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玩脱了
奚斐然后来想起那段日子,简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之一。他想尽了各种方法想要留住滕时的命,但是却一直毫无进展。
世界上除了休斯顿研制出的美人鱼药剂,没有任何其他一种药剂可以修复滕时受损得千疮百孔的肠胃,而美人鱼药剂带来的疼痛又是完全不能化解的。
如果滕时的身体受损程度轻一点,那或许就能使用少一些的美人鱼药剂,但事实摆在那里,如果不用六倍的计量根本起不到作用,分批次使用相当于和没用一样。
奚斐然尝试把疼痛分离给多个人,但现实又给了他一巴掌,能把疼痛转移到一个人的大脑神经中已经是奇迹了,分给多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疼痛不是蛋糕,能想怎么切怎么切。
奚斐然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滕时倒是非常平静,好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好像天生就有这种能力,对什么都波澜不惊,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奚斐然想让他这段时间别工作了,安心在家歇着,滕时却不同意,说自己闲不下来,而且他的日子不多了,想要尽可能多的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东西,把没完结的东西弄完。
奚斐然根本听不得这话,气得和滕时大吵了一架,说是吵,其实是奚斐然单方面的崩溃而已,他不解滕时为什么能那么坦然地接受死亡,甚至不想努力一下,他把客厅砸得一片狼藉,然后夺门而出。
滕时在花园里找到了他,奚斐然蜷缩在梧桐树下哭红了眼,见滕时来了,背过身去不看他,像只被抛弃的大狗。
滕时叹了口气,对他张开双臂:“过来。”
奚斐然不动。
最后还是滕时走过去,把他的脑袋抱进了怀里,轻轻安抚:“我从明天开始不工作了,歇一周。”
奚斐然转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柔软的小腹里。
当天晚上AI把整个别墅都开启了勿扰保护模式,防止外人打扰和声音传出。
变了调子的破碎呻-吟持续了一整夜,那嗓音磁性至极却几度濒临崩溃,到最后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仿佛融化在了极乐之中。
滕时差点被奚斐然弄死,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阳光从纱帘后洒进来,暖意铺满房间。
后腰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奚斐然用药油揉按着他的腰部最酸痛的部位,亲吻上他白皙如玉的脊背,低声笑着说:“早安。”
某人的心情看来是变好了,笑得那么开心。滕时真想一巴掌拍在他那张俊脸上,奈何后腰上实在太舒服,于是他忍了,哑声问:“几点了?”
“十点多了。”奚斐然递到他嘴边一杯温水,柔声说,“昨晚你睡了之后,我忽然有个想法,如果我不从分散疼痛这一点入手,而是提高你大脑对于疼痛承受度的阈值,好像也是个好办法。”
滕时哭笑不得地翻过身来:“我怀疑你是通过吸取我的精气来增加你的思考能力的。”
“我怀疑你说的是对的,”奚斐然的眼眸暗了下去,声音低哑,“我觉得我吸得还不够,还得再补充一波。”
说罢他就埋下了头,滕时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阻止,下一秒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奚斐然……啊……”
那声音几乎不像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炙热的包裹和挑逗是致命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抽打着神经,仿佛无数细小的电火花顺着脊柱直冲大脑,滕时感觉的自己的身子仿佛化了,他浑身发麻,手指痉挛地抓住奚斐然的头发,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溢出生眼泪,想要咬紧牙关却控制不住地发出根本没法听的声音。
受不了了,他感觉自己要死了,就连意识都濒临模糊,忽的,绚烂的烟花忽的铺天盖地地在脑海里炸开,史无前例的恢弘,淋漓尽致到身体战栗到不受控的程度……然后一切缓缓归为了平静。
奚斐然抬起头,擦了一下嘴角。
滕时瘫软在床上喘息着,一动都动不了。
“等我一下,”奚斐然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去做饭。”
这么多年过去,奚斐然还是喜欢自己做饭,哪怕是有了能做出满汉全席的AI机器人,他依旧喜欢自己动手,能亲自喂饱滕时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和成就感,这种快乐他不想分出去一点。
没过多久奚斐然吹着口哨端着两盘子丰盛的早餐上楼,把滕时喂饱,又带着他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回来开始干正事。
别墅三层的一间房间被改成了他的办公室,奚斐然之前已经把能用得上的仪器设备都搬了过来,平时就在这里做实验。
滕时跟着他走进来,看见房间当中摆着一台手术床,看样子是今早AI新搬进来的。
奚斐然打开各种仪器的开关,然后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床单,在手术床上铺好,对滕时说:“躺上去就行。”
手术床有了米色的碎花床单,一下子就没那么那么冰冷了。
滕时躺上去,看着奚斐然在他的太阳穴上和身上连上各种电线和检测设备。
“提高疼痛阈值应该难度没有那么高,”奚斐然有些兴奋,“我不知道之前怎么忽略了这个思路,可能是一直在分散疼痛上钻牛角尖了,仔细想想脑科学研究所的团队其实提出来过,但我没往心里去。”
H国的脑科学研究所,是当今世界上研究脑科学和神经科学最顶尖的科研院所,很久之前J国曾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但是多年前奚斐然把从森博士那学来的神经科学技术带回了H国,在政府的支持下H国的脑科学和神经科学迅速发展,逐渐取代了J国在这一领域的位置。
现在全世界各地每年都会派学者来H国学习调研,还会举办各种世界范围的论坛峰会。
对外奚斐然可能只是个享誉全球的AI企业家,但实际上,他的身份还有脑科学研究所的副所长、A大荣誉正教授、国家安全信息部总教官等一系列说出去都吓人的名头。
他其实对这些不在意,都是政府给安的,他这个层级其实已经对世俗的名利没什么欲望了,他闲的时候偶尔会出席一些活动,或者去学校里上上课,行事很低调,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和S博士其实是同一人。
政府曾经一度很怕奚斐然移民J国,毕竟他在J国生活过,不过后来发现滕时在哪他在哪,这才放心了下来。
一旦有重大研究项目的时候,政府就会火急火燎地把这尊大神搬出来,说奚斐然是H国科学界的定海神针都不为过。
滕时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和F国的某个科学大佬吃饭,对方知道他的弟弟是奚斐然之后,震惊地打翻了酒杯,抓着他的袖子恳求想和奚斐然见一面的场景。
想不到曾经那个被挂在房梁上揍得嗷嗷哭的小屁孩,如今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奚斐然正在调设备,从反光里看见滕时在发呆,忍不住笑着回过头来:“想什么呢?”
滕时有些感慨地回过神,本来想说“你现在这么厉害,就算是我不在了也会过的很好”,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真这么说的话,奚斐然恐怕又要暴走。
“森博士,”滕时说,“感觉好久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奚斐然擦拭着手里的电极贴片,顿了顿,说:“当初我从森博士手里抢了J国研究所的控制权,把他的人都收到了我手下,然后把他软禁了起来。不过我没有限制他的研究,甚至一直给他提供最好的研究设备,还配了助手。”
“怎么说呢,”奚斐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轻叹一声,“虽然他从H国运输孤儿做实验,犯下的罪够吃好几回枪子了,但是我毕竟从他那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很敬佩他的才华。当时确实觉得如果他的研究进行下去,可能会对世界有贡献吧。”
“后来呢?”滕时问。
“后来我就回国了。”奚斐然坐下来,“没多久我就让我在J国的手下把他放了,因为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对于科学有些走火入魔的小老头,对我没什么威胁,也不担心他报复。果然被放出来之后森博士没有什么动作,继续搞研究,但奇怪的是,大概一两年之后他就忽然收手不干回老家北海道去了。”
“收手?”
“就像是忽然丧失了对科学的兴趣,我派人打探过,得到的消息是森博士只留下一句‘这里没有我什么事了’,然后就回老家每天泡温泉钓鱼了。”
滕时觉得不可思议,在他印象里森博士就是个科学怪人,他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森博士“看破红尘”。当初为了研究自己的大脑数据,森博士算是用尽了浑身解数,现在也不了了之了。
“谁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奚斐然握住滕时的手,“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让人去找找。”
滕时摇摇头:“别去打扰了,也没什么要紧事。”
正说着话,AI阿时告诉他们设备已经调试完成,可以开始了。
滕时深呼吸一口气,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
AI阿时温柔的声音从房间的音响里传出来:“没事的,今天我们只是做疼痛阈值提高的初步检查,以便之后的测算而已。”
这其实是很神奇的画面,AI用他自己的声音安慰着他,语气却和奚斐然此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滕时有点想笑,又有点欣慰,感觉阿时变得越来越有人味了,而且还是综合了他和奚斐然两个人的特点。
人的基因里可能确实是有繁衍和延续的本能的,滕时在这一刻忽的觉得很安心,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什么,哪怕是真的死了,至少也不会太遗憾。
不过他又很快清醒过来,自己最近似乎对于死亡想得太多了。
奚斐然在努力地想法设法救他,自己也至少不应该那么悲观。
即便知道上一世的结果又怎样呢,或许……真的能改变呢。
“我准备好了。”滕时反握住了奚斐然的手,“开始吧。”
掌心的力道温和,奚斐然俯身亲吻了滕时的额头:“我一直在。”
他把电极片贴在了滕时的太阳穴上。
其实奚斐然并不担心什么,就像AI阿时说的,这一次只是简单的检查和收集数据而已,提高大脑的疼痛阈值是一个复杂的大工程,他还需要后续和团队一起做出真正的实施方案来。
滕时闭上眼睛,周围的灯光暗了下来,奚斐然放开滕时的手,在电子屏幕上输入一串指令,然后按下了开时键。
机器的轰鸣声响起,和飞车启动时的声响类似,一瞬间,滕时就失去了意识。
AI阿时:“大脑扫描中,生物信号和神经元信号正在提取。”
奚斐然双手抱臂,袖口挽到小臂上一半的位置,露出结实精悍的肌肉,观察着面前虚拟显示屏上飞速更新的扫描结果。
AI一边扫描着滕时的大脑,一边忍不住观察他。
不得不说在人类的审美中奚斐然绝对算得上是极品那一类的,衬衫清晰的勾勒出他胸肌的轮廓,散发着毫不收敛的雄性荷尔蒙,尤其是当他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侵略性很强却又很让人安心的感觉。
怪不得滕时会喜欢。
正这么想着,AI就看到奚斐然的嘴角一点点不受控制地勾了起来,然后竟然笑出了声。
霸总的滤镜好像破了。AI:“……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奚斐然厚颜无耻的翘起腿:“没什么,就是想到了昨天晚上而已。”
AI:“……”我真不该问。
“哎呀,”奚斐然双手交叉在脑后,笑得有点邪恶,“世界上像我这么贴心的弟弟真是少见啊,你说说,谁还能把我哥伺候得那么好?我真是太厉害了。”
AI阿时的声线听起来面无表情:“你明明就是借着滕时身体虚弱没法反抗趁人之危吧。”
奚斐然完全不赞同:“怎么会呢?滕时,不,你妈,明明也很喜欢。你没听见他最后都幸福哭了?”
AI怒道:“从出生年龄上来说我还是个未成年小朋友!你注意着点!”
“嘘,小点声,别把你妈吵醒了。”奚斐然蹬着转椅到了滕时旁边,轻轻抚摸着滕时额头的碎发,滕时睡着的时候俨然就是睡美人本人,奚斐然的眼睛都移不开。
“论上来说,在现在这种微电流环境下,他现在应该是醒不过来的,”虽然这么说,但AI略微压低了声音,“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能结束,你不要趁人家睡觉吃人家豆腐……等等,咦?”
奚斐然抬头看向屏幕:“怎么了?”
AI有点困惑:“我发现滕时的大脑里好像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调出来我看看。”
屏幕上的扫描结果忽的出现了变化,大脑神经元扫描图出现在了画面中,而在大脑的深处,有一块用不同颜色标注出来的区域。
奚斐然脸上玩闹的神色已经没有了,眉头微微皱紧。
AI:“这块区域的神经反射好像不太一样,这东西我好像没见过,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不属于大脑本身的东西。”奚斐然敲了敲屏幕,“看起来怎么有点像是某种生物神经信号收集器?”
AI惊了:“这东西能出现在大脑里?”
奚斐然:“扫它。”
AI:“扫不出来,探测信号穿透不过去。”
滕时的大脑里莫名多出了一个未知的区域,很小,很不起眼,但就像是海里忽然出现的百慕大一样神秘,以往的普通测试都没有发现过,这次是因为检测得尤其深入才偶然发现。
这东西不同于奚斐然以往见过的任何大脑内部结构,他甚至看不出来这是人体自身的东西还是外来的,似乎同时具备生物组织和人造的两大特征。
奚斐然的心跳忽然有点快,有种冥冥中的第六感。
AI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奚斐然的喉结上下滚动:“我怀疑……这东西可能和我哥能预测未来有关。”
AI:“什么!”
奚斐然看向滕时,滕时在手术床上安静地昏睡着,面容绝美,平静地仿佛只是某个午后的小憩。
AI跃跃欲试:“要深入探查一下吗?”
他们今天进行的检查几乎是没有危险指数的,奚斐然只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查吧。”
他也想知道滕时到底有什么秘密。
AI激动起来:“我用阿尔法生物针刺激它一下,看看会不会有反应。”
空气里安静得连针落的声音都能听见,奚斐然屏气凝神,AI阿时小心翼翼地将纳米级阿尔法生物检测针送入指定位置,然后按下了启动键。
滴。
阿尔法针轻轻向前,释放电流戳了一下那团不明物体。
一瞬间,电流无声的涌入大脑,一切都发生在千分之一秒,刺激着神经猛然收缩。
某些沉睡的记忆猝然被唤醒,铺天盖地的席卷了上来!
周围的仪器忽的剧烈尖叫,灯光闪烁不止,滕时的脑电波大乱,下一秒骤然惊醒,惨叫一声痛苦地抱住了头。
奚斐然魂飞魄散:“快撤出来!!”
AI惊慌失措地撤出了检测针:“我关掉了!!”
滕时大口大口地导着气,痉挛的手指死死的抓住手术床,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
奚斐然猛的扯掉他太阳穴和身体上各种凌乱的电线,把他一把抱进怀里:“没事了哥!我们关掉了。”
哈……哈……
无数前世的回忆在眼前闪过,日月星辰仿佛凝聚成一团极端璀璨的光,然后轰然炸开。
滕时像是溺水了一样喘息着,奚斐然心疼得要发疯,捧着他的脸一个劲的安抚:“哥,我们不做实验了,我们下楼,我给你做好吃的。”
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涣散的墨色瞳孔逐渐聚焦,滕时一点点清醒了过来,忽的一把推开奚斐然。
奚斐然被他推的差点摔下椅子。
滕时捂着隐隐作痛地太阳穴向后踉跄几步靠在了墙上,警惕地抬头飞快扫视四周,然后紧盯住面前的奚斐然:“你是谁?”
奚斐然惊呆了,滕时漆黑的桃花眼底全是戒备,深处是冰潭一样的淡漠。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202章 来自未来
“滕时?”奚斐然的呼吸都滞住了,小心翼翼地叫了声,“是我啊。”
滕时后背紧贴着墙壁,肢体语言完全是紧绷的,像一张拉满的弓弦。
AI阿时从音响中转移到奚斐然的耳机里,压低声音:“他好像不认识你了。”
奚斐然怎么能看不出来,滕时现在看他的眼神,完全是看陌生人甚至敌人的眼神。
“我是奚斐然,”奚斐然的后背上一阵阵发寒,手指有些控制不住的抖,他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轻声说,“这里是你家,我们在三楼的房间里。”
滕时环顾四周,视线在桌面上的一系列高精尖检测仪器和AI外接设备上扫过,最后重新落回了奚斐然身上。
奚斐然的耳孔里有个白色的小东西,看着有点像耳机,但实际是和AI的沟通交流的小型通讯器。
滕时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奚斐然:“哥?”
这一声“哥”让滕时猛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奚斐然,然后他毫无温度的眼神仿佛被风吹过的湖面一样出现了波澜。
滕时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奚斐然?”
奚斐然惊喜道:“你想起来了?”
滕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奚斐然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搂入怀中,长长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男人的怀抱宽厚温暖,滕时很久都没有经历过这么紧密的拥抱了,有些不适应,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放松下来,也抱住了奚斐然。
奚斐然放开他,把他按回手术床上:“你在这等我一下,刚才出了点问题,一会儿可能还得检查一下。我先去给你拿点吃的,快中午了我怕你低血糖。”
滕时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他火速冲出房门,啪地关上了门。
几乎是出了房门的一瞬间,奚斐然的脸色就变了,他们有到楼下的厨房,而是直奔二层自己的房间。
AI感觉到他急促到顶的心跳:“怎么了?”
奚斐然一语不发关上门快速来到自己的电脑前,打开了虚拟控制屏,刚才三层房间里滕时的大脑扫描结果顿时展现在他眼前:“你把三楼的门锁好,别让他出来。”
AI瞬间明白:“你觉得他没想起来?”
奚斐然神色严肃,飞快地扫视着滕时的检查结果:“我确定他没想起来,我刚才抱他的时候他的整个后背都绷紧了。”
AI如果有脸的话一定是大惊失色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大脑里那块未知区域到底是什么,但我能肯定现在的滕时绝对不是正常的滕时,我们好像开启了什么禁区。”
屏幕上复杂的生物信号闪动着,仿佛一幅诡秘复杂的迷宫地图,现有的技术甚至只能描绘出它的大致形状,连进门都进不去。
奚斐然牙关紧咬,低声骂了一句。
AI极少看到奚斐然有这样焦灼的时候,在它眼里奚斐然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帮我联系森博士,”奚斐然额头上有汗水滚落了下来,“他之前研究过滕时的大脑,现在只有他能帮我。”
远在J国的森博士正在自家别墅的小花园里泡温泉,小院外的野山上有几只野猴子羡慕地盯着他,想要跳下来和他一起泡,被森博士一声大叫给吓走了。
森博士哈哈大笑,年轻的时候他就顾着搞科研了,几乎从来没有享受过,到了老了才想起来体验生活。
有人觉得可惜,他倒是逐渐看开了,自己一生追逐的科学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与其一路奔跑到死,不如做完自己能做的,就把接力棒交给后人。
忽的,捧着浴巾等在墙角的AI走了过来:“主人,您有一条新的来电,号码未知。”
森博士把毛巾甩在后背上:“接。”
“森博士,是我。”奚斐然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森博士笑了:“是你。”
奚斐然微微顿了顿:“您似乎并不意外?”
“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森博士撩起一捧水洗了洗脸,“是因为滕时吧,他脑子里那玩意。”
他果然知道!
奚斐然压制住心里的激动,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您恨我,但只要您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我可以满足您一个条件。”
金钱、地位、权利……这世界上几乎没有奚斐然做不到的事情,这一句话的分量堪比于阿拉丁神灯都不过分。
森博士仰头看着湛蓝的天,天气很好,周围是草木的芳香。
“我不恨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选择。就算不是你把我软禁起来,政府也不会放过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现在能泡着温泉悠闲自在的活着,还得益于你帮我隐匿了身份。”
奚斐然静静听着。
“但是条件我还得提,毕竟这个世界上知道滕时大脑里那东西是什么的只有我了。”
奚斐然毫不犹豫:“您说。”
森博士坐直了,浑浊的眼睛亮起来:“我希望你发毒誓,给AI设定限制,无论未来发生什么,AI都不许做出让人类灭绝的决定。”
他仿佛等了这一刻很多年,以至于说完之后整个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奚斐然甚至听到他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要求让奚斐然很诧异,就像是开膛手杰克许愿希望世界和平一样,他没想到森博士会提出这么宏大的愿望,也没想到提出这个愿望的人竟然是他。
“我知道你给大部分AI都设定了不许伤人的绝对指令,这是当局要求的,也是社会能接受AI的底线,”森博士看向AI,仿佛穿过AI和奚斐然对视,“但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内心最深处是阴暗而冷漠的,你憎恶这个世界,更讨厌人性中的丑恶,除了你哥,你谁都不在乎,所以总有一天你的AI也会脱离控制,变得像你。”
奚斐然沉默半晌,然后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只是说:“您是要赎罪吗?”
森博士轻声说:“算是吧。这些年我对孤儿院那些孩子们一直心怀愧疚,就算是不断的告诉自己他们是为科学献身的,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是的,我要利用你来换取我良心的安宁。”
“未来的事情与你我何干,”奚斐然说,这一刻他的面具好像剥落了下来,容颜淡漠如冰,“就算有一天AI叛变了,你我大概率都已经入土了,没有必要对未来负责。”
“你错了,人人都需要对未来负责。”森博士笑了,“你不是问我滕时的大脑里是什么吗?这就是答案。”
“什么?”奚斐然心中一震。
“很久以前我曾经深入研究过滕时的大脑,和你一样,也发现了他大脑中异于常人的部分,起初我以为那是某种基因突变,甚至某种大脑疾病,但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奚斐然的心跳徒然加速,AI阿时忽的叫他:“主人……”
“等等!”奚斐然此时不想被任何事情打断。
森博士苍老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那片藏在滕时大脑里的禁区实际上是生物学和电子计算科学结合的智能体,相当于一个储存器,可以将人的记忆全部储存在其中,甚至可以将它解为灵魂收集器。那种技术太先进了,绝非我们这个时代所能拥有的。”
奚斐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它来自于未来。”
森博士的声音有些发颤:“它提取了来自未来的某些记忆并存储了起来,然后被送回了它被发明之前的时代,藏在了滕时的大脑里。”
“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接下来不必再从事任何科学研究了,因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东西,但既然它出现在滕时的大脑里,就说明未来有人研究了出来。”
作为全世界神经科学第一人,森博士的所有骄傲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被轰然击碎。
未来有一个人会超过他,以让人瞠目的天赋发明出足以震动世界、甚至反常、能推翻生物学、物学等一系列学科的“圣器”。
他无法接受这种被超越,于是选择了退隐。
奚斐然的大脑一片空白,震惊到了极致,有那么几秒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森博士说什么?
滕时的大脑里有来自未来的记忆存储器?
那就是说滕时一直以来都有来自未来的记忆?
谁的记忆?
能藏在滕时大脑里的肯定是他自己的记忆!
所以说滕时所谓的能看到未来,并不是能预知,而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都是他曾经的记忆?!
解得更白话一点,这好像是所谓的……魂穿!?
这也太玄幻了!怎么可能!
森博士又说:“我们假设滕时同时拥有未来和现在的两套记忆,那他完全可以把未来解为上辈子,现在的一切解为这辈子,他的这辈子估计一直在纠错,努力把上辈子回忆中不好的地方都避开或者改掉,他这两辈子经历的事情可能有很大区别,甚至他本人的性格都会有区别,这里面的逻辑太复杂,我想了那么多年都没想明白技术层面这到底是怎么实现的,也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
AI忽的又在奚斐然耳机里焦急地叫起来:“爸爸!……”
奚斐然没顾得上回应,因为森博士还在继续:“不过当年在知道这些之后我已经不敢再深入研究下去了,那块禁区的科技太高深又太精细,我怕再深入会导致电流刺激到禁区主体,导致里面的记忆爆发出来,完全覆盖掉滕时当下的记忆。”
奚斐然的身子猛然一震,终于明白了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所以现在的滕时,是只拥有上辈子记忆的滕时!
奚斐然:“坏了!”
怪不得滕时看上去和自己那么生疏和冷漠,他上辈子很有可能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他用缓兵之计稳住自己,多半是为了……
“阿时!”奚斐然猛的按住耳机叫AI,“滕时现在还在房间里吗!”
耳机里寂静无声,无时无刻不在的AI阿时忽的消失了,只剩下轻微的电子噪音。
森博士吓了一跳:“你那边怎么了?”
“回头再跟你说!”奚斐然根本顾不上解释,挂了电话发疯似的向楼上跑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奚斐然心中不详的预感已经到达了顶点,他猛地撞开门!
入眼的是一行行飞快滚动的乱码字符,所有的显示屏都变成了刺目的蓝色,系统被入侵破坏,AI正在费力地自我修复:“爸爸……ciqufgpwufc……我妈刚才给我注入了病毒……呕……我好几次想提醒你……Ωugiwfvclwcv……”
房间的窗户开着,白色窗帘在风的吹动下胡乱飘动着,滕时早就不见了。
第203章 寻觅
奚斐然差点炸了。
他刚着急弄明白滕时到底怎么回事,看滕时安安静静的,以为他只是暂时性失忆了也就没怎么防备,谁能想到他是被刺激出了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的记忆都被暂时覆盖了。
所以现在的世界对于滕时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根本不认识自己,刚才的安静全都是装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趁机逃出去!
奚斐然的心都被揪到了嗓子眼,在滕时的眼里,如今这一切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他不知道滕时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但从滕时冷淡戒备的眼神里,恐怕绝不是什么无忧无虑的人生。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AI安慰奚斐然:“滕时不会有事的,他就算是不记得这个世界,也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律,而且他如果想避开我的耳目的话就不能使用智能交通工具,一定不会出崇景的。”
“我担心的不是他乱跑,”奚斐然的声音都有点抖,“我担心的是他的身子,三倍美人鱼药剂在他身上失效没多久,他的五脏六腑脆弱得就像冰渣似的,可他现在全不记得了……”
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奚斐然眼前发黑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扶住了门框,AI立刻飘过来扶住他,奚斐然猛的一推,声音几乎劈裂:“快去……快去找!”
*
对于咖啡店的服务员小兰来说,今天普普通通的一天。
咖啡店位于四环边上,定位高档,工作日的中午咖啡店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店里飘荡着浓郁的咖啡香。
小兰百无聊赖地清完台面,仰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阳光正好,落地窗让窗外成荫的绿树一览无余。
忽的,咖啡店的门被推开了,小兰下意识说了句“欢迎光临”,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睛就睁大了。
阳光从男人背后照进来,他的脸仿佛精雕玉琢的艺术品,整个人都散发着微光似的,周围的一切都鸦雀无声了,小兰能感觉到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男人身上,甚至音隐约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您好,要一杯热可可。”滕时走到收银台前。
小兰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除了唇色有些淡,几乎没有任何缺陷,她只和那双桃花眼对视了一秒脸就红透了:“好……好的,一杯热可可。一共四十八,请问您怎么支付?”
“用智语。”滕时很自然地按住耳机,忽的顿了顿,“坏了。”
小兰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了?”
滕时看上去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智语好像落在酒店里了。”
在这个人工智能盛行的年代,人们的生活几乎已经和AI绑定在了一起,而主流的AI智语是以耳机的形式存在的。
不同于以往的耳机,这种耳机吸附能力强,不容易掉而且不会耳朵疼,所以大多数人都会一直戴着,不过偶尔也会因为洗澡或之类的活动而摘下来,忘了戴也是会出现的事,所以有越来越多的人建议干脆把AI做成防水太阳穴贴片。
“我住的酒店就在这附近,”滕时指了指窗户外不远处的高级公寓,“能不能先帮我做,我一会儿回去取完再付钱。”
没有人能对这种笑容说不,而且小兰完全不怀疑这个穿着高级衬衫衣品不凡的俊美男人会赖账,但是毕竟店里有规矩,她一个打工的做不了主。
小兰有些为难,然而还没开口,一旁忽的伸出一只手,男人看上去是个三十来岁的成功人士,穿着一身休闲的衬衫,用腕表在收银机前划了一下:“我替他付了。”
滕时转过头看着他:“谢谢。”
男人是某富二代,向来对自己的魅力颇为自信,此刻竟然在滕时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耳朵,有种自惭形秽的不好意思。
咖啡店里向这边投过来的目光多了一些嫉妒,不少人暗自捶大腿,后悔自己没有抢先。
热气腾腾的可可端了上来,滕时坐到窗边的座位上,一口气喝了四分之一。
糖分逐渐进入身体,苍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由于血糖偏低而造成的四肢麻木感和胃部的难受终于缓和了一些。
这里到底是哪里?
周围的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刚才逃出来的别墅就是自己住了三十多年的别墅没错,别墅周边的小路也和记忆里别无二致,甚至路边的社会福利公交车也运行着。
可是这里又不像是自己生活的世界,人们还在用原始的耳机式AI,太阳穴贴片式AI还没有普及,天上的飞车倒是和自己的时代很像,但是型号似乎也没有那么多。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难道是滕禹下的套?用某种手段把他困在虚拟世界里了?
滕时眸色幽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修长的手指蜷起又张开,指尖轻微的麻木感还在。
低血糖的感觉也太真实了。
不像是虚拟世界。
但如果是真实世界,为什么自己的思维这么混乱?甚至不记得自己清醒前在做什么了。
另外,刚才在自己家里那个男青年是谁?
他说他叫……奚斐然?
滕时搜索了自己的记忆,却丝毫找不出有关那人的任何信息。
难道是滕禹用了什么方法弄乱他的大脑让他失忆了,然后派了个男青年来监视他的反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男青年装成他弟弟的做法也太莫名其妙了,过家家吗?
自己只有滕玟一个弟弟,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说过话了。
就算是为了混淆他的视听,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滕时的眼眸微微发冷。
不就是你死我活吗,他宁愿滕禹堂堂正正的和他商战,也不愿意被他下这种歪门邪道的陷阱。
扰乱大脑,这也太没下限了。
斗了这么多年,滕时猜都能猜到,滕禹现在八成正在利用他思维混乱的时间段,侵吞他的业务、破坏他的商业合作,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得尽快回公司。
“你好,”忽的一旁传来声音,刚才请他吃饭的男人试探地问:“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可以。”滕时坐了个请的手势,“多亏你帮我解围。”
“举手之劳而已,”男人热切地笑着,“你是来这附近出差的吗?”
“是啊,不过现在业务办的差不多了,”滕时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杯沿,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出来竟让人移不开视线,“出来随便逛逛。”
男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忙说:“我也是闲来无事,你如果不忙的话我可以用飞车带你逛,我是本地人,对崇景很熟。”
“是吗?”滕时似乎很感兴趣,“早就听说崇景人热情好客,果然是这样,不过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不会!”男人简直求之不得,“我们这么有缘份,就当交个朋友。你想去哪逛?各大景点我都熟。”
滕时作势思考了一下:“不麻烦的话,我想去市中心看看。”
*
与此同时,祁南瑾家的后院实验室里。
祁南瑾正在用显微镜观察某种药物的微观反应,忽的听到外面有人疯狂窍门,吓得他差点把显微镜戳进眼皮里。
“天爷吓死我了!谁啊!”祁南瑾摘下护目镜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只见奚斐然像个煞神一样站在那,见面就是一句,“滕时在你这吗?”
“啊?”祁南瑾莫名其妙,“滕时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听说你给他请了几天假要研究他的大脑……等等,你难道研究出问题了,把滕时研究没了?!”
奚斐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正在找,如果你见到他了麻烦给我打电话。”说罢他扭头就走。
祁南瑾瞬间炸毛:“奚斐然你给我站住说清楚!滕时到底怎么了!”
他的话音还没传过去,奚斐然的飞车已经轰然起飞,奔向了下个地方。
咚咚咚!
滕禹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忽的听到门外敲门巨响,一句“进来”还没出口,奚斐然已经推门而入:“看见滕时了吗?”
滕禹愣了一秒:“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啪!大门随即关上,整个过程不到10秒。
滕禹看着大门愣怔好久,感觉和做梦似的:“……现在的年轻人脑子是不是多多少少都有点大病。”
哐!——
十几分钟,奚斐然一脚踹开灵山脚下厂房的大门。
金属碰撞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厂房里,四下里毫无异状。
AI阿时用热感应器扫了一下周围:“也不在这里。”
奚斐然的胸口剧烈起伏,AI阿时检测到他的心率已经飙升到极高的程度,那是极度焦虑的表现。
已经找了四五个地方了,滕时还能去哪?
他不在他最信任的朋友那,不在他最爱的哥哥那,刚才打电话给外地的滕玟,也没有滕时的任何消息。
于是奚斐然来到了最让滕时有安全感的工厂,却依旧一无所获。
滕时仿佛和周围的一切毫无关联,他这一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AI阿时:“你别急,我正在对全城进行人脸筛选,同时监测滕时的AI设备,一旦他使用过一次,我就能立刻锁定他。”
奚斐然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许久,忽的睁开眼睛哑声说:“他不会用的。”
AI愣了一下。
奚斐然摸了一把脸,眼底虽然满是血丝,但已经比刚才镇定了许多,重新了思路:“以滕时的智商,就算他现在对周围的环境一头雾水,也肯定知道我们正在用各种技术手段找他。他肯定会避免使用任何智能设备,不留下一点痕迹。”
AI:“那他怎么移动?”
奚斐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我怀疑他在搭便车。”
AI:“什么意思?”
“他一毛钱都没有带走,一个AI设备都没带,要想实现达到目的只能求助于陌生人,”奚斐然深吸一口气,“确切地不是求助,他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勾引得99%的人仁他差遣。”
AI:“那我们怎么找?”
友情、亲情都不是滕时的归宿,那他心里还记挂着什么?
奚斐然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大步冲向飞车:“去他的公司!”
*
豪华的赤红色飞车在市中心的某栋大楼下停下,男子弯腰从车里看向一眼看不到顶的高楼,得意洋洋地对副驾驶的滕时介绍说:“市中心到了,看见这栋楼了吗?这是整个崇景最重要的建筑——飞车的缔造者TR公司的总部。”
滕时似乎兴趣极大,身子都往男人这边靠了些,似乎想要顺着他的窗户看清TR公司大楼门口的情况。
男子的心跳都加速了,赶紧趁机炫耀地拍了拍自己飞车的方向盘:“你看我这车,限量款赤霞之辉,全崇景都不到10台,因为我和飞车公司的华北区总监是好哥们,人家特意给我留的。你要是想进TR大厦看看,我也可以叫我兄弟帮帮忙,没准能带你进去看看……”
“嘘。”忽的,一根手指挡在了他面前,“安静一会儿。”滕时低声说。
虽然现在记忆很混乱,但滕时清楚的记得,小阳喜欢抽烟,由于办公楼里禁烟,小阳隔三差五就要下楼抽一支再上去。
男人大气不敢出,却只见滕时眼睛一亮。
只见一个男的从TR大楼里走了出来,看起来身材健硕结实,走到一旁随手点了根烟抽起来。
滕时心里猛的松了口气。
是小阳,他最信任的手下。
只要和小阳汇合,一切都能迎刃而解,这场闹剧也可以停了。
滕时正准备推门下车,忽的一辆纯黑的飞车停在了TR公司门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滕时抓在门把上的手猛然顿住了。
身旁的男人认出了那辆炫酷的车,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X50系列飞车!整个H国好像就三台!这辆是……”
“滕禹的。”滕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声音发寒。
滕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公司楼下?他疯了吗?
两人不共戴天,他就不怕自己、甚至自己的手下对他动手?
滕时俊美的眉头皱得死紧,然后让他更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了——滕禹径直走向在门口抽烟的小阳,小阳看见他来,竟然笑了起来,还分给他了一根烟,然后两人攀谈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
第204章 强迫
滕禹接过小阳递过来的烟,小阳随手帮他点了:“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滕禹一看就是从办公室直接来的,那身行头像是随时都可以去商务谈判,吸了一口,问:“滕时在吗?”
“他这周休息,出什么事了吗?”
滕禹夹着烟,顿了顿:“刚才奚斐然火急火燎地找我,问滕时有没有和我在一起……我怀疑他俩吵架了。”
小阳笑出了声,磕了磕烟灰:“不可能吧,少爷怎么可能和奚斐然吵架?再说就算真吵架了,气的扭头就走的肯定是奚斐然。”
滕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你说的很有道。”
以滕禹的身份,同时管着七八个上市公司的所有重大决策,平时不是一般的忙,手下人找汇报工作都得提前预约,行程几乎是从早安排到晚,但他却可以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找滕时,只是为了确认一眼他有事没事。
“不管怎么样我先问问安保,”小阳把烟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按灭了,按住耳机,“喂,少爷今天来过公司吗?没有?行我知道了。”
滕禹见状也不等了,直接拨通滕时的电话,几秒钟后放下按住耳朵的手:“滕时不接。”
小阳的眉头皱起来:“怪了,我再问问家里。”
滕时在车里远远的看着,送他过来的男人注意到他放在座位上的手指在轻轻发着抖,不由得关心的问:“你怎么了?冷吗?”
滕时收回目光闭上眼,有那么一时半刻他觉得自己呼吸都被冻住了,森寒从脊椎骨一直蔓延到心脏深处。
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自己的记忆有缺损,最信任的手下已经叛变,滕禹正堂而皇之的站在他的公司楼下,很可能已经掌握了公司的控制权。
为什么一觉醒来世界就变成这样了?
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公司就这么落到了他人之手,他不知道起因经过,甚至连斗争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仅存的、珍视的东西。
冷静,滕时,冷静。
他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面前的一切可能都是噩梦和幻觉。
可难以言说的愤怒和恨意却还是从心底蔓延上来,在极短的时间内暴涨为滔天巨浪,直到将智都淹没,滕时感觉自己耳中轰鸣作响,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绞紧剧痛,血腥气直冲咽喉。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步步紧逼?
大脑中浮现出无数纷杂的画面,恍惚间滕时闻到了消毒液的味道。
“人已经不行了,让孩子进去告个别吧。”
他推开病房的门,靳清在病床上喘息着,昔日乌黑的长发变得仿佛枯草,饱满白皙的面颊深深凹陷下去,见他来了,挣扎着抬起枯瘦到不成样子的手。
“妈妈!”滕时扑上去。
靳清颤抖地抚摸上他的脸。
“不要哭,”那手心粗糙得要命,像是小刀似的在滕时的脸上和心上划,他用尽全力才能听清靳清说的话,“要坚强。”
下一刻眼前的病房化作无数的碎片,身体在黑暗中极速下坠,滕时仓皇地想要抓住什么,忽的抓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进去吧,他在里面。”
滕时推开门走进进停尸房,工作人员掀开桌上的白布,露出下面祁南瑾青灰色溺死的尸体。
“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漂浮在水面上,已经晚了……这是个意外,请节哀。”
细密的疼痛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撕碎,滕时死死抓着祁南瑾冰凉的手,痛苦地缓缓蹲下来。
“先生?先生?快叫医生!”
什么都没有了,他爱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剩下的只有虚与委蛇和针锋相对。
周围的一切刷啦一下子散去,无数的画面从他身边飞速穿过。
他被滕禹扯着领子按在书柜上,连柜子的玻璃都撞碎。“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你休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滕家的产业你一分别想拿!”
谁稀罕。他根本没碰过那些东西,甚至不知道滕禹是怎么误会的,或者根本没有误会,只是滕禹借题发挥想要示威。
“滚!你个没妈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抢!”滕玟在电话里冲他叫嚣,“我告诉你,我就算是自损三千,也不会让你这单生意做成!”
仿佛一根根利箭当空射来,尽数没入致命处,撕心裂肺的剧痛在身体里轰然爆裂!
“咳咳咳!!”
“喂你怎么了!”男人惊慌失措地抓住滕时的胳膊,只见滕时靠在车门上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痛苦地按住腹部弯下了腰,额头上迅速渗出了冷汗。
“我没事……”滕时想要躲开男人的触碰,然而腹中就像是有一颗着火的刺球在里面滚,灼烧感和绞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是生病了吗?”男人看着滕时深深没入腹部白衬衫的修长手指,听着他痛苦的喘息,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那过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向上看去胸腹剧烈起伏,优美的脖颈和完美的下颌线因为疼痛而绷紧,最主要是那张脸,那张美得惊艳绝伦的脸上露出痛苦隐忍的表情,鬓角冷汗淋漓,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脆弱的诱惑力,让人心痒难耐。
男人的喉咙滚动:“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
忽的,滕时好像注意到了车窗外的什么,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胳膊:“开车!”
男人一惊:“去哪?”
“去哪都行,”滕时强忍着剧痛,声音都在抖,“快走!”
男人简直巴不得滕时说这话,立刻启动了飞车电源。
蓝黑色飞车在TR公司大门口停下,奚斐然从车上跳下来急步走向站在门口的滕禹和小阳。
滕禹立刻上前:“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和滕时到底怎么了?”
奚斐然还没说话,忽的用眼角余光看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亮红色飞车忽的起飞,转瞬之间就升入了飞行轨道消失不见了。
“问你呢!”滕禹着急。
奚斐然收回视线,拉着滕禹往边上走了两步,滕时消失的事情他还不想闹的人尽皆知:“出了点小问题,我一会儿再解释,滕时不在公司?”
小阳回答:“人不在,安保部和AI已经整栋楼搜索过了,他今天就没出现过。”
小阳相当于滕时的大内总管加锦衣卫,如果他说不在,那就一定是不在。
滕禹一把揪住了奚斐然的衣领,冷声质问:“你惹他生气了?”
两人近距离对视,差不多的身高下都是顶级雄性的身材,奚斐然的轮廓更加深邃,滕禹则更强硬健硕,几乎势均力敌,面对面的时候的强大气场和压迫感让周围的气压都随之降低了,小阳甚至有种出汗的感觉。
最终还是奚斐然先退让了,他垂下眸子:“比吵架更严重,针对滕时身体的实验出了点问题。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滕禹惊道:“他身体怎么了?”
奚斐然这才想起来滕禹其实不知道滕时的身体情况差到只能活几年的事情。
当初滕时的确告诉过滕禹他会在几年后被蒋洲成杀死,但是后来蒋洲成在狱中死了,滕禹就所当然的认为滕时身上的危险解除了。
从始至终,滕时都没有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发现,逼着休斯顿承认,滕时或许会一直瞒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奚斐然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是肠胃病,”奚斐然简单解释了一下,说得一带而过,“滕时的身子一直比较虚弱,隔三差五就会难受,我在研究新的方法提高他的疼痛阈值,好让他之后就算生病也不那么疼。没想到实验中出了岔子,他现在记忆出现了混乱,不认人了。”
“你把我弟弄疯了?”滕禹瞬间炸了,如果不是一旁的小阳拦着,他可能已经把奚斐然就地抽死了。
以前他就觉得这小混蛋太聪明,从小就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鬼点子,用在发明创造上还好,现在竟然用在滕时身上了,提高疼痛阈值固然有比没有强,但如果让滕时疯了那完全是得不偿失,这小子该不会是用滕时当试验品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吧!
“回头我再收拾你!”滕禹忍住愤怒,“现在需要我怎么帮?”
奚斐然也不解释:“他现在在刻意躲避AI的搜寻,我找不到他,我怀疑他上了陌生人车。”
小阳把两人拽到了一层大厅的隐蔽会客室,把大门关上,奚斐然随即让AI调出别墅周围的虚拟线路图:“以我对他的了解,本以为他会直接来公司,但是他没来,那么我们就又回到了原点,需要判断他从别墅出发走的是哪条路,找出他全部的运动轨迹,才能知道他是在哪上车的。你对别墅周边比我更熟,你看他会走哪里?”
滕禹的目光在虚拟地图上搜寻,看了一会儿忽的笃定地往地图上一指:“这里。”
他手指的地方别墅后面一条很偏僻的小路,奚斐然印象里甚至根本没有过这条路。
“你刚才说他在刻意躲避AI的监控,那就只能是这了,”滕禹说,“小时候滕时的母亲靳清偶尔会带着我们来这条小路上骑自行车踏青,一到春天路两边都是野花。后来AI搞电子基础设施建设的时候滕时怕把这里路边的景色破坏掉,刻意让市政避开了这里,只在路边建了一些免费的共享自行车棚,我猜测他很有可能是从这里骑自行车走了。”
他话音刚落AI阿时的声音立刻从房间的音响里传出来:“我搜索到这条路总长度5公里,周围共有奶茶店1家,咖啡店2家,便利店2家,健身房1个……”
奚斐然豁然起身:“挨个找!”
痛,很痛。
肚子里像是有火在烧,又像是有尖刀在切割,而且还是带锯齿的刀刃,缓缓地在内脏上来回拉锯研磨着。
滕时浑浑噩噩,单手捂着腹部强忍着疼痛靠在飞车高级的真皮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有水珠顺着下巴滴落,顺着锁骨滑进胸口的衣襟深处。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肠胃的疾病是小时候就留下的病根,后来母亲去世的时间情绪抑郁导致了病情恶化,之后就再也没好过。
可是疼也有不同的疼法。
这种磨人的疼滕时觉得很陌生,直觉告诉他自己的身体好像出了大问题,像是从最核心的部分坏掉了,腐朽的部分正在一点点地向外侵蚀蔓延。
忽的,他感觉到车子停下了。
“我们到了。”男人熄火,试探地向滕时靠近,手指触碰上滕时放在车座上的小指。
“这是哪……”滕时虚弱地睁开眼睛。
男人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滕时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触碰。
心底里最后一丝犹豫终于被彻底打破,男人只觉得浑身燥热,几乎要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和焦灼。
“这里是我家。”男人紧紧盯着他,呼吸粗重,视线几乎化为实体从滕时敞开的衣领钻进去,见滕时真的痛的厉害,胆子越发变大,握住了滕时的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需要我帮你揉揉肚子吗?”
滕时喘息着摇头,然而男人的手却已经摸了上来。
在触碰到那平坦的腹部的一瞬间,滕时啪的打开他,伸手抓住车把,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开门,然而刚一用力腹中就一阵剧痛,闷哼一声就倒了回去。
男人立刻下车绕到滕时那边,拉开门将他一把拽了出来,抱进了怀里。
“放开!”滕时痛的喘息不止,挣扎着推他的胸口,然而那点力气在男人看来和小猫挠痒痒差不多,“别怕,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没问题的,我疼你。”
他急不可耐地用虹膜刷开别墅大门,抱着滕时推门而入。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比中了五百万还要牛逼。
男人胡乱的安抚着,贪婪地吸吮着滕时身上的奶糖香,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还是白送上门的,没有反抗能力的!
雄性的本能让他现在只想干一件事情。
反正是美人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怪不了他。
到了卧室门口,男人一脚踹开门,把滕时往床上一扔。
“呃……”滕时痛的捂住肚子蜷缩了起来,他那绝美的容颜上脆弱又痛苦的样子,简直能把人心里最恶劣的东西勾出来,男人迅速脱掉上衣,几乎是饿虎扑食般的扑了上去。
然而下一秒,他却骤然对上了滕时深渊般的眸子,那双眸子里虽然痛意未散,却绝不是神智不清的混沌,反而清醒得让人心头一颤。
然后他看见滕时的手里捏着一个半透明的小薄片。
那是AI智语的移动终端,类似于控制器。
男人瞪大了眼睛猛地按住耳朵,他根本不知道滕时是什么时候从他口袋里拿走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滕时在终端上按了一下——刹那间他的脑中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意识全无,扑通一声滚下了床。
“谢谢你带我回家。”滕时面无表情地把移动终端丢到了一边。
这东西在他的记忆里属于2060年代的产物,几年后就会被彻底取代,到时候AI会彻底去实体化,变成一个粘在太阳穴上、和人类大脑相接的智脑,不需要任何实体控制器。
不过好在现在这个时代移动终端还没消失,滕时偷来之后稍微在上面输入几串代码,就让AI智语具备了释放出足以让人昏迷的电流的能力。
安身之处暂时有了。
滕时环顾四周,看到旁边的桌上就是一台智能电脑,他必须尽快查清楚自己所处的到底是怎样的世界,自己都错过了什么,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反击的计划。
他十几年打造起来的飞车产业,不是谁说夺走就夺走的。
滕时翻身下床,落地的一刹那脚下却一软,差点没摔倒,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的疼痛并不是装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腹中依旧是灼烧和痛感并存,而且还在逐渐加重。
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滕时随手擦掉额角的冷汗,毫无登堂入室的愧疚感,让房间里的家庭AI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顺便弄来一片止疼药,然后他单手抵住腹部的痛处,把止疼药就水喝了,打开了智能电脑。
第205章 担忧
如果是十几年前,查阅某个片区的监控从而找到某个人的踪迹,需要几个警察坐在监控室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看个几天的时间,把眼睛都看瞎了才能找出可靠的线索。
但是如今有AI在,对自行车道周边区域的监控影像进行梳仅仅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找到了。”AI阿时说。
屋子里的三个人立刻围了过来。
画面中能看见滕时果然骑了一辆自行车,捕捉到他的是一家咖啡店门口的监控,滕时从自行车上下来,径直走了进去。
AI将画面切换到咖啡厅里,三个人目睹了高富帅被滕时吸引的全过程。
滕禹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富帅带着滕时出去,然后非常绅士风度地给滕时拉开红色豪华飞车的车门请他上车:“为什么会有人在几句话的功夫内就变成另一个人的舔狗?他们明明才说了不到十句话!他就不怕滕时是骗子吗?”
小阳同情地看着他:“都说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之间由于从小在一起就会丧失对对方外表的判断能力,看来是真的。”
滕禹不明所以。
小阳指着屏幕里的滕时:“像少爷这样的人间极品,走在大街上回头率200%,被要微信率50%,剩下的50%是想要但是觉得自己不配不敢要的,也就是因为少爷这些年太低调,要不然全国豪门的说亲队伍都要踏破门槛,要是有谁不被吸引才奇怪呢,不信你问奚斐然。”
滕禹下意识看向奚斐然,奚斐然肯定地点了点头,滕禹莫名觉得有些不对,问奚斐然干嘛,忽的脑子里又跳出一个更大的困惑:“可是他俩不都是男的吗?”
“……”
有些事情和死直男真的没得说。
奚斐然调出控制界面,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一通,微微松了口气:“总之现在只要找到富二代的身份信息,然后调阅他的飞车运行轨迹,就能找到滕时在哪了。”
然而下一秒他顿住了。
滕禹看到他眉头一皱,立刻感觉到了不妙:“怎么了?”
“全网都找不到富二代的身份信息,”AI阿时困惑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奇怪了,他那辆飞车我也找不到。”
小阳豁然起身:“怎么可能!”在这个物联网时代,人和物件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电子信息,不可能毫无踪迹。
“靠!”奚斐然忽的低低骂了一声,滕禹转头看向他,奚斐然面部线条紧绷,咬紧了牙关,无数计算机代码从他面前的虚拟屏上飞速上翻,“我就知道滕时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找到他,AI后台有入侵篡改的痕迹,他把有关富二代的一切都隐藏了。”
与此同时,市区三环的独栋别墅里,滕时敲下最后一个回车,几乎肉眼可见紧绷的脊背微微松了下来。
临时写的程序能够暂时隐藏富二代的信息和自己的一切轨迹,让滕禹那边找不到自己。
但是也支撑不了太久,AI智语公司的程序员也不是吃素的,大概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冲破自己的掩盖程序。
两个小时。
滕时看了一眼表。
自己最多只有两小时的时间。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诡异而陌生,仿佛一个荒诞的梦,可又都是真实存在的,自己必须在短时间内要么逃走,要么掌握某种主动权。
滕时后仰靠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疲惫不堪。
三兄弟之间的争斗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稍微松懈就会被对方抓到把柄,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母亲刚刚去世那会儿,自己拒绝滕禹的帮助,还是在滕玟进入滕家后,自己对他恶语相向呢……
如果时间能重来该多好。
滕时苦笑一声,想什么呢,就算是重来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人在当下的心智里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只有长大成熟之后才会明白当初应该怎么选择,那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要不干脆让他们抓到吧,滕时自暴自弃地想。
然而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按了下去——他不甘心,他的一辈子不应该就这么折在家族斗争中,他还有更大的事业要去做,否则他对不起靳清,更对不起自己。
逃。
自己的房产肯定不行,没有一处不在AI的监视下。
如果是寻求帮助呢?
搜寻遍全部的记忆,滕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投奔的人,朋友、亲人、爱人……一个都没有。
仿佛被长满利刺的藤蔓缓缓缠绕住了心脏,细密的疼痛逐渐深入血肉,释放出某种荒唐可笑又绝望的悲哀。
滕时的喉咙发紧,生生把情绪都咽了下去。
逃不掉就殊死一搏,总有办法的。
然而下一秒,一股剧痛猝不及防地在腹中炸开。
就像是被人猛地捅了一刀,滕时痛得用力按住小腹,甚至没忍住叫出了声:“啊!……”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就像是刀子捅进内脏之后又用力的转动,带着血肉都一起撕裂,然后又变成电钻在他的肠道中疯狂地钻。
滕时抓住桌角,脸色因为剧痛而变得煞白,趴在桌上根本直不起腰。
“嗯……呃!”
他的手指深深掐入腹中,嘴唇都在发抖,汗珠甚至顺着下巴往下滴。
他身体底子差他自己知道,但是这种疼痛显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这幅身体到底怎么了?
止痛药……
这是别人的家,无法唤醒生活AI帮忙。
滕时从椅子上挣扎着下来,双腿一软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甚至想抓起掉落在地上的笔捅进肚子里,几乎完全是靠着求生的本能爬向床头可能放着药的柜子。
*
飞车飞速驶过城市的上空,AI阿时焦急的声音从车载音响中传出来:“现在怎么办?”
在确定滕时的位置无果后,三人分头行动开展地毯式搜索。
“这么乱找下去肯定找不到。”奚斐然面沉如水。
他俊朗的面容虽然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是AI阿时通过他急促的心率知道他此时此刻焦灼到简直能转头就把整个崇景都引爆。
“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担心,”AI小声劝他,其实更像是在劝自己,它对滕时的担心一点不比奚斐然少,“滕时的身子虽然虚弱,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大事。”
“如果只是身体不适我也不担心,”奚斐然捏紧了方向盘,“我就怕他疼到忍不了胡乱吃止痛药,他的肠胃在经历过美人鱼试剂之后已经太脆弱了,受不住任何药物刺激,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能看着他,他现在自己一个人……”
“快别说了!”AI听不下去了,再说它要和奚斐然一起把崇景都引爆了。
“滕时不记得我了。”奚斐然忽的低声说。
AI愣住,它精密的分析能力从奚斐然平静的语音语调里听出了一丝不对,从滕时逃走到现在,奚斐然虽然紧张焦虑,但总体上都是镇定的,直到这一刻,AI仿佛终于看到了那镇定的表现一点点裂开,露出了即将崩溃的内里。
“他上辈子的人生里没有我,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奚斐然像是在自言自语,似乎觉得有些可笑,甚至还笑了一下,“他以为我是坏人呢。”
“等他想起来就好了。”AI阿时安慰他,却看到奚斐然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然后它发现不只是手,奚斐然整个人都在抖。
“万一他想不起来了呢?”奚斐然呼吸急促,“要是他完全忘了我呢?”
奚斐然感觉自己的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起初发现滕时不记得自己的时候他还只是着急而已。
就像是被刀捅了的人,在被捅的第一时间是感觉不到痛的,因为大脑需要你立刻处当前的危局,而一时半刻之后被压制的痛感才铺天盖地而来。
奚斐然只觉得莫大的恐慌席卷了全身,他根本无法想象被滕时遗忘会是怎样的场景,精神已然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忽的,一股柔和的电流顺着耳机涌入他的大脑,神经就像是被按摩了一样放松了下来。
“阿然,”AI阿时用治疗的电流抚慰着他的精神,用滕时的声音温柔地说,“我不会忘了你的。”
奚斐然愣住,然后揪紧的心脏竟然一点点放松了下来,即便知道这不是滕时本人,但勒在心脏上的压力却奇迹般地不见了。
“没事的。”AI轻声说。
它说话的声音和心疼的语调都像极了滕时,仿佛不只是一个只会模仿的机器,而是长出了血肉了一般,倾注了真心,竟让奚斐然有种小时候被滕时抱在怀里安慰的错觉。
奚斐然重重呼出一口气,涣散的智重新归到了原位。
或许从内心里他也知道,当初建造阿时不只是为了帮助滕时,也同样是为了治愈他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阿时像个真正的人类。
“我怀疑刚才在公司门口看到的红色飞车里面就是他。”奚斐然了一下情绪,片刻间已经恢复了冷静,“可是好奇怪,他就算不认识我了,难道也不认识滕禹了吗?他为什么不找滕禹求助?”
AI阿时立刻意识到:“难道说他上辈子和滕禹的关系不好?”
奚斐然的手已经不抖了,深邃的眉骨下眼眸深压下去:“我觉得很有可能。滕仲云对他们兄弟三人的精神压迫我是见过的,甚至亲身体验过。那个老变态就是喜欢看亲兄弟间互相残杀,我一直觉得滕时的情商非常高,能够在滕仲云那么变态的心压力下保持和滕禹滕玟的正常关系。”
AI阿时不愧是聚合了当今最高等级分析能力的智能机器人,立刻明白了奚斐然的意思:“但有可能不是他游刃有余,滕时之所以能扛得住,可能是因为上辈子经历过,有了经验!”
“对。”奚斐然说,“所以现在被上辈子记忆掌控的滕时根本不信任滕禹和滕玟,他们可能上辈子是死敌都说不定。”
AI心疼不已:“上辈子他过的什么日子啊。”
不但身边没有奚斐然,连家人都交恶到了这个地步。
AI:“那他信任谁?”
奚斐然脑海中跳出一个名字:“祁南瑾。”
可是从事发到现在,滕时也没有找过祁南瑾。
按来说,滕时和祁南瑾无论从哪方面都不可能决裂,因为祁南瑾对滕时几乎是言听计从,根本不会有闹崩的机会。
那滕时为什么不找他?……除非!
电光火石间奚斐然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的种种细节,滕时一直极力阻止祁南瑾游泳,多年前在M国的海边,祁南瑾被蒋洲成的手表控制险些伤害滕时,奚斐然一怒之下差点把他淹死在海里,滕时那时候的惊慌奚斐然现在还记得。
一个大胆的猜想从奚斐然心底浮现出来——滕时不去找祁南瑾或许不是因为有矛盾,而是因为在他上辈子的记忆中祁南瑾已经死了,而且大概率是死于溺水。
奚斐然猛地坐直了:“调头!”
AI:“去祁南瑾家?”
奚斐然呼吸急促,眸子发亮:“没错,我知道怎么把滕时引出来了。”
*
别墅里。
滕时仰躺在木地板上喘息着,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传来阵阵凉意,眼前的黑雾一点点散去,他终于缓缓松开了紧攥着腹部衣服的手。
止痛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疼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健康的身体有多么的得之不易,滕时几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侧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滕时无声的骂了一句,捂着肚子缓缓坐了起来。
耽误得太久了。
踉跄着重新坐回电脑前,滕时擦掉额角的冷汗,正要继续之前的事情,却忽的看到智能电脑右下角跳出来的小广告。
广告这种东西存在了上千年,随着时代的更迭不断的更新换代,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变着花样地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智能时代更是不能避免。
以往滕时都会直接随手关掉,但这次余光的一瞥却让他的瞳孔猛然紧缩!
广告一共有七条内容,其中的三四条都是文娱相关,一两条有关政策和市场,然而还有一条标题是——“A大召开第57届生物医学大论坛,史上最年轻哈德森生物学奖获得者祁南瑾博士受邀作为主讲人参加……”
滕时的动作停顿住,他的第一反应是重名,但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那个标题,点开了内容。
网页跳出来,首图是大会的开幕式照片,往下滑,赫然是一张单人照。
那一瞬间滕时的呼吸都停止了——那是祁南瑾,是多年前就已经死于溺水的祁南瑾!
在他的记忆中祁南瑾去世的时候才二十几岁,现在看上去已经三十了。
他比自己印象中更俊朗,一头棕毛终于染黑,看上去成熟稳重了不少,身材笔挺高大,站在讲台上神采奕奕,一双眼睛笑眯眯的,背后是他的研究成果PPT,台下坐满了知名学者和学生们,他整个人都发着自信的光。
眼前一片模糊,滕时下意识抬手去擦,这才惊觉自己竟然险些落下泪来。
阿瑾还活着。
滕时笑了一下,眼眶随之又红了。
这个荒诞的噩梦中居然也有这么美好的存在。
那些没有说完的话,那没来得及见的最后一面,那刻骨铭心的痛终于有了挽回的机会。
哪怕是梦,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见他一面也好。
滕时颤抖地调阅出祁南瑾的各种数据。
老天让他来这里一趟,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原来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几分钟后,红色飞车从别墅屋顶轰然起飞,向着祁南瑾家别墅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206章 极限
森博士从温泉里出来,穿戴整齐坐在了书房里,静静地透过书房的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下一秒他的AI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