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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禹和滕玟的这一场大闹终究还是从星星之火逐渐演变为了燎原之势。

滕玟对滕禹展开了疯狂的报复,滕玟负责国际物流板块,直接砍断了滕禹对美洲的出口路径,引发了一系列蝴蝶效应,滕禹好几个板块的业务都受到了重创。

滕氏集团内部滕禹的手下早就对滕玟这个横插一脚的三少爷颇有不满,如今和滕玟手下的人更是剑拔弩张,语言冲突多得数不胜数,甚至有不少滕禹的老将受不了这起气直接辞职走人。

底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滕仲云却像是根本不关心,没有作出丝毫表态。

滕禹曾经尝试去找滕玟说清楚,但是滕玟拒绝见他,下定决心了要和滕禹刺破脸到底。

这一天滕玟处完公司事务准备回家,飞车起飞开到半路,忽的自动驾驶系统中途改变行程,落在了一处空地上。

滕玟惊讶之余是飞车事故,下车正要打电话给客服,忽的见车前走出一人,飞车的灯光照亮了那人俊美的脸。

“二哥?”滕玟不可置信。

“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滕时站在不远处,白色衬衣外穿着一件深色风衣,晚上的风有凉,风吹起他的衣角,显得他的身子有些单薄,“我想去公司找你,但是一直约不到。”

约不到是因为某人在刻意回避。

滕玟抿了抿嘴,猜测到他的来意,却在看到滕时冻的有些发红的耳尖时还是没忍心置之不,开口问:“什么事?”

滕时从他身后的飞车上拿下一个袋子:“前些日子写好的喜字,没找到机会给你,婚礼就是后天了,需要的话可以贴在门上。”

滕玟接过来。

滕时小时候和靳姥爷学写毛笔字,红纸上的字遒劲有力,正楷的字体比某些书法展出上的作品还要好看,这纸张似乎也不是一般的纸张,拿起来的时候流光异彩,抖动几下还能亮起如海浪般的金色光晕,漂亮极了,看起来像是电子纤维纸,加入了某种科技,不用猜也知道是奚斐然的杰作。

滕玟眼底透出喜爱,珍重地收起来:“谢谢二哥,也谢谢阿然。”

“谢什么。”滕时笑了笑,“祝你们百年好合。”

滕玟把袋子攥在手里,顿了顿道:“二哥,我知道你想要和我说什么,你想让我别和滕禹作对。但是是他不义在前,我只是反击。”

滕时低声说:“他当时并不知情。”

滕玟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有关滕禹的好话,在他眼中滕禹已经十恶不赦,谁劝都不管用,语气又冷硬下来:“那只是你以为。”

滕时心中隐隐作痛,滕玟小时候在穷苦环境长大极度缺乏安全感,最恨的就是别人抢他的东西,而滕仲云安排洪武市的事情,正是精准的戳中了他的痛处,只一件事,就让他对滕禹彻底失去了信任:“阿玟,当初滕禹做洪武的项目,其实是父亲授意的。”

滕玟冷笑,根本不信:“父亲出于什么目的?为了让我们反目成仇?”

滕时的指尖刺入掌心。

“二哥,你一直以来都觉得父亲在操纵我们,但我从来不这么觉得,”滕玟仰起头笃定道,“父亲是在培养我们,我能成长到现在都是父亲的恩惠。”

小时候是父亲把他从贫民窟带出来,又是父亲让他进入了滕氏集团权力中心,给了他一切。

“我和滕禹反目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和父亲无关,你也不要帮滕禹甩锅。”滕玟盖棺定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以为被滕仲云洗脑最严重的是滕禹,但实际上却是滕玟。

滕时还想说什么,滕玟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滕玟厌倦地摆手,转身向着飞车走去,“谢谢你的福字,后天婚礼上见。”

飞车重新升入轨道,然后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滕时站在空地上叹气,身后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颈肩酸痛处揉捏。

滕时回头看向奚斐然,摇了摇头:“我劝不动他,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一旦说的更多一点,他就会觉得我选择了滕禹的阵营,会更排斥。”

“别急,或许现在不是好时机,”奚斐然轻声说,“根据AI对滕玟行为数据的分析,婚礼上劝说他,成功几率会提高40%,下次换我去劝他。”

滕时抬眼,看着飞车消失的方向。

要怎么让滕玟相信滕仲云居心叵测?

难道要告诉滕玟,他们三人根本不是亲兄弟,他是滕仲云的亲生儿子,而滕禹和自己都不是?这何尝不是又一次打击。

寂静的夜幕中只剩下飞车连绵不绝的红色尾灯,仿佛一张铺散开的巨网。

奚斐然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滕时身上:“走吧回家,外面冷。”

滕时按住奚斐然的手,轻声说:“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奚斐然:“你预见了未来?”

滕时摇头。

“那就不算数,”奚斐然安慰地亲吻了一下他的侧脸,“事在人为,只要没发生,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第227章 私聊

滕时能“预见”的未来仅限于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脱离既定轨道的事情,他也无法预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滕玟的婚礼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举行,地址选在崇景郊区一处风景绝佳的庄园。

“换好衣服了吗?我们该出发了。”一大早,奚斐然推开房门就愣住了。

滕时站在窗边,初秋的暖阳光影下,他颈部修长的线条向下延伸进白色的衬衫里,浅咖啡色的西装为过分白皙的脸颊补上了一层暖色调,肩膀的走势被完美包裹,收窄的剪裁让他的腰部看上去细而不弱,气质内敛却藏不住的贵气。

奚斐然的呼吸都快了几分。

“这样穿行吗?”滕时特意选了一套低调的西装,不会在婚礼上喧宾夺主,却也显得正式。

他拉开面前的领带架:“你来了正好帮我看看配哪条领带……哎。”

奚斐然从后面抱住了他,双臂把他圈在怀里,下巴在他的颈窝蹭来蹭去。

“别闹。”滕时哭笑不得,“把我衣服都弄皱了。”

“皱点好。”奚斐然贪婪地呼吸着他颈间夹杂着奶糖味的干净味道,“不想给别人看……”

滕时无奈地笑,不知道他又怎么犯了小孩子脾气,抽出手来挠了挠他的下巴:“乖啦,快放开我,一会儿要迟到了。”

奚斐然强忍住掐住滕时的腰把人按进床里的冲动,眸色微深,在他颈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嘶!”滕时抬手拍他的脑袋,“你这孩子属狗的?”

奚斐然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他,从他面前取出那条淡蓝色的领带,给滕时戴上:“这条,很配你。”

滕时看着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牙印简直没话说,奚斐然则心情大好,甚至还想在另一边再咬一个对称的,结果被滕时一脚踹了出去。

滕时昨天晚上还在给整个飞车集团公司开会。

技术工程师们大多在国外,滕时向来没什么架子,配合着M国的时差,听CTO和CIO还有各区域总经们轮番汇报。

除了在管上把控着巨大的商业帝国,滕时和一般上位者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本身精通技术,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懂,技术部门遇到困难可以直接向他提问。

滕时昨晚会后跟技术部门交流到凌晨一点半,睡下的时候都快两点了,在去往婚礼现场的路上直犯困。

奚斐然搂住他的脑袋,把他靠在自己肩上:“困就睡会儿。”

“我不困……”滕时这三个字还没说完,眼睛就闭上了。

奚斐然笑了,揽住滕时,让他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奚斐然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简直是最好的催眠药,滕时没几秒就睡了过去。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清滕时纤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奚斐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感觉心里又平静又幸福。

人这辈子追求的是什么?是复仇成功,还是功成名就,待一切风平浪静,最终心灵的归处,大概还是渴望幸福美满。

奚斐然抱着滕时,低头轻轻亲吻了他的头发,感觉此时的自己别无所求,只想一辈子这样下去。

飞车停在庄园的门口,奚斐然依依不舍地叫醒滕时。

两人从车上下来,顿时被惊艳住了。

门口的喷泉水正哗啦啦地变换着各种造型,虽然已经是初秋,但庄园巨大的草坪却依旧呈现出鲜嫩的绿色,纯白的布景搭建在草坪的最中央,周围铺满了气球和白色玫瑰花,视野所及的墙面、地面全都铺满了装饰,精致到每一个细节,盛大又梦幻,仿佛仙境一般。

“布置得真好。”滕时感叹。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弄的比他更好,”奚斐然边走边看,侧头问滕时,“哥,你喜欢古典乐团还是流行乐队,到时候请来给咱们伴奏。”

滕时淡定微笑:“我是阿瑾的大老婆了,再和你结婚算重婚罪。”

奚斐然受到重创捂住胸口,半晌道:“那我只能先把他干掉,让你变成寡妇了。”

此时还早,宾客们还没有入场。

侍应生带着滕时和奚斐然来到庄园住主宅的三层,推开门,滕玟正在镜子前站着,造型师刚刚完他的服装和发型。

“这样不行!我的头发看上去就像个炸毛刺猬!”滕玟紧张地扑腾着自己头顶,又手忙脚乱地抬起胳膊,“还有袖扣,这个太闪了,换一个换一个!你们什么审美!……”

见到滕时和奚斐然进来,滕玟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个箭步冲过来拉住滕时的胳膊:“二哥,你快帮帮我,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我还没准备好!……”

滕时按住他的肩膀,滕玟对上滕时平静如水的眸子,心中的慌乱忽然像是被拂过了一样。

滕时帮他把揉乱的头发拨到正确的位置,又伸手接过奚斐然选好递来的袖扣,替滕玟认真地戴上:“头发已经很好看了,袖扣相信阿然的审美。”

滕玟的呼吸平稳下来,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精致的袖扣,然后重新回到镜子前。

雕花镜子里的男人英俊挺拔,既有成熟的气质,又兼备年轻人的朝气,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毛病。

“很完美。”滕时在他身后笑了笑。

奚斐然言简意赅:“帅。”

直到这一刻,滕玟慌乱无措的内心终于彻底的恢复了平静。

“谢谢。”滕玟感激地对二人说。

造型师们如释重负,滕时让他们先去休息,自己和奚斐然留了下来。

“林姨呢?”滕时坐到了一旁的欧式雕花沙发椅里。

奚斐然左右环顾瞎溜达,把一些好的细节都记在心里,盘算着和滕时结婚的时候怎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她在布置餐叙那些,”滕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结婚前见新娘不吉利,我妈又不在,我一个人在这里一下子有点慌了。”

“人生大事,哪有不紧张的。”滕时笑笑,“你是咱们家第一个打头阵的,以后我们结婚都得照着你打版。”

滕玟随口道:“我本来也没想到我是第一个,我以为会是……”

那个名字噎在了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滕禹大概也快了,他和小荷的感情一直很好。”滕时自然地接着他说下去,然后想到了什么,笑着说,“对了,我和奚斐然带了礼物。”

奚斐然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两个东西放到滕玟手里:“可别激动哭了。”

滕玟接过来一看,先拿起其中一个,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

“飞车Space1-x的车钥匙。”滕时笑,“市面上第一台。”

滕玟手都在抖,顾不上感谢,又迫不及待拿起另一个礼物。

奚斐然:“两幅智脑第三代,你和你媳妇一人一个,也是市面上首发。”

滕玟激动得要晕过去了,这两样东西哪样不是世人梦寐以求,他扑上去抱住奚斐然,又转过头去狠狠抱住滕时。

“咳咳,”奚斐然忽的出声,“还有一份礼物。”

滕玟疑惑地放开滕时:“还有。”

气氛烘托到这个份上,是时候进入正题了,奚斐然从刚才就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提袋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滕玟:“这份礼物是滕禹送的,他没有受到邀请,所以就让我和滕时代为转送。是洪武市的合同,他把洪武市的所有项目都送给你了。”

滕玟捏着那份合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脸上刚才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震惊、喜悦、恼怒和不解混杂在一起,凑出了一副复杂的表情。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东西,但是滕禹这个时候送给他,究竟是真心实意想表达歉意,还是阶段性求和,又或者,阴暗一点想,只是缓兵之计?

滕玟现在已经不信任滕禹了,即便是在他表达善意的时候,都无法释怀。

滕时和奚斐然对视一眼,他们也都没指望这一份合同可以逆转滕玟和滕禹的矛盾,两人的矛盾已经积压的太深了,化解也是个长时间的过程,但这份文件可以作为敲门砖,不管滕玟信不信,起码代表了滕禹的友好态度。

“滕禹打算离开滕氏,自己创业,他其实并不想和你抢什么。”滕时轻声说,“他让我替他和小荷说:祝你新婚快乐。”

滕玟捏着文件的手指微微用力,把纸张都捏出了皱褶,久久没有说话。

奚斐然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滕玟飞快地擦了一下眼睛,总算是调整好了情绪:“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要娶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为妻,当初是小荷把晴晴从加州的海浪里救了上来,如果不是小荷,也没有我和晴晴的今天。所以看在小荷的面子上,我接受这份礼物,至于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已经是预料当中最好的结果了。

滕时无声地松了口气,看了看表,笑着抬头:“这个时间宾客们应该已经开始到了,走吧,咱们去草地上,准备迎接新娘。”

新娘的准备室中。

几个小闺蜜看着孙晴晴,忍不住直抹眼泪:“你今天太好了晴晴!”

孙晴晴一身雪白的婚纱,容颜美丽,笑着抓住她们的手:“好啦好啦,还不是多亏了你们帮我选衣服选妆容。”

一个小闺蜜用力抱了孙晴晴:“上高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今天算是放心了,滕玟又帅,对你又好,还是大公司的接班人,也就只有他能配得上你了。”

孙晴晴红了脸颊,眼中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哎你不是说他还有两个哥哥吗?是不是也很帅?赶紧介绍给我们。”

“是呀是呀。”

“哎呀,”孙晴晴捂着嘴笑,“这回我可爱莫能助了,他的两个哥哥都心有所属了。”

周围响起一片遗憾声,有人说:“那他们两个今天都来吧!就算是看一眼过过眼瘾也值了。”

孙晴晴看向窗外,绿茵茵的草地上,宾客们已经陆续到场,纯白色的花路一路蜿蜒,处处洋溢着幸福的氛围。

“其实,滕玟最近和他大哥的关系有些僵。”孙晴晴低声喃喃,“我一直想让他们和好,他们是家人,心里都有对方,所以我打算借这次机会帮帮他们。”

伴娘们面面相觑。

孙晴晴回头,嘴角扬起愉悦又神秘的微笑:“我给阿玟准备了惊喜,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一架私人飞机正从如安市飞向崇景。

韩濯躺在飞机的沙发上用智脑逛街,忽的脑内的购物画面右下角出现了一条消息提示。

滕时:“进展还算顺利。”

韩濯一下子坐起来,用脑内意念回了一条:“估计一下滕玟对滕禹的讨厌程度从120%降到多少了?”

滕时回:“差不多90%。”

韩濯的眼睛弯起来:“你俩真牛逼,等我回崇景请你们吃大餐。”

滕时坐在绿草地的宾客席上,悠扬的音乐在庄园中响起,婚礼开场白刚结束,新娘即将入场。

脑中的韩濯聒噪地叫:“婚礼是不是开始了,快给我开视觉共享看看。”

滕时给他打开共享,滕禹和韩濯不能亲自来参加滕玟的婚礼,滕时替他们遗憾,毕竟有些事情这辈子只有一次,错过只能是错过了,只能之后通过其他方式去弥补。

孙晴晴的父母和林琬宜在台子的一旁泪流满面,滕玟站在台子正中央神父的旁边。

“下面有请新娘。”

滕时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红着眼眶看向下方——

音乐逐渐高昂,庄园的大门被从两侧拉开,孙晴晴头戴白纱从庄园中走出来,一袭长裙拖在身后,婚纱完美的显示出了她身材的优势,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都精致非凡,周围立刻响起宾客们惊艳的声音。

孙晴晴微微仰着头,露出颈部优美的曲线,眼角也微微泛红,瞳孔深处倒映着视野尽头的滕玟,她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小公主,踏着玫瑰花路走向自己的王子,

滕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翻涌,他活了那么久,本来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澜,但是看着此刻的场景,他还是被触动到了。

两人眼里的期待是发自内心的,恨不得把幸福写在脸上。

原来近距离观看别人的幸福,自己也会觉得幸福。

这一刻滕时真心祝愿他们一辈子好好的。

手指忽的一热,身旁的奚斐然耳尖浮上一抹红,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哎呦喂。”脑中忽的响起韩濯的偷笑,“这家伙也想结婚了吧。”

滕时这才想起来视觉共享情况下韩濯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顿觉有些羞赧,然而奚斐然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滕仲云怎么没来?”韩濯环顾了一圈,“身为男方的父亲,他竟然不出席。”

“据说是在国外有要紧的事情赶不回来。”滕时回答。

韩戳轻轻嗤了一声,不过他早就对滕仲云的为人有所预判,倒也不觉得意外。

“不过不得不说我这个小妯娌的审美还是在线的,”韩濯欣赏着孙晴晴的婚纱装扮,满是赞赏,“这双高跟鞋是Wes-queen家的秀场限定款,她穿着真漂亮。”

滕时对高跟鞋、女生衣服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韩濯倒是兴致十分盎然,在滕时脑中喋喋不休:“我要查查她平时爱逛什么店,以后我们没准会一起出去逛街。”

滕时哭笑不得:“你不要仗着你的AI技术手段高就侵犯人家隐私好不好。”

“才不是呢,这是提前选找共同话题,以后我们都要进一家门的,早熟络起来早好,”韩濯大言不惭,“让我来看看,哟,第一个牌子就是我喜欢的。”

神父手举圣经,慈爱地看着二人。

“请跟我读,我愿意他/她成为我的合法丈夫/妻子,从今往后,无论是顺境或者逆境,无论富裕或者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孙晴晴和滕玟并肩站在一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此时正是良辰,他们互相对视,一起重复:“我愿意他/她成为我的合法丈夫/妻子,从今往后,无论是顺境或者逆境,……”

台下的宾客有不少都在擦眼泪,滕时喉结微微发紧,只觉得手心的温度越发炙热。

然而就在这时,忽的脑海中的韩濯大叫一声:“卧槽”

所有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滕时真有种想要隔空把他踹下飞机的冲动。

“滕时,我发现了一件事。”对面韩濯忽的紧张地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在搞怪或者开玩笑,连笑都消失了,“孙晴晴见过滕禹。”

滕时一惊,自从多年前的那一次落水之后,孙晴晴和滕禹之间几乎毫无交集,唯一的交集就是通过滕玟,别说是见面了,就连社交媒体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什么时候?”滕时诧异道。

“就在昨天,我正在用AI分析她的行为数据和经常出没的店,AI忽然提醒我同一时间她和滕禹同时出现在一处高档咖啡厅里,呆了大概半小时。”

这真的有点诡异了,孙晴晴和滕禹有什么可聊的?

滕时忽的想起上一世,孙晴晴本该和滕禹一见钟情,难道说,命运又在开玩笑,他们两个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候又忽然看对了眼?这也太狗血了一点吧。

“能查到他们在咖啡店说了什么吗?”

此时也顾不上隐私不隐私,道德不道德了,滕时只想知道他俩那半小时后干什么去了。自己刚才的猜测绝对不可能,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韩濯三下五除二用AI技术调阅了当时咖啡店的监控录像:“我们来听听就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仿佛按下了时光穿梭的按钮,一天前,咖啡店里浓郁的咖啡豆香起中,孙晴晴放下搅拌咖啡的勺子,看向面前的滕禹:“滕禹,我想帮你。”

“什么意思?”滕禹的声音淡然如冰。

孙晴晴温柔地看着他,低声说:“我想让你和滕玟重归于好。”

……

“那么接下来,有请花童送上戒指,我们准备交换对戒了。”

现实中,婚礼的奏乐再次变得悠扬婉转,台上的神父慈爱地抬手示意。

众人的目光皆向后转,然而下一秒,走过来的人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来者不是花童,而是一个成年男人。

滕玟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的大小,心跳都停了——那是滕禹,是他现阶段恨之入骨的人,化成灰他都认得。

滕禹手捧装着天鹅绒对戒的小盒子,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第228章 轰然幻灭

台下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大多都知道滕禹和滕玟最近的龃龉,婚礼开始时在亲友的座位上没有看到他的名牌,就默认没有邀请,没想到现在滕禹却拿着戒指出现在了婚礼上。

奚斐然也很惊讶,侧头低声问滕时:“怎么回事?”

滕时的目光落在孙晴晴身上,奚斐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明白了过来。

滕玟整个人都僵直了,不知道要作何反应,是立刻把人赶走,还是任由滕禹走到面前,惊愕慌乱之中他下意识看向身旁,却对上了孙晴晴发亮的眼眸。

“是我把滕禹叫来的。”孙晴晴轻握住他的手腕,小声说,“对不起没有提前告诉你,我不想让你多年之后后悔没有邀请至亲到场留下遗憾。抱歉,这次我替你做主了。”

滕玟的额角痉挛地抽搐,张了张口,想要发火,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发现自己并不愤怒,只是慌张。

他以为自己和滕禹的矛盾会持续很久很久,直到时间将一切淡化,他甚至做好了和滕禹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却没想到孙晴晴打破了坚冰。

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远比自己更果决。

滕玟紧绷的身子一寸寸放松了下来,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滕禹走到了他们面前,将手中的天鹅绒戒指举起。

他的心跳的很快,昨天孙晴晴找到他,说让他来参加婚礼的时候他本能地拒绝了。

“滕玟不希望我来。”他说。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答应孙晴晴,独自回家去了,但是当晚他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直到天蒙蒙亮,他忽然想起了滕玟刚到家里的样子。

怯生生的小不点,躲在母亲身后,看上去没什么出息。

他对这个滕仲云在外面的私生子本能的厌恶,直到听见他小声地叫自己:“哥哥。”

大人的错,又关小孩子什么事呢。

后来滕禹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道影子,滕玟总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和滕时身后,因为害怕被讨厌,所以不敢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终于有一日,滕禹再又一次被“跟踪”的时候冷冷的把他从墙角揪了出来。

“男子汉就要大大方方的,你姓滕,这里也是你的家。”

滕玟吓得脖子都缩了起来,像一只受惊的鹌鹑,滕禹有点烦躁,他不知道怎么安抚半大不小的小孩,左右环顾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了他嘴里。

“好吃的我这里还有很多,”滕禹板着一张冰块脸,“想吃的话随时找我要。”

滕玟咧了咧嘴,露出入住滕氏庄园后第一个真心的笑,门牙还被巧克力糊住了:“谢谢哥哥。”

天色已亮,滕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了要来婚礼。

火急火燎地挑选好衣服直奔现场,滕禹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出差在外的小荷。

“新婚快乐。”滕禹轻声说,将天鹅绒戒指递给滕玟。

滕玟与他对视两秒,缓缓接了过来。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鼓掌欢呼声,滕禹走下台,那一刻如释重负,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滕玟和孙晴晴互相交换戒指,神父笑着抬手示意:“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滕玟早就迫不及待,一把抱住孙晴晴吻了上去。

纯白色的气球在这一刻飞上天际,礼花在同一时刻绽放,林琬宜抱着亲家母喜极而泣,婚礼的气氛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绚烂的花火、激动的宾客、湛蓝的天幕和纯白的气球……无数的画面映在滕时眼底,却猝然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心悸。

奚斐然立刻注意到了滕时的不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怎么了?”

周围的气氛太热烈了,所有人都在欢呼,大家纷纷站起来恭贺着雀跃着,音乐声中漫天的彩色碎屑飞扬,仿佛一场盛大的梦境。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滕时脸色苍白,因为过度紧绷声音都有些发颤,“滕仲云希望滕禹和滕玟反目成仇,但是孙晴晴却极力促成滕禹和滕玟和好如初,如果她能成功,那么之前滕仲云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

奚斐然浅色的瞳孔一缩,瞬间只觉得汗毛直立,立刻按住太阳穴呼叫AI:“阿时,立刻检查婚礼现场,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立刻告诉我!”

AI阿时:“收到!不过我具体要查什么?”

“所有可能伤害到孙晴晴性命的东西,可疑的不明身份人员、来路不明的餐食、被损坏的电线……一切!”

奚斐然拉着滕时快步起身离开座位,四处环顾。

以滕仲云的丧心病狂,完全可能会为了将滕玟和滕禹掌控在手中而作出疯狂的举动。

而伤害孙晴晴的最好方式,就是嫁祸到滕禹身上。

会通过什么方式?究竟哪里有异常?

滕时忽的想到了什么,抓住奚斐然的胳膊:“礼物!滕禹来的时候有没有带礼物?”

以滕禹向来周到的礼节,就算是匆匆赶来也绝对不会空手,宾客们的礼物全都堆在庄园的前厅。

如果对滕禹带来的礼物做手脚,孙晴晴在婚礼结束后一拆开礼物就会中招!

奚斐然立刻呼叫AI:“阿时!……”

“查到了!”AI阿时动作极快,“监控显示十几分钟前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在前厅的礼物存放处待了十分钟!但是他的身子挡住了摄像头,我看不到他是不是动了滕禹的礼物!”

奚斐然和滕时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前厅的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滕禹再次走上台,把一捧手捧花递给孙晴晴。

伴娘团们在他们后方激动地尖叫等待,根据西方婚礼的传统,新娘将在婚礼的最后环节向后抛出手捧花,未婚的伴娘如果能接到,将是莫大的祝福。

“谢谢。”台上的孙晴晴的眸子像是珍珠一样明亮。

滕禹微微躬身:“是我应该谢谢你。”

说罢他退后让出位置,孙晴晴笑着转身背对着台下,兴奋地举起手中的手捧花:“我要扔啦!”

“准备好了!”伴娘团们兴奋地冲上去,簇拥在她身后几米的空地,大叫着:“扔把扔吧!”

滕禹和父母长辈站在台下,滕玟笑着站在台上不远处看着他的新娘,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孙晴晴大笑着,将手中洁白的鲜花用力向后抛出!时空仿佛被无限拉长,手捧花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忽然!

嘭!!——

手捧花轰然爆炸!冲天的热浪瞬间把周围几米内的人向后掀翻,炙热的气流将周围摆放的气球全部冲爆,纯白的舞台瞬间变成了焦黑,被火点燃的白色绸缎像是火雨一样落下来。

嗡——

滕玟躺在地上,眼前全是黑的,耳中传来尖锐的耳鸣。几秒钟后才勉强恢复意识,他刚才离得最近,整个人被炸飞出去撞在了背景板上。

空气中全是硝烟的味道,燃烧的花瓣碎屑从天上飘扬落下,滕玟挣扎着抬起手,只看见了满手的血。

“晴晴……”

耳中隐约开始听见周围的尖叫和哭声,周围停放的飞车警报器此起彼伏地响着。

滕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翻身起来,胸口剧痛,大概是断了几根肋骨,他却根本顾不上,手脚并用地往台上爬。

“晴晴!!——”

然后他看见了,孙晴晴躺在台上,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婚纱,她躺在那里,像是躺在赤红色的花海中睡着了一样。

滕玟的心脏如遭重击,剧烈颤抖起来,哆嗦着爬过去把人抱起来。

怀中的人比平常要轻很多,滕玟摸到了满手黏腻,顿时只觉得浑身发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几乎摔倒,他强撑着最后的力气翻动孙晴晴的身体——

孙晴晴的后脑头盖骨已经消失了,连同整个后背上的血肉一起,早已没了呼吸。

滕玟愣住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四处寻找孙晴晴掉落的头骨想要拼回去,在烧焦的地上四处摸了摸忽然就醒了。

他抱着孙晴晴长大了嘴,迷茫地四处看着,像是个走丢的孩子,下一秒巨大的痛苦席卷上来,他的喉咙里翻滚着发出不似人的悲鸣嘶吼,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滕玟!”

滕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他刚才也被炸飞出去,腿上受了伤,冲过来想看滕玟的情况,却在看到孙晴晴的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滕禹颤抖的想要去碰滕玟,滕玟却忽的抬头看向他,流着泪,出奇的平静:“曾经父亲有一次找我,告诉我竞争时要对你下死手,我那时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以为他只是随口胡说的,现在我终于解了。”

滕禹的脸色苍白如纸,艰难地摇头:“阿玟……”

滕玟死死盯着他,那张死灰般的年轻脸孔上逐渐浮现出蚀骨的冰冷,深处勃发出一种让人心惊的浓重杀意:“我不忍那么对你,你却杀死我的妻子。”

是手捧花。滕禹猝然醒悟,刚才的手捧花是他递给孙晴晴的。

“你为什么不去死?”滕玟双目血红,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咬出来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话音未落他忽然掐向滕禹的喉咙,几乎是同时奚斐然猛地从背后冲过来,死死抱住了他。

滕时则是一把将滕禹从地上拽起来,用力一推:“快走!!”

“滕时!你竟然站在他那边!!”滕玟在他们身后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脖颈上青筋暴起。

“滕时!!——”

滕禹浑浑噩噩,被滕时推上了飞车。

鼻腔里都是萦绕不散的血腥味,爆炸巨大声响仿佛还在耳畔……

“滕禹!滕禹!”有人在拍打他的脸。

滕禹仿佛从噩梦中醒过来,视线在滕时的脸上对焦。

滕时俊美的容颜冷静中带着焦灼,抓住他的肩膀,墨色的桃花眼注视着他,手指几乎陷入他的肌肉里:“清醒一点!你现在立刻离开崇景,带着小荷一起走,我害怕滕玟失去智会对你们下手!”

小荷。

滕禹勉强打起精神。

“小荷马上就到崇景,你们碰头之后立刻走,明白了吗!”

滕禹艰难地点了点头。

飞车自动驾驶启动,很快起飞,消失在了天际中。

滕时赶回奚斐然那边,看见救护飞车已经来了,滕玟和其他受伤的人已经被送上了车,孙晴晴的尸体上盖着白布,被推上了另一辆救护飞车。

一场婚礼,以幸福的纯白色开场,又以死亡的纯白收场。

娇嫩的绿色草坪满目疮痍,天光一寸寸落下,暗色笼罩大地,女孩的灵魂化在风中,飞过精心布置着丝绸缎带与鲜花的庄园大门,掠过哭嚎不止的父母和失魂落魄的爱人,秋风呜呜呼啸,仿佛一道沉重的叹息。

第229章 窒息

韩濯从飞机上下来,一路狂奔直接上了飞车就往家里赶。

“滕禹!”

猛地推开门,韩濯一眼就看见滕禹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还穿着婚礼上的西服,上面都是灰尘,英俊苍白的脸上都是黑灰。

韩濯拔腿冲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滕禹身上没有什么伤口,终于颤抖地松了口气。

知道婚礼现场发生爆炸的时候他差点疯了,冲到私人飞机的驾驶舱让机长用最快的速度飞……

“你没事就好,咱们快点走吧,晚了你弟弟就要扛火箭炮炸上门了。”

韩濯镇定下来,拉住滕禹的手就要拽他走,然而拽了一下却没拽动,滕禹看着他,眼眶一点点红了:“小荷。”

他的声音沙哑,韩濯从没有看到过这么落魄的滕禹。

心里疼得发酸,韩濯把及腰的长发捋到耳后,缓缓蹲了下来抱住了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没事了。”

滕禹宽厚强壮的脊背颤抖着:“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韩濯轻声说,“大家都知道。”

滕禹痛不欲生地摇头:“滕玟不知道,他觉得是我杀了孙晴晴。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他是我弟弟,我只希望他幸福。”

他忽的像是猝然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我得去见滕玟,我得和他说清楚!”

说罢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走,韩濯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他现在听不进去你说的任何话!手捧花是你递给孙晴晴的,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不是你之前,解释根本没有用!”

滕玟现在的精神状态绝对不是智的状态,滕禹现在去就是去送死,这正是滕仲云想要看到的局面,现在最怕的就是火上浇油。

“那我难道就这么跑了吗?”滕禹的眼眶里都是红血丝:“在那之后呢,我难道再也不回来?”

“等一切都弄清楚之后再回来,这不是逃避,是暂时避风头,你知道这是最明智的选择。”韩濯咳嗽了两声。

“是滕时让你走的,你难道连他的话都不信了吗?”

滕时两个字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滕禹濒临崩溃的智勉强拼凑,半晌,终于平静了下来,对韩濯点了点头,哑声说:“我去收拾东西。”

“没什么可收拾的,重要的就那几个证件,”韩濯推他后背,把他推出了房间,“我帮你收拾,你去楼顶飞车上等我就行,顺便透透气。”

就在滕禹离开的那一刹那,韩濯猛地关上了门。

胸口的窒息感几乎要让他眼前发黑到看不清东西,他扯开领口,大口大口地喘息,挣扎着向卧室扑去。

刚才回来的路上跑得太急了,剧烈运动诱发了哮喘发作。

床底下有他藏着的哮喘喷雾。

气道正在一点点堵住,韩濯跑了两步就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赶紧扶着墙撑住身体,然而刚碰到墙发现手指尖已经麻了,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撑不住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

韩濯甚至没有感觉到腿上的疼,他的眼前全都是雪花,想要叫AI,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哨声。

好难受,喘不过气来。

他再次试图唤醒智脑,却发现自己因为太虚弱了,智脑根本无法捕捉到他混乱的脑电波。

“咳咳咳……”

韩濯感觉自己要死了。

这几天换季,他早就觉得不太舒服,一直小心注意着不接触烟味和各种刺激性气体,不跑步不运动,甚至连对哮喘有益的游泳都停了,就怕万一发作。

早知道在下飞机之前喷两下哮喘药就好了。

不过那时根本也顾不上这些。

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韩濯趴在地上喘息着,透过被汗水浸透的凌乱发丝,他看到了床下的小盒子,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他用尽全力伸出手去够,却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远。

忽的,大门被打开。

“小荷?”

滕禹久等等不到人就又回来了,在门口没看到人,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卧室门口几乎没了动静的韩濯。

滕禹瞬间魂飞魄散,冲上去把人抱起来:“你怎么了!”

韩濯距离昏迷只差一步,视线已经开始涣散,滕禹的声音把他强行从意识坠落的悬崖边拽了回来,他的嘴唇颤了颤,看向床下:“药……”

滕禹飞扑到床下,果然拽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几管喷剂。

沙丁胺醇气雾剂。

韩濯几乎已经不省人事了,滕禹把他抱在怀里,韩濯连头都抬不起来,身子软得吓人,嘴唇都是紫的。

滕禹手都在抖,用肘部托住韩濯的头,把喷剂送到他嘴边:“药来了,张嘴!”

韩濯的头无力地后仰,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

那一瞬间滕禹的视线落在他修长的颈部,脑海里忽的过电一样闪过一个念头:她怎么好像有喉结?

然而情况紧急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怀中的人虚弱得甚至无法作出回应。

滕禹从来没用过这东西,但是在电视剧里看过,凭着直觉他一把捏住韩濯的下巴:“吸气!”

巨大的捏力让韩濯下意识地张口吸气,滕禹抓住时机把喷剂塞进他口中,用力按下喷雾。

两喷之后韩濯喉咙里的哨音逐渐消失了,嘴唇也恢复了血色,滕禹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似的瘫软下来,后背都湿透了。

“小荷?”他试探地晃了晃怀中的美人。

韩濯毫无反应,靠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滕禹浑身发冷,一股莫大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心脏,他颤抖地伸出手指放在小荷的鼻子下面。

没有呼吸。

那一瞬间滕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碎裂了。

然而下一秒,韩濯虚弱地笑了出来,缓缓睁开眼:“我逗你的。”

滕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韩濯刚从濒死感中恢复过来,身体机能都还没恢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抓了抓滕禹的手臂:“咱们不能再耽搁了,你抱我上去,咱们……”

滕禹猛地抱住了他,力道之大几乎让韩濯觉得自己要被勒死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跟我结婚的吗?”滕禹颤声问,肩背的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在西装下凸起明显的轮廓。

韩濯的心脏一阵剧颤。

“我不在意。这种小事你早该告诉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不介意照顾你一辈子。”

韩濯的喉咙滚动,仿佛被温柔而滚烫的热流包裹住了心脏,又同时被带刺的荆棘狠狠勒住。

是也不是。

他瞒着滕禹的事情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到最后美好几乎完全是由谎言堆积而来的。

他的长发是假的,他的身份是假的,他的健康也是假的……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当一切都是假的,唯有一颗真心是真的时,它还值得被信任吗?

韩濯也抱住滕禹的后背,那么用力,像是一辈子都不想松开似的,深邃的瞳孔中压抑着不舍、纠结、复杂的情愫。

“我知道……”韩濯艰难道,“咱们先走,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告诉你答案。”

医院。

急诊室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医务人员忙得飞起,短时间内接收了来自婚礼的几十号伤患,各种烧伤、撞击伤……病床都要不够用了。

角落里的滕玟坐在病床上,他穿着破烂的新郎礼服,身上的开放性伤口已经包扎好,手臂上正在输液,而他正低头神经质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是孙晴晴挑了好多家店才选定的夫妻对戒,她说这个款衬得他手指修长,滕玟记得自己当时笑她来着,说男士款要什么好看,女生的好看就够了,孙晴晴气鼓鼓地冲他瞪眼,说男生的也要好看,这是要戴一辈子的戒指,要时时刻刻赏心悦目才行……

一双脚停在了他面前,滕玟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眼神瞬间冷了下去:“你来干什么?”

滕时把一盒热粥轻放在了他旁边:“给你带了份小米粥。”

滕玟死死盯着他:“你放走了杀死我妻子的仇人,解决方式就是若无其事的给我送粥是吗?”

滕时呼出一口气,向来沉静无波的眸子此刻满是深刻的痛意:“晴晴的事,我非常抱歉。但是现在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滕禹……”

啪!——哗啦——

滕玟一巴掌把小米粥抽飞,小米粥撞在墙上,撒了一地。

周围的视线纷纷看过来,四处一片寂静。

“不是他还能是谁!”滕玟爆发出愤怒到极点的咆哮,“我亲眼看着他把手捧花递给的晴晴,我根本就没有邀请他,是他不请自来!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滕时的手指深深刺入掌心,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的听身后有人从诊室里大哭着扑出来。

“我苦命的孩子!”

林琬宜刚从治疗室出来就直奔滕玟,一把抱住滕玟哭了起来:“妈妈以为你终于要幸福了,谁知道忽然遇到这种飞来横祸,晴晴是个多好的孩子,怎么偏偏遇上这种事!……”

一番恸哭打断了之前的对话,滕时想说的话又无从开口。

滕玟的视线越过林琬宜的背后冷冷看向他,仿佛尖锐的利剑,嘴形无声却胜似有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滕时走出医院的大门,外面的天空湛蓝如洗,白云如练,这是滕玟特意挑的好日子,本该是良辰吉日。

奚斐然走到他旁边:“不顺利?”

滕时摇摇头。

在这安静的医院门前一角,能看到进出医院的人们,人们面露痛苦地带着疾病进来,裹上纱布或服下药剂后含笑离去,如果这世间的一切顽疾都可以被治愈该多好。

“手捧花的线索我已经在查了,”奚斐然说,“虽然我们都知道是滕仲云暗中操盘,但总要有个证据,才能让滕玟相信。”

滕时点点头:“滕禹他们走了吗?”

“AI阿时刚告诉我,他们已经在前往机场的飞车上了。”

滕时只觉得疲惫,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只觉得有种眩晕感,然而还没等这种感觉发酵升级,一颗奶糖已经触碰上了他的唇。

“张嘴。”奚斐然轻声说。

滕时张嘴,奶糖滚进口腔,味蕾捕捉到甜味的信号,糖分在身体里融化,将已经开始偏低的血糖又拉了回来。

“不用担心滕禹,”奚斐然深邃的眼眸看着他,“有韩濯那个狐狸在身边,肯定能照顾好他的。”

滕时下意识点了点头,下一秒忽的看向奚斐然:“韩濯?”

他从没有跟奚斐然说过小荷就是韩濯的事情,奚斐然是怎么知道的?

奚斐然眸色深不见底,亲了他一下:“你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与此同时,坐在病床上听着林琬宜哭泣的滕玟,忽的大脑里一震,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发件者的智脑消息。

第230章 复仇

嗡。

智脑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未知发件人。

滕玟抱着哭泣的林琬宜,一边困惑地在脑内选择点开消息,他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发件人不明确的消息。

然而下一秒他的瞳孔缩紧,里面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想报仇吗?

黑色的大字出现在脑内,仿佛一道有致命诱惑的咒语。

医院里人来人往,哭泣的背景音钻入耳朵,没有人注意到滕玟坐在角落的病床上,注视着虚空的深黑眼眸凝结起冰冷的霜。

然后他点开了消息附带的链接。

一张地图出现在他脑海中,一个红点正从滕禹的别墅飞速向着机场的方向移动。

红点的上方写着两人的名字:滕禹,韩濯(小荷)

“我去拜访韩濯那天明明关掉了阿时的权限,”滕时站在医院的墙根下面,不可思议地看着奚斐然,“你是怎么……”

奚斐然抬手摘掉滕时乌黑发丝里一片不小心在爆炸现场沾上的碎屑:“你觉得在你每时每刻都会受到死亡厄运威胁的情况下,我会有一秒钟松懈吗?”

“这个世界上运行的所有AI都以我的代码为根基,我能控制的从来都不只是阿时。”

上一世震动世界的S博士,这一世从小养到大的白团子,一直以来这两个形象由于在滕时心里差距太大,总让他很难相信是一个人,但却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融合的真实感。

奚斐然身上还穿着参加婚礼的西服,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勾勒出的宽肩窄腰,将近一米九的的个头配上那张混血感明显的脸,说是明星都有人信,但长相却是他众多优点里最不值得一提的一个。

滕时心念微动,看着这个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男人,似乎有种躁动在胸膛里翻滚发烫。

“我怎么感觉我在被监视呢?”他轻声说。

“对不起,侵犯你的隐私了,”奚斐然微微向他俯身,“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但又要保证你的安全,我只能24小时跟着你了。”

毫不掩饰的霸道、强烈的占有欲……滕时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心问题,非但不觉得有压迫感,反倒有种难以言说的心动,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做点什么。

不过孙晴晴死亡的阴霾还笼罩在头顶,滕时压下心头的翻涌,移开视线,把话题又转回到了正事上:“滕仲云对孙晴晴下手这件事,你怎么看?”

奚斐然直起身正色道:“我觉得滕仲云慌了。”

“滕禹这些年把滕家发展到了史无前例的水平,即便是在被左右夹击的情况下,滕氏依旧因为他打下的根基而始终在市场上保持着稳定的地位。滕禹现在要离开滕家,滕仲云是怕的,因为他知道以滕禹的能力完全可以自立门户。”

滕时完全认可他的猜测,点头说:“滕禹一旦离开滕家,滕氏集团必然会出现大的波动,滕玟初出茅庐根本震不住。如果他和滕禹的关系好,他一定会去求助滕禹,到时候滕禹的新公司和滕氏同舟共济,既可以稳住滕氏,又可以让滕禹的新公司立足脚跟,达到双赢的局面。”

“但是滕仲云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他不想让滕禹和滕玟合作。”

奚斐然双手抱臂,眸色幽深:“因为滕禹不是他的亲儿子,他不想让滕禹分走滕家的任何东西。当初培养滕禹,只是为了让他种出果实之后交给滕玟。”

滕时:“但是他没想到滕禹离开的这么早,滕玟还没有足够成熟到能接手庞大的集团。”

所有的脉络都逐渐清晰起来,滕时越梳越明了:“按照滕仲云心里的规划,大概是想着让滕禹干到四十多岁的时候,再让年轻力壮的滕玟接手。”

可滕禹远比他想的要更早离开滕氏,原因在于他想要和小荷成家立业……

滕时忽的猛然抬起头,和奚斐然目光相接的一刹那,两人同时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奚斐然:“滕仲云极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

滕时:“杀掉孙晴晴不是目的,让滕禹和滕玟彻底撕破脸才是真正目的,他也要对小荷下手!”

两人拔腿冲回急诊室,刚才墙角的病床上已经没人了,滕时冲过去抓住一个眼熟的护士:“请问刚才这个病床上的人呢!!”

“走了啊。”护士端着托盘示意了一下后门,“走了有一会儿了。”

奚斐然立刻冲向后门,门外是来来往往的病人,飞车在空中穿梭,哪里还有滕玟的影子。

滕时也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奚斐然:“能不能用AI定位滕玟的位置!”

奚斐然:“阿时!”

阿时:“在查了!……我靠不行!他前不久收到了一个消息,里面的链接有病毒,现在他的智脑和飞车信号都被病毒屏蔽了,我看不到他!”

滕时浑身发冷:“消息里的内容是什么?”

“是……是‘想报仇吗’四个字和滕禹韩濯的位置信息。”

最坏的猜想都在此刻应验,滕时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AI阿时:“我尝试给滕禹和韩濯的智脑打电话,但是打不通,大概率他们的智脑也被入侵了,我可以破解他们的智脑病毒,但是需要至少30分钟!”

“来不及了,现在立刻去找人!”奚斐然按住太阳穴,下一秒一辆高级纯黑色飞车被他操控着从高空直降到二人面前。

车门自动弹开,滕时一个箭步跳上去,奚斐然紧随其后关上车门。

飞车轰然起飞,向着南边追去。

“滕禹和韩濯他们现在正在承华路和富城路交汇处附近。”奚斐然后牙紧咬,看着控制屏幕上呈现出代表着滕禹和韩濯的小红点,此时他们距离红点还有30公里的距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在滕玟找到他们之前赶到。

正想着,滕时忽的从后排挤到了驾驶座上,在控制屏幕上飞快的输入了几行复杂的代码。

奚斐然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主屏幕下方竟然亮起一个隐藏的虚拟电子小屏幕。

飞车的主控装置!

奚斐然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飞车的创始人,别人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曾经网上的飞车论坛流传着主控装置的传闻,说飞车只发挥了10%的功能潜力,谁要是能找到这个装置,就可以把飞车的性能提升到100%,那时候奚斐然偶然刷到,完全是当笑话看的。

然而此时此刻滕时的手指就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速度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几秒钟之后他猛然敲下回车键。

刹那间,飞车的引擎发出了野兽般的轰鸣,突破了自动化模式下的固定速度的飞车就像一道黑色闪电,马力瞬间加足到了极致,速度提升到了200%!

巨大的惯性让奚斐然猛地向后,强烈的推背感和失重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飞车这种被作为居民日常出行工具的隐藏实力。

滕时深呼吸一口气,后脑向后靠在椅子上:“但愿我们能赶上。”

“奇怪,我的智脑怎么打不出去电话了。”开往机场的飞车上,韩濯皱眉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滕禹:“我试试我的……好像也不行。”

他侧身顺着飞车的窗户向下看去,晴空万里无云,已经出城了,下方是一片看上去比较荒凉的地界。

“可能下面正好飞过军事禁区,信号被屏蔽了吧,”这种事情是常有的,倒也不奇怪,滕禹问,“你要给谁打电话?”

“给滕时打电话,告诉他一声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滕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刚才我就想问来着,你什么时候和滕时那么熟的,我都不知道你们俩认识。”

韩濯噎了一下。

今天各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已经屡次三番地犯了错误,先是哮喘被发现,然后又是暴露了自己和滕时的关系。

心里太乱了,孙晴晴就这么死在了婚礼上,怎么能不让人心神动荡。

韩濯随口编了一个:“之前你过生日,我请教过他你喜欢什么礼物。”

滕禹点点头,没有深究,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孙晴晴的死对他的刺激最大。

沉默了一会儿,滕禹忽的又转头看他,担心地问:“你的哮喘好点了吗?”

韩濯基本上用了药就没事了,现在除了身子有些发虚,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你已经问了我好几遍了。”韩濯挽住滕禹的一只胳膊,手指又顺着他的小臂向下探过去和他十指相扣,“我没事。”

滕禹稍微宽心了些,他现在最大的安慰就是和小荷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孙晴晴的死让他更加患得患失,生怕小荷也出什么意外,一想到刚才自己如果去的晚一点可能酿成的后果,滕禹就觉得后怕。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哮喘?”滕禹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韩濯的手背。

韩濯靠在了他肩膀上,想了想:“三岁的时候吧,已经记不清了。我妈告诉我说那一年秋天换季的时候我忽然得了这病,第一次忽然犯病,差点没把她吓死。后来她思考了原因,大概是本身过敏体质,再加上那时我父亲建厂,为了方便我们家就住在工厂附近,粉尘什么的太严重导致的。我妈现在还总在怪我爸。”

滕禹低头看着小荷,她及腰的长发看上去柔软如绸缎,大概是因为这次回来的急,她的脸上没有往日浓妆艳抹的艳丽妖娆,甚至可能都没怎么化妆,一张素白的脸就像是初放的荷花,有种天然无需雕饰的美。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小时候得可爱成什么样。

滕禹心想如果小荷是自己的女儿,他一定要把她捧在手心里,什么工厂,就连空气中的灰尘都不允许沾她的身。

“我要是小时候就认识你就好了。”滕禹眷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可以把你藏到我家,我家挨着崇景郊区的山,空气好的不得了。”

韩濯轻咳了一声,心说我们小时候早就认识了,如果我没有在那次比赛的结尾把你一脚踹坑里的话,这个想法或许还可行。

“金屋藏娇啊,”韩濯笑着开玩笑,“不过这个愿望很快也就会实现了,我现在不就是跟着你一起远走天涯被你藏起来吗?”

滕禹心念微动:“小荷……”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韩濯看着他背后的飞车窗户外忽的露出惊恐的表情,瞳孔骤缩大叫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另一辆飞车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笔直地撞向他们乘坐的飞车侧翼!

轰!!——

天空中爆发出刺目的火花,滕禹的飞车被撞得脱离轨道,打着旋儿从高空掉落,一个对角线重重地砸在了下方的庄稼地里,划出了一道几十米长的沟渠后才大头朝下堪堪停下。

农田中的鸟惊叫着飞上天,尘土漫天飞扬。

那真是致命的撞击。

如果不是滕时给飞车的外壳全部配备了防撞击钢材和防爆玻璃,外加AI系统中有自带的危机应急处方法,在即将砸在地面的前一刻释放出喷气做了缓冲,只怕此时的车内的人已经变成一堆支离破碎的残渣了。

“咳咳咳……”

滕禹倒挂在车厢中剧烈咳嗽,有滚烫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来,空气中有一股铁锈的味道,然而滕禹根本顾不上擦,立刻挣扎着去摸小荷的手:“小荷?小荷!”

小荷被安全带卡在座位上,双手垂着,她刚才在撞击的一瞬间试图抱住滕禹护在怀中,自己则承受了更大的撞击,此时已经昏迷,无论滕禹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远处尘土飞扬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救命!!我女朋友受伤了!!”滕禹发出撕心裂肺的求救声,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我妻子甚至没有被救援的机会。”

滕禹的呼吸仿佛被攫住,睁大了眼睛,看见一只手抓住了飞车扭曲的框架,紧接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滕玟低头弯腰看向他,嘴角勾起,眸色冰冷中带着杀意和疯狂:“我这就让你体会体会我的感受,怎么样,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