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
真的昏死过去了啊……
瓷浼估量了下他与裴徊的体型差距,果断决定去找外援。
但刚转身,瓷浼只觉手腕一紧,随即被一股重力扯了回去,他被拉的一懵,回头便对上裴徊幽暗冷戾的墨绿色瞳孔。
他的情绪还未从刚才的斗争中脱离,神色宛若浴血终结的猎手,攥着瓷浼手腕的力度很重。
少年脸庞、眉眼上皆挂着血珠,嗓音沙哑:“瓷浼……你又要丢下我么?”
第二十六章 不想让瓷浼看见那些污浊(26)
裴徊眼底偏执阴暗,尽管负伤,抓着瓷浼的力度却是极紧的,一点不敢松动。
瓷浼一愣,他被攥的吃痛,蹙了蹙眉:“你松手,我去找人救你,我背不动你。”
地上的少年不为所动,执着的紧紧抓着瓷浼,嘴唇抿的发白,明显是在强撑。
瓷浼被他盯的有些疑惑与不自在,跟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落败在裴徊坚持的目光里,闷声道:“那我背你好了。”
他说着,上前一步,将裴徊的臂勾过自己的脖颈,一只手抓着裴徊的手腕,一只手揽着裴徊精悍,硬邦邦的腰。
裴徊这才松了手,任由瓷浼动作,自己则侧过头,下巴搁在少年的肩上,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瓷浼的脸。
他的鼻间充斥着一股浅淡勾人的香味,裴徊形容不出那股味道的具体,只觉得很好闻。
让他格外沉沦。
怎么会有男生这么香香软软的?
裴徊思忖着,莫名垂眸,视线落在瓷浼的胸前。
谁知就这垂眼的一瞬间,被瓷浼逮住了,少年嗓音微恼,呼吸有些急促紊乱,见他视线落的位置古怪,有些凶巴巴的道:“……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裴徊收回视线,将半张脸埋进瓷浼的肩窝:“我好难受。”
怕裴徊半路上天堂,奋力在跑的瓷浼没忍住吐槽:“你好重!”
裴徊:“……”
裴徊似乎想反驳 但刚发出一个“我”字音,就被瓷浼打断:“不想听壮受的狡辩。”
裴徊:“……?”
什么撞so?
到弗兰尔学院的医卫院的时候,瓷浼把肩上的裴徊丢到床上时感觉世界都轻了一百斤。
医师检查了裴徊的状况,视线落到一旁的被归类为病人家属的瓷浼身上,问道:“这位小同学的伤是被什么魔法系打的?”
瓷浼一愣,下意识转视躺在床上的裴徊。
裴徊从善如流的答道:“自然系。”
医师拿着笔在纸上写了会儿,点了点头:“难怪,化脓了,是火跟雷电的吧?”
她说着,停了停,语气数落的又说:“你们这些魔法学院的学员也是,马上就要决斗赛了,把自己弄出一身伤,到时候决斗赛怎么在陛下面前表现?那可是前途啊。”
裴徊眸光一顿,他不由看向床边乖乖应着医师说的注意事项的瓷浼。
比起在他面前时凶巴巴的亮爪模样,少年此时极其柔软乖巧,剔透漂亮的蓝眸认真的注视着医师,时不时点点头,浅金色长发被扎在脑后,上面的小花跟上次瓷浼送他的很像。
裴徊目光触及时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不觉之际,一抹浅显的笑意爬上眼底。
瓷浼一回头就对上裴徊出神的目光,他蹙了蹙眉,上前一步伸手挡住裴徊的眼:“你听清楚了吗?”
裴徊抬手握住少年的手,下压,继续看着他:“嗯,听清楚了。”
“……你能别看我了吗?”
瓷浼搞不明白,为什么裴徊这么喜欢盯着他看?怕他使小动作趁裴徊病要他命?
他才不是那样的恶毒反派。
裴徊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音一转,问:“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训练?”
瓷浼被问的一愣,话题跳转太快,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懵懵的“啊”了声,才低声答道:“…我在跟泊特学魔法,你很厉害,本来队友也应该是很厉害的高阶魔法师,但因为我父亲,跟我一个低阶组队,我不想拖你后腿。”
这回换裴徊怔愣了,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这副模样落在瓷浼眼底,就成了裴徊想承认他的话,又顾忌维斯尔的意思。
瓷浼抿了抿唇,莫名有些失落。
裴徊会那么在意自己没有跟他一起训练,其实也只是因为打探一下吧,他怎么会想跟自己一起训练。
瓷浼垂眸敛下眼底的情绪,刚想转身走,就忽地听见裴徊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怎么会拖后腿?”裴徊从床上下来,他的伤已经愈疗了许多,他微微垂眼,认真的注视着愣愣的看着他的少年:“浼浼从来都不是拖后腿的,相反,你很厉害,看,我今天就是被你救下的。”
撒谎,明明是你自己打赢了的。
瓷浼感觉鼻尖一酸,回神后眸光微动,脸颊倏地有些热,思绪在裴徊的这几句里面瞬间混乱了起来,低低的“嗯”了声,有些磕巴的道:“我、我去给你,拿报告单。”
说罢,逃也似的转身走了。
裴徊失笑,感觉瓷浼不好意思的模样莫名有些可爱。
看着瓷浼的背影,他脑中莫名闪过那天泊特与瓷浼在校门口离开的时候,无意在导师口中听见的那句:“瓷浼就算有泊特教又怎么样?以他那个低阶魔法和骄傲却又不思进取的心,最后还是得靠裴徊。”
瓷浼在他的印象里确实是骄蛮懒惰的,可当他越了解这人时,又发现事实与他想的截然相反。
他曾听说瓷浼的魔法内核曾经受过一次重创,让瓷浼停滞甚至退后到了低阶。
这件事不知真假,但从瓷浼这几年的停滞不前以及魔法内耗严重的状态来看,真的成分是偏多的。
裴徊眸光微深。
另一边
瓷浼跑出来后脸还是烫的。
其实裴徊的话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安慰话,但自从瓷浼来这个世界,听见的永远只有贬低与谄媚,而那种神色认真的肯定,瓷浼没有感受过。
瓷浼在外面呆了会儿,刚想回去,脑中系统发话了:【你得跟着裴徊回去,那里有一段剧情,你是关键】
瓷浼稍稍一顿:“喔……出来了啊统哥。”
系统:?它是为了谁?
系统愤怒闭麦了。
瓷浼心情更好了,他一进病房就对坐在病床上的少年说:“裴徊,你伤的那么重,我陪你回去吧。”
今天弗兰尔学院是休假关闭的,裴徊住不了宿舍,面对瓷浼的要求,裴徊难得迟疑不决。
他生活的贫民区,与瓷浼生活的贵族别墅区是天差地别的,不论是从环境还是治安都不及贵族区的百分之一。
裴徊有自信能保护住瓷浼,但是他一点也不想让他的小少爷看见那些污浊。
裴徊对上瓷浼眼巴巴的目光,坚持地摇了摇头:“不行,你去了不安全。”
虽然他其实很想带瓷浼去见见他的母亲,见见他的…家。
所以,他必须借助决斗赛这次机会,爬上足以让瓷浼无忧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的地位。
第二十七章喜欢他、对他有感觉(27)
瓷浼没想到裴徊会拒绝,似乎在数次的无取闹中他都是被让着包容着的那一方里,瓷浼已经在潜意识里认为裴徊不会拒绝他。
而实际答案跟预想背道而驰。
瓷浼唇瓣微抿,撇了撇嘴,道:“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在后面跟着你,到时候我就一个人去,比在你身边还不安全。”
面前的少年过于坚持,让裴徊默了会儿,不由疑惑:“为什么一定要去?”
瓷浼懵了瞬,含糊的编了个由:“……因为…我想更了解你一点。”
……想,更了解我?
裴徊忽地想起前几天看到的《如何让恋爱进度快上加快》的第一章里的一句话:当对方表现出对你的家庭生活等很想了解,就代表对方想跟你更进一步发展,甚至是发展成恋爱关系。
裴徊忽然悟了。
瓷浼想了解他,就是想跟他发展关系,就是喜欢他、对他有感觉,想跟他在一起。
随即,瓷浼边看见刚才还拧着眉不悦的裴徊,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忽地温和起来,轻声说:“那你跟紧我,不要离开我半步。”
瓷浼虽然疑惑,但任务积分大于一切疑惑,只点了点头。
裴徊在医卫主院又呆了会儿,感觉伤好差不多了就跟瓷浼走了。
贫民区有一趟直达车,是一辆老旧的蛇头长车,上面泛着绿光的蛇瞳幽幽的盯着每一个上来的人——那是条活的蛇族。
瓷浼被盯上的那一刻莫名感觉那目光渗人的很,忍不住往裴徊身边躲了躲。
裴徊皱了皱眉,将旁边的少年挡了个完全,侧头看了眼蛇头,眼底冷戾,像是警告。
蛇瞳自动忽略,盯了瓷浼的方向许久,连一向的每个人都盯都没再了,只看着瓷浼,在最后一个人上来时才不情不愿的收回了视线。
瓷浼感觉这个蛇族很奇怪,但没敢多看,他也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忆。
去贫民区的路途不远,一路上从华街高楼转换到烂街破楼不过一眨眼。
瓷浼下去时就被裴徊紧紧牵着,周围的景象是瓷浼从未见过的
——街边尽是脏兮兮的小孩儿与少妇跪伏在地乞讨,露宿,这边的楼如同烂尾楼一般,甚至更差,像是只是建起个楼层模板,连最基本的门和窗也没有。
但里面的人却拥挤的生活在那,用一块布挂在外面就当门。
她们对瓷浼这个明显格格不入的漂亮小少爷的到来感到新奇,皆纯粹欣赏与好奇的瞥瞥他。
瓷浼来之前想过裴徊会过的苦,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不由有些怔愣,忽地低低喊了声:“裴徊……”
裴徊闻声垂眼,看着旁边精致漂亮的少年,垂落在腿侧的手指微蜷,语气如常:“怎么了?想走了吗?”
瓷浼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想走……你住哪?”
瓷浼问完就有些懊恼。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怎么过过来的”,但这话意思歧义很大。
而且还揭伤,瓷浼不太想让已经在慢慢好起来的裴徊,再次把伤口赤裸裸的揭开,哪怕杀伤力并不强劲。
裴徊还未开口,耳边就想起一声轻浮的口哨声。
裴徊眉心微压,看了过去。
是一个男人,脸上刀疤纵横,体型健硕,此时坐在一个小石堆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裴徊旁边的少年:“哟,哪来的小少爷?长的这么白嫩漂亮啊,主城来的吧。”
裴徊认出他了,眉皱的更深了。
而瓷浼对上那人的视线时,就觉反感,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打算拉着裴徊走了。
而身后的男人却不干了,喊了声:“走什么?!”
裴徊本来不想,但那人用了魔法,将他们前面的路用金属堵起了一座半高的墙。
明显要挑事。
裴徊回头看向男人,冷了脸,瓷浼也蹙着眉看着他。
男人眼底不掩嘲讽,直白充斥着欲念的目光一寸一寸的看过瓷浼,冷笑道:“喊你一声小少爷少真端少爷架子,有的人别看穿的好,指不定是哪儿的马子来的。”
他说着,站起身,眸光贪婪:“这位,被裴徊养着还不如陪陪我,裴徊这崽子能给的,我能给你十倍!”
这话一出,裴徊霎时间神色一戾。
男人是这里的混混头子,叫周超,两年前来到这里,常炫耀自己进过牢狱,还被当做重点监管囚犯。
他本身长的凶狠,魔法等级也高于一般人,打架又贼,这边人都怕他,没少被他欺负。
见他羞辱这位衣着华贵的小少爷,敢怒不敢言,都期盼这位小少爷是个有身份的,将周超好好整治一顿。
但瓷浼还没先动怒,旁边的裴徊拳头就已经砸到了周超的脸上,他冲的极快,连瓷浼都没反应过来。
而对面的周超来不及反应就挨了这么一下,顿时火冒三丈,周边的金属倏地悬浮半空,猛地向裴徊砸来!
裴徊眸光一凝,澈蓝屏障瞬间包裹住他与瓷浼,金属与水流屏障的碰撞发出一声尖锐细长的“呲”声,最终散落在屏障四周。
瓷浼被一位阿婆眼疾手快地拉到一边,远离了攻击范围。
裴徊余光瞥见,也不再有所顾忌,周身的水流像一把把箭矢,锋利而坚硬,灵活的避开袭来的金属物质,数条水流从四面八方刺入周超的骨髓!
周超霎时间感觉自己恍若入了高山雪原,寒意卷席全身,叫他止不住的发抖,无法动弹。
裴徊眸中充/血,一步步走向周超,语气森寒:“你说谁马子?想操谁?”
在他们距离愈发近时,周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音线颤抖,但依然硬着胆子的说:“我操/你那破鞋情人!你他妈也别给我装!就算进了弗兰尔学院又怎么样,你一辈子改不了你骨子里的贱……唔——!”
裴徊不等他骂完,拳头就落在了男人的脸上,就算手拳骨打到充/血破皮了也没有痛觉一般继续打。
他一声不吭,周边人也没人敢说话,心里皆是恐惧大于快感。
一时间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拳头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开始周超还有声儿叫,现在已经彻底消了声。
旁边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我去……比那次周超做了他母亲打的还狠啊……”
瓷浼从怔愣中回过神,焦急的喊了几声:“裴徊!”
裴徊没有反应,动作依旧狠戾。
瓷浼怕裴徊背上人命,情急之下,挣开旁边阿婆的手,猛地冲过去抱住了裴徊,身后响起一阵微小的惊呼。
在瓷浼抱上来的那一瞬间,裴徊动作蓦地一顿,紧绷的身形缓缓松懈。
身后的少年音线有些颤抖:“裴徊,算了……”
许久之后,瓷浼听见他微哑疲惫的嗓音响起:“浼浼……回去吧。”
第二十八章 跟我回家(28)
裴徊很早就明白自己与平常人的不一样。
——在还屈居于他的那位父亲屋下时,他被迫饮过一碗血,据他的好父亲说,那是族龙异种血液。
是由一切残暴、失智与虐杀组成的异种混合出来的血液。
从那以后,他就变得极容易失控,甚至……还会异化。
智回笼,眼前满脸都是稠密的血的周超渐渐在眼里清晰起来,裴徊顿了顿,腰身还被瓷浼抱的紧紧的。
他无法想象瓷浼知道了他是个怪物时,那种恐惧的神色。
他怕瓷浼远离他,但更惧怕瓷浼对他的恐惧。
“不、不要。”
身后的少年嗓音细软,在感觉到裴徊有了动作时,不由微颤了下,抱着他的力度松了松,犹豫了会儿,开口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好,毕竟,他是冲着我来的。”
裴徊没出声,瓷浼以为他还有担心的,便有些小心翼翼地歪身前倾,凑到裴徊眼下,刻意不去看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定定地看着裴徊,强调道:“你是为了我,所以,我有权保证你的安全。”
“……也不全是为了你。”裴徊垂眼看着几乎要跌落在他怀里的少年,眸光微暗:“也是为了我的母亲。他之前趁我不在,qj过我的母亲。”
那时的裴徊还没有被弗兰尔学院收录,在略微偏远的小镇上找了份杂活干,那天裴徊有事耽搁了回去的时间,一到家,便发现母亲遍体鳞伤的倒在地上,屋里凌乱不堪,床边与床上皆是污浊至极。
当晚裴徊就翻窗去了周超房间,跟他打了一架。
一个十七岁不到的少年与一个将近四十岁的成年男人,实力悬殊到邻居都开始忙不迭去找了治疗系魔法师。
但最后需要治疗的是那位四十岁的成年男人,而少年几乎没受什么伤,就那么倚着墙,冷冷看着几位魔法师为周超治疗。
没人知道裴徊是怎么打过的,只有裴徊明白——那次是他的第一次异化。
瓷浼不明白其内含,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一声不吭的收回环着裴徊的手,站到了他的身侧,缓缓蹲下,忍着反胃感,伸手探了探地上男人的鼻息。
有气,能活。
等治疗系魔法师们扛着架担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男人撅起的屁股裤子上的三道灰白的脚印,一大两小,滑稽好笑。
瓷浼拉着裴徊踹完就走,走了一段路后,他没忍住笑了声,抬眼便对上了裴徊疑惑的眸色。
“那人的还是撅着屁股的,你怎么打的人啊?那姿势太奇葩了。”
少年说的时候眼底亮晶晶的,眉眼微弯,漂亮剔透的暗蓝瞳孔里倒映着同样无法控制,嘴角噙着笑的裴徊。
“他想护着头,不过并没有什么作用。”裴徊说着,目光紧紧黏着瓷浼的脸部,生怕错过一点微表情。
他不信瓷浼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他对周超的那种……毫无保留的施暴。
瓷浼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面前正在走的石子路,过了会儿,忽地说道:“你以后不要那么冲动了。”
裴徊垂落在腿侧的指微蜷。
【剧情点一已到达,请宿主尽快遵循剧情发展】
系统突然的提示让瓷浼到口的话稍稍一顿,随即忽地扬起一个笑:“你知道吗,你刚才冲上去时,我好像看见了一条忠诚的狗。”
瓷浼笑容有些恶劣,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神色怔愣的裴徊,朝他倾了倾身,低声道:“只忠诚于我的那种。”
这还不觉得屈辱吗!!!死对头都骂脸上了哎!!
下一刻,机械的系统声再次响起:【目标人物裴徊好感+21,现76】
瓷浼懵了:“?”
裴徊不仅反方向加值,在瓷浼怔愣时,眸光温和,垂眼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嗓音低哑:“是,只忠诚于你。”
瓷浼沉默了:“……”
系统也沉默了,盯着一点没涨的屈辱值,以及已经到了喜欢线的好感度,许久之后,冷静的评价道:【他果然够不要脸】
瓷浼表示赞同。
裴徊带着他走了会儿,拐角进了一处小巷,一进去,那种市井气就出来了。
这里的路狭窄,却比刚才那热闹了不少,楼栋里人声喧嚣,路上三五成群的小孩儿奔跑笑闹,这里隔几段路就有些卖东西的小贩。
瓷浼见此倒是一愣。
这跟他所在的世界的生活氛围很像,安宁祥和,热闹有烟火。
自从死后进入小世界,瓷浼忘记了很多,只记得自己好像在找一个人,但始终无法记起那人的模样,只能漫无目的的进入小世界,完成任务,再次进入。
瓷浼有些恍惚,下一刻就跌入了一个燥热宽大的怀抱里。
裴徊低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在想什么?被撞了都没感觉?”
瓷浼没出声,额间抵在他的胸膛,小幅度的摇了摇。
少年这样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乖乖的任由裴徊抱着他,并且,是以一种依赖的姿势陷入他的怀抱。
裴徊呼吸一乱。
身后忽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大不小,透过喧闹打断了裴徊的思绪:“裴徊?”
裴徊目光一凝,循声看去——是泊特与斐褚斯。
他们从转角缓缓走来,而领先一步的泊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被裴徊抱着的瓷浼。
龙性劣根让他几乎想将眸光潋滟的娇弱少年用尾巴圈起来,掳走,让谁也找不着,只能依附他。
泊特眸光深了深。
瓷浼目光触及他们时一顿,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裴徊的怀里,问:“你们怎么来了?”
斐褚斯答道:“处完事情听说你去了医卫主院,担心你也去了,到了就听到你跟着裴徊同学来了这,就也来了。”
他说着,看了眼面色不善的裴徊,忽地笑了声,眼底寒意冷冽:“浼浼,过来,不要麻烦裴同学。”
瓷浼愣愣的“啊”了声,就要过去,却被旁边的裴徊抬手拦下。
他疑惑的抬眼看去,却见裴徊正神色嘲讽的看着对面不远的斐褚斯:“我从来都不觉得阿浼麻烦。”
裴徊说的时候,刚才还势在必得的斐褚斯霎时间神色一僵,而裴徊似笑非笑的再度强调:“从、来、都、不、会。”
斐褚斯冷冷的盯着他,垂落在腿侧的手攥成拳。
他曾经对瓷浼的冷淡与厌烦是人尽皆知的,什么无法弥补的错都犯过,裴徊简直是……
而一旁未开过口的泊特冷笑一声,看向瓷浼,暗金色瞳孔微闪,以一种不予否权的口吻道:“跟我回家。”
一时间,三道视线都齐齐落在了瓷浼身上。
瓷浼:“……??”
第二十九章 三攻修罗场/忠诚的狗(29)
不是,在修罗场的主角是不是搞错了啊?
现在的剧情,不应该是他们指着他骂吗?然后拉着被欺负的小可怜裴徊走掉,留他一人独自伤心。
怎么……偏离的连主角都变了啊?
瓷浼懵了会儿,被他们盯的头皮发麻,语气迟疑:“……那我,回学院?”
泊特没说话,而是环着手,微阖着眼静静地注视着他。斐褚斯转着指间的银戒,背靠着墙面,冷冷看了眼瓷浼旁边神色愈加冷冽的裴徊。
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瓷浼明显感觉的到,他们并不满意。
瓷浼:“……”
他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瓷浼不由沉默了,他虽然是第一次当恶毒反派,但、但也不至于这么让人……吧?
他就算在感情这方面再迟钝,结合刚才系统播报的裴徊好感度与现在的场景,也得意识到不对劲了。
一时间震惊又迷茫。
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让他们对他的人设改观了。
许久的僵持之后,泊特开口了:“瓷浼,父亲在家里面该等急了。”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少年泛着红意,精致漂亮的脸庞,下一刻,上前一步将裴徊挡在瓷浼的手臂下压,暗金色瞳孔微阖,冷冷看着不甘放过的裴徊。
泊特身为异种之一的龙族,力气自然是极大,不想裴徊看着瘦,力气也不弱,甚至几乎与他这个成年龙族持平,他不禁皱了皱眉:“裴同学,我的家人,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裴徊墨绿色眸光微暗,抬眼对上男人,语气嘲讽,低声道:“什么家人?肖想弟弟的家人么?”
他说着,轻笑了声:“你喜欢乱/伦,阿浼可不陪你。”
他们话音很低,几乎只有对方可以听的清,瓷浼只能隐隐听见几个字。
泊特闻言不怒反笑,持续施力,压下了裴徊的手,抓起他身后瓷浼的手腕,睨了眼固执的握住瓷浼另一只手的裴徊,嗓音不由攀上些戾气:“陪不陪你说了不算,小同学,什么时候长大了,再来跟我说这些。现在,松手。”
裴徊没出声,而是转视夹在中间的瓷浼,眸光委屈可怜,宛如被遗弃的弃犬。
瓷浼一向心软,装可怜这套裴徊屡用屡灵,但,对面有一个斐褚斯。
裴徊可以确定瓷浼会有很大概率能为了自己拒绝了泊特,可对上瓷浼心心念念的斐褚斯,裴徊甚至无法把自己与斐褚斯相比较。
但如果不赌赌,他下次再见瓷浼的时间,又是一个未知。
瓷浼确实心软了,裴徊刚经历了一场失控,现在情绪还不稳定,而且,最主要的是,这里面有他的因素。
但目光触及一旁好感与抖m值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斐褚斯,又有些犹豫。
一直关注着瓷浼的裴徊注意到这个迟疑的目光,眸光暗了暗。
果然……
僵持中,一道清脆的高跟鞋踏在水泥地面的沉闷声音倏地响起。
从楼上下来了一个女人。
裴徊看过去的目光一顿,低低喊了声:“母亲。”
女人柳眉微蹙,看着裴徊:“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裴徊还未答声,裴母的目光就一眼锁定因为裴徊的松手而到了泊特身边的瓷浼。
她本身长的就美,岁月都无法剥夺她的美貌,气质温雅,一袭暗紫色长袍端庄素净,眼尾低垂,与裴徊一样都是含情眼,宛如遗落贫寒的贵妇,跟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裴母笑的温和,褶皱颇多的手拉起瓷浼的手:“你就是瓷浼吗?小裴经常跟我提起你,这两位也是小裴的同学吧?进来坐坐吗?”
裴母的出现让泊特他们都不好再有什么动作,看了眼瓷浼被女人握着的手,明白后面那句“坐坐”的客套话只是对他们两个人说的,迟疑了瞬,话音一转,答应了。
裴徊看向两人,没出声,像是遵从了他们的决定。
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俩真碍眼。
裴徊家比起一些居民楼里的屋子要宽敞许多,至少分出来了两室一厅,不显拥挤,家具分布温馨,阳台上还养了些绿植。
瓷浼被裴母牵着坐到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听着对方对他的夸赞,白嫩的脸颊不由晕上一抹薄红。
裴母说着,话音一转,看向了坐在两边的泊特与斐褚斯:“对了,这两位怎么称呼?”
斐褚斯坐的端正,答道:“我是瓷浼的未婚夫,斐褚斯。”
他说着,状似无意的瞥了眼神色冷了分的裴徊,心情好了点。
“我是…泊特维斯尔。”
泊特似乎想按照斐褚斯的话来说,但到口的“瓷浼的哥哥”不知怎么,莫名让他有些反感。
他不满足于哥哥这个身份。
瓷浼的未婚夫,甚至是丈夫、伴侣这个身份,才能填上恶龙心里的一点点空隙。
他总是这么贪心不足的,他想让瓷浼的全身心都属于他。
裴母的兴致更高了。
这回不再是瓷浼一人饱受她的叨叨了,而是三个人一起饱受。
叨到瓷浼实在受不住找了个借口离开时,刚出门就被人用食指勾住了小拇指,那人微微用力,力向在下。
瓷浼一愣,顺着看去——是裴徊。
他似乎在外面蹲了许久了。
“你怎么在外面?”瓷浼现在想起裴母的叨叨还有些脑袋发胀,撇撇嘴:“居然在这里躲着,也不喊上我。”
裴徊失笑,忽地缓缓站起身,向瓷浼走了几步。
瓷浼一愣,在与裴徊的越发近的距离下,不禁步步后退,直到背贴上了凹凸不平的墙面。
凸起的小石块抵着他的后腰,清晰的痛意让瓷浼眼睫微颤。
面前的少年背着光,被笼罩在暗处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站定在瓷浼身前的一个安全距离,音色低哑:“好多人喜欢你,浼浼。”
“我好嫉妒他们对你无需任何由的靠近。”裴徊像是在难过与隐忍,垂落在腿侧的手几次抬起一个微小的幅度,最终又无力垂下,缓缓蜷起。
“浼浼,如果你需要的是一条忠诚的狗,那么,我也愿意,一直在你的身旁忠诚。”
第三十章 再次醒来,你还是属于我(30)
瓷浼愣神了瞬,片刻后,喉间有些发涩,眸光疑惑,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对你蛮横不讲的刁难?”
他自从知道了裴徊对他的好感度高达喜欢的时候,就有些排斥裴徊的靠近。
裴徊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直与他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让瓷浼不会想要逃脱的间距。
……然后,来告诉他,他的心意。
直白的让瓷浼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了。
裴徊静静垂眸注视着眼前神色迷茫无措的少年,似乎在笑,语气温情柔软:“你的存在,就是我喜欢源头。”
他说着,顿了顿,嗓音微哑:“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回应,阿浼,不用觉得有负担。”
你总会是我的的。
最后一句裴徊并没有说出口,眼底的侵占欲望在昏暗的光线下完美被挡下。
裴徊这样,让瓷浼想起了自己在bg区当深情男二的那段时间,忽地对裴徊有些愧疚与……同病相怜。
瓷浼心下热泪盈眶:呜呜呜哥,你可是主角啊,怎么走我那没前途的老路?
瓷浼想着,定定看了会面前神色不明的裴徊,不再出声,绕开他进了房间。
没一会儿,瓷浼便跟着斐褚斯与泊特走了。
裴徊站在门口看了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而裴母则站在他的身旁,语气愉悦:“我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了。”
裴徊没反应。
裴母侧目看向他,忽地笑了声,明艳的脸庞愈发瑰丽,轻声道:“你有了身份,想要什么都行,没人会觉得你做的有什么不对。”
那人曾经就是这么对她的。
而被耳濡目染过五年的裴徊,又怎么可能会好到哪去。
回了训练场,斐褚斯和泊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瓷浼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两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动作统一的对对方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而房间里的瓷浼正抱着被子哀伤。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剧情会崩成这个样子。
剧情积分直接归零。
系统安慰道:【不是还有任务积分吗?】
瓷浼听了更难过了:“问题是,谁面对喜欢的人会感觉屈辱啊。”
系统:“……”
嘶,有道。
拉闸。
翌日
决斗赛已经只剩三天了,瓷浼没法再在训练场躲闲,得回去恶补魔法常识那些基础课。
结果一到教室,就看见不属于这个班的两位正站在他的座位上,气氛紧张的对峙。
瓷浼:“?”
他的同桌早就远离了战场,坐在不远处吃瓜,见瓷浼来了,冲他招了招手:“瓷,你来了啊?哝,奥莱跟裴徊来找你,不知道怎么就斗上了。”
瓷浼一顿,站定在两人中间边上:“……你们在干什么?”
裴徊在瓷浼来的那一刻目光就一直跟着他,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不再那么具有针对,甚至有点……委屈。
他垂眸看着瓷浼,低声道:“找你跟你说说放学训练的事,他就要因为上次的事打我。”
瓷浼目光瞬间一凝,看向另一边一脸震惊的奥莱。
奥莱:“……”
他几乎被气笑了,这些天心底积压的阴郁也被激化,他的眸光冷厉狠毒:“是,不打一架我就不会放过他。”
奥莱说着,似乎真的要动手,给瓷浼吓的下意识就要召出藤蔓护住裴徊。
但奥莱只是吓唬吓唬,瓷浼的魔法反而来不及收回了,巨大的藤蔓瞬间包裹裴徊,分肢出几截毫无章法的向奥莱攻击去。
奥莱被打的猝不及防,直接一连撞了几张课桌才狼狈侧底跌倒在地。
裴徊也是一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藤蔓包裹完全了。
瓷浼对攻击魔法训练并不熟悉,他训练的都是防御方面,所以此时对于怎么收回攻击性藤蔓迷茫又无措。
被打翻已经很丢人了,还被满地抽就过分了,奥莱怒了,但压着想骂人的心,喊道:“瓷浼!你还不收回去!!”
教室宛如经历了一场大难,所有同学的仓皇逃离了出去,教室里面只剩下瓷浼三人。
费了一阵功夫瓷浼才将藤蔓收回去,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细小的伤痕不少,反而是事情主源头,被包裹住的裴徊毫发无损。
而最狼狈不堪的奥莱有了空余时间吐槽,反而没再开口,手里似乎攥着个什么东西,只看了眼瓷浼就走了。
一瘸一拐的,颇为滑稽。
裴徊则环顾了下教室的状况,惨烈,极其惨烈,让他无言了会儿,随即,安慰似的说:“你的魔法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瓷浼正沮丧着,闻言愣了愣,没听出他这是在夸还是在骂。
裴徊也没多说什么,老师一来就主动上去担错。
瓷浼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最后老师反而以一种怜悯安慰的目光看他这个罪魁祸首。
瓷浼:“?”
好怪,不确定,再看看。
因为教室被毁,课也无法上了,上了几节魔法训练课,干脆给他们放假了。
瓷浼到学院门口的时候斐褚斯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兴致不高的看了眼他就要上车。
斐褚斯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些什么,忽地目光一顿,指了指他的脖间:“你的项链没戴吗?”
他记得早上还看见在瓷浼脖子上的。
瓷浼一愣,顺着他的话摸了摸脖间——泊特送他的那条蔚蓝宝石项链不见了。
他仔细回忆了下,貌似是那时藤蔓失控的时候被带掉的。
瓷浼想着,便匆匆对斐褚斯说:“你等等我,我回去找找。”
说着,就转身跑向教室。
回到教室,他在那周围翻遍了也没找到泊特送他的那条项链,有些纳闷。
刚打算走,就感觉有人进来了。
瓷浼忽地眉心一跳,猛地转过头,一眼就对上了站在门口的奥莱,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这眼神实在让瓷浼不舒服,他不由蹙了蹙眉,警惕道:“……你在这干什么?”
奥莱扬起一个笑:“我在等你啊,浼。”
他说着,缓缓走向不远处的少年。
瓷浼瞬间心底警铃大作,被他逼的连连后退,语气威胁:“斐褚斯在外面,你要是对我做什么,你逃不了的。”
奥莱却忽地垂眸,步子轻缓了些,像是有些受伤:“我只是想带你回去看看我们的家。”
这突然的态度转变让瓷浼不由愣了愣。
只是这一瞬间的愣神,便让奥莱找到了可趁之机,他大步上前,瞬间掐住了瓷浼细白的脖颈,指下的那一块迅速泛起了红意。
少年眼眶红润,后腰抵着课桌沿,撞的生疼,眼前的水雾霎时间淤积,滑落脸庞,他被奥莱压在桌面挣脱不出,只能颤声斥道:“滚开!”
奥莱恍若未闻,笑容猖獗恶劣,语气森寒,目光渗人:“你舔了那么久的未婚夫现在对你也有意思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他说着,话音一转,目光越发狠戾,近乎咬牙切齿:“还有……瓷浼,我一直不明白,你是靠什么让裴徊对你那么着迷的?是对我的那一个手段么?”
这话虽然是问句,但瓷浼听得出奥莱已经确定了答案。
他不需要瓷浼的回答,只是单纯的,像是泄愤一般的说出口。
音落,奥莱忽地从怀里拿出一面白帕,捂上了身下少年的口鼻,神色痴狂,话音低而缠绵:“不过没关系,睡一觉吧,浼,再次醒来,你还是我的。”
瓷浼瞳孔微缩,渐渐涣散,挣扎的动作也慢慢地停止了。
瓷浼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原主用什么手段对奥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