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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马超不懂他的意思。

“我还要在这个班呆至少两年,”奚斐然看着他,“我希望真正融入进来,而不是游离于集体之外。”

“经过我的观察,你虽然性格暴躁学习也不好,但是却是这个班无形的主心骨,同学们都信任你,把你当成老大。”

奚斐然眯起眼睛,他的眼型狭长锋利,容颜虽然稚嫩,却有种很强大的气场,几乎让马超下意识身子发紧。

真的是很奇怪,马超想,自己竟然有种被向下注视并且看透的感觉。

“真正征服一个人从来不是以暴制暴,是让他从心底里折服。”奚斐然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会让你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从六十分涨到九十分。”

马超下意识反驳:“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过是个小孩,我不会服你的!”

奚斐然忽的笑了:“话不要说这么早,咱们走着瞧。”

“现在坐下吧,我现在要开始讲第一套卷子了。”

****

“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儿子送过来的时候,我看着他那浑身是血的样子,还以为……”

凯斯工业的董事长,四十多岁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紧紧握住主治医生的手,那本该坚毅沉稳的声音却因为儿子的伤痛而微微不稳。

医生不由得对面前的企业家多了几分好感和同情,铁汉也会舐犊情深,他反握住蒋凯的手:“都是应该做的。”

“太感谢了……”

房间内,浑身都几乎缠满了的绷带的蒋洲成侧头看向门口。

对着玻璃门上透出来的蒋凯缓缓抬起唯一没被打石膏的右手,食指对准蒋凯的太阳穴,做了个举枪的动作。

周围的环境温暖祥和,门外的蒋凯露着感激的笑意。

“砰。”

蒋洲成上下嘴唇轻碰,发出了一声爆破的轻微声响。

似乎察觉到什么,外面的蒋凯回过头来,却只看到病房内的蒋洲成躺在床上歪头看着他,双臂放在小腹,嘴角上扬。

蒋凯送走医生,推开门走进来。

“父亲,装得累不累,脸都酸了吧。”蒋洲成笑着看着他,“晚上要不要找几个女大学生给你揉揉?”

蒋凯一巴掌扇在了蒋洲成的脸上。

蒋洲成的鼻梁刚被修复好,这么一震差点疼的晕过去,侧趴在床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别用你和你那贱-货妈一样的眼睛看我。”

蒋凯坐到了蒋洲成的床边,看着他痛苦地身子都弓起来的样子,心情这才舒畅了一点。

他推了一把蒋洲成的肩膀把他重新翻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体无完肤的身体:“不过你终于也算是有点用了,滕家为了道歉提高了投资金额。挨一顿打多两千万,赚死了。”

“是啊……咳咳……”蒋洲成捂着胸口笑起来,“可惜医生医术太高,要不然我被打残了,怎么着不得拿个五千万呢……”

话音未落他的下巴已经被一把掐住了。

“你就是一坨低贱的垃圾,”蒋凯眯起眼睛冰冷地盯着他,“你存在的价值就是给我创造价值,对此你要是有任何异议……”

“我哪敢有异议呀,”蒋洲成冷汗淋漓地笑着摸上他的手背,温柔地打断他,“只是还有个唯二目的,您别忘了。”

他压低声音,笑意加深:“生了那场病之后您再也没法有孩子了,我是您唯一的种……这辈子唯一一个。”

蒋凯额角的青筋都在抽搐,猛地甩开他:“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说不定哪天我的身体就又可以了!到时候你这野种……”

蒋凯还在谩骂,但蒋洲成已经没有再听了,他的视线飘到自己绑着绷带的脚上,思绪又回到了那天的情形中。

回忆中滕时一脚踹向自己的胸口,他的腿修长笔直,踹人的时候竟然有种奇异的美感。

裤子在他的小腿上绷紧,勾勒出优美的线条,配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冷淡的表情和狠厉的动作,竟然给人一种,非常禁欲又情-色的感觉……

蒋凯还在骂:“等医疗技术发达了,我一定生个十个八个,你这贱-种只配在后厨刷碗!跪在地上擦地!”

蒋洲成看着他,深情温柔,心情愉悦。

我不会让你活到那一天的,父亲。

但他嘴里说出来的却是:“那就祝您长命百岁吧,父亲。”

蒋凯看着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得恶心又烦,终于兴趣全失,呸了一声,摔门而去。

房间里回荡着大门关上的重响,蒋洲成静静地听着,直到走廊上所有的脚步声都消失,他的嘴角终于勾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

隐私文件夹里保存着一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视频文件,蒋洲成吸了口气微微动了动,盖好被子,点开播放键。

“嘘嘘嘘我错了我错了,疼了是不是?”

视频中,自己骑在滕时身上,温柔地揉按着他平坦的上腹。

监控录像完整的照全了别墅客厅的整个画面,滕时躺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额头上的冷汗淋漓,衣衫凌乱,抗拒却又无法挣脱:“别动我……”

……

屏幕中的亮光反射在蒋洲成漆黑的瞳孔里,映照出奇异又兴奋的光,他死死盯着屏幕,仿佛看到猎物的狼。

“你……别……嗯!……唔……”

乱蹬的腿,痛苦挺起的纤细腰腹,以及压在喉咙里压抑而隐忍的颤音,混合成某种最致命的诱惑,虽然明知是美人计,却依旧让人不可抑制的沦陷其中。

播放,后退,播放,后退……

蒋洲成一遍遍看着屏幕中的景象,脖颈上青筋崩出。

终于,在十几分钟后达到了极致,发出了一声满足到极点的喟叹,身子松了下来,重新懒洋洋地瘫软在了病床上。

“真是狠心呀,把我打成这样。”蒋洲成擦了擦手上的脏污,浑身的酸痛让他轻轻抽气着笑起来。

滕家大哥真是太可怕了,打人的时候完全是朝着死里打的。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他的身子都会无法克制地生性的微微发抖,那是完全下意识的恐惧和后怕。

但这又怎么样呢?

蒋洲成笑起来,微微带着汗水的鼻尖皱出一点浅浅的笑纹。

美人,你低估我了。

这种生上的疼痛,对我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威胁呀。

“我本来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的……”

会布局下套、甚至不惜用身体做美人计拖延时间,直到最后毫不留情地让滕禹把自己揍个半死。

这样心机深沉又心狠手辣的美人,是真正的人间极品。

“但是现在,”蒋洲成看着虚空中温柔地抬起手,像是在隔空抚摸谁的脸,“我一定要拥有你才行了。”

第57章 过山车

大周末的清晨,奚斐然穿着小象睡衣趴在床上打滚,揪着床头柜垫布的穗穗。

给滕时送点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细想起来他好像不知道滕时喜欢什么,这个家伙好像对一切都淡淡的,可能是因为什么都不缺,对于物欲到达了一种完全不在意的地步。

奚斐然绞尽脑汁,也就想出来滕时很喜欢车。

自己总不可能送他辆车吧。

咚咚咚。

小镯姐在外面敲门叫他下去吃饭,奚斐然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冲下了楼。

楼下放着悠扬的音乐,滕时已经坐在餐桌边一边划看着平板上的信息一边喝牛奶了,看见奚斐然下楼,抬头冲他微微一笑:“早呀。”

奚斐然的跳脱的脚步一下子变得矜持起来,仰起头一步步走到滕时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正襟危坐:“早。”

滕时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放下牛奶杯子:“你最近怎么回事?”

奚斐然抓着面包的手微微一哆嗦:“怎……怎么了?”

“你好像有点躲着我。”滕时眯起眼睛。

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时候带着些许促狭,细看却又有点长辈对于小孩子的纵溺。

奚斐然的脸颊一下子发烫起来,眼神躲闪:“我躲着你干什么?”

“谁知道呢,”滕时慢条斯的扯下一小条面包,修长的手指把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赏心悦目,“可能是在学校里过的滋润了,就不想搭我这个有代沟的了,哎,好伤心。”

奚斐然忽的有点慌:“我……我没有。”

在第二次帮滕时揉胃之后,奚斐然就刻意和滕时保持距离,想着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他,不能再一心软就亲近他了。

他本以为自己疏离的很自然,没想到滕时竟然注意到了,还说伤心。

“我真的没有躲着你,只是最近要期末考试了,有点忙。”奚斐然看着滕时落寞垂下的睫毛慌忙解释道。

“学的怎么样?”滕时悄悄掀起眼皮。

“还行。”

“有不会的吗?”

奚斐然笃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滕时笑起来,伸了个懒腰:“那就好,一会儿准备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奚斐然绷直身子,又清醒过来,“我还得复习……”

“复什么习,”滕时捏了一把他的小肉脸,“这个年纪就该到处玩才对。”

奚斐然的心跳加快,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我想去游乐园,”滕时笑眯眯地看着他,“你陪我好不好?”

周围的游乐园热闹非凡,踏进大门的一瞬间就仿佛被快乐包围了,跳跃的音乐伴随着孩子们的欢笑打着旋儿冲上碧蓝的天,情侣们手里拿着彩色的棉花糖,亲热地和玩偶合照。

奚斐然站在闸门外,愣怔地看着园内幸福的的景象,浑身一点点僵直住。

“然然笑一个!”

“茄子!”

妈妈搂着他的脖子,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爸爸奚沛恒站在他们身后笑着推了推眼镜,目光温柔似水,双手分别搭在爱人和儿子身上。

……

那一瞬间奚斐然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用力地捏住,痛的喘不过气来。

曾经他们全家每年都要去好几次游乐园,甚至在他生日的当天,爸爸还说要周末带他去……

一只手忽的落在他的肩膀上,那熟悉的动作让奚斐然抖了一下。

滕时捏了捏他的肩膀,弯下腰:“愣着干什么呢。”

奚斐然转头看向他,一句“要不咱们回去吧”就在嘴边。

他知道滕时是为了他才提出要来游乐园的,但是自己真的没有心情。

滕时眯了眯眼睛,忽的看向前面游乐园里的某个设施,眼睛一亮:“啊!我早就想坐那个了,一直找不到人陪我,走走走,就指着你了。”

奚斐然几乎是被滕时连拉带拽,连哄带骗地抓进游乐园里的。

等到他真的坐到了霸天虎过山车的座位上,看着工作人员放下防护栏,才从恍惚中惊醒。

等等!

我怎么在过山车上了!

“放我下来!!”奚斐然惊恐地抓住一旁滕时的袖子,“我不敢坐!”

滕时趴在安全杠上,一脸惊讶:“不会吧,你不是胆子挺大的?”

敢摸枪不代表敢坐过山车啊!

奚斐然整个人都疯了,在座位上疯狂扭动:“滕时!放我下来!!”

这可是三百六十度大回旋,脑袋倒立的极速过山车,整个园区里最刺激的项目之一,他从小连公园里的小型过山车都没坐过,更别提这个!

滕时一脸无辜:“可是已经要启动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广播里就响起了游戏启动的前奏BGM。

“放我下来!!我真的不行!!”奚斐然嗷嗷大叫起来,周围什么都没有,他拼命想要抓住滕时的腰,然而固定安全杠却把他死死固定在原地,他用尽全力伸胳膊也只能摸到滕时的手。

“乖,”滕时抓住他惊恐的小爪子摸了摸,笑得坏极了,“别怕,试一次就知道有多爽了。”

咯噔,咯噔,下方传来了过山车移动的声响。

奚斐然只觉得一股凉气直窜天灵盖,顿时发出了惨烈的嚎叫:“救命啊!!”

下一秒,霸天虎过山车以104公里的时速,如同炮弹一样轰然冲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奚斐然总算之知道了什么叫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极致的速度中他的尖叫被狂风卷走,尖叫声仿佛从灵魂里喊出来。

“啊啊啊啊啊!!!”

从高空落到地面,又从地面冲到高空,仿佛一次次向死而生。

奚斐然忽的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脏都喊到撕裂,把灵魂都撕扯出来。

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那些夜夜绝望的噩梦,每一幕都是生命不可承受的极致痛苦。

每次他坠落深渊,以为自己不过去了,可最后,却都能一次次强撑着爬上来。

过山车转过一个又一个回旋,仿佛他的人生坠落又升起。

奚斐然哭到嗓子都嘶哑,却有种脱胎换骨般的舒畅。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远比想象中要坚强。

滕时在他身边张开双臂拥抱着风,在风流过的间隙里侧头看向奚斐然泪水纵横的脸颊,淡淡的勾起了唇角。

几分钟后,过山车回到了原位,所有人都从车上下来。

滕时揉了一把奚斐然的小脑袋,坏笑着弯腰:“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奚斐然仰起头,滕时惊讶的从他那通红的大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亮闪闪的意犹未尽,奚斐然抓住他的衣角:“我还想坐一次!”

轰!!——弹射!

“啊啊啊啊啊!!”

第二次坐完,滕时走下来的时候脚下有些发飘,头晕目眩得几乎有点找不着北。

奚斐然拽拽他的衣角。

滕时倒吸一口凉气:“还想坐一次?”

轰!!——弹射!

“啊啊啊啊啊!!”

第三次坐完,滕时在安全杆抬起的一瞬间就冲向了远处墙角的垃圾桶,捂着胃好半天才生生把强烈的呕吐感压了下去。

奚斐然拽拽他的衣角。

面无人色的滕时猛地抽回自己的衣角:“不坐了!再也不坐了!”

奚斐然失望地:“哦……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太好?不是最喜欢坐这个吗?”

滕时:“……”

不久之后,滕时萎靡地坐在长椅上,抱着奚斐然打枪赢来的大号玩具熊,蜷缩在雪白的羽绒服里,看着不远处开心地坐着旋转木马的奚斐然。

“……”

怎么和想象中好像有点不一样?

滕时现在看周围还是天旋地转的。

果然还是不能和小孩子拼这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滕时晕晕乎乎的看着前方的旋转木马。

悠扬的音乐中,奚斐然从后面转了过来,他骑着一匹大红马,和周围的小朋友们一起大笑着。

那是滕时第一次在奚斐然脸上看到和同龄孩子们一样稚嫩又幸福的模样。

他笑的那么天真无邪,仿佛所有的阴郁一扫而空,无忧无虑得像是从未经历过烦恼和挫折。

滕时的眼神柔软下来,自己的心情也都跟着愉悦了起来。

这一刻只觉得很欣慰,觉得一切都值了。

根据他在低年级的情报,奚斐然在学校最近过的也不错,逐渐适应了四年级生活。

配合上每周固定的心疏导,距离奚斐然克服心阴影,变成一个完成心健康的孩子,似乎也不那么难了。

说起来,奚斐然这小家伙长得还挺好看,滕时细细观察,眉毛和眼睛的形状都很不错,鼻梁也挺高,长大了估计是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小帅哥。

滕时笑了笑,心情有些复杂。

能让上一世被滕家迫害的孩子,这一世好好的活下去成家立业,自己这辈子也不算白回来。

唔……好晕。

滕时精疲力竭,终于忍不住一头埋到了大熊的胸口里。

“滕时!”奚斐然兴奋地从停下的旋转木马上跳下来,直奔坐在长椅上的滕时。

滕时低着头,奚斐然小心翼翼地揍近,才发现他竟然趴在熊上睡着了。

“滕时?”奚斐然小声地叫了叫他。

天色渐暗,周围的彩灯都亮了下来,缤纷的颜色渲染了夜色,滕时的睫毛长长的,仿佛也染上了灯火的绚烂和安详。

奚斐然的喉咙上下动了动。

游乐园里欢乐持续在夜色中,清风吹起人们的欢声笑语,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长椅边的奚斐然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滕时身边,见他没有反应,又往身边近处贴了贴。

不该靠近,却忍不住因为感激而亲近。

犹豫了半晌,他终于贼心虚似的,轻轻地靠在了滕时的身上。

***

“我写完了。”

音乐教室里,马超长出一口气,恭敬地把刚写完的一整套卷子递给奚斐然:“你看看,奚老师。”

出乎意料,奚斐然没有立刻接过去,马超定睛一看发现他竟然在发呆,嘴角还在微微上扬,活生生一副正在发春的样子。

“奚斐然?”马超在他面前打了几个响指,“奚老师?”

奚斐然猛地回神,接过卷子:“做完了?我看看。”

“哟,”马超拄着下巴冲他坏笑,“这是想谁呢?”

奚斐然埋着头用红笔刷刷刷飞快地判着卷子:“谁也没想。”

这段时间奚斐然每天给马超补习,两人的关系很快从不熟变成了很熟。

起初马超是不信奚斐然能帮他提高成绩的,可几次下来之后他就发现,奚斐然是真的很厉害。

比起老师公式化的教学,他有一套自己独有的记忆方法,远比老师讲的要生动实用很多。

如果不是真正及其熟练这门语言的人,八成是不会想到这种方法的。

马超竟然真的在奚斐然的帮助下开了窍,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入门之后进步飞快。

对奚斐然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排斥,到之后的信任和崇拜,到现在几乎快要成为朋友了。

“是不是有小女朋友了?”马超坏笑着拄着脑袋看他。

奚斐然判卷子的速度加快:“我不早恋。”

“哎呀,咱俩都什么关系了,你还跟我藏着掖着,”马超笑着翘起二郎腿:“说真的,我对这方面特别在行,有什么问题你问我准没错。”

奚斐然批卷子的手顿了顿。

马超见他感兴趣,立刻来了精神:“七班的崔圆圆知道吧,那是我女朋友!”

奚斐然终于惊讶地抬眼:“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长头发女生?”

马超嘿嘿地挠了挠头,骄傲地笑起来:“是吧,你也觉得她漂亮,我长大之后一定会娶她做媳妇。”

奚斐然把卷子翻到背面,似乎有些犹豫。

马超见状知道他是真的心里有事,也不催,就等着他开口。

果然,奚斐然打了几个对勾后,终于若无其事地问:“你知道过生日应该送什么吗?”

马超一拍大腿:“这我可最在行了!”

于是奚斐然听着他从精致小饰品到粉色游戏机到小化妆品到限量版彩色胶带纸……

“等等!”奚斐然打住,“他不喜欢这些。”

“不喜欢?没有小女生不喜欢这些!”

“……他年龄比我大。”

“啊,高年级的学姐,”马超恍然大悟,又露出“可以呀你小子”的揶揄表情,“那我知道了,又一个礼物绝对靠谱。”

奚斐然看向他。

“你亲手做的吃的,”马超信誓旦旦,“无论下到两岁小女孩,上到八十岁老奶奶,没有人能拒绝亲手做的食物这种礼物。亲手,代表着啥,心意!心意最重要了!”

奚斐然眼睛微微一亮。

除了车,滕时对于其他东西都兴趣平淡,但是唯独还有一样,他在吃上很讲究,尤其爱吃甜食。

“怎么样?”马超观察着他的表情嘿嘿笑起来,“这个提议是不是不错?哎,到底是谁啊?说来我听听,咱们学校的我都知道!”

奚斐然把卷子往他胸口一拍:“错了三道。”

“啧,可惜,不过比昨天又少了两道哈哈哈!”马超狂笑,抓过卷子研究起自己错的这三道题来。

自己可以给滕时做个巧克力,或者小蛋糕。

说是生日礼物,但实际上更像是谢礼,感谢滕时这段日子里为自己做过的一切。

名正言顺,有有据。

奚斐然的心里忽的隐隐燃起了一朵期待的小火苗,心跳忽的有点快。

有人送过滕时亲手做的吃的吗?

我会不会是第一个?

如果是我亲手做的,滕时会喜欢吗?

第58章 三少

奚斐然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想到什么就一定会去做。

短短一周的时间内,他已经在学校的烘焙教室进行了几次尝试,等到这一周结束的时候,基本已经能做得有模有样了。

“味道有点苦。”马超眯起眼睛细细嚼着,煞有介事地品评,又把手里举着剩下一半的巧克力也塞进嘴里,“可以多加点糖。”

“好。”奚斐然记在了小本子上。

“你还专门为了这事准备了个小本子?”

“要做就做好,”奚斐然合上小本子,“我希望我做的东西他真的吃,别当摆设。”

马超感叹:“你还真是上心了。”

奚斐然没说什么,自己也从做好的那盒巧克力了拿出一块咬了一口。

马超看着他,奚斐然的五官其实长得非常养眼,属于正统的小帅哥样子。

眼睛有点瑞凤的形状,狭窄的双眼皮平直的向眼尾拉去,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冷,但心情愉悦的时候,乌黑的瞳孔仿佛会微微发亮,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矜持又贵气,灵动又成熟,属于非常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马超心里琢磨,估计在奚斐然曾经的学校,应该有很多同年级的小女生暗恋他。

就算在这里奚斐然年龄比同级的都小,也比他们都成熟,就算喜欢的是学姐,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兄弟,”马超认真地拍了拍奚斐然的肩膀,“我看好你,祝你成功。”

奚斐然哭笑不得:“我只是送个生日礼物,有什么成不成功的。”

他是借住在滕时家的人,总有一天要离开。

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又是唯一和滕时一起同吃同住一起生活的人,再没有任何人能在滕时那里,享受和他一样的关注。

巧克力的甜香味在口中化开,甜味和苦味同时在口腔里蔓延。

奚斐然忽然有些恍惚。

我为什么要给滕时做巧克力?

是想讨好他吗?还是真心的想要让他在生日的时候开心?

奚斐然有些分不清了。

智让他觉得自己是前者。

但如果是指单纯的讨好,自己又为什么这么上心,还希望滕时能喜欢?

脑子有些乱,奚斐然发现自己虽然一直在努力克制着,想要离滕时远一点,却总是下意识做一些亲近滕时的行为。

或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家教非常好的家庭里,奚斐然受到的教育就是有来有回,别人敬我一分,我敬别人十分。

所以当滕时对他特别好,而且只对他一个人这么好,这就让他产生了自己是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自己对于滕时来说,是特殊的存在,好像还挺重要的。

这让奚斐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回报,有点类似于礼尚往来,却又更亲密一些似的。

马超拄着脑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嘿嘿。”

“傻笑什么,快复习!”奚斐然回神,脸色涨红地踢了他一脚,“下周就考试了,外语必须上九十!”

****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一周过去。

晚高峰,路上车水马龙,崇景的交通原本就拥堵,更别提是周五,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一辆奢华的劳斯莱斯显得无比扎眼。

车内的后排坐着两个人。

美艳的少妇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披着一件淡粉色的貂皮大衣,骄傲的仰着头,坐的笔直,如果不是眼角轻微的纹路,几乎看上去只有二十多。

他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十二三岁的孩子,模样有七八分像她。

“妈,我害怕。”男孩拉了拉少妇的衣角。

“怕什么!”少妇低声斥了他一句,“那是你家,你是滕家三少爷,回去是应该的。”

“可是……可是……”

男孩看起来要哭了,那软弱的样子让林琬宜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又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她搂住男孩的肩膀:“别的不用管,你只要记得讨你父亲欢心就行了。”

想起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中年人,滕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这么多年,滕仲云来看他们母女俩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或许是小孩子的敏感,他总觉得滕仲云特别的可怕,哪怕是当他笑着看自己的时候。

滕玟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滕家的私生子,自己的母亲是父亲找的小三,不受重视是应该的。

以前滕仲云每个月都会固定打钱过来,滕玟以为自己就会这样一辈子活在暗处,却没想到半年前,他和母亲忽的被接到了滕家宅院。

滕仲云甚至还和自己的母亲林琬宜领了证,给了自己名分。

这突如其来的喜事把母子两人都砸晕了,腾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忽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认自己,但也没有细想。

他和母亲兴高采烈地搬进了滕家宅院,本以为要从此要飞黄腾达,却不曾想一进门就遇到了下马威。

滕时在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上就掀了桌子,指着滕仲云的鼻子大骂他忘恩负义。

滕玟吓呆了,他这才知道滕时的母亲刚刚去世不久。

他想要安慰滕时,却被一把推开。

餐盘碎裂,椅子掀翻,场面混乱到了极致,滕玟吓得躲在歪倒在地上的桌子后瑟瑟发抖。

最后对与这场闹剧是怎么结束的都有些印象模糊,隐约记得是滕禹把暴怒的滕时抱走的。

他记得滕时被带走后,滕仲云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衣服上的的红酒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快去啊。”他母亲小声地推他。

滕玟战战兢兢地拿着餐布,鼓足全身的勇气走到滕仲云面前半跪下来:“父亲,我……我帮您擦擦。”

空气中久久安静着,滕玟颤抖地抬头,看到了滕仲云的眼神。

那眼神居高临下,至今如同刀刻般印在他心底——那是冰冷的淡漠,仿佛看着微不足道的肮脏蝼蚁一样的表情。

滕玟的手一抖,动也不敢动一下。

“不用了。”滕仲云站起来绕过他,对着管家说,“帮我重新换一套衣服,这套扔了。”

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接我回来呢?

滕玟想不通。

这个别墅里的所有人都不喜欢他,甚至连下人看他们母子俩的眼神都是充满敌意的。

“妈妈,咱们回去吧。”他不止一次拉住林琬宜的衣服恳求。

林琬宜每次都会拒绝。

“再忍忍,乖孩子,我们好不容易进来的,妈妈等了十几年才等到今天。”

为了妈妈,他忍了下来。

然而这种忍耐并没有持续多久。

滕时对于他们的厌恶到了骨子里,其实滕玟完全能解滕时的愤怒,但是他怎么都做不了。

那个漂亮的哥哥看他们的眼神冰冷如霜,阴郁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有的时候滕玟甚至会做噩梦,害怕哪天滕时会冲进来他们母子两人一刀捅死。

但是事实上,滕时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他和母亲,只是开始伤害自己。

他的手腕上开始出现刀疤,有的时候会半夜冲凉水澡,把自己折腾成高烧。

还有一次滕玟半夜被救护车的声音惊醒,才知道滕时灌了一整瓶的消毒液,被紧急拉到了医院洗胃。

滕时的种种发疯让母子二人整日都在担惊受怕之中,林琬宜终于意识到,一旦滕时出了意外,罪责都会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在搬进滕家庄园的第二周,林琬宜一狠心,带着滕玟连夜搬走了。

借口滕玟考进了城市另一边的一家私立学校,搬到学校附近租了个小别墅。

发疯的滕时没有人招惹得起,他们必须得等滕时稳定下来,才能回来。

而如今,林琬宜通过种种渠道旁敲侧击得知,滕时似乎已经接受了母亲去世的事实,情绪稳定了不少。

于是立刻找到了滕仲云撒娇。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在她说完的第二天,劳斯莱斯就停在了他们家的门口。

“今天晚饭的时候机灵点,”林琬宜抚摸着自己儿子的脑袋,“你的两个哥哥如果找麻烦就忍着,记住,让你父亲喜欢你是最重要的。”

滕玟咬了咬嘴唇,低声道:“知道了,妈妈。”

***

“啊啊啊啊!终于考完啦!!!”

“放假啦!!”

铃声响起,四年级的学生们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从教室里汹涌地冲了出来,开心尖叫着在走廊里疯跑欢呼。

随着最后一科外语的结束,漫长的考试周终于结束了,也宣告着寒假开始了。

奚斐然一把抓住狂冲去找小女朋友的马超:“考得怎么样?”

“放心吧!都会!”马超笑的合不拢嘴,抱起奚斐然来了个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到时候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奚斐然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马超如同脱缰的野马狂奔而去了。

今天是周五,可以和滕时一起回家。

一周没怎么见,奚斐然只觉得心里痒的厉害。

他飞快地收拾好书包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校门口寻找着滕时的身影,却只在墙边看到了吊儿郎当冲他招手的祁南槿。

“滕时呢?”奚斐然跑过来。

“就知道想着阿时,见到我不开心吗?”祁南槿笑着勾住他的肩膀,“滕时今天去集训了,他叫我送你回家,他从城东直接回去。”

“好吧,”奚斐然压下难耐的心情,跟着祁南槿走向停车场,“谢啦。”

“跟我客气个蛋,”祁南槿拍了他后脑勺一下,继而压低声音凑过来,“喂,下周就是阿时生日了,你给阿时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说来我听听。”

奚斐然眼睛一眯看向他:“不告诉你。”

“嘿你这个小东西!”祁南槿没想到自己竟然没诈出来,捏了捏奚斐然的小圆脸,“嘴这么严?”

奚斐然:“你该不会是还没准备,想要抄袭我创意不成?”

祁南槿大怒:“才不是呢!我早就买好了,我跟你说,我买的这可是……”

话音未落他忽然看到了奚斐然似笑非笑的表情,祁南槿恍然大悟,差点被这小家伙反诈了一把!

“想套我话?”祁南槿捏住他的耳朵,小家伙鬼精鬼精的,“想的美!你准备的肯定没我准备的好,别想着跟我比了,乖乖认输吧。”

愚蠢的大人。

果然是买来的。

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比你用钱买的珍贵百倍。

心意无价懂否?

制作巧克力的技术他已经彻底掌握了,就等着下周做出最成功的一版送给滕时了。

奚斐然心中无限愉悦,一矮身钻进祁南槿的车子,得意洋洋地回过头来冲他笑:“等着瞧吧。”

车子一路驶回滕家庄园,直到从车上下来,奚斐然的嘴角都带着笑。

这种愉快的笑意一直持续到他推开滕时别墅的大门。

“我回来啦!”

路上堵了一会儿,滕时从城东回来,应该比他先到家。

一旁的厨房长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奚斐然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冲了过去,冲着楼上喊:“滕时!快下来一起吃饭,我好饿!”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还没回来?奚斐然疑惑地洗了洗手。不应该吧。

不远处传来了登登的脚步声,奚斐然神色一喜抬起头,却看到的是从后厨过来的小阳哥。

“少爷给你准备的,”小阳哥又端过来一盘红烧肉放在桌子上,“江临口味改良版,快趁热吃吧。”

奚斐然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了几分:“滕时呢?”

“他没跟你说吗?”小阳哥有些惊讶地抬眼,“今天三少爷回来了,二少大少还有老爷他们一家人都在主别墅呢,给三少爷和夫人办接风宴。”

第59章 嫉妒

“今天三少爷回来了,二少大少还有老爷他们一家人都在主别墅呢,给三少爷和夫人办接风宴。”

这句话中有两个地方刺痛了奚斐然。

一家人?三少爷?

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心尖上轻轻扎了一下。

“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三少爷,滕时从来没跟我说过。”奚斐然的语气变得冷硬,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刺了一下。

小阳没注意到他情绪的不对:“嗨,这事说来话长,三少爷滕玟是老爷的私生子,今年刚认回来的,之前小住了一段时间又走了。”

他把餐具摆好:“不过估计这次回来,三少爷还有夫人就不会走了,西边那栋一直空着的别墅知道吧,就是给他们母子的,这次应该是尘埃落定了。对了,少爷让你今晚别等他,完事早点睡。”

奚斐然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明明色香味十足,他却怎么也尝不出味道来。

“三少爷多大?”他看似不在意地问。

小阳:“十二吧。”

奚斐然埋头狠狠扒了两口米饭。

滕时竟然还有个弟弟。

不知道为什么,奚斐然整个情绪都低落了下去。

其实细究起来他也没有不开心的由,他只是一个被收养的、借住的外人。

滕时没有必要把所有家事都告诉他,他们一家子一起吃饭更没有必要通知自己。

可是奚斐然就是觉得很委屈。

明明等了一周才能一起吃一顿晚饭的。

明明我还想告诉你我考的很好,而且把马超也辅导得很好呢……

你怎么又突然多了个弟弟呢?

奚斐然看着面前丰盛的菜肴,只觉得吃不下了。

以后他们都要一起吃饭吗?

滕时也会像照顾自己一样照顾滕玟吗?

不对,他应该会更上心才对,毕竟滕玟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奚斐然放下筷子,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正在不远处玩手机的小阳哥回头:“怎么了?”

“我吃饱了。”奚斐然扭头跑上了楼。

“你才吃了几口!”小阳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几个菜都没动呢!”

滕家主宅。

明明应该是一顿团圆饭,却吃的有如丧葬宴。

桌上安静至极,只能听到刀叉切割食物时候的轻微声响。

滕玟被他母亲打扮的像个刚从秀场出来的童模,领子上的领结绑得紧紧的,头发上还打了发油。

领口的位置扎得脖子非常不舒服,但滕玟却不敢,生怕露了怯,后背坐得笔直,仿佛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参加珠宝品鉴的。

然而即便这么谨慎,滕玟在切烤肉的时候还是一个不小心用错了力,手里的刀重重的切在了盘子上,发出了当的一声响。

这一声在安静的餐厅里非常突兀。

坐在主座的滕仲云微微抬起视线看过去,滕玟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对了!”林琬宜赶紧对着滕禹笑道,“小禹最近功课忙吗?大学里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这纯属没话找话了。

林琬宜生怕滕仲云觉得滕玟愚笨,努力转移话题。

滕禹喝了一口红酒,面无表情道:“还行。”

林琬宜松了口气,滕禹还算是给她面子的,没有让她太难堪。

“小玟啊,多向你哥哥学习学习,小禹上的是崇景最好的大学A大,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你虽然这次期末考试考的不错,数学拿了95,但也不能松懈知道吗,得向你哥哥看齐……”

滕玟懵懂地点头。

林琬宜打开了话匣子,先把滕禹夸了一通,又掺杂着把滕玟的优点都夸了一遍。

再此过程中滕仲云一直没有说什么,而同样安静的还有坐在对面的滕时。

滕时切割着盘子里的烤肉。

上辈子和他滕玟的关系从一开始就非常差,自大滕玟和林琬宜进了滕家之后,他就没有给过这两个人好脸。

滕玟本身是个非常胆小敏感的性格,在被他冷言冷语几次后就再也不敢跟他接触了,平时见面都要缩着脖子绕路的程度。

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生活发生巨变之后,滕玟从一个默默无名的私生子一跃成为滕家三少,很快尝到了豪门的甜头。

他发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买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可以拥有从未有过的权利,社会上开始有很多人讨好和接近他。

这种感觉让他一下子上了头,滕玟沉浸于物欲之中,豪车很快堆满了车库,屋子里的奢侈品占满了触目所及的所有地方,他开始结交各种富二代圈子的人,享受被人捧着的快-感。

而在这过程中,自己和滕玟的关系急剧下降。

当时的自己心高气傲,在目睹滕玟的暴发户行径之后更是看不上他,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嗤之以鼻。

现在看起来那真是很不成熟的表现,但是当时的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

而滕玟多年积攒的自卑在挤压到极点之后终于爆发,和自己进行了几次激烈的争吵,自卑心最终转化为自负。

滕玟坚信自己只是小时候命不好,如果自己认真起来肯定比所有人都强。

之后在林琬宜的怂恿之下,滕玟开始和两个哥哥抢夺家产,逐渐走上了歪路。

滕时甚至有好几次差点被他没有下限的手段搞死。

现在想来,那背后应该也有滕仲云的默许。

对于滕仲云这种反社会人格来说,孩子完全没有情感上的意义,他只需要留一个最强的来继承他的衣钵就足够了。

如果出生在寻常人家,滕玟可能会过得很好。

他怯懦所以不冒进,胆怯所以不出头,努力一下可以上个大学,未来考个公,安安稳稳过个一生完全没问题。

但他偏偏进了滕家。

以滕玟的智商和胆识,其实不足以支撑他进行高深的家族斗争。

果然到了最后,已经走得太远的杀红了眼的滕玟被彻底冲昏了头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直接对滕仲云下了手。

但他哪里是滕仲云的对手,被滕仲云轻而易举地制造车祸撞成了终生残疾,流放到了东南亚。

无数纷杂的画面在滕时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面前滕玟忐忑的脸上。

那张脸稚嫩又无知,茫然又紧张地一会儿看看林琬宜一会儿又偷偷看滕仲云,但眼底却清澈得像是山间清泉,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一切的脏污还未能浸染这片纯净,时光飞快的倒流,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滕时轻轻垂下眼眸,这辈子,还来得及。

林琬宜夸了半天都没词了,终于看向了滕时。

上次她来的时候,滕时一看到她和滕玟就要立刻扭头走人,到了完全不能共处一室的程度,今天还好,直到现在滕时看上去情绪都还稳定。

少年的面色有些苍白,拿起刀叉切割盘子里的烤肉时。

清瘦的腕骨从毛衣的袖口露出来,手指白皙修长,容颜俊美淡然,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清冷贵气的气质。

林琬宜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滕时的母亲是崇景最高级别官员靳志成的女儿,那是偶尔甚至会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政要,是自己这种出身永远无法企及的存在。

滕时从小就享受着最高等的教育,被最优质的资源培养着。

而自己的儿子只能平庸地长大,哪怕再努力的后天打造,在真正的贵族出身的滕时面前,依旧像个笑话。

凭什么?

“小时最近怎么样啊?”林琬宜故作担心地问,“看你好像比上次还瘦了,心情是不是还有点没恢复。”

滕禹微微皱眉,哪壶不开提哪壶。

滕时却看起来很平静:“好多了,多谢林阿姨关心。”

他这淡然的语气倒让林琬宜愣了愣,他本以为滕时就算不会像上次一样发作,也起码甩个冷脸,那么就能让他在滕仲云心里减几分,顺便突出一下滕玟的乖巧。

没想到滕时完全没反应。

“那就好那就好,”林琬宜做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来,“阿姨知道这段日子难熬,虽然阿姨不是你亲妈,但如果你觉得难受,随时可以来找我。”

滕禹的眉头几乎皱出了纹路。

林琬宜是真的蠢还是坏?刚进门就以当家夫人的身份自居了,这是故意刺激滕时?

滕时放下刀叉。

滕玟瞬间屏住了呼吸,滕禹紧盯着滕时,做好了他再次掀桌的准备。

然而滕时却抬起眼,轻轻道:“好啊。”

这一下,连滕仲云吃饭的动作都微微顿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滕时端起一旁的红酒杯,杯中暗红色的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荡,衬得他浅淡的笑容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明艳,仿佛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从容应对。

“以后的路还长,既然今天我们坐在了一起,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

啪。

房间里的奚斐然第n次放下手中正在播放编程课的平板,看向墙上的电子时钟。

九点过十分。

吃什么饭要吃这么久!菜要现从地里拔吗?

奚斐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烦躁,他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跑到了窗台边。

这一看,正看到滕时从滕家的主宅走出来。

奚斐然眼睛一亮。

远处的灯光下,滕时下台阶的身影看起来略微有些摇晃。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拉链都没有拉,卡其色的围巾随意的搭在脖子上,冷风吹过来的时候,轻轻的打了个寒战,身子也跟着轻微晃了一下。

喝酒了?

奚斐然立刻从窗台跳起来,抓起一件衣服就冲下了楼。

滕时的脑袋有点发晕,胃里被酒灌得一阵阵抽痛,为了防止自己在传送梯上吐出来,他还是选择了在外面吹吹风醒醒酒,走着回别墅。

这顿饭吃到后面有点超乎预期,或许是因为他表现得太从容,反倒让林琬宜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两人开始客气地互相敬酒,到了最后竟然真有了点接风宴的感觉。

林琬宜酒量不大,喝着喝着就喝高了,红着一张脸抓着滕时的领子一会儿告诉他“不许欺负我儿子”,一会儿又拍着他的肩膀“以后我做主罩着你”,倒是显露出几分难得的真性情来。

滕玟在一旁不知所措。

滕禹帮着挡酒,结果也被林琬宜抓着加入其中,连倒了好几杯。

只有滕仲云在主座上看戏。

最后三个人一起都喝多了。

滕时揉着太阳穴,其实他也知道林琬宜不是真的坏,只是太过于缺失安全感,上辈子才会那么拼命怂恿滕玟争夺家产。

这辈子如果自己有意放出和平的信号,逆转未来或许并不难。

前提是滕仲云不暗中作梗的话……

胃里一阵翻腾,滕时按了一下上腹,忽的从余光里看到了战战兢兢从门口走出来的滕玟。

滕仲云提前离席,滕禹和林琬宜分别被下人们送回了各自别墅,只有滕玟一直老老实实等着所有人离场了才敢出来。

“过来。”滕时冲他招招手。

滕玟像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猛地抖了一下,对于滕时的召唤不敢不从,低着头走过来:“二……二哥。”

滕时晃晃悠悠地按住他的肩膀,弯下腰,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去二十年后那心狠手辣又愚蠢的小王八蛋的样子,可看到的只是稚嫩得能掐出水的惊慌小脸。

滕时叹了口气,解开了他领口的领结,丢到了一旁的草地里。

滕玟猛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能顺畅地呼吸了。

“以后这就是你家了,”滕时按住他的肩膀,“还记得你们的别墅怎么走吗,在那。”

滕时指了指西边。

滕玟的身子有些僵硬,不敢点头。

他还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滕时有多恨他和母亲,这次的滕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几个月的时间,真的能让人把伤痛忘得一干二净吗?还是装的?

或许是喝了酒,滕时脸色微微发红,清冷深沉的气质被微醺的酒意压制,看起来比清醒的时候要柔软许多。

滕玟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胆子似乎忽然稍稍大了一些,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二哥,你不生我的气吗?”

滕时愣了愣,然后轻轻笑了。

“我生你的气干什么。”滕时按住他的脑袋揉了揉。

印象中上辈子,他似乎都没有这么温柔平和地和滕玟说过话。

有些机会从一开始就错过了,他们从第一面开始就相互怨恨,直到最后一刻,那些怨恨都没有解开过。

“犯错的是滕仲云,与你无关。”

奚斐然从别墅里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滕时弯着腰,温柔的对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孩子浅浅笑着,眼底的光在夜色下柔和如水。

奚斐然的心脏微微一抽,忽的就感觉有点难受。

第60章 示弱

月光下滕时温柔地摸着那个男孩的头,眼角带着平淡而柔软的笑,从奚斐然的角度,能看到滕时长得过分的睫毛。

别墅的灯光从他的身后透过来,让他白皙的皮肤几乎微微发光,那一刻竟然恍惚有种难以言说的、圣洁的神性。

那个男孩仰头看着他,目光受宠若惊中带着崇拜。

奚斐然抱着毯子站在那里,忽的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格格不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误入仙林的凡人,因为机缘巧合和完美的仙子产生了联系,却只是萍水相逢。

他不是他的家人,没有办法留下,连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都似乎遥不可及。

滕时给滕玟指了路,看着他小跑着离开,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在前面不远处愣愣看着他的奚斐然。

这是跑出来接我了吗?

滕时笑了笑,朝着他走过去:“外面多冷,你怎么出来了……”

然而他明显低估了身体里逐渐上头的酒精含量,刚一抬脚就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打转,整个人都晃了晃。

奚斐然快步走过去,拉住滕时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人扶稳了,冷冷道:“你都没成年,喝什么酒。”

“又不是在外面喝,在家里喝你还管我。”滕时懒懒的笑起来,一半的重量都靠在了奚斐然身上。

喝完酒的声音带着些许低哑,奶糖味和淡淡的酒味融合在一起混合出一种让人发晕的味道,勾得人心发痒。

奚斐然的喉咙无声的吞咽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把他的羽绒服领口拉好,又把毯子围在了他的肩颈上:“敞胸露怀的,你是不是存心想生病?医院还没住够是吗?”

“这不是有你来接我吗。”滕时低头看向奚斐然紧绷的小脸。

小家伙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说话夹枪带棒的。

“晚饭吃了吗?红烧肉味道怎么样?”

“吃了。”奚斐然绷着脸。

他推开别墅的大门把滕时扶进来,帮他脱掉多余的衣服,拽着他来到了传送梯面前,帮他按了上楼键。

“你自己上去吧,”奚斐然放开他,“没几步路了。”

滕时软软地靠在了传送梯门口,一双桃花眼看着他低声道:“你不管我啦?”

他带着醉意,苍白的脸颊微微带着红晕,好像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那语气听起竟然有点委屈,让人不忍心。

奚斐然咬了咬牙狠心屏蔽他的脸,冷硬地转头:“我要睡觉去了。”

“嘶……”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抽气声。

奚斐然完全是下意识地转身。

滕时轻轻拉住他,左手捂着胃皱眉,微微弯下腰,眼尾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怎的,有点微红的水意:“我胃疼。”

奚斐然满肚子被嫉妒堆积起来的怨愤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噗嗤一声戳破,所有小情绪瞬间灰飞烟灭了。

他紧张地立刻把滕时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又给他灌了个热水袋抱着。

“想吐吗?”奚斐然担心地问,连语气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不想。”滕时抱着热水袋按在胃部,微微后仰地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脖颈修长而白皙,已经有些长的刘海顺着眉眼划到一边,虚弱地看着他:“就是疼,疼得要死了。”

奚斐然心脏丢在颤:“你才刚好多久就喝酒!连我个小孩都知道胃不好不能喝酒,你怎么就……”

“唔……”滕时咬着下唇,按住上腹蜷缩起来。

奚斐然几乎是立刻就哑了火,慌张地按住滕时的上腹:“是这里吗?”

手心下少年的腹部平坦而柔韧,奚斐然熟练地揉上去,心里叹气。

明明上次已经想好了,那是最后一次帮滕时揉胃了,但是再看到滕时难受,他还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滕时微微咬紧的唇松开,虚弱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奚斐然。

他需要我,奚斐然想,没有我不行的。

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平复了许多,怨气都随着按揉的动作逐渐散去了,奚斐然揉得更卖力了。

“下次这样你就自己抱着热水袋挺着,我不会管你了,乱喝酒,不长记性。”奚斐然像个小大人似的教训滕时。

滕时眼底藏着笑,轻轻嗯了一声。

上辈子他的性格特别冷硬坚强,几乎从不向人示弱,也从不服软,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喜欢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这种脾气让他吃了很多亏。

他越冷傲,别人越想看他弯折。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其实有的时候适当的示弱才是最聪明的。

向别人求助,让别人产生被你需要的感觉,反而能让两人之间更贴近。

“你好厉害啊。”滕时虚弱地轻轻笑着说。

一股红晕几乎肉眼可见的从奚斐然的脖子根蔓延到耳朵,他故作若无其事地揉着滕时的上腹:“好点了吗?”

“嗯,好点了。”滕时点头。

其实在上次出院后那次剧烈的反胃难受之后,滕时就引起了重视,立刻开始养生。

两周之内每顿饭都精挑细选,每天都精心调养,硬是把差点又要出问题的胃养了回来。

现在他的胃已经基本恢复了,就算今晚喝了这么多酒,也只是略微有点恶心而已。

真疼的时候,他不想麻烦奚斐然,怕他是为了讨好自己才帮忙。

不怎么疼的时候,他却装得起劲,看着奚斐然紧张又小心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可爱。

“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滕时轻声问。

奚斐然的动作顿住,他还以为滕时根本不在意他考试怎么样,没想到他竟然记得。

“考的题目我都会。”奚斐然的心情一点点雀跃起来,故作淡定,“我还帮马超辅导了外语,他应该也考得不错。”

滕时侧身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可以。”

知道你可以考的很好,也知道你可以处好和别人的关系。

我一直相信你。

奚斐然的心跳有点快,赶紧低头,好像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帮滕时揉胃上。

“今天的晚饭有滕仲云,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也不想让他和你见面,”滕时又说,“所以这次吃饭我没有叫你。”

“没叫我就没叫我,我又不在意。”奚斐然嘴硬。

滕时浅浅笑了,眸色如深海般柔和:“我知道。我只是想要邀请你,下次咱们兄弟几个一起吃顿饭怎么样,不带滕仲云。”

那天晚上奚斐然是笑着睡着的。

“咱们兄弟几个。”

滕时也把他当弟弟。

他发现得到滕时的肯定远比他想象的要重要很多,就连滕时有个亲弟弟这件事本身都不太让他郁闷了。

其实也没什么,滕时有弟弟又怎么了,自己还是住在他的别墅里,他胃难受的时候,只有自己能帮他揉舒服。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没有变,滕时也不会因为有了弟弟而忽视他,自己和滕时相处的时间甚至远比他和他的亲弟弟要长。

奚斐然心满意足,但心底深处好像也有些微微地别扭,觉得自己不该和滕时走得这么近,更不应该因为滕时的一句话而感到欣喜。

但是最后,喜悦还是漫了上来盖过了一切其他情绪。

这一晚他睡得无比安稳,连梦里都带着奶糖味的甜。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奚斐然就早早起了床,先在庄园里跑了半小时,洗了个澡之后,趁滕时还没醒就出了门。

还有一周就是滕时的生日了,他得把生日礼物做出来。

之前在学校里算是掌握了做巧克力的技能,但是真正做不能用学校里那些便宜的基础材料,得去专门的烘焙屋才行。

奚斐然老早就求小阳哥帮他预约好了崇景市区里最好的烘焙屋,也跟司机打好了招呼,万事俱备,一点都没耽搁。

庄园的大门打开,黑色宾利就扬长而去了。

西边别墅里。

滕玟光着脚踩在一尘不染的昂贵实木地板上,即便是冬天,地暖依旧让地面保持着适度的温暖。

以前在出租屋里,他是绝对不可能光着脚站在地上的。

那冰冷的温度能直接从脚心钻到头顶,激得他浑身都瑟缩起来。

滕玟抓起自己的睡衣闻了闻,上面散发着清新的高级香味,他整个人身上都沾上了这种味道,仿佛也跟着高级了起来。

他再次打量自己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装修得那么华丽,就连床头的灯都是定做的,反射着高级的金属光泽。

这些真的都是我的了吗?滕玟跑到窗边,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一切实在是太完美,简直是他梦寐以求,以至于让他无法一时半会就接受。

欣喜若狂之后是受宠若惊的惶恐,他忽然有些害怕。

总觉得自己一闭眼,这些东西就都会消失,自己又会和母亲回到那冰冷的出租屋里。

忽的,他看到一个人从滕时的别墅跑了出来,上了黑色宾利。

是昨天接滕时回家的那个小孩。

滕玟默默地顶了一会儿,无声地拉上了窗帘。

林琬宜正在隔壁的房间里呼呼大睡,忽的在混沌中感觉有人上了自己的床。

即便上一秒还还在宿醉的迷蒙中,下一秒林琬宜就猝然惊醒了。

她没有睁眼,依旧保持着悠长的呼吸假装没醒,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绷紧。

是滕仲云吗?

这些年,滕仲云每年来她这里的次数不固定,有的时候一个月来好几次,有的时候半年都不来一次。

他来之前从来都不打招呼,来了之后不闲聊也不叙家常,只做那一件事。

起初林琬宜以为滕仲云是看上了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所以她总是竭尽所能地在床上谄媚。

然而她很快发现,滕仲云并不喜欢这些,他甚至不希望自己出声。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林琬宜不介意当三儿,她家里穷,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好事能落到她身上。

明明以滕仲云的财力,找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可他偏偏喜欢来自己这,而且十多年了,好像永远都不会腻。

她当然不会以为滕仲云真的喜欢自己,他每次都很粗-暴,毫不怜惜地把她弄出一身伤。

“妈。”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

林琬宜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身旁,这才发现爬上她床的是滕玟。

“是你啊。”林琬宜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哭笑不得地搂住自己胆小的儿子,“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睡不着了,”滕玟说,“床太软。”

“傻孩子,这是最好的床垫,一张好几十万呢知道吗。”

滕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半晌,有些结巴道:“那……那我能把它卖了换个一般的,剩下的钱自己留着吗?”

林琬宜哭笑不得又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这别墅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以后每个月你还会有用不完的零花钱。”

滕玟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然而紧接着又浮现出担忧,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林琬宜侧头:“怎么了?”

“妈,你不是说滕家只有我们三个孩子吗?”滕玟犹豫道,“可是我还看到一个。”

林琬宜一愣:“是管家的孩子吧。”

“不是!”滕玟摇头,用手比划着,“他大概这么高,穿的很好,肯定不是下人的孩子,我看见他住在滕时别墅里,昨天滕时喝多了,也是他出来接的。”

林琬宜一下子坐起来:“你确定?”

滕玟点点头。

林琬宜的酒全醒了,脸上神色变幻。

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小孩,还和滕时住在一个别墅里?

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该不会这个小孩也是滕仲云的私生子吧?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分财产的?

林琬宜猛地掀开被子。

滕玟叫了一声:“妈,你干什么去?”

林琬宜神情复杂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摸了摸他的脸:“我去打探清楚这小子什么来历。”

***

“做得不错啊,是之前学过吗?”烘培屋的老师弯腰看着奚斐然的操作,由衷发出赞叹,“我本来想提醒你黄油的量一定不能多,没想到你控制的这么精准。”

奚斐然的心情很好,听到这话有些骄傲地笑了笑:“之前在学校里练过几次。”

“有天赋。”老师赞许道,“这么小就能做得这么好了,你爸爸妈妈一会儿来接你吗?我可得跟他们好好表扬表扬你。”

奚斐然正在搅拌的手顿住了。

“老师!我的这个怎么有点糊了!快帮我看看!”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惊呼起来,老师连忙过去帮忙。

奚斐然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表情淡淡地继续搅拌着。

烘焙屋里一共是十来个人,像奚斐然这么小的只有他一个,大部分都是十几二十岁左右的男女。

奚斐然把融化好的巧克力倒入模具里,忽的听到烘焙屋的门铃清脆的响了一声,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第一次来吗?”烘焙老师笑着迎上去,“想做什么款?”

男生看起来十七八岁,学生的样子,戴着个黑框眼镜和口罩,斯斯文文的。

奚斐然看了一眼那个男生,隐约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但是这个年纪,长这个样子的男生实在是太多了。

奚斐然只当是个大众脸,没太在意,就又低头做自己的巧克力。

“做最基础的款就行。”

男生轻轻咳嗽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似有若无的在奚斐然身上落了一下,又飞快的扫到了别处。

如果是有经验的人,就会看出他的整个肢体动作都很紧张又别扭,然而此时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什么。

烘焙老师登记了一下信息,热情地示意他进来:“好的董先生,空位随便坐就行,我去给你准备材料。”

“好。”董雨泽轻声道。

他看着烘焙老师转身进了材料室,看似视线左右巡视挑选了一下座位,然后径直朝着奚斐然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