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厄运
AI阿时关掉了设备,奚斐然从记忆存储器里回到了现实世界,一睁眼,发现床上的滕时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醒了。”奚斐然的喉咙有些发紧,看着滕时苍白美丽的脸,鼻子控制不住的涌上酸涩的感觉,有种想哭的冲动。
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自己上一世用了一生的时间在黑暗中守护着滕时,又用整个世界换取了滕时一次重生的机会,只为了让他过得幸福。
应该是做到了。
滕时这一世过得很快乐,他的身边不再是一个人,他有兄弟、有挚友、还有自己。
滕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叫他的名字:“奚斐然。”
奚斐然紧紧反握住滕时的手,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他的血肉都和自己融合,然后他又缓缓放松了,带着无限温柔抚摸上滕时的脸:“感觉怎么样?你睡了好几天了,祁南瑾给你用了药,效果出奇的好,你的肠胃的功能应该已经在恢复了。”
他原本还在想要不要告诉滕时上一世自己默默守护他了他一辈子的事情,现在却忽然释然了。
滕时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呢,反正他会一直幸福,因为自己这一世也会一直守候在他身边。
滕时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红,然后张开手:“让我抱一下。”
奚斐然受宠若惊,赶紧弯腰靠近滕时,搂住他的后颈和腰,然后俯身轻轻贴在了他身上。
“哥。”他叫了一声。
男人的脊背宽阔又结实,明明应该很沉重,却出奇的柔软又温暖,像是某种温顺又忠诚的大型动物,又仿佛还是曾经那个小小的、总喜欢贴着他的白团子。
滕时抚摸着奚斐然的后背轻声说:“我在未来见过你。”
奚斐然的心口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在游艇上的时候,我看到你藏在黑暗里,”滕时看着他笑,眼角有眼泪落了下来,“你那天很帅。”
那些藏在大脑深处的回忆,滕时也看到了,一寸都没有落下。
“上辈子、这辈子,感谢你的陪伴。”滕时说。
奚斐然擦去他的眼泪:“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永远爱你。”
*
滕时一点点好了起来。
祁南瑾给他每周用一次在AI帮助下优化过的“蘑菇神水”,每次用完滕时都会难受一阵,不过比起美人鱼试剂那种死去活来的痛,这种疼痛几乎完全可以忽略。
更何况每次奚斐然都会守在他旁边端茶倒水加按摩,祁南瑾在另一边和他叽里呱啦聊家常,有的时候滕禹也会来看看他,滕时躺在躺椅上享受着,感觉一次疗程和做一次SPA差不多,身心都被疗愈了。
等到第三个月再做检查,他的肠胃居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水平,除了体质稍弱些,肠胃的疾病已经完全不会危及生命了,就连休斯顿都说这是奇迹。
滕时甚至不敢相信:“我的身体……真的没事了?”
祁南瑾哽咽地说:“真的,我把你治好了。”
那一刻祁南瑾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所有人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了下去。
祁某人还试图借着大哭的名义和滕时亲亲抱抱,被奚斐然及时识破挡了回去,于是祁南瑾哭得更大声了。
不过很快祁南瑾就顾不上哭了,因为各大顶尖的医疗企业、学界、媒体……已经要把他的门槛踩爆了,祁南瑾于是开始了每天焦头烂额地迎接各种人的应酬,变成了幸福又忙碌的陀螺。
奚斐然和滕时现在是在正式谈恋爱了。
以前滕时还觉得奚斐然是弟弟,和他谈恋爱有悖伦常,心上过不去,但自从知道了奚斐然上辈子做了什么,滕时已经完全看开了。
一个人能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如果再不接受才是真正的心上过不去。
更何况,他是真的很喜欢奚斐然。
本来滕时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没什么欲望的人,喜欢奚斐然更多的是喜欢他这个人,但是最近滕时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的视线越来越多的在奚斐然的脸上和肌肉上停留,有的时候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工作,忽的侧头看到奚斐然在远处的开放式厨房里做饭,竟然会移不开眼地看半天。
曾经奚斐然十七八的时候,滕时有一段时期也经常会被他的肉-体不由自主地吸引,不过那时都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确认了关系,那种最原始的悸动似乎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强烈。
夏天的燥热似乎带动着荷尔蒙分泌都旺盛了。
奚斐然在家里最常穿的衣服是黑色的背心,他穿这身的时候特别有少年气,而且宽肩窄腰的身材线条一览无遗,滕时看着他当当当切菜,胸肌似乎在跟着剁菜的动作而微微抖动着,竟然忍不住微微红了耳朵。
“检测到你的心跳加快了50%。”AI阿时在他耳朵里小声说,“呼吸频率快了60%。”
滕时立刻垂下眼眸继续看书,淡淡说:“你看错了。”
AI阿时偷笑:“你馋我爸的身子了。”
滕时面不改色,划过虚拟显示屏上一页完全没看进去的文件,AI不费吹灰之力地识破了他的伪装,并检测到滕时的心跳又快了20%。
“这是很正常的,我爸的外形条件在人类里面绝对算得上是前10%的水平,不只是妈妈你,很多人都这么觉得。”
“妈妈”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是很别扭,但是滕时这次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他看文件的动作顿了一下,小声问:“很多人?”
“对啊,我爸当初在J国的时候就帅得很出名,即便他一直隐藏身份,但是关于他的传言还是广为流传,说他是J国最帅科学家什么的。对了,曾经他们实验室里还有人偷怕过一张他模糊的侧脸照片传了出去,据说引发了整个J国gay圈的轰动,0们都说愿意花光积蓄和他睡一次,1们纷纷表示愿意为了他做0……”
原来奚斐然这么受欢迎的吗?滕时一时有点恍惚。
他从小看着奚斐然从小白团子长大,早就看习惯了,虽然一直觉得奚斐然长得挺好看的,但是也从来没意识到奚斐然竟然好看到了人人都觊觎的地步。
心里忽然就生出了那么点危机感,同时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滕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修长纤细,皮肤苍白如纸,看上去和二十多岁的时候差不多,但是毕竟他现在已经三十出头了。
奚斐然比他小八岁。
等到他四十岁的时候,奚斐然也才刚三十出头。
上辈子的奚斐然没见过自己老的样子,如果随着岁月更替流转,真的到了很久很久之后,爱情的保质期真的还会延续吗。
“看什么呢?”奚斐然端着盘子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滕时回过神放下手:“没什么……嗯,好香。”
奚斐然做了几个小菜,西红柿炒鸡蛋、清炒白菜,再加上一个红烧带鱼,色香味俱全,这家伙的厨艺这么多年真是越来越好了。
奚斐然蹲下来,抓住他的手翻看了一下:“手怎么了?”
滕时试图抽回手:“只是发呆而已,吃饭吧。”
奚斐然却不让他抽,继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滕时莫名其妙:“你又知道什么了?”
“这里,缺个戒指。”奚斐然握住他的手,“哥,咱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滕时简直拿他没办法,哭笑不得地说:“又开始借题发挥了是吧。”
“我说真的呢。”奚斐然靠近他坐下,“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咱们找个良辰吉日把事办了吧。”
滕时站起来:“再等等吧,筷子呢,我去拿。”
奚斐然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他手劲儿大,滕时被他拽的跌回了沙发里,还没来得及再坐直,奚斐然已经俯身压了上来,双手撑在滕时耳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和我领证?”奚斐然眯起眼睛,他的眉眼本来就很深邃,这么看过来的时候滕时不用AI说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瞬间飙升了,“你难道还有别的想法?”
滕时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在这种情形下,他竟然有些走神,注意力全在奚斐然的唇上。
那唇的形状很好看,亲吻上去的时候触感很柔软,一旦触碰上,周围的温度会立刻升高,然后灵巧的舌尖会凶猛地撬开他的齿缝,疯狂地侵入进去……
滕时的喉结上下涌动,声音发哑:“你还年轻。”
只是四个字,奚斐然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原本就心思比平常人都多,尤其是有关滕时的事情上更是格外敏锐。
“你觉得我之后会嫌弃你年纪大,会后悔?”奚斐然几乎气笑了,“上辈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还不够说明问题,滕时你真的是太气人了,非要让我把心剖给你看,你才……”
滕时猛地揪住他的背心吻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一发不可收拾,奚斐然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一把搂住滕时的腰,把人直接悬空抱了起来。
稀里哗啦!——
餐桌上的桌布和鲜花被全部扫到了地上,滕时被仰面按倒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下一秒他的呼吸就凝固住了。
“啊……”
极致的愉悦钻入骨髓,滕时的喘-息逐渐变得破碎,他挣扎着想要抓住桌上的什么作为支撑。
然而下一秒浪潮般的感觉席了卷上来。
他猛地扬起脖颈,几乎发不出声音,手指徒劳地在光滑的大石桌面上抓挠,然后被奚斐然紧紧扣住。
“你真的好美。”奚斐然亲吻着他被汗水浸湿的侧颜,“我喜欢你的一切。”
滕时的桃花眼被泪水氤氲,微蹙着眉,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被蹂躏得喉咙里只能发出颤抖的呜咽,极力忍耐着抵抗着。
那种脆弱的美感简直让人血脉膨胀,奚斐然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满心满眼再无他物。
“我只喜欢你,听明白了吗?不管你怎样,都只爱你。”
狂风暴雨般的洗礼来了。
滕时叫都叫不出来,那感觉太猛烈了,几乎要把他的智和灵魂都一起撞碎,他根本无力抵抗,在疯狂而极致的刺激中他甚至不受控制的抖起来,然后又听到奚斐然问他:“这样够说明问题了吗?”
他的耳朵里轰鸣作响:“够……够了……”
“还怀疑什么吗?”
“不……唔呃!……”
到最后滕时几乎晕厥了过去,奚斐然把他抱进浴室清干净,整个过程滕时连眼皮都睁不开,虚软地靠在奚斐然怀里。
奚斐然把滕时放到床上,亲了亲他的脸。
“别弄了,我真不行了。”滕时挣扎着摆头想要躲,试图把他的脸推开。
奚斐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弄了,结束了。饿了吧?我去热一下饭。”
滕时整个人松了一大口气,抬起睫毛看了看他,又闭上了。
奚斐然简直喜欢死他了,又亲了滕时的脸好几下,这才哼着小曲去热饭菜了。
滕时躺在床上,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自己休养生息这几个月好像真的太放纵了,有点不务正业。
不过好在公司已经有了成熟的体系,就算他不盯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被窝里有干燥的、太阳晒过的清香,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滕时发现自己真的从刚才的疯狂中汲取到了某种安慰的力量。
真是越活越幼稚了。
滕时轻轻扬了扬嘴角,那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绝对的放松和愉悦的状态。
咔哒。
似乎有微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但是滕时没有注意,他太累了也太放松了,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异样,甚至闭上了眼睛开始小憩。
而在他的正上方,那二十年前花了重金打造的美式吊灯,负责固定部分的螺丝似乎因为年久而微微松动了些许。
奚斐然在外面的厨房忙碌着,隐约能听到哼的歌飘进来。
咔……
一点一点,吊灯松动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直到一颗螺丝掉落了下来。
啪。
那几乎是无声的,因为螺丝先是掉落到了柔软的被子上,然后又滚落到了羊绒地毯上,甚至连AI都没注意到。
“热好啦,”奚斐然端着热气腾腾的走进来,“起来吃点饭吧。”
然而就在他踏进房间的一刹那,滕时头顶的吊灯骤然坠落,朝着下方安睡的人就砸了下来!
奚斐然的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点,时间在他的眼中仿佛瞬间拉长延伸,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重达几十公斤的金属吊灯在空中笔直下坠,造型设计上某处突出的尖锐棱刺直指滕时的心口!
“滕时!!——”
第212章 意外
吊灯掉下来的千钧一发的瞬间,奚斐然猛地抱住滕时向旁边翻滚到了地上,背后哗啦一声巨响,尖锐的灯具擦着他的后腰砸在了床上。
“没事吧!”奚斐然赶紧低头看向怀里。
滕时被他紧紧护在胸口,除了由于突然的惊吓脸色有些发白之外,连处破皮都没有。
“我没事。”
奚斐然猛地松了口气,感觉刚才自己心脏都骤停了:“真是吓死我了。我早就说家里这些设备都旧了应该换了,灯光整体改造一下做成无主灯设计……”
“奚斐然。”滕时忽然打断他,因为恐惧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奚斐然疑惑地低头,只见滕时抬起手,手心里全是血,却不是他的血。
后腰上后知后觉的传来刺痛,奚斐然往背后一摸,摸到了满手滚烫的潮湿。
*
“好在没戳进深处,只是划破了皮肤,但还是要注意近些日子别有大运动。”家庭医生收拾好药箱,嘱咐奚斐然这几天不要碰水。
奚斐然坐在滕时卧室外的沙发上,后腰被吊灯尖锐的棱角划了一道血口子,缝了好几针。
他扭头看了看,对滕时开心地说:“快看,男人的勋章。”
滕时打开门送走了家庭医生,回头看向他,只见那狰狞的疤看上去就像个蜈蚣趴在奚斐然后腰上,滕时的心脏也像是被划了一刀,疼得钻心。
奚斐然赤-裸着上身,麻药劲过了,细密的疼痛爬了上来,不过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反倒兴致冲冲地背过身去自豪地把伤疤展示给滕时看:“帅不帅?”
年轻男人的心思一般人可能不懂,但奚斐然觉得能给滕时挡伤害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小时候滕时为了在车祸中保护他,腹部被捅伤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奚斐然这次受的伤虽然不能和那次比,但还是给了他莫大的鼓舞,觉得自己总算是在某些方面回报了滕时一些。
滕时走过去,他的手指下意识伸过去想要触碰那狰狞的伤口,却在即将碰到一瞬间缩紧了手指。
奚斐然背着身,还等着滕时的评价,下一秒却被滕时抱进了怀里。
“傻不傻。”滕时按住他的后脑,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抓了抓。
奚斐然在浓郁的奶糖香中愣住了,心里像是被特别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似的,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逞强炫耀的行径好像确实有点傻,那简直和往滕时心上捅刀子差不多,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滕时的肚子上,抱住了他的腰,轻轻蹭了蹭:“你没事就好。”
“阿时。”滕时问AI,“检查出来灯掉落的原因了吗?”
那灯虽然年久了一些,但也没有什么震动能让它的螺丝变松,而且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他睡觉的时候掉了下来,如果不是奚斐然眼疾手快,那尖锐的刺恐怕会直接扎在他的致命处。
这不得不让人有种阴谋论的怀疑。
“就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楔子老化了,螺丝就松动掉下来了。”AI阿时借用家用机器人的身体飘了过来,它刚才已经把那掉落的灯扫描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纯属是意外。”
奚斐然抬起头严肃道:“把家里所有的硬件设备都排查一下,有问题的都换掉。”
AI阿时:“已经在查了。”
“这几天你住我那吧。”奚斐然看向滕时,“等到这边都排查完了再回来。”
他就差把尾巴摇起来眼巴巴地渴求他的同意了。
滕时知道,在奚斐然心里,滕氏庄园的别墅虽然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家,却不是永远的归处。
因为这里始终与滕仲云脱离不了关系,即便滕仲云已经不在这里住很久了,这里也依旧有他的影子。
奚斐然总有一天会向滕仲云复仇,在那之前他要让自己从滕家脱离,打造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
滕时不由得又想起之前奚斐然说的想要结婚的话。
以前他总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就算他也爱着奚斐然,他们也不可能会结婚,因为他觉得奚斐然总会腻的,他习惯了给对方留有余地,哪怕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但他没想到上一世奚斐然会为了自己付出生命。
那是世间任何情感都无法比拟的深沉和浓厚,是坚定一生的羁绊。
那一刻滕时才意识到,奚斐然不会和他以外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不会。
他们是上一世的注定,相伴一生是必然。
“好啊,”滕时说,“今晚就过去吧。”
奚斐然开心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惹得伤口都牵扯得直抽抽,呲牙咧嘴地想要捂住后腰却又不敢碰,僵直成了一个扭曲的姿态。
滕时无奈的笑着扶住他,帮他披上了衣服。
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奚斐然迫不及待地走在前面,滕时跟在他后面离开房间,在临出门走的前一刻,滕时的心里却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他没来由地回头看向漆黑的卧室,只见掉落的灯散落还在床上,几个清洁AI正在黑暗中收拾。
尖锐的灯具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给人一种古代刑具一般的错觉。
滕时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好像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盘旋不散。
自打他的身体被祁南瑾的“神水”治好之后,这种感觉就一直时隐时现,仿佛现在的快乐和无忧无虑只是泡沫幻影,随时可能会被戳破似的。
是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治好了,而产生的疑神疑鬼的惶恐吗?滕时不确定。
“哥?”奚斐然在门口催他,“走着啊。”
滕时回过神来,关上了房间的门:“来了。”
*
滕氏集团的新能源公司。
高管办公室里,男人正梳着面前虚拟屏幕上的各种文件,他的神色严肃,双手在虚空中划动批注,不时地还要打电话给各部门的副总经直接询问业务。
滕玟最近忙到脚不沾地。
年纪轻轻,他的眉心已经出现了一条浅浅的纹路,那是因为思考时经常下意识蹙眉而导致的,滕仲云的眉心有一道一摸一样的纹路,只不过更深。
不过除此之外他的容颜还是算的上十分俊美的,身材修长挺拔得恰到好处,面部线条硬朗。
公司的照片墙上贴着滕仲云年轻时候的照片,现在的滕玟简直就是滕仲云的翻版。
当初父亲滕仲云把新能源的板块分给他的时候,这部分业务还只是刚兴起的领域,业务量也一般,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新能源逐渐取代了传统汽车板块,成为了绝对的主流。
滕玟用了几个小时批阅文件,才决定稍事休息几分钟,在给自己倒茶的时候,他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就长大成人了。
以前他只是个被父亲从犄角旮旯捡回来的私生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哥哥们的脸色,现在却负责着滕式集团最重要的板块,每天经手的都是上亿的项目,眼界和能力都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滕玟挥了挥手,面前的公司项目暂时被切换,换成了国内最主流的财经新闻。
和往常一样,飞车公司TR和滕时相关的新闻总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首页,滕时好像一直在创新着,即便是前段时间他的身体出了那么大问题,消息也没有对外泄露半分,公司的运行更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太空补给站的项目稳步推进,最近又有了新的突破。
滕玟向下滑动,在滑了三四个板块后,把国内外的重要新闻都大概翻了个遍后,终于在一个小板块看到了有关滕氏集团的新闻,里面介绍了滕氏集团最近的新能源的技术进展。
差距很大。
TR公司是全球顶尖,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引发全球的讨论,甚至股市的大波动。而滕氏集团虽然庞大,却绝没有那么绝对强悍的影响力。
滕玟知道有希望和痴心妄想的区别,他不指望自己能把滕氏集团打造成像TR一样厉害的企业,只希望能稳步推进就好。
但他还是会羡慕滕时,幻想着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到他的位置。那目标太遥远了,而眼前的目标就容易实现多了——在滕氏集团内部超过滕禹。
他现在几乎已经做到了。
这其中主要得益于滕仲云当初对新能源和传统板块的分配,但滕玟也更希望把一部分原因归咎于自己的努力,毕竟当初和滕禹抢业务的时候,他真的付出了很多的东西。
滕禹接下来会怎么办呢?
滕玟知道这不是传统业务和新能源业务的争斗,滕禹早就意识到了新能源是未来,他之所以坚守传统领域,大概是因为那是他的职责,等到传统领域再没有可发展的地步后,他一定会也把手伸向新能源,向父亲提出和自己共同经营新能源业务。
归根结底,这是皇位之争,是对于滕氏集团控制权的继承之争。
滕玟仰靠在椅子里,一面感觉到血液沸腾,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争抢和登顶的本能,但同时,他又觉得心里很难受。
那毕竟是他亲哥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滕玟也会羡慕那些过年能一起坐下来吃饭包饺子,平时有事能互相照应的兄弟们。
他和滕禹这辈子还能有和好的机会吗?
父亲为什么不能平均分配,而非要他们两个争出个胜负呢。
耳机里忽的传来AI的提醒,是林琬宜给他发的消息:“最近天气热,在办公室别开那么大的空调,小心感冒。”
滕玟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温情。
这个世界上,永远只有妈妈会无条件的爱着他,把他当成孩子。
林琬宜的照片也随即浮现在他脑海里,这是AI的新功能,可以直接与脑信号相连接。
滕玟忽然发现林琬宜的一半头发都花白了,青春的娇媚已经从她的身体里褪去了,岁月沉淀在她身上的痕迹格外明显。
滕玟的心里触动不已,想着这些年母亲为自己操的心,感觉自己好像是时候该给母亲一些好消息了。
他打开自己最近的抽屉,从最里面摸出一个蓝色丝绒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枚求婚用的戒指,某知名品牌的高定,定制了半年多,最近终于到了,正好赶在他们的恋爱周年纪念日之前。
孙晴晴和他的感情一直稳定,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滕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孙晴晴的大眼睛、她的酒窝,她笑起来时候的样子……滕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看不腻。
他忍不住给孙晴晴发了个消息:“想你了。”
孙晴晴很快回复:“干什么呀笨蛋,大白天的腻腻乎乎的。”
“姐姐,”滕玟比孙晴晴小一些,每当撒娇的时候就这么叫,孙晴晴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我今天好累啊。”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滕玟收到了一条语音,点开之后是孙晴晴压低的甜甜的嗓音:“乖啦,亲亲就不累了,mua~”
滕玟笑倒在椅子上,一遍遍看着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幼稚的对话,心里甜得不得了。
“马上就是我们的纪念日了,”滕玟攥住戒指盒子,心脏怦怦跳,“我们去你最喜欢的迪士尼怎么样?”
而就在滕玟密谋着和孙晴晴求婚的时候,距离新能源公司一街之隔的滕氏集团总部,滕仲云的办公室被敲响了。
“进来。”
滕禹推门而入,走到了滕仲云面前:“父亲,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您商量。”
第213章 背叛
市中心,玻璃幕墙反射着太阳刺目的光,冰冷和繁华同时出现在这片建筑群中,人站在高级大楼的高层往下看着忙碌的芸芸众生,会有一种自己居高临下审视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位居高位的神,而下方的蝼蚁根本不足为道。
滕禹走进滕仲云办公室的时候竟然有些恍惚。
以前他几乎天天都要来滕仲云的办公室汇报业务,然后在获得滕仲云的指示后,仰着高傲冷峻的脸孔走出来,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姿态指挥着公司的业务推进。
作为滕家当时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他甚至都不会瞟一眼窗外,那些庸庸碌碌的人们从来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关注点在天上,在凡人够不到的位置。
然而现在他忽然发现,他已经有两周没有进过滕仲云的办公室了。
他从云端落了下来,坐在咖啡厅里和小荷享受阳光,牵手在公园里散步,享受着生活最朴素的一点一滴,活得倒比从前更像人了。
“你来了。”滕仲云坐在沙发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他,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示意他,“坐。”
滕禹吞咽了一下,手指因为紧张而下意识掐入掌心:“我站着就好,父亲。我今天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情,有关滕氏集团和我的未来。”
滕仲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他如鹰隼一样的眸子半眯着,深不见底的瞳孔注视着滕禹:“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滕禹深吸一口气:“从小到大您都教育我一切以家族的利益为重,我也做到了,我用了二十多年为了家族呕心沥血,做到了身为滕家长子应该做的一切事情。但现在滕玟长大了,他比我更年轻,更有拼劲,我们都想让滕家更好,在证明自己的过程中我们的冲突和竞争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我甚至……”
滕禹的嗓子哽住了一瞬,他想起了自己在医院的车库里一拳揍在滕玟身上的场景。
“他是我兄弟,”滕禹的嗓子有点哑,“我不想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滕玟的能力已经完全支撑起滕氏集团的未来,而我已经占据了那个位置太久,是时候该让位给更合适的人了。”
滕仲云凝视着他:“你想离开滕氏。”
滕禹上前,将进门时就拿在手里的报告放在了滕仲云的办公桌上,那薄薄的几张纸仿佛承载了千斤的重量,在放下的一瞬间滕禹感觉无比沉重的担子从自己肩上卸了下来。
“这是我的离职申请书。”
他又向后退了两步,回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隔着偌大的实木办公桌和滕仲云对视。
很多年前的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为滕氏集团奉献一生,他姓滕,这是他的家、他的根、他从生到死都会一直坚守在这里,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滕氏,也没有想到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心里的坦然竟然大于留恋。
滕仲云低头看了一眼滕禹的离职申请,手指摩挲着纸面:“你从滕氏集团离开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滕禹的神经一松,滕仲云对于他离开的事情反应似乎比预想中要好:“我打算自己开办公司。”
自己开公司,成立自己的一番事业,脱离滕氏集团的庇佑,把自己的价值用在自己热爱的地方。
滕禹和滕仲云说了自己的设想,滕仲云点了点头:“嗯,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话,我同意。”
滕禹愣了,他本以为还要经过一番晓之以动之以情的恳求甚至争论,没想到滕仲云就这么同意了。
滕禹庆幸的同时,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已经做好不求回报,把公司的一切都让位给滕玟的准备,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而滕仲云毫不挽留,立刻同意让滕玟取代他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受伤。
原来,不是舍我其谁,是谁都可以。
“这些年你为公司付出了很多了。”滕仲云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滕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只比滕禹稍微矮几厘米,虽然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没有压低他的身板。
“我让你们兄弟两人竞争,其实也是为了你们好,”滕仲云说,“活得太舒服的人不会有什么出息,尤其是像你们的出身,没有点外在压力,人就废了。”
滕禹低头认可:“没有父亲的栽培,也就没有今天的我。”
“你们都长大了,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家,就像雏鹰总有一天会飞离原有的巢穴一样。滕仲云看似随意提起,“对了,你的女朋友叫……”
“小荷。”滕禹答。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在滕仲云面前提起小荷,可能是因为滕仲云从小对他的关注都在事业上,从未关注过他的私生活。
这样的提问让他感觉到了某种莫名的压力,他不习惯滕仲云参与他事业以外的人生。
滕仲云点了点头:“小荷,好名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哪天带过来让我见见。”
滕禹应了一声。
“对了,事情虽然定了,但是也别那么着急走,公司上的事情还是你最熟悉,有些业务正在关键,还需要你帮忙。”
帮忙两个字言重了,滕禹立刻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说就是,我一定处好再离开。”
滕仲云敲了一下耳耳机,滕禹的AI立刻收到了一份文件。
“这是洪武市的项目,对于公司的发展很关键,”滕仲云在他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幽深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做完这个项目再走,也算是让全公司的人看到你的成就,对这些年的付出有个完美的交代。”
*
滕时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可能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更知道生命的珍贵,即便这一世他已经没有了会因为疾病而忽然英年早逝的风险,这种意识还是一直存在着。
从某种程度上奚斐然和他在这一点上很像,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不闲着。
最近智语公司又在飞速发展,发布会的频率快得让业界啧舌,人工智能很快推陈出新,变成了人工智脑,AI直接和大脑连接获取信号,方便程度又提高了一个层级。
追根究底奚斐然这么拼的原因和上一世是一样的,为了滕时。
他觉得自己现在还配不上滕时。
当一个人仰望着另一个人久了,会产生追逐的动力,也会形成自卑的惯性。
以前奚斐然觉得这种自卑没有什么不好,他从骨子里就认为滕时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自己比他差也没什么,但自从那种崇敬变质成了爱情,一切都变了,他拼了命的想要摆脱那种自卑,和滕时齐平并肩,却发现这条路非常的难。
有的时候他甚至有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觉得滕时的身体差也挺好,这样自己就可以一直照顾他了,他总算在某些方面弱于自己、需要自己。
归根结底,还是不安全感在作祟。
但他又真心的希望滕时好,希望他健健康康百病无忧,不受半点病痛的折磨。
这两股念头在心里一搅拌,把奚斐然本来就敏感的心脏扭成了形状诡异的麻花,哪哪都别扭。
直到他被那天掉下来的灯砸了一下。
那一下砸得他神清气爽,英雄救美之后整个人都顺溜了,之后的几天走路都笑,以至于滕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点什么受虐倾向。
“奚斐然,”滕时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后腰还疼吗?”
周末的商场里人不少,奚斐然上午来商场微服私访,视察崇景市最大的智语公司专营店里人工智脑的销售情况,事实证明市场的反馈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专营店门口的长龙排得老长,人人都想要先换上最新的AI设备。
奚斐然听完了市场营销的老总的汇报就买了中午的电影票,让自动驾驶飞车把滕时从公司接了过来,大周末的别总忙着公司,怎么着也轻松一下。
“早就不疼了。”
奚斐然和滕时并肩走着随口答,距离电影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原本想买私人影院的票,和滕时来个二人世界,奈何周末生意太火爆,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正常电影院的场次,心里还有点小遗憾,忍不住叹了口气。
滕时心里一惊:“!”
不疼了这么遗憾?
滕时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那……你喜欢鞭子吗?”
奚斐然回过神来:“鞭子?驯马的鞭子?”
他不知道滕时为什么提起这个,不过小时候他一直对于祁南瑾会骑马这件事羡慕嫉妒恨,也暗戳戳觉得他那根纯黑色的马鞭特别帅。
滕时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是……
奚斐然那个恍然大悟,过段时间就是他生日了,莫非滕时要给他买礼物?虽然鞭子这个礼物有点奇怪,不过也挺带感的,也算是童年梦想实现了。
奚斐然肯定地点了点头:“喜欢。”
滕时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怪不得小兔崽子那么早就暗恋自己。
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倒挂在房梁上抽了一顿,原来把他抽爽了!
“嗯?怎么了?”奚斐然莫名其妙地对上滕时一言难尽的眼神,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某种诡异的审视。
“没什么。”滕时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非常淡定且包容。
LGBT群体都可以随意结婚了,有点小癖好算什么,别大惊小怪。
“吃不吃冰淇凌?”前面有家奚斐然小时候经常吃的冰淇凌店,滕时拍了拍奚斐然的胳膊,“等我一下。”
奚斐然乖乖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等他,忽的收到了一条消息,是电影院的经给他发来的,大概是说他能大驾光临影院备感荣幸,为他安排了一下影院专属VIP小包间,包场。
奚斐然顿了顿,知道是自己的销售总监安排的,他本不想为这点小事大张旗鼓,但是架不住手下偶然听到就放在了心上。
奚斐然也没推辞,回了个谢谢,就看见滕时穿过人群向他走来。
他仿佛自带光芒,走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奚斐然看着他,即便是看了二十多年,却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滕时的好看是脱离世俗的好看,奚斐然形容不来那种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飞快地跳了起来,他想要拥有他,想把他藏起来,想把周围人所有惊艳的目光挡住,想让他只属于自己。
“你最喜欢的开心果味,”滕时在他身边坐下,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他,“慢点吃,凉。”
奚斐然强压住自己的翻涌的占有欲,对他笑起来:“你怎么对我还和对小孩子一样。”
滕时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奚斐然已经二十好几了,而自己竟然还是会下意识在看到冰淇淋店的时候给他买冰淇淋吃。
“一不留神忘了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滕时哭笑不得,“吃吧,买都买了。”
奚斐然看着他:“你先吃。”
滕时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吃不了凉的。”
“已经可以了,”奚斐然温柔地提醒他,“尝尝看,他们家的开心果口味特别好吃。”
滕时停顿了一下,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的肠胃已经不是纸糊的了,他不再会因为一口凉的东西而疼得死去活来,也不会因为吹了风就卧床不起,祁南瑾的药治愈了他残破的身体,打破了他即将死亡的诅咒,他现在已经几乎是正常人了。
舌尖触碰到淡绿色的冰淇淋尖,继而试探地舔了一口,香甜的奶油混合着开心果味浓郁的香在口腔中散开,冰凉的感觉直冲心脾,多年未曾收受到刺激的味蕾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仿佛黑白的世界变成了彩色,那一刻滕时竟然有种鼻尖一酸的感觉。
“好吃吗?”奚斐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好吃。”滕时舔着冰淇淋,“特别好吃。”
奚斐然整个人的目光柔软的几乎能化出水来,看着滕时吃掉了半个冰淇淋,才从他手中拿过蛋筒:“好吃也不能吃太多,你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体质还是弱,吃多了还是要肚子疼的。”
滕时已经好久没有对食物有过意犹未尽的感觉了。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曾经特别挑食,食物的不合胃口都不吃,食材一定要是最新鲜的最正宗的才会入口,讲究得要命,”滕时笑着说,“后来肠胃坏了,想吃的不想吃的都不能吃,吃什么都像是吃毒药,疼起来要命,渐渐就开始对吃没了欲望。你现在又把我的少爷胃口勾回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是好事。”奚斐然说,“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做不了我天涯海角也给你弄来,照顾你是我的荣幸,我求之不得。”
这个人说起情话来不打草稿,被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没有人会不心动,滕时的胸膛里一阵阵发热,感觉自己轮回两次的成熟灵魂因为触动而微微颤栗起来。
“时间不早了,”滕时克制着心中的情绪,垂眸起身,“咱们去影院吧。”
奚斐然两口吃完了他剩下的冰淇淋,大大方方地牵住了他的手:“我们走。”
有的时候,老天或许就看不得这世间的一切都好。
奚斐然和滕时这边恩恩爱爱,滕玟那边却正在经历一场山崩地裂。
啪!
一沓纸质材料被猛地甩在了地上,滕玟双手按在桌上上,胸口剧烈起伏,俊美的容颜因为极度的愤怒连双眼都显现出了红色的血丝,手背上青筋崩出:“你再说一遍。”
手下大气不敢喘一个,硬着头皮重复:“刚刚得到的消息,洪武的项目被滕禹抢了,据说是他主动找到滕总要求的,咱们之前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第214章 火灾
滕玟看着手下,房间里那么安静,只能听到他加重加急的呼吸声。
他感觉有一股潮湿的气堵住了喉咙,嗓子深处的肌肉紧缩,酸涩得厉害。
洪武市的项目他从年初就开始跟,那里是林琬宜的故乡,所以他做得格外的认真,从最开始的铺垫,到后面打通各个关卡,完全是从零开始一步一步累积到了现在,还剩下一步就可以把项目彻底铺开,而滕禹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横插一脚,把所有的一切都抢走了。
“你说他主动找到的父亲,是吗?”滕玟的心脏都在抽痛。
“对,”手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而那太快了,愤怒中的滕玟根本没有注意到,“是他主动要求的。”
滕禹是故意的。
滕玟几乎要把后槽牙都要碎,他一直和滕禹在竞争,却没想到滕禹这么阴险。
林琬宜的身体从去年开始就不太好了,为了让她开心起来,滕玟才着手做了洪武市的项目,他没有大张旗鼓,甚至用的是不相干人等的名义,为的就是把母亲的家乡的产业发展起来,当作惊喜送给她。
滕禹一定是暗中查到了他在做的事情,一直悄无声息的等着,直到小芽长成了大树,马上要结果的时候,忽然把果子摘走。
太狠了。
仗着身为大儿子的权利和父亲的宠爱,就肆无忌惮地践踏他的努力,掠夺他珍视的东西。
他怎么能这么恶毒,怎么能……
滕玟浑身都在发抖,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是我哥哥啊。
明明自己前不久还想着要不要和他休战,现在看来,真是太可笑了。
许久,他笑起来,那笑容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抬眼的时候眼底已全是愤怒和恨意:“好啊,既然想要往死里竞争,那我就奉陪到底。”
*
“洪武市?听起来有点耳熟。”
韩濯正趴在SPA会所,两个服务型AI正在用茉莉花味的精油帮他按摩肩背和后腰,他睁开有些迷离的狭长眼睛:“你父亲把这的项目分给你了?”
“是啊,我对这个地方没什么了解,以前也没接触过,还得做做功课……”滕禹的声音通过太阳穴贴片传进韩濯的大脑,他忽的顿了下,“等等,我忽然想起来,好像滕玟他母亲的老家就是这来着。”
韩濯隽秀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父亲说让我做完这个项目再离开。”滕禹的心情很愉悦,向来低沉的尾音都微微上扬。
“以前觉得接管滕家是我这辈子的事业,除此之外我的人生没有其他目的,现在忽然放下了,倒也没觉得有多伤感,反倒浑身轻松了不少。其实从本心上来说,我大概潜意识里也一直想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吧。正好滕玟想要做接班人,就让给他做吧,还能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
韩濯支撑起什么都没穿的上半身,敏感地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这是他这么多年在商场摸爬滚打形成的本能:“这么多项目,你父亲怎么偏偏选了洪武市的呢?”
滕禹倒是没细想过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完成这个项目就相当于给洪武市的产业发展做贡献了,可能父亲心里也想看到我和滕玟重归于好吧?”
韩濯心说别了吧,就你那变态老爹。
不过他身为一个“外人”,也不能阻止滕禹的选择。
也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
“你就不能不做项目直接离开吗?”韩濯懒洋洋地重新趴下去动了动腰,最近公司的项目多,他总是要在办公室坐着,腰酸的要命,“非得再做一个项目。”
滕禹:“父亲特意要求的,我也没有什么由不做。”
“啊……”
滕禹糊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吟,小荷那比一般女孩子更低的声线格外磁性,滕禹刹那间就像是被心脏被猛地抓了一把,从耳朵到脚都麻了,急忙问道:“你怎么了?没……没事吧?”
“没事,正好按在后腰最痛的位置了。”韩濯咬牙抓紧了毛巾,声音都有点抖,侧头看向背后。
AI检测到了他腰部肌肉最紧绷的地方,正在兢兢业业地帮他揉开。
妈的力气真大。
他收回视线埋头趴下去,柔软的后腰被AI按得深深凹陷进去,白皙的皮肤都被按得微微发红。
“嗯……”韩濯皱眉强忍着,汗都出来了,AI忽的又一个狠按,疼得他直接叫了出来,“啊!……呃……”
这可能是韩濯难得的没有故意勾引滕禹的时刻。
然而那过分好听的呻-吟传到滕禹耳朵里带来的冲击力无异于小行星撞地球,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滕禹霍然推开桌子站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只煮熟的龙虾,捂住嘴尴尬又仓皇地在原地打转,耳朵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然而下一秒对面又是一声低喘,韩濯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啊……停一下……不行了……”
滕禹脚下一哆嗦撞翻了茶几,火速按下了挂断。
AI终于在指令下安静了下来,韩濯结束了折磨,趴在床上喘气。
“你们要按死我啊。”韩濯眼角还挂着生眼泪,回头怒气冲冲地狠狠敲了左右两个AI一人一个脑瓜崩。
AI无辜地双手交叉站在原地,电子眼睛一眨一眨。
“我跟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能一样吗?”韩濯擦掉眼角的眼泪,扭头看着自己被揉红的细皮嫩肉直心疼。
也怪他刚才设置的不对,他腰疼得厉害,就刻意设置了中等强度的按揉力度,没想到这么疼,说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受能力。
韩濯气鼓鼓地爬回床上,刚想和滕禹吐槽顺边求安慰,忽然发现电话竟然挂断了。
“怎么断了?不小心碰到了吗?”
韩濯有点遗憾,撒娇未遂,他又一头趴了下去,挥了挥手招呼AI:“再帮我揉揉,轻点儿。”
电话的那一头,滕禹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卫生间的门紧闭着。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终于传出了洗手的声音。
滕禹推开门走出来。
他脸上的涨红还没散去,连耳朵和脖子都红成一片,手臂上的青筋凸出,神经质似的用纸巾一遍遍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刚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许久他的脸色终于稍微恢复了正常,坐回座位上拿起一份文件,看上去就和平时一样。
然而如果此时有人能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目光根本没有聚焦在文字上。
滕禹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丢掉文件捂住了脸。
怎么办。
自己还能忍多久呢?
对小荷的渴望与日俱增,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忍不下去了。
他和小荷订婚已经订婚半年多了,但是还没有结婚,他催了好几次,但小荷都说再等等,再这样下去,只怕滕玟都要在他之前结婚了。
滕禹和小荷聊过,知道她是因为还没做好啪啪啪的准备才不敢下决心,但是他是真的着急。
一方面他迫不及待想要和小荷成为合法夫妻相伴一生,另一方面也是隐隐担心自己。
刚才在卫生间里疏解,在那极致的一瞬间,滕禹的脑海里竟然闪现过了韩濯的脸——那张带着电子眼罩,却丝毫不妨碍浪荡勾人的脸。
疯了。
滕禹觉得自己已经憋出心问题来了。
再不让他和小荷睡一觉他就要神经错乱了!
小荷到底有什么隐疾?
他都翻来覆去和小荷说了无数次,不管她什么样自己都爱,但小荷还是在犹豫。
靠!
滕禹忍无可忍,转头问站在墙角的AI:“为什么我女朋友不愿意和我睡?”
AI睁开电子眼睛,微笑着贴心回答:“可能她还不够喜欢你。”
滕禹暴怒:“不可能!”
AI挥着两只小短手猜测:“她可能怕疼。”
滕禹:“我都说了我会很轻很温柔的!”
AI一拳捶在掌心:“那她或许有传染病。”
滕禹:“基础体检都做过,什么都没有!”
AI恍然大悟挥手一指:“她可能是个男的,怕你发现。”
滕禹:“……”
两秒钟后,AI被滕禹拎着两只小短手丢出了办公室,发出了委屈的哭泣:“主人你让我再猜一次!”
滕禹打电话给奚斐然破口大骂:“你研究出来的什么破AI!脑子有泡!”
“AI的思想汇集全世界的精髓,脑子不可能有泡,”电话那头的奚斐然淡定地嚼着什么,“有泡的只能是你自己,它说什么了?”
滕禹气得晕头转向:“你吃什么呢?”
“爆米花。”奚斐然说,“我在电影院门口等滕时,他去洗手间了,对了,我打算过段时间和滕时求婚,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
滕禹按住太阳穴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吼:“没有!吃个锤子!老子还没结婚呢你们急什么急!”
奚斐然的脑瓜子被震得嗡嗡响,下一秒滕禹愤然挂了电话。
滕时从洗手间走出来,奚斐然揉着脑壳委屈巴巴地向他告状:“你哥好像得狂犬病了。”
滕时在他后脑轻轻拍了一下:“说什么呢你。”
奚斐然忍不住偷笑,跟着他走进电影院:“事实证明没有性生活会心情郁结,幸好我们没有这个问题。”
这小子仗着VIP室只有他们两个,说话肆无忌惮。
滕时无视他的话坐下,顺便顺走他手里的爆米花。
奚斐然属于得寸进尺型选手,滕时知道一旦自己给出任何回应,一会看电影就别想消停了,奚斐然会在黑暗里抓住各种时机对他亲亲抱抱贴贴。
果然,灯光一熄,奚斐然就掀起两人中间的情侣座扶手凑了过来。
“哥……”
电影已经开始,工作人员关上了VIP厅的大门,黑暗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滕时按住他的胸口:“电影院的监控都是红外线,你以为黑咕隆咚,实际上放映室里的工作人员什么都能看见。”
奚斐然在黑暗中笑起来,低沉的嗓音贴着滕时的耳朵:“你以为我们都坐VIP室了,我还会让别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吗?”
滕时一惊。
“监控我早就关掉了,工作人员也都让他们撤走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一会儿我想亲你就亲你,想抱你就抱你,谁也管不了。”
不过厥词虽然放出去了,奚斐然在看电影的过程中还算是老实,只是大部分时间搂着他肩膀把他圈在怀里,偶尔在滕时的脸上亲一下。
他享受的不是动手动脚,而只是能肆无忌惮的拥有滕时,和滕时无所顾忌的在一起而已。
电影是一部间谍类型的M国片,没什么深意的商业大片,看着图个乐子。
奚斐然看到一半就犯困了,依偎在滕时怀里半眯着眼睛,觉得荧幕里的男主角还没有滕时一半帅。
然而忽的,他似乎隐约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你闻到了吗?”奚斐然抬头问滕时。
电影里正在播放爆炸的场景,男主角在一片火海中艰险逃亡。
滕时有些莫名:“闻到什么?”
奚斐然皱了皱眉:“好像什么东西糊了。”
滕时笑了:“你不会和电影男主通感了吧。”
“不是。”奚斐然忽的坐直了,“有东西烧着了!”
他话音未落,影厅的东北角配电箱忽的发出了电路短路的噼啪声,紧接着一股火苗从角落里飞快地窜起,瞬间就舔上了大屏幕的一角,火苗瞬间就大了一倍!
第215章 绝境
大白天的在电影院看个电影,竟然也能遇到电线短路着火这种事。
奚斐然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是差得匪夷所思。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间他的脑海中忽的闪过吊灯掉落的场景,一个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最近的意外好像有点多了。
当下的场景容不得他细想,奚斐然一把拉住滕时的手:“走!”
两人飞奔下楼梯,滕时喘息道:“我们最近是不是有点背?”
奚斐然顾不上回答,把滕时往门口一推:“你先出去!”然后转身抓起放在角落的灭火器,拽下保险栓对着窜上屏幕的火苗就喷:“否极泰来,说明我们马上就有好事了……”
然而下一秒咔的一声,灭火器的压把竟然断在了他手里。
奚斐然:“……”
“我日!”
火苗瞬间窜升了两米,瞬间就烧着了屏幕的三分之一,整个VIP厅里已经开始汇聚浓烟,空气温度骤然升高,又热又呛得仿佛马上就要变成微波炉。
这他妈已经不是点儿背的问题了,是要人命啊!
奚斐然丢掉灭火器,按住太阳穴对着AI大吼:“快叫人!”然后直奔门口,冲滕时拼命挥手:“别管了开门快跑!”
此时的他是真的汗都出来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极速攀升,下一秒他就看见滕时拽着门把手拼命用力拉,却怎么也打不开。
‘“门卡住了!!”
很多年以后奚斐然还记得当时那个场景,房间内的浓烟让滕时剧烈的咳嗽起来,AI在焦急地大叫已经叫人了,让他们赶紧趴下捂住口鼻。
烈火在房间内飞速燃烧,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折射扭曲,像是无形的水波在扭动,屏幕上炙热的火苗映照得滕时苍白的脸颊一片明晃晃的红,门外已经传来了人声,是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来了,门外传来哐哐的重击声,是外面的人在试图开门。
另一个出口距离烈火更近,已经无法靠近,这扇门是他们唯一的出口,而此刻却紧闭着,任凭外面的撞击却丝毫没有开的迹象。
“让开!”奚斐然的嘶吼穿透大门,用尽全身力气猛冲过去。
大门被撞得剧烈震动,却依旧不开。
一次,两次,三次!
血水从他的后腰伤口深处,染红了衣服却又很快被炙热的温度烤干,滚滚浓烟让他也咳嗽起来,眼前一阵阵眩晕。
他最后一次尝试撞门,却被滕时扑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块潮湿的布按在了他的口鼻处——是滕时用可乐打湿了衣服。
奚斐然挣扎着想要把这唯一的湿布推给滕时,却被滕时按住了。
滕时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绝美的容颜映在奚斐然的眼底,然后他轻轻抱住了他:“你的体质比我好得多,更有可能坚持到出去。”
很奇怪,明明周围都是呛人的浓烟,但奚斐然却闻到了滕时身上的奶糖香。
怎么会这样呢?
太荒谬了。
明明已经克服了那么多困难,明明已经把滕时的病治好了,他应该幸福的活到一百岁的。
奚斐然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止不住往外涌,死死抓住滕时的衣服,甚至要把指甲都崩裂。
为什么啊!
凭什么啊!
滕时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是小时候一样安抚着他:“没事的。”
“不论如何,你总会找到我的不是吗?”滕时轻轻吻了他的侧颊,“如果下一世我不记得你了,不要再默默守在我身后看不见的地方,站到我面前,抱住我,好吗……”
不要。
我再也不找你了。
每一次都在即将拥有的时候被夺走,像是追随着美轮美奂的泡沫,追到的那一刻,就是破碎和终结。
奚斐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滕时你再坚持一下,求你了……‘
滕时的头缓缓垂了下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睡着了。
窒息感攫住喉咙,心脏都痛得像是被碾成了血沫,奚斐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在滚烫的气浪拼死抱住了滕时。
“都让开!!”大门外面忽的一声暴喝。
正在撞门的工作人员闻声立刻躲开,三辆维修AI轰然冲了过来,手中挥舞着激光切割机直奔大门。
咣当!
卡死的金属锁被整个切掉,大门轰然打开!
*
可能还是命不该绝,AI阿时在最紧要的关头操控维修AI切开了门锁,救出了滕时和奚斐然。说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影院楼下的服装店正在装修,否则可能还不会那么容易弄到带有激光切割功能的AI。
滕禹和祁南瑾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封锁了消息,否则只是飞车创始人一个人遭遇火灾的新闻就会引发股市的震动,更别提万一S博士的身份也跟着暴露将会是多么轰动的效果。
两个人都吸入了不同程度的火灾有害气体,奚斐然还有一些烧伤,不过他确实体质好,住了几天院就基本没事了,滕时则还躺了几天的高压氧舱,第四天的时候才大体上恢复正常,又过了两天才被允许回家。
滕禹亲自来接的。
滕禹那天给奚斐然打完电话忽然意识到,奚斐然好像说了“过段时间和滕时求婚,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这种话,滕禹垂死病中惊坐起,立刻给奚斐然再打过去,对方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然后就听说了电影院着火的事情,他当时吓得心肝脾肺都错位了,哪里还顾得上这种事。
可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滕禹接两人回家,忽的死去的记忆又攻击了他。
他猛然从前排飞车的座位上扭过头来,盯着坐在后座上的滕时和奚斐然:“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滕时一脸莫名:“?”
奚斐然一脸无辜:“?”
滕禹的视线在他俩的脸上来回移动,越看越觉得不对——两人坐得太近了,几乎肩膀贴着肩膀,滕禹的视线猛然向下,一眼就看见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滕时幡然醒悟,立刻缩手,下一秒却被奚斐然猛地抓住了。
滕家这一辈的所有人,都对滕禹有种天然的害怕,包括奚斐然。
然而这一刻奚斐然却不想隐瞒了,抓着滕时的手用力握紧。
他的手臂上缠着绷带,用力的时候能感觉到勒紧的力道,格外的真实。
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猜的没错,”奚斐然深吸一口气,“我和滕时在谈恋爱。”
滕禹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滕禹扭曲的脸色,奚斐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可能马上就又要进去了,他甚至做好了滕禹立刻打开车门把他踹下去的准备,然而紧接着身边的滕时忽的开口了:“哥,我确实和奚斐然在一起。”
他白玉似的面容平静安宁,目光清澈明亮:“我很喜欢他。”
奚斐然不可置信地看向滕时,这是滕时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公开展示他对他的爱意,紧张却又坦然,平淡而又坚定。
奚斐然鼻子一酸,差点感动哭了。
滕禹虽然老早心里就有了预料,但真的听滕时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有种被当头抡了一闷棍的感觉。
“你,你们两个都是男的!”滕禹一口老血哽在心口,颤抖地抬手指向奚斐然,又指向滕时:“还是兄弟!”
奚斐然赶紧道:“不是亲的。”
滕禹暴怒:“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亲的!重点是都是男的!带把的!你有的他也有!你没有的他也没有!有什么可喜欢的!是不是疯了!”
“是疯了。”奚斐然破罐子破摔,他平时矜持高冷,但不要脸的时候也可以完全不要,“他有的没有的我都喜欢,喜欢得要命,一天不见就茶不思饭不想,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身上,我这辈子只对滕时有这种感觉,我喜欢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手脚腰胸,他的全部!我从小就喜欢他,如果这辈子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还不如死了!”
滕禹从前排暴怒扑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小兔崽子这就如你的愿!”
飞车一阵剧烈晃动,奚斐然被按倒在座位上依旧视死如归地大叫:“你掐死我吧!掐死我我也喜欢滕时!”
滕禹忽的放开了他。
他一脚踹开奚斐然,挤到奚斐然和滕时中间坐好,又看向滕时:“你真喜欢他?”
滕时看着滕禹,轻轻点点头,眼里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像是水潭里浮着桃花:“真喜欢。”
奚斐然气喘吁吁,惊疑不定地爬起来。
滕禹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紧绷的面部线条,许久他呼出一口气:“那就这样吧。”
奚斐然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你同意了?”
“这事儿我同不同意的能改变什么吗!”滕禹怒斥,然后却又平静了下来,“你们知道当初把你俩从火场里救出来,送去就医的路上有多难吗?”
奚斐然一愣。
“小兔崽子你一直死死抱着滕时,拽都拽不开。”滕禹目视着前方,“后来医生说,烧伤都集中在你的背部和手臂上,而滕时身上几乎没有烧伤,说明你当时一直护着他,被火苗燎到都没松手过。”
奚斐然看向滕时,其实自己也很惊讶,他那时已经几乎没了意识,完全是本能。
滕时的喉咙微微收紧,越过滕禹凝望着他。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这辈子有人能这么对我,这辈子就不算白活。”滕禹叹了口气,又烦躁地摆了摆手,“所以你俩的事就这样吧,我不管了。”
奚斐然热泪盈眶:“所以你不care我和滕时都是男的了?”
滕禹皱眉点了点头。
“我和滕时结婚也能得到你的祝福?”
滕禹咬牙点了点头。
“大哥,”奚斐然由衷地热泪盈眶,“你是我亲大哥。”
滕禹忍无可忍:“行了!”
奚斐然依旧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滕禹被他看毛了,扭头怒道:“还看什么看!”
“大哥,”奚斐然道,“你坐在这挡住我和滕时法式舌吻了。”
滕禹瞬间炸成了暴怒的满堂彩,滕时拦都拦不住:“你个死gay小兔崽子给我滚下去!!”
第216章 死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