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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榆不是种植专家也不是畜牧业但专家,但曾经因特别想吃鸡肉,整整一个月都在梦见烤鸡、烧鸡、叫花鸡、白宰鸡……

于是她每天都去希望基地中心的农业厅,认领三颗堪比中阶异兽核的珍贵鸡蛋,盯着它们孵化小鸡。

盯了许多天,一颗鸡蛋顺利孵化,毛绒绒的小黄鸡多可爱。

可爱的让人直流口水。

然而——

未来畜牧业打破叶榆的期望,这个小黄鸡它长着长着变异了,一下窜两米高,这些天的时间全部白费。

只能庆幸这种人工变异生物一般来说都不是很强,不会给基地人民造成财产损失,指不定能中奖正常食用呢?

“咯咯哒!”两米高的‘小’黄鸡扑腾着翅膀叫什么两声,鸡毛糊了叶榆一脸。

“……”

非常明白种植学家从地里扒拉出足球大小土豆的绝望。

还好现在不在末世,叶榆人工孵化的小鸡至少不会变异,烤鸡、烧鸡、叫花鸡、白宰鸡……嘿嘿,嘿嘿。

“人工孵化?”王姥姥在心里嘀咕,这城里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只听说过母鸡抱窝,难道人竟然也能抱窝?”

人工孵化技术在这个时代早已出现过,南北方都有,尤其是北方,修了火炕的人家很多,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热炕是一个还不错的人工孵化器。

只不过因信息传播缺失,很多在未来看起来很普遍的技术,城里人村里人未必知道,很多人孵化鸡也属于巧合。

而且现在每家每户只能养两三只鸡,能够在春天孵鸡,谁要在冬天孵鸡啊?孵出来的小鸡养不养的活才是关键,冬天天冷食物又少,春天少说靠山便有野菜,王家沟自然也没人搞人工孵化的事。

叶榆又问:“母鸡都能人怎么不能?姥姥,咱们家有受.精蛋吗?我能不能用换几个?”

本来还觉得叶榆在胡闹的王姥姥,一听到“换”字,眼睛亮了亮,立马改口:“有的,有的,咱们家里鸡是两公一母,捡的鸡蛋亮光下你一看,绝对能看见黑丝黑点,大多都是喜蛋。”

只是数量真不多,秋冬天鸡不仅不抱窝,下蛋也减少,这还是他们把鸡养在厨房才有,等第一场雪来,养哪儿鸡都不再下蛋。

除非养炕上被窝里面,但这年代布料贵柴火多贵,为了几只鸡不值,还不如等到春天再抱窝,何况队里每户人家养鸡数量有限。

叶榆也不管值不值,她本来也不打算多孵,试一下又不掉肉:“一个鸡蛋八分钱,姥姥你多给我几十个呗。”

这出的价格比平泉镇农副店收贵一分,又比供销社卖的便宜几分,取中间值,鸡蛋多少个她都能吃下,不是说全用来孵,她还可以自己吃啊。

“哪有那么多,让你舅妈给你十几个带回去,”王姥姥顿了下,打了一剂预防针,“咱给你的都是喜蛋,但你孵不出来,或者孵出来的鸡养不活,这可不怪我们。”

“姥,我知道。”

王姥姥可能知道自己上一句话过于见外,又抹了眼睛,声音一转说:“若不是姥姥姥爷要养这一大家子二十来口人,这鸡蛋你白拎回去也行?哎,这年头,农村日子难过啊,一年到头都没几个进项。”

这句话后半段叶榆是同意的。

不要看王姥姥他们有装穷的嫌疑,或许王家在王家沟的条件的确不错,可贫穷这种事情在现在哪里都是常态。

但叶榆也没有热心到帮人扶贫,她又不是什么扶贫干部。

假如她姥姥家不是王姥姥这种个性占上风,而是非常热情周到,她反而会不习惯,宁愿远离,因为那样粘上一大家子可能会非常费心费力;若是他们贪便宜还愚蠢像蛇一样顺着竿子往上爬的话,她走会让他们狠狠明白孝敬长辈在她这里从来都是行不通的。

现在这样刚刚好,纯靠利益来搭建桥梁,与聪明人打交道也更简单。

王姥姥也很满意外孙女的“懂事儿”,更满意她手里有钱可以靠自己生活,这么一看,王来娣也不是不喜这个女儿,还真有可能是小年轻不懂事只想搞激.进,和六零年砍树炼钢的那一批技术员一样,被骗下乡的。

要她说,这乡下哪有城里月月有商品粮吃得好?

糊涂啊!

长辈这边聊得差不多,晚辈那边,王大虎王二虎俩家一共有七个小萝卜头,甭管哪家的,在没分家前排序都在一块儿,七男一女,典型的阳盛阴衰。

他们高高低低站成一排,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

一来是对新客好奇,而且这个三表姨还带了好吃的上门,虽然被他们奶眼疾手快锁到柜子里,但以后也不是不能吃到。

二来他们早已听说这个表姨的威名,村里大人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很多人并不避着小孩子们聊天,白天的流言他们早听说了,阿牛说他亲眼目睹的,表姨一脚将王二赖子踢飞一百米。

这跟小人书里的放牛娃王小二还有五虎上将关二爷简直一样厉害!

和大人们不同,光是叶榆这暴露的身手,便让这些村里佩服不已,几个孩子都挺了挺胸膛对村里小伙伴炫耀过——

“这是我的表姨!”

“还有我的。”

“我的。”

叶榆见这几个萝卜头穿得不说有干净,至少挺保暖,所以也没有和村里有些娃一样挂着两条鼻涕到处甩。

于是回了他们问题:“人怎么可能被踢飞一百米?要相信科学知道不?”

一边说,一边提溜着最大胆的俩娃——王海王江,小名三海娃、四江娃,来了一个高空飞人。

话说等再升一阶,百米飞人算什么,那还不轻轻松松?

其他小萝卜头仰头星星眼:“哇!”这表姨,他们的!

若再过几十年,肯定有家长投诉叶榆虐待孩子,安全意识淡薄。

但现在不仅来自末世的叶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心大的家长也只是在心里叹,村里的流言还真不是瞎吹的,叶家这个闺女身上有点儿东西啊,这劲儿比农村壮年汉子都大,光是这一身力气也饿不死自己。

“噗哈哈哈哈,表姐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一个年轻女声插了进来。

叶榆抬眸望去,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碎花旧棉袄的年轻姑娘,扎着两大又黑又长的大辫子,辫尾系着俩红头绳。

在时下灰、蓝、绿为主的着装颜色,这样的打扮不能说不时髦,放到城里比都不差的,且这个时刻城里可能还不敢这样打扮,怕被红眼病举报到GWH。

这便是叶榆的表妹,舅舅王传根唯一的女儿王小妹。

看得出来,王小妹作为这一辈唯一的姑娘,在家里过得不错,下一辈的王二猫也是同辈唯一姑娘,也是一样。

可能还有王妱娣王来娣都嫁到城里,给家里带来实惠的缘故。

这让王姥姥王姥爷敏锐意识到姑娘并非完全是泼出去的水,也是有回报的,不说彩礼,当一门普通亲戚来往也是不错的。

尤其是嫁到县城里的大女儿,当初二女儿王来娣能嫁到燕京也有她的帮忙,为他们家带来不少隐形利益。

也因如此,王小妹王二猫都是村里少数正在读书的女孩,前者在镇上读初二,这两天正轮到月休回家,后者在红旗大队读小学,每天需要走一个小时来回上学。

当然,这也需要她们成绩优秀才行。

这年头读书都有期末考试,也不是义务教育,家里一同读书的几个男孩,除了十岁的王三海和年纪小还没上学的两个娃,包括王小妹胞弟江小虎在内,都已因成绩差而退学。

可见这读书也不是人人都行。

第27章 下次一定

叶榆自觉心态已老, 根据缺啥补啥的民间定理,靠近王小妹这样生命力和她辫子上系的红头绳一样旺盛的年轻姑娘,自己也能被感染一两分活力。

王小妹年纪也不大, 和叶保国同岁。

叶榆把她当成王二猫王三海这样的小萝卜头, 况且王小妹本身也是未满十八的未成年, 嘴巴也体了她妈——

真的很甜。

“表姐你可真漂亮,皮肤是我见过人里面最白的, 我还闻到你整个人都香香的, 你有抹雪花膏吗?什么牌子的,效果这么好。”

王小妹不仅是一个擅于聊天的人, 也擅长于从聊天打探消息, 聊天中问了不少问题,但方法又并不惹人烦。

叶榆有一下没一下地回答,只是答着答着察觉到有一点点不对劲。

王小妹的问题大多都关于四九城,这不奇怪,许多农村人都对城市有一种好奇与向往,但她关于城里什么样几乎没问, 供销社、雪花膏问得也少, 住打一个引子,重点关注叶家大表姐二表姐嫁了什么人。

知大表姐嫁给工人后, 打听了许多工厂和工人子弟的问题,还有二表姐的相亲,恨不得亲临现场。???

“你想嫁到燕京去?”

叶榆问得直白,王小妹的脸羞得像只煮熟了的大螃蟹,却也不像时下人内敛或扭捏,大声应了一声。

“怕是有点困难。”叶榆讲了城市里现在单身男女的现状,并且表示以后会越来越难, 单身工人不管男女身价直线上升。

一句很现实的话,单看背景,王小妹的个人竞争力比不上城市姑娘。

假如王小妹嫁入城里,在找到工作转关系前,她还是农村户口,领不到商品粮,全家人多一口人吃饭,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谁家乐意?

除非遇见老光棍,或者不怀好意的,但那样的情况还不如不嫁。

王小妹羞意顿退。

叶榆说:“靠山山倒,靠墙墙塌,想要入城,还是靠自己的本事最靠谱,自己有能力才有话语权,过得更自由。”

王小妹还不是很理解这些话,只懂了一小半,咬唇问:

“但高考不是停了吗?”

她过去的计划是考上高中或燕京大学,和三姨一样嫁到首都去,过穿布吉拉红色连衣裙、布洛克皮鞋、抹沪牌雪花膏、涂飞霞口红的幸福日子。

这些东西都是过去她在镇上看露天电影打听到的,或听家里人有在供销社工作的同宿舍同学吹得。

这梦想可真fashion。

这里的时尚指布吉拉连衣裙、布洛克皮鞋、沪牌雪花膏……可惜没有出生在城市里,不对,这样的打扮现在出现在城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叶榆反问:“难道你想嫁给四、五十岁二婚头,或者瘸腿瞎眼寡汉儿?”

“不不不。”王小妹猛得摇头,她的少女心在这一刻遭到猛烈打击。

叶榆:“你学习不是不错吗?好好学习总会有机会的。”

距离下一轮高考还有十年,王小妹现在还差一点满15岁,也就是十年后,她也才25岁,但25岁在这个年代很多人已经儿女俱全,到时候她嫁人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也不是不能参加高考。

好吧,还是有点难。

届时王小妹也不年轻,指不定儿女都有,还有家庭,考高考并不定是她一个人的事……这也是许多知情面临的困境。

时代局限,叶榆也无更好建议,顶多劝一句:“哪怕不考大学,城里招人也是有学业限制的,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好好学习准没有错。”

“听到没有,你表姐是高中生,跟你表姐学习准没错。”王姥爷尊开金口,只是这话第一句说得有几分耳熟。

又有王姥姥捧哏:

“对对对。”

“今年过节小榆也要回燕京吧?让小妹也跟着你回去长长见识。”

叶榆:“……”

这么一说根本就是没放弃。

这个时候,在王小妹左侧,同样也穿着碎花棉袄、系着红头绳的年轻姑娘上前半步,她长得也和王小妹有四、五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一人像火红的木锦,夺目吸睛;一人像沉默的石头,存在感极低。

唯有在王小妹询问工厂子弟、叶榆问王小妹是不是想要嫁到燕京去、以及王姥姥提出让带王小妹入京时,对方呼吸漏了几秒,心跳也同样加快了一些。

内心挺活泼的,和面上冷静寡言完全不同,这也是叶榆留意了下她的原因。

这位姑娘名叫李牡丹,有着和她个性完全不同的名字,是嫁到隔壁村王盼娣的女儿,同样也是叶榆表妹。

民间都说女孝父,偏偏王小妹和李牡丹都体她们的妈居多。

叶榆大概明白她妈说的二姨王盼娣是怎样一个沉默的人了,她知道李牡丹和王小妹怕是都有一个嫁入城里的心思。

只是李牡丹一直在纠结,纠结到最后也没出来。

叶榆也就装作未知,虽然王姥姥他们不像她一样能听人呼吸心跳,但他们和李牡丹走的近,不可能不知李牡丹今日上门的目的,不过也是装糊涂罢了。

她也不自找麻烦。

王小妹的想要进京叶榆都没答应,对于王姥姥的各种口述陷阱滑不溜手,根本不掉。

王姥姥老俩口在心里嘀咕:“这外孙女就挺不客气的,也并不好说话,不愧是来娣生的,这臭脾气像极了她妈。”

聊了这么久,晚饭也差不多做好了。

叶家吃饭一向比较随意,没有“食不语”的规则,菜一上,顶多等叶红军夹了过后,抢到多少看手速。

但王姥姥家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人口过多的缘故,王家竟然实行分餐制。

分餐的人是这个家最高长辈之一的王姥姥;分家的第一梯队是两位老辈,还有壮年劳动力,王传根王大虎王二虎;刘红梅、王小妹和小辈们紧跟其后;剩下王大虎媳妇和李牡丹被排在最末端。

越往前,分的饭菜量越多或者种类越多,往后有时不一定能吃饱。

像是韭菜炒蛋只有第一梯队有,蛋花汤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差不多,落后面顶多半碗两勺,白菜粉条南瓜乃至于红薯杂粮饼也都差不多一样。

叶榆本来该在第三梯队,甚至和刘牡丹这个外孙女一样被分在末端,不过作为远道而来第一次上门的娇客,她被王姥姥分在第一梯队,享受最佳待遇。

蛋花汤是真好喝,鸡蛋滑嫩,自家地里种的葱可香了,和葱一样的还有韭菜,和鸡蛋简直是绝配。

叶榆多久没吃过韭菜炒蛋这玩意了?闻起来老香了,吃起来更香,愣是实行一口菜咀嚼二十下的健康吃法,倒不是为了健康,纯属于让味儿在嘴巴里留得久一点。

其他也不错,白菜粉条没放什么油,但吃到了原滋原味。

这白菜挺甜的,清甜。

虽然也是红薯杂粮饼,但可能因乡下粮食相对充足些,量不一样,吃起来口感更好一些,更劝和。

叶榆牢记王姥姥在饭前说的一句:“小榆第一次来姥姥家,姥姥家其它什么都没有,红薯管够,尽管敞开吃。”

“得勒!”

于是在叶榆把手里的杂粮饼啃得干干净净后,大大方方拍了拍肚皮,说:“姥姥,我没吃饱,饿饿,饭饭!”

第一次见到叶榆食量食速的其他人:“……”竟这么能吃?

反射性看她肚子。

很平啊。

王姥姥抽了抽嘴角,她说过的话总不能再吐出来,何况她现在也是看清楚叶榆这个人,和她妈一样牛脾气不好惹,比她妈还厚脸皮,无奈让孙媳妇再多煮一些红薯。

“我吃的多,我可以自己来的姥姥。”

“别别别,哪有让客人动手的,老大老二媳妇儿,你们还不快点。”

叶榆只能重新坐下,她还真没有翻别人家的习惯,只是真心觉得麻烦两位表嫂挺不好的,这年头当人媳妇儿过的可真不容易,干的不少,吃的最少。

接下来的只有烤红薯,想要让王姥姥招待其他是不可能了。

不过叶榆也不介意,敞开肚皮吃,吃到最后王姥姥王姥爷已经不是抽嘴角了,整个脸都在蠢蠢欲动,恨不得把这大胃口王马上给撵回知青点去。

这未免也太能吃了吧?

本来还因叶榆能力不错,性格也不是个拎不清的,想着要不要和她多多来往,邀她住家里也是多一个超壮年劳动力。

这谁家能养得起?

难怪王来娣让她下乡,怕是城里的商品粮也养不起吧?

若不是看上坎肩份上,王姥姥指不定真的撵叶榆出门,如今只能暗中不断运气,默念“坎肩”、“坎肩”、“坎肩”。

也不知念了多少遍,叶榆也终于吃了个十成饱。

吃的还很舒心,尤其是姥姥姥爷舅妈他们的表情神态非常下饭。

咳咳。

叶榆离开的时候,除了受.精喜蛋,还买了不少新鲜蔬菜,以及大量的红薯土豆南瓜,王姥姥他们的表情这才有恢复正常。

“下次来玩啊——”一出门,日常待客客套话脱口而出,刘红梅仿佛能感觉到背后能射死人的目光。

叶榆促狭:

“下次一定。”

“……”

第28章 人工孵鸡

叶榆吃饱喝足, 返回途中,顺手割了些茅草,砍了不少的柴, 把空了大半的背篓再次装满, 累得老高。

柴火这些最麻烦的不是砍与割, 而是将它们晒干,夏天肯定不存在这个忧心, 问题在于现在早已入秋, 早点砍,早点晒, 也是为了今年的寒冬。

实在不行再来一次, 跟姥姥家他们交换,她看他们家柴是真多。

回到知青点时,其他仨个已经回来了,浑身上下沾有泥巴,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正在吃饭, 但吃的不是很香。

让某人恨不得以身替之。

韩景把在镇上帮忙买的东西递过来, 说:“盐在最底下,肉没有, 猪下水也一样,鸡没有,米没有;富强粉限量两包,我们按照你说的,给你买了三人份,你给的糖票花完了,这是剩下的票和钱。差点忘了, 供销社今天正巧有鱼,买鱼不要票,我们买了四条,一人分一条,草绳系着挂那儿呢。”

“谢了,帮大忙啦!”叶榆接过东西,和背篓里的粮食蔬菜一起简单整理分类放好,出了厨房,把鱼单拎出来,抬眸问他们,“要不我帮你们打整鱼?”

四条鱼不是她想象的咸鱼熏鱼,而是新鲜鲤鱼,看样子像是本地野生的,都不大,两斤至三斤左右,一路颠簸折腾,现在早死了,不进一步处理明天大概率会发臭。

简单处理以现在的低温天气,应该能保存到明天早上或中午吃。

韩景知道叶榆这是看在食物面子上才这么热心,这一路也的确辛苦,比那天和大队长一起回来还辛苦,这时他们才知道大队长他们那边其实有帮不少隐形的忙。

他想了想,点点头:“麻烦你了。”

徐飞也一边啃着杂粮饼一边谢过,花菲菲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有一下没一下啃着玉米,很明显根本没有听周围的声音。

叶榆不由问:“怎么了?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前些天这丫头也有情绪低谷期,但还是活力四射的,现在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这可不是个好形容词。

韩景看了眼花菲菲,小声说:“她刚发了电报没多久,家里人就回了,只说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家里,收到地址后又给她寄了两袋东西,可能要十几二十天到咱们这儿,让她记得到时候领一下。”

这个电报内容还挺多。

时下电报的钱可是按字来算的,哪怕电报描述比韩景写的更简略,但内容数量总没少,怕是得超过10块钱,这里看得出来花菲菲家庭条件的确不错,但也听得出来家里很不舍但坚定地拒绝了她。

花菲菲不仅绝望于自己明天又得上工,以后指不定都一直这样,更绝望的是,从小依靠长大的家将不再是她的依靠,说不清楚这俩那个更可怕些。

从表现来看,更多是因为后者。

徐飞含糊不清地说:“外面很乱,到处在搞什么打破旧文化旧风俗,越是过得好的人家越得小心。”

他家贫困户倒是根正苗红,但他的邻居也是他的高中老师差点遭殃。

若非前阵子有个什么肃清小红兵的文件下达,调查那些个一肚子坏水的混蛋,几位高中老师都得被拉出去批评,这年头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已经很不容易。

“我爷我爸我妈都让我少跟家里人联系,”韩景也心有余悸点头,又长叹一口气,“哎,这都什么事儿。”

到了镇上,他们才知道不止花菲菲一人想回家,也有其他知青也想,但目前来看,至少近期希望不大。

且公社领导看见他们并不如前两天热情,因为平泉镇附近的公社已经有知青闹起来,听说还和村民打起来的,小镇居民现在都在议论知青的事。

肉眼可见,下一批乃至于未来下乡的知青不会像他们这样受到欢迎。

叶榆:

“他们打赢了吗?”

韩景和徐飞:“什么?”

“咳咳咳,没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叶榆想都不想,也能预测基本上19%当地人胜利,而得罪当地人,这些知青的未来日子想必不好过,还是太年轻啊,但年轻又有什么不好呢,只希望他们能克服困难。

“既然走不了,那就尽快适应环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额,”叶榆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这句话好像出自外文书籍中文译本,是哥们儿的话请忽略它,谢谢!”

哥们儿韩景和哥们儿徐飞:……和女同志当哥们儿,这绝对是头一遭。

叶榆已经拎着四条鱼去处理了。

只见一只手拽住鱼的尾巴,一只手拿起菜刀,刷刷刷几下便把鳞片刮了干净,接着又地将开膛破肚鱼肚里的内脏取出,剥离干干净净,手法十分娴熟。

真的是非常快,仿佛再慢一点,鱼都会进她的肚子里。

毕竟叶榆现在也不是吃不下一条鱼,这四条鱼她都能塞进肚子里。

只是今天她真吃得难得十分饱,鱼就这么吃有点浪费,不如做个菜来大口大口地配杂粮饼,可惜现在北方小镇买不到米饭,鱼汤鱼汤配白米饭的话她能干个七、八斗碗。

等花菲菲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醒过来,四条鱼早打整干净,叶榆也已经去草席隔离的小浴房里洗完澡。

花菲菲看着担忧她的韩景和徐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来洗锅,还有你们饭盒也交给我,你们先去洗漱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们陪我走这一趟。”

“没什么,互帮助助嘛。”

“要不是去镇上,我们也不能添这些东西,还能得到不少有用消息。”

在三个知青彼此客套的时候,叶榆已经从洗澡房里出来。

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反正头发短,懒得用棉布擦,学着和猫猫狗狗一样把头使劲儿,水珠甩出去飞的老远。

“粗鲁。”

花菲菲哼了一声。

“……其实还挺好玩的,我也喜欢这样。”韩景笑着打哈哈。

花菲菲不赞同:“你们是臭男人,我们可是姑娘啊。”

“又没飞你身上,”叶榆伸手一摸,只觉得干了不少,继续道,“温柔体贴,率真豁达,坚韧勇敢,可爱慵懒的猪猪女孩,惬意潇洒的盖世仙女,不同类型的姑娘都有着自己独特魅力,才不是千篇一律。”

连花菲菲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挺有道理的,徐飞更是眼睛发光,像是看见肉骨头一样盯过去,他这人平时正常,但痴迷于各类文学,对文字一向执着。

只是——

“什么是猪猪女孩?”

花菲菲陷入纠结循环:……这词我没听错吧?她说的不是我对吧?

只能说未来信息爆炸一直在向人输送很多东西,一不小心又嘴瓢的叶榆确认头发甩不出水里,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见叶榆不回自己屋,而是往男知青们住的东屋一空屋走去,花菲菲不解:“叶榆她这是改主意了,不住西边那间炕都没有窗都没有的小破屋了?”

“额,不是,叶榆她没打算搬家,”韩景帮忙解释,“她是想借这空屋的热炕人工孵化鸡蛋,刚才说的时候你也有点头。”

就是没听进去,瞎点的。

“人工孵化?”这涉及花菲菲的盲区,但她对鸡蛋和鸡挺感兴趣的,想吃,但叶榆的鸡,她不认为他们吃得到,哪怕这个养鸡名额其实是他们三个人的。

叶榆可不知花菲菲也嘴上馋,来到东屋,先布置鸡窝。

她之所以选择尝试人工孵化也是因知青点有空余房间,这房间还正当有空,还修有炕,可以暂时借用一下。

顶多浪费些茅草和柴火。

这些对叶榆来说都不是事儿,甚至于以后还可以用这个当借口去山里,或者上下山路上遇见村民以此为借口。

一箭双雕。

等小鸡孵化出来,长到半大,把它们移到为订制的鸡笼鸡窝里,便可以坐等鸡肉鸡蛋吃了吧?

再把这房间打扫干净,未来来的知青怕是也不会少。

孵小鸡时的温度非常重要,往往在35到40.5摄氏度间,大多数情况偏高一些,但又不能太高。

普通人不能靠身体孵化小鸡,一是因孵化过程需要十几二十天离不得,很少人能够有耐性和时间做到,二是因体表温度不一定能达到要求。

叶榆完成第二个条件倒是没问题,从十个鸡蛋中挑的这三枚鸡蛋便是在她怀中一路护着回来的,但第一个条件有问题,在有条件的环境下,她不可能十几天不洗澡。

只得作罢。

其实,叶榆还真有亲自孵化鸡腿,不,小黄鸡的欲·望。

满脸可惜地从怀里掏出暖暖的鸡蛋,放入温度适应的炕上茅草窝里,旧衣服盖上,不能密不透风,需要一定的透气。

再加两盆水,提高湿度。

叶榆把窝搭好也没回房间,反正头发还没干,当下在这个屋把异能修炼起来,一遍、两遍、三遍。

三遍过后,她睁开眼睛,开心地轻轻地摸了摸这三枚幸运鸡蛋。

它们可真是幸运星!

不止因它们是从十几个鸡蛋中挑出的被孵化鸡蛋,还有在它们陪伴下,叶榆的异能似有松动的迹象,这也意味着她的异能马上就要突破升阶了。

第29章 异能进阶

叶榆也不忙着回自己房间了。

这屋比她房间大, 还空空荡荡未堆积杂物,索性上了热炕,在三枚鸡蛋的茅草窝旁, 将末世希望基地公布的关于异能提升方法最终版的三十六个动作, 练习了一遍又一遍。

慢慢水到渠成。

在某一刻, 摊开手心,手里多出一个红色的2阶异兽核, 细闻还有淡淡的铁锈味, 将手心划破一道口子,兽核置于伤口之上, 握紧拳头将其牢牢包裹手中。

猛得捏碎。

拳头仍然紧紧捏着, 将溢出的兽核能量全部吸入体内,一呼一吸间,随着血液循环运转至全身。

三十六个动作并未停下。

叶榆能够感受到一小骨能量在身体乱窜,冲击着血管与器官,可能有局部出血,但这都不算什么, 中阶到高阶更是会中途变成血人, 看起来更恐怖。

甚至也有异能突破失败死亡的案例。

异能升级本来是一个突破人体极限的过程,听基地的科学家们说, 还与人体基因突变有关。

每次升阶都是对核苷酸序列的冲击,升阶成功都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基因突变,基因突变本来也是生物进化的重要因素之一,存在共通性与个体性。

共通性主要表现为身体素质提高、自愈力免疫力增强等,差异性主要体现在每个人升阶提高的实力不尽相同,且异能也是五花八门,还有人外表出现返祖。

据研究异能者的后代是有可能继承父母基因的, 比普通人获得异能的几率更大,科学家们怀疑有些神话故事指不定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异能者。

扯远了,叶榆根本不怕这点小伤,当升阶成功后,自愈力又增高一筹,用不了多久,它们便会愈合如初。

二阶!

伴随着身体关节咯吱咯吱逐渐减少至无的声音,叶榆的空间异能终于进阶至2阶,修炼的动作也停下。

现在的她随身空间增加了10倍,由原来的10立方米到100立方米,瞬移距离也增加7倍,由原来的球径10米到球径100米,撕裂空间不仅连续攻击次数增加10倍,每次攻击的强度同样也增加10倍。

为什么会是10?

这与叶榆个人有关。

不同的人同阶异能强度不同,异能进阶时增强的幅度不同,有1倍的、2倍的,也有7倍、8倍的。

叶榆前世便是7倍,不管是强度和升阶增强的幅度已经可以用优秀来形容,这样的双优在末世里也不常见,绝对的巅峰强者。

这辈子可能因灵魂与身体更契合,竟然比上辈子还天赋出众,提高10倍,要知道基地最高只有10倍,没听说更高的。

虽然叶榆现在只有2阶异能,但能看到自己未来的潜力,也是非常开心,开心地伸手摸了摸幸运鸡蛋们。

再双腿前屈,用力一蹬,高高跃起,手触碰到屋顶,摊开手心增强接触面积,将自己悬挂在上面。

若此时有人开门或开窗,看见一对悬挂的脚怕是会吓的不轻。

叶榆已落回炕上,因控制住身体重心,轻飘飘仿佛无一点重量,对隔壁茅草屋里的幸运蛋没一点影响。

这便是轻功,和末世基地活下来的武术非遗传人学的。

轻功是真实存在的,但并不能莫名其妙体重减轻或消失,本质上是一个“快”字,类似于现代跑路,锻炼轻功有利于增强人的奔跑、跳跃、闪转腾挪的能力。

异能者并非万能,就像游戏,再强的数据落在菜鸟手中也打不过带白身的高玩,在末世武术不管在异能还是普通人间都很流行,几乎人人必会。

异能加上武术的威力也是可怕,能让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六边形战士。

叶榆并不打算放弃这些末世生存技能变一个废物,哪怕现在不是末世,实力能够让她心理上有安全感。

正因如此,每天她都必修炼,迫不及待升阶异能,日常生活中她也常常在不经意间使用,早已经刻入骨子里。

热身运动一番,叶榆明显感觉到自己身手果然更加矫捷,化作蜘蛛侠更简单了。

又在屋里做了更多热身小运动。

身体进阶更新后,多次使用才能习惯自己升阶后的身体,至少不至于一不留神跑得过快,或者捏坏物件。

异能也一样。

叶榆往返于这间屋子与自己房间之间,反复锤炼,直至掌握。

“喔喔喔——”

村里不知谁家的公鸡又开始打鸣,这打鸣和打哈欠一样,也会传染,断断续续又响起好几声,才又安静下来。

此时天并未亮。

根据桂花嫂说的,村里公鸡差不多从夜里3点便开始打鸣,天冷的时候也有4、5点的,除了双抢季节,村民们是不会闻鸡起舞的。

王家沟早晨的哨声秋冬大概在5点左右,夏季因天亮的早,也会早一些。

第一天起那么早可真是怨种啊,难怪那天花的干柴有点过量。

这也就意味着叶榆还能睡两三个小时,再次摸了摸三枚幸运鸡蛋,念叨它们当中至少得有一只老母鸡。

回到房间。

不久后,Zzz~

天蒙蒙亮,清脆的哨声响起。

叶榆当然醒了,但醒了不意味着要起来,还可以赖床,赖床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已经喜欢上这件事了。

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裹着被子打个滚儿,再来N个五分钟。

直到有人敲门。

韩景负责今天一天的饭,但和花菲菲约定中午请她帮忙做鱼,也因此他起的最早,煮了一大锅红薯饭,又把各自的菜热好,再一个个敲门。

徐飞几乎是一敲就醒,回答的声音中气十足,很是响亮;

花菲菲和平时爱笑小姑娘不一样,有一点起床气,“啊啊啊啊——不想起啊,早起还不如让我去死!”

化身一个小疯子。

韩景没料到叶榆竟也会赖床,总算有点像普通人了,但他在敲她房间门时,还是不免有点心慌,大高个头缩了一下。

自我唾弃,自我催眠,再用上尊称和敬语:“叶同志,你该起床了。”

“哦。”

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听得韩景有点儿后怕,尴尬回了一句:“你慢慢起,那我走了。”

“哈哈哈。”

刚到院子里的徐飞被逗得一乐,笑得好大声,因他是站在韩景背后,把本身正在心慌的韩景吓了好一大跳。

两人打成一团。

期间,徐飞还说:“你叫法错了,应该直接说饭做好了。”

“对喔!”

这为韩景打开新思路,他算是明白了,在叶榆面前,什么大道理都比不上“人是铁饭是钢”这一句口号。

他们是对的。

叶榆在屋内也听到这活泼乱跳的“晨架”,叹一句年轻人真有活力,紧接着捕到“饭”字,手上穿衣的速度也快了几分,拿着装牙刷牙膏的杯子出了门。

这年头没人会在茅房里洗漱,大院便成为最好的洗漱场所。

先洗把脸,也不用热水,冷水往脸上一浇,透心凉,也能醒精神,再用干毛巾一擦,简单又省事儿。

顶多再涂点东西。

叶榆拿了从家里带过来的蛤蜊油,打开挖一点,抹脸上。

隔壁屋的花菲菲正巧出现,手里还拿着这个时代国货里最流行最贵的护肤品沪牌雪花膏,只是在看见叶榆白嫩得跟剥了壳的熟鸡蛋一样的脸。

或者说不止脸,手上的雪花膏顿时不香了,也有下次买蛤蜊油的冲动。

叶榆可不知自己竟还有带货能力,她也看见花菲菲,同样羡慕她睡到白里透红的脸蛋,比平时更像苹果。

院里其他三个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点儿红,气色正常,哪怕韩景的青春痘,好吧,还是有点不可直视的丑,但也比她更像一个鲜活的人。

尤其是花菲菲,真是特别可爱,像苹果这点,真的让人很容易生好感。(浅问一下,这个人是指特定冠词吗?)

叶榆洗了脸、刷了牙,再沾一点清水打理自己的鸡窝头。

短发就是这样,干的方便,但需要经常剪,而且很容易在睡觉过后变成乱糟糟鸡窝头,呆毛翘在头顶。

不过还是比花菲菲更省心,她的头发是有点天生自然卷,而且又浓又密,乱的时候看起来像是羊毛卷,发量大到让后世程序员羡慕到死的程度。

但这也意味着也非常容易打结,这个年代又没有拉直,看她梳个头发咬牙切齿的模样,真心替她头皮疼。

有花菲菲打理羊毛卷的时间,叶榆他们早饭都吃了一半。

不管乐不乐意,今天都得上工干活。

花菲菲仨人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打趣笑话乃至于嘲讽的心理准备,前天下午几人去向大队长请假时,就被一个长有三角眼的男人笑了好一会儿。

而且这次去镇上花菲菲并没有达到目的,算是败归,别人问起来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情况和三人想象的有所不同。

上工路上遇见不少村民,韩景他们和往常一样打招呼。

对方也打招呼回来,没有人再提成不成亲的话题,也没有人打听他们去镇上的事情,顶多回一句“你们回来啦”之类。???

等等——

许多村民都避着他们走,不对,更准确讲是明显避着叶榆在走。

有些一不小心正面对上的人更是夸张,他们跟村里的大黄一样贴着墙走,不知道的还以为看见什么洪水猛兽。

他们请假也不过才一天时间,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花菲菲使了个眼色,徐飞好哥们一样搭着韩景的肩退了一把,韩景往前跑了两步,问:“叶榆,昨天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叶榆比他还茫然:“没有啊。”

距离世界末日还有三百年多年,也没提前啊,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第30章 七十二变

韩景战略性挠头:“哦。”

“继续问啊, 直接问这个……”花菲菲和徐飞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继续再问清楚点呗,嫌韩景怂, 但换他们上, 他们……他们可能也是问不清楚的。

好在这时有两个一米多高的小屁娃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 扎啾啾头那个手怕手,平头那个比划了个金鸡独立。

他们像是两只斗胜的公鸡, 一唱一和地向所有人炫耀:“我们小姨超厉害的。”

“就这么轻轻一脚, 把人踢飞了个一百米远。”

“两百米!”

“一千亩!”

“不是亩,是一里, 你错了。”

“是十万八千里。”

“不对, 是一千万……”

小孩子都有攀比心理,比到后面他们根本不管一开始炫耀的内容是什么,只念着他/她一定要赢,叶榆在他们口中已经堪比小人书上会七十二变的孙大圣了。

她何德何能。

此外,姐弟俩对叶榆称呼里的“表”字都被他们吃了。

昨天晚上一过,叶榆由表姨晋升为小姨, 王小妹这个真正的小姨被丢到一边, 勉勉强强成为了“五姨”,有时嘴瓢小姨也会和往常一样脱口而出, 就当有两个小姨。

更离谱的是当时王姥姥竟然觉得没问题,说是去除表字更亲。

绝了。

虽然到后面晚饭桌上,王姥姥很想把这话收回去也就是了,看在坎肩和人民币的份上,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听到小姐弟的话,周围人笑了起来,但没反驳, 也没起哄。

唯有花菲菲三人很懵圈:

……等等你的小姨是谁啊?

……不会说的是叶榆吧?

……踢飞人?!!踢飞多远来着,百米?十万八千里?

这是骗人的吧?骗人的吧?骗人的吧?一连三问。

但周围村民脸上的表情都在告诉他们,这里面肯定有夸张,尤其是后面一段,但前面是真的,绝对不是骗人。

不仅不是骗人,这件事其实还和他们有关,他们算是火索。

“你们知青的关系可真好啊。”

“叶知青为你们对上前村长,还把前村长的儿子踢飞老远。”

“都是王老三嘴太贱缘故,叶知青这是见义勇为。”

“……”

在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下,花菲菲三个终于把事情前因后果大致“真相”拼图完,即昨天前村长的儿子王老三因为他们的请假骂他们不如掉进粪坑淹死算了,被叶知青一脚踢飞,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这可真是——

没料到啊。

因顾及到叶榆在场,村民们讲起这件事时掐头去尾、含糊不清,把王老三描述为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讲前村长是个老了有点糊涂的偏心眼,又省略叶榆的挑衅,末尾夸大叶榆的物武力值,有拍马屁的嫌弃。

这些落到花菲菲三人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叶榆纯粹是为了有人说他们闲话才出手的对敌恶霸,这下子他们真是感动不已。

懂了,叶榆同志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代表。

对对对,叶榆同志嘴硬心软,刚见面时就帮他们扶住驴车上的行李,后来见他们辛苦又主动说她那个晚上煮饭。

还不止这些,说来有点惭愧,家里的柴和大部分水都是叶榆砍或提回去的,韩景他们只有帮忙提两桶水,烧炕的柴也一直都没捡。

这才几天,叶榆已经默默为他们干了这么多事,一对比,他们可真废啊。

叶榆:“……”

花菲菲更不好意思,她还因挑选房间的事情跟叶榆呕气,这算不算恩将仇报的小人啊,不由心生愧疚。

“我那还有大白兔奶糖……”

叶榆本来想打消他们这些恐怖的猜测,一听到糖,脑子宕机,嘴巴比脑子还快:“回去我跟你换。”

拒绝白嫖是她为数不多的良心之一。

叶榆为他们出手对恶霸,韩景觉得他们也不能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叫嚣着要向让王老三讨个说法。

徐飞在背后默默补充,他们可以再请假去一趟公社问一问,他们下乡来可不是给人欺负的,大不了拔报公安局。

村民们听在耳里,只觉得这些话真熟悉,不就是昨天叶知青讲过的吗?他们只言知青们果然相处得其乐融融。

仔细一想,知青们远离家乡抱成团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和村里多了一户外来人家差不多,只是这外来人家彼此没血亲关系。

这种同伴关系牢不牢固未知,但他们有叶榆这个大杀器,干的了架骂的了人,村民们现在可不敢欺负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生怕被叶榆踢飞还得赔红薯。

一群人扯着聊着便到了地坎上。

韩景他们去找大队长,大队长想了下,说让王老二明天早上当着全部队员向知青们道歉,反正只要不闹到公社,这事与他无关,丢的也不是他面子。

思及公社现在对知青的印象,韩景他们也不想闹到镇上。

双方满意结束,受伤的只有始作俑者王老三一个。

大队长说他也有事情找知青们,考虑到前天,几人表现出的真实实力,他决定重新安排他们四个入组。

先是花菲菲调到活相对轻松的第四小组,再者韩景和徐飞退出青壮年为主的第一小组,加入第二小组。

至于叶榆,以她的实力去第一小组肯定绰绰有余,但第一小组从未接收过女人,那里到处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成亲的有,单身的也不在少数。

考虑到叶榆再强也毕竟是一个女的,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挪位置,继续待在第三小组。

王志明是少有尊重知青的大队长,在换组前分别询问他们意见。

“谢谢大队长。”

花菲菲表示自己完全没有意见,哪怕大队长强调在第四小组获得的工分最少,寒冬腊月甚至有可能没工上,挣得粮食一个人吃也恐怕够呛,顶多不会饿死。

“没工上!!!”

这么大一串话,花菲菲只听到“没工上”三个字,连连点头,她还真不太在意粮食够不够管饱,不够可以买,爸妈不要她回沪上,不会连生活费也不支持吧?

只是——

昨天才生气说实话要和家里一刀两断,结果今天又盼着家里寄来的东西,出尔反尔,她还真是出息。

花菲菲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韩景对大队长的建议却有点不服气,年轻人争强斗胜,都不想说自己不行,被徐飞一拉,愣是找不到话回他的“叶榆都在第三组”,他觉得自己努力努力超过其他人可以,但对赶超叶榆是真没什么信心。

既生瑜何生亮啊!

“傻子。”

韩景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的中二话吼了出来,周围人都用看二愣子的目光看他,这声骂正是来自叶榆,他尴尬笑了笑:“同意同意。”

“行。”

叶榆也同样答应了。

她相信自己在普通小组也能挣10工分,但挣10工分粮食也不够养活他,第三组的人比第一小组多多了,多混熟几个,方便未来向他们买家里多余的口粮。

组队没问题,各自去自己新分的小组上工。

小麦的犁地已经完全完成,剩下包括有耩麦、耙地、砘土、施肥。

其中,耩麦指按比例把麦种倒进耩箱里,然后耩到地里。

俗话说:

“家有千顷地,全凭一张耧”。

耩麦比犁地还辛苦,耩麦分为两种,一种是纯靠人力,单拉前面一个耩箱就需要五、六个人合作,一块儿使劲。

一种是靠牛或驴牲畜,现在犁地已经全部结束,牛驴都有空,有牛、驴在,可由牛或驴加上两三人组队。

叶榆既然不想沤肥,自然也不乐意施肥,臭味对于她的五感来说太虐人了,和桂花嫂商量着主动报名耩麦小组。

大队长考虑到现在耩麦已经接近尾声,青壮年们这两天当老黄牛累的够呛,换人换工休息一下也好,便同意了。

但他还是和村会计,在前期监督一下叶榆和桂花嫂两人的干活进度与质量。

才监督没多久,大队长就忍不住感慨万千:“传说中的‘一力降十会’,今天我算是见到了。”

其实叶知青来乡村建设还真有点浪费,她最适合的是部队,光是靠蛮力都能挤进特优的特种部队。

只是招文艺兵以外女兵的特种部队实在是少,即便有也不以力量为主,普通女性想要报名也找不到路径。

村会计没想那么多,只是跟着叹活这么多年,也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天生神力”,放到过去都能当将军杀鬼.子。

此时,叶榆正在和牛斗争。

是的,牛,一头老黄牛。

叶榆在末世开过飞车,扔过炸.弹,杀过变异牛,吃过牛肉,但真还没有与普通牛近距离相处过,更不谈使唤牛。

但她力气大啊。

高高举起牛都不是问题,何况只是拉一头牛而已。

大队长和村会计会接二连三发出感叹,也是因为叶榆一开始已经不是生疏问题,他们搞不懂她拉牛还是牛拉她。

牛仿佛也懵了:

“哞哞哞。”

它的腿怎么会自己跑?

等叶榆慢慢调整技术,牛终于不叫,也乖乖干活,虽然大队长他们猜测牛是被强迫怕了,速度也不快不慢正常起来。

叶榆负责拉耩箱的力气活儿。

而桂花嫂也不像之前犁地一样可以偷懒,她负责在后面摇耧,即摇动耧的木把手,让种子均匀撒在地里。

摇耧比起力气,更考验技术和耐心。

桂花嫂也不负重托,上手贼快,耧腿吃土的力度不深不浅,她干活非常仔细,领悟力也惊人,就还挺适合的。

不管是质量还是速度,两人的配合都一点都不比那些老庄稼把式差,地里只听见耧坠儿叮当叮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