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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帮忙

韩濯和滕时其实并不熟悉。

但在生意场上,双方各自的名号都太响亮,就算是不亲自打交道,也都对对方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以前韩濯和蒋洲成关系密切,自从蒋洲成死了之后,立刻把JOSEN公司踹到了一边,转而与智语公司合作。

忠诚这个词在韩濯身上没有一点意义,那双笑眯眯的狐狸眼下盯住的只有最切实的利益。

而滕时却正好与他相反,有着生意场上少见的磊落,而且除了必要的合作,轻易不会拉帮结伙。

如果说韩濯像是热衷于扩大族群的狡黠头狼,那滕时就像是独来独往的高贵的豹。

韩濯不知道滕时忽然到访是为了什么,心念急转间已经把各种可能想了个遍,最后一琢磨——该不会是翻旧账吧?

“还以为这家会所的门禁大罗神仙来了都打不开,”韩濯的视线从滕时的腕表上扫过,笑着晃荡着酒杯里的果汁,“没想到在滕二少面前就跟没上锁似的。”

“也是巧了,”滕时走进来,身后的大门自动关上,“这道密码程序的源代码在我很多年前写的代码上改进的。”

他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容颜俊美,姿态随意且放松:“抱歉唐突拜访,但是韩少这些年神龙见不见尾,我如果不贸然一点,恐怕还见不到呢。”

韩濯笑着坐到他旁边,递给他一杯果汁:“你要来我随时欢迎,毕竟不是哪天都能看见美人的。”

“韩少恐怕不喜欢我这样的吧。”滕时接过来。

“怎么说?”

“直觉。”滕时淡淡笑了笑,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忽的话锋一转,和韩濯聊起了业务。

两人你来我往,韩濯从容应对,聊得还挺投机,但韩濯越聊越觉得没底,滕时深不可测,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滕时不可能直接试探他的商业机密,这番聊天也像是闲聊而已。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对滕氏集团那么宽容,”滕时向后靠在沙发里,从韩濯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锁骨的窝,再向上是优美的颈部和突出的喉结,“就算是之前和滕禹对着干的时候也始终留有一手,最近更是几乎有点像是在……”

韩濯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像是怎么?”

“像是在讨好。”滕时看着他笑起来,“可能我看错了吧,总觉得你是想刻意在他心中留下好印象。”

原来这才是他的正题,韩濯额前的蓝色卷毛下都渗出了冷汗,笑了起来:“以前滕禹和我抢B国和Q国的生意,使点绊子正常,但现在我们联手合作,自然要团结友爱啦。不好意思我有点内急,去下洗手间……”

韩濯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却忽的被啪地抓住了手腕。

“洗手间就在房间里,”滕时的桃花眼弯起来,“你往哪走?”

韩濯抬腿就跑,然而滕时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用力一拽直接把人丢进了沙发里。

韩濯还想窜起来,结果滕时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手按住他的胯骨,跨坐在他身上又把他按了回去。

力气大的很。

这病秧子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

榨汁AI吓得尖叫,想要报警,滕时只一个眼神扫过去,榨汁AI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将它压制在了原地,滕时配备的AI能力和它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

滕时居高临下地看着韩濯,按着韩濯的手背青筋崩出,嘴角却带着悠然的笑意:“我就说韩大少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怎么偏偏对滕禹那么手软,思来想去排除了各种可能,只剩下一种解释了——你喜欢他。”

韩濯瞳孔一缩,嘴上还在挣扎:“你说什么呢,我根本不可能……”

滕时哂笑一声,抬手关掉了他挡着眼睛的电子带。

刷一声电子带撤去,下面是韩濯狭长漂亮带着慌张的眼眸。

“韩少长了一双凤眼,风情万种,”滕时微笑着一抬手,虚拟的假发影像精准地投射在韩濯的头上,“还是说应该叫你,小荷?”

乌黑如瀑的长发在空中虚幻地飘动着落下来,与韩濯的面容完美契合。

四目相对了几秒,韩濯震惊颤动的瞳孔恢复了平静,露出一个慵懒的笑意,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被发现了啊。”韩濯像一只翻肚皮认输的猫,笑着看滕时,“我早就知道滕二少是滕家最聪明的那个,果然如此。”

“你别说,”滕时眯起眼睛,“还是长发适合你。”

韩濯笑起来。

“所以你想要什么?”韩濯歪头,“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任你差遣。”

滕时的神色变得认真:“我需要你帮忙,搅黄洪武的项目。”

韩濯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洪武这件事做下去,结局就是滕禹和滕玟反目。”

韩濯:“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滕禹,这块地上的生意是滕玟的心血。”

滕时摇头:“不,就算滕禹不做这个项目,滕仲云也会让他做别的项目,换一种方式挑拨他和滕玟的关系罢了,滕禹要离开滕氏的路不会顺畅,滕仲云势必让他们打起来。”

韩濯讽刺道:“你们家老爷子真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他图什么呢?”

滕时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只是说:“与其告诉滕禹真相,让他之后再走进别的坑里,不如将计就计,让他继续做下去,由你把这件事暗中搅黄,让滕禹失败地退出,等他离开滕氏之后,洪武的项目自然会回到滕玟手里,这样兄弟俩的关系就保住了。”

韩濯看着他:“为什么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能力,而且能做得到神不知鬼不觉?”滕时说,“再者,你和滕禹不是也马上就要结婚了吗?你不希望他和滕玟打得死去活来吧。”

韩濯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来。

滕时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说了韩濯心坎上,他完全不担心韩濯会拒绝。他看得更远,日后如果滕禹离开滕氏势单力薄,有了韩家的帮助才有可能在市场上活下来。

滕禹的能力数一数二,但是这些年他一直在滕家这棵大树的荫蔽之下,没有经历过脱离庇佑的市场厮杀,背后没有了滕氏的名号,这条路要难走得多。

“好,”果然韩濯说,“这个忙我帮了。”

滕时按在他肩膀的手松了松:“说起来你和滕禹在等什么?滕玟那边都领证了。”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自己的真实身份在滕禹心中形象太差了呗,韩濯现在真的是万分后悔自己当初穿着小碎花裙子一脚把滕禹踹到坑里的事情,为了一个第一名的奖杯,自己现在要付出多大的力气来扭转这个印象。

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韩濯嘴硬:“因为你大哥是个恐同的老古板呗,小叔子你也帮帮我,跟奚斐然时不时在他面前亲个嘴什么的,争取早日把他掰弯。”

滕时无奈苦笑:“这恐怕有点难,最近我和奚斐然在冷战。”

话音未落,他忽的感觉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那疼痛来得太猝不及防,滕时的手上一下子泄了力气,几乎是瞬间,下方的韩濯翻身而起,一个巧劲儿反把他按在了身下。

“冷战?”被压了这么久韩濯早就想反客为主了,看着滕时仰面倒在沙发上,心里顿时一阵暗爽,“因为什么?”

滕时没有回答他,韩濯只见他的脸上的血色飞快地褪了下去,漂亮的眉眼痛苦地蹙紧,看上去似乎很难受。

“喂!”韩濯吓了一跳,“你装的吧,不是上一秒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下一秒就成林黛玉了?”

滕时喘息起来,胸部连通锁骨一起起伏,向一侧弓起身子。

韩濯看着他冷汗都出来了,知道他是真的疼,赶紧松开他。

滕时紧紧按住胃部。

最疼的那几秒钟他几乎无法动弹。

果然就像祁南瑾说的,那“蘑菇神水”能治愈他的顽疾,却治不了他的根基,这几天心情不愉,加上刚才下车的时候没注意吹了点风,脆弱的胃就扛不住了。

韩濯赶紧给他拿来一个暖宝宝按在胃部,蹲在地上帮他揉了半天,滕时才稍微缓过了一些。

韩濯松了一大口气:“我真怀疑你是来碰瓷儿的。”

滕时掀起被冷汗打湿的睫毛,脸色比雪还白,后背都湿透了,他不习惯被不熟的人安抚,然而刚才如果不是韩濯,他肯定要胃痉挛。

滕时垂眸,沙哑地说了声:“谢谢。”

韩濯原本还想借机打趣几句,看着滕时那张脸,忽的就什么都不出来了。

他妈的,滕家人一个个都是尤物。

别说奚斐然了,就连他看了都要心动,很早以前他就听说滕时的长相特别惊艳,从新闻和访谈里他也知道滕时长什么样子,然而亲眼见到还是不一样,滕时那张脸太有冲击力了,完美的皮囊下兼有着脆弱和坚韧,尤其是当他痛苦的时候,那副容颜简直能引发人灵魂的颤动,没有人能无动于衷。

对着这样一张脸冷战?奚斐然莫不是个傻子。

韩濯唏嘘半秒,忽的心里就有了点子。

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奚斐然你以后再谢我吧。

滕时扶着沙发缓缓坐起来:“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等等!”韩濯笑颜如花地一把将他按了回去。

滕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忙活,只见韩濯飞快地选了几种水果,还没等滕时看清是什么的时候就一股脑丢给了AI,几秒钟之后他捧着一杯加热过的鲜榨果汁送到滕时面前。

“喝完再走,”韩濯笑眯眯地说,“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养胃果汁,木瓜、石榴、乌梅、桂圆、龙眼,保你喝了之后不再疼。”

滕时低头看着那一杯冒着热气的棕色果汁,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像黑暗料,然而奈何韩濯刚帮了忙。

滕时接过来一饮而尽:“谢谢。”

味道倒是不错。

韩濯把他送出门口,关上门转身回屋。

榨汁AI终于脱离了滕时的控制,委屈巴巴地看着韩濯。

韩濯笑意盈盈地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我真是天大的好人啊,应该给我发诺贝尔。”

AI不明所以,韩濯点了点它的屏幕:“知道我刚才给滕时榨的什么汁吗?”

AI立刻把刚才那一杯的原料都列在了屏幕上。

木瓜石榴乌梅之类的倒是和韩濯说的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雪杉果。

韩濯从满桌子的水果中抽出那个形状奇怪的红棕色土豆状果子:“雪杉果,我之前在E国旅游的时候见过,只在当地产。这玩意营养价值高的吓人,贵得很,当地人叫它果中黄金,不过就有一点不好……”

韩濯笑眯眯的咬了一口雪杉果:“肠胃弱的人吃了之后会剧烈胃疼,对身体倒是没有任何伤害,第二天还会精神焕发呢。”

AI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韩濯回想起滕时病弱时候那绝美的诱人模样,笑容更深了:“滕时和奚斐然之间有什么可冷战的,无非需要一个台阶而已,我就不信这种状态下的滕时出现在奚斐然面前,他能不心疼不认错。”

“对不起了小叔子,为了你们俩的幸福,委屈你疼一晚啦。”

第222章 化冰

停车场附近起了风,明明不久前还是夏日,仿佛转瞬之间天就凉了下来。

滕时坐进飞车里,闭目后仰在了椅背上。

人工智能接管了飞行指示,飞车原地起飞,AI阿时的声音从音响中温柔地传出来:“你刚才屏蔽了我的权限,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滕时依旧闭着眼睛:“一时半刻而已,没事的。”

命运的诅咒仍在继续,这几天滕时经历过好几次意外,不过都被AI阿时挡了下来。

AI阿时知道滕时有自己的考量,它默默将车内调整到了适当的温度,还是忍不住有点落寞地问:“是我妨碍到你了吗?”

滕时睁开眼,窗外的车水马龙映在他素白的脸上:“你能做的事情很多,但如果是是都由你来做,那人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AI阿时百亿级别的计算能力过了一遍这句话,忽然明白了:“你的目的就是要让韩濯介入其中。”

韩濯太聪明了,所以他一直高高挂起,不愿意沾染是非,对于滕禹的家事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不越界,因为他害怕万一做错了被滕禹讨厌和拒绝。

但这次滕时亲自把路摆在了他面前,韩濯被迫下地湿鞋,表面上是帮滕禹和滕玟,实际上却是帮了他自己。

与其想尽办法让滕禹接受他的外在,哪里比得上和滕禹绑定在一起来的效果更好?

滕时看透了他游刃有余的外表下害怕行动的内心,所以推了他一把。

用心良苦。

AI阿时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雀跃道:“或许很快我们也能看到滕禹和韩濯的结婚请帖了。”

滕时:“希望吧。”

忽的他话音一顿,胃里似乎不正常的一阵抽动,紧接着又传来丝丝缕缕的疼。

滕时微微蹙眉,明明刚刚已经好了,怎么又痛起来了。

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祁南瑾忽然来了电话。

“阿时我想死你了!”祁南瑾上来就是一通疯狂的思念输出,如果人在的话,大概会抱着滕时猛亲也说不定。

这几天祁南瑾去了E国,有一周没见面了。滕时的眉头舒展开,手轻搭在上腹:“家里的绣球开花了,我昨天让人给伯母送了一些过去。”

由于滕时被命运诅咒的事情,祁南瑾前不久一直守在崇景,几乎天天都要跑到滕时家看看,奚斐然忍无可忍,在门口做了个程序,每次祁南瑾一来就朝他脸上滋水。

后来祁南瑾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太打扰了,也就不来了,但还是实在放心不下,就一直和AI阿时偷偷联系,每天都要确认一下滕时是不是安好,直到最近才敢放心地离开崇景去参加E国的学术论坛。

“她已经插在我们家客厅的青瓷瓶里了。”祁南瑾发过来一张照片,蓝紫色的绣球花在素雅的瓷瓶中开得绚烂,“喜欢得要命。”

滕时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想我啦?”

滕时脸上浮起浅淡的笑意,刚要答话,忽的只觉得胃里一针锐痛,像是有小刀在钻。

滕时用力掐住上腹,手指陷入黑色衬衣里,细密的疼痛在胃里翻搅着,不过片刻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阿时?”祁南瑾半天没等到回音,有点意外。

“有件事想跟你说,”滕时忍住疼,尽量长话短说,“咱们之前调查过的你家疗养院里的神秘老人,你还记得吗?”

祁南瑾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当然记得,怎么忽然提到他?”

“他可能是滕仲云的弟弟。”

祁南瑾震惊得整个人都炸了毛,直到滕时把前因后果和他说了一遍,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这也太巧了吧!怪不得你当时觉得他眼熟!”

“都还只是猜测,没有办法确认。”滕时的声音压得很稳,没露出一丝疼痛。重要的事情他需要和祁南瑾信息共享,这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如果当时有那个人的DNA就好了。”滕时低声自言自语。

那么现在他们也就不用纯靠猜测来做出判断,有些事情就可以提前谋划,甚至能影响全局。

在心底最深处,滕时知道那个老人的身份是最重要的一环,如果真的能确定他是滕仲云的弟弟,那么有些一直困扰着他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对面忽然沉默了两秒,然后祁南瑾有点扭捏的开口:“有件事情我想坦白,阿时你别揍我。”

滕时:“……”

“当时你说危险不让我查,我还是不死心,又回当初你第一眼看见他的房间去搜了一遍,结果找到了几根头发。”祁南瑾有点激动又有点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一下,“我一直留着呢。”

与此同时,城西。

崇景是H国的政治的中心,而城西则是军-事重地的集中地,不同于城中心和东区的繁华,这里的建筑大多低矮,占地面积却很大,每一处大院都用高高的水泥围墙圈起来,门口的卫兵时刻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其中有一间大院看上去很低调,门口写着“崇西计算机研究中心”的牌子,而此时此刻门口却停了好几辆黑色的飞车,卫兵足有6个,大门旁还有好几个便衣静静地看着等待着,就连通往此处的飞车线路也被临时改了道。

大抵是有重要人物在院中。

大院里,老者放下茶杯:“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奚斐然起身,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强健的身材,他原本就高大英俊,如今又比当年初成为国家AI总署教练时多了许多沉稳:“劳烦您百忙之中过来,我送您。”

老者看着奚斐然,那张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上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神色:“应该是我感谢你。你像是我们国家AI智能领域的定海神针,有你在,我们才安心。”

出自这位老者之口,又是这么高的评价,这句话的含金量有高得几乎让人无法想象,若是有外人在,只怕要震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奚斐然始终从容而谦逊:“能为国家效力是我的荣幸。”

老者眸色深远:“起初我还担心过,怕你的心在J国。”

奚斐然感觉自己被那目光看透了,他抬起头,迎上老人的目光,坦坦荡荡:“我的父母是H国人,我的根在H国,我的爱人是H国人,我的心也在H国。”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你做的事情确实证明了自己,是我多虑了。”

奚斐然把H国的整个国防信息系统做了优化,又把H国的AI工程师们训练到了全世界的顶级水平,如果这样还不算忠诚的话,就没有人算了。

这一次老者虽说是视察,但实际上核心却是来感谢奚斐然的,另外还给奚斐然送来了他最需要的设备支持和资源权限。

奚斐然送走老者,心下踏实了许多。

有了那些帮助和权限,对他研究如何提取完整的人类记忆存储起来至关重要,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完成魂穿的最后一个缺口,真正给滕时一张能重活一次的复活券。

看着门口呜呜泱泱的黑色飞车队升空离开,周围的戒严解除,奚斐然也一秒没耽误地坐上了飞车,火速赶回了家里。

预定的高级食材几乎和他同步到家,奚斐然脱下西装围上围裙,指挥服务AI:“东西放厨房。”

草莓鹅肝慕斯、香煎鸡胸肉、蟹肉炖饭……

今天是法式风味。

锅里的东西咕咚咚煮着,奚斐然在鹅肝慕斯盘子上挤上蓝莓果酱,点缀上无花果配色,最后再放一小枝翠绿的迷迭香。

直到一切都准备得很完美,他换下围裙,穿上一身不那么刻意却又完全能体现身材优势的居家服,在客厅里溜达,时不时地看表。

滕时应该快回来了吧。奚斐然的心跳有点快。

他几乎没有过和滕时冷战的经验(其实是滕时单方面不他),但也不算是冷战,滕时一早一晚出门回来都会和他打招呼,不过也仅限于此,奚斐然晚上想要和滕时说多几句话都没机会,想要一起睡更是不可能,总是被各种由搪塞或委婉拒绝。

奚斐然没有找到化解这种局面的方法,经过了各种深思熟虑,他觉得应该从生活上循序渐进,先从晚上一起吃饭开始,逐渐向滕时示好,释放求和信号。

忽的,他听到了门口AI的声音:“欢迎回家。”

奚斐然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几乎是同时,滕时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带着初秋的寒气,俊美的容颜白皙如玉,低下头换鞋,浓黑的睫毛微垂着,没有和奚斐然对视。

“回来了。”奚斐然装作刚刚路过门口的样子,看似很平淡地开口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滕时语气淡淡:“有点事。”

奚斐然紧攥的手背上崩出了一条青筋,出师不利,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气,继续温柔地说:“没吃晚饭呢吧,我准备了一些,一起吃吧。”

滕时换鞋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慢,过了好几秒才缓缓直起腰,低声说了句:“你自己吃吧,我不太饿。”

奚斐然感觉自己捧捧乱跳的一颗心径直跌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摔了个粉碎,委屈地同时几乎有些愤怒起来,话音也开始冷硬:“不吃饭怎么行?”

滕时不愿多说,他的胃里像是有刀割,一寸寸地切摩着里面的软肉,他现在只想回房间躺着休息,奈何奚斐然拦在跟前像是一堵山。

“借过一下。”滕时强撑着精神。

这敷衍又抗拒的态度终于让奚斐然的怒火燃烧到了头顶,脱口而出怒道:“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下一秒他就看见滕时扶住鞋柜,右手按住胃部,痛苦地弯下了腰。

奚斐然瞳孔猛的一缩,一把扶住他:“你怎么了?”

滕时后背紧弓着,身子越来越弯,手指用力戳进腹部,胃里像是有无数带刺的冰球在里面滚。

“没事……”

滕时还想起身,然而下一秒剧痛又尖锐起来,双腿一软不受控地跪了下去,奚斐然一把将他稳稳抱住,手指触碰到滕时的后背,才发现衬衫都被被冰凉的冷汗浸透了。

“怎么胃疼成这样?”奚斐然的心都碎了,“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滕时在他怀中痛苦喘息着,冷汗打湿了眉梢,因为疼痛鼻梁上都挤出了轻微的褶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奚斐然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大步向着卧室走去。

第223章 破题

滕时真是痛得很厉害,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今天会三番两次地胃疼,以前吹了风着凉也没有这么严重过。

回想下来唯一的异常就是韩濯那杯水果汁。

下毒是不可能的,只怕是里面加了什么刺激肠胃的水果。

韩濯啊韩濯……

滕时胃里疼得如同刀割冰凿,上腹深处一阵阵泛恶心,后悔自己当时碍于面子接了过来,此时又无处说去,只能闭目强忍着。

卧室的大门自动打开,奚斐然抱着滕时走进去,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怀里的温度消失的那一刻他几乎有些舍不得,他已经有一周多没有抱过滕时了。

滕时冷汗淋漓,双手用力地按在胃部,侧躺在枕头上却并不安稳,刚躺下又艰难地翻向另一侧,漂亮的下颌线紧绷着弧度,奚斐然能听见他极力压抑着的粗重呼吸。

在我面前有什么强忍着的必要吗。

奚斐然心疼得要命,虽然两人在冷战,但他觉得滕时在这种时候总不会拒绝他,于是他伸出手:“我帮你揉……”

“不用……”

冷汗顺着滕时的脸颊滑下来,他的面容苍白如纸,抬眼看着奚斐然轻声说:“你去休息吧,我有AI照顾就够了。”

周围的空气安静了,奚斐然瞳孔深处从受伤变得暗淡,然后低下头,起身一语不发地走了。

偌大的房间里空了。

滕时艰难地翻过身,胃里的像是有一只尖锐的爪子在里面挠,他用掌根用力按住痛处深深压进去,眉心都挤出了细微的皱褶,声音发颤:

“珍妮,帮我……弄点药。”

他不是不想让奚斐然留在这里,只是心里的坎还没过去。

奚斐然想要利用滕禹和滕玟之间的斗争来制约滕仲云,究竟是他教育的失败,还是奚斐然骨子里对于亲情的淡漠,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都让人难受得很。

眉目俊秀的小男孩仿佛穿过记忆仰头看着他,一双浅色的眸子清澈透亮。

如果自己那时对他再关心一些,给他的爱再多一些,会不会今日就会有所不同?

疼痛忽然加剧,像是整个胃肠都开始抽动,滕时闷哼一声抓住腹部,黑色的衬衫被攥得紧紧绷在身上,勾勒出肩背清瘦的轮廓。

珍妮带着温水和药飘了过来,想要把药喂给滕时,然而刚俯身杯子就被滕时碰倒在地。

“呃……”

胃痉挛终于发作,滕时痛得在床上来回辗转,单手按住腹部翻身向左,还未等躺稳又双手一起顶住胃部翻滚向右,豆大的冷汗止不住的往下落,枕巾都被打湿了。

AI在一旁焦灼地打转,忽的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夺走了珍妮手里的药片。

滕时忽然感觉有一双手搂住他的腰,然后他就靠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那人有点粗-暴地掰开他的下巴,动作却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疼痛。

温热的水流和药片一起送进他口中,奚斐然声音冷硬:“咽下去。”

滕时艰难地吞咽,因为动作迟缓,有水流从他嘴边流了下来,拂过白绸一样的柔软皮肤。

奚斐然的视线被牢牢勾住,下意识用拇指帮他擦去,指腹触即的一刹,引起心里一阵酥麻酸涩的战栗。

他原本存了赌气的想法,既然滕时不他,那他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干脆也冷着算了。

然而看到滕时这副样子,那些幼稚的想法全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心疼。

他都这样了,我还和他置什么气呢。

滕时在他怀里虚弱地喘息着,乌黑的眉目被苍白的皮肤衬得如同画笔描绘出来的一样,腹中还在剧痛,他忍不住又要去按,奚斐然的手已经比他提前一步覆了上去。

掌心炙热,动作温柔而有力,一圈圈揉在最合适处,缓解着钻心的剧痛。

奚斐然把他稳稳抱在怀里,边揉边低声说:“我就该让你自己疼,直接疼晕了最好。”

泄愤的话虽这么说着,力道却始终温柔。

然而大概是一语成谶,滕时的胃忽的一阵剧烈抽搐,疼的他一声痛苦地俯身弯腰下去,奚斐然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立刻加紧按揉又解释:“我开玩笑的。”

许久,滕时终于在按揉下缓过来一点,精疲力竭地靠在他怀里:“小白眼狼……”

一语双关,也是滕时这些天第一次涉及之前二人的矛盾,奚斐然明显感觉到,滕时周围那竖起的高墙在这句半玩笑的话中消解了。

“那天是我的错。”奚斐然低头认错。

滕时虚弱地掀起睫毛:“你有什么错?”

“当时我知道滕禹和滕玟的矛盾后,第一反应就是利用他们的间隙来借机侵入滕仲云集团内部,复仇是我的本能反应,我并不是不在意滕禹和滕玟,我只是……”

滕时替他说了:“你只是……看到了机会就一定要抓住……”

奚斐然低声说:“是。”

滕时轻轻呼出一气:“我其实不是怪你,是怪我自己……”

“我这一世虽然努力和滕玟滕禹处好关系,却还是有诸多不尽如人意,没能给你树立什么好榜样。我自己也没给到你足够的爱,如果我真的做到了让你体会到家庭的重要,或许那天你的第一直觉就不会是那样……”滕时顿住,许久又说,“如果我当初不送你走就好了……”

这句话看似没头没尾,奚斐然却猛然懂了,怔然望着他。这是滕时罕见地提起那四年将他送到J国的事情——以后悔的情绪。

滕时把奚斐然从小白团子长到十六岁,看着他一步步摆脱过去的阴影,变成一个健康成熟的少年,然而当奚斐然表现出来对他的爱慕时,他害怕了,他怕阻碍奚斐然的想,也怕面对自己的内心,于是他把奚斐然送走了。

他以为那是对奚斐然好,却不知道对奚斐然的伤害有多深,在被抛弃的绝望和痛苦中,奚斐然只能又重新抓住了复仇的稻草,为了支撑自己活下去。

滕时终于明白了这次冷战的根源——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对奚斐然深深的内疚。

“你说的对,”奚斐然轻声说,“是你的错。”

然后他低头吻住了滕时。

那吻有些颤抖,滕时下意识抱住了他宽阔的脊背,智脑里响起奚斐然的声音:“我已经撤销了指令,我不会在滕禹和滕玟的事情上趁火打劫,他们也是我的兄弟,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向滕仲云复仇,放心吧。”

不知亲吻太过温情,还是心里安定了,疼痛逐渐消弭,滕时只觉得大脑里昏昏沉沉,不一会便垂下了头,陷入了昏睡中。

奚斐然轻轻放下了滕时,然后拿起一旁的热水袋贴在了滕时的腹部——他之前离开,就是为了取它。“照顾好他。”奚斐然替滕时盖好被子,嘱咐一旁的珍妮。

然后他起身,替滕时关上灯,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身体晃了晃。

月色从窗外透过来,奚斐然的脸色呈现出异样的苍白,甚至刚刚亲吻完滕时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AI阿时担心地说:“你又转移走了滕时的疼痛。他这次是胃痉挛,至少还要持续半个小时以上,你最好也尽快去休息。”

“我没事。”奚斐然按住胃部,扶着墙走了出去,来到了书房。

疼痛的时候大脑反而更清晰,他还有事情要做。有关记忆存储,他如今已经从高层那里获得了市面上能获得的全部支持,没有由再拖延下去。

“帮我把文件都调出来……”

AI阿时立刻照做,同时操控着房间里的服务AI给奚斐然倒了杯热水,虽然聊胜于无,但总比硬挺着好一些。

奚斐然强忍着剧痛翻阅着文件,顺便拿起桌上的水杯,忽的,他猛然停住,看着杯中的水,仿佛被雷劈一样闪过一道念头。

疼痛信号之所以能被转移,却不能被提取,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把神经信息的传导当做了和水源一样的东西,水只能从一个地方流到另一个地方,不可能自我复制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但如果记忆不以神经元活跃的方式呈现呢,如果不纠结于把记忆本身复制,而是把记忆的复制品复制呢?

让两个地方同时出现水,除了复制水本身,还可以给水拍照片。他可以先制造一个记忆的投影,然后对投影做副本,这样就实现了对记忆的复制!

开启灵魂穿越大门的最后一把钥匙赫然呈现。

奚斐然眼眶发红,在剧痛中露出了激动到极致而释然的笑:“我找到了。”

第224章 亲子鉴定

第二天一大早滕时就醒了,只觉得全身活力焕发,好像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

他摸了摸胃,已经一点都不疼了。

奚斐然不在身边,滕时点开智脑里的消息,奚斐然说有急事要去研究所,可能接下来几天都要晚回。

滕时猜到他应该是某些研究有了重大进展,一旦灵感来了就会废寝忘食。

“别太累了。”滕时嘱咐奚斐然,又提醒AI:“阿时,记得一日三餐帮他准备好。”

AI阿时开开心心地答应。

它还挺喜欢做饭的,给关心的人准备饭的过程能让它感觉到愉悦和满足,从某种程度上说真的和奚斐然很像。

滕时吃饭早饭后没去公司,而是去了祁家的基因实验室,祁南瑾已经让手下把当初偷偷收集起来的头发送了过去。

研究人员早早就等着了,看到他立刻起身:“滕总。”

滕时示意他坐,然后自己也坐下,把手向上平放在桌上:“来吧。”

DNA亲缘鉴定,只要能够证明这几根头发和自己有亲缘关系,那对于那老人是滕仲云弟弟的猜测就八九不离十了。

针刺入皮肤,冒出一点嫣红。

滕时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在耳膜里震得砰砰作响。

“大概半小时出结果。”研究人员对他笑笑,“现在的技术水平高了,快。”

滕时点点头,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

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当初去山里时听到的有关滕仲云和他弟弟的事情。

滕仲云当初他为了能和弟弟不分开,不惜杀死了亲生母亲,还把父亲送进了监牢,为什么最后他的弟弟会落得个植物人的下场,是意外吗?

根据滕仲云那么迫切的想要找森博士唤醒他弟弟的做法,他弟弟成为植物人应该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滕时思索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小时。

咔哒一声实验室的门打开,研究人员从里面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滕时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怎么了?结果怎么样?”

“结果出来了。”研究人员拿着手里的报告,犹豫再三递给滕时,“您和被测验者确实是亲戚。”

滕时高高悬起的心猛然落了下来,翻开结果的那一页,下一秒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亲权概率99.999999%

研究人员小声说:“你们不是叔侄,是父子。”

*

曼哈顿Central Park Tower的顶层公寓,8米的挑高搭配着双层全景落地窗,可以将曼哈顿的上东区尽收眼底。

滕仲云站在窗前,夕阳西下,赤红的云从脚下铺开蔓延到视线所及的最远处,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霞光之中,从这个高度看下去林立的高楼与乐高玩具并无分别,一切都格外的渺小。

AI飘过来双手捧着热茶奉上,滕仲云伸手去拿,却不知怎么抖了一下,精致的茶杯落地,摔在柚木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AI立刻弯腰去收拾,滕仲云看着那满地的碎片,眼皮没来由的跳了一下。

叮!

智脑中忽然传来来电提醒。

滕仲云回过神,选择接听,面前的空间立刻投射出手下总经的虚拟影像。

“滕总,”总经满面愁容,几乎肉眼可见的焦虑,“最近公司整体的业务增长的很困难,不是我们的产品不行,是我们的效率跟不上啊,最近又有几家AI公司和我们解约,市场上现在几乎没有AI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了!”

在AI是最强生产力的时代,从产品采购、生产程序到销售,甚至公司的日常经营管都离不开AI。

滕氏集团作为一个世界五百强企业,几乎是在智能化浪潮刚开始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产线和业务都AI化,然而近几年事情却开始不对劲。

先是原有的AI合作商以各种由拒绝给滕氏的系统升级,之后滕氏换了新的服务商,却发现AI能力甚至还不如之前。

于是再换再换,竟然一家比一家差,直到今年,AI合作厂商纷纷以各种由和滕式解约,只有滕禹和滕玟负责的板块还能勉强维持运作。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营造出美好的氛围将其骗进去之后再慢慢地杀死。

是谁在墓后操控?谁有那么大的能量和影响力,能让整个AI行业都唯命是从。

答案显而易见。

滕仲云冷笑,脑中浮现出当初不过膝盖高的奚斐然从他的枪支展示墙上抓下一支,毫不犹豫地对他扣动扳机的样子。

虽然年龄很小,小孩子的那双眼睛里却满是恨意,像是翻涌的洪水。

杀死他太容易了,当时滕仲云想,那样会少了很多乐趣。

于是他把奚斐然丢给了滕时,听着滕时用马鞭抽打奚斐然的声音,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意。

就该这样,把这个满是尖牙利爪的小家伙圈养起来,在他发狂的时候用残忍的方法打压他,再在他脆弱的时候给一根骨头,让他明白只是你的赏赐。

厌恶又渴求,恐惧又顺从。

他要把奚斐然从内心深处毁掉。

但他没有想到,滕时表面上顺从他的意志,实际上却在做着完全相反的事情。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奚斐然已经错过了被驯化的时期,变成了一只内心坚韧、利爪向外的真正的狼。

长大了啊,向我复仇了。

当初应该一枪崩了他的。

还有滕时。

滕时是最大的变数,他本该按照自己的预设的线路行进,却完全脱离了轨道,根本没有受到一星半点的精神控制。

为什么呢?明明是十六岁以前听话的很。

总经抓了抓愁白的头发,斟酌着继续汇报:“另外滕总,飞车的市场逐年扩张,当前市面上只有滕时能造得出来飞车,您是他的父亲,能不能和他商量,把我们也纳入他的供应商,我们毕竟也是配件行业的龙头……”

滕仲云冷冷道:“他以前就没有和滕氏集团合作的意向,难道现在会忽然有吗?”

总经不知道这一家子究竟有什么仇怨,别说是生意了,就算是生活上,儿子和父亲也几乎从不往来往。

“可是滕时不和我们合作,就会和我们的竞争对手合作。”

总经欲哭无泪,一边是日渐下降的效率,一边是被滕时拒绝合作导致的生存空间的压缩。

虽然滕氏集团现在表面上还是强大的产业帝国,旗下有制造业、房地产、医疗、金融等众多产业,但这样的繁荣还能维持多久呢,再这样下去距离崩盘或许只差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飞车掌权的不是滕时就好了,如果是其他任意一个人,恐怕都不会拒绝滕氏集团优厚的合作条件。

滕仲云看着楼下的中央公园,湖水平静无波,反射着夕阳的赤红血色:“是时候铲除障碍了。”

总经从这短短的几个字里听出了点更深的意思,忽的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想,对面已经挂了。

滕仲云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转身上了楼。

偌大的二层很安静,香薰环绕的空气中有股隐隐的药味和消毒水味,滕仲云走到尽头的卧室,推开门——床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中年男人,视线低垂,两颊凹陷,透出常年卧床的消瘦,双手放在身侧,手臂上连接着各种线路,旁边的医疗仪器滴滴地响着。

滕仲云在床边坐了下来:“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呢?”

没有回应。

男人的瞳孔深处没有丝毫的波动,机械性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只是肌肉的条件反射。

“小风啊,”滕仲云握住了男人的手,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弟弟不做任何回应,摩挲着他的手背,“这么多年我一直养着你的儿子们,如今到了他们该回报我的时候,他们却一个个都背叛了我,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滕仲云笑起来:“有些东西好像真是基因里带的。”

滕沐风依旧毫无反应。

滕仲云的目光变得阴鸷,他忽的站起来,从一旁取出一代营养液抽进注射器里,毫无预兆地对着滕沐风的鼻饲管打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由于液体输入的速度太快,滕沐风被呛到,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胸前剧烈起伏。

“这不是有反应吗。”滕仲云的笑容变得和缓,撤掉营养液,用毛巾擦拭着弟弟的脸,“总是不听哥哥话,非得让我教训你才行。”

“也就哥哥能包容你,能照顾你一辈子。”滕仲云附身帖在他耳边,“就算你当初想要把我交给警察,我也一直爱你。”

“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犯傻呢,如果你没有做那样的事,现在应该是我们俩共同站在顶峰。”

“你以为这个世界有多纯良?把你带出大山的时候我也只是个孩子,不用尽手段突破下限,怎么可能在那冰冷的世道里生存?那些年我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还不都是为了你。”

“可你偏偏就是那么蠢,说什么良心过不去,非让我自首。良心是弱者为失败编造的借口,这世界上根本就不需要这玩意,强者生存才是万物的真谛。”

“那天你我大吵一架之后你就不见了,我知道你是去找警察了,于是我开车出去追你,谁知道你忽然横穿马路,我根本来不及刹车……”

滕仲云深吸一口气,抚摸着弟弟的额头:“是哥哥错。”

他这样温柔又内疚的时候几乎就像个正常的哥哥。

“不过弥补了你这么多年,应该也够了吧,”滕仲云轻声说,“当初借了你一点东西,现在也用不到了,我自己有儿子了,而且成长的很完美,那些从你这里借来的,我会销毁掉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滕仲云感觉滕沐风的眉头皱紧了,不过那大概率还是无意识的肌肉反射。

“好好休息吧我的弟弟,”滕仲云附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爱你。”

第225章 打架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大门自动识别来者后自动打开,奚斐然一进来就看见滕时坐在窗前的茶桌旁,望着外面的池塘花园。

这里是奚斐然一处隐蔽的私宅,平时他和滕时偶尔会过来。除了风景独好,这里的安保和信号屏蔽做的也是极佳,只要进了私宅的围墙内,不会有任何消息泄露出去。

“哥。”奚斐然快步走到滕时身边,“你说你不是滕仲云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滕时回过头,把报告递给他看。

“刚看到报告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误会,阿瑾收集的毛发可能并不来自于那个神秘老人,或许滕仲云也去过那间屋子,他收集到的是滕仲云的毛发,所以我才会和毛发的主人显示是父子关系。但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滕时深吸一口气:“刚才我让人去滕仲云的别墅采集了他的生物样本,又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奚斐然:“结果怎么样?”

“我和滕仲云确实不是亲子关系,而滕仲云和毛发的主人是兄弟关系,”滕时看向奚斐然,“我是滕仲云弟弟的儿子。”

一句话在奚斐然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除了对事情本身的震惊,他心里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滕时不是滕仲云的儿子,和滕仲云原本就微薄的关系在这一刻被彻底斩断,奚斐然再也不用在对滕仲云复仇的时候有所顾忌。

其实早该有这种预料不是吗?滕时和滕仲云一点都不像。

奚斐然忽的想到了什么:“那滕禹和滕玟呢?他们是滕仲云的亲生儿子吗?”

滕时何尝不也是如释重负,他宁愿自己的父亲是任何人,只要不是滕仲云,但他却也怕,他好不容易这一世和滕禹和滕玟的关系缓和,却发现他们不是亲兄弟。

但不是亲兄弟又如何呢?血缘不是唯一的纽带,感情才是真的。

刚才在别墅里取滕仲云的生物样本的时候,他也同样取了滕禹和滕玟的,一起送去了检测,结果已经出了。

滕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才发现已经凉了,茶叶的涩让他的嗓音有些哑:“滕禹和我都是‘小风’的儿子,滕玟是滕仲云的亲生儿子。”

奚斐然震惊许久,缓缓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一切都有迹可循。

滕玟越长大,长相越和滕仲云相似,而滕时和滕禹和滕仲云的相似度都没有那么高,以前一直以为是他们两个更随母亲的缘故,现在看来,原来还有另外的原因。

滕时再度将视线投向窗外,巨变之下他淡然如水的容颜呈现出过分的苍白,嘴唇微微用力抿着,奚斐然握住了他放在茶几上的手,微微用力攥住:“哥。”

手背上的力道把滕时又拽回了现实,那掌心温暖炙热,让他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胸腔里。

滕时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上一世纷杂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滕禹在孙晴晴的死亡后对他恨之入骨,而滕玟似乎也在那段时间和他彻底疏离,与此同时滕玟和滕禹的关系也不明原因地忽然恶化。

兄弟三人之间的纷争日渐激烈,逐渐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再后来滕玟在和滕禹的斗争中逐渐落了下风,眼看就要被撵出市场,滕玟于是铤而走险去滕仲云的办公室里窃取机密,企图用那份机密文件中的内容逆风翻盘,却不料被滕仲云发现。

滕仲云大怒,而那时候杀红了眼的滕玟竟然妄图对滕仲云出手,直接篡位夺权,结果被滕仲云一举拿下,卸去了大部分资产不说,还几乎要了滕玟半条命,弄瘸了他一条腿丢到了东南亚。

“我在想,”滕时犹豫地开口,“滕仲云知道我们兄弟三人的身世吗?他是也被蒙在鼓里,还是早就知道?”

奚斐然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滕时的手背,带着安抚的力道,等着他思考。

“我这么多年一直在试图搞明白他为什么让我们自相残杀,以前觉得他是纯粹的心变态,想要靠养蛊的方式确定一个最优质的继承人,但这种解释始终有些牵强,毕竟三个儿子都强大,总比只有一个强大的好处要多。”滕时看向奚斐然,“但如果换个思路,他早就知道我和滕禹不是亲生的,所以才对我们的死活不在意,这样的解释似乎更合。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上一世也会对滕玟那么狠,滕玟毕竟是他亲儿子。”

奚斐然眸色深不见底,望着他:“再换个思路,这一世你早早退出了争斗,没有按照他的规划走,所以现在斗起来的只有滕禹和滕玟,你觉得他想要谁赢?”

滕时心脏猛地一跳。

话音刚落地,滕时的智脑忽的有了来电提示,是韩濯。

之前滕时让韩濯去搅黄滕禹对洪武市的项目开发,好避免滕禹和滕玟的反目,难道是有成果了?

“喂?”滕时接起来。

电话那头韩濯的声音罕见的慌乱,气喘吁吁地似乎在奔跑:“出大事了滕时!”

仿佛一记闷棍,滕时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回事?”

“滕禹和滕玟打起来了!”

只一句话就让滕时和奚斐然一起脸色骤变,韩濯喘道:“我原本已经安排了人今天上去洪武市参加竞标搅黄滕禹的项目,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中途滕玟忽然派人闯进了述标现场,上来就把滕禹公司的代表给打了,把警察都招来了。”

“我立刻派人打听,这才知道滕禹在做前几天的项目的时候开了一块地,那块地是林琬宜家的祖坟!”

洪武市是林琬宜的老家,滕禹就算是之前并没有意识到,但洪武市那么大的面积,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开地就开到了林琬宜家的祖坟?

“在规划的时候怎么没人提?”滕时眉头紧锁,一块地不可能说开就开,事先肯定是做过很多功课的,滕禹有那么多的参谋和军事,之前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发现和阻止。

韩濯:“还说呢!手下报给滕禹的规划材料里没有林琬宜的祖坟,只有附近的地块,但正式上报的那份文件里不知道怎么又有了,上面批下来了,下面就直接开始动工。”

有人避开了滕禹的耳目,知道林琬宜是滕玟的死穴,故意引起事端,这番操作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滕禹和滕玟的矛盾。

“滕禹身边的人有问题。”奚斐然和滕时对视一样,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猜测。

是滕仲云在暗中操盘。

韩濯:“总之滕玟的人大闹开标现场,导致这个标作废,滕禹为了这个标准备了好几个月,听说被搅黄之后立刻暴怒,直接冲到了滕玟下榻的酒店,把人从房间里拽出来揍了一拳,滕玟当然也不干啊,两人干脆就打起来了,现在我正在往那边赶。”

韩濯到的时候,滕禹和滕玟已经被分开,滕玟一气之下已经离开,只剩下滕禹在大堂的沙发上坐着。

穿着女装的韩濯冲滕禹奔过去:“滕禹!”

滕禹诧异地抬起头,看见韩濯的一刹那眼睛亮了起来:“小荷?你怎么来了?”

韩濯扑到他怀里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确定只有嘴角和肋骨的一小块青紫破皮后,终于松了口气:“你怎么回事,和自己的弟弟都能打起来?”

“是他欺人太甚……”滕禹脱口而出,随即又想起滕玟怒斥他意图挖林琬宜祖坟的事情,虽然他先前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但毕竟亏。

滕禹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走,我们先回家。”韩濯拽着滕禹往外走,他临时赶来,假发戴的都一点歪,好在滕禹心里乱没注意到。

一路上滕禹都一言不发,飞车驶入空中,韩濯凑过去摸他的嘴角:“痛不痛?”

滕禹下意识摇了摇头,又轻轻点了点头。

韩濯心疼得要命,挖出一点药膏抹在滕禹嘴角:“有点刺痛,忍一下哈。”

药膏凉凉的,抹上去的疼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滕禹垂眸看着小荷温柔漂亮的脸,忽的说:“滕玟比我伤的重。”

韩濯放下药膏看向他:“所以你舒心了吗?”

滕禹并不觉得舒心,心里反而堵得慌。

“误会而已,还有挽回的余地,”韩濯习惯性地安慰他,“反正那块地还没有完全开发,你干脆别做了,洪武剩下的项目都让给他,他原本前期也一直在做,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滕禹垂眸:“为什么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在做洪武的项目?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是林琬宜的祖籍?”

韩濯总不能告诉你因为你父亲是个挑拨离间的傻x,你身边的人估计有一半都是他的人,他决定了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滕禹:“是我父亲在瞒着我对吗?”

韩濯叹了口气:“滕禹……”

滕禹望着他:“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韩濯一时语塞:“……我不想介入你们两兄之间。”

滕禹凝视着他,韩濯心里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滕禹忽的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滕玟一直在做洪武项目的,还有今天,你为什么来的这么及时?”

第226章 燎原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滕玟一直在做洪武项目的,还有今天,你为什么来的这么及时?”滕禹看着韩濯。

韩濯后背上的汗毛一点点炸了起来。

这次太不谨慎了,主要是关心则乱,因为他知道滕禹和滕玟之间的矛盾是滕仲云从中作梗,二人打起来,就像是本就干燥的草场终于点燃了一把火,如果滕仲云再助燃一下,事态随时可能升级和恶化。

所以他急匆匆赶来,就是想要赶紧把火扑灭,却没想到情急之下一时说漏了嘴。

滕禹会对他有所怀疑,从而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吗?

韩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滕禹的神态,发现滕禹此时并不是问责的态度,更像是困惑。

韩濯这人有一点好,就是从来没有太高的道德标准,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决定把滕时卖了。

“是滕时告诉我的。”韩濯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他发现了滕玟对洪武的重视,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他明白一旦你了解了洪武对滕玟的重要性,会立刻把这块项目让给滕玟,你父亲那边就没法交差了,所以他一直在找机会暗中解决,没想到……”

这句话说的含糊,但是滕禹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滕仲云不可能不知道滕玟对洪武的重视,但他还是派自己来处洪武的项目,图的到底是什么?

滕禹下颌的线条绷直,心脏撕裂般的疼痛。

这些年他早就看出了滕仲云对于他们兄弟之间的挑拨,他早就不是儿时那个对父亲盲目迷信的孩子,但是却也始终对父亲抱有信任,觉得他让他们兄弟相争是为了角逐出最优质的继承人,让他们所有人都变得更好。

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在他决定退出竞争的最后一刻,滕仲云还要让他和滕玟结下仇怨。

这不是良性的督促,而是纯粹的主观恶意。

韩濯心疼地抚摸上滕禹的脸。

男人的嘴角挂着明显青紫,低垂着眸子,他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在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也习惯于作出坚强的样子。

当初母亲去世的时候,他站在灵柩前抱着遗像,看见母亲在棺材里睡着,青白色的面容被褐色的长发遮住了一半——是化妆师给她戴的假发,她的一侧头骨和脸部皮肤在车祸中被削去了。

滕禹小小的腰板挺得笔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妈妈说男子汉要坚强。他想。

我要好好的,不让妈妈担心。

“走吧。”一道声音在背后淡淡响起。

小滕禹回头,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他亦步亦趋,小小的身体紧跟在父亲高大的阴影下,生怕落下半步。

父亲和母亲共同出门,中途父亲下车办事,母亲留在路边的车里,被失控的大货车撞到。

滕禹感谢老天,没有一并带走他的父亲。

爸爸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小滕禹仰视着滕仲云的背影,我要一辈子听他的话。

心念翻涌,他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要去牵父亲的手,然而就在手指间触碰到的一瞬间,滕仲云却像触电一样缩了手。

小滕禹不知所措,滕仲云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向前走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滕禹低声说,“父亲好像讨厌我。”

话音未落,他就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没有任何错,”韩濯把他按在自己的腹部,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愤恨地说,“你老爹是个神经病。”

滕禹惊讶地抬头,这是小荷第一次在他面前说滕仲云的坏话。

周围尽是温暖的荷花香,冰凉紧缩的心脏仿佛被温水环绕,熨帖得难以言喻。

“你根本没有必要拼死拼活地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和喜爱,听到没有,”韩濯抱住他的脸捧起来,认真地看着他,“你很好,我特别喜欢你。”

滕禹心中颤动不止,不由自主地开口:“有多喜欢?”

韩濯:“一天想亲八次的那种喜欢。”

心疼一个男人是沦陷的开始,韩濯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陷得太深了,他想要全世界的幸福都落在滕禹身上。

滕禹的眼圈一点点红了,忽的抱住他的腰:“天天说着喜欢我,却一直钓着我。”

心弦一颤,这回惶恐的轮到了韩濯。

滕禹仰头凝望着他,眸子里的东西很深很炙热,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韩濯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小荷,”滕禹轻声说,“嫁给我好吗。”

飞车穿梭在城市的上空,窗外是湛蓝的天,脚下是芸芸众生。

这是滕禹的第二次求婚,没有戒指,却比上次更让韩濯动容。

韩濯吞咽了一下。

每一次他都有同意的冲动,不只是在滕禹求婚的时候,还有他们相拥而眠的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一起吃饭一起遛弯一起笑的每一个瞬间,他都想说“我愿意”。

他找不到第二个像滕禹一样纯粹的男人,他见识过他在公司里强悍又雷厉风行的手腕,也见识过他躺在自己怀里安静地睡去的柔软。

滕禹就是那种一旦认定就死心塌地的人,他把一颗心完完整整毫无保留地给了自己,可韩濯越是深知他对自己的爱有多干净,越是觉得自己不堪。

“我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心头的热火一点点失去了温度,韩濯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深藏在心底的话,像是缓缓拔出一根陷在肉里的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滕禹爱的是小荷,一个阳光开朗、内心毫无阴霾的女孩子。

那不是自己。

真正的韩濯阴狠狡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以和恶人合作,也可以背叛好人。

他之前用尽方法想要铺垫,想要滕禹接受自己是男人的事实,但是韩濯知道,真正的症结不在于自己的性别,而在于他本身。

如果自己以韩濯的身份与滕禹相识,滕禹根本不会爱上他。

他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融化在小荷的身份里,希望自己的其他面都不存在,但他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滕禹握住了他的手:“我不在乎,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韩濯叹了口气,恋爱上头的时候,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觉得可爱,但一旦冷静下来呢?一旦热度在长年累月的时间中散去了呢?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韩濯低头,“我希望你慎重考虑。”

滕禹久久看着他。

“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滕禹轻声问。

韩濯无奈摇头。

滕禹的心脏像是被小刀剜进去,不致命却痛得难捱,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有些愤怒,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但是转瞬间又平静了下来。

她只是在害怕。滕禹想。

“没关系,”滕禹抱住了韩濯,把头重新埋进了他的腹部,“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愿意。”

许久没有回应。

就在滕禹以为小荷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他忽的听见一声很轻的:“等到过段日子,我会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

滕禹猛地抬起头,只见小荷看着他,漂亮的眸子很深,似乎带着犹豫,却也是破釜沉舟:“如果到时候你能接受,那我就同意你的求婚。”

滕禹的眼睛重新亮起激动的光芒,第一次看到了曙光,他用力抓住小荷的手:“无论什么事。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