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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自民国33年 耶子水 36209 字 3个月前

第71章 第 71 章 他来自过去。

孟亭曈第二天还有被泡在水牢里受刑的戏份, 陆承渊牙都要咬碎了,硬生生摁下人不让人乱蹭。

“别闹。”

孟亭曈给他掰着手指头算着数着,说多久了, 自从进了组这么长时间了一共才几次?嗯?你是不是不行?

陆承渊要气笑了, 他咬着人耳垂含糊不清地低声威胁, 说你别等杀青,到时候喊什么都没用。他把人放在沙发上摆弄得像一个手办娃娃,折起关节, 轻吻深吻,一点点侍奉着。

抓起人脚踝弯折膝盖,大腿小腿贴合在一起像上推起,孟亭曈自己抱着,直到看着人垂眼, 单膝跪在他身前, 将他裹含。

孟亭曈大惊。

“你……!”

可之前的节奏漫长, 他被侍奉的太好了, 还没怎么就已经快了。眼下突然被这么一刺激,他话说不完, 就只觉得被什么用力挟卷过搜刮搅动, 很快就交代了出来。

他双手骤然卸力, 小腿搭在人肩上。哪想到人又顺着这个姿势起身压了过来,钳制着他的下巴被迫尝到了自己的滋味儿。

“这就嫌弃了?”陆承渊托着他的脸, 拇指扫过眼尾,“那以后喂你些别的,你吃不吃?”

孟亭曈闭眼,长睫控制不住地抖。

他终于知道每次陆承渊会盯着他的嘴看好久,到底是还想塞点什么别的进来了。

“我不闹了。”

陆承渊眯着视线看人, 心说你每次都是爽完了就说不闹了。

他又像摆弄手办娃娃似的,不敢真的欺负人,便只能把人欺负到耳朵尖儿起了薄红,这才托着人后脑,指尖穿过发丝缠绕着摩挲片刻,睨着那张漂亮得只会在他面前才露出的这份沉浸在情/色之事的脸,低声说迟早有一天抓着头发□□。

“……”

孟亭曈整个人一抖。然后陆承渊去洗手。

临睡前他又迷糊地想,所以陆承渊走的时候漱口了没?

——直到第二日在水牢里泡了一整天,他也算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陆承渊鼓到快要爆炸最终也什么都没干了。

那水不太干净,最近气温高,又是密闭的场合,四周隐隐总泛着些潮湿难闻的气味。

孟亭曈一边嘴上嫌弃啊呀回去一定要好好泡个澡,一边喊完开拍二话不说就跳了进去。

那水偶尔会没过口鼻,再加上他的妆造太过于战损,受刑时看起来可怜极了,状态出来的太过逼真,吓得周家宗喊完‘卡’之后亲自跑到人旁边问他状态怎么样,还能坚持吗?不要太久的沉浸在这份情绪里以免精神太压抑人会受不了。

孟亭曈出戏的有点慢,他茫然片刻这才缓慢摇头,就是视线还有些不太聚焦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陆承渊捞了出来抱在怀里。

“让他缓缓。”

周家宗神色有片刻的诧异。他看着那个几乎永远一尘不染的陆承渊,此刻浑身都被那份血浆与污水混合在一起的脏污沾染了一身,却丝毫不介意地只是一点一点拍着人的背,舒缓着那份经过漫长审讯濒临崩溃的情绪,一点点释放着过于紧张的压力。

林济明站在外围,似乎踌躇着有些想上前和人道歉。梁家杰盯着人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拦了一下林济明的动作。

牛文武眼观鼻鼻观口的上前递干净的浴巾。

陆承渊轻轻拭去人脸上的污秽,看着孟亭曈别开视线,把脸埋在了他的臂弯。

陆承渊关切道:“怎么了?”

已经从戏中走出来的孟亭曈闷着声音嘟囔了一声,“有好多人在看……”

陆承渊抬眸,四周围观的人看到那双冰凉的视线一愣,瞬间作鸟兽散,有的挠头有的扣手有的还转移着话题找道具老师要盒饭。

林济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道具老师要盒饭。道具老师没有盒饭,道具老师只有好多个血浆包。

不过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画面明明应该是违和的,怎么看起来却又异常和谐,和谐到原本想要关心人的话语全部卡在喉咙中,一句也说不出来。

仿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打破二人之间那份和谐似的。

孟亭曈虽然缓了过来,方才那太过于逼真的刑讯压在他心口处萦绕上来了些许阴霾,一直到吃过晚饭都还有些闷闷不乐地,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恹恹的。

陆承渊沉默地看着他,想起他以前舒缓这种情绪的方式,差一点又扒了人裤子说要给人口。吓得孟亭曈拽紧裤腰拎着陆承渊的衬衣领子不让人下跪。

“我也不至于每次……”孟亭曈环着人脖子,小声叹了口气。

他没受过刑的,他就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人,是否经受过比这要严厉百倍的逼供,也咬死了不吐口,打碎了骨头还要拿吐沫和着血呸到人脸上。

孟亭曈顿了顿,轻声转移了话题,“外面在庆祝什么?”

陆承渊抬眸,看向窗外,霓虹闪烁之下,红色的双旗旗帜飘荡在空中,猎猎作响在维多利亚港湾,对着远方的广州塔,有人在动情歌唱。

“港城回归25周年。”

孟亭曈起身走去,手臂撑在阳台,他听着远处的声音,从一人,到多人,逐渐变成连绵一片的大合唱。除了最先聚集起来的学生模样的少年人之外,还有着步履匆匆的青年人,有业界精英有垂髫孩童,有步履散漫出门遛弯的老年夫妻,各行各业的人经此处都短暂的逗留了片刻,笑着融入进歌声中,与莘莘学子一同合唱这同一首歌。

永远的紫荆花、在爱之下、茁壮发芽。

阳光中笑开花、是暖暖的、翩翩启航。*1

孟亭曈弯起眉眼,黑色碎发被微风拂过,他撑着身子向前,将自己融入进那夜色之中,沐浴在那份柔软又有力量的歌唱声里。

曾经作为学子,他也曾参与其中,为一些理想忙碌奔走过。

而现在——

“紫荆花开了。”

陆承渊走过来,站定在他身后。孟亭曈看向远方,不知是在看过去还是未来。

而陆承渊却只看着他,想在此刻许下一份永远。

紫荆花飘扬,飞向避风的海港。*1

孟亭曈仰头,心口上的阴霾已被驱散。他的身旁是陆承渊的臂弯,又于此刻撞入进那个温热的胸膛-

半个多月后,陆承渊的戏份彻底杀青,他在港城又多留了几日,这才开启了忙碌模式,全国各地的飞。

孟亭曈报备着他的饮食,睡眠,有时还会和他讲一些剧组中的趣事,譬如林济明又去找道具组的老师要盒饭啦;梁家杰今天和他拍对手戏的时候NG了好多次被周导骂啦;谁谁谁的小女友请大家喝奶茶啦;亦或者是他的粉丝也开始跑到半山上给他拍路透但是被抓啦等等等等……

没多久,陆承渊便以宋晴昀的名义,给全剧组的人一连投喂了一周不重样的下午茶,还附带水果点心,以及每人都有一份的伴手礼。

孟亭曈看着宋晴昀的应援车,那伴手礼上的logo却是陆氏旗下的某个子品牌,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压不下那份笑意。

“陆老师什么时候这么暗戳戳的了?”

暗戳戳?周家宗导演看着这几日来整个剧组的伙食都提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心道他陆承渊之心路人皆知,怎么就暗戳戳了。

孟亭曈哪里不知道那不是什么暗戳戳。

他不过就是在当晚便看到了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人,埋在人脖颈处嗅了嗅。

“想我了?”

孟亭曈低笑,说你平时到底用得是什么熏香,味道很好闻。

陆承渊抬起袖口,他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反倒是孟亭曈喜爱买一些各种各样的香水摆在家中,有事儿没事儿就拿出来换着喷,尤其最爱在要出席没有陆承渊的场合时精挑细选一番,直到找到他满意的味道才肯出门。

这幅样子落在陆承渊眼里,招蜂引蝶似的。

“我们的衣服都是放在一起打理的。”

孟亭曈却不满意,非要说自己衣服上的味道明明就和他身上的不一样,肯定是他自己偷偷用了什么好东西偏不肯给他用,故意勾/引他闻不到。

“嗯,勾引你,”陆承渊托着人屁/股,任由人挂在身上,“那你究竟是想我,还是只是想我身上的味道了?”

孟亭曈眯着眼看人,那视线愈发像只小狐狸了,没说两句话就勾得人只往床上滚,只剩亲吻再无台词。

他本来没想做什么的。

就是人一到,也不知是不是自带春/药,听到皮带扣的声音就脊骨热,看见人指骨分明的手就尾椎麻,他咬着人唇角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盒烟,指尖夹着塞到人嘴里替人点上。

陆承渊:“……”

孟亭曈撩起眼皮看了一会儿,说剧组的人好多都抽烟,就是看他们抽怎么看怎么不带劲,“你多叼一会儿,我多看几眼,明天又看不到了。”

陆承渊那双晦涩不明的眼被缭绕烟雾挡去了些,他收束了些视线睨人,“你是想看我抽烟啊,还是想我抽你啊。”

“当然是抽烟啊。”

孟亭曈眼尾上挑,说得冠冕堂皇,他坐在人身上手还趁机在人腹肌上多摸了几把,笑道:“我又没杀青。”

陆承渊没压住,低笑两声,随后又想起什么,撩起眼皮问人,“我现在可以笑了吗。”

孟亭曈:“?”

“笑起来还像别人吗?”

孟亭曈:“??”

“是谁说的,别笑,不然就不像他了,”陆承渊捏了人一把,又问,“不像谁?”

孟亭曈:“???”

他困惑了一会儿猛然想起来他曾经在网上刷到的那个梗,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孟亭曈惊呼:“清汤大老爷,你怎么还记着呢!”

陆承渊说没办法,他记性好,“你就算把我红烧,我也忘不掉。”

孟亭曈见人翻旧账,心道不好爬起来就想跑,随后又被人抓着脚腕拖了回去,把人眼尾亲成一片水红色,这才又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了一条项链。

陆承渊替人系上,又将人带到镜子前,明亮的碎钻在人白到晃眼的皮肤上熠熠生辉,他单手勾着链子,欣赏着镜子里漂亮的人,压在人耳边轻声道:“这是成套的。”

另一只手滑进衣服里,孟亭曈又听到人说,“这里也有。”

“……”

蝴蝶骨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隆起,孟亭曈阖眼,又听到人低沉的嗓音:

“后背也有。”

“…………”

“想戴上吗?”

孟亭曈躲闪不开,只觉得人下一句话便是极度的勾/引与色/诱,怕是会哄骗着他,说你戴上,我可以叼着烟*你。

他也确实听到了预料之中的话。

可尽管是预料之中,那股隐秘的期待与兴奋却丝毫不减,他甚至开始有些期盼下一次陆承渊会什么时候来,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礼物,让他亲手拆开,或者是亲手拆开他。

——啧。

孟亭曈在等戏的间隙,无聊地刷着手机,算着他还有多少天结束拍摄的日子,连梁家杰在一旁和他说话都没有听到。

梁家杰多唤了他两声,孟亭曈这才回神。梁家杰说辞并不算太委婉,拿他马上也要杀青做幌子,说他很快就要出组,想问问孟亭曈肯不肯赏脸,邀请他一起吃个晚饭,他有一些话想单独和人说。

孟亭曈垂着眼顿了片刻,说晚会给他回复。

随后他走到无人的角落解锁手机,看着微信界面上的[按住说话]的标识,都觉得这有些太霸道了吧,像是在命令他似的。

“按住,说话。”

他按下语音框,问陆承渊近几日的行程。

——陆承渊刚刚拜别岳维平导演,从岳维平导演之前走访过的那些人家中挨个又走访了一遍,神色沉重,直到听到孟亭曈的语音时,那表情才稍有些缓和。

陆承渊看了眼日程,说最近的航班凌晨三点可以到,不过明天上午八点之前就要离开。问他怎么了?

孟亭曈看完日程便没再提梁家杰邀约的事情,心道就这么点时间也没空收拾他,不至于非要把人骗过来一趟。

“好热的,这里一到夏天不是暴雨就是暴晒,最近因为天气原因经常停工,拍摄进度赶不完,过几天可能还会有台风天。”

陆承渊耐心地哄人,手上却拿着一沓资料,除了那份金属残片的化验单,还有一张南陵某初级中学的春游照。

当时的学校已经撤办,这里又先后更换了多次名字,在七十年代初期改为省立中学,一直延留至今。

由于不可抗力因素,曾经的那些档案与记载都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化成一缕尘烟,被一把大火全烧了个干净。

名字没有留下来,可当时合作过的照相馆里却留下了些许痕迹。

除了那张毕业照之外,陆承渊还拿到了一张女子的相片,确实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姿态,哪怕相片老旧,可依稀还是能从中辨认出来,那副眉眼间和孟亭曈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那位明动南陵的神女啦,”

岳维平导演叹息道,“可惜了,那年冬天,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她也算机警,一听到消息就收拾东西往城外逃,可还是……哎!”

“她叫什么?”

一个小时前——

照相馆里现如今管事的那个人说,“她叫孟梦。”

“我父亲在世时,对她的印象很深,经常提起来她。”

“她太漂亮了……和天上下凡来的仙女似的,当初风月楼的老板那是对她寄予厚望,可谁想到不知被哪个油嘴滑舌的骗了去,在名动一时的那年突然有了身孕,不管怎么劝都偏要把那孩子生下来。”

“后来她的日子就大不如前了,当时那些人讲究这个,做这行的可以不止有一个恩客,但若是怀过孩子,那却不行,”

“不过她实在漂亮,也有些不介意的,因着那价格,也常去照顾她,她不算贫苦,也慢慢将那个孩子给养大了。”

“我父亲当时刚开这照相馆的铺子,生意不好,那时她偶然路过,见我父亲愁得在门前挂上了歇业的牌子,这么一问,便说可否便宜些,给她拍两张?”

“我父亲当然高兴啊,他那时候连电影明星都没见过,只觉得这位女子比那画报上的所有人都漂亮,拍完之后还问她,可不可以把相片就挂在这门前,就当做广告了,不收取她费用,让她想什么时候来拍尽管来拍,全免费。”

“我父亲的生意因为她的照片,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有了钱娶妻生子,日子过得比之前好多了。”

管事的说到一半,幽幽叹了口气,“我父亲说,她是我们家的贵人,没有她,我们家早就被饿死在那个时候了,哪还会有今天。”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年人,他看到来人时一愣,打了个招呼便开始坐在那里摆置自己手里的单反。

“都说摄影穷三代,”那管事的笑笑,“这是我儿子,全国各地的跑,非说什么要做风光摄影师,就是不肯留在家里接手这个老店铺。”

那少年低着头顶了句嘴,“又要和人讲爷爷的故事啦?我从小听到大,听爷爷讲完又要听你讲,耳朵都起茧子了。”

“嘿,臭小子!”那管事的佯装拧眉,“你爷爷的故事都要拍成电影啦,那个年代,多不容易啊!你现在能有这么好的生活,都是因为……”

“好好好!都是因为先辈,勿忘历史牢记使命,天天说烦不烦啊,”

少年人嘟囔了几句,“哎?爷爷走的时候不是给你留了个盒子吗?说那可都是他的宝贝,留下来好多胶卷什么的,因为怕把底片洗坏一直保存着,你要给人讲历史,不然让人家试试能不能找更专业的人来把照片洗出来?他一看就很有钱……”

“你这孩子!没礼貌!”

“我又没说错,都要拍成电影了,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啊……他不是那个什么姓陆的大明星吗,让他找找人呗。”

管事的神色有些尴尬,他没想到眼前这人是什么大明星,慌张开口说小孩子口不择言说话不好听,让人别往心里去。

陆承渊摇头称无事,不过他确实好奇那些照片,问人可不可以把底片给他,看看有没有机会将百年前的胶卷洗出来。

管事的有些犹疑,“成功率太低了……”

那少年随口道:“时间越长成功率越低,你现在洗说不定还能留下来几张,等再过几年,全都废了,到时候一张也洗不出来。”

“……”

陆承渊最终还是拿到了那些底片。临走前他又问了一句那管事的,说知不知道那个孩子叫什么。

管事的摇头,说“关于那个孩子我父亲提的不多,只知道他的乳名,好像是叫童童……也可能是仔仔?具体记不太清了。”-

陆承渊给人回复消息,说过几日的行程可以调整一下,多空出来两日去剧组陪他。

孟亭曈那边婉拒了梁家杰的邀约,说同晖管的严,私下里不可以单独和行业内部的人聚餐,有什么事需要经过他老板同意。

梁家杰:“?”

“这什么规矩?都是演员……还能牵扯什么公司内部机密吗?”

“我很快就出组,有些人也已经杀青,”

梁家杰话里话外都带着暧昧的暗示意味,“吃顿饭而已,发现不了的。”

孟亭曈笑得很礼貌,“不然还是叫上林济明他们一起吧?就当做大家给你践行了。”

梁家杰明白了,都是聪明人,他风流惯了,叼着烟感慨:“我确实没想到,你还是个老实的。”

孟亭曈瞥了他一眼,笑着看向别处。

心道怎么每次一到港城他就自动变老实,这地界莫非是给他下过什么咒?

——陆承渊看着那份报告单,蹙起的眉心一直没有松开。

那个金属碎片,来源于91式手榴/弹爆炸后的残片。这个样式的武器是于1931年后正式装备日本陆军,直到1945年才停止使用。

可这个金属碎片,在孟亭曈身体里待过的时间,却只有5-7年左右。

那个疯狂的、快要把人逼疯魔的念头,终于被彻底证实了。

他从上世纪初、三十或四十年代而来。

来到二十一世纪,来到了他的面前,成为了他的爱人。

陆承渊看到结果的时候,第一反应竟不是讶异,反而是有种松了口气般的感慨。

不就是穿越了时空,这很正常的,没什么太稀奇的,他什么没见过?

卫巍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老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那一向淡定对什么都泰然自若的老板刚刚问他,“你也觉得这很正常,对吧。”

卫巍:“……”

卫巍咬碎了牙昧着良心点头,“嗯!”

陆承渊阖着眉眼,心道你看,就是很正常。

不就是穿越了时空,来自于过去,虽然以前确实没见过但是——这怎么不正常了?科技都发展成这样了他就算是外星来的又怎么了?

又不是什么吃了长生丹的活了百年千年的神怪!

不然若是等他自然老去直到死亡,留得一个不会老也不会死的孟亭曈独自在这世上游荡,那可怎么好。

他那么喜欢我,那么离不开我。

没有我他——

然后他又收到一条微信,来自于那个‘很喜欢他’而且‘这很正常’的孟亭曈。

“梁家杰约我去吃饭,可以去的吧?”

陆承渊:“……”

孟亭曈看着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又笑着和陆承渊报菜名似的汇报,“还有林济明、周家宗和xxx、xxx还有xxx……好多人一起呢。”

陆承渊闭了闭眼,到底还有多少个野男人!

他收到孟亭曈给他发来的报备的照片,沉默良久这才最终做下决定,沉声对着卫巍开口:

“去延城。”

他要去找那个纯粹的学者、那个老先生最后在这世上遗留下来的一份手记,那里或许会有着仅剩的答案。

他要知道,中间消失的那三年,他到底去了哪里,又经历过什么。

还有,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第72章 第 72 章 “孟亭曈。”

老先生留下的东西不多, 只有一个代号,和未被完全烧毁的手记残卷。

零星记录中,只能看到断断续续地文字记录, 和几个时间。

大部分文字都已被烧毁, 从大段的工作记录中挑挑拣拣, 摘出了几个与他有关的故事,拼凑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一九四零年春,老先生又遇到了他, 彼时他十九岁,很瘦,是飘在海面上被好心船员救起的,老先生唤他——知行。

一九四零年夏,老先生办好了入学手续。之前知行总说着不去, 可等真送去了学堂, 他又很乖。

一九四二年冬, 知行拿到了学校的留洋资格, 老先生很高兴。留洋的机会不多,那是给特别优秀的学生才能拥有的名额, 知行却好似有些闷闷不乐。

老先生知道, 知行是担心钱。

一九四三年秋, 知行毕业前夕,老先生替他定好了船票, 说买好了大成家的青团、小方家的米藕,还带了桂婶新酿的梅子酒,都是他喜欢的东西,要接他回来好好喝一杯,劝他不要放弃留洋的名额, 钱的事情不要他操心。

好好读书,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手记戛然而止-

“知行。”这个小字在陆承渊口中喃喃了声,他的手边还堆放着厚厚一沓关于那个年代的旧报纸,能找到的不能找到的几乎全收集过来,从《晨报》到《申报》到各种小报,一份一份的翻阅。

从一九二一年,一直到一九四四年。

最后在一场爆炸事故的死亡名单中,看到了顾星的名字。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八日,阴历十月初九,立冬。知行出生。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阴历十一月二十,冬至。孟梦死亡。

一九四零年二月二十二日,阴历正月十五,元宵。荆林夕坠海。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七日,阴历十月二十二,立冬。顾星死亡。

死亡。

陆承渊瞳孔骤然一缩,他再顾不得什么会议什么通告,将所有权限下放,改签了最近一个航班飞往港城。

——“拍完这场就收工的嘛,天文台改挂上了十号波,歇工歇工。”

“哇,好大的风啊——快快!最后一条!拍完下工了!”

周家宗扯着嗓子喊,孟亭曈只穿了件白t,他这场戏是要正面和梁家杰对峙,梁家杰站在正义的一方、站在阳光之下,质问他为何要走上这么一条路,说他愧对正义、愧对他大哥一直以来的谆谆教诲,有何颜面面对那些对他们施以援手过的人。

每一句话都照着人心底最深处的柔软死命的戳。

面对昔日好友的谩骂与不解,可身为卧底的阿行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太想怒吼说他不是坏人,他是警察,他一直是警察,他从来没有变过,始终坚持在正确的道路上从来没有改变过初心。

可他不能说。

天台上,风越来越大。

这场争执由梁家杰接到警署的电话离开作为结束,镜头中只剩下孟亭曈一个人。

白T被飓风吹起,站在风口的人是那么单薄瘦弱。

根本遮挡不住任何风雨的T恤似是要被风雨撕裂,衣物下的人孑立于此,一片茫然。

他似乎有一瞬间的动摇,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可是挺直的脊骨像一杆永不弯曲的长枪,沉默地伫立在狂风之中。

“卡——”

“很棒!特别棒!这个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好了收工!放假!”

周家宗导演对这一条的拍摄很满意,在阴沉沉的天气下,连潮湿的雨气似乎都在配合孟亭曈的情绪,浓稠的、未落的大雨,和着那狂舞的飓风,将那个人整个包裹了起来,撕扯着他无法言说的正义,敲打着他纠结无妄的灵魂。

“哟?陆影帝怎么来了?”

孟亭曈平复了下情绪,正从那天台的平台上往下走,听到周家宗打招呼的声音,猛地一抬眼。

不远处,陆承渊一身熨帖的衬衣领带,西装外套在那有力的小臂上搭着,直直地朝他望过来。

仿佛天地之大,那个人* 的眼里却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来接他下班。”

孟亭曈听到了,他没压住唇角边的笑意,只硬生生忍下了跑过去跳到人身上的冲动,就像阿行可以跳到大哥身上一样的亲昵。

可陆承渊却摊开手臂,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低声冲他说:“阿行。”

“大哥回来了。”

孟亭曈笑开,有了合适的理由,他跑过去,风掀开脸前的碎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将那张冲击力太过于强烈的脸完全暴露在人视线之下。

他美得太过于凌厉,像一道光,刺破此刻浓稠翻滚的黑云。

周家宗导演笑着摇头,心道都杀青了,还要当人家哥哥。

陆承渊将外套披到他身上,在衣物遮掩下,伸手揽过人的腰。

梁家杰别开视线,看破不说破的,心道这个圈子里的感情,能长久的不多,他没想到孟亭曈会老实,也并不相信陆承渊又能老实到哪种地步。

只不过他顶着风口,手中的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燃口中的香烟时,正烦闷地甩着火儿,却在角落里扫到了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那人一晃而过,梁家杰觉得眼生,显然不是剧组里的人,不知道那个人在那里站了多久,好像是一直在盯着谁看似的。

——“不是说晚上才能到吗?怎么提前来了。”

孟亭曈坐在副驾,陆承渊没带司机,亲自开车接送。

“怕航班临时取消,飞不过来。”

陆承渊没把人送回酒店,而是直接将人带回了平山顶上的别墅中。

路过一家商超时,孟亭曈突然开口,问他:“家里有冰淇淋吗?”

“已经让人提前备下了。”

“都是什么味儿的?那奶酪球呢?我还想吃……”

陆承渊失笑,调头,停车,将人外套穿好,笑他找借口就是想来买零食而已。

陆承渊推着车,孟亭曈搜刮了一大堆平时陆承渊不太会让他吃的东西,说他要在家中至少被关三天以上,自己不提前备下些零食,他可不信任陆承渊会给他准备很多垃圾食品。

“好不容易放假嘛,什么都不让吃的话岂不是要太无聊了?”

陆承渊没答,只是视线在人嘴上扫了一圈,默默看着购物车里越来越多的超量零食,心道都随你,不过你也没机会吃下这么多。

孟亭曈看见什么都想尝尝,一包一包的往车里扔,他还有些奇怪怎么这次陆承渊没拦他?平时不是管的很严格吗……

不过他心情好,懒得想那么多,商超里人不多,这个时候来的人大多是提前要往家里备物资的,很少有人的车里会像他们二人一样满满当当除了零食什么也没有。

头顶上挂着的小电视还在反复播放着新闻,播报着热带气旋警告讯号,舒服的播音腔调念着“天文台在今天17号凌晨12:20分改发十号风球,提前预警市民……”的台本。

而四周播放的一首融合了轻电子和摇滚元素的歌曲,加入了吉他扫弦,使得曲风更加欢快轻松,还混合着淡淡的抒情味道。

那男子轻轻歌唱:*1

【相信吗,我相信爱吗。

快乐吗,但快乐够吗。

太热了,太闷了,在酝酿刮风吧。】

孟亭曈正挑选着两排不同口味的酸奶,陆承渊站在身后等他,永远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只视线追随着他,不言不语。

孟亭曈却在听到另几句歌词时动作一顿,转身回头看人。

【低压中,你感觉到吗。

快下雨,和谁人回家。

爱是这样盲,风眼是这样蓝,更想贪。】

他确实不出预料的撞进那双一直追随着他的视线中。

随后他望着他,看着这满车的零食,和四周来来往往的夫妻情侣,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们现在,像每一对交往多年、平淡又普通的恋人一样,做着和他们一样的事,听着和他们一样的歌,生活安稳,过着一份独属于他们的日子。

快下雨,和他回家。

孟亭曈突然笑起来,他快速挑选完剩下的东西,拉着人就去结账。

快下雨,要快些和人回家。

【心思一到,十号风波一扫。

让我不操纵,和谁东歪西碰。

台风狂吹,谁会不动。】-

刚到家中,孟亭曈饭还没吃完,就得知陆承渊等下还有事,需要出门一趟的消息。

孟亭曈困惑抬头,台风马上就要到,外面的人都在着急回家,这个点他要去哪儿?

陆承渊却说很快回来,让他在家好好休息,想玩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准多吃冰淇淋。

孟亭曈没懂,不过孟亭曈也没拦,陆承渊很少有把他自己一个人放在家中的时刻,估摸着确实是有什么推不开的要事。

洗澡,玩手机,他一边和许图南闲聊,一边还收到了柯浅关心他的消息。

群聊一直在响,孟亭曈正在冲浪,隔一会儿才进群里回复几句。

可他刷着刷着突然刷到了一条帖子,大概是说:如果你能闻到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那说明你的基因在选择ta。

孟亭曈一愣。

【性费洛蒙帮我们分辨爱人,这种独特的生理气味,或许是一种生理性喜欢。】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又恰好爱你,你就会闻到对方身上特有的味道,只有你能。是他的费洛蒙对你起了作用,你们基因相配。】

孟亭曈又往下翻看了几条评论,大多都是在佐证这个说法的,他又忍不住回想,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陆承渊的味道好闻的?

几分钟后,许图南收到了孟亭曈的语音条。

“你陆二哥身上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许图南:?

许图南:啥味儿啊,我没闻到过啊?

孟亭曈疑惑。

柯浅:小猫偷笑.JPG

孟亭曈沉默,孟亭曈又问:“我有一个朋友……”

许图南:?

许图南:哥,你恋爱了?

孟亭曈沉默。

许图南:哥!你们同晖管这么严,你可别做傻事!要是敢让陆二哥知道你偷偷恋爱你就死定了!

柯浅:小猫大笑.JPG

孟亭曈没死心,“就是如果是你现在……”

话没说完,柯浅的语音先打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也刷到那个说可以闻到喜欢的人身上有特殊气味的帖子了吧?”

孟亭曈:“。”

柯浅:“这神奇的大数据,我也刚刚刷到。”

孟亭曈抬眼看了下窗外的天,阴云压得更低,天色也愈发暗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想,怎么陆承渊还没有回来?-

陆承渊坐在港城大学的档案室内,正翻看着一九四零年那时入学,所有学生的档案资料。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计算机统计录入,确认过年份后,便一份一份的找,因为台风天气影响学生和老师们都已经停课下工,唯独剩了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管理员,好心同意他今天来查阅,特意加班替他开了档案馆的门。

他等不到几日后了。

他一刻也不想在等了。

当他知道知行是在港城读书的时候,他心口酸胀的一片疼。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锁定了港城大学,他想不到任何其他学府的可能性。

为求严谨,他甚至还凭借着记忆,复述了一遍那个问路学生的发音,终于确定了那天根本就不是孔庆荧楼,而确确实实是庄月明楼的时候,心头猛地一抽。

他一直想知道的那份过去,其实他早就来带他去看过了。

他领着他重新走了一遍港城的路、逛了一遍港大的校园、和他看一次盛开的凤凰花。

那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明媚时光。

他早就给了自己。

泛黄的纸张掀起的尘烟萦绕在空气中,呛地人鼻腔眼眶都不太舒服。

陆承渊认真又小心地翻遍每一份档案,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等他起身时浑身的骨头都有些僵硬了。

打盹儿的管理员听到动静,看向那份档案,“哦,你要找的人是他啊。”

“他……”

陆承渊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干涩到发紧,他捏着那老旧的纸张,不敢用力,又不敢放手,怕用力那纸张会被弄破,又怕一松手就再也找不见了。

“我听我母亲提起过,一九四零年二月,他从那日本人的船上救出过两个女孩子,分别是我母亲,和我母亲的姐姐。”

“我母亲当时年幼,被吓得痴傻,直到临终前还在遗憾,说她没有当面给人道一句谢……”

“我们一直以为,他当时已经死在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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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辗转来到这里,整理档案时看到他,我母亲还欢喜了好久。”

陆承渊哑着些嗓子,“他当时,有说过些什么吗。”

管理员平静地讲述了那个故事,“他最后说,跑,跑远一点。”

“好好活下去。”

陆承渊张了张口,半晌无言,平复下心绪之后,似乎是带着郑重与庄严一般,和那管理员道谢。

临走前,那管理员叹了口气,感慨说:“不知道那些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都说现在出生的孩子,按时间算,很多都是当年那些人的转世。”

“看到如此盛世,他们该是欣慰的吧。”

陆承渊脚步一停,随后大步迈出,迫不及待朝着家的方向-

孟亭曈看了眼表,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风声呼啸,饶是这里的门窗隔音再好,也拦不住室外那飓风过境的响动。

这栋房子做过加固的,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也安稳如常。

可孟亭曈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的,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柯浅聊着天,却多次走神,担忧陆承渊怎么还不回来。

天文台预报的时间,此次台风大概会在晚上十点登录。

没有几个小时了,外面的人全都已早早的回了家,孟亭曈打开电视拿新闻播报当背景音放着,看着室外的记者被风吹到站不稳的地步,眉心都不自觉发跳。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过这样的极端天气。

他没来由的担心,那个一直生长在北方的内陆人,是不是不知道挂十号风球是很危险很危险的天气?

“晴昀,你有在听吗?”

柯浅的声音突然传来,将孟亭曈的思绪拉回,孟亭曈原本下意识敷衍地“嗯”了一声,听到那边的低笑声,这才又轻轻笑起来。

“方才没有听到,你说陆盛阳怎么了?好像还有宋瑜愿什么事儿?”

柯浅又和人简单的讲述了一遍,“我当时一直盯着他看,都没有发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人换的酒,要不是后来你告诉我,我还真要别他骗了,一位他真得喝下了那加了东西的。”

孟亭曈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评价道:“那是个老狐狸。”

柯浅不置可否,“是呀,年长者的心眼子最多了——哎对,你猜猜他是怎么换的?”

“嗯?”

“当时我们不是看到他撩你那个弟弟嘛——啊呸,抱歉啊忘了你早和他割席了,就是宋瑜愿,他故意抬手做了个暧昧的动作,就那一个瞬间,趁着宋瑜愿闭眼,特别快的就把那杯带了东西的酒换了回去。”

孟亭曈短暂的回忆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现下心思不在这上面,他看着时钟滴滴答答的走,手中的冰淇淋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快八点了。陆承渊还没有回来。

“也算恶人有恶报了,宋瑜愿把酒喝了,又被扔在小屋里关了一个晚上,不知道多难熬呢。”

孟亭曈垂着眉眼,刚放下手中的冰淇淋,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啊?”

柯浅笑他,“你又没在听啊?”

“不是的,我在听,”孟亭曈将冰淇淋的纸碗都捏的变了形,“所以那杯酒最后是宋瑜愿喝下的?”

“对啊。”

“那……”孟亭曈顿时止住了话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最终确认了一遍,“宋瑜愿到底准备了几杯酒?”

柯浅有点懵,“就一杯啊,全都被他自己喝下了——怎么了?”

孟亭曈这下是真被气笑了。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他挂断柯浅的电话,放下手中捏扁了的冰淇淋,兀自窝在沙发上咬了半天的牙——

老狐狸,老狐狸!

怪不得他耍赖说都怪那杯酒的时候,陆承渊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意不明的神色!

怪不得自那以后,陆承渊说话越来越荤、动作也越来越混,耍起流氓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摆弄他的时候还偏要说都是因为他喜欢!

他喜欢什么啊?!

那杯酒里根本就没有东西!可他却瞒了自己这么久!

他一想到那一晚的自己……

孟亭曈摸了把自己莫名有些发热的耳朵尖儿,兀自气恼。

太过分了!

等他回来,他一定——

“咔哒。”

孟亭曈听到门锁响声,嗖地一下站在了沙发上,他刚想指着人控诉,却在看到陆承渊的一瞬间哑了声音。

“你——!”

“你……?”

陆承渊挟裹着疾风骤雨而来,身上满是浓郁的潮气,发丝被雨水打湿,整个人浓郁的、像窗外粘稠不散的黑色乌云。

孟亭曈那句“你怎么了?”还没有问出口。

整个人便跌落进那个水汽氤氲的怀抱之中,像高温天气下驱散不了暑热的滚水,拖拽着他彻底陷入沉沦之中。

陆承渊吻他,什么也没说。陆承渊抱着他,说不上来是凶是狠,只是精准到位,比之前以往的每一次都干净利落。

孟亭曈话说不出来,他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已经没有意识再去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陆承渊还是不说话,只听他胡乱的喊他,那双手扣在他的后脑,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看他,只看他。

那双视线深沉地像凝视着他的深渊。没多久就逼出了些氤氲的泪水。孟亭曈在恍惚中,在连续不断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尽管已经——却还是——。

意识松动,沉浸其中不太能回神,陆承渊禁锢着他的腰,掌控着占据着他的所有视线和感官,问他:

“我叫什么。”

孟亭曈多喊了几句他的名字,陆承渊压过来凑近,鼻尖几乎都要贴在他的鼻尖上,又问他: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孟亭曈还没缓过来,短时间的激烈中他已经先走了三次。可明显还没有要被放过的迹象,他想要找回些意识去回答这个问题,可他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剩带着哭腔的沉默。

陆承渊不停地继续问他,“你想让我叫你什么?bb?宝贝?小祖宗?”

孟亭曈摇不了头也点不了头的,他有些想说叫什么都可以,可话到了嘴边又破碎,只剩一片甜腻的声音。

“还是也喊你的名字?嗯?”

孟亭曈的手脱力地垂下,他垂下眼没敢对上那双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他又快到了,可他仿佛是在被威胁。他似乎觉得,马上下一秒就要听到他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备受煎熬。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从陆承渊嘴里,喊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陆承渊以前从未喊过。可是陆承渊却很喜欢听他用此时的声音,喊“陆承渊。”

陆承渊还在问:“要听吗,你的名字。”

“在你**的时候,我……”

“不要!”孟亭曈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去诉说他此刻唯一没有掺杂着半真半假的答案。

“不要什么?”

“不要……不要喊我的名字……”

“不要喊你什么。”

孟亭曈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死咬着下唇,他在接连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中快要疯了。

“不要喊我宋晴昀……”他放弃般地低声哭诉,“求你。”

不要喊我宋晴昀。

陆承渊将人紧紧箍在身前,他似乎是不肯放过人一丝一毫的细微神情,他看着那双因他而再也没有片刻清明的眼,一字一顿地,似乎还带着些郑重的意味,低声问他:

“那我应该喊你什么。”

“是家道中落,亲自前来要为绸缎生意谋个出路的荆家二少爷荆林夕,”

“还是留洋回国,父辈经商,要为渝中祖业开拓新市场顾家小少爷的顾星,”

“亦或者是港城大学中文系、凭借着全学科全优的成绩拿到留洋资格,连续三年的被院长提名的优秀学生,却在临毕业前主动放弃了留洋资格之后便再也没了音讯的——”

“孟亭曈。”

孟亭曈整个人剧烈发抖,他在这个时候唯一一次睁开双眼,在偌大的失神中只清明了那片刻,视线之内,只有陆承渊的脸。

陆承渊唤他:“孟亭曈。”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他在剧烈的颤抖中停不下来,他哆嗦着指尖想要去触碰眼前的人,想要以此来分清此刻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妄,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孟亭曈泪水夺眶而出,他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后他听到陆承渊平静的声线,带着些亲昵,又带着些庄重,用那副沉稳的嗓音、在这个荒诞的淫/靡之下,喊出了在过去时候只有在正式场合以示尊重时才会出现的那个小字:

“知行。”

孟亭曈乍泄。不知道这是第几次。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捞上来似的,哪儿哪儿都是潮湿一片。

“日生东方,冰满池塘,以涸沍之寒质,承亭曈之晓光。”*2

“知中有行,行中有知,知行合一。”

孟亭曈的意识都开始混乱,他看着陆承渊只沉默地注视着,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所有的思绪都结成一个团,打了个死结,他甚至不知道是该应着还是否认,或者他是不是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哪怕是问一句,你都知道了,也好。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泪水模糊一片,孟亭曈只剩流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难不成是水做的吗,怎么哪里都是正在止不住地流。

他伸手,触摸到人有温度的脸庞,他张了张口,干涩的喉咙却连一个基础的单音节都发不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泪水实在是太多了,他怎么好像在陆承渊的眼底,也看到了一些潮湿呢。

陆承渊眼眶有些发红,却还是不肯眨眼似的,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他哑然许久,可他想说的太多了,他终于是放弃般的叹气,想要责怪人下次不可以这么激烈。

却在眼眶中的泪水掉落之后,彻底看清了陆承渊那双湿润的眼。

孟亭曈:“……”

“你、你是不是哭了?”

陆承渊没哭,他睁着眼吻他,吻他的眼角、吻他的鼻尖,吻那双湿润的唇,一直到最后,将人的脸埋进自己的脖颈中,轻轻亲吻着他额前的碎发。

然后孟亭曈听到了一声极度嘶哑的、像是心痛到了极致,又不知到底该如何开口才更好一些的嗓音,从颤动的胸腔中沉闷地传来——

“你受苦了。”

孟亭曈摇头,他想说没有。

可当他再笑着捧起陆承渊的脸时,便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承渊圈着他、环着他,仿佛在捧起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看到那人还在轻淡的笑,那整颗心脏便疼地无以复加。

他问他:

“这么多年……”

“你一个人,是怎么走过来的。”

孟亭曈轻笑着开口,说他过得一直挺好的。

可他的轻描淡写,换回来的是他感知到陆承渊环在他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

“真的挺好的。”

……

陆承渊又顶他了。

【若我要风声一到,十号风波一扫。

愿你不枯燥,和谁推测不到。

台风狂吹,谁要登录。

留在半路,我爱起伏。】*1

十号风球,登录了。

第73章 第 73 章 关起来、锁起来。

屋外狂风暴雨, 门窗震响,山呼海啸树折腰。

如猛兽肆虐,漫山遍野都是黑沉沉的, 骤雨席卷, 海风呼啸, 拉扯着整座城市敏感脆弱的神经。

如此极端天气下,竟平白生出一股肆意且疯狂的氛围,在一种向死而生的浪漫中, 他们在世界末日的荒诞中自由且热烈的做/爱。

情绪释放到了极致,浓烈醉意攀上最高的巅峰。

突破一切禁止,忘掉一切过去,释放所有真空压抑。自然意象的强烈信号削弱了此刻所有对人类社会的感知。当日常生活的秩序裂开了缝隙,从裂缝中涌进来的这一瞬的喧哗与狂欢, 令人彻底溺毙其中, 像是在进行某种远古而新鲜的仪式。

【想要高, 要飞到最高。要下跌, 便跌落最低。

我愿意,你愿意, 在赤道诞生吧。

天气差, 更需要爱吗。

正下雨, 而谁人护花。】*1-

孟亭曈这三天来,似乎只做了三件事。

吃饭, 睡觉,和艾草。

饭是没吃几口的,甚至坐在餐桌前,都还连接在人蹆上。

唇边被投喂来温热的牛奶。投喂者怕人被呛咳到时还勉强留有片刻钟的良心。

可牛奶还没咽下,只喝了半杯就再喝不下, 吃得有点太饱顶得他胃痛。

孟亭曈终于是想明白陆承渊当时为什么没拦着他买零食了。

没有肚子吃,也没有时间吃-

最开始时。

陆承渊问他,那些过去都忘了吗。

孟亭曈说忘记了。可是陆承渊说他在说谎。

陆承渊又问他,想起来时还会难过吗。

孟亭曈说不难过了。可是这又被陆承渊审判为他的谎言。

陆承渊问他还会做噩梦吗、还会睡不好吗、还会躲起来偷偷哭吗。

孟亭曈说他没哭过的。

虽然他现在是在哭着。

陆承渊逼问他,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受委屈,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说哭出来。

哭出声来,将不美好宣泄,就可以彻底忘掉那些。

“你明明难过。”

孟亭曈阖着眉眼,睫毛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水珠。

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哭出声过了。

身边没有人,要哭给谁听?

“我在听。”陆承渊说。

把你想忘记的,不想再回忆起的,全部哭出来。

用此刻的记忆,去覆盖掉一切不堪。

全部替换成现在的、美好的、关于我的一切。

孟亭曈的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他在恍惚中怔愣地看着那双、一直只有他一个人的眼。

那个人眸色暗沉,像一潭极深的水、是可以吸纳进所有污浊的渊——

而正于此刻,在承接着他的一切。

“我、我也是恨过的……”

“我好恨啊!”

孟亭曈终于哭出声来。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护不住、我一个也留不下!”

全都死了,出现过他身边的人,全都不在了。

救过他的人、护过他的人、爱过他的人、对他好的人,全部。

“我凭什么可以活下来……”

孟亭曈问,“为什么所有人都希望我活下来?”

“……我凭什么。”

“为什么是我!”

“如果可以……”

“没有如果!”陆承渊沉声回道。

“因为你要来到这里,替他们看一份天亮。”

天总会亮的。

天已经亮了。

“我有什么资格……”

“你有,”陆承渊吻过他的额头,“对于那些救过你的、你救过的,爱过你的、和你爱着的人来说。”

“你好好活着,就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事。”

孟亭曈其实好乖的。

大家想让他活下去,他就听话地活。哪怕很难过,哪怕很痛苦,可他一直是在认真地活着,替那些想让他活下去的人。

“……我知道的。”孟亭曈哭累了,情绪也缓过来了些,哑着嗓子双手捂脸,他抽了抽鼻尖,声音有些闷,“我就是……有点想他们了。”

他又有些难过,他强迫自己忘掉过太多事,现在连他的母亲,都快要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还没等到他说出口。

陆承渊就又要做了。

说做一些他喜欢的事情,做完了就不难过了。

“……”

孟亭曈咬牙,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笔账没有和人算,质问人:“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坦白的?”

查他这件事他一直知道,在他身边安排人外加有定位的事他也没瞒过。陆承渊沉思片刻,唯一瞒着过他的那便是……

“我坦白,你要听吗?”

孟亭曈:“?”

“我为什么不听?”

“好,我坦白。”

……

就是接下来的话太荤,蒸得孟亭曈耳热,也不知怎么为什么明明是陆承渊理亏的坦白局,搞到最后却又变成了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酒里没药,还能烧成那个样子。”

“还说不喜欢?”

孟亭曈:“…………”

早知道不听了-

后来。

和那项链成套的配饰终于是被人戴上了。

孟亭曈叮叮咚咚地一直响,偶尔短暂地意识回笼,获得可以思考的间隙,他只觉得这些东西怕不止陆承渊早就已经备下了,尽数是蓄谋已久。

背链真的很漂亮。夹着的亦是。

前后的宝石珠翠,在不见天光的白皙上妆点,琳琅满目,漂亮得根本挪不开眼睛。

手也挪不开。

陆承渊勾着那细碎的链条拨弄,坠着的珠翠碰撞,和人一起响。

……

孟亭曈昏沉的睡,又昏沉的醒。

台风过境后,窗外的城市一片狼藉。

屋内也不遑多让。

陆承渊在最后问他,可不可以在这里,面,留下。

好像是在请/求,却又丝毫没有给人拒绝的机会。

当衮烫的愛亦终于留淌进了神体里。孟亭曈已经没有力气想,这还没杀青呢,早知道这样,之前就不黏着人馋了。

会壊掉的吧。孟亭曈说。

真的要壊掉了。孟亭曈喊。

“不会的,别怕。”

陆承渊垂眼看着蜿蜒成滩的痕,终于是做到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两件。

……-

十号风球过去了。

可孟亭曈再睁眼,发现好像属于他们的‘十号风球’,还远没有结束。

他躺在干净的床上,身上是除痕迹以外,一片清爽。

他可以起床坐起,可以在这一小片区域里自由活动。

可是他发现,他离不开这里了。

脚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扣上了一条金色的链子,另一端链接着床尾,长度大概有两米左右供他活动,可除此以外,他再也无法走出这个房间了。

陆承渊没有把他关起来,却终于是,把人锁起来了。

孟亭曈:“……”

他看着出现在房间里给他端来餐食的人,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

陆承渊亲吻他那块已经愈合,如今也不算太明显了的伤疤。

“你能说清楚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

孟亭曈心道我怎么知道,我生活的那个年代连个短剧都没有。

他沉思片刻,仰头试探回答:“……超自然现象?”

陆承渊喂他吃饭,声线平静,“所以,你自己也不敢保证,你随时有可能还会走,对吗。”

孟亭曈:“??”

他之前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超自然现象再发生……”

陆承渊话没说完,只垂眸睨着他,“我锁也要把你锁在我身边。”

孟亭曈:“………………”

“可这也不是由得我来控制的啊?”

“那就我来控制。”

陆承渊依旧是那张八方不动的脸,可眼底的晦涩与疯狂已然呼之欲出,正灼灼燃烧着。

锁起来。

就锁在他眼皮子底下。

哪里也不给去。

不给他任何可能离开的机会。

任何-

台风过境之后,雨停,云散。

倒地的树木,连根拔起的、拦腰折断的,断裂的广告牌、路牌,碎掉的窗户玻璃,吹飞的家具,砸毁的车子……

一切都在变好。被清理过后的泥泞润入土壤,这座被摧残过的城市正在努力的恢复着往日的生息。

所有人都已安全抵达晴天。

可是唯独他们二人,却好像被留在了那场台风中。

孟亭曈被锁链桎梏在原地,可牵着锁链的人,又何尝不是被另一个人禁锢着-

被锁起来的第一天。孟亭曈照常吃饭,睡觉,还有空哄着人闹一闹,除了多了脚踝上偶尔会发出窸窣脆响的链子,和之前宅在家中时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然后被扯着链子*。

被锁起来的第二天。孟亭曈打游戏、刷剧,还被允许可以吃些零食和冰淇淋,回复手机上的消息,并没有完全与外界失联;然后又被戴上漂亮的装饰*。

被锁起来的第三天。周家宗导演那边开始安排复工的事情,孟亭曈还没看清具体要求,手机就被收走,那人还顺眼扫了一下他最近的联系人。

陆承渊替他拿来了一支奶油柚子冰,孟亭曈只刚咬了一小口,便听到那人问他,“你什么时候和霍祁关系这么近了?”?孟亭曈冤枉,“除了几日前他说来港城办事,要约我们吃饭之外,平时不太有联系的。”

陆承渊沉默。孟亭曈反应了一下,“你不知道?”

陆承渊“嗯”了一声,面上看不出来个什么情绪,可孟亭曈却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他和图南关系好嘛,偶尔会在群里聊天而已。* ”

陆承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来港城,除了约你吃饭以外,还说什么别的了吗?”

“没有,”孟亭曈摇头,“不信你可以看聊天记录的嘛,反正手机也在你手里。”

“我没有不信你。”

孟亭曈笑里带着揶揄。

陆承渊将人手机放到人够不到的地方,又低声道:“我是不信他们。”

都是野男人。

孟亭曈咬了口柚子冰含糊不清地推人,说今天不可以了,他是被锁了起来,可是陆承渊再继续这样下去,总给他一种他被关起来然后天天被/亲饭的错觉。

陆承渊眸色一暗,他压低着声音在人耳畔蛊惑道:“或许,这不是错觉。”

“……”

孟亭曈手里的棒冰还没吃完,清凉的柚子味道和甜腻的奶油香甜又被另一个地方尝了去。

陆承渊说凉的吃多了肚子会容易不舒服,可是他现在这样,肚子也没舒服到哪里去。

真的会壊掉的吧。孟亭曈想。

被抓着脚踝拖回来也跑不掉的,也不知道陆承渊到底在执着什么,怎么可以拿冰淇淋当xxx用。

还要说权当是把柚子拿来当成柚子叶的功效了。

……

被锁起来的第五天。季晓妮终于发现不对了。

她打不通孟亭曈的电话,陆承渊对这个问题也避而不答,周家宗那边的片场已经快要重新搭建好了马上就要开工,这个时候主演失踪,要她怎么和人交代?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他又怎么惹着你了?!”

陆承渊正盯着电脑办公,闻言只是冷淡的回复了一句:“他没有惹我。”

季晓妮大怒:“那你又突然犯什么混?!”

陆承渊不答,只沉默地扣下了电话。

他要与天意作对,就算再不可为再强求,也一定要把人留下。

被锁起来的第七天,孟亭曈好声好气地哄人,给人摆事实、讲道理,说也许他来这里就是命运的安排呢,或许他不会再走了呢,说已经关了这么多天了怎么着也该气顺了吧,“你不能一辈子把我关在这里的。”

陆承渊垂眼。如何不能。

“我来的时候,你不是没有调查过吧?监控也调了,当时的值班人员也都问过了,是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孟亭曈软声软语地,“我就是这么吧唧——一下,就突然来到这里了,以现有的科学没有办法解释这个现象。”

“所以呢?”

“所以你就算把我锁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啊,说不定那一天我又——唔!”

孟亭曈被亲得腿软,他又耐着性子和人好好说,“我不是说我会走,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是挡不住的,你就算二十四小时把我绑在你身上哪怕一直盯着,你也没办法保证可以一定赢得过玄学不是吗?”

陆承渊哪里不知道。

那个曾经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已经就要开始去寺庙道观找高人做法事求符箓了,就差把那红木的床都换成桃木的。

孟亭曈失笑,“……我是人,我又不是什么小鬼幽魂,你换桃木的干嘛?镇压我啊?”

周家宗那边马上就要开机,找不到主演的时候差点吓疯,还以为十号风球太厉害把人刮跑了出了意外,差点就要去报警了,好悬才被匆忙赶到的季晓妮给拦了下来。

“陆老师、陆老板、陆总……陆——承渊?”

“你喊什么都没用。”陆承渊不听他这一套蛊惑,他最近本来就来去自如的,可以让人很快乐。他指尖勾着人腰上的细链把玩,说他这次是哄不好的,他绝不可能放他出去。

“那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总得有个期限吧,我们商量一下?”

“没得商量。”

孟亭曈威逼,“那我生气了。”

“……生气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陆承渊轻声哄人,也不知道是谁在威逼,“你要是真生气,我就让你日日夜夜只在我身上……s*的停不下来,根本不给你留一丝生气的时间。”

“……”

孟亭曈长睫控制不住地颤。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此事的可能性,无时无刻不在……这也太恐怖了,关键是他觉得这人怕是会真的说到做到。

天杀的,他也没想到怎么就招惹了个体力这么好的,还精力旺盛,这十天来已经够他长教训的了,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屁./股开玩笑来和人赌这个。

威逼不成,孟亭曈利诱,他趴在人耳边轻声哄人,说那要是口一下可不可以?

已熟知了这些q/事的小狐狸愈发勾人了,那双眼还没怎么撩拨,就差一点又被摁下,燃了把大火。

陆承渊钳制着他的下巴,“我要是想,这事早由不得你。”

“……”

孟亭曈眨巴了两下眼,半真半假威胁着玩笑说:“我牙口很好的。”

陆承渊钳制着下巴的手上只稍加用力,便惹得孟亭曈眉心轻蹙。随后他便又听到那副冷淡的嗓音问他,“闭一个试试?”

“…………”

孟亭曈闭不上。

好吧。威逼利诱都不成,除了撒娇,怕是只剩撒泼了。

孟亭曈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陆承渊这个人怎么这么难哄,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成的,好难商量。

孟亭曈放弃般感慨,“你若是再这样,我可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陆承渊最看不得他哭,孟亭曈也是知道的。要不是看到那日他心疼地一副快要死过去恨不得替自己去经历一切的神情毫不作假,再加上也知道人的症结所在,孟亭曈脾气怎么也没好到这个地步,肯由得人乱来到现在。

陆承渊沉默良久,偏开视线低声问:“留在我身边,就这么不好吗。”

“我没有说不可以留在你身边,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孟亭曈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

陆承渊也认真地回答他:“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宠物。”

孟亭曈却扯了扯脚踝上的链子,弯起眉眼轻笑起来,“那现在这是什么?”

陆承渊蓦地顿住,他想说他没有这层意思,可是那锁链声叮咚清脆,将人白皙的脚踝上磨得有些发红。

“说好听点这叫你锁着我,关着我,勉强还可以当做你我之间的某种乐/趣。”

孟亭曈眉眼间的笑意温和,可说出口的话却字字珠玑,戳得人酸胀的心房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可说难听一些,你这就是把我拴着——你拿我当什么了?”

“……我没有。”

孟亭曈又笑,“我可不知道,我们的那些列祖列宗们想让我活下来,就是想看到我是这么活着的。”

“……”

孟亭曈还在笑,“你应该……见到过我娘了吧。”

“……”

陆承渊只剩沉默,他甚至别开视线不抬眸与之对视。

孟亭曈差点把人戳崩溃,“如果我娘知道,你现在是这么对我的,你猜她会怎么想?”

陆承渊想说他此生从不敬苍天信鬼神之说,哪怕孟亭曈搬出那些已经故去的人来威胁吓唬他,他也无所谓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要这个人永永远远,一直留在他身边,不给人留有一丝消失的机会,什么良心道义他可以全然不顾——

可是孟亭曈却伸手摸着他的心口,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仿佛隔着炽热的胸膛,伸手在他心尖儿上捏了一把似的,听得他眼底发红,心口一阵钝痛。

“我想她了……”

“如果你找到了她的相片,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我已经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孟亭曈猜到了他有。

陆承渊沉默片刻,绝望地闭上了眼-

孟亭曈仔仔细细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他安静乖巧地跪坐在床边,将脚踝上的链子藏在身下,指尖在相片上只一触即放,像是隔着近百年的时光,回到了母亲温柔地注视中。

陆承渊没舍得打破这份宁静,他沉默地站在一旁,只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许久,孟亭曈突然一动,他似乎是想站起来,却被脚踝上的链条牵扯到,人怔愣了一下,又倏地坐了回去,朝着陆承渊招手,“你来。”

陆承渊走近,却只见孟亭曈一手举起那张相片,像是在和人视频通话一样的动作高举在前方,另一只手却扯过陆承渊的手,牵着人十指相扣地冲着那照片晃了晃——

好像是在打招呼的模样。

然后陆承渊听到孟亭曈轻松愉快地嗓音说:“娘,你看——”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他叫陆承渊。”

“……!”

这太突然了,突然到陆承渊就差一点直接给人跪下了。

孟亭曈还要宽慰人说,别紧张,我娘很开明的,她什么没见过?

“我娘不会介意这个的。”

孟亭曈笑弯了眉眼,又向他的母亲解释道:“他对我很好的,很喜欢很喜欢我。”

“你可以放心啦。”

陆承渊偏过头来,侧目看着孟亭曈,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人脸上挂着此刻这副孩童模样的单纯笑意。

片刻后,他无比庄重地、神色认真地、恭恭敬敬地朝着那照片鞠了一躬,紧紧地回握着孟亭曈的手——

“我不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我爱他。”

孟亭曈怔愣片刻,随即笑开,他那双满目含情的眼笑得像柔韧地笔锋一扫而过,凌厉不见,氤氲成好看的国画模样。

“爱我?”

“那——我娘可亲眼看着呢!你还不快快把我解开?”

陆承渊看向他的视线头一次都出现了些许的讶异,他连胸膛都起伏了片刻,最后完完全全哑然。

他终于是彻底败下了阵来,他毫无办法,他下定了的决心就这么被人捏着,最终由他低头,亲手解开了那锁链——

将那从今往后又有了娘亲撑腰的小狐狸放了出去。

孟亭曈都快要被做怕了,先逃回到剧组这才肯多歇两天。季晓妮在见到人时还拉着人看了半天,好像在确认人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似的,尽管见人安好却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一眼陆承渊。

“公司也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跨越千里跑过来给这儿搞囚/禁玩儿,什么东西——”

季晓妮看着人背影暗骂-

陆承渊盯着人阴郁,甚至还将人手上带定位的腕表换成了另一个连血压心率情绪血氧脉搏睡眠呼吸等等什么都可以检测到的手环,随时可以连接到他手机上查看,一有问题还会实时发送数据——即便如此还是不肯放心离开。

孟亭曈嫌弃手环丑,一点也不好看。

陆承渊哄着他说有好看的已经在定做了,让他再等几天,很快就给他送来。

“不可以摘下来。”

“怎么连睡眠也要检查啊……”

孟亭曈失笑抬眼,一开口却带着撩拨:“睡不好也会有惩罚的吗?”

陆承渊那份一直惴惴不安的恐慌似是终于消散了一点,他握着人腕骨拇指摩挲过那颗小痣,总觉得他怕此次这么一松手,人就消失不见了。

孟亭曈歪头看人,似是有些许疑惑。

像陆承渊这样霸道的人,掌控欲是怎么会强到如此地步的?

陆承渊感受着指腹下那温热的脉搏在静静地跳动,心道若是这么个人突然走了,他还能去哪里找?

——季晓妮气得血压飙升,自己飞回了京市,站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

“丫的那就是个疯子!什么都不干了就留在那里盯着人!神经病吧?!”

陆盛阳也收到了陆承渊暂时远程办公的消息,他手里还拿着一份有关霍氏集团的最新财报,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门前摸不着头脑。

不至于……吧?

“问问宋晴昀什么时间杀青。”

陆盛阳拿着资料走了,心道霍祁回京这些时候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已经收回了集团将近37%的股份,这里面有多少水份是来自陆承渊的手笔他不知道,可他却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另一边,陆承渊在拿到霍祁近一段时间的行踪之后,神色晦涩不明。

第74章 第 74 章 桌子底下

“杀青啦——”

“祝贺《新永劫无间》剧组圆满杀青!”

“恭喜晴昀老师!!!”

孟亭曈接过陆承渊送来的大束花朵, 笑着和大家合影。

杀青宴上,陆承渊没拦他太多。知他馋了很久的酒了,有他在场便也由得人去, 看着他翩翩然喝过了半场, 这才在桌下扯着人手腕, 让人老实一会儿喝些热汤。

孟亭曈喝得不算太多,六七分的醉意,他告别剧组, 又转身到车上压在陆承渊身上亲。

车辆平稳行驶在港城的夜色下,斑驳的霓虹将那张迷醉的脸映得绚烂,那半张着的唇因着水汽的缘故,湿润出一片糜烂的红色。

他瘫在陆承渊身上起伏,还感受着陆承渊极强的掌控。

陆承渊检测着他的心跳, 使得人心率不断攀升, 又在高点缓慢, 看着心率数字上下跳动着。

孟亭曈视线扫过那手机界面, 心道回头定是要想办法打听一下,陆承渊这极端的掌控欲到底打哪儿来的?

不过很快, 这个念头便被袭来的知觉淹没而过。

他听着陆承渊沉静的嗓音唤他“知行”, 明显着心跳又加速的, 他抵着牙尖儿也克制不住溢出破碎,只得咬着人耳垂报复人似的喊出了一声他在剧中的角色:“哥……”-

返回京市的前一夜, 孟亭曈真的受不了了,明明说好的让他休息一晚养好精神余下的都等回到京市再说。

可也不知道到底是陆承渊失控发了疯,还是因为他自己歪着心思撩拨招惹。

他在快结束时,想着加快那人的进程,攀在人肩上轻轻呢喃了一声‘daddy……’

孟亭曈可没食言的。他心想, 当时在心底说的陆承渊若是能查出他的身份来,他管人叫爸爸。

孟亭曈指尖点在陆承渊的喉结上,还兀自笑道:“我说到做到。”

然后便真的成了说到做‘到’。

瞳孔失了焦,原定的航班也被推迟,他没下得了床。湿透一张床,就再换一张。

孟亭曈这次是真长了教训。

可就是不知道下次还敢不敢乱喊-

“等提了名,到时候咱们去奥斯卡走红毯去——这次要先去那边拍摄SEUL的下一季度的新款,行程上安排了1-2天的容错,有时间的话你们可以去看一场加州的日落,坐一趟落日飞车;还有狂欢□□,你要是想看秀或者想去赌一把的话可以晚上去;或者充满西部狂野艺术氛围凤凰城有没有兴趣?那里是被大家评为沙漠里的灵感缪斯之城。”

季晓妮对孟亭曈笑得温柔,“理论上来说,你有时间可以挑两个想去的地方,如果都想去的话,我看看能不能把容错拉到三天?”?孟亭曈有些失笑,“不是去工作的吗?怎么季总安排的像是旅游攻略似的。”

季晓妮心说不然你问问你老板呢,要是不拿旅游当借口,怕是连SEUL的代言都没了,他可不想放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孟亭曈倒是无所谓,他其实对国外的那些没有什么太敢兴趣的,落日飞车和粉橙晚霞怎么都可以,那不夜城的赌场怕是也没有多少新意。不过看季晓妮和陆承渊的好意,他便也承了这份情。

季晓妮想给他拿到这个资源,全球代言人的含金量不用多说。

陆承渊想哄他开心,又想锁着他又想带他出去玩的,便有了这份工作和散心二合一的出行。

“不然去坐热气球吧。”孟亭曈说,“在沙漠里看日落。”

他走过不少地方,不过沙漠确实是还没见过。

“OK~我去安排。”

季晓妮离开,陆承渊刚开完会,卡着时间点在饭点出现,盯着人把营养餐吃完,这又赶去下一场会议。

他之前积攒下来的工作太多,会开不完似的,惹得孟亭曈忍不住在想,所以之前那么多年,他在进组出组之后的繁冗工作之余,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怪不得许图南说经常一年半载的都见不到人。

这样日复一日的连轴转,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和事业,还有别的东西吗?

怕是连睡觉都恨不得省去吧。

终于,在人几乎连轴转了三天后,孟亭曈趁着夜色溜达到了陆承渊的书房之中。

他还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模样,连头发丝都打理地一丝不苟,两台液晶显示屏的蓝光映在人脸上,将那张原本就八方不动的冷淡神色衬得更冰冷了。

孟亭曈眉尾不自觉上挑。

他应该是在同时开着两个视频会议,在听着那边很长一段时间的汇报之后,切着耳麦简短地做着决断,一边英文一边中文,还是那副不容置喙的很沉静的语气。

陆承渊不避开他的,不论是公司还是家中,所有有关集团上的事情都没有对孟亭曈设防,他可以随意进出,多少机密资料也无所谓的想看就看,更别提只是开个会了,想听便听。

陆承渊看着来人,抬眸用眼神示意问人怎么了?

孟亭曈用口型对着人说:睡觉。

陆承渊很轻的摇了下头,又给了人一个眼神,示意他这里还要再等一会儿,让人先去睡。

孟亭曈却没走,他站在对面,双臂撑在书桌上看了人一会儿,那双眉眼之中的笑意便更深了。

眼尾轻轻上挑,带着股小狐狸的狡黠。

他像是天然便拥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看得人喉头一紧。

陆承渊端起水杯,双声道耳机中传来一板一眼的工作汇报。

水杯刚端到唇边,陆承渊喝水的手一顿,下意识地垂眼,神色平静地睨着桌下的人。

孟亭曈不知怎么,居然从书桌的那边钻了过来。

他如今正跪坐在书桌下方,仰着脸冲他不怀好意地笑。

陆承渊这下不仅仅是喉头一滚。

书桌上方两台笔记本屏幕此时还正对着他,暴露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耳机还挂在他脸侧收音,发出任何声响都会被收录进去。

然而画面之外,镜头拍摄不到的死角下。

孟亭曈的手指却已经攀上了他的裤./链。

陆承渊垂眼,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自上而下睨着他的视线仿佛在问:你确定要玩这个?

孟亭曈仰脸,笑得眉眼弯弯,那狡黠之意再明显不过,拉链的响声都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之下显得那么刺耳,他勾着眼尾看人,回答着那句无声的询问。

我要做坏事了。

陆承渊端着水杯的手不自觉用力,指骨分明捏着那杯口,手背上的青筋乍现。

他就这么垂眸看着那正在做坏事的小狐狸,神色平静到没表现出一丝一毫,只是眼底的恶念在疯狂涌动。

他甚至还能用那副平淡的嗓音回答视频会议里提出的问题,用发音标准又好听的英音和人说了三则计划,听得孟亭曈耳热。

太淡定了。

孟亭曈想。

那个一直以来世人皆知他冷僻矜贵的上位者,孤傲到从不沾染凡尘的高岭之花,哪怕在这个时候还依旧是这幅漠视一切的神色,除了在偶尔垂眸睨他一眼时,那视线上才会有片刻的粘稠。

不够。

孟亭曈把玩着。

他撩起眼皮抬眼,似乎想从人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是他没找到。

这样叫什么做坏事啊。

孟亭曈想。

他想从人眼里看出来点什么别的东西。

除了只有他以外,还要因他晦涩,为他破戒,去松动那张永远冷淡的神色,成为他唯一的首选和例外——

然后孟亭曈张开了嘴巴。

陆承渊差点把玻璃杯捏碎,力气大的仿佛能掐碎人下颌-

可是做坏事的明明是孟亭曈,最后受苦的,却还是他。

陆承渊放下水杯,空出了左手抚摸他的碎发,然后摁住了他的脑袋。

右手握着钢笔,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金属质感的笔杆落在木质的书桌上,在寂静的房间中发出沉闷又清晰的响声。

像是坏掉的时钟,锈掉的指针咔哒咔哒的走动,来提醒着人不停流逝的时间。

有些太久了。孟亭曈嘴巴酸。

他的手扶着人膝盖,想提前收工。

可是没有被允许。只得被迫加班。

还是弄出了些声音的。屋里太安静了,除了时钟在走动,还有些水声。像是调教好的鱼缸,自动抽水泵从底下抽出水来,在过滤到水面上落下,完成鱼缸内部的自循环。

潺潺水声平时听不见,可在寂静的夜晚里便显得尤为清晰了。

这种鱼缸摆放在客厅不明显,可若是放在卧室或者书房,过滤抽水泵的动静就显得有些扰人了。

孟亭曈突然有些害怕。

明明是他要做的坏事,可却又是他先想放弃了。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呛咳,又害怕被别人全都听了去。可他无助的挥手,却被人漠视掉,还被人要求勉强吞./咽下,将声音全部闷在喉中,不至于呛咳出声。

他抬头,有些委屈的看人,那双眼湿漉漉的,看起来好生可怜。

他想跑,可后退不了,后脑上的碎发落到了人手里,被迫不断地凑近,再凑近。

他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的。

因为他还听到陆承渊淡定的嗓音,沉声说让另一个负责人重新汇报。

负责人噤若寒蝉,他知道霍家的财报有问题,可他却一直没查到原因,此次汇报原本想敷衍过去,却还是被陆承渊发现了问题。

孟亭曈也噤若寒蝉,他知道视频会议还没有结束,那耳机还在收录着这间书房里的所有声音,他被呛出眼泪也不敢出声的,只好慌乱的不停的加速手上的动作,以求快些下班-

陆承渊撂下手中的钢笔。将那双没有完成任务的手抓离现场。

孟亭曈下意识抬眸,有些紧张地看人。可当他看到那人似乎连头都没低,只是垂着一双眸子冷淡的看着他,那弯起的唇角边还溢出了一声低笑。

孟亭曈长睫都控制不住地颤。

那声低笑像是从胸口中滚出来似的。昭示着一种令人脊骨生凉的警告。

他要完了。

孟亭曈看起来可怜极了。

……

他终于是奋力呛咳出声,被人捞起坐在桌面上时,竟浑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视频会议。

脸上脏了,睡衣领口开着,锁骨上也落了些。

那人将他抵在书桌前,低笑着问他,“喜欢玩这个?”

听起来就危险至极。

孟亭曈玩脱了。

那人帮他擦脸,可被擦掉的那些又被人干燥的指/腹尽数搜刮进口腔,让他吞/咽下去后,又被摁在书桌上好好教育了一番,说:“我很早就想把你弄脏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欠*。”

孟亭曈:“……”

到底是谁在做坏事啊!

小狐狸再也不想做坏事了。做坏事一点也不好玩。

他连睡了快三十个小时,一路上都在睡,等到了M国连时差都不用倒,累得沾床就继续睡-

拍摄工作不难,三套不同风格的珠宝在孟亭曈身上被诠释的很好。

来自纯净雪原的莲,湛蓝的宝石在无数碎钻的簇拥下瞬间夺取所有目光,宛如一块世界上最小的海。

可尽管这样,却也并不显得有丝毫喧宾夺主之意。珠宝盖不过人星河般的璀璨,人将那珠宝衬托出更为华丽之美。

孟亭曈白纱覆面,像是从天山的最深处走来,是尘世间的纯净之最。

片场又人唤他‘angel’,称他是只睡在云朵中的人。

如血一般灼热的红,二十六颗红宝石缀在如天鹅一般的颈上,白皙的指骨上那枚七克拉的戒指将那双手染上了靡/丽的色彩,是凡尘俗世中的欲/望之最。

又有人唤他‘queen’,称他只稍稍抬手,便可号令天下人为之倾倒下跪,甘愿俯首称臣。

祖母绿的深邃与神秘,镶嵌在蛇头的权杖上,蛇尾盘绕在孟亭曈的腕骨,拇指摩挲过蛇头,那一颗颗被切割成犹如蛇眼一般的宝石在一片璀璨金色的衬托下,像是吐出世间最毒的毒液,冰凉的来自冷血动物的绞杀之意,缀在那王冠之上。

孟亭曈仰头,坐在权利的最顶端,片片金色的蛇鳞缠绕在周身,坐落在那极度危险又迷人的蛇群之中,无人再敢招惹。

还有人唤他‘godness’,称他高贵冷艳的如同眼镜王蛇群之首,视线睥睨之处全然是一片死物。

SEUL的董事兼首席执行官很满意,他看着这张俊美的东方面孔,亲吻他的手背,说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SEUL’了。

陆承渊却站在人身边,语气很淡的开口表示:“Your honor. ”(是你们的荣幸。)

那一瞬间,SEUL的掌舵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他又怎会不知道说话之人是谁,怎么可能会用错主语。

话里带有着的如此施舍意味的骄傲,听得他一时怔愣,等视线再度转向孟亭曈,这才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My pleasure . ”(确实是我的荣幸),掌舵人有些高兴地说道,“能让您的爱人成为我们SEUL的全球品牌代言人,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孟亭曈低笑两声。

可到了晚上,却又笑不出来了。

他咬着牙满脸泪水的骂人,说:“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不能信的,那个人太坏了,明知道他怕蛇,还要抱着他说蛇在里面-

孟亭曈不知道陆承渊将他今天拍摄过的所穿过的也全部买了回去。

他只是看到他昨日刚戴过的珠宝今天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时有些失笑,“我那个小盒子早就放不下了,怎么还要送。”

陆承渊说那便不要收在小盒子里了,回头把空着的房间收拾一下,给他做满墙的柜子放他的珠宝。

孟亭曈彻底无奈,他是喜欢存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可在原来,这些是用来傍身的,自从来到这里后,他渐渐地已经忘却了这个习惯。

可是没想到陆承渊却一直记得,不管走到哪里,看到什么亮晶晶的都要给他拿回来。像条恶龙一样不断地往巢穴里衔宝物,然后再把他放到那堆起的宝物山的尖尖上坐着,黏腻地缠绕上来,再捞起几个给他装扮上。

不论多少名贵珠宝,不论多少稀世珍品,陆承渊环着人,说那些所有加起来——

“都抵不过你万分之一漂亮。”

浓郁的爱意似乎都融化进了孟亭曈的眉眼之间,他被拥在怀中,听着那人给他郑重的承诺,低声诉说着那说不尽也道不完的柔情与蜜意,随后笑着回答了一句:

“那你可千万不要死掉哇。”

陆承渊:“……”

他上一秒还在说,“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陆承渊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可他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怕孟亭曈有一天会突然离开。

他几乎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监管者,如此却也不太能缓解他那份惴惴不安的恐慌。

他除了求神问佛,已经开始联系什么超自然现象研究所,去打探这世上还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穿越的人或事。

陆盛阳无意间得知此事后,连看陆承渊的眼神都奇怪了些,怕不是真的以为他在沉默中不仅成了变/态,还已经彻底疯了。

他有次还曾玩笑揶揄人说:“等哪天你进了精神病院,整个陆氏就是我的了,真是快哉、快哉!”

沈珏没忍住,十分嫌弃地皱眉。许图南一言难尽地,憋了半天还是好心提醒人:“陆大哥,有时候那些网络段子……不是这么拿来用的。”

陆盛阳沉默片刻,问他:“难道这样不会显得我年轻一些吗?”

现场一片寂静。

许图南真的用尽全力在忍了,可沈雪筠大笑出声,憋得他把最近难过的事情都要想了一个遍,还是忍不住加入了嘲笑大军。

沈珏是真的嫌弃,瞥了人一眼,“是因为上次那个小男生吧?”

陆盛阳不答。

陆承渊冷淡开口,“怎么?他嫌你老了?”

“……”

陆盛阳一时不察,脱口而出道:“你也没比我小多少!你家那个不是也和他同岁?”

陆承渊心道我家那个都百岁了,也没网上冲浪成你这个样子。

沈珏没忍住,抿着唇角嗤笑了一声:“哦,不打自招。”

沈雪筠再次补刀:“可你比人家大了十多岁呢,嫌弃你老也很正常呀?”

“!!!”

哪儿就十多岁了?!

陆盛阳想跟他们拼命。

陆承渊又悠悠地在他心上插了最后一刀:“让你失望了,我们很幸福。”

陆盛阳暴、跳、如、雷。

“……谁他妈问你了?!”

全场哄堂大笑。

陆承渊看了眼表,起身,神情依然冷淡,“不早了,我先走了。”?沈珏诧异抬头,“这才几点,你干什么去啊?”

陆盛阳不自觉眉心一跳。

只听得陆承渊淡淡道:“我去接我家那位下班。”

“……”

陆承渊语气很冷淡:“他容易饿,要带些点心给他。”

“……”

非常冷淡:“不提前去的话,等不到我他会失望的。”

陆盛阳愤恨地呸了一口茶叶沫子。

沈* 珏闭着眼哑口无言,心道我就多余问!

“哦,对了,”

陆承渊临走前还面无表情地扫了陆盛阳一眼,“你家那位不是没你不行吗?怎么现在不理你了?”

“……”

陆盛阳现在只想让他快点滚蛋!

全场唯一还不明白状况的许图南怔愣了好久,等人走后十分夸张又震惊地问:“卧槽?!陆二哥恋爱了?!和谁啊?!”

沈雪筠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这个傻弟弟,笑道:“乖,吃你的点心吧啊。”

许图南:“???”

“不是?!你们怎么都不震惊的啊?——你们早就知道?!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愤恨半天,于第一时间和孟亭曈分享这个新鲜的八卦。

“报——超级大瓜!陆二哥居然谈恋爱了!还主动去接人下班!!”

下了班刚被人接到的孟亭曈:“……?”-

孟亭曈听说陆盛阳‘暴跳如雷’的时候,还小小地诧异了一下,“谁能让他暴跳如雷啊?”

听到是柯浅,孟亭曈便不再说话了。

他把柯浅伤成那个样子,不理他才对呢。

陆承渊才无心管那些事,他将还热着的点心打开,投喂着人小口吃着。

“哦,对了,”孟亭曈脸颊鼓囊囊的,“周导说好像是结尾出现了点问题,要喊我们回去补拍?”

“嗯,补一场戏。”

《新永劫无间》的上映手续本来都走的差不多了,可临到最后关头了被卡了一下最终的结局,要求邪不压正。

周家宗便将最后的结局改为陆承渊所饰演的J爷真的死在阿行的枪口之下,在说出那句“哥送你一个一等功之后”,甘愿赴死。

原定的孟亭曈的死亡不变,最后活下来的那个警方中的卧底也会受到法律的审判。

“也就是说只补录一个镜头就好了。”

陆承渊“嗯”了一声。可是当他真的握上孟亭曈的手,勾动着他的手指扣动过扳机之后——

孟亭曈当时的情绪浓烈到感染了现场的所有人,他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看着陆承渊倒下,倒在那一地的血泊之中,直到警方的卧底开了枪后,还死不瞑目地朝着陆承渊的方向,死死地盯着那血泊里的人。

周家宗连‘卡’都快忘记喊了。

孟亭曈这一段的演技已经不仅仅只是封神,他像是沉浸在一股偌大的痛苦中,将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吸纳了进去,和他一同感受着那份痛苦、那份不甘、那份无能为力的绝望。

“天花板了……”周家宗喃喃感慨。

这几个月时间的相处,孟亭曈接住了现场所有老戏骨和影帝的情绪爆发的戏份,他不仅丝毫不逊色,甚至还表现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更为出彩的部分。

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在拍摄人面对死亡的镜头时,会感受到自己的胸膛与之一同澎湃的震撼。

绝望到令他窒息。

陆承渊也近乎窒息。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把自己整个都泡进了那柚子叶煮的水中,直到浴缸里的水已经彻底变得冰凉,孟亭曈似乎才终于是从那份入了戏的情绪中舒缓过来,红着眼眶在他胸前的口袋中狠狠地塞进去了一个红包。

“嫖/资!”

孟亭曈咬牙,语气有些凶。

陆承渊原本跪坐在水中,握着人手一点点揉搓着那冰凉的骨节。

直到那人猛地起身朝他扑了过来,与他一同跌落进冰凉的水中,坠入进他的怀里。

水花翻腾,便再也不觉得有刺骨的寒冷。

陆承渊被嫖完,第二天还笑着在人耳旁轻声质问:“我就值二百?”

孟亭曈佯装惊讶:“这可是还加上了剧本戏份的价钱!”

陆承渊:“……”

他就值一百。

不过他很心满意足了。

他终于是用柚子叶水将人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个遍-

所以,当陆承渊载着人要去乘坐热气球看日落时。

他怎么会不明白那句“那你可千万不要死掉哇”到底代表着什么。

那应该是孟亭曈对他最有含金量的一句的祝愿了。

孟亭曈独自走过的那些路,没留下过什么,也因此,他便再也没求过什么,再没希冀过什么。

不再奢望,就不会有失望。

可他现在,又重新拥有了崭新的愿望。他求陆承渊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陆承渊从来没有从人嘴里听到过‘我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这类的说辞。

可是就像孟亭曈一直知道,他很喜欢很喜欢他一样。

他也是知道的,他一定也是喜欢他的。

哪怕孟亭曈从来没说过。

哪怕孟亭曈此刻笑弯了眉眼,说,“也许只是生/理性喜欢呢?”

陆承渊:“……”

燥热的带着些沙漠味道的空气从车窗外飘进来,他们行驶在这片充满了西部特有的狂野氛围的道路中,往那红色的山谷中去。

那里有被侵蚀出洞穴的岩石,有错落升起的热气球,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与绝美的粉橙落日。

可他们还没从城市的边缘驶出去,陆承渊的神色却越发不对了。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连手臂上都绷起了流畅的肌肉线条,明显是一副即将要飙车的姿态,可脚下的油门却始终没有踩到底,十分严谨地控着车速。

他声线已经平静冷淡,似是怕孟亭曈紧张似的,安抚人说:“系好安全带,坐好,别怕。”

孟亭曈视线落在后视镜上,他倒没有太紧张,只不过有些奇怪:“什么人会在这里盯上我们?”

陆承渊没答。可能性太多,再加上这里的治安本身也不算太好,如若没有牵扯到国内的事情,也可能是碰到了些本地的以抢劫为生的匪徒,只要不是有备而来,都不消过于担心。

他还不至于放松警惕到这种地步,在这陌生的国土上带着人单独行动,附近安排的有其他的车辆随行,以免遇到突然状况,可以及时保证他们的安全。

陆承渊通知随行的人,视线不断地扫向后视镜,来判断到底有多少车辆在尾随跟踪。

那盯着他们的车辆暂时还没有动作,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若不是二人都对这类事件比较敏感,一时间还很难发现。

陆承渊没将车开得太快,以免打草惊蛇引起人提前行动,在丝毫不知对方来意的情况下若是率先将其激怒,可能会落入更危险的境地中。

可卫巍的一通汇报,还是惹得陆承渊眉心一蹙。

卫巍说:“刚查到的消息!乔明雨失踪了!”

“陆盛阳和陈辰全部联系不上!可查到的航班信息显示,他们现在也在飞往加州的路上!”

“老宅那边留的人一下子全部失联,我们的人正在赶过去,很快就会有消息!”

“我怀疑,乔明雨也是被转移到了加州!如果是这样……那这波很有可能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你千万小心!现在状况不明!对方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过来!要是乔明雨暂时还没有落到他们手里,那你们——”

“轰——!!!”

可话还没说完,卫巍却眼睁睁地看着道路前方突然冲出一辆皮卡,直直地朝着陆承渊所在的车辆撞了过去——

“草!!!”

第75章 第 75 章 J尸!

道路中间瞬爆起一片浓烟, 过路的车辆七扭八歪地停在路边,刺耳地刹车声此起彼伏,像无数只厉鬼尖利的指甲同时挠刮在黑板上, 紧贴在头皮上响起, 听得人骨髓里都是恶寒。

陆承渊在皮卡撞过来的一瞬间, 方向盘近乎打死,几乎是毫无犹疑地将驾驶位的方向暴露在正面的撞击之中。

要知道,在车祸发生时, 人类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的,在下意识做出的第一反应,是保护驾驶位回避冲撞,而副驾的位置便是最危险的。

可就像孟亭曈于同一时间伸出手,维持着保护着陆承渊的动作一样。

在这一个瞬间, 他们都违背了人类的本能, 选择了保护对方。

好在陆承渊的反应足够快, 在他发现那辆皮卡车行进速度不对时, 就已提前做出了判断。

强劲的皮卡车撞上揽胜的腰身,巨大的冲击力顶着他们横向平移了十几米才停下, 公路上留下一道刺眼的刹车印记, 冒起阵阵白烟。

可就在卫巍准备调头穿过事故现场时, 他终于是看清了那辆皮卡车上走下来的人身上背着的东西,一瞬间目眦欲裂到几乎失声。

他破了音的大喊:“枪、有枪——开枪!”

“老牙!开枪!保护家主!!!”

“这他妈是冲着要命来的!通知增援, 将我们在这里的人全派过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