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新的开始
几天后,两人启程飞向H国,奚斐然这次提前给滕时吃了晕车药,还在他的肚脐上贴了晕车贴。
“有任何不舒服的立刻跟我说。”奚斐然把行李放到了架子上后在他身旁的座位坐下,顺手帮他系上了安全带,“睡吧,飞机上就别看电脑了,没有什么工作那么急。”
滕时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奚斐然看着他弯起来的桃花眼觉得好看极了,也跟着笑起来。
滕时:“我感觉你帮我当孩子似的。”
奚斐然:“我明明是把你当祖宗。”
滕时又笑,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在意和关心的感觉。
他身后的飞机窗外是飞机跑道,旁边是在风中摇晃的椰子树,奚斐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越看越喜欢,偷偷眨了眨眼睛,用智能隐形眼镜拍了张照存了起来。
上辈子的奚斐然也是这样吗?滕时忍不住想。
由于阴差阳错的拥有上辈子奚斐然的部分记忆,他知道奚斐然对他的依恋,小家伙从Chamber聊天开始喜欢他,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奚斐然一直默默的、卑微的崇拜着他,远隔重洋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以他为目标拼命努力,直到M国的科技论坛上与他相见,却依旧自卑得不敢相认,只敢把病痛中的他安顿好,就又消失不见,回去继续拼命努力追赶。
这样想来,他应该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吧。
滕时忽然想起自己上一世好想收到过几条莫名的邮件,说蒋洲成为人有问题,而那时候他只当是谁的恶作剧,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得知自己被蒋洲成囚禁的奚斐然会是什么心情呢?
那时奚斐然的AI技术明明还不成熟,却用尽了方法成功侵入蒋洲成的系统,最后把蒋洲成引走,放自己出来,却从始至终却依旧没有向自己表明身份,而那背后的代价和付出滕时也不得而知。
滕时不知道奚斐然上一世为什么那么自卑,他真的希望上一世奚斐然能站在他面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他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不至于到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你今天总盯着我看,”奚斐然拄着下巴看他,“是被我的帅气迷晕了吗?”
奚斐然大多数时候内敛沉着,只是偶尔不要脸,仅针对滕时,一般这种情况下滕时会当他抽风,一般采取给他后脑勺一下或者假装没听见的处方式。
但这一次滕时点了点头,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我很庆幸有你在身边。”
奚斐然愣住,然后一股潮红从脚涌到头,瞬间整个人就熟透了。
他扭过头去,挠了挠脸,顾左右而言他:“嗯,是吗……H国高层那边已经谈妥了,智语公司会落地在H国……我之后会协助国防信息安全建设……”
半天没有回复,奚斐然再回过头去,发现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晕车药会让人犯困,以滕时的体力,能坚持到现在才睡已经不错了。
奚斐然帮他盖好了毯子,然后轻轻把滕时的头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我当然会一辈子在你身边的。
他垂下眸子,视线中的温柔在从滕时身上的移开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暗夜般的深黑。
任何疾病,任何人,都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看守所里。
蒋洲成如同困兽似的在牢房里打着转,他的眼底全都是血丝,往日里无论何时都胜券在握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慌乱和濒临崩溃的癫狂。
“怎么可能……”
手稿就这么被人抢了。
那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是他的命!没有了手稿,他怎么能拼得过奚斐然。
蒋洲成直到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他在AI上的天赋远不如奚斐然,甚至比不过他的十分之一,他如今的一切竞争资本几乎全部源自奚沛恒的手稿。
他想明白了,本以为是韩濯乘人之危步步紧逼,但韩濯只是滕时的棋子。
没有人能知道他的那些秘密房产,除了有预知能力的滕时!
是滕时暗中透露给韩濯那些地址,诱惑韩濯来寻找手稿,给自己制造恐慌,然后逼着自己不得不在担惊受怕中转移手稿,暴露位置。
等等!
蒋洲成混乱的脚步忽然停住,抓住了其中的逻辑问题。
滕时既然能预测未来,为什么还要通过韩濯这一手,为什么不直接让手下直奔手稿所在地?
除非……他的能力不是预知未来,而是只知道一种结果!
蒋洲成心脏狂跳起来。
之前自己一直把手稿藏在一所地下室里,也就是他原本打算用来绑架滕时的那所地下室,但是自从他被抓进来之后,安全起见他就让最信任的手下调换了位置,随机而定,具体地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会不会滕时的能力不是预知,更像是重生?
滕时之前活过一次,所以知道自己的藏匿偏好,也知道自己所有的藏匿地点,但他预测不了这一世他随机安排的地点,所以才要逼自己转移手稿暴露位置!
蒋洲成笑起来,笑的肩膀直抖:“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怪不得你从一开始就讨厌我,怪不得你那么早就想把蒋氏家族扼死在摇篮里。
他甚至都不用想都知道上一世蒋家有多么的辉煌,他自己有多么的成功,而这一切都被滕时毁了。
“放风时间,出来排队!”
走廊里传来看守所民警的声音,紧接着铁栏杆打开,犯人们陆陆续续出来排成一队,走到操场上放风。
蒋洲成迫不及待地来到操场上,他灰暗的眼睛里又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光,寻找着自己提前安排在看守所里的眼线,想让他给自己带个口信出去。
——杀掉张明海,杀掉一切正在研究时光穿梭的人!
那个在小胡同里被自己拒绝的小眼镜,哪怕有万人之一是这一切的源头就必须死!
魂穿、身穿,不管是什么穿,只要是有可能促成滕时重生的技术,他全都要掐灭!
时光与灵魂交织,天地万物斗转星移,无数的时间线交汇平行扭曲纠缠,蒋洲成奔向自己的站在角落里的眼线,仿佛奔向自己被纠正的未来,他要东山再起!无论什么后果!
忽的面前有个高大的犯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蒋洲成心急如焚地想要绕过他,却忽的感觉那人揽住了他的后背,然后他心口一凉,又一热。
他迷茫的低头,看到了大片的血色在胸口蔓延开——他的心脏处插着一把小刀。
死刑犯对他微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奚斐然向你问好。”
尖叫声四起,蒋洲成向后倒下,激起一地的尘沙。
他的双眼大睁着,仿佛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有很多的不甘心,然而鲜血已经从他身-下渗了出来,他抓着被血浸透的泥挣扎着,嘴巴张合四肢抽搐,却直到断气都没能再发出一个音。
***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祁南瑾戴着墨镜和口罩一下飞机就直奔出口,拎着行李左顾右盼,在一排头顶顶着3D人名牌的接机人员中寻找着滕时的身影。
“阿瑾。”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我亲爱的的大老婆!”祁南瑾激动转身,下一秒却失望地耷拉下肩膀,“怎么是你们?阿时呢?”
奚斐然正趴在栏杆上冲他吹口哨,旁边是在胸口滚动着“欢迎瑾哥回家”标语的AI,刚才说话的就是它。
奚斐然已经给它赋予了实体,如今AI长得就像是机器人总动员里的伊娃,白色的身体悬浮在离地十公分左右的位置,一双蓝色的椭圆形电子眼不时的眨一眨,看上去有点可爱,冲祁南瑾招了招手。
“我哥临时有点事,所以全权委托我来接你,”奚斐然坏笑地勾起唇角,二十三岁的他更加英俊,模特似的身材随便往哪一趴都能惹来周围路人频频回头,“怎么?看到我不高兴?”
想跟我哥二人世界?做梦。
“高兴啊,小舅子来接我当然高兴。”祁南瑾眯起眼睛,隔着墨镜和奚斐然微笑对视。
两人之间瞬间无声燃起了噼里啪啦的电火花,都试图用眼神里的电光把对方那个不要脸的混蛋烧成灰,惹得AI缩起脖子往后躲了3.8厘米。
一旁专门拿行李机器人倒是毫无察觉,接过祁南瑾手中的拉杆箱,带着两人走向停车场。
机场里到处跑动着各类机器人,去年开始,AI技术在H国爆-炸式增长,所有传统电器都几乎实现了智能化,虽然达不到“阿时”的智能程度,但已经让人们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程度的便利性提升,H国科技实力也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国际地位水涨船高,S博士名声大噪。
“干什么捂那么严实?还戴口罩,”奚斐然挑衅,“我哥身子弱,你有病可别传染给我哥。”
祁南瑾一把摘下太阳镜和口罩,奚斐然一句卧槽脱口而出:“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祁南瑾俨然成了一块黑炭,如果不是五官还能看出贵气的轮廓,几乎要让人以为是哪里来的非洲难民。
“这是奋斗的证据,”祁南瑾昂首挺胸,只有眼白是白的,“你以为谁都能当特聘专家深入雨林开展研究呢?”
黑人祁南瑾的竞争力明显下降,奚斐然现在已经不担心他会勾走滕时了,于是好奇地问:“说真的你到底在研究什么?”
祁南瑾心说多了去了,什么红木树上提取替吉拉诺替格酸酯用于癌症治疗,箭毒蛙的免疫系统在人体内重塑……你一个程序员懂个球。
两人站在各自领域的顶端,互相觉得对方是渣渣。
“这个,”祁南瑾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丢给奚斐然,“拿着吧,送你了。”
奚斐然左右看了看:“这什么呀?”
“马卡根提取物,一种植物。”祁南瑾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你经常对着电脑屏幕,辐射应该挺多的吧。”
奚斐然莫名其妙。
祁南瑾感慨地按住他的肩膀,像个贴心大哥哥:“辐射多、运动少,哥知道,你们这代年轻人某些方面肯定会出问题的,但是你别怕,也别不好意思,这东西对于治疗勃-起功能障碍非常有效,用完了再找哥要,哥有的是。”
奚斐然顿住。
祁南瑾憋笑强忍,内心雀跃自己扳回一局,却只见奚斐然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把药塞进口袋里,然后反手搭住他的肩膀,露出蜜汁微笑:“谢了瑾哥,虽然我没有这方面困扰,但是增强一下总是没坏处,毕竟让我哥开心,才是真的开心。”
刚才射出去的箭掉头正中眉心,祁南瑾发狂地揪住他的衣领:“我跟你拼了!!”
与此同时。
别墅里卧室的窗帘紧闭,房间里昏暗异常,隐约能听到某些声音。
那似乎是喘息,压抑着痛苦的颤抖。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碰翻了,掉落的杂物掀开了窗帘的一角,投进来的阳光照亮了靠在床边的人——滕时低着头,左手死死的掐着胃部,身子脱力地靠在床边,白衬衫全部被浸透,冷汗正顺着他尖削的下巴滴落下来。
第192章 失效
休斯顿老头正躺在某东南亚小国的高端SPA中心享受着全套精油马杀鸡,接到电话的时候按摩师正在拽着他的胳膊往后拽,一把老腰骨头发出一连串的咔吧咔吧声。
“停停停……”休斯顿呲牙咧嘴,扶着床道,“暂停一下,帮我把手机拿来。”
按摩师擦了擦手,恭恭敬敬地把手机承上。
休斯顿呼出一口气,手机传来的是他设置的专属电话铃声,他看也没看地接起来:“亲爱的时,又到了我们沟通你身体好转进度的时间了吗?”
“我记得上次好像还没过去多久似的?”他披上一件上衣,“看来我最近过的太愉快了,时间都感觉变快了。”
“抱歉打断你逍遥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休斯顿能听到他的声线都是颤的,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我的情况不太对……”
休斯顿脸上的笑意一顿,摆了摆手示意按摩师先出去,问:“怎么回事?”
滕时闭上眼,半天才颤抖地说出一句话:“我现在……很疼。”
休斯顿倒吸一口凉气:“哪里疼?”
“胃疼,”耳机中传来滕时压抑的喘息,“非常疼……”
能让滕时说“非常”两个字的,绝对不是一般的疼。
胃里像是在被一刀一刀地捅,滕时低垂着头跪在床边,死死抓着胃部的白衬衫,甚至能从衬衫里攥出水来。
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汗水打湿睫毛,甚至滴进了他的眼睛里,疼痛在胃里疯狂搅动着,像是要把他的胃囊撕碎。
休斯顿明显紧张了起来,问他:“上一次打美人鱼药剂是什么时候?”
“昨天……”
滕时面色苍白如雪,把双手都怼进胃里,用力地碾压,感觉牙齿都咬得生疼发酸,压在喉咙深处的呻-吟声几乎要抑制不住。
他原本早上去了趟公司,处完了一些事就有赶回了家,本想着换件衣服就去机场接祁南瑾的,没想到衬衫的扣子刚解开一颗,胃里忽然像是有人在内部狠狠一刀捅进了进去。
他当时就疼得直不起腰来了,强撑着给奚斐然发了消息,让他先去接人。
滕时吞咽了一下,冷汗顺着他突出的喉结滚落,顺着锁骨中间的凹陷没入衬衫深处,那其实是非常有诱惑力的场景,如果奚斐然在的话一定会忍不住扑上来,然而此时滕时痛的已经快受不住了:“半小时了……完全没有好的迹象……”
胃里忽然又是一阵剧痛,就像是被一双手猛的撕成了两半。
滕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对面的休斯顿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立刻惊叫起来:“滕时!”
不妙。
距离他把美人鱼针剂给了滕时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这两年里经过多次尝试,最终把注射针剂的时间定为每周一次,休斯顿每个月检查一下滕时的身体情况,观察药物的作用。
美人鱼药剂起初一直表现得非常有效,滕时的胃肠功能都得到了显著的修复,各项指标蹭蹭往上涨,甚至除了打药剂的时候会很疼,滕时平时几乎都很少难受了。
可就在上个月,异常出现了。
滕时忽然犯了两次肠痉挛和胃痉挛,一次在开会的时候,一次在开飞车的时候。
休斯顿当时远程检查了他的指标,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于是让他好好休息,分析兴许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导致的,但他心里一直有些隐约的担心,今天这种担心好像得到了验证。
“时,”休斯顿急道,“我现在需要你立刻打开AI,用它扫描你的身体数据,另外它的药箱里应该有药,我会远程给它命令让它配药并给你打针。”
对面没有回应,休斯顿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声音,像是衣物在地上摩擦,掺杂着痛苦压抑的呻-吟。
“时!坚持一下,给我AI权限!”
有那么一时半刻滕时什么都听不见,他捂着胃在地上左右辗转,双脚不住的蹬踹,胃部痉挛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扭曲程度,疼痛深入骨髓,像是要把他整个人从中撕碎,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听到耳机里休斯顿的喊叫。
“你还好吗!”
滕时喘息着,艰难地侧头看向墙边,那里站着一个1.2米高的生活服务型AI。
“珍妮……”
和AI“阿时”相比,珍妮就显得没有那么智能了,事实上,全世界范围内达到阿时智能程度的AI几乎没有,阿时独一无二。
但是这两个月奚斐然正在给它更新系统,所以暂时从滕时身边撤走了。
珍妮白色的身体发出柔和的荧光,启动之后眨了眨眼,悬浮着飘到了滕时身边,微微弯腰:“下午好啊主人,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需要我帮你呼叫医生或紧急联系人吗?”
“别叫人……”滕时胃疼得几乎脱力,躺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授权休斯顿使用……”
滴滴两声后,珍妮的胸口打开一个小口,用伸出的小夹子夹住了滕时的手指,同时它胸口另外一个小窗口弹开,一缕红光扫描遍滕时全身。
“我看到你的数据了,稍等一下。”休斯顿飞速看了一下数据,立刻给珍妮下达指令。
滕时只觉得手臂刺痛,低头一看,吊针的针头已经刺入了他的静脉,珍妮一边给他贴胶布一边安慰他:“放松,呼吸。”
“药剂要几分钟才能起效,”休斯顿擦了一把冷汗,“幸好珍妮身上带的药齐。”
奚斐然大概每隔两三天就要补充一次,珍妮被塞得太满,都快飘不起来了。
滕时闭上眼睛,许久,沙哑道:“休斯顿,告诉我实话吧。”
休斯顿沉默不语。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滕时将修长的手指举到眼前,疼痛已经在逐渐消退,但他的指尖还在轻微的颤抖,窗外的阳光很强,透过血肉让他的手指边缘散发出近乎透明的红色微光,“你从一开始就警告过我美人鱼药剂不是百分百有效,我也做好了心准备……”
休斯顿咳嗽了一声,像是努力想要情绪,然而开口时还是微微破了音:“我们……咳……我们在小白鼠身上进行的实验里,大概有95%在接受美人鱼疫苗三年后症状全部消失,变成了健康的老鼠。”
“但还有剩下的5%,在第二年到第三年期间的某一阶段,身体的病情会出现反扑,就像是碎裂掉的瓷器好不容易被拼补好,却又忽然出现裂纹,裂纹逐渐扩大,直到再次碎裂。”
滕时垂下眸子:“这5%的老鼠,最后都死了吗。”
休斯顿抹了一把脸:“……人和老鼠毕竟是不一样的,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滕时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口气终于让休斯顿破了防,他的眼圈红了,原本胡子花白的年纪他已经见多了生离死别,几乎已经麻木了,但是他却接受不了是滕时。
滕时那么年轻,有那么强的求生欲,他连世界都改变了,却唯独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休斯顿的嗓子有点堵:“时,我很荣幸能认识你。”
能让获得诺贝尔奖的老爷子、享誉世界的医药界泰斗说出这句话的,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了。
“我也很荣幸认识您,”滕时笑了笑,“但我们还没到告别那一步,我们还有机会,我还没放弃。”
*
无人驾驶的飞车驶过城市的上空,祁南瑾坐在后排眺望着周围的景象。
无数的飞车穿梭在摩天大楼之间,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它们在空中迅速穿行而过,速度飞快却又极有秩序,不同的飞行线路决定了飞行高度,精准的定位仪和AI系统确保了空中不会出现任何碰撞事故。
地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传统汽车的踪迹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铺设的健康的自行车道和健走步道。
“H国真的厉害了,去年已经超越M国成为了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了,”祁南瑾感叹,“我现在走在M国大街上都觉得腰杆挺直了。”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得益于飞车的出现。
飞车是近五十年来最大的奇迹,滕时以一己之力攻克了技术难题,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人人飞天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有M国的专家分析过,他的技术足足超越当前市场二十年,以至于完全没有竞争对手,这在整个飞行器市场、哪怕是交通行业上都是史无前例的。
飞车把整个产业的核心都布局在了H国,致使H国率先享受了飞车的便利成果,生产基地创造了多少个就业岗位就不说了,拉动的GDP那真是无可计量。
去年滕时还被授予了国家科学技术奖,那是在H国能获得的最高科技奖项,改变世界的人才有资格,而滕时则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
奚斐然坐在他旁边,心情颇好地分给他一颗奶糖:“你知道吗,M国当初开出了相当丰厚的条件,希望我哥去M国发展飞车,但是被我哥拒绝了。”
“啊还有这事!”
祁南瑾真不知道,M国能提出的条件,相当丰厚可能都不足以覆盖,那估计是泼天的富贵,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不意外:“阿时对这片生养他的土地有很深的感情,靳阿姨从小教育他的。”
奚斐然看了他一眼。
祁南瑾含着糖:“你瞅我干嘛?”
奚斐然:“瞅你咋地。”
祁南瑾恍然大悟,微笑着把一只胳膊架在他肩膀上:“嫉妒啊?没错,我和阿时从小长大,还和他妈妈很熟很熟,小时候我差点被靳阿姨认成了干儿子了呢,每天我俩都腻在一起,恨不得吃饭都用一个勺子。”
奚斐然扑上去捏住他的脸蛋:“把我的奶糖吐出来。”
祁南瑾立刻一口吞了:“就不!”
奚斐然盯着他一张晒成小黑脸的俊俏小白脸,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瑾哥,如果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你已经被我的AI开门丢出去了。”
“NoNo,高空抛物犯法。”祁南瑾握住他的手腕怜爱地拍了拍,“说到犯法,当初蒋洲成怎么就那么巧的死在牢里了。”
奚斐然松开他双手抱在胸前轻描淡写地说:“谁知道,恶人自有天收呗。”
“可我怎么听小道消息说,”祁南瑾靠近他的耳朵,“他是被人雇凶杀人捅死的。”
奚斐然面无表情:“谣传吧,捅死他那个死刑犯是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看谁不顺眼就捅谁,他都招了,说反正自己死刑没跑,能多带一个是一个。”
“那他哪里来的刀呢?”祁南瑾问。
奚斐然沉默,然后忽的转头和祁南瑾对视,表情平静:“我也不知道,你说呢瑾哥。”
祁南瑾也看着他,两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那一瞬间触碰到了最深处的东西,下一秒祁南瑾忽的收回了视线,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死刑犯的路子谁懂?”
空气中无形的压力仿佛撤去了,祁南瑾笑了笑:“我只是想说,干得漂亮。”
奚斐然微微一震。
“如果蒋洲成进入庭审的话,以他的狡猾肯定会用尽方法让自己减刑的,”祁南瑾拄着下巴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我很庆幸他被捅死在了开庭之前。”
奚斐然放在座位上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如果他没死,我或许也会动手,也说不定呢。”祁南瑾看着渐暗的天色轻声说。
第193章 偏爱
祁南瑾这次回来不是玩的,他被全国最好的大学A大邀请参与学术论坛,给一屋子国内顶尖的生物学专家学者做讲座。
几年前他在雨林的项目取得了重大进展,其中最重要的成果有两个,一个是只存在于一种剧毒的俗名“幽灵泪珠”的蘑菇里的微生物,可以激活人体淋巴细胞,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起到治疗癌症的作用,第二个是在雨林水域里提取到的一种噬菌体,这种噬菌体能以某种特殊方式影响蛋白质的表达和转录,目前还在研究中。
这几年祁南瑾的奖项拿到手软,发表了数不清的学术论文和期刊,从高级研究员火速成为了领域内的专家,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在生物领域有极高的天赋,这种坐火箭似的攀升速度让无数人都看红了眼。
“这就得敬我的大老婆一杯了,”祁南瑾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端着一杯八二年的葡萄酒,偏要和滕时的蓝莓汁捧杯,“如果不是你当初慧眼识珠,我现在估计正苦哈哈地在给我爹打工呢,一看那些预算什么的我就脑壳疼。”
滕时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随意的松开两颗,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不敢当,主要是你从小就到处逮虫子揪花,我说不看你还经常逼着我看,我至今还记得你把毛毛虫做成标本泡在罐子里给我当生日礼物的场景。”
奚斐然笑翻在地:“多大的一只毛毛虫,有照片吗?”
“一只?”滕时微笑,“不,是一整罐,满满一罐子,一条挤着一条,脑袋挨着脚,脚挨着脑袋那种。”
奚斐然惊呆了,无法想象滕时面对着那罐子的表情:“所以你收下了吗?”
“我们的友情还没有坚固到那个份上,”滕时放下杯子,“我把他揍哭了,然后一周不许他串门。”
祁南瑾面红耳赤,拍桌争辩道:“多有意义的礼物,那都是我一条条亲手从林子里抓来的!”
滕时目光扫视祁南瑾的手,做了个劈砍的动作:“爪子,剁掉。”
祁南瑾缩手,觉得自己是有点亏,毕竟当时他送的礼物的时候靳清就站在滕时后面,靳清那么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对小朋友极其友好又温柔宽容的阿姨,竟然倒吸一口凉气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祁南瑾现在想想人家没有把他一脚踹飞到树林里已经不错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才把自己的爱好扭转到了高雅的方向,比如马术什么的,事实证明这应该还是很正确的选择,否则他直到上高中方圆百米可能都不会有人烟。
奚斐然爆笑如雷了,拍着祁南瑾的后背:“我的老哥,就你这样的还想有老婆呢。”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要是实现了呢?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喝酒喝酒!”
祁南瑾抓着奚斐然陪他喝酒,滕时在一旁从披萨盒子里随手拿出一角慢悠悠地吃。
不远处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喜剧电影,屋里的气氛热闹又欢乐,明明已经三四月份了,硬是过出了一种过年的感觉。
祁南瑾的酒量不太好,奚斐然其实也不太行,两人半斤八两,没多久就有点喝高了。
祁南瑾把奚斐然推倒在地上,红着脸醉醺醺地捶他:“都怪你这个小混蛋,如果不是你赖上阿时,现在我俩都结婚了。”
“没我你俩也接不了婚,”奚斐然把他掀翻,“我最了解我哥了。”
祁南瑾:“弟弟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当初要是想和阿时拜把子也是有机会的。”
滕时悠然地从他们两个醉鬼身上跨过去,开了包薯片,盘腿坐下边吃边看电影:“要不你俩凑一对得了,我觉得挺配。”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嫌弃。
奚斐然:“我选择出家。”
祁南瑾:“我要吐。”
滕时一惊,眼疾手快拽过来一个垃圾桶,好在祁南瑾只是恶心了一下,身子一歪就靠在了滕时身上。
滕时无可奈何地叹气,摸了摸他的后背:“行了别喝了,再喝要难受了。”
祁南瑾软成了一滩泥,滑到了他的大腿上,哼哼唧唧地抱住滕时的腰:“我已经难受了,我正在难受!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呜呜呜……”
滕时哭笑不得,把自己的蓝莓汁递到他嘴边,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他。
祁南瑾和他们都不一样,他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从小过的太幸福,以至于直到现在骨子里都有一种天真的孩子气,甚至有的时候滕时会觉得他的心年龄比奚斐然还要小一些。
傻人有傻福,这种傻不是智商上的傻,而是没有经历过什么黑暗,以至于不知道什么叫隐藏心迹的傻。
想要就叫,得不到就委屈,祁南瑾没有那么深的心机,他的想法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有的时候还挺让人羡慕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随便展示心情的自由。
“我先扶他上楼,你还行吗?”滕时回头看向瘫在沙发上的奚斐然。
奚斐然扬了扬手,眼神迷离:“好着呢。”
滕时同一时间只能顾一个,他叫来AI帮忙,先把祁南瑾扶上了楼上的房间,简单洗漱之后把人弄到了床上。
祁南瑾醉得语无伦次,从婚礼现场要请谁来唱歌,到蛋糕要做几层,里里外外安排了一遍,滕时不得不把他的手强行塞进被子里,才让人安静下来。
祁南瑾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嫁给我没什么不好的阿时。”
“我知道。”滕时温柔地笑了笑,帮他在床头放了几杯温水,省的半夜起来口渴。
“你爸爸对你不好,但是我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你,我妈从小就想认你当干儿子,”祁南瑾的手又从被子下滑出来,在床单上乱拍,忽然烦躁起来,“你爸真不是个东西,这些年他一直明里暗里地给你使绊子,怕你的飞车断了他汽车燃油发动机的路……他的眼里只有生意,别的什么都没有。”
滕时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但是他没有成功,不是吗。”
上辈子吃的亏滕时都记得,他那时还不知道是滕仲云在阻挠飞车的发展,只以为这条路就是这么难走,这辈子他有了预料,避开了滕仲云的所有的陷阱,甚至从猎物变成了猎人,逼着滕仲云无论可走,传统汽车的生存空间背飞车挤压殆尽,他不得不向新能源方向展开业务转型,否则所有业务都会死在飞车带来的冲击里。
“也是,”祁南瑾满意地笑了,“你比他厉害。”说罢翻了个身嘟囔道,“他就是个心变态,也不知道小时候经历了什么,总之不太正常……”
滕时顿了顿,说:“滕仲云的父亲以前是当兵的,某次意外被困在岩洞里,是靠吃战友的人肉活下来的,之后精神一直不太正常。滕仲云一出生就是反社会人格,他还有个弟弟。他的母亲想和他父亲离婚并带走他弟弟,为了不和他弟弟分开,滕仲云设计诱发了他父亲的精神病,让他父亲杀死了他母亲,最后他一个人带着弟弟走了。”
祁南瑾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盯了他好半天,颤抖地吐出一个:“卧槽。”
“所以我骨子里是有精神病血脉的,没准以后也会变成精神病,”滕时平静地看着他,“现在还想娶我吗?”
祁南瑾张大了嘴,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
滕时笑了笑,帮他掖了掖被子:“睡吧。”
房间里安安静静,滕时走到门口关上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很微小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疯了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滕时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回过头来看向床上,祁南瑾已经呼呼大睡了起来,还打起了呼噜。
滕时的目光柔软下来,轻轻带上了门。
处完一个酒鬼,还有一个酒鬼。
滕时刚转身准备下楼,没想到直接和奚斐然来了个脸对脸。
滕时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就靠在他近在咫尺的墙边,眯着眼睛低头看着他。
喝多了酒,奚斐然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更深了几分,浓密的睫毛带着醉意垂下来,有种说不出的,又深情却又带着压迫感的感觉。
深蓝色的单衣清晰地勾勒出他胸肌的轮廓,身上散发的木质香水的淡香似有若无。
滕时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和他说什么了?”奚斐然似乎有些不满,“笑得那么温柔。”
滕时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往他胸上看,低头说:“你今天喝太多了。”
奚斐然忽的一把搂住他的腰猛的拉近自己,滕时避无可避,几乎和他紧贴在了一起,叫道:“奚斐然。”
滕时正要把人推开,却感觉奚斐然把下巴放在了他的颈窝里。
“哥,”嗓音沙哑,带着点委屈,“我喝太多了,难受。”
滕时愣了一下,印象里这好像是奚斐然第一次和他示弱。
“难受就去睡觉,”滕时这样说着,却还是在奚斐然的后背上轻轻顺了顺,“乖。”
哄孩子似的。
奚斐然不动,抱着滕时的腰,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肩膀上,呼出来的气温热地扫过他的耳侧,半晌奚斐然拉住滕时的手,按在了自己的上腹:“胃疼。”
怎么还忽然学会撒娇了。
滕时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拒绝撒娇示弱的小狗,奚斐然自打说出“难受”这两个字之后,他就感觉自己被牢牢拴住了。
“去床上。”滕时轻轻拍了拍他。
奚斐然将近一米九的身材可不是白长的,浑身的肌肉块没有一块是摆设,滕时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床上,自己差点先散架。
和祁南瑾喝醉酒了就哼哼唧唧不同,奚斐然醉了之后很安静,只是静静地看着滕时,像是变成了一个会眨眼的大型人偶。
滕时捏着酸痛的肩膀坐到床边,奚斐然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帮自己揉肚子。
滕时被他看的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揉上他的胃部一边说:“你看那边,别看我。”
奚斐然摇摇头,依旧盯着他看。
滕时管不了他,只能专心的帮他揉胃。
手心下的肌肉紧实,八块小山包整齐排列着,奚斐然这家伙简直是把混血能占的优势都占遍了,从脸蛋到身材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
“你平时不怎么喝酒,再次记得先喝些酸奶,”滕时一边揉一边轻声嘱咐,“可以保护胃黏膜,减少刺激。”
以前这些话都是奚斐然说给他听的,他一直以来都是被照顾的一方,如今照顾起奚斐然来,感觉还挺神奇。
“还难受吗?”滕时心疼地问。
奚斐然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眉心中有一道很浅的纹路,在滕时按下去的时候会略微加深,呼吸也会重一些。
滕时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似乎越来越明白以前奚斐然看他生病时的感受,原来看着自己在意的人生病,心里也会跟着揪起来。
“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暖宝宝。”滕时轻拍了一下奚斐然的肩膀,刚要站起来,手腕啪的被奚斐然抓住了,下一秒奚斐然稍微用力一拽,滕时就被他拽到了身上。
“这样就好。”奚斐然侧身抱住滕时,一起蜷缩进了被子里,“有你在就不疼了。”
温热的房间里,电子壁炉正燃烧着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声响,房间里的灯只开了一部分,朦胧的黄光让整个空间显得静谧而安宁。
滕时趴在他炙热的胸口上,轻轻叹气:“你这是耍赖。”
奚斐然抱得他更紧了:“是又怎么样。”
小时候,滕时担心奚斐然会因为父母双亡的事情变成一个对情感淡漠的回避型人格,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矫正,用爱感化他。
现在看来是有效的,奚斐然肯定不是情感淡漠吗,可能还有点过热。
滕时想要动一动,奚斐然却忽的受到了刺激,一口咬上他的雪白的侧颈。
他没有很用力,却足以在滕时的皮肤上留下明显的牙印,颈部细腻的皮肤传来的刺痛让滕时闷哼一声,抬手想要去推奚斐然,却只摸到了他柔软的头顶。
“如果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就好了。”奚斐然含混不清地说。
滕时垂眸,他的手指从奚斐然的发丝间穿过,最终轻轻化作轻柔的抚摸和叹息。
小醋精。
大概过了没多久,奚斐然就睡着了。
酒精的过度摄入会让人犯困,这一点无可避免。
滕时微微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今晚变成了幼儿园大班的老师,同时照顾着两个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幸福中又有点心力憔悴。
忽的,窗外传来了不明显的嗡鸣声。
房间内的AI也抬起了头。
是无人快递飞行器。
滕时的眼底动了动,确定奚斐然已经睡着,轻轻从他怀中抽离出来,关掉ai,走到窗边推开窗。
无人机漂浮在空中:
“您有一票新的快递到货,请您签收。”
咔哒,箱门打开,里面是一管针剂。
是休斯顿寄来的:“时,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你敢不敢尝试。就是用3倍强度的美人鱼试剂注入体内,让药物强行修复你开裂的器官,让它们再次回到平稳状态。”
三倍的强度,意味着三倍的疼痛。
平时一次都要用半条命挺过来,三倍,几乎和死一次没有区别。
“这个针剂保鲜时间很短,得在签收后24小时内用掉,当然,可能还有别的方法,如果怕疼的话就再等等,等我研究出其他方法咱们再尝试,你可以直接按无人机上的红色按钮拒收。”
无人机的头顶上自动闪过这段文字后,闪动起控制板上的两个按钮:一个绿色,一个红色。
身后的呼吸平稳,滕时再次回头,确定奚斐然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没有醒来的意思。
祁南瑾那屋也安安静静,隐约能听到打呼噜声。
月光下,滕时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按下了绿色按钮。
“您已成功签收,谢谢。”
第194章 控制欲
清晨一大早,祁南瑾尖叫着从楼上冲下来,屁股后面跟着手忙脚乱帮他领子的生活服务型AI。
滕时正在楼下看电子财经周刊,手里拿着半块全麦面包刚咬了一小口,就只见祁南瑾飞奔而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面包,几口咽下肚。
滕时:“……”
“为什么不叫我!”祁南瑾鼓着腮帮子悲愤质问,“我今天要参加A大的研讨会呢!”
滕时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我叫了你五次。”
祁南瑾一噎,又抢走滕时手里的牛奶,咕咚咚全喝了。
他顶着一头乱毛,眼睛因为昨晚喝大酒而明显有点肿,再加上从雨林回来被晒的黢黑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是被滕时从哪个垃圾桶捡回来的,如果不是五官轮廓还是帅的,衣着品味还是在的,估计到A大门口都得被当成是流浪汉丢出来。
“我要是迟到了,那些老学究们又该有的说了!本来他们有些人就觉得我太年轻。”
滕时看了看面前被扫荡的桌面,宠溺地做出请的手势:“去吧,用你的魅力征服他们。”
“等等,我知道了!“祁南瑾忽的灵光一闪,抬起手用掌心对着滕时隔空扫了几下。
咔咔咔咔。
几张新鲜抓拍的滕时照片立刻浮现在空中,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拍都好看,滕时白色衬衫挽在小臂处,随手一拍出来的都像是杂志大片。
“快快快,帮我签几个名。”祁南瑾火急火燎地握住滕时的手。
滕时被他挟持着,在面前虚拟显示的照片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简写。
“完美。”祁南瑾呼出口气,心满意足地把照片收进自己的内置照片库里,“这下不怕了。”
滕时困惑地看着他:“这是干什么?”
祁南瑾笑眯眯地勾住他的肩膀:“你不知道你的签名照现在在市场上卖到多少钱一张,起码得这个数。”祁南瑾伸出五个手指。
“你现在是全民偶像,下到6岁小孩,上到80岁老头,没有不喜欢你的,大家都指着你之后带大家移民火星呢。到时候我把照片一发,看现场谁还有二话。”
滕时哭笑不得:“我的太空公司刚成立几年,今年运输火箭投入使用的只有10架,距离能把大家都运上太空至少还要几十年吧。”
“你不懂,重要的不是立刻实现,而是念想。”祁南瑾夹起个鸡蛋两口干掉,“先是飞车,后是运输火箭,谁知道你之后还能创造什么奇迹?”
AI正漂浮在他的脑袋后面慌忙地帮他梳头,由于祁南瑾的左摇右晃显得有些狼狈。
“路上再搞吧!”祁南瑾一把揪过AI,夹在胳膊肘底下,火速从滕时面前消失了,“借你的AI用一下!”
滕时:“你对它好点!”
AI:(ó﹏ò)~
两秒钟后传来了飞车从楼顶起飞的声音。
厨房里的厨娘AI飘过来,询问滕时是否再给他准备一份面包和牛奶。
“不用了。”滕时淡淡摇头,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手。
AI有些疑惑,哪怕是对于滕时来说,今天的用餐量也有些过于少了。
从刚才到现在,滕时坐在餐桌面前半天,却只在祁南瑾下楼的时候吃了一口面包,喝了一口牛奶而已。
就像是故意给祁南瑾做出自己正在吃早饭的假象似的。
滕时低声说:“桌上的餐具先别收。”
他话音刚落,楼上的另一间房门也开了,奚斐然揉着太阳穴走了出来。
昨完酒喝的太多,他现在还有点头疼。
“早啊。”奚斐然拉开椅子坐在了滕时身旁,AI立刻给他上了一份丰盛的早餐,配合着一份醒酒汤。
“你都吃完了?”奚斐然看着滕时面前的空盘子。
祁南瑾不在,估计是已经走了,挺好,他终于又能恢复和滕时的二人世界了。
“嗯,我吃好了。”滕时擦了擦嘴,“我一会儿要去枫林市出趟差。”
“啊?”奚斐然刚酝酿起来的开心烟消云散,没想到这么突然,“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也可能后天,得看具体情况。”
“天天出差,人都见不到影,每个月至少要走四五次。”奚斐然哀怨地看着他,“你就那么舍得丢下我?”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别那么粘人。”滕时笑着说。
奚斐然放下醒酒汤:“我也要一起去。”
滕时按了按耳机:“也行,那我这就帮你跟国防部请假,说奚教官不能参加指挥培训了,让从全国各地来的AI防御部负责人都打道回府,另外你公司那边的研发进度是不是也要暂停……唔……”
奚斐然忽的吻了上来,滕时被迫后仰,由于身体无处借力只能抓住奚斐然的肩膀。
这是他的特权,他可以在想要的时候,随时亲吻他的爱人。
这种特权来自于滕时对他的纵容和溺爱。
奚斐然一只手搂着滕时的腰,用力吮吻他,他只穿着一个黑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紧实分明,抱紧滕时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筋充满着强悍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滕时的唇很柔软,奚斐然感觉就像是在品尝一块极其香甜的奶糖,他舍不得太用力,怕自己太急把这块糖弄化掉,却又恨不得把整块糖一口吞进肚子里。
他总有一种自己虽然得到了,却没有完全得到的感觉,滕时似乎永远对他有所保留,就算两人亲密到不能再亲密,奚斐然也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如果能看到未来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害怕会在无尽的未知中,被动的被心怀叵测的命运悄然扼住喉咙。
奚斐然好半天才松开滕时,滕时被亲得双腿发软,窒息的眩晕让他微微有些气喘:“大早晨的你真是……”
“去吧,”奚斐然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一抱,“去改变世界去吧,像我一样大度还顾大局的未婚妻已经不多见了,希望你看在我的离别吻技术这么好的份上早点回来。”
这句话槽点实在太多,滕时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哭笑不得地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嘱咐他好好的,这才走了。
他走了之后没多久,奚斐然忽的叫了一声:“阿时。”
刚被更新完系统的高级人工智能从沉睡中醒来:“我在。我的天,我感觉我像是睡了一个世纪的睡美人,刚被人吻醒。”
“别做梦了你没有老婆,帮我查查我哥的航班信息和住宿信息。”
不多时,滕时行程的所有信息都被罗列在了奚斐然面前。
AI醒来之后好像感觉自己又多了一丝人味:“我最喜欢的人类是滕时,我可以找他当老婆吗?”
奚斐然笑出了声:“醒醒吧孩子,滕时是我的,我是你爹,他是你妈。”
AI的CPU有点烧,它其实一直对自己的定位不太清晰,起初它以为自己是滕时的代替品,因为它的名字叫阿时,后来它觉得奚斐然是它爸,因为奚斐然一直在养他教他。
再后来它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奚斐然,而且越来越爱滕时。
现在它好像明白了,自己更像是两个人的结合。
AI激动道:“所以我是你们的孩子吗,你承认你是我爸爸了吗?”
奚斐然轻咳了一声:“算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这种过于亲密的关系感到非常尴尬且别扭,可能是从小拥有的不多。
但同时,听到阿时叫他爸爸,仿佛有一股电流酥酥麻麻地爬遍全身,欣喜得让人发狂。
我和滕时,有了一个孩子,奚斐然想。
一个融合了他和滕时的特质,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结晶。
我是爸爸。
仿佛拥有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滕时这次去应该是为了TR太空公司的业务,郑和号运载火箭下个月要从枫林市发射,运送一批建筑材料到火星上,”AI阿时开始干正事,“这是有史以来运载量最大的一搜民用火箭,按照这个运输速度,估计到明年底第一个火星基地就能建成了。”
奚斐然回过神,敲着桌面,翘着二郎腿轻轻晃悠起来:“下个月发射,他现在去做什么?他的同行人员有谁?”
“我没有查到,他好像是自己去。”
“连阿阳都没带?奇怪了。”奚斐然摸着下巴,“同时间在枫林市的有没有熟人?”
“没有。”
奚斐然:“我哥现在到哪了?”
AI:“他打开了屏蔽墙,我看不到他的位置。”
往往在进行一些涉密活动的时候,滕时就会关掉大部分权限,打开屏蔽墙,这样一来外人根本无法查到他的定位,也没有办法通过任何途径侵入他的网络,就像开启了隐形模式一样,
奚斐然眯起眼睛,调出虚拟界面,开始尝试入侵滕时的内网。
“恕我直言,”阿时委婉提醒他,“爸爸,你是不是有点控制欲太强了?”
奚斐然嗤之以鼻:“这叫什么控制欲太强,我这是关心我哥……先别叫我爸爸,听起来太奇怪了,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万一被滕时听到那就更尴尬了。
屏蔽墙当初就是他打造的,坚固的一比,入侵起来真的费劲,早知道留个后门了。
阿时看着他忙活,只觉得匪夷所思:“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出差而已吧。”
“不,我觉得我哥有事瞒着我,”奚斐然非常笃定,“这种感觉我没法教你,是一种第六感。每当我哥有事情不想告诉我的时候,他都会隐约露出一种很难以描述的表情。”
“什么表情?”
“……不好说。”奚斐然回忆着滕时今早吃饭时的表情。
那是一种过于云淡风轻,以至于有些假的表情,好像努力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却恰恰暴露了紧张。
与此同时。
开启隐形模式的纯黑飞车从空中线路中拐了下来,无声地驶入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灵山后山的密林中,烟雾缭绕,春雨后的森林闻起来有种很清新的味道。
这里当初曾是飞车最初的试验场,如今随着飞车技术的成熟和全球设厂,这里的功能逐渐退化,最终由于城市生态保护工作的开展,将用地归还给了生态区,只保留了当初的厂房。
滴。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灯光从门口处亮起,一直延伸到最尽头。
多年前,这里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高精尖科技的机器在这里成排运作着,无数的配件被组装焊接,芯片被接入,锂电池板铺设,研究员们忙碌着,最后打造出一辆辆超越时代的飞车。
……
滕时轻轻呼出一口气,昔日的景象消失不见,厂房里空空荡荡,安安静静。
这里是除了家以外最让他安心的地方。
滕时向着二楼走去,他带了一个辅助型AI,AI温顺的跟在他后面。
推开二层尽头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朴素的床。
以前滕时偶尔会睡在厂里,就在这里用空置的房间做了成了休息室,一层的设备都搬走了,这里却还保留着,出于某种怀念,滕时还安排人时不时来收拾一下。
床上干干净净,床单散发着新洗过的清香。
滕时轻轻抚摸过床单,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柔软的触感,然后他仰面躺了上去。
AI无声地静静地立在他床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滕时闭上眼睛,他的皮肤的颜色苍白如雪,呼吸似乎有些快,长长的睫毛有些微不可查的颤动,胸腹的白衬衫在呼吸的带动下微微起伏着。
阳光从一旁的小窗户透进来,有种很温暖的感觉,仿佛从中获得了某种安定的力量,滕时睁开了眼睛:“开始吧。”
“好的,主人。”
AI打开自己胸前的小门,从里面取出一条绳子。
滕时张开双手,AI把他的双手分别绑在了两侧的床头上。
“绑紧些。”滕时说。
手腕上的绳子勒紧,粗糙地摩擦着细腻的皮肤,滕时尝试着挣动了一下,很结实,确定无法挣脱,手腕上已经隐约出现了发红的勒痕。
AI再次打开胸口下方的另一扇小门,这一次,它从里面取出了一管针剂,上面写着Mermaid x3。
三倍药效的美人鱼药剂。
“您准备好了吗?”针头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光。
“准备好了。”
*
“好了!”奚斐然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刹那间,滕时设置的屏蔽墙功能解除。
AI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就像被人剥掉了衣服一样。”
奚斐然:“我发现你升级系统之后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联想,是时候该给你进行一些正能量的思想教育了。”
AI心说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是什么好榜样吗,你这个控制狂加偷窥狂。
“让我看看我哥在干什么?”奚斐然不知道AI的腹诽,摩拳擦掌地调出滕时的数据。
按照时间来说,滕时这会儿应该在前方枫林市的飞机上了。
“嗯?”奚斐然微微皱眉,飞车的行程记录显示,飞车在离开别墅后没有去机场,而是去了灵山的厂房。
“可是机场那边的数据显示他已经登机了。”AI忽的顿了顿,强大的数据分析和破解能力让它瞬间发现了不对,“等等,这数据是假的,航空公司的记录被篡改了,滕时根本没上飞机!”
奚斐然跳起来,抓起门口的大衣就冲了出去:“我就知道有猫腻!”
AI:“所以他干什么去了?”
“荒山野岭的谁知道他干嘛去了!”
滕时兜了这么大一圈子,把从机票到酒店的一切证据链都事先布置好,目的就是让人不怀疑。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奚斐然冲上飞车,解除自动驾驶模式,一脚油门干到底,大概半小时后就到了灵山脚下。
砰!
他一脚踹开厂房大门。
那一刻奚斐然其实是很紧张的,他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比如滕时在这里金屋藏娇包养小白脸之类的。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荒谬,那些臆想中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滕时不是那样的人,他对这种事情向来没有兴趣。
但这并不能让人安心,因为如果不是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意味着滕时隐瞒的是更严重的事情。
大门打开,厂房里空空荡荡,只有撞击的回声一层层散开。
奚斐然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记忆中厂房巨大得一眼看不到边,现在却觉得比回忆里小很多,大概是他自己长高了的缘故。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二楼的楼梯走去。
二层有一间属于滕时的屋子,奚斐然记得,小时候如果滕时很晚都没有回家,他来这里找,多半能找到。
滕时来这里干什么呢?回忆过去?
他在这里有什么秘密吗?
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奚斐然的心跳的很快,来到二层,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小房间就在走廊尽头。
他快步走过去,然而就在即将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忽的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奚斐然抓住门把的手猛的顿住了。
那分明是滕时的呻-吟声。
断断续续的,声音暗哑中带着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听上去让人心惊肉跳,好像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彻底碎裂掉似的。
第195章 疼痛转移
奚斐然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滕时怎么会在这?他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然而房间里的那么清晰,一扇门之隔,那痛苦的声音直接闯入了他的耳朵,在他的骨髓上钻孔。
奚斐然猛的推开了门。
第一眼看见的是混乱的房间,床单混乱地被扯出来,上面布满了撕扯的痕迹,就连床垫都被推歪,斜着悬挂出去了大半,被子掉落在地,甚至还能看到破损的口子里飘出来的羽绒,整个空间就像是被龙卷风扫过一样。
然而最让他震惊的是木质的床头,左侧栏杆已经完全断裂,好像是被人生生拽断的。
右侧的床头栏杆用粗绳子紧紧的绑着一只手,手腕处早已被磨得鲜血淋漓,修长的手指尖毫无血色,指尖甚至还在微微痉挛。
奚斐然的呼吸都停了,走过去就看见滕时靠坐在墙角,意识不清,头侧向一边靠在墙上,另一只手用力压在小腹上。
他额前和鬓角乌黑的头发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粘在苍白绝美的脸上,眉心紧蹙着,鼻尖上都是细密的冷汗。按在腹部的手在颤抖,似乎是想要按揉痛处,却因为太过无力而失败,只能勉强压住。
白衬衫上到处都是混乱的血迹,有些是手腕上的血蹭到的,有些是直接从腹部被抓挠撕扯的伤口处直接渗透出来的。
痛到极点而没有了反抗之力,只能生生忍受。
那种无意识呻-吟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发出的,从喉咙深处被疼痛生生挤压出来,磁性而低沉,听得让人心颤。极端美丽的东西被凌虐至此,竟看起来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奚斐然的嘴唇都抖起来:“哥。”
仿佛被从混沌中唤醒,滕时艰难地抬头,视线对焦在奚斐然脸上:“……你怎么来了……”
声音嘶哑虚弱到了极点。
他本来是应该不安和惊慌的,然而疼痛已经占据了全部的精力,他甚至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情绪反应。
奚斐然上前一把将人抱住。
“我没事……你走……”滕时在这个时候的本能反应都还是遮掩,晃动着头无力地挣扎。
奚斐然呼吸粗重,双眼血红,让滕时枕在他胸口,轻而易举地制住他试图推拒的手,拽开他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衬衫。
“这是谁干的?”奚斐然感觉自己就在发疯的边缘,滕时白皙的腹部一片血痕和青紫,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撕碎了。
“是你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的?”
AI阿时:“当前疼痛指数,十一级。”
那还是人类能承受的痛苦等级吗?
自从疼痛指数这个指标出现,奚斐然就没有见过五级以上的。
滕时浑身都在发抖,冷汗顺着白皙的面颊滚落到脖颈上,抓住奚斐然的胳膊:“……奚斐然……”
“你再说没事我就炸了这里!”奚斐然暴跳如雷,“我发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这里炸成平地!!”
他一把抓起躲在墙角的生活服务类AI,粗-暴地扯开它胸口的小门,从里面掏出一只针管。
“Mermaid针剂,这是休斯顿给你的吧,”奚斐然死死抱着滕时,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的骨头都攥碎,“我早就奇怪为什么你隔三差五就要消失一天,这东西打进身体里这么痛的吗?你每隔几天就要这么痛一次?”
滕时绝望地抓住奚斐然的胳膊,脖颈上因为痛苦和崩溃而青筋崩出。
奚斐然颤抖地搂住滕时的腰,想要碰他的肚子却又怕伤到他,极度的心痛和暴怒下几乎要失去智,下一秒却又看到了针管上的小字:“上面x3是什么意思?三倍效果?滕时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滕时痛得意识不清,疼痛让他条件反射地挺腰挣扎,白皙的腹部上几乎能看到肠子剧烈痉挛带来的肌肉震颤:“别……别管我……熬过去就好了……唔……”
腹中忽然一阵极具的拧绞,那简直是肝肠寸断的剧痛,滕时猛的捂住肚子:“啊!……”
那一声完全是惨叫了。
肠子像是在肚子里打了个死结,又狠狠撕扯开,滕时绝美的容颜露出崩溃的神色,几乎要把牙齿都咬碎,漂亮的侧颊绷紧到了极致,痛不欲生地转动身体,头抵在奚斐然胸口上,双腿蜷起,用尽全身力气压住小腹,挂在床头的另一只手的绳子上也出现了崩裂的声音。
奚斐然肝胆俱裂,一把扯断束缚着滕时手腕的绳子,抱紧滕时朝着AI怒吼:“给我镇定剂和止痛药!”
生活服务AI迷茫地看着他,并没有做出回应。
“它没有带。”耳中传来高级AI阿时低沉的声音,“Mermaid带来的疼痛是无法用其他药剂消除的,我能检查到滕时的肠胃细胞和神经正在急速修复,或许只能等药剂自己发挥完作用。”
奚斐然的眸色骤然森冷了下去,:“你早就知道了。”
AI阿时沉默了几秒,低声回答道:“是的。”
那一瞬间,它检测到奚斐然的心跳骤然飙升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在读取到了奚斐然的面部信息后,它更是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恐惧,奚斐然的暴怒值已经到了极点,如果自己是真人的话,可能已经被奚斐然掐死了。
“滕时告诉我,”AI阿时第一次感觉到了慌张,下意识解释,“人类的世界是复杂的,感情更是,越爱一个人越不想让他担心,我只是……”
奚斐然冷冷开口:“我创造你,是为了服务于人类。”
AI愣住。
“更确切地说,只为了服务于一个人,那就是滕时。”
奚斐然低头看着怀里痛苦挣扎的滕时,擦去他额角的冷汗:“你既然帮助不了他,就应该立刻来找我,而你却宁愿眼睁睁看着他痛,也要学习什么狗屁人类的情感。”
AI:“我……”
“我不在乎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也不在意你的智能化水平是否能够完全模拟人类甚至称霸宇宙,我在乎的只有滕时,”奚斐然说,“如果你做不到照顾他,那我怀疑你存在的意义。”
AI愕然,奚斐然却不给它反应的机会,直接在脑中调动了某个隐秘指令,无数的代码立刻在后台飞速运作,电流通过生物信号传导到奚斐然的指尖。
奚斐然抬手在滕时的太阳穴上按了一下。
啪。
一股经过精准调试的电流瞬间发出,滕时痛苦的呻-吟立刻停止了,头垂了下来,整个人软倒在奚斐然怀里。
奚斐然抱起滕时就走。
AI猛然回过神来:“主人,你这是……用微型电子脉冲阻断了神经信号,暂时让滕时晕过去了?”
没有人知道,奚斐然对于AI的研究已经从纯计算机技术,逐步延伸到了生物神经学领域,之前J国森博士的教导给他打下了基础,加上奚斐然超群的天赋,他现在整个人就像一台微型电机,这样的技术如果说出去,只怕会引来全世界科学界的八级地震。
指尖传来酸麻的感觉,奚斐然甩了甩手,一脚踹开厂房的大门,带着滕时坐上飞车:“顶多坚持二十分钟,快点开。”
*
从厂房到奚斐然的复式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在第二十分钟的时候,滕时果然醒了。
这种阻断神经信号的方法不能用太久,否则可能会对大脑产生永久性损伤。
滕时刚醒来立刻抬手就要往肚子上按,不过这一次奚斐然把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哥。”奚斐然亲吻着滕时的眼皮,大手覆盖住他的小腹,用最合适的力道按揉着。
滕时倒在他怀里喘息着,疼痛已经把他折磨到了极限,就连睫毛上都挂着湿漉漉的汗珠。
如果是在平时,这等美色在怀奚斐然肯定立刻有反应,但他现在只有心疼,挖心蚀骨般的心疼。
他甚至不敢想之前滕时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马上就到了。”奚斐然轻轻地吻他,像对待某种易碎物一样,怕自己稍微用力一些就会给他造成更大的痛苦。
滕时的桃花眼都涣散了,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侧,疼痛还在持续,但他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只有身体在不受控的时不时痉挛。
忽的,奚斐然只觉得手心下一阵剧烈的拧绞,肠子几乎是隔着皮肤狠狠撞在了他手心上。
那一瞬间滕时猛的仰起头,喉咙里被剧痛挤压出来的声音几乎让人不忍去听。
“!!……”
奚斐然只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侧头去看,看见有眼泪从滕时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那是生生痛出来的生眼泪,折磨持续的时间太长了,哪怕是滕时这种心智极其坚定的人也经不住这种程度的摧残。
手背上又是一凉,原来是滕时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蜷缩起身体,拼尽全力往小腹里按。
不得不说之前滕时把自己绑在床上的决策是明智的,如果放任他不要命的按法,或许真的会把肠胃都按坏。
“再忍一下哥,”奚斐然心如刀绞,“我保证。”
“杀了我……”
奚斐然怔住了,整个人像是被猛的抡了一锤。
“杀了我……”滕时在神智不清中哽咽,渴望剧痛停止的愿望已经占据了求生的本能,那一刻他只想让腹中千刀万剐的折磨停止,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奚斐然感觉自己喉咙也溢散开了血腥味,仿佛心脏都被撕成了碎片。
砰!
一脚踹开房间大门,奚斐然抱着滕时闯进卧室,然后直奔衣帽间。
衣帽间当中的那面镜子在奚斐然进来的一瞬间,上方忽然出现了虹膜识别系统,几乎是在奚斐然走到近前同时,虹膜识别完成,镜子向后打开。
镜子后面是一个隐秘的房间,空间很大,踏入的同时灯光开启,墙上、展示架上的各种高科技设备在应有尽有,仿佛进入了未来世界一般。
这是奚斐然藏在家里的隐秘实验室,平时用来做一些需要高精尖科技且未能获批的项目。
奚斐然抱着奄奄一息的滕时径直走到电子桌面前,呼啦一下把桌上的所有零件都扫到了地上,然后把滕时放了上去。
AI阿时此时已经察觉了他要做什么,震惊到无以复加:“你难道要……”
奚斐然的瞳孔里倒映着电子元器件发出的冷光,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两片硬币大小的东西,一片贴在了滕时的太阳穴,一片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AI也顾不上被奚斐然骂了:“这项技术还不成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心里有数,”奚斐然在桌面上的虚拟屏上飞快输入一串指令,“你只需要保证我不自杀就可以了。”
AI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类是感性和性结合的动物,这一点AI从自己被创造之初就知道。
它天生拥有性和逻辑,却唯模仿不了人类的感性,这一直是它的遗憾,但是有的时候它也会偶尔庆幸自己的智,这让他时刻都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但是今天,所谓的对与错,智与结果,似乎不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它发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感,竟然可以完全凌驾于性至上,而这似乎是更正确的。
奚斐然深吸一口气,然后他握住了桌子上滕时的手。
滕时侧头看着他,被水汽氤氲的墨色桃花眼里充满着迷茫,奚斐然温柔地抚摸上他的头发,轻轻笑了一下:“哥,不痛了。”
下一秒,他毅然按下了桌上的红色按钮。
一瞬间,滕时的所有痛苦被人工智能转化为电信号提取出来,原封不动地输入了奚斐然的大脑中。
疼痛转移。
世界范围内的第一次尝试。
奚斐然只觉得小腹中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就像是有人用带着尖刺的利刃猛的捅进了他的内脏,然后用力的旋搅,再用狼牙棒狠狠敲击受损的肠脏,那种疼痛根本无法描述,世间根本没有语言可以形容这种痛入骨髓,恨不得求死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