番外10~20(1 / 2)

宜室宜婚 见星帘 22049 字 3个月前

第 59 章 宜室59

宋星瑶出车祸了。

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听现场围观的人说,从三号转盘过来时正好有条岔路口,粉色法拉利车主似是不太清醒,直闯红灯,迎面撞进货车车头。

而货车后还跟着几辆轿车,前方猝不及防停下,导致之后车辆陆续相撞。

最严重的自然还是宋星瑶那辆车。

车头挤压变形,车主被救护人员弄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小姑娘闭着眼不省人事,身上还穿着去参加拍卖会的礼服。

附一医院内。

随行在救护车后的警察将人送到,还得去看现场。

临走前,警员扫过宋宜禾:“你是家属?”

“我不是。”她稍稍沉默,简单道,“不过我这边能联系到她家属,您放心。”

警员点了点头:“那行。”

等到他离开,宋宜禾分别给宋老爷子和宋致远打了通电话,告知情况后,跟贺境时坐到了手术室旁边的等候区。

看出宋宜禾疲累,贺境时让人靠在他怀里:“困不困?”

宋宜禾收回思绪看向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多管宋星瑶的事情。”

“因为我清楚现在在你眼里,出意外的不是你的讨厌对象,而是与你相识的一条鲜活生命。”贺境时亲亲她额角,“我都知道。”

所以才会在明知已经有警车医生的情况下,安排司机去看时,多嘴提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助。

贺境时并不喜欢多管闲事。

当时的情况有人求助,他会帮,可如果不是清楚宋宜禾,他不会多此一举。

闻言,宋宜禾没忍住弯起嘴角。

偏头将脸在他身前蹭了蹭,轻轻闭眼:“你可真懂。”

贺境时哼笑,没再说话。

可他并没有提及的,是他不仅懂她柔软善良,还曾经在大学内,亲眼见到她在图书馆后的花园里,救活过一只奄奄一息的野猫。

痊愈之后,一人一猫像做了约定。

宋宜禾每隔两天,都会去喂它。

这情况从贺境时发现,一直到毕业都没有落下一次,在宋宜禾自以为的一人世界里,他其实早就出现,并且暗中陪伴了很多天。

所以他明白她。

手术室指示灯牌亮的刺眼。

宋星瑶情况不容乐观,宋老爷子与宋致远赶来的过程间,走廊里静谧无声,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悄然到吓人。

直到一刻钟后,电梯口才出现身影。

作为大哥,宋致远近两年都在澳洲发展,二个月前刚刚回国。加之宋宜禾念大学后很少回明水湾,两人的接触还在停留在高中那会儿L。

男人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医院,身上还穿着黑色家居服。

贺境时拉着宋宜禾起身。

宋致远气喘吁吁,轻拍了下贺境时的肩膀,目光落在宋宜禾脸上:“怎么回事?好端端地突然出车祸了。”

“不知道。”宋宜禾摇头,“我们只是顺路过来的。”

宋致远上下扫过她:“你没事吧?”

闻言,宋宜禾浅浅弯唇:“嗯。”

不过片刻,宋老爷子也紧随跟来。只是他身旁还跟着许久没见的贺帆,应该刚结束应酬,西装革履地扶着宋老爷子。

在靠近之后,贺帆的视线越过宋致远看向女孩子。

宋宜禾刚喊过人,稍稍偏头,恰好撞上贺帆的眼睛。

比起第一次在公司大楼下被拦住,贺帆吊儿L郎当毫无正形的模样,几个月的时间,明明还是那个人,但给她的感觉却大相径庭。

目光触碰,宋宜禾睫毛轻颤。

贺帆盯着她看了会儿L,定格须臾,移开眼解释:“在楼下碰到宋爷爷,送他上来。”

几人打过招呼,宋宜禾正要将位置让给宋老爷子,既然宋星瑶的家属已经到了,他们也没必要再多留。

谁料打算告辞的时候。

护士焦灼的声音突然出现:“患者情况严重,从中心申调时间比较紧迫。你们有没有O型血的来献下血,我们派人去申请。”

“O型?”宋致远忽地一愣,“阿瑶不是B型吗?”

闻言,护士诧异:“怎么可能。医生亲口交代的是O型。”

这话一出,宋致远下意识看了宋老爷子一眼,只见他面色无波无澜,似是对这消息丝毫不诧异。

刹那间,他眼神微变。

他没忘记前些年统一做过的体检。

宋星瑶历年来的报告内,血型分明就是B型,跟宋南山一个型号。

沉吟两秒,宋致远拿出手机去打电话。

护士拧眉扫过几人,正要开口。

贺境时轻叹了声:“我吧。”

“不要!”宋宜禾一把抓住他胳膊,“她妈妈应该马上就到。”

帮宋星瑶联系家属是一回事,现在要贺境时用的血救她又是另一回事,宋宜禾一丁点伤害贺境时的事都做不了。

说她矫情也好,见死不救也罢。

明明有其他的办法,宋宜禾不想让贺境时在她这里也要退让奉献。

“如果家属来了血型并不匹配,浪费时间怎么办?”护士看了眼宋宜禾,继而又望向贺境时,“你跟我来。”

话音落,宋宜禾还想说些什么。

只见贺帆一边解袖扣,一边跟了上去:“我也是O型。”

“……”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等候区。

宋宜禾心不在焉地垂眼。

安静几秒,宋老爷子走到她旁边:“听说今晚跟阿境去拍卖会了?”

宋宜禾闻言抿唇:“是。”

“嗯。”宋老爷子跟她在一处的话原本也少,从那次戳破关系,之后见面的交谈就更少了,“什么时候跟阿境一起回来吃顿饭?”

思及与唐瑾母女俩的关系,宋宜禾没什么想法。

宋老爷子转而又说:“星瑶她妈妈最近一直住在唐家,听说公司情况不太好,上月初回来跟阿远谈合作,被我知道后拒绝了。”

“……”宋宜禾惊讶,“为什么拒绝。”

宋老爷子看她:“因为我眼里的孙女与孙女并没有不同。”

时光流逝,宋宜禾六月的第一天在书房的指责,终于得来了时隔二个多月后的回应。

“是吗?”她喃喃,“或许是吧。”

宋老爷子很低地叹了声:“当时让你委屈,爷爷很抱歉。”

可宋宜禾现在已经不会再为彼时的状况难过,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笑:“您不用感到抱歉,宋星瑶承欢膝下二十多年,远近亲疏这个道理我明白。”

“……”

“只是我想知道,”宋宜禾稍顿,“他是怎么去世的。”

车上贺境时的那几句话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了痕迹,无论乔新兰,还是卓醇,既然能用“端方君子,温良如玉”这话形容宋南山。

那他或许就不该是个很差劲的人。

这是宋宜禾初次提及,宋老爷子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视线寸寸从她眉眼划过。

“其实你很像他。”

“你不争不抢的性格,有百分之八十都遗传了他。这么多年你每每陪我在茶室,乖乖坐在他曾经专属的小板凳上,我都会从你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南山话不多,比起他两个弟弟,完全可以用天资聪颖来形容。”

宋宜禾红唇翕动。

潜意识极为抗拒听到有关宋南山的往事,可看到老爷子神情里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怅惘与怀念,她终是没有打断。

“他跟你妈妈是大学同学,同系同专业,甚至连高考分数都相同。”

“你妈妈性格热烈,他们被分到同一个课题时,他很不适应。大概过了半个月左右,我却又忽然得知他开始追求你妈妈了。”

宋宜禾惊讶地扭头看向宋老爷子:“是他追的我妈妈?”

“是。”老爷子失笑,“追了大半年,从夏天的尾巴追到春天都快结束了,你妈妈才勉强同意。那是我见过他坚持最久,最有执念的一段往事。”

“后来金融危机,宋家遭受几次打击,不得不寻求外力援助。”

“而那时候正好唐家提出联姻。”

说到这,宋老爷子忽地吐了口气。

似是觉得之后的情况不好开口,这才又转回起初的问题:“他是在你十岁那年车祸去世的,去世前的目的地……”

他缓缓合上眼,白炽灯跌落在老人褶皱的皮肤,衬得他哀伤又落寞。

安静许久,宋老爷子才沙哑道:“是一场珠宝拍卖会。”

“……”

没想到得来这样的答案。

宋宜禾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指倏地蜷起,呼吸微窒,脑间所有对贺境时的牵挂,在这一刻尽数被稀薄的空气挤压排出。

此时一片空白。

旋即,她听到宋老爷子继续说:“直到我打听后才知道,那晚的珠宝拍品里,有他恋爱时送给你妈妈的宝石胸针。”

宋宜禾瞳孔微张:“什么?”

“当年确定联姻换人,他在院子里跪了一整个雨夜,后来大病了场,等到痊愈你妈妈就已经不见了。唐家的说辞是她收钱离开,他没相信,这些年也从没放弃找你妈妈。”宋老爷子说,“直到那枚胸针出现在拍卖会,他当场去世。”

宋南山以为是她生活不易,卖掉胸针。

所以他想重新买下,再顺着这线索一点点地往回查,只要人活着,就总是有盼头的,有朝一日就能找回来。

可宋南山不知道,那天是他的死期。

而心爱的姑娘也早在十年前去世。

宋宜禾有些受不住这真相,多年以来基于那本日记塑造出的宋南山的负心汉形象,在今夜轰然倒塌,打翻了她所有为母亲存在的怨怼。

然而现在突然得知。

她母亲从来没有被抛弃,甚至至死都被爱着。

情绪落空,她整个人都有些发软。

脑间闪过什么,宋宜禾茫然地看向老爷子:“那之后找到我,以及把我带回宋家,是您在他死后才知道我的存在,还是从一开始就清楚妈妈怀了我?”

“……”

被问到这个问题。

老人沉默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默认的表情,愣了好半晌,宋宜禾才无端笑出声,可唇边的弧度却又在顷刻间止不住地下坠:“您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呢?

宋宜禾几乎丧失了用语言指责的能力,因为当她清楚发现,这件往事不管站在几人角度去看,似乎都没错的时候,连怨恨都无处存放了。

只有她死在手术台的母亲,最可怜。

包括哪怕为之付出生命生下孩子的爱人,在之后十年里,都有了美满的家庭,妻女双全,人生圆满。

可宋宜禾能怪他吗?

她不能。

“就算那时候找到能怎么样呢。”宋宜禾待不下去了,起身低低开口,“他什么都有了,连原本属于妈妈的位置也被其他人占据。”

“……”

“他能离婚吗?还是想将妈妈养在外面?”

有关于宋南山的过去她了解不全,就算片刻前的一知半解,也难以抵消掉摆在眼前的宋星瑶。活生生的这个人是无法磨灭的,彰显他与另一个女人真切有过一段的铁证。

想到他洞房花烛,她妈妈却尸骨未寒。

宋宜禾怎么可能不去怨怪。

只是这次不待她开口,老爷子接话:“我说过,你跟你爸爸很像。你信奉一生只爱一人,他又何尝不是,他没有对不起你母亲。”

或许灯光刺眼,宋宜禾几乎快听不清他的话。

一阵耳鸣后,周遭终于清晰了几分。

“刚才护士的话你应该听清了。”

“是。”宋老爷子沉了口气,对上眼前这张与宋南山神韵一般无二的脸,他缓缓道,“我不想南山死后还被戳脊梁骨,也原以为你不知道身世。”

“宋星瑶不是他的女儿L。”

“……”

宋宜禾脸色唰地发生变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勾住裙摆,攥紧的骨节用力到泛白。

宋老爷子声音很轻,仿若生怕惊扰到什么:“他从始至终都只属于你母亲。”!

第 60 章 宜婚60

“只属于我妈妈?”

宋宜禾被这话弄得好笑,眼尾却又忽地潮湿,沾在睫毛上,被灯光映得浅浅发亮,她定定地看向宋老爷子:“您指的是户口本已婚?还是众人皆知的宋太太?”

“……”

宋老爷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问题。

好在宋宜禾似乎也并没有在等他回应,弯了弯唇角:“如果仅仅是被他藏匿在心里的只属于,我妈妈大概不会想要。”

“因为他到死都肩负着唐家女婿的身份,而妈妈算什么?”

闻言,宋老爷子叹了声。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宋宜禾垂眼,稍稍整理好情绪轻声道:“在这件事上我没办法代替谁去原谅。但您说孙女与孙女没有不同,我看不见得。”

“什么?”

“如果真相同,”宋宜禾停顿,“您怎么会在他死后的第四年,才找到我。”

呼吸微滞,宋老爷子看着她那双透彻的眸子,头回在后辈这儿感受到甘拜下风。

只是宋宜禾显然并不是想要答案。

因为她清楚,当年两家联姻,宋老爷子为家族迫不得已。宋南山在发现女友消失,求告无门后,他享受了宋家给的优越生活,哪怕是报恩,以他的性格也不会任性妄为。

就像宋宜禾同意联姻。

其实这都是很能理解的事。

唯独宋老爷子分明清楚宋星瑶身世,清楚唐瑾出轨,可依旧为了脸面,宁愿委屈宋宜禾与母亲,也丝毫不肯为她们正名。

这让宋宜禾无法接受。

她垂着眼皮,目光复杂地与宋老爷子对视片刻,半晌后移开眼。

宋宜禾很想问他一句,那年母亲被盖上“拿了支票成捞女”这罪名的时候,老爷子究竟又在这段戏码内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可对上他炯烁却难掩落寞的眼。

过往他对自己的好尽数浮现,宋宜禾终究没能开口。

只在离开的时候,宋宜禾轻轻接上了句:“说到底您只是良心过不去。”

所以才会在十四岁那年接她回家。

而这么多年的偏颇宠爱,究竟因为她宋宜禾本人,还是因为与宋南山极度相似、一眼就能看出他影子的,用来感情寄托的替代品。

这些没人说得清。

……

采血室门外。

贺帆先一步结束后走出房间,靠在墙上,仰头将后脑勺抵住墙面,静静地看了会儿头顶那束明亮刺目的白炽灯。

等到身侧传来脚步,他缓缓侧目。

贺境时摁棉球那只手的臂弯里勾着西装外套,正低着眼帘,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刚刚采完血,而微微泛白的小臂。

捕捉到对方目光,贺境时抬眸看过去。

神色稍顿,他打了声招呼。

贺帆支起上半身颔首。

两人谁也没先开口,但极为默契地提步朝电梯口走,直到路程过半,贺境时才随口提了句:“上诉的情况怎么样?”

“唐家已经拿到传票了,开庭大概在月底。”贺帆停在门口,“律师这边意思是先走施工图这案子,剩下两件还得取证。”

贺境时看他一眼:“两件?”

“忘了?”贺帆将棉球丢进垃圾桶,“六年前唐家建曲州华府楼盘,旁边高中一名学生在工地被侵.犯,那会儿网络不像现在,被唐家压下了。”

这事之前贺境时听三伯提起过。

前段时间贺帆起诉时,也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顺着查下去发现,北郊工程塌陷的伤患名单内,就有受害者家属。

原来这些年他们从没放弃过。

了解清楚后,贺帆才得知加害者大概率是这次私下做主改了未审查图纸,以及偷偷更换不合格配件的唐家小儿子。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难以追究。

但唐家谁也没料到把柄会落入贺帆手里。

叮的一声。

电梯门往两侧打开。

贺境时走进去,慢条斯理地放下袖子:“你之前给我的那份资料,人证找到了,后面如果开庭的时候需要,你就顺便提交上去吧。”

“确定?”贺帆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会拿这个在她面前邀宠。”

闻言,贺境时难得在他面前露出点儿笑。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邀宠。

如果非要抉择,贺境时希望岳母只是难产死亡,而不是受人迫害。

连他都接受不了的,遑论宋宜禾。

只不过明白贺帆是在开玩笑,贺境时没解释,盯着电梯挡板内的人影看过去,只见他这位自己很少打过交道的二哥,如今似是成熟不少。

过往所有吊儿郎当的样子尽数收敛。

变正经后,倒斯文许多。

贺境时还有话跟贺帆讲,于是直接下了一楼,走出大门,两人站在台阶下的几座花坛那儿,正好旁边放着垃圾桶。

贺帆点了支烟看他:“还有事?”

“嗯。”贺境时迎面接住他视线,漫不经心地单手抄兜,“之前你发我那份资料,我问你为什么不给她,你……”

贺帆嗤笑:“就为这个?”

贺境时没有吭声,只凝眸看他。

而贺帆显然早猜出他这弟弟必定会找机会问自己,掸了掸烟灰,眯眼道:“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她挺烦我的。”

“的确。”贺境时直言,“我也是。”

贺帆被呛了下,诧异于他的直接:“为什么?”

“起初只不过是看不惯你的行为,后来长大点儿,觉得也没什么。”贺境时的表情依旧没有波澜,“直到我发现你对宋宜禾不一样。”

说到这,贺境时的目光放在贺帆脸上。

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说:“在她眼里无交集,可你似乎认识她了很多年。”

贺帆悄然无声地吐出烟圈。

青灰色薄雾缭绕,横亘在两个男人的眉目间,忽地对上视线,给彼此目光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距离感。

一支烟抽完,贺帆将烟盒递过去:“来根?”

“不了。”

“嗯。”贺帆偏头又点燃烟头,片刻后,才声音很低道,“是我单方面喜欢她。”

贺境时眉间神色略松。

属于男人潜意识的占有欲令他早就发现这点,可此时听到贺帆承认单方面,仍是给贺境时不算满的安全感容器内注入一笔。“她大二夏天,我去他们学校接当时的女朋友,看到她在图书馆后的花园里喂猫。明明挺洁癖,但还是一边撸猫一边拿湿纸巾擦手。”

“后来没过多久我分手,一时兴起又去了几次,次次都能碰到她。”

“那会儿就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

闻言,贺境时扬眉。

他并未料到这段纠葛居然这样戏剧化。

言简意赅地讲清初遇场景,贺帆没什么兴趣在对方先生面前,展示自己有多喜欢。

就跟四月份那次,他回国去找宋宜禾,在公司楼下拦住她想请吃饭,但前提基于他以为联姻对象真换成了自己。

所以得知他们领证后,贺帆果断退步。

仍心有不甘的是他。

可他虽是烂人,但并不是孬人。

说到这,贺帆咬着烟挑衅似的朝贺境时抬了抬眉:“我比你认识得早。”

“所以换联姻对象也是她三叔亲口跟你谈的?”贺境时笑容闲适,“难怪奶奶告诉我她并不清楚这事。”

贺帆碾灭烟:“否则你以为我会跟唐家合作。”

没想到现在两家闹上法庭的起始,也跟换联姻对象有关。

贺境时的手机震动了下。

低头看去,是宋宜禾的消息,他简单回复后,才冷不丁回复前面的话:“那二哥恐怕就想错了。我跟宋宜禾,早在她五岁那年就认识了。”

贺帆唇边笑意渐隐。

贺境时收起手机,盯着他散漫道:“包括你以为的,并不是她真的洁癖,而是那只猫在那年期末刚做完小手术,医生建议就算触碰也要消毒才可以。”

“……”

“二哥,不是你比我早。”贺境时模样不可一世,却又看不出半点炫耀的意思,“只是我跟她的红线已经持续太多年了。”

因为从来没听贺境时说过这些。

贺帆愣怔,那双连冷漠都宛若是在多情放电的桃花眼,头一次露出恍然与自嘲:“是吗?”

场面一时变得静谧。

没过多久,宋宜禾提着裙摆从医院出来,贺帆顺着贺境时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背着光的身影在夜色里窈窕纤细。

她很快与贺境时四目相对,原本蔫蔫儿的神色染上笑。

那是不同于对他疏远的亲昵。

贺境时走过去,抖开西装外套给宋宜禾搭在肩头,顺手将压在领下的长发勾出,体贴到根本不像贺帆记忆里那个矜贵的弟弟。

这两人只要在一块儿,就如胶似漆到一丝余地也不留给外人。

贺帆看向仰头与贺境时说话的女人侧影。

耳边响起刚才那些对话,他垂下眼,克制不住地幻想如果此刻站在宋宜禾身边的人,是他的话又会怎样。

他曾为联姻在父亲面前争取过。

也曾接受明知不可为,却依旧为之地与宋老三合作过。

贺帆蹭掉沾在指腹上的那点烟灰,没有强行插.入贺境时与宋宜禾之间,又一次像从前很多次那样,转身离开。

……

余光瞥见贺帆背影,宋宜禾出了两秒神,指尖被贺境时轻轻捏住。

旋即,听到贺境时不爽发问:“又被谁勾走注意力了。”

宋宜禾没忍住笑。

明明半晌前还在因手术室外得知的真相而消极,此时见到贺境时,心底那丝憋闷缓缓散去,她温声开口:“你二哥好像不太开心。”

贺境时随意道:“不知道呢。”

“……”

“但你要是继续在我面前去看去思考其他男人,可能不开心的人就是我了。”贺境时勾勾她指尖,“还要继续讨论他吗?”

对上眼前这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宋宜禾想说哪儿舍得撇下他再提及其他。但因着父母的事,她眼下的确说不出来这样腻歪的话,于是拽了下他领口,扬头亲了亲他嘴角。

“别乱吃飞醋,没别人。”

唇角柔软经久未散。

停顿几秒,贺境时闲闲一笑:“那你呢?现在心情好点没。”

“……”宋宜禾低眼,“又糊弄我。”

见状,贺境时低头吻住她的眉心。

宋宜禾猝不及防地闭上眼。

花坛两侧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画面缱绻。

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后座车窗升起,贺帆面无表情地喉结滑动,吩咐司机:“开车吧。”!

第 61 章 宜室61

手术在宋宜禾离开的半小时后结束。

彼时两人已经到家,宋致远专门打来电话告知。毕竟到底是贺境时与贺帆帮忙等量献了血,否则这手术显然没办法进行下去。

道过谢,他又讲了几句情况。

宋星瑶伤势严重,胸部受损,髋关节脱位,肋骨骨折刺破胸膜腔,造成胸腔内积血。包括脑部撞击后的脑震荡。

人刚送出手术室转而又被推进ICU。

医生那边给的结果是,现在无法确定人什么时候能醒来。

虽然鬼门关走过的都会这么说,可看宋星瑶状况,宋致远一时也有些不确定,医生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尤其刚被他意外撞破的秘密。

贺境时站在洗理台前,边烧水边听宋致远嘀咕:“不过刚才怎么看,爷爷好像都早知道阿瑶血型不一样这件事。”

“这有什么。”贺境时不以为意,“或许只是跟她妈同型号。”

宋致远轻啧了声:“我指造假。”

闻言,贺境时接水时的手指被烫了下,他蹙眉:“有功夫问我,不如去问你爷爷。”

“我哪儿敢,刚大伯母赶来医院之后都不敢跟爷爷搭话。”

“那你怎么想?”

“我还能怎么想啊。”宋致远说,“感觉其实好像就该这样。”

贺境时没说话,他继续自言:“因为我大伯在世跟大伯母感情j就挺差,从没见两人从一扇门出来过。这关系最后还能怀孕,不只剩一个可能了。”

“……”

闻言,贺境时轻轻挑了下眉。

似是见他不感兴趣,宋致远想到什么,顺嘴问:“不过你跟宋小妹感情不错?什么时候办婚礼,不得感谢一下这些年我帮你转交的生日礼物啊。”

“等她做决定吧。”

“啧啧。”宋致远低声怪笑,“看不出来你还挺老婆奴。”

贺境时举着手机往出走,听到这话,心情颇好地嗯了声:“我都听她的。”

“行了不说了,我还得去看看病房情况。”

挂断电话,贺境时随意将手机丢开。

宋宜禾刚洗漱完,正擦头发,他把杯子塞进她手里,接过毛巾绕到身后,轻缓地揉着滴水的发梢。

想到宋致远说的,贺境时抬眼。

面前的宋宜禾正斜斜坐着,露出半张柔软温和的侧脸,洗澡时烘得她双颊泛红,刚沾过水的唇瓣饱满盈亮。

眼睫低垂,看样子在神游。

盯着看了会儿,贺境时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勾着发丝轻扯,拽的宋宜禾身子后仰,疼得嘶了声。

然后下意识睁大眼看向他。

贺境时反应过来:“弄疼你了?”

“还好。”宋宜禾收敛思绪,揉揉鼻子,从医院离开的低闷此时复又浮现,她发现此刻急需说说话,“你跟谁打电话呢。”

贺境时调侃:“查岗啊。”

宋宜禾悄悄斜睨他:“嗯。”

“跟宋致远。”贺境时也不介意,“他说了几句宋星瑶的情况。”

闻言,宋宜禾咬着杯沿点头。

贺境时稍稍踯躅,状似不经意地看她一眼:“不过他挺好奇宋星瑶血型那情况,跟我扯了会儿,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宋星瑶吗?”不料又提及这个,宋宜禾沉默几秒,“她不是。”

虽然这个答案并未说全,甚至不明就里的人听了恐怕更纳闷,但贺境时显然不会,这话一出他的动作明显停了停。

意识到他明白了,宋宜禾松口气。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爷爷说的。”宋宜禾抿唇,“就你去抽血那阵子,他跟我说了之前我妈妈和那人的事情,可能看我膈应,所以又解释了宋星瑶。”

“……”

宋宜禾垂眼喝水:“但没讲太细致。”

譬如宋星瑶的生父是谁。

唐瑾出轨对象是谁。

虽然宋老爷子没有跟她细说,但宋宜禾本能觉得,大概是他也不清楚。

思及此,宋宜禾看向半天没吭声的贺境时。他长睫耷落,挡住晦暗眸光,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思忖两秒,她小声喊:“阿境。”

“……”贺境时恍然回神,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你刚喊我什么?”

闻言,宋宜禾很轻地撇了下唇,见怪不怪道:“你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我这不是惊讶。”贺境时将毛巾搭在沙发靠背上,走到她跟前,弯腰蹲下,紧扣住宋宜禾的手背,“宝宝,再喊一声。”

“……”

突然被喊,宋宜禾耳根一热。

如果在床.事上,一时兴起从贺境时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她或许会被撩得浑身泛粉。但这会儿显然彼此清醒着,宋宜禾有点受不了。

她抿着唇,扭头不肯吭声。

偏偏今天贺境时却像铁了心。

甚至盘腿坐在面前,一会儿将脸贴在她膝头,一会儿环抱住她腰身,终究是想再从宋宜禾嘴里撬出适才的称呼。

腻腻歪歪,实在是缠人。

“喊吗?”贺境时笑,“不喊我要挠你了。”

被弄得腰腹间软肉发痒,宋宜禾笑着后缩,曲起腿,抓住他的手:“别别。”

贺境时趁机起身:“那你喊。”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宋宜禾后背靠着软枕,前面是贺境时不动如山的身体,她抬起眼,安静地看了会儿面前的男人,忽地起了坏心思:“宝宝。”

“……嗯?”

贺境时的反应像是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眨了下眼:“说什么?”

宋宜禾眼底满是狡黠:“贺宝宝。”

一边大着胆调笑,一边将膝盖抵在贺境时腹肌间,做出徒劳无益的抵抗。

然而贺境时却倏地眉眼舒展,指尖沿着小臂滑至她下颌,上身稍倾,视线中的压迫极为强烈地砸落在宋宜禾脸上。

眸光包容,沉静如一片深邃的湖。

对视了须臾,宋宜禾眼底笑意逐渐敛去,乖顺喊:“阿境。”

“嗯。”贺境时笑起,“你——”

不料宋宜禾突然问:“这段时间你一直私下跟川宁那边的医院联系,跟我有关吗?”

话音落,贺境时唇角弧度稍滞。

宋宜禾伸手摸摸他的脸:“昨晚你在洗澡,是我无意间接到了你的电话。原本想告诉他等会儿打来,但那边大概着急,说了很大一堆。”

“……”

宋宜禾目光温软:“是妈妈的事吗?”

这话一出,贺境时就清楚瞒不住了。

他翻身坐到旁边,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思考要怎么告诉宋宜禾,才能听上去更好接受些。

但他没想到宋宜禾比他直接。

“你可以告诉我的。”宋宜禾弯唇笑,“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对上贺境时的眼睛,她话锋一转:“好吧,也还是比较脆弱的。”

闻声,贺境时冷不丁被逗笑。

宋宜禾也弯弯眼:“可我连许志国那样的地狱都接受,何况这些呢。”

这话没说完,但彼此却都对剩下的后半截内容心知肚明。

于是贺境时也没再犹豫,将贺帆给的那份资料,以及自己找到那名医生与其他人证的情况简单说明:“我打算在唐家北郊工程庭审结束后另行起诉。”

“目前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我们、还有贺帆。”贺境时微顿,“唐瑾最近因为唐家顾不上这些。”

宋宜禾轻轻应了一声。

这反应实在是淡,可她的确做不出其他回应。记忆里,母亲两个字起初属于别人,后来又属于自己幻想中的虚影。

无论结果,母亲死亡的事实难以改变。

宋宜禾很少回头看,坚毅果敢。

当她清楚有些事已成定局,就算翻盘也无法改变现状,虽然仍旧会去做,可却不会再因为确定的结局而伤神。

比如身世,比如知道母亲身故跟唐瑾有关后,打在宋星瑶脸上的巴掌。

既然逝者已逝,生者做完该做的。

便只剩下好好活着。

缓缓吐出一口气。

宋宜禾偏头亲了亲贺境时,低声说:“谢谢。”-

隔周周四。

转眼迎来拐卖案二审,但最终结果与一审相同。犯罪人依旧不服,更想要向一级法院申请再审,只是这次请求被当场驳回。

那天江北六院外的阳光极好。

宋宜禾在下班后去看望了施嫚玉,将案子结果在她耳边念完。临走前,又轻飘飘地告知了她,许志国的后半生也都将在牢狱度过的事。

走出病房,她没能看到施嫚玉眼角缓缓淌落的那滴泪。

贺境时在楼下等宋宜禾。

坐上车,她低头系着安全带。

贺境时在导航仪内输入目的地,播报语音传出,吸引了宋宜禾的注意力。

“不回家吗?”

“路尧他们组了局。”贺境时看向后视镜,打转方向盘,“一起吃个饭,玩会儿咱们八点再回家。”

宋宜禾点点头:“好。”

想到从结婚以后,贺境时少之又少的好友应酬,宋宜禾不清楚这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忍不住问:“你怎么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不一样?”想到什么,贺境时看她一眼,“哪儿不一样。”

宋宜禾没注意到他这反应,自顾自开口:“我听说很多男人结婚以后,新鲜感过去,不仅开始藏私房钱,还为了出去玩骗老婆是应酬。”

闻言,贺境时轻笑:“那咱俩领证这么久,你新鲜感过了吗?”

“新鲜——”这话突然卡顿,宋宜禾眼前闪过前几天,他有家不回非要去江景酒店住的那个晚上,落地窗玻璃的刺骨凉意到现在她都没忘。表情僵硬,她扭头嘀咕,“谁有你会增加新鲜感啊。”

“……”

贺境时没听清,却并不妨碍他接话,瞥向她从上车就低敛着的眉头:“况且我能跟一般男人比吗。”

宋宜禾:“怎么不能?”

“因为我是二班啊。”贺境时优哉游哉道,“我从小都二班,连幼儿园都是小二班。现在结婚,就升成男德班大二班班长了。”

“……”

“我升学的事你不知道吗?”

宋宜禾被弄到无话可说,懒得搭理他,但又莫名翘起嘴角。

安静了阵儿,她低低嗯了声。

窗外夕阳照在脸上,温暖柔和得让人想打盹。

贺境时不经意间侧目,见宋宜禾唇边弯着,松口气的同时,又不正经地调侃:“怎么听说我是小班长,你这么高兴?”

“高兴。”宋宜禾阖眸,“为你骄傲。”

车内渐渐趋于安静。

高峰期堵车,两人途中耽搁了会儿,等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天色昏暗,路边照明灯亮起。

上二楼,宋宜禾独自去了厕所。

经过一间房门半掩的包间,隔着缝隙,里面传出若隐若现的“苏喻然”三个字。宋宜禾脚步微顿,条件反射地想要朝里面看。

只是转到一半停下,她没去多事。

走进厕所,里面空无一人,宋宜禾挑了个中间的位置。结束之后,她站在水龙头前洗过手,刚转身出门,迎面撞上浑身酒气的陌生男人。

宋宜禾眉心微蹙,往后退了退。

原本以为让开位置,对方会立马离开。

谁知那人侧目,瞧见宋宜禾时,突然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宋宜禾抬眼,猝不及防地撞入苏喻然那双,被酒气晕染的微微泛红的眸子,她扶住门指尖收紧,眼底露出警惕。

捕捉到这反应,苏喻然勾唇:“贺境时太太?”

“你好。”宋宜禾颔首,不想浪费时间,“你不走的话麻烦让个位置,我这边还有人在等——”

苏喻然忽地打断:“他在等?”

“……”

宋宜禾精致的眉头皱着。

实在不想理他,可这人直接堵在路口。

她正要说话,就感受到苏喻然的目光极为冒犯地,从自己的眉目寸寸扫过,而后定格在唇角,甚至还在往下挪动。

宋宜禾倍感不适:“苏先生!”

这语气有些重,霎时止住了对方的打量。

似是迟钝意识到行为上的唐突,苏喻然扯了扯唇角,不以为意道:“抱歉。我只是对你有些好奇,毕竟是能让他放弃白月光娶了的人。”

“……”

又是这个白月光。

怎么,宋宜禾是得听贺境时身边的人将这个神秘人物说个遍吗?

脑间陡然穿上一股无名怒火。

想到贺境时对他的态度,宋宜禾也没忍着,抑住那阵酸涩异常的嫉妒:“白月光不同样都过去了,况且我从没听他说过这号人,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是吗?”苏喻然讶异,“你不知道?”

宋宜禾的红唇绷成直线。

一股脑说完,又意识到苏喻然或许就想看自己因这位白月光,而跟贺境时争执。所以她很快整理好心情,垂下眼帘。

伸手推了把苏喻然,直接离开。

谁料这人根本看不懂她不想多谈的意思。

走到一半,宋宜禾听见他在身后慢悠悠地开口:“给你个提示,去看看他钱包里的照片吧。”

“……”

苏喻然笑道:“小姑娘,别被当替身了。”!

第 62 章 宜婚62

被当替身?

不知这话里哪个字戳中宋宜禾,她脚步稍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看了会儿,眸光微闪,回头看向不远处的人:“苏先生什么意思?”

对上她透彻的双眼,苏喻然莞尔:“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贺太太信不信随意。”

“所以按苏先生的意思,你认识那位?”

“当然不。”说着话,苏喻然提步往前走,脚下踉跄,“贺境时那样的人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宋宜禾打断:“他哪样的人?”

“……”

忽地两人四目相对。

宋宜禾握着手机的小臂垂落在身侧,语气听上去不可名状:“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在恨他吧。”

“恨他?”苏喻然神色一变,“为什么不。”

闻言,宋宜禾抬起眼皮盯着他,指尖动了动。

像是被她这柔软静谧的目光所感染,又或者平时刻意蒙上的假面,在酒后被撕毁。

起初提及白月光的话,也在这时被转移。

苏喻然软塌塌地靠着墙,嘴角轻扯:“我父母当年明明可以不用自杀的,贺家但凡伸把手,而不是在紧要关头落井下石,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你因为贺境时大伯的失误,反过来制造车祸宣泄在贺境时身上。”宋宜禾声线平静,“你不觉得你这样,也很不公平吗?”

“公平?”苏喻然看她,“什么是公平。”

“……”

“公平就是他贺家高门贵胄,拿我家开刀?”苏喻然明显已经被搅乱思绪,说出口的话,完全不加以思考,“公平就是他贺境时在欧洲拿大奖,我苏喻然只能永远当跟在他身后的无名小卒?”

“一场对贺境时来说无伤大雅的车祸,换我父母两条命,我倒觉得公平得很。”

听到这儿,宋宜禾也跟着弯了下唇角,半晌后冒出了一句:“说真的你挺可笑。”

苏喻然的眼神打飘,没反应过来。

宋宜禾低敛着眸摆弄手机:“他原本可以在欧洲领奖台为国争光,最后却因为你退役。”

“那是他选的。”苏喻然说,“不怪别人。”

宋宜禾点头:“那你又在做什么?挑拨我们夫妻关系,还是妄想让贺境时永远困在那条赛道?”

“……”

“你总说他欠你。”宋宜禾慢腾腾开口,“可你也是赛车手,应该清楚成为一名F1赛车手的黄金年龄是23岁。究竟是谁欠了谁,你其实比我清楚。”

了解当年车祸内幕的人始终就几l个。

这么多年,没人在苏喻然面前刻意提起,连他都被自己塑造的恨意假象蒙蔽。

此时突然被宋宜禾掀开遮羞布。

愤怒的同时,更让苏喻然无法接受的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慌。因为他清楚贺境时不会跟自己计较,不管他如何造假说谎,贺境时都不会在意。

可现在宋宜禾突然出现。

苏喻然刚打算反驳,只见几l步开外的女孩子举起手机,面色淡淡地将录音界面展示在他眼前。

心头一颤,苏喻然清醒了几l分。

打量着他的表情,宋宜禾收回手,情绪极其稳定地提醒:“以后不要出现在贺境时面前。”

“你说的话全都在里面。”

“要是想让这段录音公之于众,苏先生,你可以试试看我有没有跟你说笑。”

保存好录音,宋宜禾没再多浪费时间。

刚走过拐角口,迎面撞上半天不见她踪迹,来厕所找她的贺境时。

他低头观察了会儿宋宜禾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朝她身后看去:“怎么这么久?”

宋宜禾拉住他:“肚子疼耽搁了会儿。”

“生理期?”贺境时的指背蹭过她的脸颊,算了算时间,“是快到了。晚上给你煮点红糖水。”

闻言,宋宜禾望着他抿唇笑了笑。

只是眸光明显淡得多。

回到包间,服务员已经将菜摆桌放好,几l个大男人都在等她,宋宜禾有些不自在。

但好在都性格随性,没人说什么。

见宋宜禾回来,陆续开始动筷。

“你怎么没喊你孪生兄弟?”

“付衍啊。”路尧看了问话的男人一眼,捞过玻璃瓶拧开,作势要给宋宜禾添饮料,“他最近疯了,学贺境时车接车送黎思甜呢。”

“我之前还以为那小子在开玩笑。”

“谁说不是。”路尧的手刚碰上宋宜禾杯子,被贺境时拦住,他疑惑,“嫂子不喝点儿吗?”

贺境时拎起茶壶:“她不喝。”

“行吧。”路尧也没计较,小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伺候女儿呢。”

“……”

旁边坐着的宋宜禾听到这话,神色稍顿,低头咬了口藕片,盘子里又被投喂了剥壳的虾。

她的视线偏移,看到贺境时又捏了只大虾,慢条斯理地去掉壳,然后手腕一转落到她盘里。

联想到苏喻然说的那句话。

心底越来越浓郁的酸胀情绪膨胀充斥,她缓缓掀起眼,对上贺境时边听朋友混不吝对话,边忍俊不禁笑开的侧脸,时不时搭话的模样游刃有余。

看了阵子,宋宜禾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贺境时已经注意到她的目光,手上动作没停,却能分出点儿精力倾身凑近:“怎么了?”

“没怎么。”

“……”

话落,宋宜禾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很闷,捏着筷子戳了戳盘边的花纹。

不等贺境时追问,她主动道:“你跟别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什么跟别人一块儿。”贺境时不明就里,正好听到有人喊他,抬眼跟对方摇摇头,继续接宋宜禾的问题,“说清楚点,别动不动就污蔑我。”

宋宜禾咬唇:“给我看看你钱包。”

贺境时扬了扬眉:“自己拿。”

看他丝毫不设防地侧过身,宋宜禾莫名觉得自己有问题,潜意识不想再继续追问这件事。

尤其现在还当着他这么多朋友的面前。

如果真翻出什么,岂不是让贺境时丢脸。

这么想着,宋宜禾伸手去拉他胳膊,正想着让贺境时坐好。不料他余光瞥过,随口提醒了句:“钱包在我裤子兜里,没在上衣口袋。”

“……”回视贺境时坦荡的眼,宋宜禾沉默。

几l秒后,眼看他要催促,手指向下挪动,指尖探入裤兜摸出皮质柔软的薄薄黑色钱包。

宋宜禾的眉心浅皱起,索性破罐子破摔似的,难得烦躁地打开钱包。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他们领证拍的结婚照。

明明不熟悉,在摄影师的要求下,被迫装作极为亲昵的模样,肩抵着肩,紧密到没有半点缝隙。

宋宜禾由于紧张,双眼睁大,神色紧绷。

偏偏此时再看贺境时,上半身稍斜,唇角弯着浅浅的弧,浑身都笼罩着雨后初霁般的愉悦与张扬。

宋宜禾的呼吸细微地滞了两秒。

“换过好几l张照片,但感觉就这张最合适。”贺境时靠过来,“感觉怎么样?”

宋宜禾低眼,与照片里的自己目光触碰。

居然诡异地从中看出谴责的意味。

像是钱包烫手,宋宜禾啪地收起来,眼神游移,清了清嗓子含混地嗯了声。

而在她心不在焉的间隙。

贺境时侧身看她,神情若有所思。后半段吃饭的过程里,他的小臂搭在宋宜禾身后座椅的靠背上,始终保持着拥护姿态,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她。

结束之后,一行人在餐厅门口分开。

坐上车,贺境时很快发动车子,回家的途中,因为车内实在太过安静,宋宜禾顺势扯了话题聊。

但不知怎么,贺境时看上去有些走神。

等红绿灯的时候,宋宜禾趁机朝他方向看了眼。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直到回到家,贺境时将车停进车库,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与长廊,推开门走进玄关。

宋宜禾刚握着门柄转身准备关门。

猝不及防地,一片温热硬挺的触感沉沉覆.压在了她的肩头,清澈干净的薄荷青柠气息,铺天盖地地由上至下笼罩住了宋宜禾。

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密不透风的味道内。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偌大落地窗外庭院内的几l盏照明灯光透进,黑漆漆地。

宋宜禾浑身一阵紧绷:“贺境时?”

“嗯。”贺境时忽地低下头,高挺鼻尖从她耳朵一点点挪动,缓缓细嗅,“今晚见什么人了。”

宋宜禾:“……”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敏锐。

宋宜禾顿了顿,恰好就是这惊讶的几l秒,被贺境时捕捉到,误以为是在思考该怎么隐瞒。

旋即,耳垂软肉冷不丁袭来微弱痛感。

宋宜禾没忍住缩了下脖子,偏头,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贺境时的呼吸:“你认识。”

“……”

话音刚落,贺境时带着温度的唇徐徐跌落,吻在她的侧脸。而掌心正毋庸置疑的扣着宋宜禾的肋骨,漫不经心地将她按在门板后。

两人在黑暗里交颈相拥。

宋宜禾被激得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前面无路可进,后方亦被贺境时堵在怀里,她只能被迫仰头,修长的脖颈在昏暗拉出精致的线条。

“是吗?”贺境时的嗓音闲适至极,“说说看,让我高兴了今晚准你自己挑喜欢的方式。”

宋宜禾有点恼了,但越是这样,她的语调听上去越是冷静平淡:“苏喻然。”

听到这名字,贺境时扬眉:“他说什么了。”

宋宜禾不答反道:“你先放开我再说。”

“还跟我谈条件是吧。”贺境时的小臂绕过宋宜禾锁骨,轻而易举地捏住另一侧肩头,让她转身,两人面对面靠着,“你现在没有开这个口的机会。”

宋宜禾眨眼:“真的没有吗?”

贺境时没有说话。

“可是他告诉我,”宋宜禾停顿,撞入贺境时漆黑深邃的瞳孔,温声笑,“我是你白月光的替身。”

贺境时的眼皮突地跳了跳:“什么?”

宋宜禾耐心重复:“你有白月光。”

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被苏喻然知道,但曲解着传至白月光本人耳朵里,让白月光以为自己是她自己替身这事本身,似乎就是极其可笑的存在。

这么想着,贺境时也禁不住地笑出了声。

见到他这反应,宋宜禾原本还能压制住的酸涩,一瞬间冲破了封印似的,张牙舞爪地肆虐叫嚣。

她没什么表情地去推贺境时。

而笑的呼吸颤颤的男人本就失了力,让宋宜禾这么一推,居然格外容易地拉开距离。

宋宜禾指尖蜷了下,盯着贺境时半边被盈弱光线映亮的半张脸,反复舔了舔唇:“你慢慢笑吧。”

“……”

“我回房间了。”

话音落,她真的绕开贺境时准备上楼。

只是前面的路又被挡住,宋宜禾瞪向故技重施的贺境时,紧接着,手腕被拽着朝前扑去。

转眼自己就陷入了贺境时的怀里。

“是你。”

“……”

如果之前没有主动提及,没有主动揭穿,是因为宋宜禾从来不问,以及贺境时不想给她太多压力。

而此时的全部告知。

大概除了想让宋宜禾别乱吃飞醋,安心以外,贺境时也想用用套路,想让她再多喜欢自己一点。

思及此,贺境时侧头亲了下她耳垂往下一寸位置上的软肉:“橘子糖、Orange、暗恋白月光以及乱七八糟的初恋,这些都不是别人。”

“……”

贺境时声音很轻,却如雷贯耳:“是你。”!

第 63 章 宜室63

玄关口漆黑,屋内静寂无声。

贺境时这句话传入宋宜禾耳中时,像平静水面沉沉坠入一颗细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石子。

明明分量轻飘飘地,可宋宜禾仍惊颤了瞬。

眸光愕然,她讷讷地看着贺境时近在咫尺的脸,如同根本听不懂对方的话似的,眼神一瞬不瞬。

直到被拖住大腿抱起,突如其来的悬空感令宋宜禾回神,条件反射地按住贺境时的小臂。目光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扫过鼻梁与薄唇。

“你说什么?”宋宜禾浑身僵硬,“什么叫都不是别人,是我又是什么意思?”

贺境时反手摘掉她脚尖虚虚勾着的鞋子,笑着哼了声:“这么容易理解的话都听不懂吗?”

宋宜禾指尖收紧:“嗯。”

之后贺境时没有再出声。

就在宋宜禾以为他就着这姿势,要将自己抱回房间的时候,一片昏暗里,贺境时推开了书房门。

啪的一下。

靠近窗边的那盏暖黄色落地灯亮了起来,室内布局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

旋即,身后房门传来极轻的一道上锁声。

联想到之前几次都不太好的体验,宋宜禾的脊背控制不住地僵起,一边好奇贺境时带她来书房,一边又因着回忆,而想要从他臂弯中逃离开。

只可惜此刻的姿势,令宋宜禾感受不到半点的安全感,迫使她不得不安守本分。

直至贺境时揽着她坐进办公桌前的软椅内。

宋宜禾膝盖曲起,分开了点儿距离跪.坐在他的大腿面上,表情警惕:“你要干嘛?”

贺境时:“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闻言,宋宜禾抿了抿唇。

听到右侧传来抽屉门拉开的声音,她下意识扭过头去看,只见贺境时从里面拿出一只旧钱包。

耳边响起苏喻然那句——

“给你个提示,去看看他钱包里的照片吧。”

宋宜禾眼皮动了动,握住贺境时胳膊的手指堪称龟速地缩紧,然后紧张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钱包。

紧接着,贺境时在她耳边开口:“想来想去,苏喻然能在你面前嚼舌根,大概是因为这里面的照片,而他会知道恐怕是沈璃告诉的。”

“……”

“毕竟这张照片我藏得很好,除了沈璃没经过我同意看过一次之外,也没有别人动过。”

说到这,贺境时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抬眼看她:“不是我主动拿给沈璃,是她无意间看到,顺嘴问过我,但我当时就表示了我的反感。”

不清楚他怎么突然扯到这,宋宜禾嗯了声。

然后,钱包被贺境时塞进她手里。

宋宜禾看他一眼,得到贺境时饱含纵容意味的笑意眼神,慢慢地打开了钱包。

皮革面与磨砂层切出的四方角落内,装着宋宜禾刚入校那年在图书馆的侧影照。

她眼皮微动,指尖摩挲着将照片捏出来。

因为被夹放了太长时间,导致照片纸跟里层稍稍黏合,用力拽出的一瞬发出细微的声响。

宋宜禾的睫毛抖了抖。

看着自己那张清晰至极又略显青涩的专注模样,喉咙哽塞,她声音沙哑:“你怎么……”

“真的是我啊。”

贺境时的双手搭在她腰窝处,见状笑了:“不真的是你还能是谁?小没良心,居然还敢质疑我。”

“我只是,”宋宜禾心口酸得有些说不出来话,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有点吃醋。”

贺境时唇边挂着笑,安静看着她。

宋宜禾眼圈一红,小声说:“除了你,没人是不带目的地来爱我,所以我想到你以前,也会把对我的这套给别人,就觉得很难受。”

“现在呢?”贺境时笑容中揶揄的意味散去,只剩下寂静而温柔的弧度,“还吃自己的醋吗?”

蜷了蜷指尖,宋宜禾低下眼去看。

刚才匆匆一瞥没有发现,此时才触碰到,这张照片边角甚至都已经起了细细的毛边。

显而易见是被人睹物思人过许多次的。

思及此,宋宜禾忍着鼻酸与滚烫的眼眶,扑哧一声笑开,倾身抱住他:“好爱你。”

贺境时扣在她后腰的手背凸起青筋。

而宋宜禾恍若未闻,声线颤颤,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我好爱你。”

“……”

得来这样的回应,贺境时闭了闭眼,锋利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他低低喟叹:“终于。”

多年来的暗恋终于窥见天光。

多年来的感情终于被赋予同等的爱意。

只是宋宜禾听到这两个字,始终混沌的脑间抽丝剥茧地浮现出某个始终被压在最底层的问题。

她愣了愣:“是什么时候的事?”

贺境时轻抬了下眉头,清楚她在问什么,却还是插科打诨:“什么什么时候。”

“你开始喜欢我,”宋宜禾边说边坐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闻声,贺境时唇角挑起,俊朗的眉眼间露出几丝毫不正经的懒散:“给我留条底裤不行啊。”

宋宜禾表情严肃:“我想知道。”

贺境时垂眼,正打算随口编个大学那会儿。

不料脸颊忽地被宋宜禾双手捧住抬起,两人视线触碰,撞进她清凌凌的眸光里。

贺境时感觉自己所有秘密在这一刻无处遁形。

心脏倏然落空了一个节拍。

贺境时望向她,记忆忽然被拉回到发现自己对宋宜禾动心的那个夜晚,彼时一如此刻。因为他发现,未来在隐藏喜欢宋宜禾的这件事上,或许要比十八岁那年转身离开赛车场还要艰难。

而与眼下唯一不同的。

是贺境时终于确定,宋宜禾在爱自己的事情里,也跟他一样在不断地摸寻探索,她在心疼他。

想到这,贺境时浅浅吸了口气。

虎口卡在宋宜禾腰间,指腹隔着布料缓缓摩擦,但因着谈论内容,这动作丝毫不显色.情,反而给氛围多增添了几分紧绷与不安。

沉吟两秒,贺境时没什么语气地如实告知:“还记得你五岁那年我们在川宁遇到的事吗?”

宋宜禾控制不住地睁大了眼。

见状,贺境时失笑:“我没有那么变态。我只是告诉你,如果非要给我喜欢你这件事加一个时间点,应该是在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只可惜我清楚,我对你的喜欢大概率比确定心意还要早一些。”

“一见钟情的故事里,见色起意占据大部分,但我保证对你并不是。因为我只是在不特定的情况下,多给了你一点注意力,等我察觉到,那些注意力就已经变成了喜欢。”贺境时语速平稳,“所以你问我是什么时候,我的确没办法详细给到你。”

难得听贺境时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呼吸微窒,宋宜禾扶着他脸颊的掌心沁出汗,湿漉漉地,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不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