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90(2 / 2)

蒋洲成不耐烦:“事实就是如此,我从未杀过人。”

“那奚沛恒夫妇和朋友那五口人的案子呢?你自己已经承认过了,如果能提供出其他线索,或许我能争取……”

“一时口嗨罢了,我就是为了激怒他而已,玩笑话怎么能当真?”蒋洲成耸肩,“他父母的死也跟我没关系。”

刘律师算是看出来了,蒋洲成这是决定咬死了他手上没有一滴血,没有杀过任何人。

从证据层面的角度来说,定蒋洲成的罪确实很难,他唯一能被定罪的只有滕时的这一次绑架,之前其他的案件都被处得太好了,而且蒋洲成的手下也显然都经历过威逼利诱,没有一个人愿意揭发蒋洲成。

蒋洲成微笑着:“还有什么问题吗刘律师,我一定配合。”

“如果是这样的话,”刘律师合上笔记本,“那我知道了,我会尽全力帮您辩护。只是还有一件事,蒋氏集团目前的公司已经有一多半申请了破产,剩下的还有一些还在硬撑着,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昨天韩式集人来接触我们,说是想收购蒋家的几个公司。”

蒋洲成饶有兴致:“哦?虽然这个时候收购蒋氏企业算是捡大漏,但是比起让公司直接破产,算是间接帮到我了,韩濯这么善良吗?”

“他们提到了一份手稿,”刘律师推了推眼镜,“韩濯总说作为友好合作的开端,希望您把这份手稿送给他。”

“哦……”蒋洲成拉长了尾音,律师的后背无故绷紧了,他看着蒋洲成那张英俊微笑的脸,掌心却忍不住渗出了汗。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蒋洲成歪头看着律师,“我从刚才就有种在被套话的感觉,说吧,你是什么时候被韩濯收买的。”

轰的一声!律师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蒋洲成靠着椅背伸出两根手指:“他有两种预计,第一,如果能让我把我的罪定死最好,只要我一辈子出不来,他就总有机会能找到我藏起来的手稿,第二种,如果我还有机会出来,就打合作的感情牌。”

律师脸色发青,却没有解释,他知道自己无从反驳。

蒋洲成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用了很多年的御用律师,他这辈子永远对任何人保持着警惕和怀疑,只相信自己。

即便被困在笼中,他依旧是一只凶悍的野兽。

“韩濯啊,这家伙真是我见过的最阴最狠的人,好歹我们也曾经是朋友,他竟然吸我的血一点都不留情的,我好伤心。”

蒋洲成冷笑:“你告诉韩濯,手稿我会带进坟墓里,想要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他做梦。”

刘律师深吸一口气,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好再装下去的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隔着栏杆给蒋洲成看:“韩濯已经在找了,这是他已经寻找过的地址名单。”

蒋洲成看着那上面的字,瞳孔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微缩,然后瞬间变得阴狠:“他怎么得到的这些地址!”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律师收起那张纸,“韩濯说,如果您愿意直接告诉他,双方都可以省一些时间,他甚至愿意出力帮您,从各种意义上,给您争取从轻处罚的量刑。”

那些地址都是蒋洲成最私密的地址,其中有他在外地树林里的小别墅,有他在三线城市的偏僻地界的院子,甚至还有国外的……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韩濯是怎么知道的?

蒋洲成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威胁,以至于后背上都冒了冷汗。

韩濯到底通过什么方法得到的这些地址?难道是AI?难道他已经和奚斐然合作了?AI竟然可以查到他最隐秘的、署在无关人等名下的房产?

还是说有其他方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距离他们找到手稿,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律师还在试图劝他,蒋洲成忽的一按桌子站起来:“警卫!我们聊完了!”

谈话结束,律师被带离谈话室,蒋洲成被押解回房间。

警卫拎着他的胳膊,目光忍不住往他宽大的衣服勾勒出来的细腰上看。

看守所里呆的,大多数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或者是精瘦如猴的柴火棍,像蒋洲成这种气质的富家少爷真是极其少见,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么完美的身段,怎么偏偏就落得这个地步了呢?

正胡思乱想着,两人经过某间牢房门口,蒋洲成忽的弯腰,踉跄两步靠在了别人的牢门上。

警卫惊愕怒骂地扑过来按住他,伸手抓住摸后腰的:“你干什么!”

他捏住蒋洲成的下巴抬起来,就看见了一张苍白俊美的脸,那狭长的眼睛漆黑如墨,有种惊心动魄的妖精似的美感。

“肚子疼,站不住了。”蒋洲成虚弱地轻声喘息,“我进来之前被人用AI折磨过,这些日子吃得也不好,刚才探视间那么冷,一下子就难受起来了。”

警卫依旧警惕,然而心脏却跳得很快,抓着的手却缓缓放开了:“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该犯罪。”

“是啊,我错了。”蒋洲成柔若无骨地倒了下来,软软地靠在了警卫的肩膀上,“麻烦扶我一下吧。”

没有人看见,蒋洲成对后面牢房里的人打了个复杂的手势。

当天晚上,位于蒋洲成某处私产房的大门被猛的推开,蒋洲成忠心耿耿的手下冲了进来。

“把手稿带走!”

“少爷说了,尽快转移!”

*

奚斐然跟了滕时好几天,每天都设6点的闹钟,生怕自己一睁眼滕时就不见了。

叮铃铃!

闹钟准时响起,奚斐然从床上弹起来,穿着一条内裤就冲到阳台上,抬头往上偷窥。

在他的正头顶上的那间房还拉着窗帘,滕时看起来还没起。

奚斐然松了口气,按照滕时的作息习惯,应该七点多才会起床。

他悠闲地回到房间洗漱完,又到阳台上开始锻炼。

滕时定的这间酒店是这座城市位置最好的滨海酒店,阳台下面就是沙滩,不远处就是大海。

微风吹来,岸边的椰子树微微晃动着,大海波光粼粼,如同蓝色的宝石一样璀璨生辉。

不得不说,如果真的是来度假休闲的话,这里确实是个很好的去处。

然而奚斐然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度假上,他飞快地做着俯卧撑,肩膀手臂到腰腹的肌肉上闪动着一层薄薄的细汗,线条紧实强悍,看上去能一拳打倒泰森。

他也确实是这么准备的,一旦发现滕时勾搭别人,他就一拳把那人揍飞进海里。

不过这些天滕时好像还挺安分的。

奚斐然停下来,即便做了好几百个俯卧撑,他也只是轻微的有些气喘,用放在栏杆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他跟了滕时四天,滕时还真的一直都在忙着飞车的事情。

第一天他被Y国首相邀请共进晚餐,还上了当地新闻,第二天他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科技论坛,引来了无数粉丝围观,第三天他被当地企业邀请参观了公司,第四天……

总之每一天的行程都满满的,没有时间约会小鲜肉。

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滕时就是来Y国办正事的?

奚斐然心里还是有些狐疑,可能是多年跟着滕时产生的第六感,他总觉得滕时的行程像是临时拼凑的,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有些太敏感啦。”耳机里的AI叹气,“滕时就是一个认真的人,无论是再小的国家,再基础的业务,都想要亲力亲为而已。”

奚斐然肯定地说:“我不信。你和他声音一样,你俩是一伙的。”

AI:“……”

奚斐然:“不过阿时,我还是一直担心他在飞机上晕机的那件事,他以前没有这毛病,晕机这种病也能忽然得的吗?”

AI平静回答:“乘飞机前一天晚上睡眠质量太差可能会导致晕机。”

奚斐然想了想,滕时的睡眠质量确实不太好,他睡觉很轻,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以前自己小时候睡在滕时隔壁,由于噩梦缠身,总是会翻来覆去的折腾,如果白天很累,晚上噩梦就会特别严重,甚至会在某个时间点被忽然吓醒。

每次遇到这种惊醒的时刻,他一睁眼就会发现滕时已经坐在了他的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他害怕还做噩梦,钻进滕时怀里,滕时就会一直安慰他,直到他再次入睡。

现在想来,滕时恐怕从他开始折腾的时候就醒了,他被他吵醒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怨言。

奚斐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欠滕时的一辈子都还不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愿意倾尽所有去爱他,可滕时却总是把他往外推。

奚斐然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阳台,窗帘依旧是紧闭的。

“阿时,”奚斐然仰着头,“你帮我看看他在干什么呢?起了没。”

AI为难道:“这有点不道德。”

“有什么不道德的,”奚斐然说,“万一他在房间里和别的男人幽会呢?不!女人也说不准。”

AI心说谁他娘的大早上7点和别人幽会啊,再说每天晚上你不都是再三确认过滕时是一个人回房的吗?

奚斐然催他:“快快,已经七点半了,他应该起了。”

耳机里忽的没声了。

奚斐然敲了敲耳机:“怎么了?”

AI:“他没了。”

奚斐然心脏差点骤停,整个人大脑空白好几秒之后才意识到这句“没了”说的是没在屋里。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奚斐然暴怒,“这不叫没了,这叫不在了!”

AI内心OS:“好像没什么区别。”

“今晚就给你升级语音包,”奚斐然忽的回过神:“等等?你说什么?他没在房间里?人呢!!”

AI:“根据酒店的监控,他好像五点多就出门了。”

市中心靠南是一片高端社区,一栋栋小别墅安逸地立在那里,步行到海边只需要十分钟,道路两旁的小灌木和洁净的小草坪看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的一样,有很多国外的大佬在这里买房,作为度假休闲的居住点。

出租车在一间红白色的小房子前停下,滕时从车上下来,敲了敲房门。

休斯顿普朗克老头正在房间里烤面包,听到赶紧擦擦手走出来:“来了来了!”

打开门,滕时站在那里,他容颜俊美,微笑着递过来自己从H国带来的一些特产:“打扰了。”

“哎呀,谢谢。”这位银发白胡子老外不客套,喜出望外地接过来,迎接滕时进门,“一点都不打扰,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当代的乔布斯,滕时,欢迎你,我这里地方不大你随便坐,吃饭了吗?来两片烤面包?培根你要不要?”

这位祁南瑾所在医疗制药公司的最大股东,诺贝尔生学或医学奖的获得者老爷子本人比网上更随性和健谈。

滕时被他按在座位上投喂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虽然隔行如隔山,但休斯顿老爷子对他的创业过程非常感兴趣,滕时也不藏着掖着,跟他分享了自己建立飞车公司的全过程,惹得老爷子啧啧称赞。

“H国真是出能人的地方,你的好朋友祁也是个很厉害的后辈,在生物上极其有天赋,我很庆幸他能加入我们公司,我听说他最近还去了丛林,拿回来的生物样本已经在研究制药了,其实这些年如果不是他本人对拿奖没兴趣,或许早就国际知名了。”

滕时有些惊讶,他知道祁南瑾从小喜欢生物,却不知道他真的做的那么好,他还以为祁南瑾只是那个知名医药公司的职员,从休斯顿老爷子这才知道他早就被公司列入了重担研究员名单,已经研究出了许多知名产品,祁南瑾平时真的太低调了。

上辈子祁南瑾没有活到这个时候,这一世却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大放异彩,听别人夸赞祁南瑾,滕时感觉比夸他自己还让人开心。

休斯顿喝了一大口新鲜的橙汁:“这个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有才能的人充分施展才能,努力改变现有的状态,让一切都变得更好。战争抢夺什么的,那都是蠢人做的事情,再怎么争都是那些现有的资源,还不如创造出和平的环境,供新事物生根发芽。”

“是啊,”滕时笑了笑,“在有限的生命里创造最大的价值,活这一辈子才不枉此行。”

休斯顿的笑容收了下去,看着滕时略有些苍白的脸,指了指地板:“走吧,滕,不闲聊了我们做正事。”

滕时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那就麻烦您了。”

休斯顿老爷子推开地下室的门,映入眼帘的东西在滕时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他早就知道休斯顿老爷子是个医疗领域的天才,在家里也专门把地下室打造成了医疗设备专用间,却没想到这个房间有这么大,东西又这么齐全,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型高端实验室,甚至远处还放着一台核磁共振机器。

休斯顿先从楼梯走了下去:“我收到你的求助之后就制定了计划,我们首先要进行一些检查,我要看看你的身体究竟糟糕到什么程度了,然后我会看看用什么方式治疗。”

或许是作为先驱者惺惺相惜,或许是对于这个世界顶级优秀男青年的敬佩,在两周前收到滕时的求助邮件时,休斯顿先是感觉到了心痛,然后他完全没有纠结就答应了滕时的求助,还答应他保守秘密。

他不想让死神过早的把滕时带走,世界还需要滕时来改变。

“休斯顿,”滕时站在楼梯上看向老爷子,“有件事我想再提醒您,我的身体到了这种地步,我自己也知道恢复比登天还难,所以如果您真的到最后也找不出方法缓解的话,也没事,我已经做好只活五年的准备了。”

“嘿!别说这种丧气话,”休斯顿气愤地叉着腰,抓来白大褂套上,盖住印着椰子树的大花裤衩,指了指床,“我还没遇到过我完全帮不上忙的疑难杂症,快趟上去,把衣服撩起来。”

第187章 试药

“查!快查他现在在哪!”

奚斐然暴跳如雷,他真没想到自己一个不注意滕时竟然跑了。

谁五点钟的时候就出门?不是为了刻意躲他还是为了什么?

敢情这家伙早就知道自己跟来了!一直跟他装蒜呢!

AI:“别急,我找到他了,他现在刚到了北岛那边,在一个酒店门口停下了。”

“北岛?”奚斐然简直要疯,穿上裤子,抓起柜子里挂着的短袖上衣就冲了出去,边跑边穿边暴怒,“他竟然跑那么远和小白脸幽会!”

此时他们所在的Y国还没有普及飞车,只能开车去,从奚斐然这到滕时所在的地方至少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

AI安慰他:“我觉得你先别疑神疑鬼,那个酒店旁边就是Y国首都最大的电力集团,没准只是借用酒店的会议室聊事情呢。”

轰!

玛莎拉蒂冲出车库,奚斐然一脚油门直奔高速。

“而且或许就是因为他知道离得远,所以才出门地那么早。”AI恍然大悟,“这么一想就合了!”

奚斐然猛打方向盘:“合个球,哪个公司高管约人约早上七点?”

AI噎住。

奚斐然:“给我看看他。”

AI通过侵入酒店门口的监控,把实时画面传送到奚斐然佩戴的隐形眼镜里。

画面中,侍应生刚刚拉开车门。

西装勾勒出腿部完美紧实的小腿线条,滕时从车中迈出来,他原本柔软垂在额前的头发撩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夺人心魄的精致一览无余,他无意识地侧头,视线扫过来时桃花眼尾的弧度锋利又漂亮,奚斐然甚至看到侍应生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奚斐然熟悉滕时此时的气质,高贵又锐利,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这是他谈正事时的样子,身上的西服仿佛也佐证了这一点。

奚斐然紧攥着方向盘的手放松了下来,踩到底的油门也终于抬起来了些。

“我就说吧,”AI出声,“他是有正事。”

奚斐然:“哼哼。”

AI:“……”哼哼吧你就,瞧给你得意的。

奚斐然打开了车里的音乐,知道滕时没有泡小白脸,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了起来,得瑟着说:“那咱们也过去看看,北岛的风光据说也不错。”

车子行驶在晨曦的公路上,道路两侧鸟语花香,热带植物开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湛蓝的天空仿佛漫画里的一般。

AI叹气:“你这人的控制欲可真够强的。”

奚斐然哼着小曲:“是吗?没有吧。”

AI:“滕时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算说把你当炮友,也不会真那么绝情还去和别人睡的。”人类有的时候真奇怪,明明自己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主人却看不清。

奚斐然嘴角微扬,深邃的眼睛被阳光照得透出琥珀一样的颜色:“你知道我哥每天刚睡醒是什么样子的吗?”

AI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奚斐然眯起眼睛:“他喜欢柔软蓬松的被子,最好是鹅绒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半个脸藏在被子里,看似躲着阳光,实际上却是在闻到被子里香薰混合着阳光的清香味道。”

“那个时候的他可爱得要命,睡了一觉的头发并不服帖,凌乱又柔软地在额前趴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把它们捋顺,他的睫毛很长,因为困倦而视线朦胧,看起来迷迷糊糊的,让人很想去欺负一下……”

“人人都觉得他是闹钟一响就会醒的自律精英,只有我知道他喜欢把闹钟调早五分钟,就是为了享受那五分钟在被子里的赖床时间。”

奚斐然轻声说:“这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我不想让任何除我以外的人看见他那副样子。”

AI似懂非懂,却用系统在自己的内置素材库里画出了奚斐然描述的画面,偷偷存了起来。

“说我占有欲或者过分关注他我认了,”奚斐然倨傲又笃定地扬起头,“我哥就是我的。”

与此同时,距离奚斐然奔赴的地址完全相反的方向,休斯顿老爷子的地下室里,仪器闪动着,跳出最后一项检测的读数。

休斯顿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微微靠近看了一眼,赞许道:“不错,指标都符合预期。”

滕时把衣服从胸口撩下,撑起身子从检测床上坐了起来,淡淡笑了笑:“那就好,咱们可以开始正题了吗?”

为了做检查,滕时早上没吃饭,现在有点低血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弱,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

“先别急,”休斯顿给他的手背消毒,把葡萄糖注射液的针管插-了进去,“你的体质太弱了,我得把葡萄糖给你输上,省的你一会儿挺不住……刚才说指标符合预期是指的你的身体符合用药预期,不是说它很好的意思。”

“我知道。”滕时抬头看向休斯顿,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淡然,“您放心,我做好用药的准备了。”

休斯顿看着滕时,不由得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医生,见过不少的病人,印象最深的就是癌症病人。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晚期的病人得知噩耗之后,会有很多种表现。

有人会直接崩溃,有人会认命,也有的人会豁出一切拼死一搏,往往这最后一种,都是在人世间有极大牵挂的。

他们愿意做各种化疗放疗,宁愿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也要尝试延长自己的生命,意志最坚定的那群人往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

他在滕时脸上看到了这种神情,义无反顾的,愿意付出一切的神情。

休斯顿医生深吸一口气,转身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个小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好几管冒着盈盈绿光的药剂,上面贴着Mermaid 135的字样。

“Mermaid 135,可以强劲修复损伤的人体组织,包括胃黏膜和肠道黏膜,之所以取美人鱼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就像让小美人鱼凭空变出双腿的药剂一样强大。”

休斯顿拿起其中一管针剂,着迷地看着:“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但就是因为它的药效太强大了,会造成使用者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甚至会让人恨不得求死,所以药监局和FBI一直不肯批准生产,他们甚至担心会有人将它用于刑讯逼供。”

滕时依旧平静:“和死亡抗争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休斯顿看向他:“我不能保证你打了这药就能不死,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这药不一定有用,你可能会白白痛苦却一无所获。”

滕时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臂,隐约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来吧,”滕时微微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休斯顿医生深吸一口气,他一边心疼于少年即将的遭遇,同时又有些跃跃欲试,毕竟他的药剂做出来之后就几乎没有在人体上用过。

休斯顿给滕时的小臂消毒:“小祁如果知道了,估计会接受不了的。”

滕时:“那就不告诉他。”

下一秒,锋利的针尖推进了他的静脉。

与此同时。

奚斐然叼着棒棒糖悠哉悠哉地开着车,看了看时间,马上要到了。

“阿时,帮我看看我哥现在在干什么?”

AI:“你这样偷窥的行为很不好,你应该注意你都教我些什么,我会变成一个坏孩子的。”

奚斐然咧嘴笑了一声:“你又没对象,不怕。乖,快帮我看看。”

AI看了看:“开会呢。”

他把会议室监控画面调出来,里面的滕时正在几个老外聊业务。

“看看我哥,真帅啊,”奚斐然咬碎棒棒糖,把车停到酒店后门的小停车场隐蔽处,把靠背放下去翘起二郎腿看得津津有味,“皱眉头的样子都这么帅,啧,喝水的样子更帅,我靠你看他手背上青筋,还有脖子,真他娘的白,种个草莓就完美了。”

AI:“……我怎么觉得你把监控看出了一种看片的感觉呢。”

奚斐然高深莫测地摇摇手指:“心中有爱,看啥都是片。”

AI:“……”我还是个宝宝!!

AI决定不他,默默闭目养神。

它所谓的闭目养神就是数据暗自学习,其实每一分每一秒它都在快速成长着,它几乎可以进入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网络。

和奚斐然说话的同时,它可能同时还在M国的教室电脑里,也可能在W国时代广场屏幕里,甚至可能在S国的潜艇里。

人类的一切行为都值得它学习,它求知若渴,但是它最爱的还是和滕时学习,因为滕时会耐心教他。

可是今天滕时没有把耳机带上,可能是因为今天的谈判不想被打扰吧。

“嗯?”

就在AI渐入佳境的时候,他忽的听到奚斐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AI:“怎么了?”

奚斐然脸上的笑意忽的没了,坐直了身子,从一旁的背包里摸出了便携电脑:“把你现在给我播放的画面投放到我电脑上。”

AI莫名其妙地照做,奚斐然的神色仿佛忽然冷了下来,严肃得可怕,AI只见他飞快调出指令,在视频文件里寻找着什么。

AI:“出什么事了?”

奚斐然眉头紧锁:“我刚才看见滕时的画面卡了一下。”

AI猛然一怔,这不可能,自己传输的是实时画面,以自己的网速和强大的功能,绝不可能存在卡顿的情况。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AI问。

“我也怀疑是我看错了,但是万一我没看错……”奚斐然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快得几乎变成了残影,AI感觉自己的内部被瞬间剖开,奚斐然就像造物主,用无数的1和0以毫秒为单位检查着他的身体。

“这里!”奚斐然调出一个视频画面,指着屏幕道,“就在对方递给我哥文件的时候,他的动作卡了一下。”

那或许只有半秒,但是奚斐然发现了。

如果网络不稳定不是原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里的卡断一个没有润色好的小bug!

奚斐然呼吸急促,忽的有种很不详的预感,疯狂检查着代码文件,然后他愣住了。

“艹……”奚斐然这一声艹几乎发了颤,可能是气的,也可能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以至于不敢相信。

满屏滚动的代码中,有一个部分被改动了,就像是一块布上出现了一块不一样色彩的布丁,被篡改了。

那写代码的方式太熟悉了,奚斐然颤抖着手把那堆外来物全删掉,刹那间,眼前监控画面里的人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会议室。

AI倒吸一口凉气:“……是,是假的!滕时往我的系统里植入了一个假的视频!他他他他怎么会?”

奚斐然像个炮仗似的炸了,暴跳如雷:“他当然会!老子当初代码入门都是他教的!”

一招金蝉脱壳,把奚斐然和AI耍的团团转,滕时根本不在北岛!

奚斐然险些摔了电脑嘶吼道:“滕时人呢!!”

“别咬!别咬!!小心咬了舌头!!”

休斯顿医生根本按不住滕时,剧烈的疼痛让他疼得满地打滚,把医疗器械撞翻了一地,巨大的撞击声听得人心颤,休斯顿医生只来得及在他撞上桌椅尖角之前及时把障碍物挪开。

那真是痛到极致了。

“呃!!……”

滕时猛的挺起腰,又重重地摔回了地上,他的肚子里像是有人在用机关-枪扫射,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他拼命的抓肚子,却什么都抓不到,疼痛在最深处,根本无法阻止分毫,甚至比蒋洲成在他肚子里放机器人还要疼。

那一刻他明白了休斯顿老爷子为什么要再三确认他真的想尝试,因为这种痛真的让他有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休斯顿老爷子拼尽全力才按住滕时,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白棉布,声被堵了回去,滕时面色苍白如纸,他漂亮的桃花眼都涣散了,捂着肚子,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如同溺水了一样死死抓住休斯顿医生的胳膊。

“后悔吗?”休斯顿看着他都觉得疼,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FDA禁止他生产是对的。

滕时满脸都是冷汗,顺着长长的睫毛滴落下来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生眼泪,轻微地摇了摇头。

休斯顿内心剧震,久久难以平静。

等到滕时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了。

仿佛地狱里走了一遭。

休斯顿老爷子把他挪到了楼上的卧室里,递给他一杯水:“药效发作过了,趁你昏迷的时候我检测了你的胃肠,确实比之前要好一些,有一些很浅的溃疡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了。”

滕时接过来喝了一口,是温水。

肚子里的剧痛已经散去了,只是还有些难受,就像是吃坏了东西似的程度,倒是不会疼到无法控制了,根据老头的说法,过8小时,药物带来的疼痛就会彻底消失。

“有用就好。”滕时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把手里的水递回去,因为手抖的厉害差点撒出来。

休斯顿赶紧接过去,放在一边。

“还想再继续吗?”休斯顿看着床上虚弱的滕时,“如果你想放弃,我完全解。平心而论,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挺不住,这世界上没有人值得我做到这个程度。”

滕时闭上眼,又睁开,声音沙哑:“还要用多少支?”

“十只。”休斯顿打开小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十只绿幽幽的针管,“如果想要真的逆转你的身体状况,至少需要十只才能见效,每针间隔时间越短,效果越好,但是最多不能超过每天一针。”

滕时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没有丝毫犹豫:“我要。”

第188章 开心吗?

咔哒。

刷开酒店的房门,滕时按着小腹扶着门踉跄走进去,只来得及把鞋蹬掉,整个人就倒进了大床里。

天旋地转,疲惫像是黑云压境一样席卷了他的全身,把他的眼皮沉沉压下去,将他拖入上一世记忆的深渊。

黑暗的地下室里红烛摇曳,浑身都痛的厉害,滕时昏昏沉沉地抬手,想要挡住那刺眼的烛光,手腕上的铁链蹭在床边,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声响。

我不出去了。他想。

我大概,会死在这吧。

他数不清这是他被蒋洲成关在地牢的第几天,实在太久,以至于他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概念,他甚至连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不知道。

头疼得像是要炸了,他知道自己在发烧,蒋洲成已经给他用了不少的药,但是他丝毫没有好起来的迹象。

身体似乎是能感知到主人对自己的放弃的,以至于任由病毒侵袭。

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室内的温度明明是适中的,但滕时却蜷缩了起来,他很冷,双臂抱住自己,将膝盖靠近胸口低下头。

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那瞳孔是空洞深黑的,甚至连烛火的光都无法反射出来。

他不害怕死,只是觉得可惜,他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好,不为了做给滕仲云看,不为了和滕禹比拼,只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事业。

可是很快他又觉得没有意义,就算他站在巅峰,又能怎么样呢,也没有人会真心替他开心,那种快乐是短暂的,是一瞬间的成就感,在那之后是更大的空虚。

没意思,真没意思啊。

滕时头晕脑胀,高烧让他的神志都有些不清,挂在墙上的各种刑具像是活了过来,它们在嘲笑他,笑他狼狈,笑他像个丧家之犬,手舞足蹈地对他做出各种怪异的鄙视姿态。

滕时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拖着锁链扑倒到在刑具墙边,满墙的刑具被他撞得丁零当啷作响。

挑个最喜欢的,他想,这把尖刀看上去不错。

蒋洲成甚至没有把它们所起来,因为他知道滕时没有力气用这些东西做出反抗。

滕时修长的手指抚摸上一体金属的银白色刀柄,温度微凉,让他微微打了个冷颤。

他缓缓地从墙上抽出这把刀。

寒光闪闪,开刃的刀尖锋利无比。

蒋洲成想的对,自己确实没有力气伤害他。

刀尖调转,对准自己的脖颈,滕时露出虚弱的微笑,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但是我有力气伤害自己啊。

刀尖猛然举起,就要刺下去的时候,忽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等等!”

滕时手中的刀猛的顿住了,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似乎是从墙角的摄像头传来的。

那个摄像头连接着蒋洲成的手机,蒋洲成愿意的话,就算在外面也可以随时监视他,和他隔空对话。

但这声音明显不是蒋洲成。

蒋洲成有个重要会议,下午应该没有时间管他才对。

“我真是烧糊涂了。”滕时喃喃地看了一眼刀,正准备继续未完成的事,忽的又听那声音开口了,“等一下!你没烧糊涂,我是真人!我暂时入侵了蒋洲成的系统!”

滕时晃晃悠悠地握着刀转过身面对着摄像头。

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衣,面无表情拎着刀的样子估计非常吓人,他清楚的听到了对面吞咽了一下的声音。

“给我点时间,我能救你出去!”那声音急道。

滕时笑了,高烧下的幻觉真的很奇妙,都说人在糊涂的时候会幻想出自己最想要的事,但此时的幻觉似乎有些不灵。

“我根本不想出去,”滕时贴着墙滑了下去,“我想死在这。”

“你不能死!”对面的声音明显激动了起来,甚至几乎是愤怒的,像是又心疼又愤恨,像是努力说服谁似的又说了一遍,“你绝对不能死……”

滕时转动着刀把:“我凭什么不能死?”

“因为你,我才能坚持活到现在。”

英雄人设?

滕时饶有兴趣地听着自己的潜意识胡说八道。

是因为这辈子自己没有任何亲密关系,没有任何人在意,所以杜撰出了一个无比在意自己的人吗?

真可怜啊。

“你是谁啊?”滕时想知道幻觉里对方的人设。

然而这一次,对面没有说话,似乎是不想暴露。

“神秘兮兮的,”滕时虚弱地喘息着,连续多日的折磨和高烧让他难受的要命,“陪我说说话总行吧。”

滕时不记得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们聊了很久很久。

那似乎是个比他小许多的男青年,对他满满的崇拜。

他说他从小遭受了可怕的事情,辗转到了国外,是因为滕时才坚持了下来,滕时帮了他很多。

真是一个很懂事的幻想,滕时感觉自己心里的空虚被填平了,久违的感觉到了快乐和被需要。

“我真的很感谢你!”

他真希望这不是一个幻觉,而是一个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奢望,他这辈子没有这种幸运。

“暂时不死也行。”滕时把刀丢到了一旁,事实上他也没力气再拿着了。

烛光下他的面庞平和而绝美,在病痛中美得惊心动魄,对着摄像头微微一笑:“那我等你,救我出去啊。”

对幻觉寄予希望,就像是对神像许愿似的,滕时自嘲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嗯!我正在调试AI系统,大概还需要几天时间,你再坚持一下!”对面向他承诺。

或许是因为已经说了很多,或许是从未这么敞开心扉,男人愉悦到几乎难以自持,甚至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其实……我是Rev,Chamber论坛上的Rev!你还记得我吗?”

“上一次你去M国参加科技论坛的时候我也在,你胃病发作,是我把你送回酒店的。我一直都在暗暗关注你,但是因为太自卑了一直不敢与你相认。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的偶像,是我尊敬的人,这世界上哪怕所有人都背弃你,我也不会。我一直,对你…滕时?滕时?”

滕时早已在高烧和身体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高烧已经褪去,滕时忘记了自己在高烧中发生的一切事情,眼前还是蒋洲成的脸,还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但是在那种痛苦中,他的心里却隐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发生似的,以至于精神都一点点恢复了起来。

连蒋洲成都看出了他的变化,捏住他的下巴开心地左右翻看:“你最近好像不那么消极了,是打算接受我了吗?”

与你无关,滕时想。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活下去了。

几天后,蒋洲成忽然被急事叫走,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滕时手上的电子镣铐咔哒一声弹开了,然后是紧锁的大门。

滕时不可置信地推开大门走出去,却又像是早有预料,他光着脚快步穿过狭长的走廊,发现地下室空无一人,好像所有的护卫都被支出去了,所有的电子大门都被开启。

他扶着墙走上狭长的斜坡,地下室的大门的光点在他面前滴一声变成绿色,缓缓开启,久违的阳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逃出来了。

Y国海岸酒店,大床上的滕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窗外偌大的夕阳正落在海平面上,万里一片赤霞,蔚蓝色的大海变成了梦幻的粉红,粼粼的波光托着红日,傍晚最后一缕柔软的阳光照在了滕时的脸上。

他的眼眶似乎也被映照得微微发红。

——原来上辈子,是你救了我。

我竟然遗忘了这么多年。

滕时坐起来,按住额头,手指插入发丝中,许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忽的,他又垂眸拿出手机发了句什么,在得到回复后把手机重新收好,起身去洗手间洗澡。

大概半小时后滕时从浴室出来,刚穿上浴袍,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毫无预兆地在楼下炸响,滕时本来就有点神经衰弱,吓得抖了一下。

楼下好像正在开Party,音响声直冲云霄。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在房间里能清晰的听见楼下男男女女开心的大笑声和尖叫声,像是有不少人,热闹非凡。

滕时踩着柔软的拖鞋,推开东侧落地窗走向阳台上。

他的房间东侧阳台下面确实正对着一个大型露天泳池,但此时正是淡季,整个酒店都没什么人,前几天一直安安静静的几乎没人去,今天怎么开起party来了?

走出去的一瞬间,滕时差点被楼下的打光灯晃瞎眼睛。

整个湛蓝色泳池和周边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大酒吧,DJ在岸边打碟,灯光设备的大探头在地上左摇右晃变换着五颜六色的光,俊男靓女足足有好几十个,男的全都盘靓条顺,女的全都是大美女比基尼,在泳池里和岸边嬉闹玩笑,在bar的吧台前喝酒。

不时的有穿三角裤的美男从跳板上跳进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惊得水里正躺在火烈鸟充气泳圈上的美女们连声惊叫,然后一群人一起疯狂泼水。

早就过了疯玩的年纪需要养生觉滕时默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喂,酒店管吗,我窗户下面有一群年轻人在发疯,吵得我脑袋疼。”

酒店经连声抱歉:“实在对不起,有位客人包了我们的泳池,说要开party到半夜,他猜到您会投诉,说愿意为您免费升级到总统套房。”

滕时不可置信:“他给了你们多少钱,你们就不怕其他酒店客人投诉吗?”

酒店经扭捏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我们酒店今天就您二位住店。”

滕时觉得简直匪夷所思,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下一秒,他忽的在泳池旁边、众人簇拥的最中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第一眼看到的是成年男子的腹肌,八块小山包似的腹肌完美地排列,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上面带着闪闪发亮的水光,不知道是刚从游泳池上来还是出的细汗,他躺在岸边的床上,就给人一种雄性荷尔蒙马上要溢出来的感觉。

滕时太熟悉这副身体了,视线随着腹肌向上,掠过那过分饱满的胸肌,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他就看到了奚斐然那张英俊非凡的混血脸。

奚斐然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此刻左拥右抱,享受着皇帝般的待遇,一旁围着至少三四个大美女,身材最火辣的美女正贴着他的胳膊往他嘴里送草莓,后面还有两个大帅哥正在给他捏肩。

“少爷,您的肌肉真好看,”酷似当红流量明星的男孩趴在奚斐然腿边,笑着从奚斐然的小腿捏到大腿根,“我好羡慕啊,我都练不出来。”

“少爷是你能比的吗?”旁边人都笑。

男孩笑的更艳丽了:“我哪能比的了,少爷请我们所有人party,就这实力我八辈子都够不到。”

像他们这种出来卖的很少碰到这么大方的,人人都恨不得扑上去。

一旁人立刻起哄,奚斐然看起来心情颇好,摆手道:“人生的乐趣不就在于及时行乐吗?”

男孩很有眼色地取来一杯酒,本想要递过去,忽的又收回来妩媚一笑:“我喂您怎么样?”

奚斐然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瞟向楼上,然后嘴角勾了起来,他忽的一把搂住男孩的后颈把他猛的拉近自己。

男孩惊呼一声,却完全没有躲,顺势趴在了奚斐然的胸口上,奚斐然一低头,从上方看上去就像是要吻上去了似的。

只听楼上哐的一声响。

滕时关门回屋了。

奚斐然心脏砰砰跳,这是吃醋生气了?自己的计划起效果了?

还是懒得管?

靠,别是根本不在意吧!

“少……少爷?”男孩在距离他几公分的地方被他捏住脖子固定在原地,整个人都僵了,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奚斐然的嘴唇落下来。

奚斐然松开他推开,甩给他一沓钱:“自己喝。”

男孩心花怒放地去了,奚斐然正在琢磨接下来要怎么吸引滕时的注意力,忽的看到远处的游泳池入口处下来一个人——滕时来了!

奚斐然一把搂住一旁另个美男的腰,火急火燎拉着人跳下了泳池:“走!跟我下水玩!”

俊男靓女在水中嬉闹泼水,极少的布料几乎遮不住任何风光,见主角下来了更是疯狂。

奚斐然左手搂个美男右手搂个美女从水里哗啦一声探出头来,俨然一个playboy。

忽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场地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音响的方向,一个极美的男人穿着浴袍站在那里,他一个人的容颜完全赛过整个池子里的所有人,神色冷淡地捏着刚拔下来的音响线,皮肤是雪一样的白。

“吵死了。”

他丢下音响线转身就要走,一旁的人赶紧拦他:“哎哎你干什么拔我们线!”

“哟!”忽的,身后传来一声笑,奚斐然趴在池边,倨傲地扬起头看着他,“这不是哥吗?好巧啊,在这碰见了。”

滕时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面向奚斐然,眼睛微弯:“是啊,好巧。”

奚斐然歪头:“我也在Y国有业务,闲来无事叫了一些朋友来玩,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滕时的笑容越发温柔,朝着奚斐然走过来,在池边蹲下,右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玩得开心吗?”

奚斐然的下巴几乎被他捏出了两个坑,也依旧保持着微笑:“开心极了。”

第189章 在意

泳池周围一片安静,俊男美女们不知所措地端着酒杯面面相觑,不知道两人之间什么情况。

DJ试图悄悄把滕时刚拽掉的音响线装回去,却被滕时轻飘飘瞟来的视线瞬间凝固在原地,感觉整个人都被冻住似的不敢呼吸,颤颤巍巍地把手缩了回去。

滕时的视线在场内的每个人身上淡淡扫过,最后转过头来看着奚斐然,微微勾起唇角:“也是,这么多年我对你管的太严了,导致你没有什么机会放纵。”

他笑的时候周围隐约响起了抽凉气的声音,还有人没忍住偷偷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想要搜搜他到底是谁,是不是哪个明星或者贵公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奚斐然挑眉盯着他,滕时好像是刚洗完澡,奚斐然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檀香沐浴露味。

奚斐然的视线顺着滕时浴袍敞开的领口钻进去,眼神逐渐变得晦暗不明,他完全可以想象到那清瘦的锁骨如果被咬上一口会泛出怎样娇嫩委屈的红,如果用力握住那狭窄的细腰,甚至会溢出动听的闷哼。

奚斐然泡在泳池里,仰头轻声问:“所以你不开心了吗?”

“有什么不开心的,年轻人做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滕时脸色神色淡淡,随意地一挥手,彻底放开奚斐然,“你玩你的,我换间酒店。”

DJ如梦初醒,插上电线,音乐声瞬间又响起来。

滕时刚要起身站起来,忽的被面前的人猛的扯住了浴袍的腰带!

奚斐然手臂上的肌肉筋络清晰可见,水珠从他肌肉线条上滚落,雄性的强悍气质从他每一个毛孔里渗透出来,带着侵占的压迫感,他冲着滕时笑起来,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别走啊哥,一起玩啊?”

滕时根本没来得及抽身,腰上传来一股巨力,人已经被拽进了游泳池里。

哗啦!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适时地响起,泳池周围的气氛再次被点燃。

猝不及防落水,滕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瞬间被淹没,下一秒又被奚斐然从水里捞出来,大手揽住他的腰,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

滕时狼狈怒道:“你疯了!”

奚斐然低头看着他笑:“哥,吃醋了?”

他没穿上衣,只穿了泳裤,健硕的胸腹就那么直接挨在滕时的身上,滕时无法忽视那种存在感,扭头抹掉自己脸上滑落的水:“我吃个屁的醋,快放我下来!”

奚斐然很少听到滕时爆粗口,这是一种恼羞成怒的表现,他很喜欢。

“你就算是一晚上睡两男两女我也不在意。”滕时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然而奚斐然的胳膊就像是钢铁做的似的。

奚斐然低头靠近他的耳侧:“如果不在意,你为什么要下来找我呢?”

他忽然一口咬住了滕时的耳垂,滕时猛的抓住了奚斐然的胳膊,无法压制地闷哼了一声。

奚斐然用牙齿摩擦啃咬着他的脆弱的耳垂,含混不清地低声问:“你今天去哪了?”

“……不关你事,唔!……”

在水里无处借力,滕时只有抓住奚斐然的胳膊才不至于掉进水里,灼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里,让人体控制不住地战栗,滕时的半边身子都麻了,绝美苍白的脸颊和侧颈部爬上明显的红晕,终于忍不住喘息起来:“停下……奚斐然!”

这种命令的口吻不知道怎么刺激到了奚斐然,他像是拥有了绝对强悍的实力的孩子,不再满足于被管束,而是把所有的命令都忤逆,把施令者反过来镇压。

滕时回过神来的时候奚斐然已经抱着他出了泳池,大步往前走。

“放我下来!……奚斐然!”

奚斐然充耳不闻,抱着他踹开房门,进门的一瞬间直接扯掉滕时身上湿透的浴袍,把人丢进了床上。

房间里的灯只开了床头一盏,在这种阴暗的光线下事物的轮廓反倒更加清晰。

滕时抓过被子盖住身体,看向奚斐然时倒吸了一口气——那仅剩的布料遮挡的地方,已经意图明显到了完全遮不住的地步,几乎可怕。

滕时二话不说跳下床就要跑,被奚斐然拦腰一抱摔回了床上。

“往哪跑?”奚斐然压上去一把攥住了他,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滕时猛然仰起头,在刺激之下连呼吸都发了颤,紧紧咬着嘴唇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说好了当炮友,就要履行炮友的职责对不对?”

奚斐然亲吻着他的脖颈,滕时的体温比一般人都要低一些,奚斐然的唇对他来说很烫,每一个亲吻就像印下一个烙印。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感受必得上肌肤相亲时那种心无旁骛的、眼里只有对方的亲密感,滕时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紧闭着双眼,按住奚斐然的肩膀做出推拒的姿势,然而颤抖的睫毛却暴露了他的情动。

即便已经做过无数次,他却依旧不能完全做到心安得。

奚斐然忍不住亲上那颤动的睫毛:“你早知道我跟着你过来了,你就是耍我。”

“我没耍你……”

“说谎。”

奚斐然打算惩罚他。

滕时修长的手指猛的抓住了床单,眼尾都被逼红,指尖紧绷到透出了崩溃的意味:“奚……奚……唔呃……”

“是不是知道我跟着你?”奚斐然问。

“……我不……啊……”

滕时左右摆头,嘴唇都在发抖,最后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我知道你跟来了……求你……停……”

奚斐然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下一秒滕时只觉得仿佛炙热的火山在积攒到了极致的温度后轰然爆发,五颜六色的绚烂瞬间铺满全部的视野,他可能是叫出来了,在那种程度下不可能忍得住。

滕时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白皙如玉的皮肤上的不知是水还是汗,身体的余韵持续了许久不能散去,肌肉都在痉挛。

“你真是坏啊哥。”

奚斐然抱着他亲吻着,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有些发狠地勒紧,确认着他身上没有别人的味道,又通过亲吮他的脖颈加深自己的味道,强忍着更暴力入侵的冲动。

“明知道我一路跟着你,却装作一无所知,看着我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你跟别人跑了,你就在暗处看我笑话。”奚斐然的声音温柔下来,亲吻着他的脸颊,“但是我不生气,看到你跑下来拔我音响,我就什么气都消了,我知道你在意。”

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上,滕时抓着他的头发,嘴唇动了动,那大概是“小混蛋”之类骂人的话,但是因为太虚弱没能骂出声。

奚斐然笑了,抓住他的手,亲吻他的手心:“承认吧哥,你自己不可能去找媳妇儿,你也看不得我去找莺莺燕燕,你之前说的那什么我们都会结婚的预言都是假的,我们只可能有彼此。”

少年俊朗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帅气逼人,那张脸真是无可挑剔,走大街上一路会收到一沓星探名片的程度,然而那双深情的眼睛里却只有一个人——滕时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滕时的喉结动了动,有些沙哑地开口:“我今天去见了休斯顿普朗克,阿瑾的东家,医药领域泰斗。”

奚斐然顿了顿。

“是阿瑾告诉我休斯顿也正好在Y国,我对他仰慕已久,就想着去结交一下,”滕时用手臂挡住眼睛,“你说的对,我是有故意玩你的心思,我看着你跟了我好几天,忽然想玩失踪看看你什么反应。”

奚斐然其实早已查实了滕时今天去的是休斯顿家,他原本还有些隐隐的怀疑,但滕时现在竟然大方承认了。

所以那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会见,没什么好隐瞒的,藏匿行踪的目的只是为了耍他而已。

奚斐然彻底放下心来,某种微妙的第六感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还是被他压了下去,忽的又想起一件事:“你在飞机上怎么晕机了?”

滕时微微一怔,他确实知道奚斐然一直跟着他,却不知道他从飞机上就跟着自己了。

“以前没这毛病的,”奚斐然揉按着他的后颈,“是因为太颠了?还是前一天晚上没睡好。”

“都有可能吧。”滕时淡淡垂眸,“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年轻人一样,过山车坐几个来回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到了这个年纪,出现什么毛病都正常。”

奚斐然却忽的被刺痛了,反驳道:“你不老。”

滕时笑笑,不置可否。

“你一点都不老,”奚斐然不依不饶,“我们年纪没差多少。”

滕时伸出手,抚摸上少年俊朗的面部,手心下的温度炙热如火,如同火热的心一样。

摸一次少一次了,滕时忽的冒出这个想法。

虽然他很想活下去,但是往往人想要什么都抵不过老天的安排,休斯顿给的Mermaid药剂成功的概率只有一半,或许忙活到最后,他也逃不过一死。

到时候奚斐然怎么办呢?

滕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他是应该瞒到最后一刻,等到瞒无可瞒的时候忽然死去,还是应该直接坦白,让奚斐然从现在开始担心经受怕?

两条路是同样的不归路,第三条唯一通往完美结局的路,或许永远都不会存在。

滕时漂亮的桃花眼底不可抑制的露出浅淡的哀伤,奚斐然心脏猛然一颤,他见不得滕时这样的表情,莫名的有些慌乱,俯身-下去亲吻他的唇角。

滕时抱住奚斐然宽阔的脊背,像是小时候安抚做噩梦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90章 哭泣

两人折腾了一夜,直到后面滕时的体力终于彻底熬不住,可能是睡过去了,也可能是晕过去了。

奚斐然就从后面抱着他,把下巴放在他的颈窝里,吮吸着他身上混合着沐浴露味道的浅淡奶糖味。

他很喜欢这个姿势,把滕时圈在怀里,只要低头就可以亲吻他的颈侧,可以用自己炙热的体温去温暖滕时偏低的温度,直到滕时热得不行的时候下意识想离他远点,他偏不松手,只是胸膛和后背之间隔出一点距离,依旧紧紧抱着。

有点像守着山洞里金银珠宝的龙,奚斐然忍不住笑了笑。

一辈子保持同一个姿势都没问题,安心的不得了。

谁叫自己这么喜欢呢。

这世上除了滕时,他也没有别的在意的东西了。

“嗯……”昏睡中的滕时发出了一声低吟,似乎是哪里不舒服。

奚斐然眉头微皱,就看见他蜷缩起了身子,手下虚按在了小腹的位置。

肚子疼?

这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若是醒着,滕时大概率不会表现出来。

奚斐然从后面伸手过去探进滕时的睡衣,按住他平坦小腹,只觉得手心下冰凉一片,能感受到里面不正常的抽动。

“把他最近的身体数据调给我看。”奚斐然皱紧了眉。

耳中的AI轻声说:“好的。”

眼前立刻浮现出滕时完整的身体数据,奚斐然越看越心惊,滕时几乎每天都会疼,而且隔三差五疼痛指数就会达到20%以上。

怎么会这样?奚斐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他原本以为滕时的康复治疗已经进行的很不错,被蒋洲成折磨留下的创伤都恢复了才对。

难道是根本没恢复好?

可如果没恢复好,滕时当时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没事人似的办出院?

奚斐然的呼吸略微快了,眸色深不见底:“把他的所有数据打包发给伊藤,找J国最好的专家分析,周一给我结果,我要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是。”

奚斐然轻轻掀开被子,起身从地上的行李箱里取出暖宝宝,回到床上给滕时贴到肚子上,然后重新抱住他,在他的小腹上按揉起来。

“等等,昨天的数据为什么没有?”奚斐然忽的视线凝固,“他去找休斯顿当天的数据呢?”

AI:“昨天的数据都被滕时刻意隐藏了,除了行程还包括身体数据。”

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奚斐然无端想起滕时对此的解释:

“我看着你跟了我好几天,忽然想玩失踪看看你什么反应。”

当时他觉得这种解释很合,因为这种耍性子的试探自己也会做,可现在想想滕时成熟的心态和自己天差地别,根本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所以他刻意隐瞒的就是找休斯顿本身。

休斯顿是医药行业的专家,滕时找他,难道和他自己的身体情况有关?为了让事情合,他还提前通过祁南瑾铺垫,让这件事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行业大佬会晤而已。

奚斐然只觉得脊背发冷,无端的恐慌感席卷了全身。

滕时如果想瞒他什么,是真的用心在瞒,如果不是自己几乎有点变态似的粘着他,可能都发现不了端倪。

滕时身体的真实状况,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遭。

奚斐然抱紧了滕时,脑子里从未有过的乱,满心的恐惧在胸膛里乱撞,忽的撞出了当时滕时被囚禁时给他和滕禹留下的话。

“在我三十六岁的时候,蒋洲成会下毒杀死我……我不确定我影响了多少未来的进程,但是我能确定的是,这些事情都会提前发生。”

未来是无可避免的吗?

不,根据滕时的意思,在提前预知的情况下,未来一定是可以改变的,滕时也一定在尝试改变。

但即便知道那么多未来,滕时还是被蒋洲成绑架了。

奚斐然颤抖起来,忽的意识到,这世上或许有种可怕的机制存在:未来会自我矫正。

改变只是暂时的,在迂回的道路上弯弯曲曲绕了半天之后,最终还是会殊途同归。

滕时或许还会被蒋洲成杀死。

就算蒋洲成被关在监狱里出不来,无法实现毒杀,但他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造成滕时的死亡,比如对滕时身体造成深远的影响。

而这种影响,似乎已经造成了。

想通一切后,奚斐然如坠冰窖,感觉灵魂都被凌迟成了碎片,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死了。

他原本期盼的未来,那和滕时白头偕老的未来轰然破灭,他本来想着就算滕时不接受他也没关系,大不了他死缠烂打一辈子,日久天长一定会成功,但在这一刻,他所有小心机和准备全部都成了笑话。

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嗡!

忽的,滕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震动声把奚斐然短暂地从地狱中拉出来,他像个机器人似的移动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一条新消息。

深更半夜的,谁还给滕时发消息。

奚斐然手指发抖地朝手机伸过去,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他想要入侵滕时的所有设备,把他隐藏的所有秘密都挖出来,把他剥光到的都不剩的站在自己面前,嘶吼着逼问他还想继续瞒吗?

嗡嗡。

奚斐然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翻了个面倒扣在了桌上。

他蒙上被子重新抱住了滕时,然后一口咬在了滕时的肩膀上。

“明天我自己问你,”奚斐然咬牙切齿,双眼发红地勒住他,直到滕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呢喃,“你最好给我全部交代。”

H国。

漆黑的夜幕中万籁俱寂,山路两侧并没有路灯,崇山峻岭在黑暗中仿佛蛰伏的巨兽。

忽的,大山深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车灯照亮了周围的漆黑,几辆越野撕开夜色直奔山下,似乎想是想要尽快逃离什么似的。

在飞车已经普及的当下,这种大半夜山路飙车的场景可谓是十分少见。

这正是蒋洲成手下的车队,他们得到在狱中蒋洲成传出来的消息,带着蒋家仅剩的绝密资料和财产连夜转移。

据说原本的藏匿地址已经有了暴露的风险,韩濯正在四处寻找以奚沛恒手稿为主的资料,蒋家的几大秘密基地都被他闯入过了,距离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快!”为首的蒋家手下在对讲机里对后方车队低声道,“我们是少爷最后的希望,一定要安全地把东西转移出去,少爷东山再起靠的就是这些,我们……”

他话音未落,视野所及的面前,原本空无一物的山道上忽的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障碍物!

吱!!——

领头人紧急刹车,轮胎与路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后面的车队接二连三地停了下来。

下一秒,猝然亮起的灯光照亮了他们所有人——领头人猛的挡住眼睛,好几秒才意识到,那是车灯,在他们面前黑压压的障碍物是早已等候多时的车队,车上下来的人数足以碾压他们。

“嘿。”小阳穿着黑风衣叼着烟靠在大G的车头上,冲蒋洲成团队的领头人吹了个口哨,露出一个森然的微笑,“等你们好久了。”

领头人目眦欲裂,对着对讲机声嘶力竭道:“我们被堵了!快撤!”

对讲机里传来手下颤抖的回应:“老大,后面也是他们的人。”

黑暗中无数的枪口伸了出来,以前后夹击之势包围了蒋洲成的车队。

小阳笑了笑,把烟丢地上碾灭,走过去敲了敲领队的车窗,示意他摇下来。

“你们……不是韩濯的人。”领头人面如死灰。

“韩家是用来引蛇出洞的饵而已,如果不让他把蒋洲成逼急了,他会着急转移吗?如果他不转移,也不会暴露东西的真正位置,我们还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找到呢。”

小阳趴在了车窗框上微笑:“现在把东西给我,如果你们不想死得太难看的话。”

败局已定,领头人用力闭上眼睛,最后的希望在这一刻破灭,他终于颤抖地从身旁递出一个保险箱。

*

阳光从阳台上洒进来,滕时被晃了眼,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第一直觉是自己睡过头了。

也是,昨天实在是太累了,白天在休斯顿那被Mermaid药剂折磨得死去活来,晚上又被奚斐然在床上折腾得够呛,滕时觉得自己没有昏睡个三天三夜已经是身体在烧高香了。

他翻了个身疲惫的睁开眼睛,一下子吓醒了——奚斐然躺在他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满是红血丝,像是保持这个姿势熬了一夜似的。

滕时撑起身体去摸他的脸:“你怎么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了一夜的是他呢。

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奚斐然直接红了眼眶,然后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滕时:“!!”

“你……你受什么委屈了?”滕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心里真是一万个莫名其妙,急忙安抚地给奚斐然顺毛,“别哭,有事跟哥说。”

奚斐然一头扎进他怀里抱住他,哭得直抽,他一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哭起来却像个孩子,滕时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奚斐然还是个小白团子的时候,心里不由得软了下来,轻轻摸着奚斐然的头发。

奚斐然抱着他的腰哽咽道:“我被骗了。”

滕时心里一紧:“被谁骗了?”

得是多么巨额的资产和重大的损失才能让奚斐然伤心成这样?为什么自己没有预料到?

不过多少钱都没关系,总有办法解决。

“有个我很在意的人……”奚斐然抽泣着蹭着他的腹部,“前不久生了一场大病,经过治疗之后他告诉我他的身体全好了,我都想着和他过一辈子了,忽然发现他根本没有被治好,可能没有几年寿命了。”

滕时抚摸的动作顿住了,闭上眼,许久,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你都知道了。”

奚斐然仰起头,漂亮深邃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你老实告诉我,你还能活几年?”

滕时吞咽了一下,叹了口气:“不到五年。”

那一刻奚斐然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眼前一黑,他以为当初蒋洲成说的话是威胁,却不曾想是事实。

虽然大多数时候滕时真的很庆幸奚斐然那么聪明,但有的时候却又恨不得他傻一点。

一个人如果没心没肺,就可以对一切的苦难无所察觉地快乐生活下去,永远不用扛起生死的担子。

那担子太沉重了,他宁愿一个人扛。

但是如今已经瞒不下去了。

“但是我正在找方法治疗,”滕时深吸一口气,低头捧起奚斐然哭湿的脸,漆黑的桃花眼和奚斐然对视,“昨天找休斯顿就是想让他帮我找到解决方法。”

奚斐然立刻问:“他有什么办法?”

“一种针剂。”滕时说,“据说可以恢复受损的脏器,或许能有用。”

奚斐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那针剂什么时候能拿到?”

滕时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拿到了,如果让奚斐然知道自己需要忍受着巨大的折磨尝试这种药,奚斐然恐怕会更难受吧。

“快了,再过一个月吧。”滕时温柔地笑了笑,手指摩挲着他的下颌,“休斯顿的名声你知道的,没准用了那药剂我就能恢复了,不用太担心。”

奚斐然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却又怕自己开心得太早,最后玩意希望落空,以至于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好,那我们等一等。”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让滕时活下去。

“行了小哭包,我手机呢。”滕时摸索了一下。

奚斐然勉强好情绪,从床头把手机拿过来,递到他手里:“在这。”

滕时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笑了:“快过生日了吧,我有个礼物要提前给你。”

奚斐然现在的满门心思都在滕时的身体上,无暇顾及什么礼物,随口一问:“什么?”

滕时点开小阳发过来的图片,举到奚斐然面前:“看看喜欢吗?”

奚斐然瞥过去,在看到上面内容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他的瞳孔放大,甚至连呼吸都停了。

图片中的保险箱敞开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是被历史尘封十多年的、见证着无数鲜血和罪恶的奚沛恒的手稿。

“物归原主。”滕时看着他的神色,只觉得什么都值了,眼底露出欣慰的浅笑,“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奚斐然猛的抱住了。

牵挂了半生的东西尘埃落定,奚斐然欣喜到了极致,却又在这一刻觉得父亲的手稿那么烫手,让他不敢接,仿佛接过来就了却了滕时的一桩心事,让他少了一份牵挂似的。

“我现在的技术已经超越我父亲当年了,”奚斐然的眼眶再次发烫,“手稿存在你那吧。”

对他来说,有这份内心的安定已经足够了。

滕时有些诧异:“可是……”

奚斐然:“就当是彩礼之一。”

滕时哭笑不得地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小混蛋。”

“嫁妆,嫁妆行不行?”奚斐然跟他耍起赖来,“就这么定了。”

滕时无奈苦笑,奚斐然仰头:“那我们现在可以亲亲了吗?”

滕时:“……”

奚斐然执着地看着他,身后的尾巴讨好地摇起来:“早安吻,作为你这几天把我耍得团团转的补偿。”

滕时心说补偿个球,你昨晚那么用力我都没要补偿。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奚斐然已经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亲过,盖章,我们就算是订婚了。”奚斐然眼睛亮晶晶。

滕时:“奚斐然你个……”

小兔崽子已经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