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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务新事 Your唯 21363 字 3个月前

第81章

◎儿臣苦思冥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个法子,还以为父皇会夸呢……◎

皇帝每每想起被匪军讹去的那么多财物就肉疼, 再想想更是丢了两座城,将老三这废物生吞了的心都有!

明眼人都知道,看似老大和老三俩废物打包,实则还是老三闯的祸。

老大好歹有自知之明, 干不了事儿他索性不干, 这也行吧。老三就不一样了, 干不了他还要干,然后干出大篓子。

当然了, 老四也不是个东西。

他手底下的人在浔阳和孙瑛扯皮,鬼知道动了多少手脚, 还间接导致了老大被匪军逮去,让匪军多赚一笔。

总而言之, 都不让人省心!

相比下来,长成的儿子们里竟还是老二最叫人省心。阴是阴郁了点,勉强好听些也能说是文静吧……唉, 怎么就是个天阉呢。

想到当年爱妃猪油蒙了心干的蠢事,皇帝临幸完她后,忍不住叹气说了她几句。

菅贵妃一听就不乐意了。

可碍于最近那个怪物正得圣心, 而且宝贝小儿子先前闯了一堆祸惹皇帝还气着, 她只好暂且委曲求全,应和几句糊弄过去。

然而将皇帝哄得差不多了,菅贵妃左思右想,还是不甘心,忽的抽噎起来。

皇帝问她怎么了,她抹着泪道:“这些年来骐儿是如何冷淡不亲人, 陛下也知道的。实在不是臣妾偏心, 儿子不亲娘, 哪有娘拉下脸去哄他的?也就越发生疏。陛下从前和他不也是如此吗?”

这话说得太虚伪了,可皇帝不得不点头附和。毕竟自己以前和爱妃对待顾裕骐的态度差不了多少。

菅贵妃继续抹泪。

“如今他死而复生,臣妾大喜过望,再顾不上那些,想好好与他修复母子之情,却不料他如今不止冷淡,根本是不将臣妾放在眼里!他仗着陛下的宠爱,就连臣妾几番召他入宫关怀他都不来!”

这是真事儿。

顾裕骐返京那会儿,正赶上她爱子顾裕珩被匪军抓去,她赶紧叫顾裕骐来商议如何救弟弟,这逆子却不像从前那样召之即来,先是推说忙,后来索性理由都懒得找,直接不来。

就连他和潘家结亲的事,她都是后来从皇帝那听到的!

皇帝一听,不由得皱眉:“这就是他的不是了,你到底是他母妃。”

“就是呢。”菅贵妃趴在他怀中哭得越发可怜,“臣妾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肉,他竟一点也不顾念生养之恩……”

“也不用说得这么严重。骐儿最近事多,老大和老三都不顶用,老四朕也暂时不想搭理,许多事只能交给骐儿。”皇帝安抚道,“改日朕跟他说一声,让他忙里也要抽空给他母亲问安。”

*

在皇帝的要求下,顾裕骐应付地重踏长春宫。

菅贵妃还如往常一般摆谱,和顾裕珩继续坐在桌旁用膳,顾裕骐进来,她眼皮子都不往他那边抬一下,只慈爱地关怀顾裕珩吃这吃那。

若是以往,顾裕骐会一直静立在旁,站到她和自己说话。若那日她只是纯粹刁难,一直不搭理自己,便站到她离去后他再走,也不敢有所怨言。

甚至偶尔,即便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仍在心底深处有那么一丝隐秘而可笑的软弱与渴求。

可今时不同往日。顾裕骐冷眼看那母子二人天伦之乐,除了憎厌和不耐烦,不再多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没有听他们说几句话便开口道:“我已来过,对父皇有所交代。若贵妃其实并没有事,我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菅贵妃哪受过他这无理态度,当即眉心一跳,将手中瓷匙朝他背影狠狠掷去。

仍没从阴影中走出来的顾裕珩吓得差点往桌下滑去,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勉强稳住,却还是许久心悸。

菅贵妃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小儿子的异样,只顾着站起身尖声骂道:“顾裕骐你翅膀硬了是吗?给本宫站住!”

顾裕骐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她。

她还以为他是怕了,冷哼一声,挖苦道:“别以为你撞了大运,和豲戎结了个盟,趁着别人都不在捡漏封了个区区楚王,你就了不得了!自己的身子你自己清楚,陛下就算封条公狗做太子,这位子也轮不到你一个没用的天阉来坐!”

顾裕骐的神色越发阴沉,顾裕珩都有些怕了,眼珠子转了转,悄悄在桌下拉拉母妃的衣角。

菅贵妃却更恨顾裕骐,指着他鼻子道:“若非你不争气,何至于让你弟弟去南边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何至于让他被匪军抓去,折磨成如今这样子?”

顾裕骐冰冷的视线扫过目光闪烁的顾裕珩,忽的笑了,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抵达眼底。他的眼睛像一个无底洞,黑黢黢的,没有活人的气息。

“当日我在黔阳遭遇的一切,难道不正是拜顾裕珩所赐吗?”他一字一顿地问。

顾裕珩不敢看他,嘴上有气无力地狡辩:“你胡说什么……别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裕骐的目光回到女人的脸上,接着说:“我是天阉,又是拜谁所赐?”

菅贵妃一怔,旋即心虚起来,却还是撑着道:“当然是你自己不争气……”

他打断她的话:“二十数几年,自我有记忆起,你总在怨我当年害你。可究竟是我害了你,还是你的愚蠢害了我?”

菅贵妃脑子里轰隆隆直响,脚下有些发软,强撑着问:“谁跟你胡说八道了什么?”总不可能是皇帝吧!

“转胎丸。”

“……”

他只说了那三个字,她便确定他已知道了一切,瞳仁猛缩,急忙扶着桌子坐下,藏在袖间的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看着她和顾裕珩,如同看着两具陌生的尸体一般冷然。

“不要来碍我的事,别让我想起你俩。”

说完他转身离开,一步都不再停留。

*

原本皇帝懒得见不成器的大儿子,可这狗皮药膏苦苦求见,他烦了,让人带进来,骂骂他在浔阳时的不作为,也就罢了。

谁料这厮惯会顺杆子爬,见他没大发雷霆,邀功似的说:“父皇,儿臣深切反省了自己的无能,痛定思痛,苦劝谢善淩出仕成功啦!儿臣无能,可他大大的有能啊!”

“……你说什么??”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顾望笙一脸理所当然地又说了一遍。

皇帝深深呼吸,却根本压不下这股无名火起,抓起案头东西朝他砸去:“顾裕帧你这个废物!你这个……你这个……说的什么屁话!”

顾望笙却疑惑:“怎么了?”

还怎么了?!皇帝又抓东西朝他砸:“你脑子究竟怎么长的?你母后和朕没一个是你这猪脑子!”

顾望笙挨着砸,委屈起来,蹲地上抹泪:“儿臣究竟哪里说错了?儿臣理应为父皇分忧,可自知无能,怕反而添乱……谢善淩是儿臣的媳妇,就是您的儿媳妇,自家人代儿臣为父皇分忧不是很好吗?儿臣苦思冥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个法子,还以为父皇会夸呢……”

“朕夸你祖宗!”

皇帝骂完,想起不能这么骂,好在此刻屋内没有别人,忙咳嗽两声掩饰,然后道:“谢善淩……你让他来做事,那还不如让你这废物做呢,还不如让你三弟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废物做呢!”

“你们顶多是做不成事,最多赔点钱,谢善淩能把朕的京城一把火烧了!”

顾望笙不悦:“父皇这是对他有偏见。当年那事父皇明明也知道是潘家构陷……”

皇帝冷笑:“潘家构陷又如何?不是谢善淩先死咬人家不放?好了别说了,滚出去!”

顾望笙不肯走:“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二弟都封楚王了……”顾望笙嘀嘀咕咕,“儿臣……儿臣……”

皇帝听明白了,顿时有些无言。

片刻后,他白这废物一眼:“还想封王?朕这回没惩戒你不错了,纯属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

顾望笙趴在地上又开始哭:“母后……儿臣自幼流落民间,自然比不上兄弟们有才能,却也不是儿臣自己想的……眼见二弟都封王了,儿臣说出去也没脸……母后若知道了,也得为儿臣哭泣吧……”

“你母后若在天有灵见着你这样子,那确实是得哭!”皇帝没好气道。

顾望笙哭得更大声了。

许久,皇帝反复深呼吸,冷静下来。

“其实你说的也不是毫无可行之处……那个谢善淩不发疯不惹祸的时候,确实也是有几分才干。比你和顾裕珩强多了。”

想了想,又很迟疑:“可他就是爱发疯惹祸。”

前不久谢善淩一回京城就大闹了老二的迎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皇帝自然知道。

这有损皇家颜面,潘家也来告状,皇帝本要发怒,老二说无非谢善淩还是为了和潘家那点旧仇新恨,倒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因而他主张就此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若往深了看,皇帝有点怀疑明明看起来就不像是宽宏大量的人的老二如此宽宏大量,是为了拉拢谢家的人心。

如今老二办事得力,又因和豲戎的关系还由老二牵着,他面上极其宠爱,冷落老四。然而不能失了分寸。

老二这天阉以往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现在急吼吼和潘家那名声算不上好的无才无德、貌也相当一般、压根就找不到优点的闺女结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不久后豲戎使团就会抵达京城磋商联合剿匪一事,此事一成,老二的声望必然大盛。

再者说……

若非匪军实在可恶而朝廷军又着实无能,他又何尝不知道与豲戎结盟便是引狼入室、与狼共舞?

只是如今别无选择!宁可冒险一试,也不可让那些底层的贱民如意!

谢善淩痛恨豲戎之心毋庸置疑,双方之间有血仇,豲戎也绝不会原谅他。

而且谢善淩和陈贤直那帮子清流文人关系好,也自然是扶持自己的夫君顾裕帧,对促成梁戎结盟的顾裕骐肯定恨之入骨。

岂不是绝佳的制衡老二的利器?

原本他还没想起来,如今顾裕帧这么一闹,将谢善淩闹回了他的眼前,他想来想去,越发觉得可行,看向地上那个窝囊废,笑骂道:“你啊,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窝囊废抬头茫然地看他:“什么?”

皇帝顿时笑不出来了,皱起眉头嫌弃道:“把头低下去!看你这愚蠢的脸朕就来气……把谢善淩叫进宫来,朕和他谈谈。”

不忘卖个人情:“若不是看在你是朕和你母后唯一嫡子的份上,朕是万万不会再起用他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给朕争气点!”

顾望笙急忙唯唯诺诺地应好,须臾,悄然抬头去看他。

皇帝正细细思忖着自己的绝世妙计:利用老二抑制老四,再利用谢善淩扶持老大牵制老二……

越想越得意起来,心中在谋划什么在他的脸上一览无遗。

他却对顾望笙心中的谋划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顾望笙:老不死的记住了,是你让老子争气的[摊手]

谢善淩:重返职场整顿职场掀翻职场把公司整倒闭,傻x老板值得[摊手]

第82章

◎谢善淩如今和秦青狼狈为奸,不过是要乱他心神◎

谢善淩重返官场, 引起了一阵小小波澜。

人精扎堆的地方,很快就对于此事有了诸多解读。

皇帝允许身为大皇子妃的他再度为官,想来是为干啥啥不成的大皇子充门面;而谢善淩则就……

在这个微妙的时机,很难不认为他是冲着豲戎来的。

“圣上怎么也敢让他来, 不怕他发作起来将两国结盟的事搅和了吗?”

当日他敢火烧官服, 来日火烧豲戎使团对他来说不就是顺手的事儿?官印他都敢砸, 砸豲戎人脑袋是不是更容易???

“圣上自有考虑……”这话说得无甚底气。圣上这些年越考虑越糟糕,有时候真想他别考虑了可能还好一些, 可这话又如何好说。

不过皇帝确实也还是考虑到了这事儿。

他向谢善淩恩威并施地说了一通,然后语重心长道:“我知你仇恨豲戎, 这很好,可你要看清局势分清主次, 如今大梁的心头大患当务之急是那些匪徒而非豲戎。我们今日不过是利用豲戎罢了,朕相信你不是不顾大局之人。至于匪军之祸消弭之后……”

他给谢善淩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善淩沉稳道:“臣明白。”

皇帝细细看他一阵。他今日面圣一直情绪稳定,对答入流, 和当年殿试时别无二样。

“听裕帧说你的病大好了,自个儿想开了?”皇帝语气缓和下来问道。

谢善淩听闻此言,原本稳重的神色竟露出几分羞涩来, 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 小儿女情态似的,片刻才答话:“大殿下一直在为我的病操心,开解我许多。”

啧啧。皇帝看他这样子觉得颇为惊奇!以往就看老大在那发癫发痴了,还以为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谁料谢善淩这……

但惊奇之外,皇帝又有些欣慰与好奇。

“你和裕帧的感情倒还挺好。起初听说你们挺闹腾的。”皇帝道。

谢善淩越发显露出难得一见的腼腆, 低声道:“大殿下以诚待人, 臣自然也当回以真情。”

皇帝认同地点头:“不错, 老大虽然才干不足,胜在一个诚字,有情有义,不弄虚作假。但生在天家,这优点就怕成了他的致命缺点,因而朕属意你来有所成就保护他。”

倒还真像是一副慈父心肠。

“臣必然时刻谨记陛下之恩,与大殿下同心同德。”谢善淩乖顺道。

“好好好。你是好孩子,当初潘家的事朕也是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都过去了。”皇帝亲切道,“私下里你就随裕帧,也叫朕父皇,称儿臣吧。”

谢善淩一副感动涕零的模样应下,当场在皇帝期待的眼神中叫了几声,回家后恶心到大半夜。

*

皇帝也是敢想敢做,将谢善淩安排到了礼部,而礼部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做,就是接待即将到来的豲戎使团。

礼部尚书:“……”

人生在世,有时想想这官不做也罢,反正也贪够十代挥霍的了……不行,第十一代的子孙怎么办?

“上官不必为此担忧过甚,安排他去做别的事,调远点也就好了。”侍郎宽慰道。

倒也是。礼部尚书点头。

于是他亲自请来谢善淩,谨慎地、亲切地向他安排别的差事。

原本他还很担心谢善淩会刁难他,闹着非要去和豲戎铆上,却不料,谢善淩一副踏踏实实的样子,客气地接受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礼部尚书在惊讶之中自然是高兴的,但他没高兴太久,麻烦事儿终究来了。

谢善淩还在呢,楚王就不请自来了。

楚王来就来了,身后还跟着楚王的大舅子潘成栋。

礼部尚书两眼一抹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主要是潘成栋眼红。他当即就要出言嘲讽这人怎么又夹着尾巴回来做官了?还是借着自己的丈夫的势……

话还没出口,顾裕骐就知道他的德行,一个警告的眼神瞥过来,潘成栋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到底没开口。

礼部尚书竭力维持神智向楚王问过安,强撑一口气,试探着朝谢善淩建议:“不如你先……”

“不必。”顾裕骐打断他的话,道,“当面说吧。”

楚王这么说,那一会儿万一打起来,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尚书如此一盘算,心中稍定,笑着点头:“全凭殿下意思。”

顾裕骐道:“不日豲戎使团就要到来,此番招待礼部劳心了。小潘大人颇通豲戎之语,且具应对之才,正是历练之时。本王非要干预礼部事务,只是举贤不避亲,特此一提,望尚书大人肯提携一二。”

这话说得客气,但人都来这儿了,正所谓来者不善,尚书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正要应下,旁边的活爹突的开口说了几句……豲戎话。

尚书:“……”完了。

活爹又说了几句豲戎话。尚书依旧沉默。

潘成栋阴恻恻看他:“你在骂我。”

“并不是。”谢善淩道,“养不教父之过,我在骂你爹娘。”

潘成栋怒道:“谢善淩你不要太过分!”

“不是颇通豲戎之语吗?”谢善淩问。

潘成栋正要开口,顾裕骐打断道:“谢善淩,得饶人处且饶人。”

谢善淩反问:“我若不饶呢?”

“你饶不饶,这事也不由你做主。”顾裕骐淡淡道,“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本王还没有放弃将秦青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谢善淩嗤笑道:“是吗?那殿下不该来这儿,应该去黔阳、去浔阳,秦青在那儿。”

说着,很刻意地一停,似乎刚想起来,挑眉道,“不好,还是别去了。万一和上次一样损兵折将,落得个不得不假死脱身的狼狈下场,去哪儿找第二个豲戎来让殿下为求翻身不择手段地卖国结盟?”

尚书不禁想问自己的眼前为何总是黑夜……怎么就还没晕倒?

“本王倒没想到,历经许多,你归来竟还是如此脾性。”顾裕骐神色复杂地看他,问,“亏还没吃够?”

谢善淩一摊手道:“不想改。”

顾裕骐看他半晌,忽的轻笑一声。

“也好。”他说出意味不明的这两字来,转而看向尚书,“小潘大人的事就托给大人了。”

尚书只好应下。楚王当即就让他带潘成栋去登记造册安排职务,再带他在礼部走一走看一看,免得日后失礼。

尚书心知这是要支开自己和潘成栋,单独和谢善淩说话,便急忙应下,领着潘成栋去了。

见人离去,顾裕骐看向谢善淩,声音低了几分:“你已经知道顾裕帧的真实身份了,是不是?谢善淩,你在玩火自焚,本来无需本王管你,可你最好为谢家上下几十口人着想。”

谢善淩看他:“你不总想着构陷大殿下,谢家也就不会出事。我不明白你总和大殿下过不去做什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册立为太子。你若连自己真正的敌人都认不准,岂不枉费了一番苦心谋划?”

见他死鸭子嘴硬,顾裕骐不欲多说:“既如此,你好自为之。”

“我当然好自为之,殿下也是如此。”话锋一转,道,“我还没恭喜殿下要做父亲了。我和大殿下可永远都没这福气。”

一瞬之间,顾裕骐面上之色越发沉郁。

谢善淩看着他的模样,轻飘飘再加上一击:“潘王妃诞下的将是陛下第一个孙辈,何等荣耀喜庆,她自广而告之……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顾裕骐的手在一瞬间攥紧。

可是他知道,就算潘凤不招摇过市,她有孕一事也早晚要公之于众。何况如今还有利用得到潘家的时候,不可能为此与潘家生出嫌隙。

只是……

他不由得将暗含着某种渴求的眼神投向谢善淩。然而他又自知这是过界的妄求,也是多余之举。

知道婉柔有多难过,也无济于事。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有股冲动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谢婉柔,或者谢善淩,好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背叛她。

可是转而便察觉出自己的可笑。

明明从定下和他人婚事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背叛了她。

谢善淩冷眼看着他心神动摇了短短几个瞬间,不由冷笑,上前一步与他几乎擦着肩,稍稍倾头到他耳边。

“你假死脱身,顾裕泽哄骗她南下寻你以此诈你,一路不成,他让人扮成匪徒胁迫她,她跳入湍急的江中,若非匪军相救,如今已成一缕芳魂。”

“而殿下呢?”谢善淩斜眼看着他,“这才成亲多久?何况这门亲事也来得忒快。怕不是婉柔为你守身如玉宁死不从的时候,你在……”

“不是!”顾裕骐忍不住反驳出声。

旋即他自知失态,脸色苍白地看着谢善淩,一时之间再说不出话来。半晌,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谢善淩却朝他进了一步,又紧逼过来,字字句句皆是诛心之言。

“我与她重逢之时,她知你没死,大喜过望,不顾我的劝阻,决心回到京城便向家人坦白心迹,即便被逐出家门也要与你长相厮守。”谢善淩冷笑道,“我忧心了一路如何劝她打消这个想法,谁料一回来就遇上殿下大婚,我可真是谢谢殿下了。”

“……”

理智告诉他,不要相信谢善淩说的每一句话,谢善淩如今和秦青狼狈为奸,不过是要乱他心神,还要伺机挑唆他与顾裕泽鹬蚌相争,他们好渔人得利。

然而……

谢善淩所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

半晌,他垂眸软了语气道:“是我对不起她,我会补偿她。”

“你是对不起她,也补偿不了她。”谢善淩缓缓说道,“来日别再纠缠她、阻她姻缘都算你还没全无良心。”

“……不会。”顾裕骐轻声道。

谢善淩:“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第83章

◎顾望笙撒泼似的瞪向他,一手去粗鲁拉扯谢善淩◎

谢善淩被尚书支开做别的事, 他并无意见,至少表面上没有,对待职责颇为尽心。

不久,豲戎使团便抵达了京城。

京城百姓远离豲戎边境, 不曾受到骚扰, 对豲戎的血海深仇之说只存在于过往的口口相传之中, 没有切身体会。

如今见朝廷大肆宣扬结盟之义,又说此次结盟豲戎会义助大梁剿灭南方匪乱, 夹道欢迎的人群颇有几分真心。

二楼凭窗处,谢善淩望着外头的热闹场景, 许久,苦笑了一声。

顾望笙坐在桌旁吃茶果, 闻声看他,轻声道:“有句话说得好,京城里一个匾额掉下来砸死十个人, 九个贵人,还有一个是贵人家的穷亲戚。说是穷亲戚,去别处也是个人物。”

这话虽有夸大, 其中道理却可见一斑。

“就算不少潘成栋之流欺压百姓, 可总体而言比别处的人有活头多了,因此他们不能理解南边的起义,朝廷又总在宣扬匪乱之说,大多数的人便是人云亦云。”顾望笙淡淡道。

“那就该让他们知道。”谢善淩依旧看着外头,嘴里低声道,“总有人有几门远亲, 让那些身处南方知道真相的亲戚过来走动走动, 宣扬宣扬……就说是逃战乱前来投奔的, 不明着反朝廷,暗着来。”

顾望笙点点头,略想了想此事,转而突然道:“你吃这个豌豆黄,比上回在对面买的好多了。”

说着夹起一块,本以为谢善淩会如平常一样转头来吃,却见着谢善淩神色异样,似乎受到了惊吓或冲击,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外面。

顾望笙凑到他脸旁,见到豲戎使团正花里胡哨地从楼下走过:“怎么了?里面有你老相识?”

谢善淩曾经与将灵虚与委蛇,若认识其他豲戎人也不足为奇。

谢善淩没有回答他,依旧怔怔地望着队伍中的一人,视线随之缓缓移动。

顾望笙很快锁定了谢善淩的目光所及之处。

那是一个有着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的青年男子,穿着豲戎的传统服饰,但和身旁其他的豲戎人相比,他的容貌看起来就是一个中原人。

顾望笙的视线在这人脸上转了几圈,绝望地调侃:“不是老相识,又是老相好啊?不会是将灵的手下也绑了你然后你又骗他说其实你喜欢的是……”

他话还没说完,谢善淩腾的起身就往外跑,非常慌急的样子。

顾望笙一怔,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去。

谢善淩一路的步履有些不稳,匆匆来到街旁,随着使团的缓慢前行而在围观的人群里跟着移动,顾望笙来拉他他也仿若未有察觉,始终震惊地看着马上的那人。

终于那人注意到了他,往他看来,视线对上的瞬间,男人眉毛微微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不过旋即男子的视线就落到了谢善淩被拉着的手上,顺着手到了顾望笙的脸上,嘴角的笑容就消失了,冷漠地收回目光,并不停留,继续随着队伍前行。

谢善淩没再跟着他走,停在原地,任由看热闹的人们在旁边推搡,他愣愣地看着豲戎使团全都从面前过去,连背影也再看不到。

旁边围观的百姓们也都各自散了,或追着去了下一条街,或做原本自己的事去,最终只有谢善淩和顾望笙还站在远处。

“究竟怎么了?那谁啊?”顾望笙看他这反常的样子,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想,可又觉得不可思议,便只是问他。

这些日子以来,谢善淩不似起初的苍白病容,脸上总是健康的红润。可此刻他的脸又苍白起来,被顾望笙催了几句,张了张嘴,嗓音干涩地吐出一个人名:“将灵。”

顾望笙:“……”

随着说出那个名字,谢善淩似乎失去了力气一般,平白脚下一个趔趄,若非顾望笙及时扶住,就要跌坐在地。

“善淩!”顾望笙牢牢揽住他,左右看了看,神情讶异地低声问,“你确定是他?说不定是和他容貌相似的兄弟……”

谢善淩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化成灰我也认识……他没死……为什么会没死……我亲手杀的他,亲眼见到他被烧死,是我拿火把点燃……不……”

他猛然之间似是想通了什么,一把甩开顾望笙,转身就朝某个方向跑去。顾望笙急忙追上他,想阻拦却拦不住。

谢善淩一路跑到四皇子府外,并不敲门,对着门就踹。

门房恼怒地开门出来正要发威,见是他,愣了下,立刻换了副神色,讪讪地问:“谢大人这是为何……谢大人!谢大人,四皇子此刻不在府中,豲戎使团今日到来,宫中设宴,他去宫里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跟来的大皇子。

招待使团是大事,何况是上百年来头一回结盟的豲戎,皇帝极为重视,不止将恰好回京办事的四皇子列席,听说就连没长成的小皇子们也会现身。

——唯独排除了大皇子。

应该不是怕不成器的大皇子贻笑大方,对外说大皇子最近体感不适,但大家都纷纷肯定地猜测肯定是让大皇子好好看牢了谢善淩别惹是生非就是大功一件。

现在都知道大皇子是栓谢善淩的锁链。

至于为何平平无奇的大皇子能栓得住其他人都束手无策的发疯的谢善淩,就众说纷纭了。不过大致上都是即便是男子成亲后也会被夫君调|教好之类带着恶意促狭的话。

谢善淩已经走到门内的脚步一顿,随后道:“那我就等他回来。”

说完如入无人之境,也像回到了自己家,继续朝府内走去。

门房没拦他,倒是来拦要跟上去的顾望笙:“大殿下,如今四殿下不在府中……”

“哈?!”大殿下愤怒咆哮,指着谢善淩的背影道,“那你倒是拦他啊!他一个人进去就行,我就不行?你们想把他单独扣在里面干什么?嗷?你自己看看这合适吗像话吗?!嗷??回话!”

合适不合适的,像话不像话的,你的皇子妃和我们四皇子什么关系过往,你心里就没点数吗,非逼着我把话说出来你就高兴了吗……

门房自然不能真这么说,只能腹诽着委婉中不失直接地说:“四殿下说过,谢大人可以随意出入,可他没说其他人……”

顾望笙就来横的,一把推开他朝里走:“有本事你们叫人把我赶出去,我就去门口嚷嚷让人都知道你们把大皇子妃扣在里面,把我扔出去,让父皇来评评理。”

好在四皇子英明,早想到过这种情况,嘱咐过若大皇子实在不讲理,就算了,只要看牢点不让他在府里乱来乱逛就行。

门房便一面跟上去,一面示意人去宫里告诉四皇子此事。

谢善淩在四皇子府的厅堂里几乎一动不动地坐了大半天,直到入夜许久顾裕泽才匆匆赶回,朝他解释道:“今日招待豲戎,我不便提早离席,让你久等了。”

顾望笙冷哼了一声。

顾裕泽似乎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的他,朝他打招呼:“皇兄。”

谢善淩冷冷看他,问:“将灵为何没死?”

顾裕泽不慌不忙道:“我也很奇怪。当日明明你亲手将剑刺穿——”

谢善淩猛地打断他的话,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再装?当日架火时我没看住,是你们守着他的尸身,你们当时将他调了包!”

顾裕泽叹了口气:“淩儿,我当时……”

“咳咳。”

顾裕泽略停了下,并未改口,继续说道:“……你不记得了吗?当时你受惊过度,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安抚,寸步未离。”

“咳咳!”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顾裕泽看了眼顾望笙,“若皇兄嗓子不适,可以请府医前来一看。”

顾望笙冷笑一声,然后双手拢在袖中,窝囊地不语。

顾裕泽重新看向谢善淩:“将灵死而复生,我也是今日见到他方知,席间一直在想早点回来与你议论此事。当日我确不知情,若如你所说,也许是当日之人中有叛徒,我会查,一定会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谢善淩定定地瞪着他,审视一般,过了一阵后道:“我以为你和豲戎暗中也有苟且。”

“怎会?”顾裕泽目光温柔注视着他,“淩儿,我知你痛恨豲戎,不会触你逆鳞。”

顾望笙在旁煞风景:“你差不多得了啊!当我死了啊?叫皇嫂!”

顾裕泽仍旧看着谢善淩,过了一会儿,见谢善淩没有反应,他才看向顾望笙,语气客气,但话十分难听:“他没有反对。”

“哈??”顾望笙拍案而起,“老子反对啊!”说着看向谢善淩,朝他吼,“你也反对啊!谢善淩!你又皮痒了是吧?!”

顾裕泽脸色微变:“皇兄!”

“你住口!”顾望笙撒泼似的瞪向他,一手去粗鲁拉扯谢善淩,“给老子起来!真是给你几天好脸色你就忘了东南西北了……”

他的手碰到谢善淩的一瞬间,谢善淩似乎受惊一般抖了下,虽然面上依旧强撑着,但身体明显僵直起来,并没反抗,似乎已经形成了服从的本能,就这么被顾望笙揪起来,面对他扬起的巴掌瑟缩了一下肩膀,紧紧闭上眼睛。

然而那巴掌终究没能落在谢善淩的脸上,顾裕泽拦在中间,皱眉道:“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顾望笙还没说话,谢善淩声线紧绷道:“你让开……”

顾裕泽一怔,回头看他:“淩儿……”

谢善淩反而仇恨地看着他:“你故意当着他的面对我言谈亲密,难道会想不到这会引起他的愤怒吗?这下子又假惺惺来拦,难道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我没想到他会打你!你怎会任由他打你?”顾裕泽道。

谢善淩却冷笑起来:“真想不到吗?我还以为你乐见其成,以此报复我。”

“我……”

谢善淩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白着脸,红着眼,倔强又崩溃地说:“当日我和他成亲你不敢抢亲,如今扮什么情圣?我不需要你假好心。我有今日,也是多亏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皇子的形象:对外唯唯诺诺,对谢善淩重拳出击。

大皇子妃的形象:对外重拳出击,对夫君唯唯诺诺。

这谁看了不唏嘘,不想趁虚而入,是吧@宁蔚。

宁蔚:……怎么又有我事儿?

将灵:死瘸子滚开,入得明白吗就入,我来。

第84章

◎豲戎有风俗,一妻二夫也不是不可。◎

在四皇子府闹完后, 谢善淩和顾望笙拉拉扯扯地回谢府。原本顾裕泽不让谢善淩走,防备顾望笙动手打他,可谢善淩非要走,一副已经被打服了的样子。

两人一路没说话, 继续作着戏, 回到府门口, 双双脚步一停。

将灵换上了中原江湖游侠似的潇洒服饰,此刻站在门口廊下, 靠着柱子,双手抱胸, 垂眸思考着什么,忽然抬起眼看了过来。

嘴角也随之勾了起来, 朝谢善淩叫道:“思玄。”

顾望笙绷着脸瞪了谢善淩一眼。

谢善淩径直朝府内走去,将灵跟在他身后,顾望笙去拦, 将灵正眼都不带看他一个,伸手竟将他推得一个踉跄。

顾望笙:“……?!”

将灵继续跟上去,边走边说:“当日你因两国有世仇而不能容纳我, 如今两国已经和谈结盟, 你究竟还有什么理由排斥我?”

谢善淩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他,刚要开口,将灵一副来不及刹住的样子,“啊”的一声就要朝他撞个满怀。

——眼看就要撞到的最后一刻,被人从身后揪住了衣领。

将灵回过头, 终于正眼看顾望笙, 却是面露凶光。

顾望笙冷笑道:“你身手如此不凡, 竟这样一下都刹不住,说出来也不怕惹人笑话。”

将灵微笑起来:“秦青你整日里装疯卖傻,你都不怕惹人笑话,我只不过借故往谢思玄的身上撞过去,别人还笑不到我的头上。”

“你住口!”谢善淩斥道。

将灵当即不再理会顾望笙,转回去看着谢善淩。

“豲戎所欠大梁血债,岂是你如今一句轻飘飘结盟就能一笔勾销的?”谢善淩质问。

将灵却不当一回事儿。他反问:“中原百代变迁,又有几次不是在战火中完成?难道互相杀害的人少了吗?一朝立国,之前相互残杀的人不照样以一国人相称、彼此来往融入?有一世之仇,岂有永世之仇?”

谢善淩反问:“所以豲戎并非结盟,而是要并入我大梁吗?”

将灵怀念道:“你依旧如此善辩,我时常思念你我辩谈世间一切的时光。”

“我辩你个头啊,都谈不到一起去才会天天辩!”顾望笙在旁嘲讽,将灵置若罔闻,只是依旧深深地注视着谢善淩,道:“世间没有不变之理,若单论血海深仇而永不可解,反倒落入拘泥了。难道化干戈为玉帛不好,非要仍旧敌对、仍然相互残杀才好吗?岂不本末倒置?”

谢善淩一怔,视线别开不看他,良久才又开口:“我既亲手杀过你……当时是真动了杀心,决意不让你活,你……”

将灵抢白道:“我不怪你!我若怪你,今日也不会来此说这些了。我知你自幼受教化仇视豲戎人,我只恨自己确实是豲戎人,今生不能改变,而且当年是我欺瞒接近你在先,爱上你之后我时常为此自责,你杀我一次,反倒令我豁然开朗许多……”

顾望笙:“你这不是贱得慌么?”

将灵仍当他不存在,还要继续剖白心迹,顾望笙从旁越过他,粗鲁不耐烦地推搡着谢善淩:“走了走了!还听?我看你挺喜欢听,要不要跟他回豲戎去听啊?”

谢善淩犹豫了下,踉跄间仓促地瞥了下将灵,终究没说话,收回视线跟着顾望笙往府内走。

将灵又要跟上去,顾望笙拦在他面前冷声道:“你说破了天,若还敢往里闯,我必与你大起干戈,闹到我父皇那去,说一千道一万,他总不能坐视身为大皇子的我被你这番邦之徒夺妻侮辱,和谈恐怕就和不了了,你和顾裕骐的苦心钻营当付诸东流。”

将灵停住了脚步,看着他问:“思玄与我才是知己,同为显贵出身,自幼受大才教导,你虽如今也有点本事,却一直流落在外,想必是颠沛流离自顾不暇,不是真的山野猎户却也相差不远了。你能懂他吗?”

说时,余光注意着谢善淩垂眸不语、似有些许黯然的模样。

“思玄。”将灵的语气温柔,道,“我知道要你一时之间便放下过往与我重修旧好很难,我不想为难你,只是急着向你表明心意,你可以慢慢考虑。”

顾望笙问:“考虑什么?”

将灵看向他,语气还算好,说出的话却并不友善:“难道没人告诉你你很聒噪吗?”

顾望笙拔高音量怒道:“你倒反天罡啊?难道没人告诉你谢善淩如今是我的妻子,你当着我面勾搭他,我为了两国和谈一直忍着没动手,就问两句,你还嫌上我聒噪了??你怎么比老四还不要脸??”

将灵一顿,忽的道:“也对,比起那个人……虽然我一个也不想……”

他用打量的目光上下逡巡顾望笙,似乎真在比较着他和顾裕泽,半晌有那么些郁闷地说:“思玄重情义,若他真不愿抛弃你,我勉强也愿和你共处。大不了日后你我少见面罢了。”

“哈?”顾望笙一时竟没听懂他这话,“你在说什么屁话?”

谢善淩愣了愣,似乎想到什么,看向将灵,微微皱眉,眼中很是诧异。

将灵迎上谢善淩的目光,很是高兴:“思玄,你看,你我仍旧心有灵犀一点通。”

顾望笙左右看看,出言制止:“等等,你先别随便通,把话说明白。”

将灵瞥他,不太情愿地说:“豲戎有风俗,一妻二夫也不是不可。你别再做匪军,老老实实当你的大皇子,只要日后不惹是生非,看在善淩的面子上,我会劝楚王不为难你。”

谢善淩:“……”

顾望笙:“……”

谢府门口彷如无人一般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将灵:实在不行,匪军在南边立国,秦青你自立为王,顾裕泽在这边登基,我当豲戎王,思玄三边都是王后/皇后。

顾裕骐:?我呢?

将灵:再说吧兄弟,先助力我把老婆追回来。

顾裕骐:……。(果然应该都鲨了)

第85章

◎顾望笙!你再这样我真回清静峰做道士去!◎

将灵说完那番话后没过多地死缠烂打, 顾望笙开口让他滚,他只说了句让谢善淩考虑考虑就转身离去了。

谢善淩和顾望笙回到屋内,相对无言了许久,谢善淩先出声:“太晚了, 睡吧。”

顾望笙点点头, 与他洗漱过后先后上床。谢善淩已经躺下了, 顾望笙习惯地将他搂入怀中抱着。

以往这样两人很快就能入睡,然而今夜各自闭着眼睛过了很久, 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是醒着的。

顾望笙正措辞,谢善淩小声道:“睡吧。”

“……睡不着。”顾望笙说。

谢善淩睁开眼睛与他对视。两人的脸现在离得很近, 即便在没点灯的夜里也能看得到对方明亮的眼眸。

顾望笙亲亲他的鼻尖,谢善淩礼尚往来地亲亲他的嘴角。

“将灵到底想干什么?”顾望笙问。

“也许是为了毁我名声。”谢善淩叹道, “如今我又出仕,旁人都说我是为你博前程,虽然顾裕骐和将灵认定了你是秦青, 但恐怕他们以为你只是纯粹地想登基为帝,若能被皇帝册为太子,你也就用不上起义军了。”

关于此事, 其实两人在黔阳城时和宋淮安以及被强行拉上的江泊润讨论过。

顾望笙在京城混得还行, 宋淮安产生过动摇的心思。起义需要许多钱、粮和牺牲在战场上的人命,若能通过平和一些的方式,也许……

江泊润虽说着不肯参与讨论,但看他神色显然是赞同宋淮安的。

谢善淩当时没表态,只看向顾望笙。顾望笙沉默许久摇了摇头,说不可。

谢善淩这才看向宋淮安和江泊润说:“我也不赞同。”

江泊润下意识出声想要劝他:“思玄……”却又想起自己的立场, 立刻闭嘴, 只是皱起了眉头。

谢善淩摇摇头, 解释道:“如今的大梁已经由上而下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世家门阀如老树盘根错杂,即便顾望笙能以太子身份登机,来日也很难通过新政改变什么,反对之势必有如排山倒海。”

顾望笙接着说道:“军权收不回来,我只会是空壳一具。”

“不过,若时机成熟,他也可以坐坐这太子之位。”谢善淩道,“到那时就是里应外合的事了,总之由义军改朝换代才是正论,其他的不过是手段,不可当成目的。”

“只有由下而上,方能真正地改变现状。”

……

“我当日欺骗将灵,令他全盘大计毁于一旦,他还决意放下一切与我私奔,我却……”谢善淩道,“他必定恨不能拆吃我的骨肉,否则你难道真信他那荒谬之言?”

“我也这么觉得。”顾望笙立马附议。

谢善淩细细分析道:“他如今和潘家有勾连,一定会‘翻案’我当年设计杀他一事。大概会说成是我故意放走他,越发坐实我那时通敌叛国的罪名。虽然现在两国结盟,可若是当时勾结他们,即便如今不处个罪名也得多少吃些亏。”

顾望笙问:“顾裕泽会不会帮你解释?”

“不会,以他性情撇清干系还来不及,不落井下石他都会觉得是因为他对我用情太深的缘故。只不过今日我去他那一闹,他会对将灵诈死一事起疑心,暗地里查当时跟去的凌风飞骑众人是否背着他与豲戎勾连。”

谢善淩停了一下,说:“如果真与他无关的话。”

他说话之时,顾望笙一直认真地注视着他,情不自禁地将他往怀里多搂紧了点,亲了几下他的脸,手找好了地方取暖,然后问:“此话怎讲?”

谢善淩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不说了,爱怎么怎么,我回清静峰当道士去。”

“别啊。”顾望笙耍赖道,“今日陪你演了两场绿头王八戏,这会儿我舒服舒服你也不让,那我不成真王八了吗?你也看到了他俩那嘴脸,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他们真有一腿呢。我再强调一遍,那会子我和你的婚约可还在呢。如今我和你都已经是正经夫妻了呢。”

为了逃避这个要命的话题,谢善淩不得不问:“你还要不要听我分析顾裕泽?”

“听。”顾望笙说着,又做了点小动作。

谢善淩不敢再跟他计较,毕竟这人太会得寸进尺顺杆子爬没棍子也爬。就假装自己毫无知觉,继续说道:“顾裕泽行事不择手段,大梁与豲戎的血海深仇对他来说是假如有利可图他可以放下也可以拿起的工具罢了……世间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是达成他目标的工具。”

“不过我确实不能确定是他的主意还是凌风飞骑中谁的主意……可以顺着这条线往下查。”谢善淩冷漠道,“若是其他人自作主张,往他头上栽赃就好。”

“我会让人查。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眼前是将灵和顾裕骐的勾结。”顾望笙说。

谢善淩缓缓道:“杀将灵可能不易,使团里的其他人可以寻机下手。”

“以谁的名义?”顾望笙问。

“……百姓。”谢善淩说,“曾有亲人被豲戎杀害的百姓不满两国结盟,处心积虑地刺杀了使团里的人,还在城内各处张贴字字泣血的布告公告此事的来龙去脉。”

顾望笙点头,松开手便要下床:“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话没说完,被谢善淩扯住腰带:“大半夜的你往哪儿去?也太显眼了。”

顾望笙身虚体弱,被拽一下就立刻倒回了床上:“哎呀,舍不得我半夜扔下你独守空房你说一声就好,拽人腰带算怎么回事儿?这就是你勾引夫君的手段吗谢思玄?”

谢善淩松开手坐起身,作势要下床,边说:“我勾引夫君的手段是现在去找……”

顾望笙不让他将后面人名说出口,立刻拦腰抱住:“你敢!还没被夫君打服?那看来还得打,今晚就打……”

谢善淩想起自己还真被他打过,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啪啪地打他:“你敢!”

顾望笙冷笑一声,拧住他胳膊将他掰过去就是一巴掌落下:“看我敢不敢!”

谢善淩顿时剧烈挣扎起来:“说了不准!顾望笙!你再这样我真回清静峰做道士去!”

顾望笙见他还要做道士,又是一巴掌:“还做不做道士?”

谢善淩脸胀得通红。他自幼被娇养大,即便顽皮也没人打他,常挨打的谢善丰为这事儿跟他计较了好多年,谁料顾望笙竟敢!

他又挣扎起来,可双手被反锁在背后,顾望笙还打上瘾了,打一下问一句,若搁俩人关系不好那阵,谢善淩就算是咬破了嘴唇舌头也不会服一下软,可如今关系还行,他想来想去,觉得那样自己就白吃亏了,倒也没那个必要……

“不做了不做了!”谢善淩服软道,“别打了!”

顾望笙却手下不停,耍赖道:“没听见。”

“顾望笙!!”

顾望笙终于停住,谢善淩立刻就要挣扎,却再度被他摁住动弹不得。

半晌,顾望笙嗤笑道:“我看你挺喜欢我打你。”

谢善淩恼羞成怒,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反驳道:“你才喜欢我打你!”

顾望笙亲亲他,声音含糊不清:“对,我喜欢你打我,所以你也喜欢我打你……”

“我才不……”

啪的又是一巴掌打下来,谢善淩抓着被褥的手又是一紧,咬牙道:“顾望笙你等着……”

顾望笙笑道:“好,我等着。”

两人打闹到了深夜,谢善淩气鼓鼓地翻身背对着,不让抱,一碰他就耸肩。

顾望笙却心情好得很,如飘在云端,不顾人挣扎强行抱回怀里,低低笑道哄:“又没真的打你……逗你似的,手劲儿那么轻。谁让你娇贵,太白了,随便打一下就泛红,不跟我似的皮糙肉厚,你使劲儿打我半天也没印子。”

许久,谢善淩小声抽泣了下。

“……”

顾望笙一怔,急忙撑起手探头去看。谢善淩却拉起了被子蒙住脸不让他看,只是抽泣的声音频繁起来。

顾望笙与他抢了一阵,这会儿哪敢用蛮力,拉锯半天终于将被子拉开了,谢善淩却又用手捂住脸。

没有了被子的遮挡,抽泣的声音大了点,哭得肩头都在抖。

“你演出来吓唬我的吧……谢善淩!善淩!”

谢善淩还在哭,顾望笙还不容易掰开他捂脸的手,见人真哭得脸都红了,当场傻眼:“你……我……你真哭啊?!我刚才真没使力啊!没那么疼吧!”

谢善淩又气又恼,哭着朝他脸上就是一巴掌,又挠了几下,使劲推开他,下地去拿衣服胡乱穿好,踹开追过来哄的顾望笙,拉开门就朝外跑。

*

佘郡主原本已经睡下了,突然被丫鬟叫醒,吓了一跳:“怎么了……谁在外头哭?”

丫鬟急道:“少爷突然哭着跑来说姑爷、不,大皇子打他!”

“……”

佘郡主将信将疑地起身,胡乱穿上衣服出去,就见儿子跟儿婿在拉拉扯扯。

见到她来,谢善淩含着泪委屈地看她:“母亲,我……他打我……”

儿子这副模样,那肯定是真挨打了。佘郡主当即大怒,瞪向顾望笙,却一愣,下意识转头又看了看儿子,上下打量一阵,哪儿也没看到伤,转头再看顾望笙,脸上一个明晃晃的五指印,还有几道挠痕瘆着血。

“……”

顾望笙也很委屈:“我跟他闹着玩儿,谁料他当了真……而且母亲您看我这伤……”边说边将脸往佘郡主这边凑,展示给她看。

就算你叫我母亲我也……也不是很好偏袒谢善淩……

佘郡主艰难劝道:“夫妻间有争执是常见的事……善淩你……大皇子打你哪儿了?”

谢善淩却又不肯说,只哭着道:“他就是打我了!我不要和他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欠一更,补上日期不定_(:з」∠)_

第86章

◎这还没离呢,在他嘴里谢善淩就已经这般不堪了?◎

佘郡主只好换了一种问法:“你们是为了什么事闹成这样?”

顾望笙顿时哑口, 神色尴尬。

谢善淩哭着说:“他见着将灵和顾裕泽,心里有火,却不敢打他们,就冲我撒气!他还说, 若我再敢见那两人, 就打死我。”

顾望笙赶紧大声吼道:“我没说过这话!谢善淩你不要信口雌黄!”

这一声大得突然, 佘郡主都被吓了一跳,不由皱起了眉头, 看着与平日不同、阴沉暴怒的大皇子,本能地朝儿子伸手, 示意他过来自己身边。

谢善淩见到,急忙就要过去, 却被顾望笙一把攥住手腕,恶狠狠威胁:“你敢!”

话出口,顾望笙似是猛然想起来什么, 眼中闪过心虚,飞快地看了眼佘郡主,迅速作出平日做小伏低的样子, 柔声细语地哄:“刚刚一时情急……善淩, 别闹了,跟我回去,这大半夜的你在做什么……母亲别误会,善淩想是又发病了……”

不仅表里不一,还试图将黑锅甩到谢善淩的身上!

佘郡主心中已是气极,板起脸走过来拉住谢善淩另一只手:“大殿下, 请你放开他!”

顾望笙犹豫了下, 讪讪松手, 看着谢善淩被佘郡主护到身后,不甘心地嗫嚅了几声,佘郡主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声音大了一点后辩解道:“我只是……只是多问了几句,他就对我又打又挠,还恶人先告状……”

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多看佘郡主,明显是推卸责任之辞。

佘郡主再顾不上他的身份,呵斥道:“你先退出我的院子!”

顾望笙还不甘愿:“我……”

佘郡主:“滚!”

谢善淩都没见过母亲这样子,愣了愣,讪讪看她。

她挡在他的身前,咬着牙厉目瞪着顾望笙。

“我会细细问过善淩,若确有此事,我会亲自进宫禀明圣上,这日子若过不下去就不要勉强!当年是我们亏欠你,因而当日你求娶,善淩愿意,也就让他嫁了。那时大殿下也不是不知道他和谁来往过,如今翻这旧账,竟还打人!我定要去向陛下讨要个说法!”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

顾望笙僵站了一阵,几度想说什么,却碍于她这强势得好像随时会为了护子而扑上来与自己拼命的架势,最终不得不灰溜溜地退出了院子。

佘郡主其实心中有些没底。到底对方是大皇子,还曾是猎户,年富力强,这半夜里若真动起手来,不知自己与儿子母子俩能不能落着好,传出去也难听。

只是她身为母亲没得选,只能虚张声势地和对方对峙。好在对方似乎被自己这撑出来的架势给吓着了。

顾望笙走后,佘郡主急忙拉着儿子细细查看询问:“伤着哪儿了?往日竟不知他是这样的人!顺儿,快去请大夫……”

丫鬟顺儿拔腿就要跑,却被谢善淩叫住了,让她回屋去,不必请大夫。

顺儿去瞅佘郡主的脸。

佘郡主正要开口,谢善淩拉住她衣袖央求:“母亲,我有事和你说,你先让顺儿回屋去,你听完我说的,自然就明了了。”

佘郡主想了想,对顺儿使了个眼色,顺儿便出去了。

她看回儿子,见他脸上有些难堪,欲言又止。

她急道:“这不是你害臊的时候!究竟打哪儿了?你让娘看看,也让大夫看看!别的都一会儿再说。”

“真不用。”谢善淩小声尴尬道,“其实只有我打他了。”

佘郡主一怔。

谢善淩干笑了两声:“他只是抬手吓唬吓唬我,嘴里说得不好听,但动手了的只有我。刚刚我是……嗯……确实是恶人先告状。”

佘郡主:“……”

她沉默了好一阵,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谢善淩打量着母亲的神色,心中愧疚,却不得不继续骗她:“不过,母亲,若这样下去,难保他今日没动手、来日也不动手。顾裕泽总是对我故作暧昧来刺激他,将灵亦然,他心中十分介意。”

佘郡主一个头有两个大,不愿说儿子的不好,只能骂外头的坏东西:“纠缠不清的狗皮膏药!”转而果断道,“我若早知大皇子竟背地里这样待你,以前你说要和离,早就赞同了。如今却也不迟!”

“只是他身为大皇子,最近陛下还特意为了他宣我入宫与我详谈过,望我能扶持辅佐他,恐怕对他寄予厚望……”谢善淩迟疑道。

佘郡主拔高音量,眼中满是坚毅:“管他如何,是什么身份,谁器重不器重,我都不会容忍他伤害我的孩子!善淩,你放心,你父亲虽不在,母亲亦会护你周全!”

谢善淩抿了抿嘴,看她一阵,忍不住如小时候一样投入她怀中,低声唤道:“母亲……对不起……”

佘郡主轻轻抚摸他的头,柔声道:“你这孩子,若知他背地如此,也不早早告诉母亲。是不相信母亲能保护你吗?”

说着想起了曾经潘家构陷谢善淩,自己确实没能保护好儿子,令他后来遭遇种种不好的事,不由眼中一酸,急忙忍住泪水。

谢善淩亦是眼中酸楚,许久才道:“不是……”

……

翌日大清早,谢善淩去上朝了,佘郡主则递牌子请求入宫面圣。

昨夜谢府动静不算小,皇帝其实已经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十分不想见,却还是见了。还带上了据说半夜冲去酒楼喝到上朝时分醉醺醺来的废物老大。

原本他还想带上谢善淩的,可到底亲疏有别,再不好的儿子也比外人好,他一瞅见这蓝颜祸水就来气。

甚至还不是个女人,要是个女人他就自己纳为妃子,让老大和老四没得抢!都清净!

下朝后,领着人去见佘郡主的路上,皇帝骂了一路。老大只是低着头一副蔫蔫的样儿,叫皇帝越看越气。

皇帝突的停下脚步,问:“一会儿人家会说什么你心里有数,你怎么想?”

顾望笙颓然地沉默了一阵,道:“父皇,是老四和将灵太过分了。若您是我,难道能忍?可我总不能为此手足相残,也不能破坏两国和谈……”

说到此处,他举起衣袖擦拭自己的眼泪,哽咽道:“儿臣也很委屈啊。”

倒也是。

皇帝烦得很。其他人在争权夺利,这厮整天就围绕着谢善淩这点破事打转!可偏偏要论起来,确实这事儿也是真叫人生气难忍。

那老四和将灵也真是脑子有病!要么索性把谢善淩掳走得了,又不掳,不知道想做什么!

老四暂且不说,将灵……

皇帝寻思着,一个人的脑子再如何有病,也不会真是愿意大度原谅那样坑害自己的人,还说什么一妻二夫。他才不会被表象蒙蔽。

很明显,将灵就是想报复谢善淩。如今两国和谈,谢善淩是大皇子妃,他不好下手,就来这手借刀杀人。

皇帝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说实在的,他都很想把谢善淩送给将灵来谋取更多利益,自己将来也耳根清净。

他这般想着,多看了老大几眼,忽的问:“知道朕怎么迟迟还不封你们其他几个王吗?”

顾望笙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为了等你有所建树!”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日让你去浔阳,原指望你做出点成绩,朕也好封赏你,谁料你非但寸功未立,反倒惹了一堆祸。封老二那是不得已,为了稳住豲戎。可为了你,朕拖住了老四也迟迟没封,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顾望笙一脸惊愕模样,渐渐感动起来:“父皇……”

见他真信了,皇帝心中得意起来,语气也柔和许多,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暗示:“你到底是朕的嫡长子……朕对你寄予厚望啊!”

顾望笙越发错愕,讪讪道:“儿臣何德何能……不敢妄想……”

皇帝越说越显得情真意切:“朕算是看明白了,唯独器重你,将来才能保全你的兄弟姐妹们。”

“父皇,这……”顾望笙神情慌乱,却又隐隐有几分窃喜。

皇帝全看在眼中,心中暗道,这就是了,谁能抵挡得住来自至高权位的诱惑呢?以往顾望笙不争不抢,无非是有些自知之明,觉得抢不过罢了。

“不过,你这男妻实在是一大阻碍啊……”他再度暗示。

顾望笙的脸瞬时白了,十分煎熬犹豫:“可是我、儿臣……”

皇帝并不急在这一刻,收回了视线。

*

皇帝让顾望笙跟着一起进殿去和佘郡主谈。佘郡主见着大皇子也来了,有些尴尬,可还是硬着头皮委婉地告状,以二人性情不合为由请求让两人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