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让滕时还是觉得不太对,他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奚斐然……”
奚斐然的瞳孔在夜色中显得又深又黑:“怎么了,哥?”
滕时想要说什么,然而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小腹深处的颤动让他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勉强维持的清醒终于再次被药效淹没。
*
“什么?你怎么就这么放弃了?”电话那头的张总有点不甘,“说好了要给滕仲云点颜色看呢!只是猥亵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车子飞速向郊区行驶,纪宏坐在车里面色阴沉,恼怒地重重的抹了一把脸。
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形,自己不应该不检查滕时身上带的手机,当时自己是怎么了,是因为滕时的美色太过诱人,还是因为酒精上头?……
纪宏咬了咬牙,现在再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人总有大意和犯错的时候,但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在香港可以只手遮天的惯性思维害了他。
在香港的地界上,没有人敢跟他对着干,任何想要和他对抗的都会被家族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久而久之他几乎养成了不设防的习惯,因为根本没有人敢动他,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可现在这里是内地。
但是……
纪宏眸色阴森:“我还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对,万一我真的在事前搜走了滕时的手机,那滕仲云打算怎么对付我?他这个计划也太不周密了。”
张总一时语塞:“没准滕时身上还带着别的窃听设备呢?”
“到时候脱光了我能发现不了?”
“……”
纪宏:“而且为什么对面会那么大意地发出动静让我发现?如果坚持到最后,那我的罪证就不是猥亵,而是强-奸了。滕仲云的手下真的有那么不小心?”
张总也琢磨出了不对味:“所以你是说……”
此时的纪宏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当时他被视频电话的存在吓到了,毕竟录音一旦爆出去肯定会影响公司的股价,给即将做的几个项目都造成巨大影响,所以他一慌就赶紧撤了,但是现在细想,这其中的每一步都充满了不对劲。
“我现在怀疑……”纪宏咬牙切齿地冷笑起来:“这个打视频的人跟滕仲云根本就没关系,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救滕时而已。”
张总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被耍了!”
纪宏面部肌肉抽搐,目光森冷冰寒。
滕时,滕时,竟然敢这么玩我!
不过这样,反倒简单了。
“滕家父子不同心,对付一个也是对付,对付两个也是对付。”纪宏的笑容扭曲起来,“他不是想给他的飞车计划融资吗,那我就让他一分钱都融不到!”
*
“出去……都出去!”滕时倒在床上艰难地挥手,把送他回来的三个人都赶了出去。
随着药效发作,他只会越来越失态,他不想让自己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了。
“能行吗?”小阳站在门外担心地看向沈哥。
沈哥来回踱步直挠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啊。”
站在一旁的奚斐然开口,三个人里,竟然数他最镇定:“没事的,滕时心里有数。”
小阳哥还想说什么,忽的想起了奚斐然和纪宏打电话的时候的情景,那个成熟冷静的少年在他心里留下了的太深的印象,让他潜意识里相信:“你真这么觉得?”
“只是魅药而已,发泄出来就行了,”奚斐然没有丝毫的尴尬和别扭,镇定从容得不像是个孩子,“大家在这里只会让他不自在,小阳哥,沈哥,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就在他旁边房间,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有问题我立刻叫你们。”
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小阳和沈哥商量了一下,同意了奚斐然的提议,各自回去了。
房间里。
滕时的耳朵里轰鸣作响,浑身的血液都躁动翻涌,小腹深处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冲动疯狂刺激着他的神经。
“哈……哈……”滕时翻身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力扯开自己的领口,难受得左右辗转,真恨不得把自己泡在冰水里冷却下来。
对,冰水。
滕时艰难地撑着床坐起来,镜子里倒映出他绯红的脸,那双桃花眼潋滟着动人的媚色,鬓发都被汗水浸透,他踉跄地站起来,扑向了淋浴房。
哗啦!
冷水淋下来的一瞬间,滕时猛地打了个哆嗦,不过很快,那冰凉的流水从头顶浇遍全身,将身体里的炙热冷却,让他再次感到了短暂的舒适。
上辈子,自己或许就是这么发的烧……
忽的,房间门咔哒一声。
滕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贴着浴室墙缓缓滑坐向冰凉的瓷砖地面上,身体仿佛被融化殆尽,已经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一个人从门口冲进来猛地抱住了他。
“奚斐然?……你来做什么?……”
冷水打湿了奚斐然的衣服和头发,两人瞬间全湿透了。
“走开……”滕时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此时已经全湿漉漉地粘在了身上,他无力地靠在奚斐然的怀里艰难地推他:“回去……”
奚斐然紧紧抱着滕时滚烫的身子,眸色深不见底:“你打算就这样把自己淋透吗?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
滕时抓住他的小臂坚硬的肌肉艰难地喘息着:“不用你管……”
一个小孩子,进来做什么!
滕时甚至觉得不该让奚斐然看到他这个样子,奚斐然还什么都不懂,自己这样会教坏他的。
奚斐然的双眸深处仿佛有火在燃烧,滕时柔软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着,衣衫全部湿透,里面的身体一览无余,那清瘦的脊背透露出一种平时不曾显露出来的脆弱。
明明比自己大八岁,但此时奚斐然却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他圈住。
不知不觉中,他和滕时的身高差已经越来越小,甚至看整体身型和块头,他还要看上去更强壮一些。
“你什么时候能求助于我呢?”奚斐然低声贴在他耳边,“什么时候能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呢?”
滕时那无论何时都淡然的桃花眼底此时已经完全散了,眼尾微微发红,他潜意识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心上的抗拒,但同时强烈的药性几乎把他折磨到崩溃:“你……唔……”
小腹深处一阵剧烈的抽搐,滕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整个人软倒在奚斐然身上。
奚斐然顺势一手搂住他的腰,关掉淋浴,抓过一旁的毛巾把他大概擦干,然后直接把人横抱起来走回了卧室,放到了床上。
滕时越来越难受,几乎泪眼朦胧,无力地挣扎着左右翻滚,忽的抓住了一旁的枕头,便立刻死死抱住,仿佛把枕头当作了什么救命的稻草,手指几乎掐进布料里。
奚斐然抓住枕头,微微用力从他手里抽走:“放开吧。”
滕时拼命抓着,眼尾几乎溢出了眼泪:“别……”
奚斐然的手伸入滕时的手指和枕头之间的缝隙,用力攥住,温柔地低声对他说:“换成抱我。”
滕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就被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枕头掉到了地上,奚斐然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想爸妈半夜里偷偷哭,你就是这么抱着我的。”
滕时的睫毛颤抖着,无力反抗,那脊背已经被小时候宽阔太多,甚至隐约有了成年人的影子,药物的作用让他下意识想要贴近那宽阔的身躯,然而心里的潜意识却告诫他不可以,最后只发出一声呜咽:“奚斐然……”
奚斐然混血的轮廓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清晰,在昏暗的室内灯光下,他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阴影,长长的睫毛将瞳孔翻涌的深色掩盖,柔声说:“没事的,我帮你。”
滕时挣扎起来,意识不清中下意识推他的胸口,脆弱的智在混沌中艰难地紧绷着最后的弦:“不行……”
“你就当是以前你胃疼,我帮你揉胃,一样的。” 奚斐然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温热的手贴上腹部,仿佛曾经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夜色沉寂,温柔宁静,最后紧绷的弦终于断掉,意识终于陷入了醉梦中。
第97章 吵架
被包场的高端VR体验馆里,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准备迎接尊贵客人的试玩。
滕玟翘着二郎腿坐在VIP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正在演示的最新款的游戏宣传片,跃跃欲试得嘴角都要飞上天去了:“哎你快看这个操作也太牛掰了,一会儿靠你了,一定带我也来一把!”
没有回应。
滕玟疑惑地侧头,只见奚斐然正盯着自己的两只手发呆。
奚斐然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虚握,像是要抓住什么,又仿佛在回忆什么触感似的,神情有些很难形容的古怪。
“看什么呢?”滕玟凑过去看了看他空无一物的掌心,手欠地拍了一下,“嘿!”
奚斐然如同梦中惊醒地收回手,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干嘛。”
“手心里有花呀,盯半天了。”滕玟说,“打起精神来行不行,咱可是整个崇景第一批试玩星际火线的,我还得回去跟我哥们炫耀呢。”
奚斐然心不在焉:“有我在,你还怕使不出来大招,放心好了。”
“也是,你这天赋分我一半就好了。”滕玟羡慕地说。
奚斐然笑了笑。
这么多年得益于滕时当时的策略,如果和奚斐然相处的好就发钱,如果相处的不好就扣钱,滕玟已经从最开始极度讨厌奚斐然,到后来不得不和他做朋友,再到真的成为了习惯,现如今俩人的关系已经称得上很好了。
“话说……”滕玟扫视一下他的神色,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跟我哥吵架了?”
滕玟并不知道昨晚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情,滕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除了小阳、沈哥和奚斐然以外,大家都以为滕时是喝多了酒被接回来的。
“没吵架。”奚斐然低着头。
“还说没吵,那你躲着他干什么?”
奚斐然抬眼:“我没躲着他。”
“那你一大早就答应跟我一块来打游戏?平时请八次才能请动你一回。”滕玟换了个二郎腿翘,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拍了拍奚斐然的肩膀,“别怕,兄弟我站在你这边,只要你这局帮我打赢了,我哥那边我负责帮你说好话。”
奚斐然哭笑不得。
有时想想,像滕玟这样也挺好,没心没肺地当个富二代,对什么都不操心,心思浅得如同碗底,一眼就能看到头。
这样的生活简单潇洒,也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两位先生,我们的设备调试好了。”服务人员恭敬地对他们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滕玟立刻从沙发上弹射起来,尖叫着直奔第一个设备:“快快快阿然你赶紧的!全崇景第一对玩家啊哈哈哈,我要用英雄号。”
奚斐然跟着他过去,心思却还在滕时身上。
不过游戏一开始,他就被吸引了过去,不得不说这种新型VR游戏的效果真的非常不错,超出了他的想象。
和传统的只会展示画面的VR影像不一样,他们现在带着的VR头盔还可以刺激大脑的神经元信号,让玩家真的体会到置身战场、丛林的感觉,甚至能闻到硝烟味,感觉到火星燎在皮肤上。
一场下来,滕玟被爽-翻了直呼过瘾,奚斐然却摘下了头盔,看向内侧的生产商。
J国品牌,之前没见过。
奚斐然叫住一旁的服务生:“你们是第一次跟这家公司合作吗?”
“先生一看就是懂的,”服务生笑着回答,“没错,之前我们这里VR游戏的最大供应商都是M国的xx公司,但是最近J国这家公司的新技术一经上线就引起了轰动,我们老板就立刻把它引入国内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往的VR游戏更有代入感。”
“确实不错。”
J国。奚斐然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之前梁晨向他推荐的那个在脑神经和AI领域非常厉害的森博士也是J国的。
近些年J国发展尤其迅速,支持科技发展,注重科研教育,滋生出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尤其是在AI领域发展尤为迅猛,已经有了超过老牌科技强国M国的趋势。
H国虽说也在发展,但是距离J国还有很大的距离。
奚斐然看了一眼不远处撒欢的滕玟。
滕玟可以安心做一个富二代,但是自己不行。
如果想要和滕仲云有一战之力,自己就必须站在最顶尖,从最厉害的人那里学习最尖端的技术。
而做到这一点,自己必须要出国学习,而且越早就好。
可是出国就意味着和滕时分开。
奚斐然攥着头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深邃的眸子不知名的情绪翻涌了起来。
*
滕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说不出的酸软,倒不是不舒服,就仿佛在温水里泡了一天似的,腰腹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很少有这种浑身都懒懒的感觉,一点都不想动,只想继续躺下去。
好奇怪,我不应该是连续发烧三四天呢吗?滕时百思不得其解,脑海中昏昏沉沉的,有点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忽的,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奚斐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看他睁着眼,笑起来:“醒了?我就猜你大概这个时候醒。”
滕时的心安定了几分,靠在枕头里看着他:“拿来的是什么?”
“花旗参汤,对身体好。”奚斐然在床边坐下,“有点烫,我喂你。”
滕时隐约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刚刚醒过来的大脑还没有恢复完全的清醒。
他看着奚斐然舀起一勺细细地吹凉递过来,下意识张开了嘴。
“好喝吗?”奚斐然看着他,笑容温和,“我亲手熬的。”
“嗯,还不错。”浓厚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滕时点了点头。
奚斐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更愉悦起来,又喂了他好几勺。
“昨天是你去酒店救的我?”滕时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随着胃里的暖意微微活了过来,终于有力气清思绪问正事,“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的?”
奚斐然把碗放到一边温柔地看着他:“你给我打了电话,不记得了吗?”
滕时完全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被纪宏拉进了房间,然后就是混乱的碎片。
“可能是你在混乱中下意识拨过来的,也幸好你拨了这个电话,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带着小阳哥和沈哥及时去救你出来,”奚斐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冷冷低声道,“我一定会让姓纪的付出代价。”
他说这话时候眼底几乎有种成年人的狠戾,滕时的心跳了一下,明明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有这种眼神,他不由得抓住奚斐然的手:“奚斐然?”
奚斐然抬眸的瞬间眸色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都是滕时的错觉:“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滕时点点头,“我还以为我要发几天烧,没想到一觉醒来,药效竟然过了。”
奚斐然的嘴角滑过一丝很轻的笑:“那就好。”
仿佛像是过电一样,滕时的脑子里忽的醒了。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从刚才开始,奚斐然对他的态度就一直特别像是对待小媳妇儿!又温柔又体贴,连汤都喂到嘴里!
那药他上辈子体验过,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消退,如果没有别人帮忙发泄出来,必然是要转化成内火烧他个三天三夜才行。
所以昨天,昨天……
滕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猛地推了奚斐然一把。
奚斐然被他推的身子一歪,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滕时的手指发颤,几乎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脸上飞快地窜上了绯红,感觉整个人又要烧起来了,“我昨天的药劲儿是怎么消下去的?”
奚斐然眨了眨眼睛:“睡了一觉自然就下去了。”
滕时抓紧了下面的床单:“胡说!那药根本不可能自己消下去。”
奚斐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底深意翻涌。
“你跟我说实话。”滕时闭上眼又睁开,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奚斐然。”
“阿时,”奚斐然的声音软了下来,坐回来握住他的手的,“我跟你说,你别生气行吗?”
“快说!”
“是我帮的你。”奚斐然说。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的听到,滕时还是差点背过气去。
“谁让你帮我的?”滕时深呼吸几口,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炸裂了。
奚斐然低声说:“我看你那么难受,我怎么忍心,而且你还抱着我不撒手……”
滕时猛地把枕头向他砸了过来。
奚斐然接住枕头抓在怀里:“滕时……”
“出去!”滕时几乎没法看他,翻身躺回去蒙住被子,“我想要自己待一会儿。”
奚斐然却再次靠近过来:“其实没什么的,我都高中了,已经什么都懂了。”
滕时愤然回身坐起来:“你才十三岁!”
“马上十四了,”奚斐然平静地和他对视,“阿时,我总会长大的,你不能指望我一直什么都不懂,永远是个孩子。”
滕时痛苦地掐住太阳穴,只觉得脑仁儿突突地跳。
“我接受不了,”滕时艰难地开口,“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我就带着你,你在我眼里永远是个孩子。”
奚斐然本想着从这一刻开始,给滕时灌输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念头,但是看滕时这个难受的样子,他又开始心疼。
“别生气了,”奚斐然按住滕时的肩膀,“都发生了,就让他过去吧,你现在没事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滕时抬眼看向他。
那双桃花眼因为昨晚的酒而微微充血,带着让人心颤的红,奚斐然的心脏在瞬间就柔软下来:“阿时……”
“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想法。”滕时忽然问。
奚斐然的身子一僵,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你说什么呢。”
滕时深深呼出一口气。
当初奚斐然太粘他,对他周围的人有敌意,他还以为是因为奚斐然缺乏安全感,虽然也有怀疑过奚斐然是不是对他又某种不太对的倾向,但是后来被奚斐然一解释又信了。
但是如今,三番两次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再次怀疑起来。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种事情太有悖伦,且不说男男已经够可以,更何况是对有养育关系的人……一定要扼杀掉。
“从下周开始,”滕时说,“你回去住校,我会给你办停止走读的手续。”
奚斐然猛地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我是你的监护人,学校只会听我的意见,当初你走读也是我签的字。”
“滕时!”奚斐然一拳锤在了床头,眼底暴怒的情绪第一次外露出来,两人距离极近,滕时甚至感觉到了压迫感,“我,不,回,去。”
滕时盯着他的眼睛,迎上他野兽般的目光:“这事没得商量。”
奚斐然和他久久对视,眼神中的情绪从愤怒逐渐化为痛苦,最后变成深深的失望。
然后他猛地起身,摔门走了。
第98章 诱饵
滕时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回想起奚斐然刚才受伤又委屈的神情,他就感觉心里一阵刺痛。
……毕竟还是个孩子而已。
但就是因为是孩子,才不能放纵,以免以后酿成大错。
智终于战胜了感性,滕时下定了决心。
只是住校,又不是把他送走,奚斐然没那么脆弱。
让他每周少见自己几次,等过了这段荒唐的青春期,估计他对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没了。
滕时艰难地扶着床坐了起来,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纪宏马上就要到处散播有关飞车计划的负面消息了。
自己得尽快做准备。
感觉喉咙有点干,滕时端起来又喝了两口花旗参汤。
不得不说,小家伙炖汤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忽的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震,滕时边喝汤边拿起来。
消息是奚斐然发的:“花旗参壮阳,你昨天亏空了那么多得补补,都喝了,别剩。”
滕时噗地一声喷了出去。
“小兔崽子!”
星期三,市中心。
济源资本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公司的高层围坐在办公桌旁,公司的总监清了清嗓子:
“周末的时候我收到一份匿名材料,说我们最近打算投资的飞车项目有重大漏洞。”
一份报告投到了屏幕上。
上面有文字有图,上面细数了滕时团队飞车项目的各种细节上的问题。
乍一看煞有介事,仿佛这个项目藏在暗处存在的各种缺陷,都被这份报告像是指明灯似的照了出来。
年龄稍大的高管眉头紧锁:“消息来源查出来了吗?”
“没有,是直接发到我邮箱的。”
“在没有明确消息来源之前,这种东西不可信,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前期考察过了,没什么问题,这很有可能是竞争对手发给咱们的。”
“但是……”会议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万一是真的呢,咱们得有风险把控,不能出问题。”
“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按照上面提出来的一条条详查吧。”
逐渐建议详查的声音占了上风。
可有有人担忧:“但这些问题太细了,一旦查起来没有个半年查不完,这个项目,就相当于黄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记得当初滕时带着团队来路演给他们带来的惊喜,但是谁也不想承担万一项目有问题的风险。
叮!
忽的总监的电话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的寂静中显得有点突兀。
总监抱歉地做了个手势,正准备挂掉,忽的愣了愣。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
总监:“滕时打来的。”
周围人面面相觑,总监顿了顿,接通了电话。
“周总,我知道您可能最近收到了一些有关我们飞车计划的不实指控。”
滕时的声音冷静而带有说服力:“我向您保证,那上面说的每一条风险隐患,都是不存在的。”
他好像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让人下意识相信。
但周总监毕竟是谨慎的资深投资人,并没有动容:“具体如何我们需要风险部门做了评估之后才能知道。空口无凭,我不会轻易相信这份材料,但也不会因为你说没有就放弃调查。”
滕时轻笑:“那么,可以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吗?”
周总监微微一愣,似乎预料到什么。
难道滕时已经对上面的每条问题都做出了详细的解释方案?
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他得到消息才多久?
滕时:“我和我的团队就在您公司的楼下。”
周总监豁然站起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如果您允许的话,所有问题我们都可以现场解答,包括数据和证明。”滕时抬头看向摩天大楼的高层,乌黑的桃花眼深不见底,“就按您说的,我们只讲证据。”
*
“妈的!妈的!”
纪宏对着手机不可思议地愤怒咆哮:“我就不明白怎么就没成?搞垮一个初创公司是多容易的事情,我们之前做的还少吗?”
对面的手下一个劲儿地道歉解释,纪宏懒得再听,狠狠挂断了电话。
最近真是做什么都不顺。
不单被滕仲云摆了一道无处还手,竟然连他儿子也这么难对付!那么多天,这么多家投资人竟然没有一家撤资的!
等过两天得把大师从香港请过来看看,做做法,去去霉气。
实在不行,直接用老办法吧。
纪宏的深色晦暗下来,雇个人制造个车祸或者意外,总归不会出岔子。
必须要出了这口气!
想到这纪宏的心情总算是愉悦了一点。
他换了身衣服,从总统套房出来,按了电梯下到酒店一层,打算去熟悉的会所找找乐子。
路过一层服务台的时候,却被一阵嘈杂吸引了目光。
“Just one more night, please! I\ll leave first thing in the morning.”
男孩背着双肩背趴在前台,似乎是恳求着想要多住一晚上。
平常这种琐事根本不会引起纪宏的注意,但是今天他的眼睛却瞪圆了,目光紧锁在了男孩的身上。
那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孩,和纪宏平时约的纤瘦细弱的money boy都不一样。
男孩容颜俊郎,轮廓清晰,没有半分娘气媚,眉目如剑般深邃,整体更偏向亚洲人,但是明显有混血血统,综合了双方种族的极大优点。
年龄不大,身体已经有了修长的形态,肩膀骨架宽阔,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优美健硕,给人一种非常强的视觉冲击力,就连纪宏这种阅男无数的老油条都忍不住惊艳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了?”纪宏背着手笑意盈盈地走过去。
前台的员工一看是他,立刻恭敬地低头示意:“纪总。”
男孩好奇地看着他。
员工低声对纪宏解释:“这位先生之前在我们这里住了三天,今天还想住一天,但是说卡里没钱了。”
男孩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也看明白了纪宏的身份,立刻转向纪宏用M国话恳求道:“我今天就出去打工,先欠一天,明天就补上。”
纪宏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离得近了,他越发觉得这个男孩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独特气质,那性感的身材线条、健美的小腿,都让他有种想要立刻摸上去的冲动。
但是隐隐约约的,他总觉得男孩的声音有点耳熟。
也可能是错觉,毕竟他每天接触的人太多,总有一两个声音类似的。
“你今年多大了?”纪宏弯着眼睛用M国话问,虽然已经有点心痒难耐,但是最基本的谨慎还是要有。
“十八。”男孩拿出证件给他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出生年月,今年正好十八岁,生日已经过了。
纪宏笑意越发和善:“你怎么会到H国来呢?”
男孩的神色有些异样,似乎是不太想说。
纪宏鼓励他:“没事,你告诉我前因后果,没准我能帮你。”
男孩犹豫了一下:“我是M国人,前两周我跟我家里人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我先去了S国玩了一圈,后来又想起自己有四分之一H国血统,干脆来H国看看,我没想到钱花得那么快……先生,我还不想回家,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可以帮忙打零工!”
原来是离家出走的小孩。
纪宏感觉自己就像是捡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似的,平白遇上了个特别符合自己胃口的小帅哥,这个小帅哥还是外国人。
也就是说,他在H国无亲无故无势力,而且还正好缺钱,这样的男孩最好拿捏了,几乎是可以让他为所欲为。
一定是老天看他最近太背,所以送他一个大礼为他冲冲喜。
“我是这家酒店的合伙人,”纪宏微笑,“我可以让你多住一晚。”
男孩的眼睛就像是星星一样亮了起来,激动地一把抓住纪宏的手用M国话道:“真的吗先生!你也太好了!”
纪宏顺势揽住他的肩膀:“走吧,我带你上去。”
前台人员立刻想要递上来一张空房间的卡,被纪宏一个锋利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男孩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千恩万谢地跟着纪宏上了电梯,直到顶楼。
纪宏开了总统套房的门,男孩激动地跑进去:“哇!好大!”
“我这件总统套房有很多空房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住一晚。”纪宏摊开双手,“你可以到处看看。”
“真的吗!你也太好了!”
看着男孩开心得满屋子跑,纪宏趁着他不在的片刻快速打开男孩刚才丢在门口的双肩背包,只见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一点洗漱用品、充电器和零食,还有证件之类的东西。
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出行用品。
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纪宏勾起了唇角,走进了房间里。
男孩正在落地窗前向感叹地外看:“这是市中心最高的建筑之一了吧,我前几天一直住在下面几层,都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好看的景色。”
他话音未落,纪宏的手已经从后面抱了上来,搂住了他的腰。
男孩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往旁边退了几步。
“别怕。”纪宏微笑着举起刚才顺势从男孩口袋里摸出来的手机,按下关机键丢到了一边,“我不是坏人。”
之前滕时的事情让他长了记性,先把手机关掉再说正事。
男孩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谨慎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纪宏逐渐露出了真面目:“我虽然不是坏人,但是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让你在这里住,不花钱,但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孩的喉咙咕咚一声。
“陪我睡一次,我给你2000刀。”纪宏笑着向他靠近,“怎么样,够解你的燃眉之急吗。”
男孩用力咬住嘴唇,闭了闭眼睛:“我其实猜到了。”
纪宏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哦?”
男孩苦笑:“其实我也是GAY,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虽然不太想,但是也没办法,因为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家里的情况比我说的更复杂,我不能回去。”
纪宏没有兴趣知道他家里到底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撞了大运,他几乎立刻饿虎扑食似的扑了过去,把男孩猛地扑倒在了后方的沙发上!
“别废话,开始吧!”纪宏急不可耐,只觉得自己几乎要炸了。
男孩猛地抓住了下方的沙发,那一瞬间身体紧绷到了极点,如果纪宏足够清醒的话就能注意到他深渊似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浓烈的厌恶和杀意。
不过那只是一瞬,男孩就喘息着仰起头:“等等。”
纪宏不耐烦:“怎么?”
“我不喜欢一般玩法,”男孩侧过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能陪我玩粗-暴一点的嘛?”
*
一层,刚才的前台员工正在电脑上入住信息,忽的听到门口一阵嘈杂,一抬眼,只见一队警察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前台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您好,请问这是……”
“警察,”为首的警官亮出警官证,“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在强-奸未成年,纪宏是不是在十六层?”
前台魂飞魄散,警官没有等她回答,一招手,身后的一队人马立刻向着电梯冲去。
坏了!坏了!
前台哆哆嗦嗦地跑回柜台后,正准备给楼上的纪宏打电话报信,座机拿起来的一瞬间,忽的被按断,一抬眼,另外的警察正冷冷看着他:“我们还同时接到举报,说纪宏有这家酒店的股份,会有人给他报信,姑娘,别犯错。”
*
午休时间,滕时难得地躺在办公室隔间里的小床上小歇。
连续处了一两周的投资人危机,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不知道,之后纪宏没有达到目的,还会不会有其他幺蛾子。
身心都有些疲惫,意识昏昏沉沉,滕时闭上眼睛。
当烦心事多的时候,他就很想跟Chamber上的S聊天。
S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思想很成熟,而且和他非常聊得来,滕时总有一种和他认识了很久的感觉,每次和他聊天都觉得很舒服,心里的躁郁都会消散不少。
那天和奚斐然吵完架可能是实在憋得慌,他没忍住把这件事用抽象的描述跟S吐槽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听明白了,还劝他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哪有那么容易。
滕时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翻了翻他和s的聊天记录。
不过最近这两天S好像都没有怎么上线。
是在忙吗。
翻着翻着眼皮就开始打架,困意席卷上来,滕时重新闭上了眼睛,就在即将进入浅眠的前一刻,电话忽然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滕时的心脏一阵紧缩,瞬间清醒,没来由的眼皮也跟着狂跳起来。
“喂?”他接起来。
“请问是滕时吗?”
“我是。”滕时微微坐直身体,“您是哪位?”
“这里是崇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请问你是奚斐然的监护人吗?”
这下滕时全醒了:“我是。”
“麻烦您现在立刻过来一趟,有人涉嫌对奚斐然强-奸未遂,嫌疑人纪宏已经被我们扣押了。”
第99章 大吵一架
滕时火速赶到刑警队的时候,笔录已经结束了。
奚斐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身上裹着一个大毛巾,像一座安静封闭的小山。
滕时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用力地揪紧,几乎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抬脚快步走了过去。
奚斐然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滕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站起身:“滕时。”
滕时快步走到他面前,拽掉了他身上的毛巾。
奚斐然身上的白色T恤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被用力撕过,脖颈上还有淤青。
滕时的手都在发抖,把奚斐然从上摸到下,颤声问:“伤到哪了?”
奚斐然看着滕时紧张到苍白的脸,原本还有些翻涌的情绪立刻柔和下来,瞳孔深处一片柔软:“没事,没什么大问题。”
没有断肋骨,没有流血。
滕时的心脏重重地落了回去,心尖却仍在抽痛。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刚才他开车过来的时候闯了两个红灯,心跳飙升到一百八,直到现在手指都冰凉发麻的几乎没有知觉。
“哥,”奚斐然握住他的手,靠近他的耳朵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纪宏这次完了,我刚才一口咬定他想要强-奸我,加上之前的前科,他肯定要蹲几年。”
“我做的都藏在了房间沙发缝隙里,刚才已经让人取走处掉了。酒店前台那里的入住信息我也黑进后台改过了,没有疏漏。”
“你放心,”奚斐然带着淤血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露出得意又释然的笑意,“我给你报仇了。”
他邀功似的等待着滕时的夸赞或者开心的表扬,下一秒却看到了滕时铁青的脸。
滕时的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愤怒,深处是难以言说的自责。
奚斐然愣住。
滕时捏住他的后颈用力一按,带着他快步向外走去。
走廊上隐约还能听到审讯室里纪宏崩溃又暴怒的咆哮。
“那小崽子告诉我他成年了!而且是他提出来想要玩粗-暴的,警察同志!那小崽子给我下套!!”
奚斐然回头想看,被滕时用力按了回来。
两人一路出了警察局来到停车场,滕时直接把他丢上了车。
“咝!”奚斐然被摔得浑身一痛,本就有点挫伤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下一秒却被滕时猛地捏住下巴按在了副驾驶上:“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奚斐然全身的骨头都在痛,下意识解释:“可是纪宏被抓起来了……”
“所以呢!你还想让我表扬你是吗!”
奚斐然从未见过这样愤怒的滕时,在他印象中滕时永远是淡然平静的,几乎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发过火,滕时的愤怒不知怎的刺激到了他,他也开始烦躁起来。
奚斐然撑住椅子冷声道:“我没想让你表扬我,我不过是想帮你出气而已,再说我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成年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小孩来帮忙!”滕时气的胃都开始绞痛,“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你当警察都是吃干饭的!你篡改过记录他们会查不到?警察的网侦部门远比你想象的厉害的多!你如果被抓住了那会是一辈子的污点,你之后……”
“我不怕!”奚斐然终于彻底怒了,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为什么没有得到表扬反倒到被指责。
他猛地甩开滕时的手:“你总把我当小孩!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帮你了!我也可以对我的行为负责!不用你来手把手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己有我自己的判断力!”
滕时怒极:“你的判断力就是拿自己当诱饵吗!”
“万一有一步走错,纪宏发现了你的小动作,又或者警察没有按照你事先布置好的及时出现,你真的被纪宏强-奸了,怎么办!只差一点点,你就可能被纪宏打死,又或者留下一辈子的创伤!你觉得这样都无所谓是吗?”
剧烈的愤怒背后是深深的后怕。
滕时本以为自己重生一世,对于一切都可以淡然处之,但是今天他才发现不是这样,他在奚斐然身上倾注的感情比他上一世倾注在任何人身上的都要多,他根本不敢想象奚斐然如果真的遭受了那些事情后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奚斐然咆哮:“我的命我自己做主!不用你管!”
仿佛有尖锐的东西猛地拧进了脏腑里,滕时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情绪的波动刺激着脆弱的器官,让他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下来。
奚斐然其实说完就有点后悔,然而少年的倔强让他终究还是梗着脖子扭过头去,终究什么都没说。
滕时一语不发的发动了汽车,一脚油门驶出了警察局的停车场。
一路无话。
低气压笼罩着车内,奚斐然双眼发红地盯着前面的路,胸口微微起伏。
滕时双手握着方向盘,同样冷冷直视前方,行驶到高速路上的时候忽的问:“这个事情你不可能是一个人完成的,报警以及处肯定得有人帮你,熟人。”
奚斐然身子一僵。
“是祁南槿吗?”
奚斐然咬唇不说话。
滕时深深呼出一口气,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你不懂事,他竟然也不懂。”
“不关他的事,我拉他入伙的。”奚斐然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冷冷道,“你要骂要罚的话罚我。”
滕时猛然回头:“你难道以为我不会罚你?”
奚斐然炸了:“来啊!我怕吗!有本事像小时候一样用鞭子抽我啊!”
委屈、愤怒、不甘……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点上一下子被点着了,奚斐然暴跳如雷地怒吼道:“全是我的错行了吧!我就不该去帮你出气!我就该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家下药!看着你被人家欺负!”
“是!没错!”滕时的情绪也冲到了顶点,“不管我遭受什么,都跟你无关!我有我的方式!用不着你个小孩出头!”
“我他妈不是小孩!”
奚斐然双目血红,简直要气疯了,他最讨厌滕时把他当孩子,最讨厌这种被他不平等看待的感觉,那种无力感简直能把他逼到暴走:“如果你一辈子看不起我的话当初干嘛把我捡回来!你让我在森林里被人一棍子敲死或者开枪打死算了!我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空气一下子又陷入了安静。
奚斐然的鼻子酸涩到了极点,自从被滕时捡回来之后,他还没有和滕时吵过这么大的架。
我没错,他想。
就算是自己冲动了,那也是为了滕时,而且最后结果是好的不是吗?为什么非要找不痛快呢,为什么就不能愉快的接受这个结果呢。
奚斐然生生把眼泪咽了下去,红着一双眼梗着脖子看着前方,再也不看滕时一眼。
然而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车身似乎有点不稳,好像是方向盘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奚斐然终于没忍住回过头,就看见滕时俊美的侧脸苍白如纸,额角全是细密的冷汗。
奚斐然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赌气:“你怎么了?”
滕时没说话,侧脸的线条紧绷着,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嘴唇上几乎没了血色。
奚斐然有点急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胃里正在剧烈的痉挛,就像是有绞肉机在内脏里用力地搅动着,疼痛钻心蚀骨,滕时眼前一阵阵发黑,强忍着疼开口:“没事,你坐好了别乱动。”
还说没事,声音都只剩气音了!
奚斐然急道:“靠边停车!”
滕时没他,呼吸却越发沉重,身子都开始下意识地向下弯。
奚斐然怒吼:“停车!”
吱——
车子缓慢地停在了高速路出口前面的路边。
滕时松开方向盘的一瞬间就向后靠在了椅子上,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发丝都打湿了,白皙的脸上一丝血色都不剩,左手用力按住上腹,手指都掐入了衣服里。
奚斐然猛地解开安全带扑了过去,把自己的手塞进滕时的手心下:“抬起来点我帮你揉。”
滕时清冷的容颜压抑着痛苦,按着胃低低喘息着,用了好几秒钟才艰难地地把手抬起一条缝。
奚斐然按住他的胃按揉起来。
手心下的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滕时胃冷硬得像石头一样,光是摸都能摸出来里面的痉挛有多严重,整个器官几乎都紧缩成了一团。
奚斐然的心都跟着抽搐,简直后悔死了。
他用另一只手抠开车前的小柜子,飞快地从里面拿出胃药和矿泉水。
“张开嘴,”奚斐然的声音都软了下来,“把药吃了。”
疼痛一阵阵袭来,胃痉挛的剧痛每次都像是在考验人的忍耐极限,滕时的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眼前一片雪花,胃里像是有人在一拳拳用力锤下去又狠狠碾压,奚斐然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听清,勉强张开嘴,把药吞了下去。
奚斐然看着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那难受的样子让他的心都碎成了一渣。
自己真是有病!
他努力按揉着滕时冷硬的上腹,试图安抚那揪成一团的器官。
滕时本来就胃不好,自己还气他,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
要知道滕时会难受成这样,刚才说什么他也不和他吵架了,让他骂自己几句又怎么了。
“好点了吗?”揉了好一会儿奚斐然轻声问。
药效发作得很慢,手心下依旧一片湿冷,只比刚才稍微好一点点。
滕时虚弱地抬眼看向奚斐然,乌黑的桃花眼染上了脆弱的微红,看得人心颤:“总有一天被你气死……”
那语气中带着无奈的叹息,却又说不出来的纵溺。
空气里方才的剑拔弩张此时已经消失了,突如其来的胃痉挛倒是让两人都平静了下来。
奚斐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会让你气死的,气死了我也给你救活回来。”
滕时被逗笑了,虚弱地喘了两下。
奚斐然揉着他的胃,低下头:“我错了。”
其实滕时说得对。
当时在房间里,被纪宏按在沙发上撕扯衣服的时候,他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害怕,浑身都在发颤。
就算再心思深重精于算计,他毕竟只是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不过是凭着“为滕时报仇的”信念强撑下去了,又侥幸获得了老天的眷顾罢了。
下一次,他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
忽的,他的头被轻轻按了一下。
“谁说我不感谢你的……”滕时忍着疼揉了揉奚斐然头顶的乱发。
小家伙的头发很硬,按照老话来说是很倔强的性格。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奚斐然的眼眶瞬间忍不住红了,滕时这个时候的语气比刚才吵架的时候更能让他动容。
“你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因为这种人让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滕时看着他轻声说。
奚斐然的鼻尖酸涩到了难以抑制的程度,他拼命把眼泪咽下去,以至于嘴唇都有些哆嗦,看上去有些好笑:“我知道……”
滕时的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艰难地捏了捏奚斐然的脸:“牺牲色相是最低级的报复,以自己作为诱饵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下策,你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奚斐然猛然抬起头。
“以后我会教给你,什么才是上策……”
奚斐然心念猛然一动,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只听滕时呼出一口气,长长的睫毛敛住漆黑如墨的瞳孔,然后精疲力竭地歪倒在了他的他肩头:“叫沈哥来接我们吧,我开不动了……小兔崽子。”
第100章 信任危机
“师兄,你的菌今天怎么样了?”
A大生物实验里的,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大三生物学学生笑着从正在看显微镜的祁南槿身边走过。
祁南槿得意地后仰靠在了椅子上,勾起唇角:“有动静了。”
祁南槿的老爹想让他从商,建议他学金融,但是祁南槿自己对金融兴趣不大,反倒是对生物学有点兴趣。
报志愿的时候纠结了好久,最后问了滕时,滕时想了想,告诉他,别学金融。
祁南槿仿佛得到了御旨,转头就报了生物,还真考上了,而且成绩一直不错,现在本硕连读,已经上研一了。
“真的!?”
呼啦一下,整个实验室的同学们都围了过来。
“你也太厉害了吧!”
“教授说培养个七八次都不见得能行,你竟然一次就弄出来了!”
祁南槿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毫不谦虚地张开手享受着众星捧月的赞扬:“天赋,这就是天赋!来来来,让我来好好给你们传授一下我的独门秘籍……”
“祁师兄!——”
忽的,外面传来叫声,有学弟推门进来就找他。
祁南槿回过头去:“怎么啦?”
“门外有人找你,”学弟的脸颊有点微红,压低声音冲他道,“长得巨帅。”
“巨帅?巨帅是多帅?”“快让我看看!”
刚才还围在祁南槿身边的同学们瞬间又蜂拥到了门口,顺着那条小玻璃框好奇地偷偷向外张望,看清门口等待的人的时候顿时响起了一片震惊的倒吸凉气声。
“祁师兄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大帅哥朋友,能不能介绍给我?”小学妹满眼小星星,就差流口水了。
祁南槿莫名其妙地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过去推开门:“让让,我看看是谁?……嗯?”
走廊里,滕时正站在窗边等候着。
他看着窗外,视线仿佛被远处篮球场上的喧嚣吸引,乌黑的桃花眼平静淡然。
祁南槿的心猛地跳了两下,赶紧走出来,火速把身后的门关上,挡住了学弟学妹们如狼似虎的目光。
“阿时!”祁南槿笑容明媚地迎上去,“你怎么忽然来了!”
滕时回过头来,漆黑的眼底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帮奚斐然帮得还顺手吗。”
祁南槿的笑容瞬间冻住,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拔地而走:“我的菌在呼唤我,我先走了!”
滕时一把揪住他白大褂的后脖领子,反手拽开一旁空杂物间的门把他推了进去。
一众学弟学妹抻长了脖子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只听杂物间里传来了祁南槿撕心裂肺的惨叫和鬼哭狼嚎,其中还夹杂着卑微的求饶。
哐!嘭——
“我错了我错了!”
“阿时我再也不敢了……”
“咿……”众人齐齐向后缩了回去,大概从这些求饶里猜测出了什么,纷纷露出啧啧的表情散开了,“渣男。”
几分钟后,杂物间的大门打开。
滕时一尘不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淡然地整了整衣领。
祁南槿捂着胸口脚下踉跄,浑身灰土,像一条夹着尾巴垂头丧气的大狗狗似的跟在滕时后面溜了出来,一句话都不敢说。
“走啊,吃饭去。”滕时在前面走了几步,忽的道,“好饿。”
祁南槿整个人瞬间明亮,隐形的大尾巴疯狂摇动起来:“好啊好啊,我请客,你想吃什么?火锅还是西餐?”
*
所有人都无比意外,就连詹森都震惊到了,滕时竟然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纪宏试图破坏飞车信誉的计划。
所有投资人中没有一家撤资的,甚至有几家还在听了滕时团队详尽的解释后追加了投资。
更让人惊喜的还在后面。
六月中旬,滕时带着团队参加了科技界最富盛名的世界科技博览会,在展览会场惊艳亮相,操控着模型机绕展会场馆飞行一圈,各国媒体都沸腾了,竞相报道,一下子燃爆了国际热度。
一时间飞车的概念如同山火燎原般火了起来,各路网络媒体都在激烈地讨论,市场上也出现了模仿者,但是没有一家能追得上滕时团队的技术。
七月中旬,国家忽然出台新政策,大力支持新能源产业发展,尤其是汽车领域,滕时的飞车项目受邀参加了多场科技会议,一时名声大噪。
几个月很快过去,很快又迎来了新一年春节。
詹森和他的团队从M国飞了过来,和滕时他们在别墅里庆祝了好几天,开了好几箱香槟,滕玟也跑过来凑热闹,喝得酩酊大醉。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有点未卜先知的超能力。”詹森歪七扭八地躺在滕时的沙发里打着嗝,难得这么放纵,“当初你说七月我们的麻烦都能解决,还真都解决了,时,你真是神了!”
滕玟在沙发上半睡半醒跟着说梦话:“神了!……咩咩……”
因为上辈子都经历过一遍了,知道什么时机,抓住什么机会,能达到最大的效果。
滕时端着香槟杯和他碰了一下,笑意幽深:“你说对了,我真的有超能力,考不考虑拜我为师?我传授给你。”
詹森大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滕时微微一笑,刚想把自己的酒也喝了,背后忽然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把他的杯子抽走,换成了一杯橙汁。
奚斐然站在沙发后垂眸看着他:“忍了几天没喝,怎么,今天忍不住了?”
滕时:“……”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都没声。
而且他竟然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心脏都跳了一下。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奚斐然一直像火箭一样迅速长高,身高直逼一米八,几乎让他感觉到了某种类似成年人的气场。
“没想喝,只是抿一口。”滕时做贼心虚地低头喝了一口橙汁。
团队里的小伙伴在一旁醉醺醺地笑:“如果不看年龄,还以为小然是哥哥呢哈哈……”
奚斐然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旁边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滕玟,明显心情更好了一点,对众人道:“阿时胃不好,以后如果我不在,麻烦大家帮我盯着点他,别让他喝酒。”
大家都笑起来,这些天他们跟奚斐然也混熟了,纷纷给面子地说没问题,我们帮你盯着他。
滕时莫名觉得奚斐然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好像不太像弟弟身份应该说的话,但是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就又听到奚斐然趴在他耳边低声说:“说起来,滕禹过两天也要从D国出差回来了。”
去年滕禹的公司一直在喝D国谈业务,滕禹干脆去了D国分部,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真的?太好了。”滕时已经很久没见过滕禹了。
这辈子他们兄弟三个人关系非常和睦,这些年里一直互相帮持,尤其是滕时和滕禹之间,不仅仅在生活,而且在业务上都形成了深入的合作,这在上辈子是滕时想都不敢想的。
真的有很多东西改变了。
哪怕是滕仲云有的时候从中作梗,也能被他轻易化解掉。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很熟悉滕仲云的套路,不会轻易掉入陷阱,又或者他甘愿放弃一些东西,不再像上辈子一样因为过分倔强而不肯弯折。
另一方面,兄弟之间本身感情也已经足够稳固,足以抵御一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或者离间。
一切好像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滕时轻轻笑了起来。
*
D国分公司的办公室里,手下正在给滕禹汇报工作。“滕总,咱们要收购远东公司的计划已经进行到后期,但是公司的资金目前大多都放在项目里,流动资金不是很充裕,您看是不是需要从母公司那边拆借一些过来。”
“母公司那边现在现金也不是很充裕,”滕禹坐在椅子里双手交叉,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只是让他的面部线条更硬朗锋利了一些,眼底沉淀下了深邃的锋芒,“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借给红石基业的五千万还有几天就到期了,到时候这笔钱收回来就足够了。”
滕禹的笃定和淡然让手下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当初红石基业是滕时推荐的。
滕禹陷入了回忆中。
那时候他们需要大量资金来购买X国Wens公司新上市的高端产品,Wens只接受全额预付,所以需要很大一笔流动资金,窗口期很短,银行融资来不及,只能通过其他方式。
滕禹难得动了平时没动过的投机取巧的心思,让滕时帮他通过“预知梦”选一只能快速赚钱的股票推荐给他。
其实他之前一直是不想找滕时作弊的,但是这次实在是迫不得已。
滕时在红石基业和莲台佳衡里推荐了前者,说这家在未来的几年内业季一直攀升,放心买就可以了。
于是滕禹按照他的说的买了大笔红石基业股票,果然在短时间内大赚一笔。
后来,他发现红石基业和自己的业务很契合,于是和红石的老总建立了私交,关系逐渐加深,之后又成为了合作伙伴。
再后来,红石要扩展业务,想要借一笔钱,并且承诺远高于银行的利息。
根据滕时当时所说,红石在几年内的经营都很稳定,可以放心借。出于对滕时判断的信任,滕禹借了一笔5000万巨款给红石,如今眼看就要到了还本付息的日子。
所以滕禹现在十分安心,完全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滕时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然而变故就发生了一两天内。
就在滕禹准备从D国飞回H国的前一天早晨,在办公室里最后着文件,忽然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滕禹抬头,微微皱眉,一般他的属下都有些惧怕他,敲门的时候都动作很轻,然而今天这敲门就像催命似的。
“进。”
下一秒,手下推门而入,脸上明显带着慌张:“滕总,坏了!出事了!”
滕禹的心里咯噔一下。
手下甚至顾不上商业礼仪,直接冲过来把平板电脑举到他面前:“红石涉嫌财务造假和欺诈!股票已经跌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