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双膝跪在地上砸出了一声沉重到让人心颤的闷响,奚斐然捂住小腹,整个人被疼痛生生按倒在地,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
他想惨叫,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原来是这么痛的吗?
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奚斐然死死咬着嘴唇,用尽全力抵住剧痛的腹部,喉咙里血腥味翻涌,而那一刻他却只觉得庆幸,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
桌面上的滕时闭着眼睛,容颜平和淡然,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没有疼痛,没有折磨,就像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在床上小憩似的。
奚斐然用尽全力抬起颤抖不止的手指,握住了桌面上滕时的手,然后把额头贴了上去,像是小兽一样轻轻蹭着他。
哥,以后你再也不用承受这种痛苦了。
第196章 魂穿
一个月前。
嗡——
“倒计时十秒!”
仪器启动的轰鸣声响彻整个试验场,复杂的机芯飞速运转,白色灯光依次亮起,直到把场地当中形状怪异的机器彻底点亮。
那东西像个蚕茧,又像个蛋,大小大概有一辆小面包那么大,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管线,周围连接着各种监测显示屏。
“时光机!这辈子能看到这东西成功运转一次,我就死而无憾了。”
试验场外的玻璃外挤满了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和签署了保密协议的政府学者,人们激动地低声交流着,等待着。
“张博士真的能做到吗?”
“上个月国防部的物学署联合机械学署进行了论验证,论上来说,确实可行。”
谁能想到,曾经被科学院所鄙夷的疯子,如今真的把时光机造了出来。
茧状时光机中心的玻璃门可以开启,里面的容量足以容纳一个人,而此时里面只放着一只手表,秒针即将走到10:00 。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的一刹那,研究员按下了控制板上红色的按钮。
一瞬间,时光机里的手表消失不见了。
“手表呢?”
“成功了吗?”
人们激动地左顾右盼,四处寻找着失踪手表的踪迹。
论上来说,手表可能出现在任何位置,由于时光机的效能不高,所以距离不会太远。
总控室里的张明海猛的站了起来,推了一下眼镜眺望周围,虽然极力镇定,但是手指的轻颤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忽的,一个在场地中央的研究员踢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是一块陷入地板的手表。
手表的一半在地面,一半嵌入了水泥地里。
“在这!!”
研究员激动地趴到地上,只见秒针还在走动,他急忙和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对了一下,发现比自己的手表快了6秒。
也就是说,手表成功穿越到6秒之前。
场地内外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张明海猛的呼出了一口气,瘫坐回了椅子上。
即便是嵌入了地板,但穿越也成功了,虽然之后还需要调试,但起码证明时空穿梭真的可以存在。
总控室里的研究员们喜极而泣,激动地簇拥过来想要恭喜他,张明海却忽的又抬起头:“把小白鼠放进去。”
张明海的话顺着话筒传遍整个试验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助手瞠目道:“张博士,现在就进行活体实验吗?”
当着所有人?万一失败了……
“之前的实验检测证明在短时间磁场是稳定的,尤其是在刚进行过穿越后,下一次实验的成功概率最大,”张明海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下令,“把小白鼠放进去。”
不多时,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鼠被放入了时光机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如果小白鼠成功穿越,那就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人类或许也能实现穿越,科研意义之巨大足以震动世界。
“十,九,八……三,二,一!”
研究员的手指颤抖,猛的按下了红按钮。
一瞬间,刺目的光在时光机里炸开。
小白鼠忽的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它的身体像是沸腾了一样,在皮肤下层涌动起无数的泡泡,下一秒,砰的一声炸了个粉碎。
血肉横飞,整个仪器的玻璃门都被血雾模糊了。
空气陷入了死寂,张明海脸色苍白,推了一下眼镜:“活体实验第一次,失败。”
*
送走了所有的参观人员,张明海趴倒在了桌上:“太难了,活体穿越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人类可能真的永远都不能实现穿越回过去的愿望了。”
奚斐然靠在椅子上吃橘子,随手扔给张明海一个:“能把物件传送回去已经很厉害了,你今天一战成名,是不是得请吃饭?”
张明海谨慎地伸出三个手指头:“这个数以下可以。”
“抠死你,”奚斐然把橘子皮砸过去,伸出五个手指,“起码得这个数。”
张明海瓶底厚的眼镜片后面露出绝望,他这辈子估计都改变不了节俭的心,斗争许久之后,忽的抬头:“如果你带上滕时的话可以!”
当初是滕时大手一挥给了奚斐然足够的资金,并同意奚斐然投资张明海的项目的,如果没有滕时,张明海现在还是胡同里吃馒头就凉水的落魄研究员,他对滕时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奚斐然:“我哥?他忙着呢。”
张明海无语地看着他:“你这个控制狂,你就恨不得你哥一辈子只见你一个人吧。”
奚斐然露出笑容,他长得俊美非凡,混血的轮廓尤其深邃,眉骨高鼻梁挺,当他笑起来的时候莫名有种邪性和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怎么会呢,”奚斐然悠然地说,“你想多了。”
张明海耸了耸肩,又埋头到了桌子上的文件里,他的心思还在穿越上,总觉得让人类穿越这件事不是完全不可能。
“你为什么非得执着于穿越回去呢?”奚斐然拄着脑袋看他,“你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吗。”
“我倒是没什么特别执念,”张明海推了推眼镜,一张娃娃脸上是科研人员特有的不谙世事的单纯,“但是让人类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科技发展得这么快,世界各国明争暗斗得这么激烈,或许有哪天那根弦就崩断了,到时候一颗原子弹下来,一切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人类文明或许会有灭顶之灾,如果能回到过去,还有改变的机会。”
奚斐然笑起来:“有点心怀天下的侠义精神。”
“你没发现吗?”张明海一边在电子记事本上写字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哥也是这样的。”
奚斐然怔住。
“他发明飞车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社会地位之类的,从他这些年低调的行事方法就能看出来。”张明海低头写写画画,“他用飞车把人们从拥挤的陆地上解放了出来,然后又立刻投身航天飞机和火星基地计划。他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改变世界吧,为了让人类的未来更好。”
奚斐然的心怦怦跳起来。
自己冥冥之中其实一直知道的,但是因为滕时从来不主动提,所以他也就把这些背后的缘由放在了脑后,没怎么细想过。
现在忽的被张明海提出来,他才迟钝的顿悟:某些病秧子嘴上说着只图活的舒心自在,但实际上心里怀的却是天下。
奚斐然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来:“你说的好像挺对的。”
张明海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而且吧,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后悔的事情,你难道就不期待一个能回到过去的机会?”
奚斐然的眸子颤动了一下。
十多年前的那个血色的生日夜仿佛又回到了眼前,鲜血、残肢断臂,母亲胸口血色的花,父亲死不瞑目的双眼……
如果能回去,如果能在任玉开门之前阻止她,不,如果能在一切发生之前离开那里,如果能早早知道蒋洲成和滕仲云的勾当,将一切厄运都扼杀在摇篮里。
他会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在爱与温暖中成为一个正直阳光的人,然后一路顺顺利利地成功,成为知名企业家,在某个颁奖晚会上走上领奖台。
颁奖人拿着奖杯向他走来,他一抬头,正对上滕时温柔赞许的目光。
“久仰。”滕时冲他微笑。
奚斐然握住滕时的手,也笑起来:“久仰。”
“哎!如果这样呢?”张明海忽然灵光一闪发现了什么。
奚斐然猛的从幻想中惊醒,那美好的一切仿佛泡沫般的碎梦,落在地上消失不见了。
“如果我们不把人本身穿越回过去,而是把思维传送回去呢?”张明海激动起来。
奚斐然回过神,凑过去看他在电子记事本上的笔记:“论上可行吗?”
“不确定,这和直接送人回去是完全不同的体系,”张明海快速调出电子黑板,在上面画逻辑图,“但我们回到未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变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们不一定需要自己回去,如果让过去的身体有了现在的意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穿越。”
奚斐然忽的抬手也在屏幕上写下了几个字:“电子化。”
张明海:“什么意思?”
奚斐然拍拍他的后背:“不懂了吧老兄,这叫魂穿。”
从来不看小说、与潮流脱节的张明海一脸懵逼。
奚斐然:“也就是灵魂穿越到过去的身体里。灵魂这玩意太玄学了咱们暂且不论,只从实用的方法来讨论,我们觉得或许可以把人的记忆电子化,然后把电子信号传输到过去的身体里。”
“对对!就是这样!”张明海眼睛都冒起光来,“第一步必须先把现代人的记忆完整的提取复制出来。”
奚斐然点头表示认同。
“这个你在行啊,现在能做到吗?”张明海满怀期待地看着他,“AI技术已经可以模拟和记录人类行为了,复制一个人的思维和记忆是不是也完全可以?”
这就看出来隔行如隔山了,奚斐然摸着下巴:“这不仅仅是AI技术的问题,还需要生物学、神经学、脑科学一起配合,得需要点时间。”
张明海:“那要多久?”
奚斐然:“至少二十年。”
张明海大失所望,抱住头哀嚎:“不可能吧!你不是贼厉害吗?有个几年不就研究出来了?”
“人的思维太复杂了,就算是最精密的电脑也比不上,”奚斐然并没有因为他的拍马屁而动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极度性的,“二十年可能都说少了,我们对大脑的认知太浅薄,能把大脑里1%的功能复制提取出来都不容易,更别提直接复制全部了。”
张明海抓住他的胳膊:“1%也是1%,你先试试,没准之后就成了呢!话说这1%具体指什么?”
“大脑有认知功能、运动功能、情感功能、语言功能和自我认识功能,”奚斐然转动着椅子思索着,“如果非要尝试的话,认知功能应该是最容易复制的,比如感觉,听觉、视觉、痛觉这些的……我可以试试。”
要不然说天才就是天才,奚斐然说是试,大概用了两周时间,就真把这1%给初步实现了。
奚斐然用AI技术成功提取出了实验小白鼠大脑中的痛觉。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把生物神经的痛觉复制提取成电信号,然后记录成电子化的数据存储起来的每一个步骤都非常困难。
不过在这过程中,奚斐然却有了一个
意外之喜,他发现痛觉信号除了可以被复制,也可以被转移。
当AB两只小白鼠被仪器连接在一起的一起的时候,可以将A的疼痛转化为电子信号后转移给B。
不过这种转移只适用于疼痛,而不是疾病本身的转移,也就是说在A痛苦的时候,B可以替它疼,但是疼完就完了,A受的伤不会因此愈合,B也不会因此患病。
奚斐然暂时还没想到这种发现有什么用,于是就暂时把成果放在了一边,又继续开始研究视觉、听觉等认知功能的电子信号提取,往2%推进。
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大概一周以后他就会用到这个技术。
*
滕时醒来的时候,大概是傍晚,身体像是有千斤沉,他能闻到空气里的淡淡的木质香味。
是奚斐然家常用的香薰味道。
第一个感觉是安心,滕时下意识放松了身体,然而下一秒忽的惊得一个激灵:
自己知道在Mermaid药剂的折磨下肯定会意识不清,所以提前设定了让AI在自己晕厥后带自己回家,怎么会到了奚斐然这儿?
难道奚斐然找到他了?
他发现了吗?
滕时下意识挣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就感觉被人抱住了,一个吻温柔地印在他的侧脸上,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和虚弱:“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想着逃避,想想怎么和我解释。”
身体的疲惫席卷上来,空气里的香气似乎带着安神的功效,滕时紧绷的身子重新软了下来。
不妙,被小东西知道了,他想,但是同时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滕时不再做任何反抗,枕着奚斐然胸膛,再次陷入了昏睡中。
滕时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像是纸糊的,这次差点直接被撕成了碎纸渣,足足又昏睡了一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很暖和,像是被什么炙热的东西捂着。
滕时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很模糊,似乎有个人坐在床头。
滕时大概猜到了那是谁,他没敢吱声,故意放慢呼吸,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那人果然是奚斐然,手上戴着一个高科技的发热手套,正在帮他缓慢地揉按着肚子。
滕时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和奚斐然解释。
一方面他觉得根本没必要解释,他自己的身体自己说了算,这些年用着Mermaid试剂确实疼,但他能忍,没有必要什么都告诉小兔崽子。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内疚,那天奚斐然估计吓坏了,自己不该让他受这种惊吓。
然而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滕时忽的惊住了——奚斐然看起来非常憔悴,整个人都是苍白的,他嘴巴上有两三道很深的口子,额头上也有一块很大的淤青,像是和谁打了一架似的。
第197章 接纳
作为一个从小吃嘛嘛香,从青春期以后就开始从小白团子飞速抽条长高到一米八几的当代优质男青年,奚斐然的身体素质好得惊人。
仅有的几次感冒发烧都是他自己作的,大概是大冬天的非要在A大的教学楼下等滕时下课,又或者是故意洗凉水澡把自己弄病为了让滕时心疼,再或者非要和祁南瑾拼酒……除此之外他这辈子大概和疾病没打过什么交道。
所以这一次疼痛交换当剧痛来袭时的那一刹那,奚斐然的第一个感受不是痛苦,而是震惊。
他从没想过滕时承受着这么惨烈的折磨。
生不如死,肝肠寸断。
那种痛苦根本不是语言能描述的,说是腹中的凌迟也不过分。
奚斐然痛的拿头撞墙,把嘴唇撕咬得到处是血,那一刻才明白了滕时那么坚强的人为什么也会说出“杀了我”这句话。
疼到那种地步,求的只有一个解脱。
他原本还生气,想着要因为滕时之前一直瞒着他的事情去发难,现在却什么都不想了。
一个人拖着病体扛了那么多年,隔三差五就要忍受大大小小的折磨,其中的痛苦滕时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人倾诉过,而自己竟然还想着吵着找他要一个解释,实在是太幼稚又可笑了。
“你……你怎么了?”
滕时装睡都装不下去了,惊讶地看着鼻青脸肿的奚斐然。
他语气中的虚弱让奚斐然心颤。
“和别人打了一架。”奚斐然轻描淡写道。
这明显是敷衍,滕时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刚想细问,忽的被奚斐然握住了放在床边的手。
“哥。”
起初只是攥住,然后力道逐渐加大,滕时的心脏怦怦跳,下一秒只见奚斐然的眼圈红了:“你想好怎么和我解释了吗?”
滕时这辈子没有怕过什么,可唯独怕了奚斐然的眼泪。
心里的内疚和心疼全都被翻出来了,滕时想要也握住奚斐然的手,然而一动肚子里就疼,只得抬起小拇指轻轻碰了碰他:“是我的错,不该瞒着你的,我其实每次没有这么疼的,这一次用了三倍的计量,所以看着有点可怕。”
“那可不是有点可怕的程度,”奚斐然说,“我都要吓死了。”
滕时的喉咙涌动,知道他后面还有话要说,果然奚斐然揉着他的肚子平静地说:“你知道你痛到极点的时候对我说什么吗?”
滕时惊了一下,他那时候疼的昏天黑地,只记得奚斐然来了,后面的事情都记不太清。
“你让我杀了你,”奚斐然的眸子很深,里面有些滕时看不清的东西,“我那时候就想,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滕时一下子后背的冷汗就出来了。
“不只是我不活,我还要毁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AI技术作为我们的陪葬品,毕竟没有了你的世界,AI存在的必要性也就没有了。”奚斐然温柔地笑起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滕时愣怔了好一会儿,少年深情的表白下是疯狂的偏执和占有欲,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么害怕失去,宁愿毁掉一切来避免分别。
让世界科技倒退几十年,对于奚斐然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心负担,他的心里只有他一人。
滕时一巴掌拍在了奚斐然的胳膊上:小兔崽子。”
他本意是想拍奚斐然的头,奈何身子虚,实在抬不起来。
“我就算不得病,也比你老八岁,大概率总会走在你前面的,”滕时喘息着垂下胳膊,“你难道要和老天爷叫板不成。”
奚斐然死死的盯着他。
“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滕时暂且安慰他,之后怎么纠正这小子还得从长计议:“我争取活得久一点……渴死了,帮我拿杯水来。”
奚斐然按住他的手:“休斯顿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喝水,至少要再等八小时,这期间我会帮你输液。”
滕时心里咯噔一下:“你和休斯顿联系了?”
休斯顿老头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吧?以奚斐然的智商,三两句就能把休斯顿绕进去,万一泄露了这次之所以打三倍的美人鱼针剂,是因为之前的针剂都失效的事情,到时候要怎么找补?
“其实,”奚斐然站起来,拉开背后的房门,“不只是联系了,我还把他请来了。”
滕时眼前一黑,只见休斯顿老头穿着白大褂就站在门外,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奚斐然轻叹一声:“该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他给休斯顿让开一条路。
“现在,麻烦前辈帮我哥看看,这三倍的美人鱼药剂到底起没起效果。”
*
相较于鸡飞狗跳的奚斐然和滕时那边,滕禹的恋情就显得和谐多了。
趁着假期,滕禹带着小荷去了滑雪山庄度假。
两年前滕禹第一次带小荷去滑雪,还以为小荷所谓的会滑雪顶多是初级水平,没想到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简直让滕禹目瞪口呆。
小荷不仅一上来直冲高技赛道,甚至能在空中翻跟头,最后两人PK的时候滕禹简直是惨败。
“没事亲爱的。”在下山的缆车上小荷温柔地揽着滕禹的胳膊,靠着他的肩膀,“虽然你输的很惨,但我还是爱你的。”
滕禹受到一万点暴击,立刻悄悄定了三十节滑雪私教课。
如今滑雪已经成了两个人的固定约会项目之一,这次滕禹又带了小荷来到了号称是H国最好的滑雪场。
不过这次,滕禹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是滑雪——他想向小荷求婚。
他俩已经谈了挺久的恋爱,却还是像热恋一样,从未吵过一次架,恩爱得不得了。
滕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人,也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像喜欢小荷一样喜欢别人了。
如果要结婚,他非她不娶。
就算小荷家里的企业比起滕家来说小太多又怎样,就算父亲肯定不支持又怎样,滕禹不在乎。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小荷愿不愿意,毕竟这么久小荷从来都没有主动提过结婚的事情。
按来说女孩子应该比较着急,但是小荷却好像根本没有这个顾虑。
她实在太完美又太可爱,滕禹真怕哪天节外生枝,不想再等了。
这是一家无论从档次还是价格上都堪称一流的滑雪场,滕禹早早订了最好的一间房,位于雪山的半山腰,站在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能看到整个雪山环绕的绝美山色。
和小荷一起吃完晚饭,滕禹就带着她往总统套房的方向走。
“今天的晚餐也太丰盛了吧。”小荷吃的有些撑,懒洋洋地挽着滕禹的手臂。
白天他们滑了小半天的雪,傍晚的时候小荷在VIP休息室里换了身衣服就去了餐厅。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露肩羊绒毛衣,衣料的质感高级又柔软,明艳的颜色衬得她肤白如雪,漂亮的容颜艳丽如画,下面是短款半裙和黑色过膝靴。
美丽而自知,小荷从来都不遗余力地展现自己的美,张扬又大胆的显示着自己的性感。
“你喜欢就好。”滕禹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紧张,下意识扯了扯衬衫的领结。
小荷狭长的眼睛弯起来,视线暧昧地从他的领口扫向他的胸肌,又向下滑到强健有力的腰线:“你说你出来玩穿什么西装?搞得那么正式,好像有什么大活动似的。”
滕禹故作镇定:“你那么好看,我得配得上才行。”
“宝贝儿,”小荷忽的凑近他,抚上他的胸口低低笑起来,“你该不会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滕禹欲言又止,小荷忽的发现了什么,低头惊呼一声:“玫瑰花!”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总统套房的走廊上,一条用玫瑰花铺满的路一直蔓延到两人的房间门口。
小荷惊喜地沿着玫瑰花路跑过去推开房门,推开门的一瞬间被惊呆了,只见房间里布置得美丽绝伦,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在花海之中,地上上从下到上摆了好几层的礼物,如梦似幻。
“亲爱的,”滕禹走进房间关上门,单膝跪了下来,双手虔诚地举起一个小盒子,“我今天补齐了在我遇到你之前的所有欠下的生日礼物,你今后的每一个重要日子,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盒子里戒指上的钻足足有3克拉,价值估计有几百万,璀璨的光几乎闪瞎人眼,这还只是订婚戒指而已,如果真到了婚礼上,结婚戒指的规格完全让人不敢想。
小荷的呼吸都停止了。
如果这一刻他不是韩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对方不是滕氏集团的长公子,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我愿意。
但现在……他只是多犹豫了半秒钟而已。
小荷艳丽的眼里逐渐溢满激动的泪花,微笑着伸出手:“我愿意。”
滕禹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连忙给她戴上戒指,好像生怕她会后悔。
戴上戒指的一刹那,小荷一下子扑过来搂住了滕禹的脖子。
“宝贝我爱你。”
那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有种勾魂蚀骨的磁性,滕禹感觉的自己的身体轰一下就被点燃了,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小荷的唇。
“唔……”小荷微微后仰,露出纤细的脖颈,任由滕禹抓住他不盈一握的腰,反手抱住滕禹宽厚的脊背。
空气里的温度徒然升高了好几度,滕禹的亲吻忽的带有了侵略性,小荷被吻得喘不过气来,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这不知道怎么更刺激到了滕禹,他猛地抓住小荷的手臂,翻身跨坐了他的身上,强壮有力的双腿牢牢桎梏住他,把他紧紧地压在了地毯上。
“小荷,我也爱你。”
这明明是压迫的姿势,小荷却莫名的亢奋了起来,双腿顺势缠住滕禹的腰,更加疯狂地吻他。极致的暧昧拉扯逐渐演变为明晃晃的欲-望,空气中能清晰的听见亲吻时唇舌争锋带来的水声。
滕禹感觉自己要控制不住了,他曾经想着不结婚绝对不要破戒,但小荷仿佛致命的毒药,浪漫又妖冶到了极致,让他疯狂的想要把她彻底占有,烙印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终于,在小荷情不自禁挺起腰身的一瞬间,他的大手滑入小荷柔软的毛衣里,向下抓住了短裙的边缘,向下一拽。
忽的,小荷像是葱梦中惊醒,猛的攥住了滕禹的手,那力道大得几乎让滕禹抽了一口凉气,感觉甚至不像是女孩子该有的力气。
“等等……”小荷喘息着看向他,远“我还没做好准备。”
滕禹困惑地看着她,小荷的眼底明明还是满满的暧昧水汽,嘴唇嫣红如花,从上到下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露出渴求和期待,看上去和自己一样动情到了即将覆水难收的边缘。
“怎么了?”滕禹还以为她在怕,温柔地亲吻上她的眼皮,“我会温柔的。”
“不,”小荷仰倒在地上,喉咙艰难滑动,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就连声音里都带了颤,态度却很坚决,“先不要。”
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方才炙热的火苗一点点降温了下来。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滕禹总觉得,好像这样的情况有很多次了,小荷浪荡的勾引他、诱惑他,两人好几次都差点擦枪走火,小荷又忽然喊停。
为什么呢?
这个时代,婚前x行为已经不是什么过错,甚至完全是合的,而且是被推崇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各方面都和谐才能结婚,这已经成了时代的共识,当代年轻人几乎98%都在婚前已经试验过。
而且小荷如果真的不愿意,为什么要表现出那种浪荡的样子?她明明完全不是保守的性格。
似乎处处都是矛盾,滕禹根本不知道原因在何处。
但无论何时,他都无条件尊重小荷,于是他把小荷从地毯上扶起来,轻轻抚摸着她清瘦的后背:“不急,我会等你做好准备的那一天。”
小荷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低声说:“谢谢,我还是有点怕……再给我一些时间。”
滕禹亲吻了她的唇角,抱着她上了床,帮她盖好被子,搂进怀里:“我等你。”
夜色深了,小荷,不,韩濯同学紧盯着滕禹熟睡的帅脸,一整夜睡不着,馋得要发疯,简直咬牙切齿捶胸顿足,真恨不得立刻就把滕禹从睡梦中拽起来,搞他个九九八十一个姿势不重样。
是他不想吗?不,是他不敢!
他怕滕禹知道他是男的之后一脚把他踹飞。
想想看,情到深处的滕禹忽的发现怀中的美人不是美人,就此萎靡不振了都有可能。
韩濯不能冒这个险。
他原本想着拖一拖,等到时候找个最合的借口,让滕禹接受他的身份。
但是现在等不及了,他被求婚了,再拖下去这事没准要凉。
韩濯眯起眼睛,在月色下无声地抚摸上滕禹的脸,低声喃喃:“宝贝,我一定会有办法让你接受我的,一个完整的我。”
第198章 勾引
如果说求婚当晚试图啪啪啪失败,心情郁闷指数是三颗星的话,那么三天后的星期一晚上,滕禹的心情郁闷指数就是五颗星了。
今天晚上他约了韩氏集团的韩濯谈业务。
说起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和韩濯约真人面对面的商务洽谈,之前韩濯要不然就是派手下来谈,要不就是在线上用个虚拟的3D影响和他聊,但这次的业务金额高达好几个亿,实在是事关重大。
在滕禹心里,韩濯就是个狡猾的狐狸,这些年韩家和滕家的业务逐渐分化,从最初的互抢市场变成了互相合作,滕氏集团逐渐变成了韩家的供货商和乙方,两家虽然变成了互利共赢的关系,但是每次滕禹都被韩濯砍价砍得要吐血,偏偏韩家又是他最大的下游客户,就算韩濯砍得再狠,他也没有底气说不和他做这个生意。
滕禹感觉每次和韩濯商务洽谈就是一场历劫,回回都给他留下内伤,要和小荷亲亲抱抱一周才能治愈。
不过这次韩濯竟然主动提出见面,还要请客,滕禹五颗星的坏心情指数稍微缓和了0.1%,觉得这没准代表了韩濯难得的真诚友好姿态,在这种市场形势下,韩濯估计也找不到比滕家更好的供应商了。
滕禹特意穿了最昂贵的正装行头,带上了最高规格的AI做会议纪要和辅助,西装革履准时到达了韩濯说的商务洽谈位置。
然而当飞车停下,滕禹推门出来看清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之后,险些气得想拿把韩濯突突了。
无数闪瞎眼的豪华飞车停在门口,身材火辣的迎宾小姐笑容满面地将俊男靓女迎进去,空气中都溢满了纸醉金迷的味道。
滕禹按住耳机,即刻拨通韩濯的号码破口大骂:“商务洽谈安排在酒吧?!你丫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说什么!?”
耳机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劲爆歌曲,韩濯听起来像是半醉状态,磁性的笑声顺着耳机传进滕禹的耳朵:“你到了吗?我在8号包房。”
滕禹按掉电话转身就走,对守在飞车门口的手下怒道:“回家!”
手下吓得一哆嗦,赶紧帮他拉开车门,滕禹正要上车,忽的电话又来了。
“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了,”韩濯懒洋洋地笑着,哗啦啦地抖动着纸张,“就等你来签呢。”
手下只见滕禹的脸色几番变化,其中似乎夹杂着咬牙切齿、想杀人、心有不甘等一系列复杂情绪。
“滕总?……”手下小心翼翼地问,“还走吗?”
滕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砰的一声关上门,对手下说:“在外面等我。”
韩濯大概率是这里的常客,滕禹一进门,酒吧的老板就亲自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带着滕禹上了二楼:“贵客,韩少早就在二层等您了。”
滕禹沉着脸上了楼,一推开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腿,相互交叠,坐姿非常慵懒舒展,再向上是端着一杯威士忌的手。
那只手保养得非常好,指尖纤细漂亮,皮肤甚至有些白皙的过分了,手腕上的限量版腕表高调地彰显着存在感,五个手指头上竟然戴了两个装饰戒指。
“来了?滕大少。”
几个普普通通的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就带了勾人的意味。
韩濯的胳膊搭在沙发背上,身上醋酸面料的银灰色衬衫随意的开了三个扣子,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下反射着似有若无的微光,这种类似丝绸质地却又更骚气的布料特别衬他,显得整个人又贵气又浪荡。
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非常有眼力见的关上门闪人了,滕禹的视线落在韩濯尖削的下巴上,向下是弧度优美的雪白脖颈。
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
“韩少。”滕禹生硬地打了个招呼,想要和他对视,却发现看不见他的眼睛——韩濯的眼睛被一条虚拟电子带挡住了。
科技时代的新产物。
不想泄露真容的人,往往会用这种方法遮挡自己的面部特征,实际上是从左太阳穴到右太阳穴的一条虚拟电子屏,看起来就像眼睛上缠了一块黑布。
cos五条悟呢?
滕禹觉得这人就是一朵奇葩,约人见面还要蒙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两人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了,他都不知道韩濯到底长什么样。
“会议室之类的地方太正式了,我不喜欢,还是这里好,这里的氛围舒服得能让人随时随地就做起来。”
滕禹:“……”
韩濯狭长漂亮的眼睛隐藏在电子带后面,从头到脚毫不掩饰的扫视滕禹全身,暧昧地笑起来:“你今天穿的这身真好看。”
合剪裁的西装完全显示出了滕禹的身材优势,雄性的肌肉线条被包括在流畅的线条中,多了几分禁欲的性感。
滕禹简直忍无可忍:“韩濯,你故意的吧!”
刚才一路走上来他收到了不少注视,整个酒吧就他一个人穿得西装革履,像个笑话似的。“你就算是穿个背心短裤,也会被人目送十里。”韩濯悠然地说,“来这里的人都是欲求不满渴望艳遇的,他们盯着你,多半是想把你带回家骗上床的。”
滕禹的呼吸急促,拳头都紧了。
韩濯对于局面的把控非常精准,在滕禹发飙之前的前一秒,抬手调出了虚拟页面:“合同你看看,修改意见我已经写在上面了。”
滕禹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坐到远离韩濯的沙发上,手指在空中划动虚拟页面翻看合同。
虽然韩濯是个能气死人的神经病,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在业务上面非常地精通。
滕禹看了好几个他提出的修改点,都是合的诉求,而且能让双方合作更好地推进,总体而言都可以达成共识。
“你提的这些我都认可,回去我们再内部讨论一下,快的话下周就可以签了。”滕禹把合同收进自己的虚拟文件夹里。
“祝我们合作愉快。”韩濯递给他一杯酒,这是商务礼仪,滕禹于是接过来,和韩濯碰了一下,两人都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味道怪怪的,不知道又是韩濯搞来的什么花里胡哨的洋酒。
韩濯好像有点醉了,他在滕禹来之前好像就喝了不少,此时半靠在沙发里,整个人显得慵懒而散漫,浅淡的红晕从他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
滕禹看着他的下半张脸,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眼熟。
按来说他不应该对韩濯这张脸有任何的印象,因为每次开视频会议的时候韩濯都用各种方式遮挡着面容。
难道是源自小时候的记忆?滕禹脑海里只还依稀有韩濯装成小女孩穿花裙子的模糊影子,要说五官细节完全记不住。
是错觉吧。
滕禹按了按太阳穴,这酒劲还挺大,只喝了一杯他就觉得有点头晕,浑身还有种说不出的燥热。
“合同尽快吧滕少,再不抓紧时间,你就要来不及了。”韩濯像是真的喝醉了,说话都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滕禹莫名其妙:“来不急什么?”
“来不及和你三弟PK了呗。他现在的业务规模,可要赶超你了。”
滕禹皱眉:“这是我的家事。”
韩濯笑着拿起桌上的酒给自己倒满:“是你的家事,但你我关系这么好,你要是输了,我会很伤心的。”
他晃晃悠悠端着酒杯来到滕禹身边坐下,也不管滕禹的躲闪,搂住他的肩膀:“你家老爹不公平,你得多为自己考虑。”
“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当然明白,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韩濯笑起来,即便看不见眼睛,那下半张脸却依旧漂亮得惊人,嘴唇勾起的弧度都那么好看,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离得近了,滕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地雪松香水味。
“你爸,滕仲云,把家族业务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传统行业,比如汽油发动机、传统动力设备之类的,另一部分是新能源,比如燃料电池或者氢能。很多年以前,他把传统行业给了你,新能源部分给了滕玟,那时候新能源产业才刚兴起,你的业务量几乎是滕玟的二十倍还多,看起来给滕玟的那部分只是小打小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两人的业务量逐渐发生了转移……”
韩濯丢开空酒杯,压低声音靠近滕禹的耳朵:“他所在行业发展速度飞快,而你庞大的业务却在逐年萎缩,这不没几年,他负责的业务量已经和你差不多了,再过几年,等到传统能源完全被新能源取代,你在公司里还有话语权吗?”
滕禹的脸色一点点变了。
韩濯咂舌:“很难想象你老爹不是故意这么规划的。可是为什么呢?你难道不一直是他最看好的儿子吗?为什么又要故意扶持滕玟了呢?难道是像换继承人?……”
滕禹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衣襟:“管好你自己!”
韩濯被他拽的猛然向前一扑,原本就重心不稳,这下整个人都半靠在了滕禹怀里。
他嘴唇嫣红,身子在酒精的作用下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滕禹紧攥着他的领口,另一只手刚才下意识放在了韩濯的腰上,只觉得那腰细得要命,仿佛一只手就能掐住,却又莫名非常熟悉。
浑身的血液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酒精的热气直往头上窜,滕禹脑子里仿佛有一根筋随着急促的心跳一跳一跳的,某种被压抑了许久的原始冲动被勾勒出来。
更要命的是,他俩现在离得太近了,滕禹一低头直接能顺着韩濯的领口看进去,那清瘦紧实的胸口乃至小腹简直一览无余。
明明都是男人,滕禹却本能的仓皇移开了视线。
韩濯忽的轻轻笑了一声,勾住滕禹的下巴,用悄悄话似的声音轻声说:“小心你的家业都被你弟弟夺走啦。”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无声的巨响在心底炸开。
滕禹一把揪住韩濯的领子把他按到了柔软的沙发上:“你给我闭嘴!
韩濯发出一声似痛似舒服的闷哼,叫得滕禹的半边身子瞬间麻了。
不对劲,滕禹觉得自己今天浑身不对劲,好像被韩濯激发了什么奇怪的潜藏的东西,然而头晕得厉害,他几乎无法思考。
“干什么火气这么大?”韩濯嗔怪,“是不是平时没人倾诉憋的啊。”
滕禹脱口而出:“我有女朋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私生活混乱!”他想走,然而身子却又热又无力,起了几次竟然没起来。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私生活混乱?”韩濯似乎觉得有些可笑,随后又恍然,“哦对了,圈子里都是这么传的,说我男女通吃,长得符合我审美的我都上……可是这有什么不好的?”
韩濯微笑着猛然勾住滕禹的后颈,把他拉向自己,暧昧之极地低语道:“所以要不要和我试试?”
滕禹脸色涨红,头痛欲裂,一个滚字还没说出口,忽的被韩濯挑起下巴,审视地左右观察:“……看你这样,不会还是个处吧?”
滕禹:“……”
韩濯紧接着的话让滕禹眼前一黑:“你难道是不行?”
第199章 恐同即深柜
韩濯这个人,在圈子里其实是有些神秘感的,他的关系网遍布H国的上流社会,却从不与人深交,甚至连真容都不怎么露,但是有一点大家有目共睹——能让老爹在年轻力壮的时候主动让位的二代仅此一个。
说起来起初韩老爹对于这个儿子并不看好,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态度转变,完全相信了韩濯的实力,毫无怨言地将位置拱手相让,巴不得让他赶紧接手。
圈子里都传言韩濯是个城府极深的聪明人,他接手公司之后迅速将几个传统业务踢了出去,尽管那些业务在当时看上去还很不错,同时踢出去的还有不服他的公司元老。
后来证明这些决策都是正确的。
又狠又辣,谁挡他的路他就干谁,很快韩家就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当年M国最好的商学院专业第一名,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不过比起大多数成功之后就立刻打造完美人设的企业家不同,韩濯就像个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的花孔雀,个性十足到了奇葩的地步。
据说当年宾大本来打算请他作为优秀学子代表在毕业典礼上发言的,结果一个视频电话过去,发现韩濯正在泰国赞助什么人妖大赛,忙得不亦乐乎,耳朵上乱七八糟地挂了七八个耳饰,一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丁零当啷作响,怀里还搂着个大胸人妖美女,校长跟他say hello的时候人妖美女正要和他亲嘴。
校长差点撅过去,连夜换人。
种种事情导致了一个现象——韩濯在圈子里的风评两极分化。
有一部分人极度迷恋他,视他为新时代年轻有为青年人的代表,甚至还暗中搞了粉丝团,另一部分则觉得他有病,避之而不及。
滕禹明显属于后者。
他讨厌韩濯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听说他男女通吃。
作为一个纯天然、比金箍棒还要硬的铁直男,滕禹对此完全不能解,在他的世界观里,放着柔软香喷喷的漂亮小姑娘不喜欢,而去喜欢干巴巴硬邦邦的男人,简直是脑子短路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当韩濯问出“所以要不要和我试试?”,在被拒绝之后还挑衅地问“你是不是不行?”的时候,滕禹的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可是还没等开口,他就看到了韩濯裸-露的锁骨。
酒吧的灯光变换着颜色,韩濯被他揪着领口按在沙发声,姿态慵懒随意,丝毫没有被威胁的紧张,他像一只雍容华贵的猫,随意的将自己的肚皮向上暴露出来,漫不经心诱惑着观赏着他的人。
那锁骨精致漂亮,颈部的弧线优美流畅,滕禹竟然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喉结上下涌动了一下,感觉热气从胸膛里直上升到鼻腔,视线根本没法移开。
活了这么多年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只有小荷,可是现在他竟然对韩濯有了一样的感觉,甚至觉得韩濯的下半张脸和小荷像极了。
简直一摸一样。
滕禹觉得自己可能憋疯了,对小荷的渴望已经让他精神出问题了。
“我们下次再谈。”滕禹仓皇的想要走,却被韩濯一把扯住了领带拽了下来,滕禹一个重心不稳差点直接趴在他身上。
两人离得极近,甚至呼吸都交织在一起,韩濯看着他,声音中是暧昧的沙哑:“真的不行?”
小腿上传来被摩擦的触感,韩濯用脚背轻轻蹭着他的小腿外侧。
滕禹俊美的侧脸绷得死紧,撑在两侧的手臂上青筋都崩了出来,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
“看样子也不是不行啊?”韩濯轻笑着向,他声音非常好听,有种越发莫名的熟悉感,“那为什么……”
“她不愿意。”
炙热的温度逐渐攀升,滕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因为强忍着什么连喉咙都在发紧:“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他妈放开我!”
韩濯的手指玩弄着他的领带,电子束带后的眼睛深不见底,嘴角勾起:“会不会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怕你嫌弃?”
“她什么样我都能接受。”
“哪怕她身上有可怕的疤?”
“我不在意。”
“哪怕她有什么隐疾?”
“无所谓!”
“哪怕她像我一样?”
滕禹还没来得及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忽的韩濯手上猛然用力把他扯了下来,然后狠狠吻住了他。
酒精的作用轰然炸开,仿佛在大脑里绽放开了绚烂的烟花,那唇实在太过柔软,舌尖又极富技巧,唇齿纠缠逐渐升级为一场缠绵又激烈的挑逗,韩濯抱住了他的后脑,双腿缠住了他的腰。
滕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也在即将爆-炸的边缘,韩濯偏偏在此时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呻-吟。
那声音销魂蚀骨,简直像是在滕禹的神经上抽了一鞭子,因为长久的禁欲和压抑被空虚和饥渴冲得灰飞烟灭,他猛的按住韩濯的后颈,逼迫他和自己紧贴在一起,凶狠地侵入他的唇舌。
滕禹从未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吻,极度的亢奋之中他甚至无法分辨这是谁,手掌下的触感那么熟悉,身体的弧度都如出一辙,他似乎是韩濯,又似乎是小荷,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仿佛在这一刻都成了真,像是做梦一样。
咔哒一声。
皮带卡扣被解开的微小声音响起,滕禹忽的猛然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韩濯。
韩濯跌回沙发里,用手肘支撑起身体,殷红的嘴唇上似乎还挂着淫靡的水渍,他似笑非笑地用舌头舔过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滕禹面红耳赤:“你!……你这个……”
“不要脸的?丧心病狂的?”韩濯看他又羞又恼得气个半死的样子笑起来,视线向下扫过黑暗中的某处,“恐同即深柜。嘴上说着讨厌,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说不定你和你女朋友一直没有,不是因为她,而是你潜意识里更想要别的呢?”
滕禹的手都在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抓起桌上的合同,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八百年没抽烟的滕禹冲上飞车,哆哆嗦嗦地从飞车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点上之后两口就抽到了底。
他刚才居然对韩濯有了感觉。
难道是憋太久了人的身体和心灵都出了毛病?
韩濯是个男的啊,自己怎么会对他……
难道自己喜欢男的?
不可能啊!!
“恐同即深柜。”韩濯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脑子里。
滕禹崩溃地抓住头发。
韩濯这个祸害!
他这么做到底是想跟什么?八成就是为了单纯的玩弄自己,看自己笑话吧!
手下问:“滕总,去哪里?”
滕禹抬起头,仿佛是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去小荷那里。”
与此同时,包房里刚才还懒洋洋的韩濯在听到耳机里手下汇报滕禹离开的一瞬间,猛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飞快的从自己的顶奢小包里倒出两粒解药吃了。
潮红暧昧的颜色飞快地从他的脸颊和脖颈上退了下去。
韩濯飞快地对耳机里的手下说:“把刚才我们喝的酒处了。”
妈的这媚药的劲儿还挺大,别说滕禹了,自己刚才都差点忍不住……
然后他猛地拉开窗户,一辆车飞车几乎是同时停在了他的窗下。
韩濯跳上窗台,按住太阳穴关掉电子眼罩,从窗户一跃而下,正好落进自动驾驶的飞车里。
“快快快!火速回家!”
*
叮。
虹膜解锁,滕禹轻轻地打开门。
房间里很暗,只留了一走廊上的一盏灯,桌上放了一块小糕点,旁边的纸条上写着“也不知道你的商业会谈晚餐吃的怎么样,没吃饱的话就吃它吧”。
滕禹的目光柔软下来,他今天告诉了小荷自己要晚回家,别等他,小荷还是给他留了点心。
这么贴心的女朋友哪里找?
滕禹只觉得心里一阵内疚,一想到刚才酒吧里发生的事,他就恨不得抽死自己。
滕禹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卧室前,推开门,只见床上一个穿着粉红睡衣安静的背影,长长的黑发垂在枕头上,看起来平和而安详。
滕禹在隔壁洗手间洗漱好,额外多刷了三次牙,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韩濯味,这才敢上床抱住了小荷。
“嗯……回来了?”睡梦中的小荷呢喃了一声,滕禹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没事,睡吧。”
自己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女朋友。滕禹百感交集,一边是对小荷的内疚,一边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竟敢对男的动了一瞬的心,真配不上小荷。
他忍不住偷偷亲吻小荷的侧颈,小荷在睡梦中发出不舒服的轻哼,滕禹于是不动了,只是眷恋地搂住她的腰。
怎么好像还是有点韩濯味?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涌入鼻腔,和刚才酒店包厢里一模一样,滕禹皱了皱眉,打算明天把自己从里到外的衣服都高温消毒一遍。
他不禁又想起韩濯的话。
小荷是不是有什么缺陷或者隐疾,才迟迟不同意和他亲昵。
有隐疾又怎么样?
小荷什么样他都接受。
她能要自己,就是自己的福分。
滕禹偷偷把小荷又亲了个遍,小声表白:“我爱你。”
小荷安睡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滕禹轻轻笑了,哪怕只是看着小荷的背影,他都觉得无比确幸和安心。
没多久,滕禹也沉沉睡去了。
夜幕逐渐深黑,寂静的深夜中小荷……咳……韩濯偷偷睁开眼睛,把自己手指头上没来得及撸下去的好几个装饰戒指飞快撸掉,藏进了抽屉里。
同样的夜里,同样抱着女朋友的还有滕玟。
孙晴晴正躺在他怀里玩手机,两人都是夜猫子,不到困得睁不开眼一般都不睡。
滕玟最近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工作已经完全成了他的乐趣,自从他爸把新能源板块给了他,这几年他的业务得到了飞速的膨胀,已经几乎要超过滕禹了。
滕玟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能和滕禹并肩,小时候他一直觉得大哥是一座遥不可及的大山,他就像是山脚下的小石头,随便被人一脚就能踹走。
时过境迁,他可能是真的幸运,正赶上了时代的红利,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竟然真的从一个一无所有、只有滕氏名头的公子哥,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三公子。
滕玟觉得自己命特别好,仔细想来他好像没有费特别大的力气,也没遇到过特别大的坎坷,每当遇到好像过不去的困难,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都化解了。
林琬宜告诉他这是因为他八字好,天生的富贵命,总能逢凶化吉,就连小时候的穷苦都是老天给的历练,将来都会成百上千倍的还回来。
滕玟也想不出来别的解释,最后也越发深以为然。
他这些年和两个哥哥的关系一直不是很近,尤其是和滕时,当初夏蕾的事情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些芥蒂。
跟滕禹因为年龄差距太大,也没什么可说的,近几年还因为公司上的事情吵过几次架,关系越发的疏远。
不过好在他有妈妈,还有女朋友,父亲对他似乎也还算器重,总而言之过得还是挺舒服的。
但是今天,孙晴晴却发现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孙晴晴戳了戳他的腮帮子,“智脑开了那么久也没见你敲一个字。”
滕玟回过神来,低头搂住孙晴晴的肩膀柔声说:“没什么,公司上的事情。”
“最近你们公司业绩不是挺好的吗?前不久央视不是还采访你了。”孙晴晴伸了个懒腰,她柔软的长发带着天然的波浪卷,身上散发着沐浴露好闻的玫瑰味道,轻轻揉搓着滕玟的胸口。
“不是业绩……是另外的事。”滕玟欲言又止,眉心中间挤出了一条浅浅的褶皱,握住孙晴晴的指尖,“晴晴,我有事情想问你。”
这真是有点罕见了。孙晴晴疑惑地看着滕玟,男人的容颜英俊,轮廓分明长轮廓得很像他父亲,却由于遗传了林琬宜的鼻骨附近的特征而显得更柔和,少了很多阴鸷。
滕玟少有的一点大男子主义都表现在了正面的方向,比如很少在老婆面前表露出不顺心的样子,但是今天却不太一样。
“怎么了?”孙晴晴躺在他胸口上,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说说看。”
滕玟抿了抿嘴,似乎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问:“你的两个哥哥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逢年过节聚一聚,”孙晴晴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也是最小的孩子,“关系倒是还挺好的,但是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了,平时也没那么密切。”
滕玟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用词:“据我所知,你们家的家业也是分别交给你两个哥哥打的。你父亲好像很公平,没有特别偏向哪一个。”
孙晴晴更困惑了:“对啊。”
滕玟吞咽了一下:“我爸今天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觉得很匪夷所思,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解错了,还是别的。”
孙晴晴坐直了:“你快别卖关子了。”
滕玟看向她:“我感觉他想让我把滕禹的产业都吞并,不给滕禹留活路。”
“啊?!”
滕玟按住太阳穴,苦恼地回忆着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起初我还以为我没解对,我虽然一直知道我父亲在故意让我们三兄弟斗争,但我一直觉得这是因为他想选出最合适的接班人,或者说好听点是想要让我们在竞争中不懈怠,让家族最大程度发扬光大,从逻辑上说是合的……但今天他和我聊的时候,我感觉他明显想让我完全把滕禹挤出去。”
滕玟还记得当时滕仲云和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他云淡风轻地喝着茶,仿佛讨论的不是把他的大儿子的产业都夺走,赶尽杀绝,而是处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没有这么做的目的啊,你们都是他的亲儿子,就算是选出一个主要接班人,剩下的儿子也肯定要负责余下的产业呀,不至于一点都不给滕禹留吧。”孙晴晴震惊又费解,“他难道很讨厌滕禹?”
“没有啊。”滕玟不解,“他之前一直很器重我大哥。”
孙晴晴思考了一下:“那你怎么说的?”
滕玟:“我没答应。”
虽然侵占滕禹所有的产业,这件事去听上去诱惑力极大,但是滕玟不想喝兄弟的血,现有的产业已经能给他足够的成就感。
就算他们不关系不好,但滕禹毕竟是他亲哥。
“我估计有两种可能,”孙晴晴伸出两根手指,“一是他在考验你,看看你是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二就是你解错了,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或许吧。”滕玟也不太确定,当时那个场景太奇怪了,滕仲云就像是随口提起,却又是这么事关重大的话题。
难道真是自己解错了?
“哎不过,”孙晴晴笑眯眯地凑过来,“这是不是也能变相的说明一些,你父亲很看好你?”
滕玟哭笑不得:“希望吧。”
“我就知道我的宝贝最厉害了,”孙晴晴开心地跨坐到了滕玟的大腿上,媚眼如丝地勾起滕玟的下巴,“我今晚决定奖励你。”
心跳徒然加快,滕玟眼睛发亮,猛的拽下粘在太阳穴上的智脑丢到一边,抱住孙晴晴滚到了床上,关掉了灯。
笑声和更多奇怪的声音很快从卧室里传出来,夜色渐深。
而与此同时,滕时的房间灯还亮着。
休斯顿终于做完了全部的检测,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折磨,美人鱼药剂x3是否能拯救滕时濒临极限的脏器,将他只剩几年的寿命恢复如初,今夜答案就将揭晓。
奚斐然跟着熬了不知道多久,眼眶里全是红血丝,看着休斯顿把最后的电极贴片从滕时的腹部摘下来。
“怎么样?”奚斐然急着问,向来镇定的声音里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床上的滕时面色苍白如纸,轻轻握住了奚斐然的手。虽然表现得十分平静,但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就像是即将被告知分数的学生,紧张得连呼吸道都微微收紧了。
一个人在没有希望的时候是最平静的,一旦被赋予了希望,就会变得患得患失。
他怕这一切又是一场空,他更怕奚斐然和他一起听到不好的结果,他怕看到奚斐然的眼神。
不过谁知道呢?万一结果是好的。万一他真的被治愈了,能活到120岁呢。
滕时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满怀希望的等待从休斯顿口中说出的话。
“对不起。”休斯顿摘下眼镜,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语气中透出绝望,“我们……失败了。”
第200章 死亡通知书
“对不起。”休斯顿摘下眼镜,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语气中透出绝望,“我们……失败了。”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久奚斐然才开口,那声音仿佛是被极度深寒的冰冻过一样,嘴唇都在颤:“你说什么?”
休斯顿沙哑道:“滕时身体的底子太差了,在注射三倍美人鱼试剂之前已经千疮百孔,我原本想着用一剂猛药把他残损的细胞拼合起来,但是现在看来拼合的能力还是小于他脏器受伤的程度,至少需要6倍的美人鱼试剂一次性注入,才能勉强成功,但是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加大剂量了,6倍美人鱼试剂会把他活活疼死的。”
奚斐然的脑子里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站起来,身子晃了晃,跌跌撞撞地往窗台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本能的想要透透气,然而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跌坐进了阳台的沙发里,休斯顿正担忧地扶着他的胳膊。
“怎么可能呢?”奚斐然完全不能接受,他忽的抬头抓住休斯顿的手,恳求地喃喃,“您再试一次,是不是检查结果出错了?不是有50%的可能吗?”
“阿然。”床上的滕时轻轻叫他。
奚斐然猛的抖了一下,滕时绝美的容颜平静如水,虽然墨色的桃花眼底有落寞,却没有太多意外,低声说:“算了吧。”
奚斐然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抹了一把脸,鼻子酸得要命,眼前一片模糊,他拼命去擦,却擦得满脸都是泪。
休斯顿看着他那样子也觉得心如刀绞。
这两兄弟的感情远比一般家庭要深的多,他多希望自己说出的是好消息,但是没办法,他甚至觉得有种无形的力量想要带走滕时,无论做出多少努力,有多么大的希望,最后都是一场空。
“等等,”奚斐然忽的猛然看向休斯顿,眼睛亮了起来,“所以6倍计量一定能成功吗?”
休斯顿:“95%可能性吧。”
奚斐然霍然起身:“什么时候能再试?”
滕时在床上虚弱的喘息着,脸上毫无血色,休斯顿惊诧道:“你……你是没听明白吗?6倍剂量他根本承受不住,会……”
“活活疼死,我听见了。”奚斐然飞快地蹭掉脸上的水,“但如果承受痛苦的不是我哥呢?”
这下连滕时的脸色也变了,似乎在转瞬之中听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震惊:“奚斐然!”
奚斐然快步走回滕时床边,握住滕时的手:“哥,我要坦白一件事情,在你用了三倍试剂的后几个小时,我用AI技术提取了你的疼痛,转移到了我身上。”
滕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谁允许你……”
奚斐然轻轻按住他的嘴唇,目光灼灼:“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你受苦吗?以现在的技术,疼痛不能被移除,只能被提取之后转移到另外的载体里,但这种疼痛本身对我的脏器没有实质伤害,只是单纯的疼痛信号而已,疼完就完了,所以管他是几倍的美人鱼试剂,我都可以帮你承受!”
滕时的表情真是难以形容,那其中夹杂着愤怒、心痛、纠结,以及最深的——内疚。
休斯顿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就觉得他这次腹部的受伤程度好于预期,原来是后面最痛的时候被你替了。”
滕时挣扎着掀开奚斐然的衣服,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的心都碎了——奚斐然的腹部纵横遍布着青紫和深红的抓痕,有些甚至深入了皮肉之下。
奚斐然赶紧抓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衣服拽了下来:“我没事哥,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滕时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嘴唇抿成一条线,然后他说:“我不同意。”
四个字一字一顿,那是完全不容拒绝的语气。
奚斐然慌了:“哥,让我疼一次就能救你的命,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
滕时摇头:“你还不明白吗。”
奚斐然略微愣怔,下一秒忽的看向了休斯顿,休斯顿却垂着眸子,没有和他对视。
“三倍的疼痛已经足矣达到这种程度,六倍的疼痛不只是我承受不了,任何人都承受不了,”滕时看着他,“就算是你替我去疼,也会活活疼死。”
奚斐然脸上的血色褪去,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在致命处。
休斯顿默默的关上了门,让他们两个独处。
“人各有命,我已经活了很精彩的一生了,”滕时的眉心舒展开,叹了口气,他的容颜安详平和,仿佛夜色中盛开的昙花,轻轻握住奚斐然的手,“我已经知足了。”
奚斐然整个人都发起抖来,脸色比死人还要差,有那么一瞬间滕时觉得他可能要暴怒或者被逼得像小时候那两次一样失去神智的发疯。
于是滕时更用力地握住奚斐然的手,想要安抚他,却被奚斐然猛的反握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的手骨都捏碎。
“你活够了,但是我还没和你过够!”能看出来奚斐然就在崩溃的边缘,却被强大的心智强行压住,手背上都崩出了可怕的青筋,“你当初随随便便闯入我的人生把我救回来,现在又想随随便便就走?我不同意!”
滕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奚斐然咬牙:“这个方法不行我们就换下一个,直到试出能治好的方法为止。”
“奚斐然,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奚斐然搂住他的后脑几乎凶狠地吻着他,比起亲吻那更像是疯狂的啃咬。
滕时完全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抓住奚斐然的肩膀,平静无波的眼眸笼罩上潋滟的水光,就当他眼前发黑要窒息的前一秒,奚斐然把他按进了怀里。
滕时听见他压抑低沉的喘息就在自己耳边,带着颤抖的绝望:“这辈子你别想抛下我,我说过的,你要死了我也不活,全世界都跟着倒退几十年,我说到做到。”
没有人注意到房间里的第三个智慧生物。
在虚幻的黑暗电子空间中,AI阿时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光圈状的本体出现了波澜,然后它消失了,确切的说它还在,只是万千本体中的其中一个同时出现在了另外的地方。
祁南瑾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他这几天一直在参加各种讲座和论坛,今晚又被拉去参加了个饭局,和一帮知名学者们畅聊三小时,喝得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忽的,他昏暗的房间里灯亮了,角落里的生活机器人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飘出了房间,来到了楼下的药品收藏室里,从其中取出了一管醒酒针,然后又飘了回去。
祁南瑾翻了个身,在梦里他正在地上拔蘑菇,忽的一个蘑菇站了起来,祁南瑾目瞪狗呆地看着蘑菇叉着腰逐渐变大,直到长得比他还高,愤怒地质问他:“让你采了吗?”然后一口咬在了他胳膊上。
“嗷!!”
祁南瑾跳起来,酒全醒了,低头就看见AI刚给他打完醒酒针。
“你也太贴心了吧!”祁南瑾哭笑不得地看着AI抽出针管,“谢谢啊迪迦。”
AI蓝色屏幕上的电子眼睛转向他:“我不是你的AI迪迦,我占用了它的控制权,我是阿时。”
祁南瑾怀疑自己酒还没醒:“谁?”
“我是奚斐然创造出来的高级AI,你可以将我解为现在世界上最强的人工智能,”阿时说,“我本来不该私下找你的,但奚斐然告诉我,我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滕时的安全,现在滕时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经过综合计算和考量,我认为你是最可能救他的人。”
无论从说话的语气还是感觉,它都像极了滕时。
祁南瑾的酒全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说什么?滕时的生命受到威胁是什么意思?”
大概十几分钟后,AI说完了所有的事情,其实说到一半的时候祁南瑾已经要发疯了,跳起来就要往滕时家冲,但是被阿时拦住了。
“你去了也没用,”阿时说,“他们现在正难受着,你去了无非是再提醒滕时一次他要死的事实。”
祁南瑾双眼通红,像是困兽似的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然后捂住脸跌坐进了床里。
滕时要死了?
祁南瑾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和滕时都穿着开裆裤,滕时比他小一岁,跌跌撞撞地牵着他的手,叫他“哥哥”,他那个时候特别骄傲,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滕时一起,向别人炫耀他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弟弟。
滕时那时候长得好看极了,像个洋娃娃,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
小孩子不懂什么情情爱爱,但祁南瑾就是喜欢死了滕时,逮到机会就抱着他不撒手,有的时候还会忍不住亲滕时雪白的小脸。
那时候祁南瑾的妈妈笑的合不拢嘴,和靳清感叹滕时要是个姑娘就好了,两人从小就能定娃娃亲了,她还逗祁南瑾,问他愿不愿意。
祁南瑾不懂:“什么叫娃娃亲?”
祁妈妈:“就是一辈子在一起。”
祁南瑾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愿意!”
后来两人长大,滕时逐渐变得比他更靠谱,而他却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两人之间的位置互换,变成了他跟着滕时。
祁南瑾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位置,他可以一直在滕时身后看着他,听滕时的话,他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一辈子护着他,唯一的遗憾是滕时不叫他哥哥了,可能是男孩子间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叫阿瑾也很好,他是滕时一个人的阿瑾,别人都不许这么叫。
他看着滕时长大,看着他一点点成长为最优秀的人,成为所有人仰慕的对象,祁南瑾的心里是欣慰的,却也越来越自卑,他不敢把自己卑微的爱意表达在那么完美的滕时面前,所以一直藏着,直到滕时的爱被另一个人分走。
祁南瑾嫉妒奚斐然,甚至恨过他,但后来他逐渐改变了想法,因为他发现奚斐然能给滕时他不能给的东西,那是一种相互依存的依赖。
滕时在面对奚斐然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奚斐然的存在似乎激发了他的生命力,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但是在遇到奚斐然之前,祁南瑾觉得滕时对于这个世界的感情很淡薄,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似乎只当作是一场经历,但奚斐然出现之后,他似乎有了割舍不下的东西,逐渐和这个世界产生了深刻的联系。
祁南瑾在痛苦了很久之后终于释怀了,只要滕时幸福,就足够了,他做个旁观者又如何呢,只要能看着他一辈子开开心心到老,比什么都重要。
祁南瑾从未想过滕时会死在他前面。
哪怕他知道滕时的身体差,可现在的医疗水平那么发达,癌症都几乎有了治疗方法,普通人轻轻松松就能活到一百多岁,滕时为什么偏偏就治不好呢?
凭什么就只有滕时?
“你刚才说,我是最有可能救他的人,是什么意思?”祁南瑾猛的抬起头看向AI,“我能怎么帮他?”
AI阿时:“我对你在雨林里的研究的新型噬菌体进行了深度分析,从分子链角度进行拆解,发现它似乎可以弥补休斯顿美人鱼试剂中某种粒子的短板,提高美人鱼试剂的功效,但只是论层面的可行,需要实地验证。我的数据库里有全世界从古至今所有的医疗研究成果,可以调阅你所需要的全部帮助,我希望由你来验证我的判断。”
新型噬菌体的作用连祁南瑾自己都没有研究透,但AI居然根据已有的资料做出了更深度的分析。
祁南瑾简直不可置信,不过震惊之余立刻答应:“可以!什么时候开始!”
AI点了点头:“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但是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你说。”
AI阿时轻声说:“人类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一次次虚假的希望。所以我想让你你不要把我们合作的事情告诉滕时或者奚斐然,至少在我们获得一定成果之前。”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