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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未来见过你 醉灯 23693 字 3个月前

“滕时,你是唯一可以劝他的人,我想求求你,去找他谈谈。”

挂了电话,滕时许久不能平静。

他一直以为奚斐然在J国过得很好。

这些年他一开始派眼线盯着,每次的汇报都是好消息,奚斐然又进步了、又被夸了、又研究出了新东西,久而久之他就放心了,不想再让自己牵挂,所以也就撤回了在J国的眼线。

没想到……

奚斐然肯定也是知道他眼线的存在,否则也不会在前两年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他真的太聪明了。

“我想求求你,去找他谈谈。”

谈什么?

谈他这些年有多恨自己吗?

奚斐然回H国一个月了,为什么没有来找过自己?

是自己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心狠又无情的把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的。

滕时心乱如麻,沉默许久,忽的起身,从自己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深处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形状像对入耳式耳机,通体呈白色,“耳机头”的部位有两片金属电极。

这是森博士在几年前给他寄过来的便携式脑电波刺激器,代替曾经的电椅,可以让他随时随地,通过这对小玩意刺激出藏在他大脑深处的东西。

滕时把这东西捏在手里,他从拿到之后还从来没有用过。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大脑里藏着上一世奚斐然的记忆。

滕时不想触碰那些记忆,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存在。

那些记忆在他的大脑里就像是被加了封印的箱子,没人知道撕开封印下面是宝藏还是魔物。

但是现如今,他心里太乱了,他不知道奚斐然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他或许可以知道上一世的奚斐然在做什么,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境。

滕时深吸一口气躺在了床上,戴上了便携式刺激器,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手机上的启动按钮。

一瞬间,他如同被吸入黑洞漩涡之中,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再睁眼时,已经是上一世,奚斐然的视角。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Chamber熟悉的聊天界面。

Txxx:你终于回来了,好久不上线,我都担心了。

滕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他忽然想起来,Txxx是自己上辈子在Chamber上的网名,根据自己名字Time的首字母随便起的。

然而这一次他的视角是在对面,透过奚斐然的眼睛,他看到奚斐然的手指动起来,按下了回复。

Rev:对不起,最近有些事。

滕时的心脏剧颤,看着那两个熟悉的ID,只觉得时空交错,一种“竟然是这样”和“果然如此”的感觉碰撞在一起,混合成了复杂的情绪。

奚斐然果然就是上一世的Rev。

Rev,是Revenge复仇的缩写,奚斐然上辈子满心都是复仇。

结合之前回忆的内容,奚斐然父母被杀,被送到同心福利院之后,森博士的实验采集到了他脑电波数据,发现了他的超高智商,于是又把他暗中偷渡到了J国。

以森博士那种学术疯子的做派,上辈子没有自己的阻止,他肯定在奚斐然身上做了很多实验,把他当成了小白鼠,而作为实验品的奚斐然,在J国的初期肯定不会好过。

看奚斐然手指的长度,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才十几岁。

奚斐然感觉到了牙疼,他皱眉隔着脸蛋摸了摸自己的后槽牙,那是被电击之后的不良反应。

除了牙疼,他还会经常头痛,太阳穴上常年都有被电机轻微灼烧的痕迹。

不过现在他现在把这些疼都抛到了脑后,因为在和T聊天的时候,他很开心。

T会陪他聊各种事情,从计算机技术,到生活上的小事,他就像是个贴心的大哥哥,又温柔又成熟,照顾着他的情绪,安抚着他受伤的心。

奚斐然紧握着手机,眼睛发亮。

他知道T是谁,前不久他通过各种方法查到了。

T叫滕时,就是当初在同心福利院门口送了他很多吃的和一件羽绒服的哥哥。

奚斐然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滕时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在查到滕时身份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他们能有这种缘分,他本以为在孤儿院分别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滕时就像他生命中的一束光,是他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线。

Txxx:我家花园里的绣球花又开花了,蓝色的一团团,像绿海中的烟花,很好看,你什么时候来H国,我带你去看。

Rev:给我拍张照吧。

Txxx发了张照片过去。

奚斐然的眼睛睁大了,在漫无天日的囚禁实验中,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过地面,看过花了。

Rev:很美,我妈妈以前也喜欢种绣球,她还喜欢画绣球,我家里以前就挂着她画的油画。

Txxx:阿姨一定是很热爱生活的人。

Rev:她确实是的。

忽的,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奚斐然脸上浅浅的笑意忽的收起,飞快地把手里的手机揣进一旁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口袋里,然后转身面对着电脑屏幕快速敲击起来。

几秒钟后,一个身材高胖的男人推门而入,一进来就问:“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奚斐然乖巧回答:“案例部分已经写完了,数据都补上了,还差最后一点。”

男人兴奋地笑来,把奚斐然赶到一边坐在了电脑前,翻看着奚斐然写完的论文,眼里冒光:“啧啧啧,可以可以,这样我就可以交差了,你检查过没有?数据都对吧,有写错的你今晚就别吃饭了。”

“放心吧,没有。”

“你这小子还真行,这论文写的有模有样的,森博士肯定看不出来不是我写的。”男人眼睛都笑没了,有了这个H国来的小东西在,他每天可以多出来四个小时用机房的电脑打游戏,还不会耽误任何进度,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你今年几岁了?十二?十三?”

“十二岁。”

“不重要,好好写,写完这篇还有别的。”

“山田哥,这篇我还差一个结尾,现在要继续写吗?”奚斐然小声询问。

“废话。”山田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怼回了电脑前,“赶紧的,我再去打一局,回来之前我要看到你写完。”

山田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去打游戏,刚开门,却忽的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老婆没给我打电话吧,我手机呢?”

奚斐然的心脏狂跳起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您经常把手机放口袋里。”

山田一拍脑袋,手往白大褂里摸,果然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又放下了心来,不过摸着手机,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我的手机怎么这么烫?”

“挂衣架挨着发烫的电脑主机,可能有影响,另外也可能是你的手机用太久了,电池寿命变短了。”奚斐然轻声道。

山田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妈的,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不帮我把衣服架子挪开,这他妈都烫手!”

奚斐然被扇倒在地,脸上飞速的肿了起来,山田骂骂咧咧走了,奚斐然缓了一阵才从耳鸣和头晕中缓过来,他擦掉嘴角被打破的血迹,重新坐回电脑前敲击起来。

电脑屏幕中反射出他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但是他的瞳孔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那是压抑的愤怒和躁动,和某种蓄势待发的森寒。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都踩在脚下,让你们对我俯首称臣。

键盘的飞快敲击声中,他用余光看向白大褂口袋中的手机。

滕时,等我,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步伐,和你一样优秀。

那一瞬间,滕时感觉到了奚斐然强大的决心,那种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及奚斐然对自己浓浓的依赖和仰慕。

他从来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对于奚斐然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他上辈子甚至不知道奚斐然的存在。

一次稍纵即逝的偶遇,一段网络上的友谊,早已超出了它们本身的意义,被奚斐然赋予上了更深更重的情谊,奚斐然就像是一只被世界抛弃的小动物,尽力抱住唯一的温暖。

奚斐然疯了一样地学习,拼尽全力地成长,并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他。

他想有朝一日站在自己身旁,有和自己并肩的资格。

眼前的画面忽的扭曲起来,刺激器有些不稳定,滕时看到无数的画面从自己的眼前闪过。

奚斐然在日本飞速的长大,从清瘦的少年逐渐强壮,在碎片中他看到奚斐然取代了实验室的助手,成为了森博士的左膀右臂。

他的潜能一步步展示,他的野心一步步实现,他的身材逐渐高大,直到最后,他推开森博士的办公室大门,带着身后一众信徒,把森博士软禁在了实验楼里。

“智语。”成年的奚斐然开口的时候声音深沉而冷酷,“我们将用它打开AI市场的大门,谁想阻止,就试试看。”

几年后。

“先生,M国的科技展会发来邀请,您看要去吗?”

奚斐然原本兴趣一般,却在翻看到演讲嘉宾的时候猛地顿住了。

手下见他许久不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未能看清奚斐然紧盯的名字,会议议程已经被关上了,他听到奚斐然就说了几个字:“我去。”

画面再次闪动抽帧,转眼间已经是M国的会场。

奚斐然的手指有些轻微的发抖,镜子里反射出他西装革履的俊朗样貌。

今天是活动的第三天了,他依旧没有鼓起勇气走到滕时面前。

他本以为自己如今的成就已经够格了,但是他没想到,在看到滕时在聚光灯下淡然讲述飞车的前景的之后,他只觉得自惭形秽,深深的自卑让他几乎无法直视滕时。

滕时太耀眼了,就像是一颗天上的星星,他的每一个想法都可以称之为天才,他的每一个设想都让人震撼到无法言语。

或许如果真的比较,世人会觉得,他们今日的成就水平相当,飞车和AI,都是行业顶尖的水平。

但是只有奚斐然知道,他看滕时的角度永远是仰视。

他甚至自惭形秽到上台都要由手下代劳,不敢轻易表露身份。

幼年失去父母的打击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敏感又凶狠,自傲又自卑,拧巴又扭曲地长大,外人只看到他闪耀的成绩,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残缺,他觉得自己永远都配不上滕时。

可是,他又真的很想很想和滕时站一起,哪怕说上一句话。

最后一场活动,假面舞会,舞会结束后,来自世界各地的嘉宾会再次远隔天边。

奚斐然深吸一口气,戴上了精致的黑色面具。

巨大的舞池中央,人民在音乐声中起舞,旋转、相拥、祝酒,人群当中席奚斐然几次想要来到滕时的身边,却每次都在到达滕时身边两米的距离时退却,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和滕时谈笑风生和祝酒。

滕时就像是近在咫尺的梦,伸手就能触碰,而他却始终无法鼓起这份勇气。

奚斐然再也受不了,转身提前离场。

史无前例的挫败。

关上会场的后门,音乐和欢笑都被隔绝在里面,奚斐然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感觉心脏像是被绳子勒住,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也没事的,自己在他身后一辈子也挺好的。奚斐然安慰自己,走过走廊的转角。

这些年来自己不是也帮了滕时不少吗?

他们兄弟之间争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自己不是好几次都暗中帮了滕时吗,以后也这样就好了,不打扰,不触碰,只远远的守护着。

就在这时,他忽的听到远处的会场后门被打开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人出来了。

这种难得的场合,除了他竟然还有别人提前离场?

奚斐然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这一次,他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转头往他来时的走过来的拐角处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了。

走出来的人是滕时。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喝多了,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他的脸上还带着面具,似乎觉得碍事,随手摘掉丢在了一旁。

那一刻奚斐然竟然有种想要冲上去把面具捡走的冲动。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滕时苍白如纸的绝美容颜,和光洁的额头上淋漓的冷汗。

滕时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慢慢地挪着,他的呼吸很重,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微微弯下了腰。

奚斐然心如擂鼓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他就看见滕时单手按住了胃部,痛苦地缓缓蹲了下去。

第137章 珍惜

奚斐然站在原地不敢动。

滕时就在他几米远的地方,半蹲在地上,单手捂着胃。

他看起来很难受,眉心微蹙着,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冷汗,按在墙上的手指关节都微微泛着白,弯腰的动作让他修身的礼服紧绷在身上,那劲瘦的腰线看起来格外的优美。

奚斐然平时平时看惯了他报纸上的淡然如水的表情,如今近距离看到他胃紧咬的牙关和忍痛的样子,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生动。

奚斐然心跳急促起来,忽的感觉到了莫大的紧张。

这么多年他一直暗中追随着滕时的脚步,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向,但在真正面对他本人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觉得惶恐得无所适从,想要立刻过去,又想要转身就跑把自己藏起来。期待太强烈了,以至于竟然生出了恐惧和自惭形秽,几乎无法动弹。

滕时强忍住一阵难受睁开眼睛,刚才的剧痛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几乎眼前都发了黑。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胃是纸糊的,但是今天这个场合太重要了,飞车的发展需要全方位的支持,这种支持滕仲云不会给他,只有靠他自己争取。

老外的酒桌文化虽然没有H国这么强,但是在宴会的场合,不喝酒是不可能的,一连灌了三四杯,他的胃就挺不住了。

就像是有锋利的小冰刀在他的胃里割肉似的,而且切割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刚才真的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像没事人似的从会场暂退出来的。

得躺一会儿。

滕时咽下刀割一样的胃疼,忍住酒精带来的眩晕,手指紧紧按住胃部,想要站起来往房间走,然而刚一起身,就感觉自己的上腹像是被猛的撕裂了一样。

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倒了下去。

然而他并没有摔在地上,一直大手稳稳的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面前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听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滕时喘息着,疼得说不出话来,冷汗似乎滑入了他的眼睛,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只隐约看到扶住他的人也戴了面具。

H国话?是来参加假面舞会的宾客吗?

“你还好吧?”男人又问了一遍。

滕时胃疼如绞,没听出来男人语调中微妙的紧张。

“我有点胃疼……”周围没有服务生,他自己肯定走不回去,滕时只能求助眼前的同胞,“能不能帮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刀绞般的剧痛忽然再次袭来。

“呃……”滕时猛地攥住胃部的衣服,几乎把拳头戳进胃里,那疼痛简直要命,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头抵在了奚斐然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奚斐然肩膀一沉,奶糖的味道晕染上了酒精的浓烈,两人离得那么近,滕时靠在他怀里,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奚斐然的心跳都停了。

他举起手,连手指都有些发抖,轻轻搂住滕时的后腰:“我送你去医院。”

滕时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几个字:“不用……送我回房间就好……口袋……”

口袋里放着放卡,奚斐然摸到了。

这些年奚斐然一直关注着滕时,他知道滕时隔三差五就要进医院,却没想到他的胃病这么严重,几杯酒而已就能疼成这样。

奚斐然心疼得心都在发抖。

但他也知道滕时为什么不想去医院,他身体不好的事情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只会大做文章,深挖下去甚至能挖出他家庭不合的内幕,飞车正在上升阶段,不能有任何有关创始人的负面的消息。

这些年,他都是自己忍下来的吗?

“我扶你起来。”他扶住滕时的腰,轻声问,“还能站吗?”

滕时咬着牙忍痛点了一下头,男人的肩膀很强壮,搂在他腰上的手宽大有力。

是谁?

这次参会的嘉宾里有这么年轻的H国男性吗?

滕时扶住奚斐然的胳膊,尝试着借着这双手的力道站起来,然而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他还没开口,男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在他耳边低声问:“我可以抱你吗?”

滕时没来得及回答,下一秒,男人已经右手穿过他的膝弯,左手搂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滕时虽然清瘦,但毕竟是将近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身子并不太轻,而这个男人起身的时候却连喘都没有。

滕时有一瞬间的惶惑,然而酒精和疼痛同时摧残着他的神志,他安静下来,抬头只看到一张漆黑的面具和男人优秀的下颌线,透过那黑色的面具,是一双深邃乌黑的眼睛,里面的情绪看不清。

*

房间在十五层,奚斐然抱着滕时上了电梯。

怀里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的冷汗直不住的往下落,奚斐然看他都要把胃部的衣服扯破了。

“忍一下,很快就到了。”奚斐然低声安慰。

滕时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长长的睫毛被汗水氤氲上了水汽,在疼痛中发着抖,双手不住的在胃部搓按,甚至克制不住地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奚斐然嘴唇紧抿,在耳朵内侧敲了两下,内置的AI芯片自动帮他连接到了手下的电话。

“喂,”他说J国话的时候语速很快,“帮我送点胃药和止痛药上来,1508。”

15层都是来参会的宾客,这个时候基本都在宴会上,走廊里空空荡荡。

奚斐然大步流星的来到1508刷开房门,抱着滕时进去,把人放到了床上。

放下后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奚斐然起身过去,关上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几盒药。

他扶着滕时起来,端着杯子凑到他嘴边柔声道:“吃点药吧,水不烫,我试过了。”

滕时全程任他摆弄,痛得几乎完全没有了行动力。

奚斐然擦干他嘴角的水渍,把他平放到了枕头上:“还是很痛吗?”

“胃里……像是有刀子在戳……”滕时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着,眼皮都要掀不起来了。

“等药效发作就好了。”奚斐然帮他脱掉了束缚着身体的外套,让他躺得更舒服些,又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

从小时候在福利院受了滕时的恩泽之后,他就一直记着,后来在Chmaber上又被Txxx的才华吸引,崇拜之情与日俱增,之后从技术触及心灵,发现两人的灵魂也无比契合,详查之后发现Txxx竟然就是滕时。

那种感觉无法描述,就像是天意一样。

在他灰暗的人生里,唯一的善意只来自于滕时,崇拜和仰慕浓厚到了极致,已经生出了某种更深层的情感,大概……是爱慕。

滕时早已变成了超乎寻常的存在,他更像是某种遥远的图腾,在奚斐然心里享受最崇高的摩拜,甚至被赋予了神性。

而如今,滕时却就躺在他面前,受着他的照顾。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奚斐然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他鬓角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滕时却似乎有所察觉,缓缓掀起了被汗水浸透的睫毛,两人四目相对,静得只能听到奚斐然急促的心跳。

“你是谁啊……”滕时低声问。

奚斐然的喉咙上下涌动,滕时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透着疼痛和逐渐上头的醉意,大概是不会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的。

“关心你的人。”奚斐然说。

滕时盯着他看了几秒,虚弱地笑了起来:“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吗?”

奚斐然心脏刺痛,却忽的看到滕时的眉头皱紧,猛地捂住了嘴巴,奚斐然立刻起身:“怎么了?”

“想吐。”滕时翻身就要下床,却因为没有力气而直接跪倒在了地毯上,奚斐然一把搂住他,眼疾手快拽来一旁的垃圾桶。

“呕……”

滕时晚上根本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酒里泡着的是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药片。

奚斐然心疼坏了,一遍遍顺着他的后背:“吐出来就舒服了。”

滕时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呕吐带来的强烈不适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吐完之后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反而更加剧烈地绞了起来。

“嗯……”滕时双手抱住上腹,疼得直不起腰。

奚斐然撑住他,防止他因为脱力而倒下去。

滕时半个身子都靠在奚斐然怀里,他的衬衫都被从腰带中扯了出来,那后腰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光洁如玉,让人忍不住要把视线落上去。

奚斐然用尽极大的自制力才收回视线,半搀半抱地把他弄回床上。

滕时再缓过来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他精疲力竭,许久才恢复了一些神志。

“谢谢……”

奚斐然哭笑不得,直到这个时候滕时还会下意识的道谢,他的身份在那里,生长在巨富家庭里的少爷,从小的教养已经深入骨髓。

奚斐然忽的有些笑不出来了,他在孤儿院长大,之后经历的那些龋龉更是无法说,他的手上沾过血也沾过脏污,和滕时相比,他就像是地上的泥。

自卑感像是污水一样漫上来,让他窒息。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滕时喃喃地看着他,视线迷离,“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奚斐然觉得滕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像变得很烫,他觉得自己要被看穿了,几乎坐立不安起来。

我是不是该走了?奚斐然想。

他宁愿一辈子隐藏在黑暗中,也不愿意滕时看见他的不堪。

然而下一秒,滕时脸色一白。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

“呃……”无穷无尽的剧痛仿佛永远都不会放过他,滕时身子猛然蜷缩起来,双手掐住胃,修长的双腿痛苦地蜷起,“好疼啊……”

仿佛有尖利的刀子猛地戳进了他的内脏,那声音中几乎带了哭腔,平日里的清冷在酒精的作用下被麻-痹隐藏,不再隐忍,只剩下最本质的情绪。

奚斐然被那一声喊得心肝剧颤,立刻起身的同时再次按住自己的耳朵:“帮我找个医生来,要嘴严的。”

对面手下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这么晚很难找到之类的,奚斐然对着话筒里咆哮:“找不到就砸钱,我不信出一次诊给一万他们不来!”

“呃……”滕时痛得脖颈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捂着胃在床上来回翻滚,奚斐然咬了咬牙,终于翻身上床,按住了滕时。

“我的胃……”滕时修长的手指拼命按住上腹,几乎把胃部压得凹陷了下去,脖颈左右辗转,上面的冷汗反射着淋漓的水光,“疼死我了……”

奚斐然顾不上太多,一颗颗解开滕时白衬衫的扣子。

光滑如白玉的胸腹显露在他的眼前,马甲线清晰地向下延伸进腰带里。

奚斐然只感觉自己蹭到滕时皮肤的手指一阵过电似的酥麻,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不受本能影响,大手按住了滕时的上腹。

“唔……”滕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呜咽,俊美的容颜露出了痛苦至极的表情。

掌心下一片冰凉,滕时的胃里像是有什么活物在突突地跳着,揪成了紧紧的一团。

“胃痉挛是最痛的。”

奚斐然记得之前发现滕时总往医院跑的时候他问过医生。

“我们急诊室里每个月总能碰到几个,都是疼到打滚恨不得撞死,这病不大,但真的折磨人,而且一般这种病人都有胃溃疡,很难养。”

祁南瑾已经去世,两个兄弟恨不得他死,又有谁会去费心帮他养胃呢。

奚斐然闭了闭眼睛,他掌根微微用力,按照心中排练过无数次的场景,按了上去。

“啊……”滕时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发抖,“好疼……”

“就得用力一些,”奚斐然柔声安慰着,“往外侧打圈按摩,很快就揉开了。”

滕时喘息着看着他,那朦胧中带着水雾的眼神太可怜了,看得奚斐然心脏直抽。

他实在受不了,干脆抓过滕时刚才的黑色领带,缠在了滕时眼睛上,然后狠下心,按照医生教他的手法按揉起来。

“唔……呃……”滕时痛的仰起头,喉间溢出痛苦的呻-吟,“不要……”

他的衣衫敞开,修长的双腿不受控地挣扎蹬踹着床单,因为眼睛被黑色领带蒙上,更凸显出了下颌线条的优越,紧绷起来的时候,那种无力又绝望的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脆弱美感,美得惊人。

奚斐然的呼吸重了。

封闭的空间内只有两个人,他跪在床上,双腿分开在滕时身体两侧,在昏暗的光线下揉按着滕时的腹部,这场景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停……停下……”滕时摸索着按住奚斐然的胸口,痛苦地推拒。

没有人能经得住这种诱惑,更何况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

奚斐然的眸子暗了下去,心里忽的生出一种想法。

这里只有他和滕时两个人,滕时毫无反抗能力,而他身强力壮。

自己永远无法让自己配得上高贵优秀的滕时,那如果把滕时拉到污泥里呢,让他沾染上自己的污浊,也是某种变相的平等吧?

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他了,就可以让他不受任何人欺负,不受任何病痛的折磨,永远守在他身边。

滕时的手无力地从他的胸口滑落下来,他太痛了,像是摆放在展开上不受保护的珠宝,随手就可以被采撷走。

奚斐然的手在滕时的身体上向下滑,从胃部直到小腹。

再向下,就是梦境成真。

滕时的眼前全是黑暗,他能听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就在近在咫尺处。

他感觉自己坠入了痛苦的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更深处坠落,源自于潜意识的不安让他的身子发起抖来,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等了很久,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滕时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一只炙热的大手轻柔地捧住了他的脸,唇上被滚烫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带着无限的珍重和怜惜。

*

医生到的时候,滕时已经睡着了。

他的衣服完好的穿在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胃部的硬结痉挛已经被揉开了,呼吸安稳而绵长。

奚斐然从他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似乎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起身的时候有些僵硬。

他冲医生微微点头示意,就起身离开了,脚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第138章 钓鱼

现实世界,房间里。

滕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盯着天花板好久都无法恢复平静,摘下了耳朵上戴着的大脑刺激器。

是真的。

上辈子奚斐然和他,也有过羁绊。

滕时只觉得心跳得厉害,那些记忆无比生动的在他眼前浮现,一旦被激活,就再难忘掉。

奚斐然上辈子过得那么苦吗?

滕时按住心口,只觉得难受得要窒息了。

他那么小一个孩子,在孤儿院颠沛流离,然后又被森博士掠到完全陌生的国度,每天被做各种实验,连饭都吃不饱。

是自己把他送回孤儿院的。

滕时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自己再仔细一点,把他带回家,上辈子的奚斐然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办法细想,越想滕时越觉得心如刀绞。

上辈子在Chamber上和Rev的闲聊,在他眼里,那只是互联网上的网友相互之间的慰藉,却没想到被奚斐然当成了救赎。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话,自己当时一定会更走心,认真地听他说的每一句话。

对了!

智语公司!

滕时猛地坐了起来,他之前猜测智语是S博士创建的第一个公司,可回忆却告诉他,智语公司是奚斐然创立的。

难道说……奚斐然就是上辈子的AI之父S?

滕时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谜底在他面前缓缓揭开,最后的真相离他越来越近,却越来越让人看不清。

那么多的巧合、那么多的重叠,到底是真是如此,还是陷入了过度揣测的误区?

那些暂且不想,有一件事情他可以立刻确认:上辈子奚斐然来参加了科技论坛,这辈子他很可能也来了!

滕时霍然起身,穿上外套就要往外走,打开门的一瞬间却又顿住了。

梦中那种浓烈的情感仿佛炙热的岩浆一样包裹住了他,滕时抓着门把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却怎么也推不开。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奚斐然。

这辈子,奚斐然爱他,他早就知道。

但他一直把奚斐然的爱的当作小孩子青春期的异想天开,从来没有当过真。

但是刚才的回忆里,他站在奚斐然的视角看着他,那种情感浓烈到掺不得半点杂质,深厚得让他无法招架。

在某种程度上,上辈子的发生的一切,都和这辈子有某种意义上的重叠,哪怕行进的路径不同,结果也都趋同于一个终点。

这辈子奚斐然对他的爱也是这么浓烈吗?

朝夕相处的感情,肯定比顺着网线脑补出来的更加深刻,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把奚斐然送走的举动,会让奚斐然痛苦成什么样?只怕会让他比死了都难受吧。

滕时闭上眼睛,许久又睁开。

从前他不懂、不接受、不解,现在他却好像忽然懂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很大的错。

上一世奚斐然与他相见,是过度深爱和崇敬之后的自惭形秽。

而这一世,只怕只剩下刻骨铭心的恨了吧。

黑夜之中,滕时松开了门把手,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

作为代表S先生参加会议的替身,坐在候场席位的伊藤显得有些紧张,不住地自己的领结。

他其实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代替S先生上台演讲,他觉得没有人有这个资格,S先生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他在AI领域的研究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水平。

他正想着,忽的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一抬眼,台上的滕时已经做完了发言。

滕时穿着高定黑色西服,那张俊美的容颜完全可以统一东西方审美,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和媒体接连不断的闪光灯中走下台,每一步都享受着无尽的赞美和盛誉。

会议的第三天,主题是飞车和人工智能。这是最受瞩目的一场,几乎所有的媒体和有资格的科技行业人员都到场,会场中座无虚席。

只有这样的人,配和S先生同台吧。伊藤想。

主持人:“感谢滕先生的精彩发言……”

伊藤回过神来,意识到该自己上场了。

他站起来,对着朝着他的方向走下台的滕时微微鞠了一躬。

滕时对他颔首回礼,两人擦肩而过,短暂的交接中伊藤忽的听到滕时对他说了一句话:“请问您知道……”

这句话的后半段是计算机应用在AI领域的实际应用中的一个小问题。

伊藤脚步一顿。

“不好意思,我忽然想到的,”滕时淡淡一笑,“您是智语的创始人,AI的专家,我想请问一下您的意见。”

主持人还在串场,伊藤思考了一下滕时的问题,这个问题倒不是很难,只是有些偏,但是难不倒他,他想了想,给出了滕时一个标准答案。

“是这样啊,”滕时看着他,笑意温润如水,“受教了,多谢。”

“不客气,”伊藤想说能和您同台也是我的荣幸,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听到主持人叫他上场了,他对滕时匆匆点头,就走向了台上。

“他就问了你这个问题?”

两小时后,房间里,奚斐然问伊藤。

上午的演讲已经结束了,这意味着为期三天的会议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一个演讲题目收尾,只剩下今晚的假面舞会。

“对,”伊藤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这三天来滕时第一次主动接触我们,我以为他会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起码聊一嘴合作,却没想到他问了我一个这么细的问题。”

“你怎么答的?”奚斐然问。

伊藤如实说了,他是神经计算科学的博士,对自己的回答很有自信:“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太难,或许有什么深意是我没听出来的?”

奚斐然沉吟一下:“深意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个答案太标准了。”

伊藤愣了一下:“标准?”

“神经科学领域的专家一般都会像你这么答,就因为这个问题不太难,所以你们回答的时候会用惯性思维,透露出一种固化的学院气,”奚斐然摇了摇头,“而创造智语的人,是不该思维这么局限的,如果是我的话,我至少会给他四种不同的答案。”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却是最切中要害的问题,滕时是在试探伊藤,很遗憾,伊藤没有经过这个测验。

伊藤张大了嘴:“难道说,他看出来我不是智语的创始人了?”

“百分百看出来了。”

伊藤惶恐地连连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这一层!”

奚斐然摆摆手:“不是你的错,一般人的脑筋都跟不上他的节奏。”

正说着,伊藤的房门忽的被敲响,伊藤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位侍应生,恭敬地递给了他一个信封。

“说是滕时先生给的。”伊藤拿着纸片快步走回来,没敢擅自打开,直接递给了奚斐然。

奚斐然的心跳忽的有点快,他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纸片,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伊藤先生,请恕我冒昧,我知道您不是智语的创始人,我想和真正的智语创始人见一面。”

奚斐然冷笑一声,果然能勾出滕时的只有技术。

这些年自己想他想他几乎发疯,做梦都想要和滕时再见一面,却被他拉黑封锁消息,彻底隔绝在千里之外。

不见!

他就是要吊着滕时,让他尝尝这些年他尝过的滋味,让他知道什么叫抓心挠肝求而不得。

他要做到AI行业最顶尖的位置,让所有人顶礼膜拜,他要打压所有的对手,垄断整个AI行业。

滕时不是要做飞车吗,他就不信他用不到AI技术,到时候滕时找遍市场发现只能和他合作,他要让滕时让滕时后悔当初抛弃他,求着见他一面。

纸片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信封抖了抖,掉出了一枚精致的袖扣:

“如果创始人不想泄露他的身份的话,我也完全尊重,请您帮忙转告,如果他愿意的话,今晚假面舞会的时候可以戴上这枚袖扣,我会去找他。”

面对面交流,但是保持身份的神秘。

想得倒挺美。

奚斐然冷嗤一声,刷刷两下撕碎那封信,把那枚深蓝色的宝石袖扣随手丢在了一旁的空烟灰缸里。

*

夜幕降临,皇家酒店的灯亮了起来。

这座加州最豪华的宾馆配备着整个州最大的晚宴会场,豪车在楼下接二连三地来,不少参会的嘉宾都带了女伴,很快衣着靓丽的男女就充满了整个会场,宴会开始,精致的佳肴甜品无限量供应,身着衬衫领带的服务生们穿梭在人群中间,人们带着各种精致的面具,穿着华丽的礼服,在音乐声中舞蹈社交。

奚斐然来得很晚,他的脸上戴着黑色金属风格的面具,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只露出了下巴的轮廓。

他故意选的这个时间来,就是为了做到足够不引人注目,会场的人们已经都进入了状态,没有人发现他的加入。

奚斐然占据了会场中最隐蔽的位置,端起一杯酒打量着会场中的宾客。

他的袖子上没有戴袖扣,但是那枚精致的扣子他最终还是没舍得丢在伊藤的房间里,而是捡回来揣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

看着挺贵的,不要白不要。

很快他就发现了滕时,滕时在会场的另一端,和他间隔几乎半个场地,他的身边没有滕禹和滕玟,而是围了几个这次参会的嘉宾。

即便是戴着面具,奚斐然也一眼认出了他,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都烙印在奚斐然的心里,化成灰都认得。

奚斐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滕时,看着他和别人谈笑风生,奚斐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滕时的笑容了,即便是被面具遮挡了大半,他依旧被吸引得移不开目光。

这些年他只能通过新闻和采访看到滕时,他几乎都忘了滕时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好看。

滕时站在那里就能发光,他就是天生的主角,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人来攀谈。

滕时在这些人中游刃有余,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奚斐然嫉妒得双眼发红,凭什么那些人可以和滕时聊得那么开心,凭什么自己只能在暗处窥探。凭什么滕时这四年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向前,只有自己困在原地?

奚斐然几乎把香槟杯都捏碎,他来假面舞会不为社交,只为了暗中观察滕时有没有和别人走得太近。

可是他现在却发现这简直是自我折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滕时和别人谈笑风声。

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有什么好聊的!

靠,那男的碰他胳膊!

奚斐然简直用尽全身的克制力才让自己没冲上去拧断那人的手,他本以为这些年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很厉害了,可见到滕时他才意识到所谓的克制都是胡扯,他根本见不的滕时和别人亲近。

服务员从他身边走过,奚斐然抓起盘子上的香槟一饮而尽,把空杯子放下又道:“再来一杯!”

服务员看他风雨欲来的可怕样子,连忙给他倒酒。

奚斐然等着,却忽的看见远处的人群中,滕时也端起了酒杯,周围有人给他敬酒,还不止一个。

滕时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有人敬酒他就喝一口,不一会儿一杯酒也见了底。

奚斐然的拳头紧,手臂上都崩出了青筋。

——自己身体什么样不知道吗?

他简直要气疯了。

——还他妈敢喝酒!?

第139章 重逢

酒杯里的酒已经见了底,这已经是第三杯了,滕时对周围的还热切的参会嘉宾笑了笑:“失陪一下。”

虽然宾客们还想和滕时聊,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太方便了,于是便都遗憾地各自散去了。

滕时走到了吧台旁边,他的脚步略微有些发飘,在吧台前扶了一下桌面,才坐了下来。

“M国的酒劲儿有点大吧。”旁边拉丁裔的男人对他笑。

“是啊。”滕时按了按太阳穴,修长的手指触碰到面具柔软的黑色羽毛装饰,有种莫名赏心悦目的美感,“好久没喝了。”

“VI地产,胡安。”拉丁裔男人和滕时握了握手,“我知道你是谁,这次宴会大概有一半的人都是冲你来的。”

滕时浅笑着,他看起来真的有点醉了,要了一杯热水,单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热水氤氲上左右晃动,面具下白皙的容颜隐约能看出一点红晕:“是吗。”

胡安微微屏住了呼吸,处于他这种社会地位的,见过的漂亮的男女太多了,但是滕时却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他的身上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像有毒却极美的花。

忽的,他似乎感觉到了一道无端森冷的凝视,像是箭一样射过来,几乎让他打了个冷颤,他立刻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现。

“VI地产……加州80%的电子工业园区都是你的吧,”滕时看着他,“你很厉害。”

胡安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听说你的团队有一半的核心员工都是M国人,有没有兴趣把你的总部搬到加州来?”胡安和他碰了一下酒杯,“场地我给你最好的位置,第一年给你免费,第二年半价。”

如果滕时能来,带来的广告效应可远远高于一年的租金,到时候会有无数的企业和投资被吸引过来,带来的经济效果不可估量。

滕时饶有兴趣:“听起来不错。”

胡安是商场上来的老手,他知道自己提出的条件足够诱人,所以既不显得太殷切,也不显得太客套,只等着滕时自己动心。

滕时晃了晃热水:“而且我还听说……你的园区要和JOSEN公司合作,用他们家的AI技术实现智能化管是吗?”

“没错。”胡安的笑意更深了,带着自信,“JOSEN公司虽然这次有事没能来参加论坛,但是他们家的AI研发水平一直在市场上热的很高,甚至能和智语打平手,能有他们的助力,我的园区将会是科技行业领域最优质的园区。”

“是吗,”滕时轻飘飘地揉了揉太阳穴,“可是我上次和他们家合作,算了……”

胡安愣了一下,他真不知道滕时已经和JOSEN接触过了,他被滕时勾起了好奇心:“怎么了?”

“我想要在飞车的系统里内置人工智能,但是一轮综合评定下来,我发现他们的安全模块似乎有问题。”滕时神色困倦,像是酒意上头之后的随口漏出来的。

胡安心跳加速,知道自己很有正在以一种不正当的方式获取到了本不该流通到市场上的消息,如果不是滕时喝醉了,这种合作的内幕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滕时喃喃:“在应对SQL注入攻击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显得非常脆弱,怎么用参数化查询和预编译语句来解决遮盖问题,他们完全一头雾水……”

滕时还在继续说,胡安越听脸色越不对,直到后面冷汗都出来了!

滕时细数了JOSEN公司的好几大漏洞,如果这些漏洞真的存在,那就说明这家公司的AI技术还处于很不成熟的阶段,如果真的用了他们家作为园区的管家系统,一旦被入侵,那将是整个园区数据的窃取和泄露!

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胡安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滕时说的那些东西太专业了,他一个做地产的只能听得一知半解。

但是滕时说得太有有据了,那恐怕是只有行业内的人才知道的细节,滕时是做计算机技术起家的,胡安知道他的能力,他越说胡安就越相信,到了最后几乎坐立不安。

“可是JOSEN是H国韩家背书的,韩家总不会看走眼。”胡安追问。

滕时按了按胃部,似乎有些不舒服,不愿意再说了:“谁知道呢……”

商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多疑,滕时什么都没说,但是胡安的心里却已经开始毛骨悚然。

如果JOSEN真的有那么多问题,那韩家为什么还要在后面推?

初创公司最大的能力是什么?不是技术,是圈钱。

一个概念就可以引来无数的风头,一个故事甚至可以调动上亿的资金,投资公司都有赌性,他们赌的是这个初创公司将来能像苹果、特斯拉一样爆红,赚取千百倍的收益。

JOSEN原本名不见经传,却逐渐被韩家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头牌,这背后真的靠的是技术,还是韩家故意打造出来的用来找吸引投资的噱头?

“JOSEN他们家原来是做推进器的吧,怎么搞起AI了,转型还挺快……”滕时的最后一句随口的话仿佛当头一棒,彻底把胡安砸得慌了。

他豁然站起来,对滕时道:“多谢滕先生今晚指点,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要立刻回去阻止团队对JOSEN展开调研,如果情况属实,立刻解约!

妈的!差点入了套!

吧台边,滕时小口喝着杯中的热水,没有人看到,热气氤氲中他看似醉意朦胧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的冷笑。

JOSEN,蒋家的AI公司品牌。

在推进器生意被滕时卡死之后他们倒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立刻开始转型,蒋洲成本身也是个天才,在计算机领域的造诣这点滕时不否认,但是他家绝大部份在AI领域的成就,都是当初从奚家抢来的奚沛恒的手稿里偷来的,这些年来,倒是也有了不小的成就。

蒋洲成这次学聪明了,不轻易展露头角,只暗中蛰伏着发展,抱住韩家的大腿生根发芽。

但他们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打压他们吗?

滕时漆黑如墨的眼底尽是冷意。

想得太美了。

上辈子他的死亡,多半也与蒋洲成有关,蒋洲成杀了奚斐然全家,又折磨了一自己一辈子,这辈子,自己绝不会放过他。

舞会的舞曲又换了一首,这一次的曲子是经典的探戈。

滕时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平静,带着点微醺的醉意。

胃里已经开始疼了呢。

这辈子的身体,和上辈子真是没什么区别。

仿佛只是状若无意的,滕时抬眼扫视会场。

舞池中,男男女女都带着面具,看不清容颜,人们攀谈着,舞蹈着,似乎没有谁特别引人注目。

等待中的那个人一直没出现。

“您好,”滕时把桌上的冰水向前一堆,对吧台后的服务生轻声说,“麻烦再给我一杯冰威士忌。”

奚斐然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看到滕时的身边又有了人,而滕时的手里又多了一杯冰威士忌,而且已经喝了一半。

奚斐然的血压瞬间飙升到了180,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膛里疯狂跳动,下一秒就要暴怒地冲出来。

“滕总,这次能听到您的演讲我真是大开眼界,也希望你能考虑我们公司的充电桩基站,如果有机会的话,我非常愿意和您合作。”金发老外笑容满面地端起酒杯。

滕时也举起酒杯淡笑:“我会好好看您发来的产品介绍,等下周,我们约个时间详谈。”

胃里已经很疼了,像是有锋利的冰块在里面搅动。

滕时面容上看不出一丝异状,端起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却在刚喝进第一口的时候,猛地被抓住了手腕。

那是一双非常有力的大手,掌心干燥炙热,攥着他的力道奇大,滕时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滕总,”低沉的声音带着咬牙的狠意,“听说你在找我。”

金发男人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猜到八成又是哪家提前跟滕时约好的公司,于是也不再说太多,对着滕时笑着告辞:“滕总您忙着,咱们之后联系。”

悠扬的音乐萦绕在会场中,熟悉的味道就在身后,滕时几乎能感觉到男人的粗重的呼吸就在他头顶,仿佛他稍微向后就能碰到那人的胸膛。

滕时缓缓回过头来看向他:“……你是?”

他侧头的角度显得他的脖颈和下颌线的弧度非常优美,淡色的唇上带着些许水光,让人想要一口咬上去。

奚斐然胸中的情绪翻搅升腾,他不知道自己是愤怒、庆幸还是失望:滕时根本没有认出他。

“智语公司,是我创立的。”奚斐然说,“你想聊什么?”

滕时:“可以先松开我吗,我的手很痛。”

奚斐然透过面具凝视着他,缓缓松手的同时,不由分说拿走了滕时的酒杯,远远的放在了一旁的吧台上。

滕时似乎有些累了,后腰向后靠抵在吧台的沿上,微微歪头看着他,等着他解释刚才的动作。

“我不喜欢酒味。”奚斐然的语气镇定下来,“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们可以去外面安静的地方聊吗?”

滕时没责怪他的失礼,淡淡点了点头:“这里的音乐声音确实有些大了,走吧,我们去外面。”

奚斐然让出位置请他先走,滕时挪开椅子站起来。

然而起身的一瞬间,滕时却停住了,他一手扶着吧台,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奚斐然只见他面具下方嘴唇紧抿,像是终于到了极限,右手用力按进了胃部,下一秒竟然身子直接软倒了下去。

奚斐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的后腰。

手指从西装外套下穿过按在衬衫上,指尖之下全是潮湿的凉意——滕时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打透了。

第140章 翻车

奚斐然扶着滕时被汗水浸透的后腰,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捏住,疼得要命。

他本以为自己被滕时抛弃,毫不留情地丢到千里之外,心里会只剩下怨恨和愤怒,甚至恨不得看滕时痛苦得死去活来,却不成想,再见到他难受,心里还是一样的疼,就像连着他自己的肉似的。

“你怎么了?”奚斐然装作冷淡又略带关切的样子,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哪里不舒服?”

滕时几乎完全靠着他的支撑才保持着站立,紧咬着牙关,微微摇了摇头。

奚斐然太熟悉滕时这样的动作了。滕时是一个把礼节刻在骨子里的人,几乎不论什么时候别人和他说话,他都会有回应,只有在特别疼的时候,才会难受得顾不上说话。

以前这种时候就是奚斐然发挥用处的时候,他会立刻把滕时带到平坦的地方躺好,然后帮他用中医特有的手法揉按腹部,直到胃痉挛平息下来。

但是现在,他没有这个立场。

他是被滕时当成垃圾一样抛弃的人,滕时不需要他。

奚斐然的心里就像是被刀割似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犯贱,明明自己在滕时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他却一直把滕时放得那么重。

他这次是来复仇的,向滕家蒋家,也向滕时。

他要站在AI行业的顶峰,让滕时卑微地求他,让他哭着说后悔抛弃他,这才是他的目的。

心里的寒意逐渐蔓延上来,奚斐然眼底翻涌的情绪逐渐变冷,他抓住滕时的胳膊:“我送你去酒店的医疗室。”

“唔……”滕时溢出一声闷哼,用力的压着上腹,呼吸都在颤。

奚斐然强行咽下躁动的心疼,扶着滕时从会场的后门出了会场,没惊动其他人。

酒店的医疗室和会场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位,在楼的另一侧,要走很远的距离。

奚斐然扶着滕时走了没有四分之一,就感觉怀里的人撑不住了——滕时呼吸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沉,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冰渣子上,到最后几乎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等……等一下……”滕时颤声道。

奚斐然停下来。

滕时痛苦的按着胃,后背靠在了一旁的墙上,他半仰起头,白皙的脖颈冷汗淋漓,喉结艰难地滑动:“我走不动了……”

靠着墙站的动作凸显出了他优异的身材比例,那两条被包裹在西装裤下的腿显得格外的修长。

“你的家人朋友呢?”奚斐然吞咽了一下,“我让他们来接你。”

“我的两个兄弟今晚都不在酒店……”滕时上腹的白衬衫早已被他揉皱得不成样子,奚斐然看见他忽的侧了一下头,无声的骂了一句。

奚斐然:“怎么了?”

“冷汗流到眼睛里了……”滕时抬手去摘面具,然而面具在脑后打了个死结,他一手无法离开胃部,单靠另一只手竟然连把面具拽下来的力气都没有。

奚斐然顿了顿,上前一步:“我帮你。”

死结被打开,面具被摘了下来。

那一刻,奚斐然的呼吸都凝滞了,虽然在前天的夜里他已经偷偷爬上过滕时的床,见过了这张久违的朝思暮想的容颜,但是远没有现在更有冲击力。

滕时绝美的容颜苍白中透着醉意的微醺和被病痛折磨的痛苦,鬓角额前碎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流露出某种让人心悸的脆弱。

尤其是当他掀起浓长的睫毛,乌黑的桃花眼和奚斐然对视的时候,眼神中那种精致又易碎的、被凌虐的美简直惊心动魄。

奚斐然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能麻烦你送我回房间吗……就在这附近……”滕时低低喘息着,“老毛病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奚斐然发现,自己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无法拒绝病痛中的滕时,这是他的死穴。

把滕时带回房间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倒不是路有多曲折,而是滕时是在疼得动不了了,奚斐然只能抱着他。

这对奚斐然来说简直是心和上的双重折磨。

智告诉他要冷静,就当自己抱的是一床被子,然而滕时就在他怀里,奚斐然低头就能看到滕时冷汗淋漓的绝美容颜虚弱地靠在自己胸口上,那种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

奚斐然越想做到不在意,就越心跳如雷,他甚至感觉自己起了反应,再多走几步他几乎就要忍不住随便踹开哪扇门把滕时按在床上,把四年压抑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滕时房间门口,奚斐然简直如释重负,低头问:“门卡呢?”

滕时强忍着疼痛摸向自己胸口西装内侧的口袋,摸了一会儿,却忽的顿住了。

奚斐然:“怎么了?”

“不见了……”滕时疲惫地摇了摇头,“可能是刚才掉在哪了……”

“那怎么办?”奚斐然的眼皮没来由的跳了起来,“叫服务员来帮你开门?”

滕时脸色苍白如纸,冷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那样子完全是已经到了极限。

这种高级酒店的客房门卡不可能随便给,还需要核实顾客身份,一来二去没有个十几分钟搞不定,而滕时看上去再不躺着休息就要不行了。

“有点冒昧……”滕时像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但是你的房间在附近吗……能借我歇一会儿吗……”

仿佛一颗天雷在眼前炸开,奚斐然的冷汗刷就下来了。

他的房间就在滕时的隔壁——他前两天刚用总统套房跟别人换的。

这要怎么解释?

虽然共同参会的人员有可能在同一层,但是碰巧挨着的概率有多少,而且滕时在入住的第一天很有可能见过隔壁的人。

虽然硬要解释也能解释,但是奚斐然心里有鬼,怎么想怎么觉得心虚。

他正举棋不定,怀中的人却痛苦地了一声。

滕时像是疼得狠了,竟然下意识抓住了奚斐然胸口的衣襟:“疼……”

那一声“疼”出来,奚斐然什么都顾不上了,他飞快的从口袋里摸出门卡,火速刷开隔壁的房门,抱着滕时撞门而入。

动作那么迅速,滕时或许没注意到,奚斐然安慰自己。

他把滕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松手的一刹那才回过味来:自己本来是想离滕时远远的,暗中蓄势发展壮大,以后让滕时追悔莫及反过来求他,可为什么现在自己却又和滕时独处一室了?

奚斐然看着床上虚弱的美人,感觉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迷茫。

他帮滕时脱掉碍事的外套,叫手下送了点药过来,滕时的酒劲儿也上来了,整个人开始有些不太清醒。

奚斐然摆正自己陌生人的身份,把药喝热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生硬地对他说:“药来了,吃点药吧。”

滕时捂着胃蜷缩在床上,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他背对着奚斐然,从奚斐然的角度,能看到他狭窄的细腰,那腰线的弧度特别优美又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握住。

奚斐然感觉自己的呼吸快了,站在这里不怕被滕时看见,他眼底燥热的情绪几乎要燃烧起来。

哪怕是个陌生人,看到别人难受成这样,也会出手帮助的吧。奚斐然这样告诉自己。

他拿起了桌上的那杯水和药,把滕时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滕时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身子软得像是水做的,奚斐然稍微捏住他的脸颊,他就张开了嘴。

那唇是淡粉色的,看上去很软。

奚斐然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血液在血管里躁动,他感觉自己要被折磨疯了,四年来的思念如同潮水般涌上来,那么多个寂寞的夜晚他靠着想着滕时的样子抚慰自己,而现在滕时温热的身体就在自己怀里。

是他欠我的,奚斐然眼神发暗,就算我真的对他做什么也是他应得的。

他的手指抚摸过滕时的唇,指尖的温度让他像过电似的战栗起来,他着迷似的摩挲着那片柔软,直到滕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痛苦呻-吟。

奚斐然就像梦醒了似的回过神,把药放进滕时的嘴里,把水灌进去。

可能是动作稍微有些快了,滕时忽的呛咳了起来。奚斐然赶紧给他拍背,却听到滕时咳得停不下来。

他的身子颤抖着,咳得脖子都红了,正痉挛的胃哪里受得了这种震动,滕时疼得双手掐住胃部,双腿都蜷缩了起来。

奚斐然心疼坏了,不住地抚摸他的后背,却听到滕时在痛苦中呢喃出一个名字:

“奚斐然……”

奚斐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可置信地捏住滕时的下巴:“你叫谁?”

滕时却不再发出声音,他蜷缩在奚斐然怀里抱着腹部,身子微微颤抖着。

奚斐然发了疯,强迫他转头朝向自己:“你刚才叫谁!”

滕时被迫抬头,痛苦地喘息着,桃花眼氤氲着迷蒙的水雾,看着奚斐然带着面具的脸,又低低叫了一声:“奚斐然……”

那一刻奚斐然差点鼻子一酸哭出来,内心山崩地裂,他一直以为滕时已经把他忘了,毕竟他当初把他抛弃的时候那么决绝,连电话都拉黑了,却没想到滕时在最难受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叫他的名字。

都说人醉的时候是最真实的,难道这些年滕时也在想着他?

“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奚斐然双眼血红对他嘶吼,“为什么连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滕时难受地想要挣脱,这个动作却刺激到了奚斐然,他猛的从后面抱紧了滕时,又发狠的扯开了他的白衬衫。

扣子崩落在地,跳动着滚落到床下,滕时喘息着仰起头,奚斐然的大手按上滕时痉挛的上腹,像是野兽一样撕咬着他的耳垂,两人之间近的几乎没有缝隙:“你胃疼的时候就自己忍着?你宁愿疼死也不愿意让我在你身边?”

滕时抓住奚斐然按在他胃上的手,这个动作看起来绝美又绝望,奚斐然知道他想让自己用力帮他揉按,但是奚斐然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就愤怒得想要把滕时撕碎,他想让滕时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疼的,这种疼一点都不比他少!

然而忽的,他的掌心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那东西有着金属的质感,用皮绳挂在滕时的脖子上,垂下来的位置正好在胃部。

奚斐然愣住了,他隐约猜到了那是什么,却不敢相信,他颤抖的拿起那东西,只见是一枚黑色的尖晶石戒指——当初他遗落在H国的。

奚斐然捏着那枚戒指,手指抖得几乎拿不住。

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珍贵的东西被触碰,滕时虚弱地睁开眼睛,伸手想要去夺:“还给我……”

然后他的指尖就被握住了,奚斐然浑身的暴虐和愤怒就像是被浇灭了似的淡了下去,他紧紧握着滕时的手,把头埋在滕时的颈窝里,仿佛一只委屈的大型野兽,宽厚健硕的脊背颤抖着,许久,才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没有人看见,滕时低垂的眼睫下,如释重负的情绪一闪而过。

这下小家伙应该消气了。

滕时太了解奚斐然了,这家伙吃软不吃硬,而且性格中有非常极端的部分在。

他当初把奚斐然送到J国是为了他好,但是奚斐然肯定接受不了,这些年他一定气疯了,如今他回来了,这段过往如果处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滕时怕奚斐然爱他。

回忆刺激器里的内容改变了滕时的某些想法,曾经他以为奚斐然对他只是青春期的冲动,但现在他却不敢那么想了,他怕这一世的奚斐然对他的感情和依恋和上一世一样深,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那么绝情只会害了奚斐然,他必须善始善终。

装柔弱是最能触动奚斐然的方法,当然也不全是装的,滕时现在胃疼得真真切切,眼前都在发黑,脖子上的戒指也不是临时戴的,这些年,他确实一直戴在身上。

滕时强忍住翻涌的剧痛。

相安无事地睡一觉,等到明天,自己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样子,和奚斐然久别重逢,应该可以心平气和地和小家伙谈谈。

“阿时……”奚斐然蹭着他颈窝,就像小时候一样,带着让人心疼的鼻音。

滕时的心里泛起柔软,甚至想要抚摸奚斐然的手臂,却忽的感觉后方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下面顶住了他。

“阿时……”奚斐然又叫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明显更沙哑。

他炙热宽大的胸膛紧贴着滕时的后背,身材足足比滕时大一圈,抱住滕时的时候几乎让滕时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奚斐然大手揉上滕时的腹部,掌心的温度几乎烫得滕时抖了一下:“我好想你啊……”

滕时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危险,然而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奚斐然忽的把他按到了床上,俯身吻了下去。

滕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等等,这个走向好像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