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离间
滕时其实是一个不太能忍疼的人。
他的痛觉神经很敏感,一般人觉得还行的疼痛,在他这里就足以让他疼的动不了。
但是他又偏偏从小体弱多病,大大小小的疼痛都让他尝了个遍,久而久之竟也练就了一种坚强的麻木,甚至掌握了某种技能,疼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他就把自己放空,让自己的意识陷入一种类似于昏睡的自我保护中。
“阿时?”奚斐然轻声叫身边的人。
滕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可能发出了一点声音,也可能完全是气音,虚弱地闭上眼缓缓倒在了奚斐然的肩膀上。
奚斐然搂住了滕时。
他的右手继续按在滕时的胃上轻轻揉着,手腕都有些酸了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目光久久凝聚在滕时苍白如雪的脸上,深黑的瞳孔情绪复杂,无声的叹了口气。
“哥哥!哥哥……”
回忆似乎飘到了很久远的时间点,巨大的玻璃穹顶透射着明亮的阳光,博物馆里孩子们成群结队地欢闹着,几分钟就有一个讲解员带着参观游览的人们坐上缓缓上升的扶梯,偌大的建筑仿佛一个微缩的小世界。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也去找个讲解员来,”靳清沮丧地揉了揉滕时和滕禹两个小家伙的头,“还以为我能给你们讲全程呢,没想到高估了自己,我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小滕时咯咯笑着抱住她:“妈妈我觉得你讲的很好。”
小滕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却也默默点了点头。
靳清的笑容一下子明媚起来,她穿着碎花长裙,笑起来时候整个人像是会发光:“谢谢你们捧场,看来我的历史专业还没有荒废掉。”
“小清,”一旁传来男人平静温和的声音,一瓶水抵了过来,“累了吧,你在这里陪孩子歇一会儿吧,我去找讲解员。”
靳清抬头看向滕仲云。
面前的丈夫带着一副黑边眼镜,身上散发着平和温柔的书生气,淡笑着看人的时候,那深邃的瞳孔能让人的心脏都停跳几秒,即便已经结婚这么多年,靳清还是忍不住会心动。
靳清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接过他递来的水:“没事,我对这里熟,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来,老公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
说罢就走向了远处。
“哥哥!你快看!是飞机模型!”小滕时拉着滕禹的胳膊拼命地指向身后的纪念品小商店,“好酷!”
滕禹的视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不由得放大了。
虽然已经过了喜欢玩具的年纪,但是面前商店里正中央放着的飞机模型实在是好看了,对于无论什么年龄段的男孩子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被小滕时拉了进去,两人围着那模型看个不停。
商店里有好多新奇的纪念品,还有一个小型的人造水池,里面放着游船模型,但兄弟俩都一致的被飞机模型吸引了。
“想要吗?”滕仲云走到他们身后。
小滕时下意识收了声,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爸爸从来不对他发脾气,他却一直有点怕他,从小就和他不太亲。
靳清一离开,周围轻松愉悦的气氛仿佛瞬间就凝滞了下来。
滕时不敢说想要,也舍不得摇头。
滕仲云又问滕禹:“想要吗?”
在母亲去世之后,滕禹就没有主动开口要过什么东西,但是这次,他是真的很喜欢。
滕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滕仲云靠近他的耳朵,嘴角带着一抹难以形容的浅笑,轻声对着滕禹说了句什么:“……”
回忆仿佛缓慢炖煮的水,忽然一下子达到了沸点,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那时的小滕时根本没有听清滕仲云说了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在翻搅的回忆中,他却读懂了滕仲云的嘴形。
“把你弟弟推到水池里,我就给你买。”滕仲云轻声说。
滕禹猛的转头看向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滕仲云按住他的肩膀:“不会有人知道的,妈妈回来,我会告诉她滕时是自己掉进去的。”
小滕时迷茫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滕禹脸色煞白无法解:“为什么?”
滕仲云依旧微笑:“你不想要模型了吗?那么好的模型,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滕禹:“可……”
“阿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滕仲云轻声说,“也是我最喜爱的大儿子,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但是你没有妈妈,滕时有,他总有一天会在他妈妈的庇佑下超过你,你必须尽早在他心里树立威信,让他敬畏你。”
“哥哥?”小滕时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滕禹的心脏跳得飞快,手指轻微发颤,向着滕时伸出了手。
滕仲云脸上的笑意加深,眼镜后面的眼底翻滚起期待的暗光。
然而下一秒,滕禹的手按在了滕时的肩膀上,搂着他转身,离开了小商店。
“走吧,妈妈该回来了。”
滕仲云脸上的笑意凝固在脸上,紧紧地盯着两个孩子走远的背影,眼底深不可测。
“我回来啦!”靳清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带着一个讲解员,远远地就对两个孩子招手,“哎?爸爸呢?”
“在这呢。”滕仲云从后面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崭新的模型,对着靳清笑了笑,“刚才阿时说想要模型,我就去给他买了一个。”
说罢他把手里的模型递给了滕时,柔声说:“拆开看看?”
“哇!”滕时不敢相信愿望成了真,小孩子心智让他顾不上其他,立刻激动地拆开。
靳清在一旁哭笑不得:“一会儿还要逛呢,这还得拿着。”
滕仲云:“没事,我帮他拿。”
靳清笑着挽住他的手嗔怪道:“你就宠他吧。”
“小孩子嘛,没事的。”
靳清忽的想到什么,侧头看向滕禹:“阿禹你有没有想要的?老公,你怎么没给阿禹也买一个?”
滕禹张了张嘴,却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滕仲云淡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不想要,我问过了,对吧,阿禹。”
对吧,阿禹……
对吧……
梦魇般轻描淡写却带着威胁的话语久久回荡在耳边,逐渐震耳欲聋,回忆翻涌搅动,同被打散的沙画,在无序的乱象中闪过早已被遗忘的一幕幕……
小滕时当天晚上就抱着模型去邀请哥哥一起玩,结果被滕禹当着面啪的甩上了门,关在了门外。
“哥哥……”
小小的落寞身影被时空的沙海吞噬,手中的飞机模型闪动着,时而变成了项目合同书,时而又变成高科技的研发成果。
稚嫩的身形在回忆的巨浪中迅速长大,嘈杂的背景音记录着两人愈演愈烈的争吵和不断升级的矛盾。
“现在我也没有妈妈了,你开心了吗?”
“你为什么总要抢我的东西!”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搅黄我项目的人是你吗?你敢不敢承认?为了这个项目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非要争个鱼死网破是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有下限!”
忽的,纷杂的画面戛然而止。
“滕时,我要结婚了。”三十多岁的滕禹脸上带着长年累月留下的疲惫,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释然和平和,“我不想和你争了,咱们停手吧。”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美丽的女孩,笑容明媚如歌。
咔嚓。
女孩的笑颜仿佛被打碎的玻璃一样轰然破碎,尖叫声伴随着声嘶力竭的痛苦嘶吼,浓浓烈焰点燃了夜晚的天空,熊熊的火焰将触目所及全部吞噬殆尽。
滕禹跪在地上,满脸是血,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他的右脸眉心一直划到唇角,半张脸几乎皮开肉绽。
“我已经说了停手,为什么你还要毁掉我的一切……”
“滕时,是你逼我的,那我就奉陪到底。”
*
飞机还在平稳的向前行驶,怀中的人忽的颤动了一下。
奚斐然立刻低头。
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滕时的眉心紧蹙着,表情中带着某种悲伤的情绪,奚斐然从未见过滕时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似乎是某种近乎绝望的难过,像是永远的失去了什么,却无能为力。
梦到什么了?
奚斐然心都跟着颤,抱着滕时肩膀的手微微收紧,用最温柔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声安慰:“没事的阿时,没事的。”
滕时渐渐安静了下来,眉心的褶皱并未平复,却也没再发出不安的呢喃。
奚斐然心疼极了,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看着滕时苍白如纸的脸,竟感受到了一种脆弱感,不是身体上的脆弱,而是精神上的,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个过分强大的人,也有不为人知的落寞。
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奚斐然心绪又变得十分复杂,他知道滕时醒来的时候,自己如果问他梦到了什么,他是绝对不会说的,因为他还把自己当作孩子。
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依靠我呢。
鬼使神差的,奚斐然忽的生出了大逆不道的心思,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上了滕时的脸。
掌心里的触感冰凉而柔软,奚斐然猛然一阵颤栗,仿佛获得了某种满足,又仿佛增添了更多的不满足。
也只有在滕时半昏迷的时候,他才可以有这种机会,用这种呵护的姿势触碰他。
与此同时,森博士从前排走向洗手间,和奚斐然的座位擦肩而过,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二人脸的一瞬间,忽的愣住了。
第112章 大脑
森博士从前排走向洗手间,不经意的一瞥,忽的愣住了。
首先吸引他的是坐在靠近走廊这边的男生,他看上去年龄不大,穿着一件休闲的黑色短袖,身材轮廓非常匀称,虽然没有过分喷张的肌肉,但是手臂紧实的线条和宽阔的肩膀却让他有种同龄人没有人的男子气概,给人一种成熟可靠的感觉。
奚……什么来着
森博士的心里跳出一个模糊名字,这次他飞到崇景有几件事要办,其中一件事就要是要与多年的好友梁晨见面,梁晨老早就在电话里跟他说有个好苗子要介绍给他,还给他发了照片和简历。
“你不是一直抱怨缺个得力助手吗?我给你推荐一个,奚斐然,A大高材生,这次你来A大演讲顺便见见,绝对满意。”
竟然这么巧,在飞机上见到了。
长得还算是一表人才。
森博士的眸色挑剔地微闪,虽然奚斐然的简历非常优秀,但其实他更想找个本国的助手,外国人在他心中始终不太可信。
但是自己和梁晨的交情又实在很深,不能轻易驳了人家面子,还是得想想怎么婉拒一下。
等等,奚斐然旁边这是……
年轻的男人低垂着头靠在奚斐然的肩膀上,姿势亲密,他的脸色苍白,绝美的容颜仿佛玉雕一半,长长的睫毛将阴影落在下眼睑上。
森博士的眼睛瞬间睁大,几乎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许多年前,他对着电话那头的福利院嘶吼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你抓了滕仲云的二儿子?是不是疯了!”
“你以为滕仲云会善罢甘休?立刻把他放了,然后你们赶紧出国,别留下把柄!”
滕时!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森博士的心跳瞬间飙升到一百八。
当初他和同心福利院切段得非常干脆,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查到他身上来过。
他很确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暴露,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当时,在联系彻底切断之前,疯狂的福利院院长对滕时实施了电击。
电流接通那一时刻,滕时头上连接的各种仪器设备,立刻将他的大脑信息扫描读取分析,绘制出复杂的波长图案,获取出的最鲜活的脑神经活动,生物信号转变为电子信号,传输给了大洋彼岸的J国他的助手处。
“老师!森老师!您看他的大脑图谱!好奇怪!”
森博士立刻走过去看向电脑屏幕。
他至今都记得自己看到那大脑图谱时的震惊,各种数据显示这一个典型高智商人类的大脑,非常符合他研究的对象,如果滕时真的是福利院的孤儿,此时估计已经被安排运送到J国进行各种研究了。
但同时这又不仅仅是高智商人类的大脑。
在那复杂跳动的脑神经运动分析图中,有一块从未亮起过的区域跳动着红光。
人类大脑只被开发了10%,极少数人如爱因斯坦能开发到13%,而此时,在滕时的大脑中,一块几乎从未被记载激活过的大脑区域正在运行着。
山崩地裂。
如果不是机器出了问题,那么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出现的该区域的记录,那是简直是比航海家发现新大陆,天文学家发现宇宙新生命更极致的发现。
“快……快!”森博士的声音都变了音,指着电脑屏幕嘶声道,“立刻再让他们电一次!”
虽然不知道这快大脑区域的开发意味着什么,能让人实现什么新的能力,但是这是史无前例的发现,是人类脑科学领域的奇迹!
“老……老师,可对面的讯号刚刚切断了。”
森博士差点疯了,他疯狂地重新联系远隔重洋的福利院,却再也没有联系上。
不久之后他听说滕时被救走,院长和同伙都死于漏电事故,福利院被取缔。
百爪挠心都不足以形容森博士的心情,他太想知道滕时的大脑究竟为什么异于常人了,但是他不敢查,他知道警方很有可能也在调查他,他原本藏在暗处无人知晓,一旦出手却无异于自投罗网。
于是他蛰伏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风头过去。
一定就是几年,很久之后,他终于敢重新开始试探,但是阻碍实在是太多了,滕时的身份太显赫,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滕时自己也逐渐凭借超强的能力变得越来越有名,几乎没有可能暗中抓走滕时直接研究。
森博士无奈之下只能凭借各种关系搞到了滕时的体检报告,试图从他粗略的体检中看出端倪,但是可惜体检的设备根本和专业脑科学设备没法比,最终只能遗憾放弃。
这几乎成了森博士的一块心病,就让他以为再也不可能知道滕时的身上有什么秘密的时候,今天,他在飞机上同时遇到了滕时和奚斐然。
看两人亲密的程度,显然是熟识的。
“请问,你是奚斐然吗?”
奚斐然正在帮滕时揉胃,忽然听到身旁一声很轻声的问询,带着点奇怪的口音,听起来像是外国人,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森博士带着厚重的镜片微笑的脸。
“不好意思忽然打扰,但是你看起来很像我朋友介绍给我的A大高材生,如果认错了还请见谅。”森博士向他伸出手,“我姓森。”
奚斐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自从受了梁晨的点播,他就研究遍了有关森博士的各种论文,把有关他的报道看了个遍,森博士是AI技术和脑科学融合领域的顶尖J国专家,完全契合他的规划。
奚斐然一直在朝着成为他的学生的方向做准备,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本人。
“是我,森博士您好……”奚斐然激动地想要伸手,却忽的顾及到自己肩膀上的滕时,不敢有大动作。“唔……”
而就在这个时候,滕时似乎是觉得总在同一边枕着睡不舒服,从奚斐然肩膀上抬起头来,靠向了另一侧的窗户,然后再一次安静不动了。
奚斐然于是抬起手,和森博士握了握。
森博士很温和地压低声音,指了指滕时:“我看你朋友在休息,要不咱们去后面安静的地方聊聊?”
奚斐然难言内心激动,但还是先侧头看向滕时,滕时眉心的褶皱已经基本变平,看上去脸色也比刚才恢复了不少,应该是胃药发挥了作用,不需要再揉了。
奚斐然放下心来,温柔地把滕时身上滑下来的被子盖好,然后对着森博士做了个请的动作,起身和他一起走向了后方。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崇景降落。
“你真的想不到我的运气有多好,我就在那给你揉胃呢,忽然就听到他跟我打招呼。”奚斐然激动地跟滕时描述刚才的场景。
两人一起向着机场外走。
“我正想着趁这次他来A大把我的材料给他,好好推销一下我自己,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飞机上遇到了!之前一直听说他很少收学生,而且标准严苛到了变态的程度,我甚至觉得就算是有梁哥帮忙也很难。”
“所以你们这次聊的怎么样?”滕时淡笑着问,他的胃已经不疼了,只是声音还是有些虚弱,“森博士看好你吗?”
“不谦虚地说,他好像很喜欢我。我们甚至有点一见如故,聊了半小时有关Ai的话题,他对我的见解都很赞许。他真的很厉害阿时,我觉得你们也有的聊。”
奚斐然左右张望:“我还想着等你醒了也和他打个照面,但是他好像有急事,飞机刚落地就急着走了。”
滕时深邃的桃花眼注视着奚斐然,轻声说:“下次吧,我们还有机会见。”
奚斐然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他,低声问:“胃还难受吗?”
他激动愉悦之下的孩子气很快就收敛了起来,仿佛乍现的昙花,只绚烂一阵就重新内敛,恢复了成熟稳重的常态。
滕时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摇了摇头:“没事了。”
下一刻,他的手忽的被奚斐然握住了。
“你知道吗,阿时,我和森博士聊到了一种最新的脑科学研究方向。”奚斐然看着他,神色认真。
不远是机场接站口,周围的人川流不息,只有他们站在原地,相互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滕时的心脏忽的微微颤了一下,隐约觉得不妥,想把手收回来,却发现奚斐然的力气很大,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指,让他根本没有抽手的余地。
“这种研究方向叫通觉,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把一个人的感受转移给另一个人。”奚斐然说,“我会尽快把这种技术研究出来的,下次你疼的时候,就可以把疼痛转移给我了。”
轰——
明明是无声的,但是心底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绽开,炙热地填满了胸腔,滕时张了张嘴,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哑:“你没有必要这样的。”
奚斐然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轻轻放开他的手:“祁南槿说他就在玻璃门那等着呢,你先出去等我吧,我去取托运行李。”
祁南槿双手抱臂靠在大G的前车门上,静静地等待着。
他穿着一件看不出牌子,但是光看质感就知道很贵的衬衫,多年的健身习惯让他的身材挺拔修长,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周身就有种挡不住的贵气散发出来,仿佛身后就算是靠着辆自行车,也能被他衬托成一般人买不起的样子。
见滕时出来,他一下子站直了,招手:“这儿!”
“等了很久?”滕时朝他走过来。
“倒不是很久,也就被要了三个微信两个电话吧。”祁南槿笑的大言不惭,忽的离近了看清了滕时的脸色,脸上的笑一下子收了,“你怎么了,不舒服了?”
“胃溃疡,差点疼晕了,不过现在缓过来了。”滕时和他一起靠在了车门上。
和面对奚斐然的时候不太一样,面对着祁南槿,滕时向来不太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可能是因为和祁南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龄人,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所以没什么顾忌。
但面对着奚斐然,滕时潜意识里总把自己当成他的长辈,虽然这么多年奚斐然也早就见惯了他各种难受的场景,但滕时还是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别扭,总是说自己没事,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过多的脆弱来。
祁南槿心疼得够呛,赶紧伸手:“还疼不疼了?我帮你揉揉,全套大保-健,不舒服不要钱。”
“得了吧你,”滕时嫌弃地“啪”地拍掉他的爪子,“好不容易好了,你别再给我揉拧巴了。我六岁的时候你给我揉吐了的事我还记得呢,一辈子心阴影。”
祁南槿痛心疾首:“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现在长进了!”
“看见森了没?”滕时问。
祁南槿脸上的玩闹收了:“刚走。走的侧门,估计是怕跟你打照面。奚斐然那边怎么样?”
滕时看向机场里面,远远的能看到奚斐然已经取了行李,向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森既然看到我了,就一定会收下奚斐然。他想要研究我这么久了,一定不会错过接近我身边人的机会。”
祁南槿:“我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研究你,这么多年查了你的医疗记录无数次,你的大脑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你自己知道吗?”
滕时顿了顿,轻轻摇头。
祁南槿又思索了一下:“阿时,你费尽心思让奚斐然和这种人学习,真的放心?”
“奚斐然不是任人摆布的孩子,就算森博士劣迹斑斑,他也终究是AI和脑科学领域最厉害的专家,是奚斐然最好的选择。”滕时的眸色深不见底,“而且……”
他的后半句没有说完,奚斐然已经拖着行李走了过来,跟祁南槿碰了一下拳:“久等了司机师傅。”
祁南槿额角抽搐,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辛苦了拎包小哥。”
“走吧。”深意没入了桃花眼底消失不见,滕时淡淡一笑,“我们回家。”
第113章 触碰
转眼又到了秋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奚斐然忽然发现时间的流逝好像变快了,一眨眼就是一个星期,稍不留神就是一年。
窗外庄园里的梧桐树绿了又黄,花园里的各种鲜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一转眼,他已经在滕时身边八九年了。
好快,明明感觉没有那么久的。
森博士那边已经基本敲定,明年年初自己就利用A大的交换项目前往J国,在A大合作教授森博士的手下学习。
奚斐然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
他刚从床上下来,没穿上衣,镜子里反射出他赤-裸的胸膛,脖子上挂着黑色尖晶石戒指吊坠。
因为经常的运动和健身,再加上从小滕时给他安排的各种格斗或者球类课程训练,他的身材比同龄的男孩子更加结实,六块腹肌轮廓清晰,胸膛宽阔身材挺拔。
再加上一米八八的身高,几乎和成年人看不出什么区别了。
奚斐然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忽的心想:
我这副长相,应该还挺好看的吧。
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他一个男孩子天生对这些东西就不太在意,但是那天在机场看见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祁南槿,他忽的有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比起祁南槿精致的少爷范,自己好像活得有点太糙了,平时不是T恤就是卫衣,几件西装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穿,还是滕时给他买的。
但是!
奚斐然立刻给自己找补。
从小到大,自己也收过不少的情书,还有别的班的女孩子特意在课间跑过来偷偷看自己,甚至一进大学就有不少的桃花,虽然他都没什么兴趣。
奚斐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脸,180度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五官。
无论是高挺的鼻梁,还是深邃的眉骨和眼睛,好像都没什么问题,如果按照大众审美来看的话,说自己是个帅哥完全不过分。
应该是比祁南槿帅的。
滕时觉得我帅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奚斐然忽的感觉耳朵有点发烫。
这么多年,他对滕时那微妙的感情一直藏得非常好,但是有些东西是无法被压抑的,藏得越深,压得越用力,就积攒得越强烈。
即便一直以来他都强迫自己忍着,但是有的时候,他却真的非常想要从滕时那里得到一点反馈,哪怕一点点也好。
心底的情绪翻涌着,奚斐然的胸口起伏,只觉得说不出的躁动和烦躁,却又无法言说,简直要把他憋炸了。
忽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奚斐然回神看向门口,大周末的早上敲他门的除了滕时没有别人。
“奚斐然。”滕时在外面懒懒地敲门,奚斐然听见了他尾音的哈欠声。
一鼓突如其来的冲动忽的涌了上来,奚斐然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上衣,忽的直接走向了门口,拉开了门。
滕时穿着一身柔软的白色居家服,平日里为了商业谈判经常打发胶向后梳的头发,此时正软软的垂在额前,看起来略微有些长了,莫名给人一种非常温顺的感觉。
“我就知道你起来了,听到你起床的动静了,”滕时的困意还没有太消散,昨晚他又熬夜工作上的事,但是因为平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周末的清早还是早早就醒了,揉着眼睛,随手递给奚斐然一个碗,“看你半天都不出来,我就把麦片给你端上来了。”
奚斐然接过来:“谢谢。”
滕时忽的一愣,面前的大片肉-色总算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怎么光着,”滕时看了看他,“不冷吗?”
奚斐然的腹肌和胸肌同时下意识绷紧了,微微挺直了胸膛,努力让肌肉的线条呈现出最好的状态:“还行,不冷。”
“不冷也穿上,一会儿该感冒了。”滕时说着直接走进他屋里,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睡衣,丢进奚斐然怀里,全程视线根本没有往奚斐然上身瞟一眼,“麦片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奚斐然额角抽搐,不信邪的把自己置于滕时的视野正中,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M国最近又要大选,到时候股市又得有新的震荡,还是得做好准备,”滕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拍了拍奚斐然的肩膀,“让让,我要回屋,你这块头往这一横,把门都堵死了。”
“滕时。”奚斐然终于忍无可忍。
滕时疑惑地抬起头:“嗯?”
“我最近好像有点运动过量,”奚斐然吞咽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连推举的时候把胸肌抻着了,这几天一直很疼。”
滕时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立刻问:“哪里疼?”
“这。”奚斐然指了指自己的左侧胸大肌。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奚斐然已经被滕时高了不少,从这个角度低头,能看到滕时长长的睫毛。
滕时微微皱眉,抬起手用两根手指按住奚斐然的左侧胸肌,轻轻压了压:“这里?”
奚斐然摇头:“好像不是。”
手指又换了一个位置,轻轻压了下去:“这里?”
“好像也不是。”
滕时有点急了:“你从小我就给你给找专业的教练培训怎么发力,怎么还会抻到?平时没必要举那么大重量的铁,万一肌肉断了有你好受的。”
他话音未落,按在胸肌上的手忽的被抓住了。
奚斐然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点粗粝的磨感,拉着滕时的手,整个按在了那宽阔的胸肌上——下面是心脏的位置。
“这里。”
扑通,扑通。
强壮有力的心跳从手掌下传来,顺着掌心震动全身,滕时心脏里的某一根弦仿佛跟着跳动起来,让他如同梦中惊醒,触电似的猛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滕时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啪的关上了门:“摸起来没事,让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
奚斐然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大门,站了许久,嘴角轻轻地扬了一下。
房间里。
滕时背靠在门板上愣了好一会儿。
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不能确定奚斐然是真的锻炼抻到了,还是时隔多年又一次胆大包天的试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刚才竟然有一瞬间的悸动。
滕时是个正常男人,是正常男人就会有冲动,虽然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恋爱对象,但是滕时确信,自己是喜欢女人的。
起码上辈子的时候是这样的。
他喜欢女性的柔软,欣赏她们的美丽,对男性从来没有过任何想法,他不明白那和自己一样的平板似的身体特征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就在刚刚,他的掌心放在奚斐然的胸口上,抚摸着那起伏的温热强壮的身体,他却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漫上心头,他的心跳一下子就快了。
滕时你是不是疯了。
那可是奚斐然!
滕时苦恼地按住太阳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没睡醒,以至于出现了某种诡异的幻觉。
首先他完全不喜欢男人,其次他从小看着奚斐然长大,根本不该对这种小屁孩有任何的想法。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滕时浑浑噩噩地想。
缺觉。
滕时快步走向床边,一头把自己埋了进去。
这么多年他就算是周末也没有这么放纵过,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再不睡,脑子就要坏掉了。
闭上眼睛,他躁动的心跳终于平静了下来。
也有可能,是我舍不得他离开,所以产生的某种错觉吧。滕时想。
不久前,奚斐然激动的把交换生名额确认书拿回来给他看,那一刻滕时记得自己在笑,在恭喜他,但是心情却说不出的复杂。
几年前,他偶遇梁晨的那一刻起,一个计划就在心底形成。
电动飞车的未来离不开锂电池,而梁晨的公司是未来锂电池产业的巨头,如果从这一刻起和梁晨建立友好联系,那么以后的路会走的很顺。
于是滕时帮助了周琦,解决了梁晨的心病,又在之后的几年通过自己对于未来娱乐圈的了解,把周琦送上了顶流的位置。
而在和梁晨成为密友的过程中,滕时也深挖了梁晨的背景。
倒不是不信任,只是这是他的习惯,他必须在重新了解一个人之后,才会真正放心地和他合作,上辈子滕时没有和梁晨有过深入接触,所以更要多一分谨慎。
而就是这样的调查,让他发现梁晨经常隔三差五往J国跑,去见一个叫森健一的人。
这个人似乎是梁晨的好朋友,也是一个著名的神经科学家,同时精通脑科学和AI领域。
森?脑科学?
两个关键字引起了滕时的注意,他记得当初他在福利院里被折磨,院长的合作对象就是J国的森博士。
本来只是灵光一闪的怀疑,滕时只是试着查查,没抱希望,毕竟J国姓森的那么多。
但是这个世界上,就是充满了巧合。当你越不经意的时候,越会让你出其不意。
手下真查到了森博士的猫腻,深挖之后发现了他和H国各地福利院的密切交往,几番详查之后发现,他竟然就是当年的“森博士”!
那一刻,命运的齿轮转动,将几条各自延伸的命运线条交织在了一起。
第114章 女人
有的时候,世界运行的如此无序又随意,让人觉得命运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但是有的时候,又会忽然出现某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巧合,让人觉得如果没有所谓的天意,那未免也太玄妙了些。
森博士,那个沉在滕时心里许多年的谜团,就这么浮出了水面,暴露在了明处。
要不要直接带着证据去抓人?
滕时不是所谓的正义使者,他对森博士执念多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当初被绑在电椅上折磨得死去活来,也不是想要为民除害,他只是想知道上辈子那个叫十七的孩子后来究竟命运如何。
森博士通过获取孩子们的脑电波数据做研究,还带走了不少大脑能力超强的孩子回J国进行人体试验,如果十七就在其中的话,他是否还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滕时心中总有一种非常强烈而诡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法具体描述,就像是本能一样在他心底最深处一次次翻涌不止:
他总觉得,十七就是上辈子的奚斐然。
虽然七八岁的奚斐然为什么会从江临到了崇景的福利院根本无法解释,但是如果真的是奚斐然,上辈子他会不会被森博士带回了J国,艰难地活了下来,之后或许又达成了某些成就,甚至和上辈子的自己过有交集。
滕时迫切的想要知道。
他不是个感性的人,但涉及到奚斐然,他却无法像面对其他问题一样性。
或许是这个孩子这辈子占据了他太多的情感,给了他从未有过的羁绊,不知不觉在他心里已经成了无法割舍又独一无二的存在。
如果能接近森博士,摸透他的底细,找到被他带走的孩子,从那里面找出有关十七的一点踪迹,哪怕确认十七已经死了,滕时也要知道。
是或不是,滕时需要一个答案。
起初滕时本想着要不直接把森博士绑了直接审算了,但是后来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首先因为利用活人实验这件事太恶劣,足以让森博士身败名裂吃牢饭,所以森博士就算是死也不会承认,来硬的是没有把握套出真相的。
其次,滕时不得不承认自己惜才。放眼全球,森博士在神经科学领域都数一数二,他所研究的领域,正是奚斐然钻研的领域,光从能力上来说,森博士真的是个天才,如果按照奚斐然对于人生的规划,他的最优路径,就是拜到森博士门下学习。
思来想去,滕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把奚斐然放到森博士身边。
一箭双雕,奚斐然能学习到森博士的顶尖技术,又能成为森博士的心腹,探查到有关孤儿院的详细信息。
但自己的计划不能告诉奚斐然。
森博士非常谨慎,一旦发现奚斐然是故意接近他,那必然前功尽弃,只能就是让奚斐然毫不知情,真心求学,然后在过程中一点点摸索出来。
滕时相信奚斐然的敏锐,如果自己再在旁边暗示引导,不愁奚斐然查不出来。
于是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怎么让森博士同意收下奚斐然。
也真是想睡觉就有人给递枕头,就在这段时间,滕时忽然发现了森博士也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他似乎对自己的大脑非常感兴趣,甚至不惜冒着风险偷自己的体检报告。
略微思索一番,滕时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用玄学上来解释,那就是身体里应该有两个灵魂,按照科学来分析,那自己的脑电波信号一定异于常人。
这种异于常人对于森博士这种科学狂人来说,必然是比金矿还要有吸引力的存在。
所以滕时顺水推舟,借梁晨的嘴在森博士那里首次提到奚斐然,然后制造飞机偶遇,让森博士看到他和奚斐然的密切关系,利用森博士迫切想要接近自己的心,顺水推舟把奚斐然推到他身边。
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几个月后,奚斐然就要飞到J国去了。
滕时趴在床上,把所有的计划都捋了一遍,安心的同时,却感觉到了某种某名的怅然。
他侧头,床头的智能小机器人正在看着他,感受到他的目光,小机器人显示屏上的嘴角扬起来,对他露出温柔的微笑。
这是奚斐然给做的“小奚同学”,忘了是哪年的生日礼物了,小东西可以捕捉人的微表情并做出拟人化的反应。
很天才的设计。
某top3互联网大厂之前还派人来找过奚斐然,想要买下这小玩意的专利技术……
“你爸要去J国了,去好久,”滕时轻轻按了按小机器人的脑袋,“怎么办?”
小机器人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举起两个短短的手,对滕时做了个抱抱的动作。
像是要和滕时互相安慰。
滕时失笑,心里却忽的明朗了不少。
人还没走呢,自己在这自怨自艾什么?
滕时一下子坐了起来,翻身下床直接又来到了奚斐然房门口。
“奚斐然。”滕时敲了两下。
房间里。
奚斐然的上身衣服已经穿上了,正对着窗外打电话。
“我说了不要再打来。”
如果滕时能听见此时奚斐然的语气,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一定会感觉到非常震惊,因为奚斐然此时俊美深邃的瞳孔深不见底,里面翻滚着浓重的暗色和冰冷:“你能不能要点脸。”
对面电话里不知又说了什么。
奚斐然冷笑一声,正要回应,忽的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奚斐然。”
奚斐然一顿,立刻挂了电话,随手删掉了通话记录。
转身走向门口的几步路内,他脸上冰冷的表情已经散去了,拉开门时,脸上早已变成了浅笑:“怎么了?”
滕时原本提了一口气,担心他还没穿衣服,看到他的黑色上衣,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奚斐然却笑意盈盈地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想再帮我检查检查?要不我撩起来,你再……”
滕时一巴掌拍在他掀衣服的手腕上:“漏肉成瘾是不是?这么大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想脱就脱,丢不丢人。”
奚斐然委屈地揉了揉手腕。
滕时是谁,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被无数男男女女过无数次、已经磨砺得面对美色淡然如水的成熟男人,方才对奚斐然肉-体的那点悸动早就被他抛到了后脑勺,化成一缕烟散了。
“跟我出去一趟。”滕时说。
“去哪?”奚斐然眼睛一亮。
滕时笑起来:“东边有一家E国菜我早就想吃了,一直没时间,走,今天我请客。”
*
夜店里歌声震耳欲聋,台上的DJ在震耳欲聋的节奏中打着碟,台下的俊男靓女们疯狂地跟着音乐节奏摇摆着,醉生梦死与纸醉金迷轮番上演,仿佛一场永远都不会醒的极乐梦境。
滕玟高举着手中的洋酒瓶子灌下一大口,在舞池中央被人群簇拥着甩动着头,边跳边大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你哥哥管你管你的太严了吧,”一双芊芊玉手从他的身后环绕过来,搂住他的腰,魅惑的嗓音将女人柔软诱惑的香味吹进滕玟的耳朵,“好好放松一下吧,我的三少。”
滕玟已经七成醉了,一把抓住女人的手,那柔软的手指修长白皙,美甲上的钻在夜店的灯下亮的晃眼,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双纤纤玉手,叹息道:“宝贝,只有你懂我。”
“我心疼你。”女人说。
劲爆的乐曲逐渐换成了相对舒缓的欧美情歌,滕玟亢奋的表情逐渐平缓下来,露出某种空虚的空白。
身后的女人贴上了他的后背,伴随着音乐的律动搂着他的腰,在他的身后轻轻蹭着。
太舒服了,滕玟想,早知道有女朋友是这么快乐一件事,我应该早找的。
他着迷般的抚摸上身后女人的脸颊,随着她一起摇摆着身子:“你知道吗,我们家就属我最最垃圾,我大哥我二哥,一个比一个牛逼,就连我们家收养的弟弟都是个天才。他们都太厉害了,这么多年我就像是个混入神仙堆里的凡人,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有一样的基因。”
“你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女人温柔安抚,那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舒坦。
滕玟忽的很想倾诉:“也就你这么说了。哎,当初我考上差点要了半条命,终于勉强考了个一本,谁能想到上了大学之后本以为可以潇洒了,结果还要学习,我真的累死了,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我根本就比不过他们,我们家的家业又轮不到我来管,以前我想搞钱,现在我只想潇洒。”
“谁说你比不过他们了,”女人的笑意变得诱惑而暧昧,压低声音贴近他的耳朵,“起码,你比任何人都能让我满足。”
那句话一出口,就让滕玟仿佛被细小的电流扫过全身似的战栗了起来,细胞仿佛瞬间被点燃,亢奋到了极致。
他猛地转头吻住了女人,在甜蜜的激动中晕头转向,唇齿间尽是让他疯狂的芬芳。
我克制了这么多年,这是我应得的。滕玟想。
然而忽的,女人毫无征兆喘息着推开他:“等等。”
猝然被打断,滕玟不爽地皱眉:“怎么了?”
“我带了好东西。”女人说。
闪烁的灯光中映照出女人的脸,那是一张无比精致美丽,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熟悉的脸,她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两粒糖一样的东西,自己塞进嘴里一粒,另一粒往滕玟的嘴里塞:“张嘴,这东西能让你更开心。”
滕玟忽的顿住,酒醒了两分。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隐约听说以前滕仲云做过这生意,现在不做了,无论是滕时还是滕禹都跟他明令禁止过,让他绝对不要碰,滕禹更是说过,如果碰就把他的腿打断。
滕玟犹豫了:“我……”
“不敢吗?”女人捏住他的下巴,“不会上瘾的,我试过,只会让我们更开心而已,我已经在楼上开好了房,你难道不想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吗?”
“可是这东西毕竟……”
“阿玟,你就是太听你哥哥们的话了,”女人看着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某种暗夜的魅灵,“你太乖了,乖的让人失望。”
滕玟慌了:“蕾蕾!”
女人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唇几乎碰着他的唇:“你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我不和胆小的男人谈恋爱。”
仿佛一道最后通牒,滕玟被酒精刺激地亢奋的脑细胞激烈运动,终于一把夺过女人手中的“糖果”塞进嘴里:“谁说我做不了我的主!老子谁都不怕!”
“这才是我的男人,”女人的笑颜在黑暗中绽开,拉住他的胳膊往楼上走去,“今夜,我会让你开心到极致。”
第115章 调戏
最近滕时好像清闲了下来。
飞车计划从上一个月开始,好像忽然变得很顺利,技术部门又成功优化了电力垂直起降功能,实现了新的技术突破;靳姥爷又带着他见了一位大领导,没多久之后政-府就出了新的支持政策;国外对于飞车的支持声也越来越大,詹森一个月受邀跑了六七个国家,去哪都是贵宾级待遇。
各国政府都对飞车行业表示了非常一致的支持态度。
这种态度滕时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上辈子也是这样。
飞车的出现对于社会经济的积极影响非常容易就能预见到,没有哪个国家不想抢占先机,就像几十年前互联网刚刚出现的时候一样。
真正可以飞的车,谁不想要?
在飞车团队研发出了稳定的垂直起降功能、应对多种不同天气状况下的飞行控制算法和传感器硬件,逐渐化解不确定性后,各国政府就抢疯了。
去年20万辆的订单大概有六成都是各国政府的单子,剩下的三成来自于各种商业集团,都是买回去用于研究和建立试验区的。
全球各地的发达国家都开始制定空中交通管规定,建立空管指挥中心,明里暗里的抢着想要率先把飞车技术推广开。
如果哪国可以率先完善飞行法律法规、配套好监察管机构,那么距离享受飞车带来的成果就指日可待了。
距离真正把飞车技术推广到千家万户,只剩下基础设施的问题。
技术研发团队已经成熟,公司财务交给了专业的CFO,整体战略方向的把控丢给了詹森,滕时发现自己一下子好像没事做了。
好像过了某个时间节点,越过了最艰难的山峰,接下来的路一下子好走了。
上辈子到达现在这个程度,得在六七年之后。
哪怕这一世自己要求用纯电力能源,增加了研发难度和时间,上一世积赞的那么多年的核心技术也最大程度加速了他的事业。
上辈子给他使绊子的蒋家的凯斯的公司也因为没有和飞车合作,根本没有壮大起来。
黑油也依旧深藏在T国的原始丛林里,没有因为飞车对石油能源的消耗而被发倔出来作为替代燃料而引起战争。
滕时忽的意识到,自己从某种程度上好像实现了他穿越回来的目的,确确实实的改变了一些事情。
他心情颇好,于是拉着奚斐然来到了灵山脚下的飞车实验基地。
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来之前没有打招呼,只想着顺道过来看看,带着奚斐然做一次飞车,没想到基地里一路遇到的员工见到他都无比惊讶又激动,纷纷向他鞠躬问好,有的甚至想要过来要握手。
“滕总!”“滕总好!”
虽然灵山的飞车基地被国家收购,但是实际上作为飞车项目的创始人,滕时偶尔还会用这块地做一些试飞,滕时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奚斐然跟在他旁边,好几次都差点被挤到后面去。
“滕总,您是我的偶像!可以请您在我的笔记本上签个名吗!”
“滕总!您真的太厉害了!我能跟您和张影吗!”
起初滕时还能应付,走到后面走廊里几乎寸步难行,人们的热情太强烈了,滕时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淹没了,眼前根本看不见路,一个个笔尖都快戳到他脸上了。
就在这时,他忽的感觉手臂被一股力道稳稳抓住,紧接着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跑!”
下一秒,滕时被强悍的力量猛地拽出了人群。
奚斐然拉着他猛跑了起来。
秋风呼呼地吹过耳畔,周围的走廊飞速褪去,滕时的手指被奚斐然紧紧抓着,掌心的温度炙热如火,前方奔跑的背影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嫩,高大而挺拔,滕时忽的就在这一刻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奚斐然已经几乎从男孩变成一个男人了。
终于,两人在僻静的试飞场停了下来,奚斐然拉着他躲在了一处墙角。
“没人跟来。”奚斐然微微喘息着,一手撑在墙上,一边侧头向外看。
滕时被他圈在手臂和墙角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大口大口喘息着,他已经好久没有跑过这么远的步,一时竟有些体力不支。
反观奚斐然,奚斐然在片刻间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侧头的动作让他的颈部线条格外分明,喉结清晰凸起,侧脸的线条漂亮而硬朗。
滕时半仰着头看了他半晌。
奚斐然感受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怎么了?”
“你还记得这里吗?”滕时反问。
他们的背后是层层叠叠的远山,巨大的试飞区域被夕阳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暖黄色光云中,几辆飞车停在那里,黑色的外漆反射着碎钻一样的微光。
奚斐然看着光晕中滕时俊美的容颜,微微吞咽了一下:“记得,当时泡温泉,你从覃鹏飞手里买来的这块地,说这里离你母亲的墓地近。后来这块地被政府收购用于飞车项目,价值大涨。”
几个亿的资金,这是飞车计划的第一桶金,有的时候奚斐然真的会怀疑滕时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在未来被证实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记性不错啊,”滕时笑了笑,在自己的胸腹笔划了一下,“想当初你才这么点,现在竟然比我高这么多了。”
或许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又或许是滕时身上的奶糖香太浓郁,奚斐然只觉得浑身燥热,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轻描淡写道:“是啊,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下一秒,奚斐然的话音骤然卡在了喉咙里——滕时捏了捏他的胸肌。
“真硬啊。”滕时感叹道。
手心下的肌肉紧绷而有弹性,一摸就知道是常年锻炼的紧实肌肉。
奚斐然的身子无声的绷直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体深处轰然炸开。
虽然手感很好,但是……好像没什么感觉。滕时又捏了捏。
上次摸奚斐然胸口时那种莫名其妙的心动感没有了,好像和摸厨房里的大馒头没什么区别。
所以上次自己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奚斐然没穿衣服?
滕时暗暗松了口气。
这样啊,看来自己并没有觊觎奚斐然的,也不是起了色心,只是猝不及防被漂亮的裸-露躯体晃了一下神,单身多年的心摇摆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事,可能就算光着的是滕禹,自己也会摇摆一下,过了那阵就好了。
人都会对美的事物又冲动,就算滕时的取向是女,也不影响他在某个瞬间短暂的为美好的男性躯体而心动一瞬。
滕时自己是自洽了,可他根本不知道,他简简单单的一个试探的动作,在奚斐然的身体里撩起来多么大的滔天巨火。
奚斐然漆黑的眼眸里暗色翻涌,强忍着某种暗涌的冲动低声问:“滕时,你干什么呢?”
“做个实验,顺便检验一下这么多年我喂养的成果。”滕时回过神来,笑着拍了一下奚斐然的肩膀,抬起他的胳膊,“没白喂,走吧,今天是想带你来坐坐飞车的。”
然而就在他抬起奚斐然胳膊想钻出去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拽了回来,然后嘴唇上一热——奚斐然的手指在他的唇上蹭过。
滕时愣住了,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你这是……”
“以为你嘴唇上沾了东西。”奚斐然轻轻放开滕时,“看错了。”
仿佛有什么似有若无的东西在夕阳的暖色光晕中化开,滕时一时间有些发懵,总觉得奚斐然深不见底的眼神中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深意,让他几乎感觉自己有种被浅浅调戏了一下似的错觉。
报复似的。
滕时:“奚斐然你……”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滕时的电话忽然响了。
叮铃叮铃!!——
带着催命似的急促,仿佛某种不详的凶兆。
滕时低头,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滕玟”。
他接了起来:“喂?”
“哥……”电话那头滕玟的声音史无前例的颤抖着,透露出无比的惊慌失措,“哥!”
“别急慢慢说,”滕时一阵心悸,“出什么事了?”
奚斐然嘴角的笑容也随着他的语气淡了下来,微微皱眉。
电话那头,某酒店豪华的总统套房里。
滕玟赤-裸着上身坐在柔软的大床上,颤抖地看向自己身旁同样赤-裸的、一动不动的女人,喃喃道:“我好像杀人了。”
第116章 报警吧
滕玟:“我好像杀人了。”
滕时手机的声音不小,奚斐然站在旁边也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的神色瞬间变了。
滕时立刻拉着奚斐然走到了最隐蔽的角落,确定了周围没有监控之后打开免提:“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杀谁了?”
“我在世纪豪天大酒店的总统套,我女朋友在我床上,她不动了……”手机里传来滕玟发抖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杀的她……她……她看上去死了……”
“别慌。”奚斐然压低的声音对着滕时手中的电话说,“你现在两手指按住她的颈动脉,摸摸还有没有心跳。”
滕玟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他伸出抖的不成样的手,按住身旁女人的脖颈。
手指上传来的冰凉温度让他猛地缩了回去,瞬间崩溃:“没心跳!她真的死了!”
床上的女人半睁着眼睛,瞳孔放大神色僵硬,嘴角的白沫已经干涸,美艳的容颜像是枯败的花,整个人的皮肤都呈现出了不正常的灰蓝色。
滕玟抓住头发瘫靠在床头上:“怎么会……”
无法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明明昨晚还和他有肌肤之亲的人,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滕玟!”
话筒中滕时沉稳的声音强行把他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冷静下来,我需要你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滕时向来冷静的声音里都带了一丝急促,“一个细节都不要落下。”
滕玟勉强冷静:“昨晚……”
***
十个小时前。
会所的豪华包房里,酒开了好几箱摆在水晶桌上,房间里有人拿着话筒在唱歌,有人在沙发上插科打诨,气氛很是热烈。
滕玟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怀中的女人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身子柔软如水,他忍不住撩起女人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真他妈香。
“嗯?”女人从他怀里抬起头,精致的美甲尖细修长,撩起滕玟的下巴,美丽的容颜仿佛能勾魂,“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吻我,偷闻算什么?”
滕玟的心里升起难以克制的冲动,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谁说我偷偷的,亲我自己的女朋友,我光明正大。”
他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低头吻了上去。
女人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哼,笑着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旁顿时响起了一阵唏嘘声。
“啧啧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三少,这大庭广众的你可克制着点,在座的可都是单身狗,看着眼红。”笑着揶揄的是刚唱完歌的鼎盛集团二公子。
“你懂什么?”王家少爷笑眯眯的抽着烟,“谁能顶得住咱们夏蕾大美人的诱惑,人家可是蓝天卫视的台柱子,女神!”
夏蕾在起哄声中并没有立刻放开滕玟的唇,又意犹未尽地亲了半天,这才把纤纤玉手勾在滕玟的脖子上,笑意盈盈的回过头来:“嫉妒啊?王少。”
夏蕾,蓝天台女主持人。
而作为蓝天台的资深主持人,夏蕾的人脉已经远远不止于电视台,她采访过的顶尖圈层的人数不胜数,凭借着这些人脉足以让她在任何圈子里立足。
包房里的都是有名头的二代,各个都有着显赫的家世,但是又大多都属于家中不掌握实权的纨绔,平时的主业就是吃喝玩乐。
早些年滕玟并不混这个圈子,滕禹对他管的很严,滕时更是轻而易举看透他所有的小心思,以至于他一直很乖,不敢放纵。
不过这几年成年之后,哥哥们对他的管教逐渐少了,滕玟终于逐渐开始一点点放飞自我,这一放飞就遇到了夏蕾。
夏蕾就像是一株艳丽的罂粟花,滕玟这辈子身边的女生都是乖巧的学生妹,从没见过夏蕾这样成熟的美人,一下子就被勾住了。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头发一盘走到镜头前就成熟而温婉,散开头发抹上艳丽的口红就性感到了极致。
滕玟火速坠入了爱河,在短短的时间里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么着迷过。
所以当她提出带滕玟进入二代圈子的时候,滕玟根本没犹豫。
也的确如夏蕾所说,凭借着滕家的社会地位,滕玟一进入二代的圈子,就成了被众星捧月的存在,体会到了史无前例的快乐。
这才是生活啊,真他妈爽。
滕玟感觉自己前二十年都白活了。
“可嫉妒死我了!”王少笑着拍大腿,“什么时候我也能抱得美人归呢。”
“给你介绍个台里的妹妹怎么样?”夏蕾微笑着,一头大波浪显得风情万种,展露出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妩媚来。
王少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我看得上人家,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啊,我要是有滕少三分之一帅,我都不愁了哈哈哈。”
滕玟的面子又被极大的助长了,他已经喝的已经有些上头,故作谦虚地摆摆手:“还说呢,我是我家最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