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是一朵花被连根带进土壤,随后花蕊被蜜蜂成群叮咬,采摘出花粉,酿出清甜花蜜。
筑起巢穴,行成一座牢固的地宫。
那股香味,翻山越岭,简直滋养过剩。
从沙发底部的间隙视角望去,只觉得那蜷缩绷紧的雪白玉足,都变得粉嫩异常。
晚饭过后,南平便逃也似的去了天马庄一趟。程家是不能待了,华栩骞这个神经病,自从知道她和樊九潇交易后,精神状态比之瞿蕤琛还要疯癫更甚。
再这么下去,她都怕自己下不了地。
对于南平的突然来访,沈裕川虽有疑惑,可更多的却是惊喜,这么久不见,他真的很想她。
“我是来跟你说项目完工后的安排的。”南平坐在沙发上,接过佣人递来的水,自然地饮下一口。
“怎么不提前让我去接你?”沈裕川坐在她身旁的位置,犹豫片刻问道。
“没必要。”南平摇头,随后又说起正事,“天马庄马上就要成为公司上市,到时便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你让人选几个名字出来,给我过目。”
“还有,北野堂和南门行那边后续是怎么说的?”她抬眸看他。
沈裕川立马回道:“北野堂上市后仍旧会跟我们合作,毕竟他们的根基还不稳。至于南门行,这段时间正好出了点事,他们的领主逝世了,正在内乱呢,怕是还顾不上上市的事务。”
南平眉头轻皱:“怎么这么突然,林也怎么说的?”
沈裕川听到她提林也,眼神晃动一瞬,手指轻触沙发皮面,轻声道:“似乎与继承人的选定有关。不过林也已经混到了南门行的高层,副领主把他当左膀右臂。”
南平颌首,揉了揉眉心:“让他想办法扶持副领主上位,那两个继承人成不了气候。”
“是,小姐放心。”沈裕川点头,见南平实在疲惫的面容,不禁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帮她按摩起太阳穴来。
南平也不推拒,早就习以为常。她顺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
只有在沈裕川这里,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暇意。
他的手法很好,三分钟的功夫,她便有些昏昏欲睡。
“小姐累了,房间一直都是收拾好的状态,要不今晚留宿吧?”沈裕川嗓音轻缓道。
南平略掀了掀眼皮,轻“嗯”了一声。她本就打算在天马庄住几天。
对于沈裕川的提议,自然不会拒绝。
…
后一周,钟家。
“恢复的不错。”
钟白鹤看着邢少霖最后一次瞄准的十环,拍手夸赞道。
邢少霖看见来人,连忙取下护目镜,放下手中的木仓,转身朝对方微微躬身,“还要多谢您的栽培。”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去书房谈谈吧。”钟白鹤语调温和,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
邢少霖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不发一言,心底却在琢磨,一会要怎么开口。
两人前后脚进了书房,门便被管事关上了。
邢少霖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钟白鹤看在眼里,宽慰了一句:“别紧张,我看你差不多都恢复了,应该可以开始接任务了吧?”
邢少霖怔了一下,随后又点了点头。
钟白鹤满意了,转而问起他的要求:“那么,作为给你的报酬,你可以说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在能力范围内,我会满足你。”
“我……”邢少霖愣愣道,遂闭了闭目,后坚定道:“我想拿回天马庄的主事权。”
钟白鹤挑眉,对于他的这个要求并不觉得惊奇,只觉得即便经历过了那么多波折,这人的野心倒是不曾减少过。
“我只能说尽量,你也知道,天马庄已经上市了,现在叫安盛集团,你想要这主领人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从长计议去布局收购。”
邢少霖点头:“我明白,我并不着急。”
“那就好。最近我了解到南门行正好在内乱中,正好可以趁乱做些手脚,把你安插进去,希望你可以先拿下南门行领主的位置。他们也快要上市了,如果你能拿到这个位置,后续的一切都容易很多。”钟白鹤不紧不慢道。
邢少霖眼神变了变,不禁眼底也有了几许期待。
而南门行此刻,内部划分为了三个派系,一是以副领主为首的长者派,二是以易听双为首的大小姐派,三则是以易修尧为首的二少爷派。
群龙无首,底下的这些人便野心四起。
林也这阵子作为副领主的副手,帮他处理了不少事情,他行事果决狠辣,头脑聪明,其他人也看在眼里,一时之间又拉了不少还在观望犹豫的中立人士,他自己自然也受另外两方拉拢。
“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副领主在会议上,主动询问起他。
林也沉了下眸,稍作他想,便出声道:“领主可以当众宣布你持中立的态度,不参与主事权的争议。就说他们才是正统继承人,让他们去争,争赢的那方便能获得您的支持。”
副领主沉思,认真思酌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还未等他回话,便有另外跟着副领主的老人,哼声道:“我们岂能怕两个乳臭未干的后辈?!依我看,就算如此做,他们二人也不一定会信,还不如直接了当些,一把先端了他们其中一个。”
“是啊,就是!”其他老人则也纷纷热血起来。
剩下一众跟着林也办事的年轻人,则没有出声。他们在看林也的眼色行事。
并不理会这些人犯蠢。
“别吵了!你们也是南门行的老人了,身为堂主,怎么也这么急躁。”副领主拍了下桌子,训斥道。
几人面面相觑之后,皆有些面红耳赤。
他们确实没什么脑子,但是身手都是不错的。所以只余下一些莽劲。
眼下领主生气了,自然立马噤声,当起了孙子,点头受教。
只个别资历深的敢瞪林也一眼。都怪他先提出这个孬法子。
“我看林也这个法子不错,你们别小瞧他们二人,手里可用的人也不少,虽然明面上比我们弱很多,但终究是大哥的血脉,自然有人效忠。如果跟其中一个对上,难保另外一个不会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伎俩。那就得不偿失了。”副领主思绪起来,认真分析道。
“可是我们三方,明面上早已撕破脸,您就算现在告知他们哪方胜就支持哪方继位,他们也决计会疑心您的目的,留有后手。”其中一个并未出言的党主,犹豫再三,点出了问题。
“你的顾虑也没错。所以这事一定不是由我出面。”副领主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越过他,看向林也的方向。
林也会意到,立时出声:“我来出面。他们两边都想要我,由我去挑拨起两边的心思,他们只要不傻,也该知道用何种态度对待您。”他勾唇笑了笑。
副领主拍手,畅快大笑:“哈哈哈好!真不愧是我的心腹大将!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党主之首的位子,便由你来坐。”他沉声许诺。
林也垂了垂眸,很好的隐去了眼底的野心,起身微微颌首:“定不负领主期望。”
…
南门行最近新进来了一人,能力出众,相较林也,实力不相上下。
这个人叫邢少霖,据说以前曾是创办天马庄的人,后不知怎么落魄了,消失在了道上。
如今却被易修尧收入了靡下做领事。
据说,易修尧很看重他,他也帮易修尧除去了几个易听双那边安插在他这一派的奸细,在出谋划策赢得了几个中立党主的支持时,便也成功获得了易修尧的信任。
林也打算与这个人会会面。
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他可不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就消失,回来后不仅不回天马庄还来了南门行。
林也不了解天马庄的过去,他打算等见了这个人后,再回去找沈裕川商谈。
若是不足为虑,便顺手解决了去。
若是有些棘手,那便要从长计议了。
上一周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了,想到得到副领主的支持,那就先两方决出胜负来,这很公平。
如今易修尧得此良将,确实如有神助,稳稳占据上风,可对他们这一派来说,太过出头,名声打得过于坚固,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事。
很可能被分去一半的人心。
毕竟南门行有很多都是前任领主的忠士下属。易修尧身为直系血脉,自然会更名正言顺些。
“哈哈,林党主真是好久不来了,叔父近来身体可好?”易修尧心情不错地询问道,还不忘让人给林也上茶。
“您客气。”林也低眉接过茶,顺势抿了一口,“副领主身体安好,我来之前,他还夸赞您最近做了不少利于南门行的事,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
“叔父过誉了,即便不是为了南门行,就算是为了父亲,我都该承担起比叔父更高的责任来,以前是我不堪重用,如今有了人才相助,总算能让叔父放心了。”易修尧如此感慨道。
话语间几句不离亲情。
显然是受了人点拨,说话都精明不少。
林也放下手中茶杯,笑了笑:“确实要恭喜您收获一员大将,听说以前曾是天马庄的主领人?”他适时表现出好奇。
易修尧摆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少霖他也不容易。正好你还没见过他吧?他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喊他来见你。”
林也微笑点头。
待人领着邢少霖进来易修尧的书房,两人才正式面见了对方,彼此都久闻大名。
邢少霖知道眼前这人叫林也,钟白鹤曾给他看过他的资料,京华大学出身,头脑很聪明。是副领主的心腹。想要得到南门行的主事权,第一个就得干掉这个人,他这么年轻就混到这个地步,显然不可小觑。
“林党主。”他先一步拱手,姿态放得很低。
林也眼皮动了下,起身虚虚扶了一把对方的胳膊:“不敢当,邢领事。”
“哈哈哈,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客气。入座一块聊吧。”易修尧主动出声调和氛围。
两人一齐落座,才又说起了话。
第251章 Chapter 251 试探与隐患
“久闻不如一见, 林堂主果然年轻有为,看上去比我要小许多,真是后生可畏啊。”邢少霖眉眼弯弯, 温和的眼神中透出一抹肉眼可见的欣赏,嘴角勾勒的弧度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林也对上他友好的眼神, 凝视片刻,眼眸被茶杯里几缕飘渺氤氲的雾气笼罩着,转瞬间似星河流转, 末了却透出几许沉稳内敛。
只见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不紧不慢的放在唇边, 轻抿一口, 沾湿的薄唇便带了几分靡色,他绽开嘴角, 语调不徐不疾,“邢领事过奖了,我不过是运气不错,侥幸能被副领主赏识, 若不是副领主,我便什么也不是, 跟领事你从前独自创下一派相比,完全不值一提,甚至是远不能及的。”
林也把钩子巧妙的抛给了对方, 他知道易修尧面上虽不在意邢少霖的过去,但是掌权者都有一个共通的毛病, 既想要下属能干,又不想他们太过能干。
所以有时候很容易被有心人挑拨,陷入地位会被取代的顾虑中去, 不然你看,古时候的皇帝,为何上了位,便立马反过来忌惮自己身边为他打拼江山的能人呢?
道理都是相通的。
他需要在易修尧心里埋下一颗不安定的种子,也正好借此,来试探邢少霖的能力究竟如何。
果然听了这话,易修尧原本虚虚握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却并不明显,连他自己都无所察觉,只也笑着点头,似乎很赞同林也的话。
可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斟酌一二,便笑呵呵地开口:“你们二人都是人中龙凤,有你们,南门行才能发展的越来越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就别互相谦虚了。来,林堂主,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林也注意到易修尧伸来的茶杯位置,凝视一秒,便立时低眉顺目的起身,用双手托起杯底,放在对方茶杯的下缘,轻轻碰了一下,“您太客气了,我其实真的不是谦虚,也是如您一样,实在是很欣赏邢领事的才能,才会发自肺腑的有此一说。”
“哈哈哈,我理解。少霖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易修尧爽朗一笑,很自然的接了话柄。
两人各怀心思的共同饮下一口茶,在放下茶杯的间隙,只见邢少霖先是起身扶了易修尧胳膊一把,等他落座,才又很恭谨的举起手中的茶杯,自发性地低头举过头顶,双膝跪地,肃然真诚道:
“就如林堂主所说,他与副领主感情深厚,少爷又何尝不是我的伯乐呢,我从前被人背叛,失去了天马庄,尝尽了人间冷暖,最恨忘恩负义见异思迁之人,少爷既救了我又赏识我,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恩人,请少爷喝下我这一杯茶,以慰我心中不能言表的敬意。”
易修尧顿住,内心颇为震撼得看着他,似乎被邢少霖这一忠心举动所触动,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以往即便是他最忠心的老下属,都从未如此表达过服从性,现在不是过去的时代,阶级划分那么森严,早已没有丢弃自尊心来忠诚于一个人的说法,有的只是利益羁绊罢了。
我给你利,你自然要听从于我。
林也看着两人温情对视的这一幕,不免眼底叠荡起一抹淡淡的讽刺。同时也对邢少霖有了一个更全面的了解。
这个人能屈能伸,演技过人。观察力和反应力都是相当敏锐的程度。这样的一个人,曾经身为掌权者的一个人,会放下自尊会为易修尧这个废物做事么?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答案都是显而易见,他一定有其他的目的,不然不可能会在他面前作出此举。
说不定与自己是相同的目标。
这么来看,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这人不在乎尊严和他人的看法,也不在乎他会不会把这些都禀告给副领主,完完全全只做易修尧的一条狗,这样重的‘情义’,短时间内易修尧怕是舍不得再怀疑他。
即便他刚刚已经被自己挑起了一丝防备。
“少霖,你你…哎呀,你这是做什么,我知道你是个相当重义的人,我也真心拿你当兄弟看待,你实在不必跪我,这杯茶我就喝了,全敬我们二人的情义,余下我们心照不宣。你快起来吧。”易修尧说完这话,接过茶,立马仰头喝下,还不忘把邢少霖扶起来。
“万万不可,我不配与您当兄弟,您就拿我当管家一样对待便好。”邢少霖推拒道,随后又向后挪了半步,独自躬身站了起来。
易修尧无奈一笑,伸手指了指他,“你啊你,真是固执的很。快别说这些了,赶紧入座吧,别让林党主看笑话。”他嘴上这么说着,眉眼却舒展了很多。
邢少霖点头,遂朝林也抱拳颌了颌首,稳稳落座。
易修尧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心情大好,便对林也也道了一句,“让林党主见笑了,少霖他就是这般固执愚忠的一个人。”
林也会意,立时摆手回道:“还是大少爷有福,得了一位如此忠诚可靠的下属。不像大小姐那边,至今仍旧内乱不断。我看副领主在这回议选会上,必定是会支持大少爷您的。”他自然而然地对易修尧画了一个饼,探探他的态度。
易修尧闻言,以为这是自家叔父的意思,自己也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心思,便只笑了笑:“那还要多谢林党主你的美言了,修尧感激不敬。”
自从有了少霖的帮扶以后,他便没那么忌惮林也的实力了,言谈间便多了一丝随意,不再像从前那般刻意的讨好拉拢。
林也自然也能感觉得到,便也点头莞尔。转眼与邢少霖的目光对上,就见对方跟着挽了挽唇,注视他的眸色里多了几许看不透的深意。
他眼睛微眯了一下,不再作声。
易修尧又客套了几句,林也便起身告辞。
待到对方离开,易修尧问询问起邢少霖,林也这人如何?
邢少霖作出一副思索状,缓缓道:“城府是有,可终究还是年轻了些,不足以到令人忌惮的那种程度。只是这人极会套话,少爷下次再与他相见时,切记不要多说,同时也不要轻信。”
易修尧哦了一声,若有所思般点头,又道:“那你看,他对我叔父是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忠心耿耿呢?”
若是林也没有那么忠心,那便很容易收买。只要好处到位,一切都好说。
若是也如少霖一般,向对自己一样忠心于叔父,那便很难攻克了。就算他不及少霖的老辣,可也不是吃素的,何况那边还有一个易听双,万一她……
“不好说。”邢少霖沉下眼,“但他也不是全然没有野心之人,少爷还是少接触的好。”
易修尧听闻,生出几分不满,谁没一点野心呢这道上,“可林也是叔父的心腹,我要是少接触,易听双那边就会想方设法的去拉拢,若是被她得逞了,我们可就危险了。少霖,你也是知道的,叔父的支持,对我来说很重要,他是父亲最亲近的弟弟,很多元老都会听取他的意见,而议选会马上又要开始了。”
邢少霖沉默,在对方不耐快要浮现之际,抬眸笑了笑,镇定自若地开口:“那如果没有林也这个人呢?”脸上浮现出淡然而又笃定的笑容。
易修尧瞳孔细微地震了一下,他从未往除掉林也那个方向设想过,但细想之下,确实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办法。
若是一个优秀又具有威胁的人不能为你所用,那么还不如让他消失在人海中来的妥当,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想要除掉林也,同样也是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他的下属也不少,都年轻力壮的体格,各个身手矫健。
看出易修尧的顾虑,邢少霖便主动举荐了自己来布局这件事。
易修尧见他要出手,自然是一百个放心。他是见识他手段的。
只简单嘱咐道:“多加小心,若是不能除去,那就及时收手撤回,我不会怪你的,自身安危比较重要。”
“我明白。”邢少霖点头,随后给了个让对方安心的笑意。
…
天马庄宅院
林也上门的这天,南平正好也在。
算算日子,他和南平自从那一次在天马庄举办的宴会上见过,之后便再也没见了。
他眼神直视前方,目光有几分逾矩。
沈裕川刚跟南平商谈完公司事宜,各部分人事的分布与调动,转头便见不远处下属领着林也走了进来,而林也望着南平的眼神,令他不喜。
他微微皱了皱眉,就想起身带林也去他书房里谈,可南平还在这里,他便有些顾虑。南平是他的上司,这事得她拿主意。
“林也来了,他一般有棘手的事才会来天马庄相商,小姐你看是去书房,还是就在这里谈?”沈裕川轻声细语道。
南平摆了摆手,“就在这里谈吧,反正也没有外人。”这就是自己要听的意思了。
“好。”沈裕川点头,凝视着林也的眼底掩去了那抹藏得极深的厌恶。
待林也走近沙发区域,他便让下属退下。
“坐吧,想说什么,正好小姐今天也在,可以一起商议。”沈裕川温和开口,颌首示意林也坐下。
林也余光瞥了一眼南平的方向,见她正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并没有给他多余的视线,不免心下有几分失落。
他缓缓坐下,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南门行易修尧最近得了一个实力极强的下属,叫做邢少霖,说是从前创立天马庄的人,后面不知怎么落魄了,前段时间被易修尧救助回来,短短一周,便成了他的心腹。我曾试探过这人,他确实很有心机,对付起来有些棘手。我这次来,是来向你核实他的身份的,天马庄以前的主领人,真的是他吗?”
沈裕川一顿,转头与南平对视,二人之间皆能看到对方眼底的诧异。
邢少霖居然出来了么?
这么大的变故,他们都未及时得到消息。果然没有了瞿蕤琛的压制,这人的野心便又死灰复燃了。
可想要出来,以他曾经的罪行,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事显然还有其他猫腻。
有人帮了他
身份还不一般。
第252章 Chapter 252 议选会上的心……
“他确实是创立天马庄的人, 只不过犯了一些事,被人抓住了把柄,就在道上消失了踪迹。你现在说他又出现了, 我们也很惊讶。”沈裕川眼神凝重道,回话里隐去了一些真相。
林也见他证实, 便也蹙眉,不解道:“那他为何不回天马庄呢?你们应该曾经是他的合作伙伴吧?”
沈裕川睨他一眼,低头拨弄了一下手里的银色扳指, 那是天马庄主领人身份的象征指环, 他似乎很浅淡的嗤笑了一声, 随后抬眸看向对面之人, “你觉得如果是合作伙伴,他为何如今却回不来了呢?”眼眸深邃间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危险。
“何况这事与小姐无关, 我当时也只是邢少霖的一个下属,说到底都是他自己能力不及别人,还偏偏不低调做人。丢了天马庄主领人的位置不说,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当时群龙无首,若不是小姐帮扶, 天马庄可走不到如今的位置。”沈裕川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微微敛目,言语间尽是从容不迫, 仿佛这是件不值一提的旧事与人。
林也静默一瞬,转眸瞥了眼不曾开口说任何话的南平, 他手指紧了紧,又道:“那他的实力究竟如何?会不会对天马庄造成威胁?”
其实天马庄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南平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会不会因此陷入危险境地。
“实力自然是不错。威胁恐怕很难产生,你也看到了,他如今身在南门行,势必是想从头来过,才挑了最好侵入的门派。我们倒是没什么,现在的天马庄不是从前的小门小派了,没道理落寞的时候不见人,辉煌了反而来抢。他现在还没这个势力。反倒对你的威胁是比较大的。”沈裕川若有所思道,三言两语的点明了邢少霖的意图。
林也不禁蹙眉,水晶吊灯的光线照射下,眼睫下的阴影便显得有几分心事重重,“原来是这样,那想必他定有吞噬南门行的想法了。”
“嗯,你也不必过分担忧,对他时刻防备着就行。必要时,可以利用副领主来对付他,给他找点麻烦。”沈裕川抬了抬手示意,不远处的佣人便沏了茶过来,端给了林也。
林也注视着茶杯中叠荡的涟漪,伸手握住了杯身,水波慢慢又归于平静,他点头小酌一口,便不再出声。
他知道沈裕川的意思,是想让他喝了这杯茶便离开。
想知道的东西都知道了,剩下的就是想计策了,总之不管如何,天马庄都会支持他。
这些道理,他都懂。
可是……
林也眸色沉了沉,心底深处膨胀的野心又不自觉变大了一些。他想知道更多的事。
“我听说南门行内部三年一次的议选会就要开始了,邢少霖既然选在议选会之前进入南门行得到易修尧的信任,那么,你就得小心了,你们这次的议选会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落幕。这个会议是继承人选定的重要节点,难保他不会动手脚。”南平难得开了口,神情间有了一丝淡淡的忧虑,似乎在为林也的处境感到担忧。
至少在沈裕川的眼里,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幕。
林也见她终于出声,心里的阴暗面瞬间淡去不少,注视着对方的眼底,有着不加掩饰的浓烈情感。
从沈裕川那个角度,一览无遗。
这种视线炽烈的让沈裕川觉得碍眼异常,他微微侧身,端起茶杯,眼底的寒意被雾气掩藏,他轻轻吹了吹热气,放在唇边浅浅淹没唇瓣间隙,却没有饮下喉间,仿佛只是尝了个苦味,来平复他面部的阴霾。
半晌他思忖出声:
“这样吧,既然对方可能会在议选会上做手脚,那么我们便提前布局,先一步引君入瓮。林也你尽管放开手去做,我会派人支援你,最好能一次除掉对方这个隐患。”沈裕川似有所斟酌,恰好与林也的想法不谋而合。
倒是南平还有几分顾虑,虽说是她先提出议选会这件事的,可她的直觉却觉得事情没有说的那么简单,这可能会是一场硬仗,而邢少霖若是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必定会用尽一切手段除掉林也。
她得让沈裕川保护林也的安危,倒不是多重视他,林也即然爬到了这个位置,如果因为邢少霖就半途掉了下来,那可得不偿失,何况再怎么,他也罪不至死。
邢少霖想要除掉他,也得顾忌一下他背后的主人不是?
“你在议选会之前给邢少霖发去一张以我名义的邀请函,邀他在议选会之后过来天马庄约见,这么多年未见的老友,怎么也得顾念一下当初的患难情义才是。”南平开口,朝沈裕川如是吩咐道。
沈裕川和林也闻言同时一顿,心下情绪各不相同,沈裕川觉得南平这是在保护林也,却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独立面对邢少霖的怒火。而林也却觉得南平这是在意她的表现,可惜自己能力不足地位不够,所以并不能让她完全放心。
两人异口同声道了一句:“不行。”
随后面面相觑的停顿了一下,沈裕川先开了口,“不能以你的名义发,这会让你陷入危险。我来处理这件事,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妥,林也也不会有危险。”
他说完,林也便也点头:“我有把握能和沈领主联手除掉邢少霖,其实根本不需要这张邀请函,我也不想让他觉得你是在忌惮他的归来,让他对我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南平见两人都这么坚定,便无奈一笑,她当然不是没想过这些,她的本意除了给林也加一层砝码磅身之外,还想当面套出邢少霖的背后之人,那才是她需要忌惮的人。
敌在暗,天马庄在明。
不揪出这个人,便有一个未知的危机。
更何况,她和邢少霖,是有些过去的情份在的,他一时并不会如何对她,若是真让沈裕川出面,那邢少霖才会发怒,毕竟沈裕川曾经作为他的下属,背叛了他,还清理掉了所有簇拥他的老人,那对他来说,可是极大的耻辱。
“你们不用再说了,这事就按我说的来做就行。”南平摆手,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随后起身上了楼。
沈裕川沉下脸停留在原地,林也还想上前拦住她,却被一旁的沈裕川拉住。
“小姐既然这么说了,你就要服从她的旨意,若不是担心你陷入困境,小姐怎么会多此一举?有这烦扰小姐的勇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邢少霖。”沈裕川沉声说道,眼底尽是讥诮。
林也被他这番话刺激到,他也清楚对方所说的全都是对的,若不是自己手里的权力不够大,又怎么会让南平做下这个决定。
他无声紧握住了拳头,隐忍不发。心底的欲念却如杂草般肆意生长。他想要拥有更多的权利,至少在他说些什么的时候,南平可以停留住脚步。
依赖于他,能被他护在羽下。
他想让她只当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操心这些本应该男人来做的事。
林也眸色变了又变,随后抬眸望了一眼南平消失在楼道口的那处位置,闭了闭眼,似乎还能闻到刚刚萦绕在他鼻间的那抹香气,他缓缓松开了拳头,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转身离去。
沈裕川凝视着林也离去的背影,不禁冷笑一声,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他配吗?
他抬了一下胳膊,下属便出现在了身后,躬身听起指示,“叫人盯着他,议选会那天安插进去的那些人,换上那批新来的几个,正好给他们培养一下实战经验。如果那天收到支援信号,一律不予理会,有能力回来的,才是我天马庄想要的人才。”
下属闻言,立马低头,应:“是。”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从来不怀疑领主的动机是来自于自己的私心。
…
南平在天马庄又待了几日后,再无其他事宜要处理,恰好又收到应商发来的简讯,邀请她明日参加项目完结的庆功宴,她便立时答应下来,让沈裕川派司机送她回了程家。
回到程家,华栩骞并不在。她歇了一口气,可以好好在家安稳的休息一晚了。
等到第二天,叫来化妆师和发型师给她做造型时,华栩骞才又陡然出现,来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份方形礼盒。
“这是我为你定的最新款限量礼服,与我是同款,你今天穿这个参加庆功宴吧,我们一同出席。”华栩骞淡声道,把礼盒放在了化妆桌上,不等南平开口问他是怎么知道庆功宴这事的,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南平蹙眉,摁下心中的猜测。她知道华栩骞与应商认识,可不明白他为什么也要参加,明明不是说不相熟么。
果然男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她勾了勾唇,有些无语。
造型师见她面色不愉,以为是自己没做好发型,便又重新做了一个更新颖别致的设计来,待给人戴好首饰珠宝,与一旁的化妆师惊叹不已,夸赞不绝,
“您真是美的不像话,仙女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每次给小姐您做造型,都让我震惊,真是怎么装扮都美得不费力。”
“你们过奖了,也是你们手艺好的功劳。”南平莞尔一笑,眸间很是温和可亲,唇瓣上的那抹艳色为她增加不少视觉冲击。
两人被她的笑颜击杀到,不免捂着心口,一时说不出话。
待到南平说要更换礼服了,二人才回过神,仍旧心有余悸的退了出去。
房间霎时安静下来,南平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镜子望去,看到自己的这张脸,自然也深知美貌给她带来的诸多好处。
可这圈子美貌只是其中一个加分向,并不能摆平所有,一切还得靠她的谋划才能事半功倍。
而若不是爬到这个位置,可能她的这份美貌带来的便全是危险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的笑意便慢慢淡了下来,随后起身打开礼盒,见里面是件绯红的玫瑰礼裙,伸出的手不免一顿,眼眸间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在片刻的沉寂中,换上了身。
第253章 Chapter 253 放生与逃亡(……
这次庆功宴应商请的都是一些老熟人, 以及这次项目的合作伙伴。所以规模不是特别大,却也足够奢华。
尤其是在吃食上,花费的巧思诸多。
当夜幕降临, 宴会便正式拉下帷幕。南平挽着华栩骞的胳膊走进了熠熠生辉的宴会厅,璀璨的灯光照耀二人身上, 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应商见他们一齐出现,投来的目光停滞片刻又落在了二人礼服间相似的玫瑰花纹图案上,他不免眼睫幌动一瞬, 随后扬起笑靥走了过去, “倒是想不到你们二人一起来了。”
遂又似熟捻的拍了拍华栩骞的胳膊, “怪不得华先生不要我给你安排好的女伴, 原来是早就已经内定了。”
华栩骞动了动唇,也未出声反驳他的话, 只笑着转达了他的来意,“这次项目这么成功,先生也有所耳闻,他很高兴, 希望你能回家族一趟。”
他本是不打算过来的,传达消息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只是联想到应商合作的对象是南平,便又改了主意。
“好,既然是父亲的意思, 我会的。”应商点头答应下来,又与南平寒暄了几句, 便邀二人入席落座。
应商这次宴请的人除了项目上的伙伴,南平比较熟悉,其余的旧友, 就只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很自然的朝对方颌首,郝君麟也回以一笑,这一幕落在了华栩骞的眼里,便成了别的意思。他眉峰不易察觉地凝了一下,眼底的暗涌流动,凝视对面人群的脸,显得异常冷峻淡漠。
应商离他座位很近,对他这个人也有一定的了解,一般在外不会戾气这么重,他注意到对方周身气场的变化后,不禁又瞥了南平一眼,见她似无所觉的模样,心底又有了几分了然。
开始思量起什么来。
晚宴餐席间,酒桌上推杯换盏,各色男女相谈甚欢,开始有一句 没一句的互相恭维起来,即便是如南平一样有同伴的,也难免会与他人交流几句,认识一下。
毕竟这种场合,就是一个大型的社交圈,你想要获得一些好的人脉,当然得费心思去了解对方的家业如何。
华栩骞见她与身旁一位男士谈笑风生,聊的颇为融洽,他眼睫先是动了动,随后克制着自己微垂下来,只凝视着餐盘中的那块牛排,深褐色的酱汁很是浓稠的黏盖在那块肉上,好像怎么也洗刷不净。
他慢条斯礼开始用餐具切割,银色的刀面折射出他云淡风轻的面容,清晰紧绷的下颌线,隐隐有几分起伏,他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仿佛咬烂的是他那颗逐渐癫狂的嫉妒心,狠狠刺穿又反复折磨。
“华先生,我敬你一杯。”应商在这时举杯示意,笑容间有几分意味深长,看来今天会有意外的收获,他不免如此作想。
华栩骞掀了掀眼皮,抬眸望向他的一瞬,有片刻的晦暗转瞬即逝,只余下无尽深邃幽静的眼眸,他勾了勾唇,伸手端起一旁的高脚杯,与他相碰,“客气了,小少爷。”
他对应商的态度向来如此随意,在摩斯家族成员里,他的身份能力,都算不上顶尖。所以才会各种把握机会,赢得先生的另眼相看。
这是家族里儿子们惯有的争宠手段。
他作为先生的心腹,地位自然不一般。不偏帮哪一个,也不参合其中。
“我前段时间才听闻,原来华先生这次回国,是与光启集团有干系,我在江棱的商圈里,还算是比较抢手的投资方,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时说,我很乐意帮先生的忙。”应商笑了笑,蓝色的眼眸里尽是善意,言语间又真诚万分,很容易拉得好感。
华栩骞眼眸微眯了一下,笑意晕开唇角,“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眼下还用不到。光启于我而言,只是暂时代管,至于让他高速发展起来的事,还需看未来的主领人如何做。”他好以整暇的抿了一口红酒,看起来像是不久后就要退位让贤的模样。
应商眼睫煽动了一下,顺势笑着点了点头,“也好,那么华先生何时回摩斯庄园呢?”
华栩骞晃着红酒的手,略略停顿,随后低声道:“还有一段时日,不急。”
应商点头会意,随后也不再出声。晚宴吃得异常和谐,直到结束,部分人聊得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紧接着舞会便开始了,华栩骞与南平一起跳了第一支舞。
他搂着对方纤细的腰肢,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周旋,不停转动着。南平感受到他手掌间灼热的温度,不免柳眉微蹙,“你楼的太紧了,松开一点。”
华栩骞却似不曾听闻般,又收紧一分。南平逼不得已,狠狠踩了他一脚,这时恰好交响乐放到更换舞伴那一段,她趁他松动的时候,霎时一个转身,脱离他怀,成功换了一个新的舞伴。
她身上的裙摆摆动幅度很大,在舞池里旋转,就像一朵盛开的异常娇艳的玫瑰花,并随着玫瑰每一次的绽放,她都会对着新舞伴巧笑嫣然。
华栩骞远远看着,墨色的双眸似被尖锐的利器刺中,就要流出血痕来。他眸光微动,即时转身离开舞池中心,独自去了休息室。
不能再看下去了,自从知道南平与樊九潇交易合作的那刻起,他便陷入了一种强烈的嫉妒中,隐有一种无名的妒火在猛烈燃烧着,被火焰烧酌的面积愈发的大,就快要吞噬他的心脏。
这是一种不太好的状态。
他很清楚。
所以必须要克制自己,才能让他看上去是正常的。
华栩骞在休息室里闭目养神了好一段时间,久到快要入睡。直到有人敲门进来,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他才略有不适的蹙起眉头,用手背遮盖在眼前,微微睁开了双眸。
有些惺忪迷蒙的模样。
“原来华先生还真在这里休息啊。”应商走进休息室关上门,“我找你好一阵了。”浅浅一笑。
“你找我有什么事?”华栩骞揉了揉眼皮,凝视着来人,水雾散去,瞳孔间清晰不少。
应商笑了笑,顺势坐在沙发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华先生聊几句。”他交叠双腿,语气很是温和:“我感觉华先生变了很多。以前像是机器人,毫无情感,也轻易看不透。现在总算有活人的气质了,不仅有温度,还会有不常见的表情。能看见先生你这种状态,很难得不是么?”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华栩骞冷笑一声,眉宇间附上了一层淡淡的不悦。
以为对方是在挑衅。
然而应商却摇了摇头,解释起来,“先生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先生这样很好,让人觉得可以亲近,我来是想帮先生分忧的。”
“是么?”华栩骞眼眸直视着他,瞬间变得有几分玩味,“我有什么忧可以让你给我分的?”他觉得这位家族小少爷实在是太闲了。
“先生,喜欢南平吧?”应商仍旧微笑着看着他,遂直接点明。
华栩骞唇角的笑容瞬间凝固,便得有几分阴戾,他几乎立马就要掏出腰间的微型手木仓抵在他那不知死活的脑袋上。
却被应商的下一句话,抚平了怒火,“南平那样优秀的女士,先生会喜欢,也是情理之中,若不是先生喜欢,我恐怕也会追求她。我与她接触不少,多少有所了解,她的事业心很强,野心也很大,所以做什么事都有一股拼劲,不像是会为感情妥协停留的女人。先生若是想要赢得她的心,恐怕还需要花费一些功夫。其实,可以换一种方式。”
华栩骞眯了眯眼眸,肩膀松动下来,似乎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颌首示意他继续。
“你给她她想要的东西,而作为交换,你也可以从她那里获取一些你想要的。利益共同体才会是最长久有效的关系,分割不断,又疏离不了。你想想她在意的是什么?”应商笑着隐示道。
其实他说到前半句,华栩骞就已经懂了,因为南平确实喜欢现实性的交易,所以会与樊九潇有所牵扯,她渴望更高的地位。
“继承权。”华栩骞缓缓开口,“不过这个继承权我并不能直接给她,这里面有我大姐一半的心血,她的女儿应该享有一部分。”
“不不,你是让你给,你可以提出这个事,让她与你交易,公平竞争。先生的侄女我也有所耳闻,貌似能力并不突出,如果先生真让她来竞选,恐怕会引起董事会成员的不满呢,其实先生想要弥补,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式给予,不一定就是继承权这样重要的东西,相信不用我说,先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应商摆了摆手,笑道。
华栩骞拧眉:“我想过让她们公平竞争,我当然也知道又薇技不如人。可南平的身份,还并不够参与竞选,她的血统不正,又没有完成足够多大型项目的成绩来磅身,目前也只有与你合作的这一项,还算拿得出手。要知道身份的正统,往往能让人忽略很多东西。”所以她才迫切的需要樊九潇的支持,这些道理他怎么会不懂?
她要走的那条路,于她来说,本就无比艰难。
“那你就让她有,这就是你们可以交易的地方。能够长久维持下去。”应商轻笑,随后又似想到什么,“先生想过带她出国吗?据我所知,先生手里的项目,大头都在国外吧。何不利用起来呢?”
华栩骞眉头动了动,认真思绪起来。这个法子确实可行,相当于出国镀金,回来后阅历都是国内不可比拟的,成长飞速。
就如他当年一样。
他心下了然,眼眸微动,半晌道:“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应商专程来找他,又说了这么多,自然不会是没有目的的假好心,商人都是最重利的。
无欲无求,那都是表像。
“我想要的东西,在先生面前一直很透明,不是吗?”应商眉眼微弯。
他想要父亲的看重,想得到最后家族继承人的位置。
这个如果没有华栩骞的支持,会异常艰难。毕竟他的那几位哥哥们,也不是吃素的纸老虎。
拉华栩骞下水,这无疑是他今天最大的收获,以及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他从不怀疑。
只是心底那一份美好的悸动需要永远隐藏,从此与那人就真成了商业合作过的伙伴,仅此而已,这是他的选择。
…
宴会结束后,夜幕已深。
华栩骞坐在车上,率先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寂静氛围,“你这次项目让光启又提升了一个档位,已经有入选董事会的资格,准备一下后几天的资历评估吧。”
南平听闻,眼帘浮动间,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表示自己知晓了。
说实话对方提出这事,她并不感到奇怪,因为这是项目还未完结时,他就提过的,进入董事会只是继承权的一个敲门砖。
只要进去了,竞选才是刚刚开始。
所以这个提议并不稀奇。
她这次的项目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当然有资格入选董事会。南平并不觉得这是华栩骞在跟她示好的一个表现,毕竟她很清楚,不久后,程又薇就会以自己正统大小姐的身份,入选董事会,哪怕她身上毫无成就,哪怕她是个废物,身份给她带来的好处,就是极大的,很自然地就为她铺好了路。
不需要她去付出什么,就可以喂到她的嘴边。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其实她非常羡慕。可惜出身不是她能轻易改变的,甚至私生女这个身份若是放在江盐或是江汉,那可能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了。
她同样也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存在。
可是,活在羡慕别人的世界里多累呢?你想要什么,你就自己去挣来,如果你只想躺平,那就不要轻易羡慕别人,否则那样只会让自己感到痛苦与不满足。
人生来就是有欲-望的,你想要得到满足,就只能不断攀爬。
“你好像并不开心。”华栩骞视线落在了她平静的面容上,她冷淡的表情,就像是在对着一个陌生人。
他的心口又有些灼烧的痛意,驱使他想要做些什么来缓解,却又生生忍耐下去。
南平收了思绪,抬眸注视他,蓦然唇角荡开一抹纯真笑容:“怎么会,你多想了。我只是觉得这本就是我应得,毕竟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不是吗?所以开心自然不会表现的太过。以免你说我娇躁了又怎么办。”她摊手。
华栩骞凝视着她这双俏皮灵动的眸子,瞬间似被清风抚平了灼热的内心,得到了片刻的慰藉,他眼底不免多了几分温存,“你在我这里可以娇躁,我不会说你。况且我说过,樊九潇能与你交易的东西,我也同样可以。”
南平闻言,眨了眨眼睛,说实话她实在是怕对方挑起这个话题后又向上次一样发癫,这就很难受了,而且眼下还是在车里,这样逼仄的空间。
她可受不住。
南平睁大眼睛仰头看着他,似乎有几分不信。并没有随便接话。
华栩骞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无奈一笑:“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不可能直接给予你,但我说公平竞争就是公平竞争,你的身份落后于又薇,阅历成绩却可以弥补,我想带你去国外,我手上很多头部项目都在那里,你跟我去历练,等到归国,身价自然有所不同。”缓缓握住了她的手。
哦,原来是这样,出国镀金嘛,就像华栩骞少年时那样,归国以后确实身价大涨,在商圈一下跃位前列。
这个道理,南平是懂得的。
只是,他这明显是在与她做交易,她不信就这么跟去以后,华栩骞会没有任何要求。就以他目前这个占有欲来看,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万一到时发疯了,不让她回国了,怎么办?
“你这样做,不会让家族的人指责你么?”南平巧妙的转了话题。
华栩骞一顿,以为她是在担心他,便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你别担忧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这个圈子本就是看能力说话的,你也是程温韦的女儿,又被樊家看重,与又薇公平竞争,外界也不会找话说。何况,又薇那边,华家给她的资源已经是顶尖的了,如果这都做不出成绩,那只能代表她不适合这条路,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即便是父亲,也不会多说。要知道,一个家族继承人的担子,是很重的,若不是你喜欢,我也不想你去承担那些。”
南平被他眼底温柔至极的复杂情绪所触动,她微微偏头不去看,“我想考虑一下。”
“好,我给你时间。”华栩骞笑了笑,遂又轻轻贴了一下她的唇角。
只要南平不排斥,他就有信心,她迟早会答应。
…
距离南门行此次的议选会还剩三天时间。
因为公司的上市事务不能再耽误,故而此次议选会就显得尤为重要,需要选出一位代管的集团主领人。
由于副领主的公开退出,剩下的主领人人选便只有易听双和易修尧两个人。
“都准备妥当了吗?还有几天议选会就开始了。”易修尧有些担忧地问道。这几天他可注意到好几次易听双那边人去林也那里交际应酬,看上去像是颇为热络的模样。
这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就只剩最后这一步了,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虽然他嘴上安慰少霖任务失败了也没关系,可是他知道,若是失败了,他就必定无缘那个位置。仍旧会被易听双踩在脚下。
那种滋味,他不想再尝。
邢少霖为了安抚他,故作轻松的点头笑道:“少爷放心,自然一切准备就位,时间不早了,我就不与您多说了,走了。”
易修尧见他如此,心情好了不少,稳了稳心思,拍拍对方的胳膊,笑道:“好兄弟,一切顺利,千万小心。”
“是,一定不辜负少爷的期望。”邢少霖抱拳。
说罢,转身就带了一批年轻人,收拾好装备上了车。
等车顺利驶离南门行,他脸上的笑才冷了下来,昨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放着一张邀请函,那是卢南平派人秘密塞到他手里的。
他倒是不曾想过,林也竟然是卢南平的人。肯出手保他,恐怕关系匪浅。
这次计划,他本是想在出任务收货的时候除掉林也的,正好地段是偏远的郊外,无声无息解决掉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只是,他确实在看到邀请函的那一刻,犹豫了。
他对于卢南平的感情是特殊的,他们有过患难之交,即便最后他落在了对方男友的手里,却也很难对她产生什么极大的恨,毕竟她确实帮过他,甚至扶持起了天马庄。
世人皆有野心,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大圣人,他也不是。所以他能理解她,只是也没想到沈裕川那个叛徒居然会听她的话。
他们二人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
邢少霖实在觉得好奇。
这种感觉很奇怪,既不是男女之情,也不是合作友情,仿佛只是对过去的一种羁绊。
但确确实实影响了他,让他决定暂时留林也一命。
车很快到达目的地,邢少霖也收了心绪。
下了车,便见林也的队伍朝他走了过来。只见他笑靥如少年般清澈明朗,似乎毫无城府,“邢领事,又见面了。”
“林党主。”邢少霖微笑颌首,随后瞥了眼不远处的方位,“你是去收B区和D区的货吧?”
林也点头,笑了笑:“确是,刚刚大小姐派来的领事已经进了C区,想来剩下的A区便是邢领事来收了。”
“是,大少爷觉得A区地段不易运货,大小姐那边是已经定好的,而林党主又身兼两个区位,已然非常幸苦,所以这种麻烦事还是我来比较好,少爷他就主动向副领主申请了,你别见怪。”邢少霖笑着解释道。
林也了然,默了默眼帘:“原来是这样,还是大少爷会体恤人。既如此,那我们便稍后见了。”
邢少霖作出请便的姿势,林也便带人进了B区地段,他需要先收B区的货物,等收完后,才绕道去D区,这边D区与其他收货地段不同,没有与C区相连,反倒与A区临近。
想要收D区的货,便要经过A区。
这个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其实林也早有所知,他让沈裕川派来的人替他守好后背,埋伏在DA区的中间地带。
这样即便是出了差错,也能及时撤退。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沈裕川派来的人,身手会这么的‘废物’。
在他还未赶到D区时,在DA的中间地带便看到了那几人横倒在地的身影。
林也皱了皱眉,清楚他们这是被邢少霖发现了。
“老大,这些人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都……”其中一个年轻下属蹲下就近测了一人的鼻息,随后摇了摇头。
林也静默一瞬,立马改了计划,稍显镇定道:“先不要轻举妄动,这很可能就是邢少霖做的手脚,试图来诬陷我们。往返撤退吧,我来计算一下时间,再行动。”
“是。”众人应声,随后便跟着林也退回了B区。他们这次除了收货,最大的目的则是要完成除去邢少霖的任务,眼下莫名多了几条人命,怎么看都像是阴谋。
他们并不知晓这些人是天马庄的人,知道的只有林也一人,因为他在南门行谁也不信,即使对他很忠心的下属,可为了保险起见,不拖累天马庄的名声,他自然不可能暴露。
也并不想在南门行培养自己的心腹,没那个必要,只要听命于他,就行了。
林也计算好了时间,便让队伍分成了不同组别,分散于各个邢少霖的队伍会出现的地段,以便一次性击毙那批人。
而就在邢少霖第一支小分队被林也带着的一批击毙的同时,林也的队伍那边,同样也传来了求救信号。
糟了!
事情果然超出了他的预想。
“走,撤退,去西边方位!”林也厉声道,身边跟着的几人纷纷面色严峻,甚至有些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林也趁着爬上山林放信号的功夫,顺便击杀了好几个邢少霖的下属。
尽管双方争端已如此恶劣,山林却还是一片祥和安宁。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统一用的都是消音木仓,这种也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轻易判断不了方位,很容易被队友发来的求救信号所误导。
当两队人马皆已损耗一半时,邢少霖这才终于现了身,他的队伍也牺牲了不少,却又似乎补给了很多。
林也皱了皱眉,他的计划根本没有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邢少霖的支援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沈裕川不是告诉他,已经把支援的那条路堵死了吗?!
还有,天马庄的人为什么还没过来支援?
该死的……
“林党主,你这是何必呢?为了对付我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自己不也失去了很多兄弟?划算吗?”邢少霖耸耸肩,勾唇轻笑道。眼底的讥诮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林也站在原地,冷静思绪着,嘴角却笑:“邢领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这不是邢领事先伤了我的人吗?还打算诬陷我,在道口上放了那么多无关人员的s 体。我真的看不懂,这难道是大少爷在对我不满?”
邢少霖没想到林也在这个时候还能头脑清晰的驳回他的话,不免挑眉,有几分另眼相看:“你倒是牙尖嘴利。”与你的主人,还挺像的。
这话他没说出口,因为在这些跟来的下属里面,也有易修尧另一个副手的人,都知道这次任务是让林也消失,自然也不能放过的太明显。何况他只是答应留他一命,可没说具体怎么留呢。
“邢领事反驳不了我,是证明我说对了吧?这确是大少爷的主意,他不满副领主,想要造反。”林也冷声嗤笑。
邢少霖眯起双眸,先是“啧”了一声,随后面色下沉几分,“少攀扯大少爷,反正你的命也不长了,就别这么好奇。不如想想为何你提前布下的那些局,怎么都不攻而破了呢。”真是好笑,他至今还未见过身手那么烂的新人,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不过显然,这其中一定有想要林也命的人。
邢少霖着实可惜地摇了摇头,手指轻轻一弯,数颗如细雨绵绵的子弓单从他身旁飞逝而出,直击对面人群。
“躲开!”林也厉声,随后朝一边的残墙断壁滚去。
而他的手下,有的闪躲不及被击中,有的则是仍旧稳稳护着林也撤退,灵活的滚到一边。
林也看着不远处牺牲的下属,有几个还是非常信任他的人,不禁愣然一瞬,闭了闭眼不再去看。
“你们从后山方向跑,邢少霖的目标是我,我们分散撤退,你们或许能留一命。”林也哑声说道,事已至此,他反而有了几分人性。不免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
“不,老大,我们的任务是护你安危,不可能让你去引开他们。”其中一个下属坚定说道,林也待他们很好,拉他们离开脏乱之地,给他们全新的人生,不再受生活的困苦,林也对于他们而言,是比南门行还崇高的存在。
“对,我们不可能丢下老大你独自逃跑,我的背影发型都和你相似,快跟我换一下装扮,让何住护送你撤退,他身手是我们里面最好的。我和其他几人去引开他们的视线。”何生说完,就要去扒林也的风衣外套。
林也摁住他的手,淡淡的望着他的眉眼:“不行,这样你会没命的。”
何生无所谓的笑了笑,“我这条命都是老大你救的,是时候回报你了。”说着,便听到身后的一众脚步声,眼神一凝,“快!没时间了,老大你若是再犹豫,大家都会死!”
林也沉默,霎时卸了力。何生立马与他交换了衣服,叫了五个下属,与他一起打掩护,引开那些人。
其余人分开行动,搅乱对方的视野。
何住则护着林也撤退往东边山林的方向,那里有一条离郊外大道极近的路。
“不好领事,林也要逃!”邢少霖身旁的下属喊道,说着就要带人追上去。
邢少霖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不急,你看他跑的方向,那是后山,路途陡峭,稍不留神就会摔死,带人慢慢逼近,才是正确的做法。不会费我方一兵一卒,对方就会陷入绝望。何况他自尊心又这么强,一定不甘心死在我们手里,为了那点可怜的面子,都会自己跳崖的,任务不就轻松完成了么。”
“是,还是领事您想的周到。”下属闻言,不免也笑,按照邢少霖的指示,带了一批人慢慢逼近林也他们逃走的方位。
“好了,虽说林也才是我们主要解决的目标人物,可其他人,也同样不能放过,以免让他们回去污蔑大少爷就不好了,所以剩下的那些,我们分几批人去解决吧。”邢少霖慢悠悠地分布道。
心底计算好了时间,便带人继续追击上了对方其余人的踪迹。
他想,他已经够仁至义尽,给了林也足够的逃生时间,若是这样都逃不出去,那就只能怪他自己废物。
卢南平的情义,他也不欠什么了。
第254章 Chapter 254 事败
何住掩护着林也逃至山林深处, 一路朝东。穿过层层树林草丛,踏过荆棘坎坷,使尽力气, 逃亡着,在林间茂密枝叶的遮掩下, 那些追击扫|射的弓单雨,在两人配合的闪躲中,销声匿迹。
然而危险却愈演愈烈, 追击的一方似乎觉得他们二人身手不错, 一直在增加人手, 而不远处邢少霖等人在解决完其他敌队人马时, 却见下属们还在追人。
看样子是那两人有点棘手。
他眉头一挑,带着另一批下属也追赶了上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 天渐渐的泛出些灰蓝调,沉闷的雷声响起,隐隐约约起伏着,不到半晌, 淅淅沥沥的雨珠就落了下来。
在大雨的加持下,身后人就更难击中那两人。
邢少霖眼神一黯, 眼底不由认真了两分。通过辨别二人来回的走位定点,分析出可以瞄准的方位,手腕一动, 用一旁的石块迅速借力一跃,瞄准, 挥出一片似点点繁星的光幕,猛地飞逝而去,正好一木仓打中了林也的肩膀。
只见他踉跄往前扑了半米, 一只手不由紧紧攥住胳膊,痛感随着神经霎时传遍肉身,但仍旧不忘朝前方继续逃,他们没有任何时间可以停下脚。
即便是受伤。
何住见状,担忧之色浮现眼底,立马改变闪躲的走位,完全掩护住林也的后背,不让他再受到攻击,顺势转头侧身边跑边射击,他的身手敏捷,准头更甚。基本每木仓都能击中一个敌方。
邢少霖在闪躲时,注意到这个人的木仓法很准,不由也跟着改变走位,他难得露了个笑,眼神刷地亮了一下,本来还觉得追杀这些小喽啰没什么意思,这下突然冒出来个身手不错的,自然精神亢奋了不少。
“你们小心点,注意闪躲,受伤的弟兄先不用管,左右没有伤到要害,先集中精力射击后面这个灰色衣服的,前面那个受了伤的不足为虑。”他嘱咐道。
众人连忙应下,立马跟着改变了走位。
在何护又成功闪躲过几枚木仓弓单,并击倒几个敌人后,邢少霖皱眉,眼神示意身旁两个身手敏捷的下属配合他,往两边分散追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在这个间隙,他看准机会,立时上膛拉拴,木仓风凌厉,出手又快又狠。
何住被击中腿,速度霎时慢了下来,林也察觉回头,想要去扶住他的胳膊,带他往前。却被他低声喝退:“别过来!快跑别管我,我会拖住他们!!”
林也望了他一眼,眼神沉的可怕,也不顾肩膀还在流血的痛楚,毫不犹豫的狠狠扫|射了几个敌方迎面追来的凶徒。
随后便决绝而去,再也不看一眼。
他知道,只有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报仇。
何护见他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拼尽一切力量击杀敌方,他疾如闪电,打出一道道沉闷气流,发出簌簌般如枝叶被风吹拂的声响,不顾疼痛,极速闪躲的同时,成功拖住了一行人的脚步。
只是好景不长,一人始终难挡众者,他坚持着,在身上中了三木仓后,终于被邢少霖最后一击,击中要害时彻底击倒。
“哼,你倒是仗义,要是不管那个抛下你而逃的兄弟,没准最后就是你活着跑了。”其中一个手下一脚踩住他握木仓的手,狠声嘲讽道。
“行了,你们处理掉后就先撤回,去看看老胡追击林也如何了。剩下那个受伤了,跑不远。我带两个人就行,你们先走,把受伤了还有气的弟兄带回去,早点送上车回去治疗。”邢少霖抬手示意。
“是,领事。”其他下属忙应道。
大雨还未停歇,反而越发滂沱,侵蚀着几人的衣衫直至完全湿透,在追逐的路上,雨雾愈来愈大,弥漫整个山林。
眼看就要追到效外大道,路边隐约有零星几量车辆飞驰而过,邢少霖终于瞄准到林也的身影,他半条胳膊已经完全被红色浸透,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对方不曾回过头,似乎只一味的逃亡着。
求生的意志倒是意外的强烈。
邢少霖突然起了坏心思,想要逗逗他,吩咐另外两人等他示意再开木仓,自己却向玩似的,在对方跑到大道边缘时,一木仓击中了他的右腿,紧接着,又一木仓打在了他的左腿上。
彻底失去了逃跑的能力,只能勉力的匍匐前进。
邢少霖见状,玩味一笑,又改变了主意,摆了摆手:“这个我来解决,你们在这待着。”
他不紧不慢的走近,脚步声混在雨水里,由远及近,林也终于回头,撑起胳膊举木仓想要瞄准一击,却被对方一脚踢飞了木仓柄,踩在他的脸上。
“原来是你啊,看来是我白给了你一条退路了,你竟然跟你手下换了衣服,啧啧啧。”邢少霖诧异摇着头,脚力又加重了几分,“有些人的命啊,注定都是一个结局,记住了林也,下辈子要靠就靠自己,别靠别人,别人都是靠不住的。”他说的话意有所指,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只是林也也无力思绪。
邢少霖见他这副孱弱的模样,退后一步,笑着用木仓头拍了拍他的脸。
“你的命就交给老天决定吧。”
他嘴角上扬,随后起身给了他最后一木仓。
两个下属见邢少霖回来,立时询问:“领事,不把人处理了吗?”
邢少霖摇摇头,“先回去,一会天黑,我会派人过去清理。”
“是。”两人应道。
灰暗的天空很快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幕,那墨色般的雨滴还在下落,只是逐渐变小,与这一方黑夜彻底融合。
大道两边的路灯开始点亮,光晕倒映在路面的积水之上,被照应的异常清晰。雨珠沥沥,带起层层涟漪,搅得光影支离破碎。
坐在车内的人靠着椅背的身体挺阔又慵懒,他眉心舒展着,看着手里的报纸不免有几分漫不经心。
这时,车蓦然停了下来。
这条大道的行车非常稀少,即便是就此停车,也不会有任何阻碍之处。
“先生,前面好像躺了一个人……”司机注意到那具血红的人影,心头猛地一跳,不由低声道。
娄狄这才抬起头,眼神望向前方,精确的捕捉到一具人体后,吩咐坐在副驾驶的助理,“下去看看还活着么。”
助理接到指令,点了点头,立即下了车去,在他蹲下伸手探其鼻息时,只能探得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他收回了手,又检查起对方的伤处,待到猜测确定得八九不离十,他才准备起身返回。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衣角猛地被人攥紧,助理转头看去,这人仍旧闭着眼睛,只是嘴里却断断续续地说着些什么,他眉头一皱,有几分不耐,俯身就要把沾湿了的衣角抽回来。
可谁知,对方像是死命攥住不放一般,力气竟大的出奇。
嘴里还不停念着谁,“南平……”
半晌过去,助理还未返回,仍旧蹲在不远处,娄狄眉头轻皱,收起了手里的报纸,吩咐道:“把车开过去看看。”
司机从后视镜瞅见上司略带不耐的沉默神情,不由赶忙点头,左转了一下调整位置,顺着最边缘的方向,把车开了过去,稳稳停在了两人身旁半米处。
车窗摇下,露出了娄狄那张格外清俊的侧脸,他偏头望去,“磨蹭什么?”
他在车里,漠然的凝视着两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注意到下属被人攥紧的衣角处,不由挑了一下眉,“看样子是还活着了?”雨雾蒙蒙把他容颜照应的并不真切,似蒙上了一层薄纱,有种纤尘不染的矜贵神秘感。
“是的,不过受了严重的木仓伤,不及时送去医治的话,就不成了。”助理皱眉点头道。
娄狄轻飘飘地又扫了一眼被对方攥住衣角不放的那处,再瞥见人一直翕张的嘴,不由眯了眯眼,“求生意志倒是挺强的,他在说什么?”
助理顿了顿,思绪开口:“听上去好像是在叫人的名字,一直在喊南平两个字。”
娄狄闻言,眼帘轻浮了一下,细微地皱了皱眉,随后若有所思的又打量了一下地上身受重伤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才开口:“把他带上车吧。”
助理一愣,随后见上司不似作假的神情,不由与刚下车的司机一起把人盘上了车内。
一来一去,夜又深了许多。
车辆驶入喧嚣繁华的都市,四周人潮涌动,车如游龙,色彩斑斓的霓虹灯照应进车内,渲染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那是血红色与黑色车背的对应。
娄狄望向车窗外,瞧着不断变换的街景,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她的脸很清晰,眼神确是不分明的,看起来像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而他救下的这个人,与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似乎是太冷了,林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抽搐起来,面色慢慢发青,有种濒死的状态。
伤成这样,不死也算命大了。也不知是惹了谁,还是说伤他的那个人就是她?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上层圈里的人,又有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呢。
“车开快点。”娄狄淡淡的说了一句。
司机听闻,不由加速起来,很快便消失在了繁华的街道。
邢少霖等人回到南门行时,易修尧正带着人马迎接他们,他已经提前得知了这个好消息,自然心情大好。
“好啊少霖,你干的很好!”他重重拍了拍邢少霖的肩,笑道。
邢少霖微微躬身,“总算不辜负您的期望。”很是恭敬的姿态。
易修尧见状虚扶了他一把,眼底露出几许满意,他笑了笑,“你就别跟我这么客气了,我可一直拿你当亲兄弟。”说罢,他又似想起了什么,一顿,似乎还有些紧张,立马问道:“对了,一会还得让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少霖你看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邢少霖摆手,摇了摇头,“您不用多说,一切由我来上报,您只用作出惋惜的样子即可。”
“那好,我听你的。”易修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还要去盘点一下货,就不跟您多说什么了。您也不用担心,少了林也,副领主即便是有猜测怀疑您,也无济于事。”邢少霖给他按了一颗定心丸。
易修尧闻言,果然镇定了许多,迟疑的面容重新恢复了笑脸。他确实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这事就算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毕竟不是他亲自出的手。
他笑笑,遂即点头:“好,你去吧。”
第255章 Chapter 255 失踪与试探(……
三日后, 南门行议选会如期开始,由于副领主过于痛惜的缘故而没有参与此次议选,最终其他长老一致投票决定, 让易修尧暂时代为打理集团上市事宜。
这事一经放出,天马庄那边便得到了消息。沈裕川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南平, 南平当即回了天马庄一趟。
“你是说最后是易修尧方得到了主事权?”南平拧眉道。
沈裕川点头,“据传来的消息,说林也一行人在议选会开始前去收货的路上被南门行以前一个死对头出手给埋伏了, 死了不少, 就连林也也没能幸免, 听说是邢少霖去上报的, 南门行的副领主当时听了就犯了病,受了很大的打击, 所以没有参加议选会。”
“这么说林也死了?他们已经处理掉s体了不成?”南平抬眸,神色有了一丝波澜,后又否定道:“这不可能,邢少霖收了我的邀请函, 就不可能再下死手。还有,你当时派去的人呢?也都死了?”
沈裕川叹息了声, 点头:“是的,我派去支援的那些人也都没能回来,怕是已经被处理掉了。而且原本定好的支援路, 还被邢少霖的人给堵了,林也当时也没有发射信号, 另外一批人马,一直没能得到具体消息。”
“这事你怎么才告诉我?”南平皱眉。
沈裕川沉默一瞬,半晌才道:“我不想让小姐担心, 不过,他们好像也没有找到林也的s身,说不定是邢少霖手下留情了,留了他一命,只是失踪了。”
南平闭眼,揉了揉眉心,“事已至此,只能先这么想了。你到时再派人去查找一番,这事等邢少霖来赴约,我会再试探他。”眉宇间透出几分疲倦。
少了林也,南门行的控制权就没有了。这颗棋子作费,往后想要再安插人进去,就麻烦了。
这个道理沈裕川也懂,只是比起这个,林也还是死掉为好,可惜他命大,居然没能找到s身,邢少霖就算答应留他一命,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了他,不死也是重伤了。
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要怎么逃?
“邢少霖怕是不会说实话。”沈裕川眼神动了动。
南平冷笑一声,她当然知道邢少霖是什么属性,不过这事说来也蹊跷,明明之前都安排的事无巨细,没有任何漏洞,如今却损伤惨重。
这其中要是没有猫腻,她都不相信。
“不需要他说实话,我能辨别。”南平淡漠的说了一句。
知道她是生气了,沈裕川摸着扳指的手一顿,不由点头,“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用,这事你不用管。”她摆手否决。
等到邢少霖登门时,南平也没让沈裕川出现,她是故意的,为了证实心里的一些猜测。
虽然不明白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那这样做的意图又是什么?
不管如何,若真是这样,那就不能轻饶了。这总归是犯了她的忌讳。
她让管事带邢少霖直接进到二楼书房来。
“好久不见了。”南平见人进来,不由笑了笑。神情一如当初一样熟捻。
邢少霖眼睫幌动了一下,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压下心底的那点异样,遂即笑着打量起周围布置,“确实很久不见了,久到天马庄现在都已经成了另外一番景象,托你的福,看起来奢华不少。”
南平眉眼弯弯,“当初也不过举手之劳,毕竟天马庄如果落败了被其他门派吞并的话,确实也很可惜啊。”她闭口不谈当初他被抓一事。
邢少霖自然也不扫兴的接了话,往下说:“当然,比起那样,我宁愿是你扶持了天马庄。只是不成想,沈裕川那小子竟然能入了你的眼,他从前不过是庄里一个小领事而已。”
“他很聪明,又读了书。你也知道,你的那些手下可没几个肚子里有墨的。关键时候,真的顶不上作用。”南平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邢少霖只是笑笑,不再搭话。
南平给他添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其实我在想,你现在既然回来了,何不再回天马庄呢?反倒去了南门行岂不辛苦?”
“回天马庄?”邢少霖像是听到了什么冷笑话,接过茶杯的手不禁都顿了一下,“你若是让沈裕川把领主的位置让出来,我说不定还真会回来。”他开起了玩笑。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浓郁的茶香味流入口中,席卷着味蕾,充斥着整个鼻腔,他轻声赞了一句:“好茶。”
接着又道:“我去南门行此举,就像你们安排林也在那的目的一样。我相信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猜到了吧。”
提到林也,南平眼眸微动,却仍笑着答话,“倒是还没谢你,留了林也一命。”
邢少霖掀了掀眼皮,见她神色并无任何波澜,不由眉头一挑,“谢我做什么,他眼下失踪,能不能活命还两说。”
南平眼神默了默,又笑:“总归是你手下留情了,之后的事就看天意。”
邢少霖听她这么一说,蓦然摇头哼笑,又抿了几口茶,遂即放下茶杯,开口:“你似乎不怎么在意他的命,那又何必让我留情呢?”
“一个失败者,当然也得自己承担失败的代价。我已经尽了我该尽的责任,剩下的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不然手下那么多,去执行任务,我一个个都能护得过来吗?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懂才对啊。”南平弯了弯唇。
邢少霖哈哈一笑,“说的是没错,可惜他这失败的代价挺惨重,你们还真心狠。”
南平眼皮一挑,示意他把话说清楚。
他却摇头,“没什么,总归这个结果,我也是满意的,就算林也没死,结果也不会好过死了,总有人比我还不想让他活。”他笑眼眯眯,像一弯漆黑夜幕下的银月,透着淡淡的冷意。
南平皱了皱眉,遂即若有所思起来,听他这个意思,派去的支援果然有问题。可也有可能是邢少霖在说谎,目的是想要挑拨,引起天马庄内乱。
她并不接话,而是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你扶持易修尧很辛苦吧,据我所知,他胆子可小着呢,怎么不趁机爬到副领主身边去,没准比现在成就更高些呢?”
“易修尧年轻可控,副领主可是个老狐狸,况且林也费了那么大心力才走到那个位置上,能决定的事,有哪件能他点头就行?副领主手上的刀刃可不好做,稍不留神,就是两败俱伤。”邢少霖摊手,做了个割脖的手势。
还有一点他没说,老狐狸防备心太强,到时若是没用了,除去都棘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易修尧,让他来动手,一箭双雕。
“你说的也是,不过谁不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呢?有些选择都是个人机缘。”南平莫名笑了一下。
邢少霖耸耸肩,算了给了一个回答。
“话也谈了,茶也喝了,还有什么活动吗?我手里的事可不少呢,时间耽误不了一点。”他又道。
南平意识到他这是想走了,不禁笑起来,轻轻拍了一下桌面,“瞧我,只顾着跟你聊天,马上就要到饭点了,留下吃一顿再走吧。”
“就我们两个人?” 邢少霖偏头一笑。
南平一怔,遂即笑着反问道,“那你想要几个人呢?我也可以多叫几个人来陪你。不如我把小沈叫过来?”
“好啊,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邢少霖拍手。
南平注意到他笑若灿然的表情,不由心下嗤笑,果然是没放下沈裕川当初背叛他的事。不然就不会接她的话了。
“还是算了吧,我突然想起来,他今天说了公司的事务很多,需要忙一阵时间不能回了。”南平故作恍然想起的表情。
邢少霖跟着挑眉,“那倒是可惜了。”
…
吃完这顿饭,天也暗了不少。
邢少霖在被管事客客气气的送出来时,很是碰巧的见到了刚回来的沈裕川。
至于为什么说是刚回来,人家刚刚才下车呢,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就是奇怪,这副样子反倒刻意了些。
就像是在等他的模样。
“好久不见了,少霖哥。”沈裕川看到他时,不由停住了脚,笑着先打起招呼来。
邢少霖也勾了勾唇,“原来是沈领主啊,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精英呢,现下身价不同往日,怎么当的起您这一声哥?”
沈裕川听了,也不生气,依旧笑得温和,“少霖哥还是和以前一样爱说笑,我听说你今天来天马庄赴约,真是不凑巧,我没能赶上饭点。”
邢少霖闻言,摆手诶了一声:“这都是小事。再说你这不是赶上和我碰面了么。”
“这确实也是赶巧了。”沈裕川笑了笑。
“是很巧,早知道你这个点就能回来,我就让南平晚点准备饭菜了。她说你今天忙碌,不得空呢。显然没料到你这么快就忙完了,真是效率颇高呀。”邢少霖眯了眯眼,语气听着像是在赞许。
实际沈裕川知道他这是在讽刺他。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赶回来是想知道林也的下落,失踪这个说法他可不信,真要受了重伤,那么偏僻的地方,谁能救他?
说不定就是邢少霖留了一手,想要借此挑事。到时林也再出来说出支援一事,南平一定会不喜他自作主张。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当然得早点回来上报才行。今天少霖哥不也是来上报林也一事的么。”沈裕川慢条斯礼的理了理衣袖。
邢少霖似不可置信的抠了抠耳蜗,“上报?”遂即弹了弹指甲盖,咧嘴笑起来,“你可真会用词。不过林也这事你应该很有知情权吧?轮的着我来上报么。”
沈裕川抬眸,眼神露出些许疑惑,“少霖哥指的是什么?”
“是什么你心里清楚不是?何必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呢。”邢少霖走近他身侧,转了一周打量他,刻意压低了嗓子,道:“当初你能背叛我,现在又在林也的事上动手脚,你是怎么呢?这回想要背叛卢南平了?还是说你单纯看不爽林也?我倒是好奇,他能威胁你什么呢?一个天马庄安插进南门行的小小棋子,也配你亲自做这些手脚除去?我真不知说你一句蠢,还是说你——”
他刻意停顿住。
脚步停在沈裕川的身前,与他四目相对,眉眼带笑的说出了他最后的猜想,“——对自己上司那点龌龊的心思?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沈裕川淡淡凝视着他,像是没感情的生物,没有一丝动怒的迹象,“少霖哥原来是这么想的。”
邢少霖见他如此,不由又眯了眯眼,继续攻心:“不是我这么想,是你的行为让我这么想,南平恐怕迟早也会知道,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沈裕川偏头,又是疑惑不解,“小姐知道什么?林也的事我是真的尽力安排了。”
邢少霖鼓掌,很是佩服起来,“好啊,很好。不承认也没关系,这事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最清楚。”
沈裕川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少霖哥怕是误会我了。当初我其实也并没有背叛你,而且从加入天马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是小姐的人罢了。”
邢少霖闻言,脸上的笑突地戛然而止,盯着沈裕川的眼神沉得可怕,“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裕川望着他的眼神,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邢少霖想要试探他对小姐的心思,他以为他是谁?也配知道这些。
何况,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他想除掉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他眼底露出一丝讥诮。
第256章 Chapter 256 破裂
天际一片暗浊, 夜幕浓得像墨一样,很快便笼盖住诺大的庄园,南平伫立在落地窗边, 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冷眼注视着下方, 管事和几名下属正簇拥着西装笔挺的男人进门。
她眼底有片刻聚集的冷凝,只一瞬便消散而去,缓缓收了视线不再看, 随后走到了书桌前的办公椅上落座。
沈裕川上来书房的时候, 打开门便看到南平低头小酌着咖啡, 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若不是轻抬眼睫的那瞬间太过清冷,他至少还有几分自持的镇定。
她没有说话, 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沈裕川不由自主地屏息,指尖几乎是反射性地蜷缩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低垂眼帘的功夫顺势关上了门。
定了定心神, 向前走近。直到站在办公桌前才停下脚步。
在这长时间的对视里,他眼底某些复杂的情绪才有了一丝破绽, 就在南平几乎以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时,终于提前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你都看到了?”
空气滞住一瞬,他眼神暗了几许, 声音也哑了些,指尖陷进肉里, 因用力过度,连带着唇瓣都泛起苍白,莫名抽搐了两下。
可望向他的那双眼, 仿佛似利箭能穿透他的心脏,又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对而凝视时没有半分温度。
“是你做的吧。”南平淡声,话语间带着笃定。
从看着他身影出现在天马庄园门口堵邢少霖时,答案就浮出了水面。
沈裕川想要除掉林也,所以从中做了手脚,可惜没能处理干净,才会出现傍晚门口的那一幕。
他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作主张。
可她却还琢磨不透他的动机。
说实话,这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南平放下咖啡杯,轻轻抱臂凝视着对方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显得异常讥诮玩味。
“请您相信我,不管我做了什么,我绝不会做不利于小姐的事!”沈裕川见状,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身向前解释道。神色急切中有一丝懊恼的慌张,手掌中心被指尖凹陷的那处正隐隐作痛,令他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而沉重。
紧接着,只听对面一声冷笑,“是吗?那你的意思是除掉林也,也是有利于我的一件事了?”
沈裕川一顿,身体僵冷起来。深深注视着她的神情里有一瞬的悲怆,他甚至没法开口说出上一世林也背叛她的事,甚至无法将爱意宣之于口,没法为自己做一丝一毫的辩驳。
她不相信他,所以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她是上位者,怪他自作主张都合乎情理。
沈裕川张了张唇,半晌才道:“林也野心很大,我担心后面不受我们掌控。我知道我不应该不跟您请示就出手,是我太心急了,您罚我吧……”他眼神暗了下来,眼底的不甘心都被一并掩下,低垂着头,说着看似逻辑通顺的话。
南平见他这副颓废恍惚的模样,不禁皱眉,自己也没说什么要他如何的重话,不过是质问了一句,就受伤至此?
她眼神久久凝视在他俊美精致的面容上,没有挪开。她在确认,沈裕川是不是在她面前演戏。
长久以来,他对自己的忠心,的确毋庸置疑。人聪敏,办事也稳重。没道理就因为处理一个人而失了她的倚重与信任。他还范不着这么蠢笨。
所以,她猜测,大概率是林也做了什么忤逆沈裕川指令的事,她了解林也这个人,自尊心很强,不会轻易就服从一个人。
两个人意见不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南平暂时还没往深了去想,毕竟为了林也就把自己的左膀右臂卸去一条,本就不至于。
沈裕川她留着,是有大用的。
这么想着,她语气也缓了几分,“罚是要罚的,不过既然你也是为了集团着想,我就不计较你这次自作主张了,但…这也是最后一次。至于林也这事,既然没找到他的s身,就证明他极大可能还活着,你尽快吩咐人继续去查,他要是被什么人救走,那就必定会有回来的那天,到那时,我可不想看到你们两个斗得你死我活,继而有损于安盛。你自己做下的局,自己就要考虑后果,要么就彻底解决后患,要么,技不如人,你就忍着。”
“是,我明白。”沈裕川默然点头,只要南平还用他,让他怎么样都好。
他刻意忽略掉心口的闷痛感,抬头注视着对方,异常卑微的扯起了一抹笑意。眼底掩盖住的汹涌情绪,一并让他强势且克制的压了下去。
有些东西,只要不想,他就不会痛。
这是绝处逢生的第二世,自己不能太贪婪,局面已经改变了很多,一切都要慢慢来。
沈裕川垂下眼帘,蛰伏的情绪化作轻颤的羽睫,晃动几下,便消散不见。
他想,
林也在这一世,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没有靠山的蝼蚁,眼下还受了重创,已然不足为虑了。而……那个男人,也从未出现过,即便他眼下出现了,从南平如今的成就来看,根本不需要倚靠他的扶持。
沈裕川眼神冰冷,心底发出一声嗤笑。
纵使他权势大又如何?
江棱始终还是樊家做主,没有契机,他的手就永远伸不过来。
…
次日清晨
霞光穿透玻璃窗面,驱散了房间的昏暗。床上的人双眸依旧紧紧闭着,似乎睡不安稳,额间细密的汗珠不断的生长在他皱起的眉头上。
不一会,便见他身体猛地抽搐了两下,随后立时睁开了双眼,似受到了惊吓一般,瞳孔剧烈收缩着,看起来空洞又苍白。
又梦魇了。
他久久喘息后,伸手拭去了额角的汗液,随后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视线看向进房的佣人。
不远处的佣人见他醒了,脸色却不太好,以为是自己开窗吵醒了客人,便连忙推着餐车走近,解释起来,“吵醒您了吗?是先生吩咐说给您送早餐上来的,您还生着病,房间需要开窗通风,好的更快些。”
林也淡淡地点了点头,“多谢你了。”
佣人见他态度温和,立马又笑着多关心了几句,“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能进食吗?要不我让医生过来给您先吊针?”
“不用了,我只是没什么力气。还是照常等吃了早饭后再吊吧。”林也听闻摇头。
“那好,那我给您把早餐放在案几上,您洗漱好就可以直接吃。”佣人笑道,随后便转身忙碌起来,林也看着对方,直到对方摆放完,推着餐车离开客房后,他才松开眉头,放松警惕下了床。
早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他养伤的这段时间根本走不了很多路,只待在这个卧室内,每天吊完针就看着窗外发呆。
也不想去思索到底是谁救了他,只一味沉寂在反复发作的那个梦境里。
林也不明白,也想不通。沈裕川想让他死,南平知不知情?而邢少霖最后的手下留情,又到底是因为要履行南平的那封邀请函,还是他故意挑拨?
这一周里,他每日每夜的想,头都快要裂开了,心脏的钝痛早已超过身体疼痛的数万倍。
到底为什么局面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呢?!
他还是不明白,也不愿意相信。
娄荻来看林也恢复情况时,对方正倚靠在窗台前眺望着远处的四周。似乎对附近的地形,有了那么一丝好奇。
这处房产的环境比较独特,每栋别墅都间隔很远,像是独居郊外一样。
很有隐秘性。
而这种房子,一般达官贵人都会比较喜欢。
林也的眸色似光影游离,有所煽动。
“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娄狄进到房间,朝着窗台的方向,温和的勾了勾唇。
林也听到身后的动静,先是顿了一下,立时停止了脑中的猜想,而后缓缓转过身来,看见来人后,片刻之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人微微鞠了一躬,“承蒙这段时间,您的照拂。”
几乎是一瞬间的直觉,他便猜测到了眼前这个穿着笔挺西装,优雅得体的男人,必定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了。
毕竟有那么一些人,天生就有一种与旁人不同的气质,那是浑然天成的。
他穷极一生都无法否极。
林也的眼神在对方胸口前泛着金色光芒的胸针处轻轻划过。
真是亮得刺人眼,他不禁颤了颤眼睫。
这种金色胸针,他只见过极少数的高官佩戴过。
猜测的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人的身份,看样子确实不简单。只是为什么这种身份的人,会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呢,可别告诉他,是因为所谓的怜悯之心?
这实在不具有什么说服力。
这么多天的时间,他们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只见娄狄微笑,“不用客气,过来坐着吧,你刚刚恢复一些,不宜长时间站立。”他长腿一跨,走近了一旁的沙发处落座。
林也点了点头,并未吭声。顺从地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区域坐下。
“你叫林也?”娄狄双腿交叠,眉眼含笑的开了口。
林也眼皮微挑,适当的表现出几分意外,“您认识我?”
“倒也谈不上认识,其实我对你很好奇,一位京华的优秀学子,怎么会出现在那片山林上,还受了这么严重的木仓伤呢?难不成,你加入了什么帮派?”娄狄盯着他诧异的神情看了两秒,有些似笑非笑道。
他问的话看似尖锐,但在这种环境下却又很合理。叫人无法避而不谈。
林也望着他,从对方那双上挑的眼眸里,看出来了一丝期待的神色,他似乎在期待着,自己能主动说出更多的实情。
第257章 Chapter 257 洞察
一般对他人之事有好奇心的上位者, 都不能简单称之为好奇,想调查的事,他们心里门清, 余下一些私密的隐情,他们更多的是希望对方能识趣, 识趣的说出可以令人信服的真相。
在试探对方真诚度的同时,其次才会考虑这个人是否有交易的资格。
林也熟识这种试探,毕竟第一个试探他的人, 就是沈裕川, 第二个是南门行副领主, 第三个则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社会地位,一切都是未知的。
不一样的境遇, 不一样的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通性,看中他身上某一点价值,想要利用。
这人跟他素昧谋面, 便毫不犹豫救下了他,一定是认识他身边的某一位。不然一个伤患, 要怎么看出他身上的价值?
可在他重伤后,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这人又是怎么判断出他认识谁呢?
那么短的时间内, 他根本没时间查那片郊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也掩下思索的情绪, 换上了一副复杂纠结的神色,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但说无妨,我既救了你, 自然不在乎你有怎样的过去。”娄狄看出了他的犹豫,继而温声宽慰道。他一向很擅长开导人。
只见林也犹疑了一瞬,注视着对方温润的眼,不禁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道:“我是替南门行做事的,这木仓伤是受南门行内乱的缘故。”
“原是这样。”娄狄似恍然大悟般抬眼,后思索两秒,又问:“我确有听说南门行最近在管理新集团的是一个年轻的少爷,那想必就是他手下的心腹伤的你了?这么看来,你是他叔父的手下?”
林也瞥他一眼,点头,“是的。”
“怪不得了。”娄狄手指轻轻点了几下膝盖,忽而又像突然想起什么好奇的事,骤然一停顿,道:“不过,你受伤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南平这两个字,恰好我也认识卢小姐,看样子你们关系很熟识?我想这正好了,不如等你的伤养好了,我打电话去程家,让卢小姐派人来接你,你意下如何?”
林也在他说到南平两个字的一瞬间,眉头就猛然皱了起来,面色晦暗。他想果然如此,看来这个人真的认识他身边的人。
原来,自己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喊了南平的名字……
而这个男人只是听到自己念了她的名字,就决定救下她,难道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交情?或是他对南平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企图?
可他从未在南平身边见过这个人。
……不过,他又见过谁呢
林也心底涌出一抹自嘲,如疾风暴雨席卷着他的大脑。
这个时候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其实对南平的任何事都并不了解,他仿佛被排除在外,甚至都不如沈裕川那种半路才认识的下属,得她的信任和看重。
他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一丝暗哑,“不需要,我会自己走,多谢您的好意。”
听他出声拒绝,娄狄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你不想见她吗?你重伤的时候,一直在喊她的名字,我以为你们至少是关系匪浅的朋友了。”
林也神色苍白中,有一丝显而易见的难堪,尽管他极力在隐藏。但娄狄是做什么的呢,他是外交官,拥有极度敏锐的洞察力。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林也不想跟自己讨论任何关于卢南平的事,甚至他现在恐怕一丁点都不想听到这三个字眼。
看来,他猜测的没错,这个叫林也的,也是光启集团二小姐众多爱慕者的,其中一个。
还是一个身份极低的男人。
“你好像很排斥我说到卢南平这几个字眼。”娄狄刻意加重了这三个字的音调,他在故意激怒眼前这个紧握双拳,闭口不谈的年轻男人,试图想撬开他那张紧抿的唇。
“是有什么原因吗?”他问。
见林也还是不肯开腔的克制模样,他眉头抬了抬,叹息一声,身体好整以暇的向后靠去,姿态松弛。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吧,最近有一批道上的人正在查你的下落,他们的势力不小,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不过卢小姐似乎和这家集团有合作关系,他们以前的名字叫天马庄,现在成了安盛。你下落不明,或许是她托人寻你也不得而知呢。”娄狄恰当地透露出一些讯息,配合着疑虑思索的神色,双眸却始终一说不错地凝视着对面似乎受了情伤的男人,表情有多生动的变化。
显然,年轻热血的孩子,总是有相当赤忱的心灵,并不负他的期望那般,破碎了。
碎得还很彻底。
仿佛不可置信。
不过是透露一点讯息,他便不行了。看样子怕是这段时间都在想着到底是谁在陷害他。
他刚刚说的南门行内乱,恐怕实情远远不止那么简单。
难不成是,这个叫卢南平的女人,想要除掉他?
……真有意思
毕竟,他可看起来相当忠诚。
娄狄眼底隐隐的讥笑,都化成潋滟的眸光一扫而过,余下一抹凝重的神色,“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是想到了什么后怕的事吗?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我和卢小姐也算有些交情,如果你怕她找不到你,我可以让人给她去一通电话。你眼下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利于你身体的修复。”
林也用力攥住胸口,他双目猩红,试图以撕扯的痛感来缓解这疼到窒息的心脏。他的心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密封的玻璃器皿里,四周是破碎的玻璃刀片,千刀万剐的插进他的心脏。
闷,痛,窒息
让他无法再承受这具破碎的躯体,喉咙一阵发紧,血从唇齿中涌了出来,喷洒在昂贵的地毯上,顷刻间似被那抹纯白色抽取了鲜活,余下廉价的暗红。
忽然,他耳边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躯体如断了线的风筝,倒进了这不属于他的纯白里,被那腥甜的暗色所遮掩。
娄狄霎时站起身,吩咐身后的下属把他抬到床上去,让私人医生诊治。
他冷眼瞧着,眼底有些显而易见的不耐。娄狄并不喜欢做这种低效率的事,这次对话虽然套出一些讯息,可也没有达成他想要的效果。甚至都没有从这年轻男人口中,探知到一些有利于他的真相。
有关卢南平的任何情况,他是半点都没说。反倒把自己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娄狄皱了皱眉,神色冰冷。奈何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完不成那件事,大人是要怪罪他的。
“把他转到地下医疗舱,短时间内务必给救治好。”他开口,朝下属丢下一句嘱咐,便离开了客房内。
过几天就是两院联合会议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
在约见钟白鹤的时间里,邢少霖是带着重要讯息过去的。不知为什么,他总能在这个人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尽管钟白鹤给他的感觉更高深莫测些,他却始终有种熟悉感。
并且潜意识里认为,当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时,是不配拥有上报面见的资格的。
钟白鹤于他,有很大的恩。
“邢先生请在茶室歇息一会,我们少爷一会就过来。”管事轻声道,恭敬的把人引了进去,吩咐佣人倒上热茶后,才有条不紊的退了出去。
钟白鹤当然也没让邢少霖等多久时间,几乎是一盏茶喝完的功夫,他便来了茶室。
“等很久了吧?”他笑。
邢少霖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到不久。您这是刚忙完?”
“嗯”钟白鹤点头,坐到了邢少霖对面的沙发上,“还没恭喜你,听说你升职了?”
“谈不上升职,只是大少爷没有管理集团的经验,让我代管一部分事务。”邢少霖笑了笑。
钟白鹤了然笑笑,“不管怎么说,进展不错。”
邢少霖也跟着点头,“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上报林也一事的。”他音量适当低了一些。
钟白鹤察觉到他的谨慎,遂抬眼看了门口一眼,下属便识趣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茶室门。
“说吧,他难道不是被你除掉了?”
“他没死,只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如今下落不明,天马庄的人一直在搜查他的踪迹。很大可能是被谁救走了,背后那人有些权势,就连我这边也查不到半点消息。”邢少霖拧眉道。
钟白鹤眯了眯眼,一瞬就捕捉到了关键,“你手下留情了?”
邢少霖神情一怔,没想到他那么敏锐,而后点头,“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卢南平给我发了一张邀请函,我为了还她的情,所以并没有对林也下死手,只可惜,有人保他,有人却想置他于死地,安盛的主领人沈裕川,这小子想要借我的手除掉他。”
钟白鹤挑眉,“等等,你的意思是,南平跟这个叫林也的也有很深的交情?他们认识?”
“是的。”邢少霖点头,“林也是沈裕川安插进南门行的人,而南平其实就是沈裕川幕后的老板,只是不知为何沈裕川想要除掉林也,毕竟林也只是一个棋子,目前看来毫无威胁之力。所以我猜想,很可能就是林也和卢南平关系深厚的缘故,沈裕川怕危及自己的地位吧。”他刻意隐去了沈裕川那点子龌龊的心思,虽然本人并不承认。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这个叫林也的这么受南平看中,居然不惜暴露,也要给你发邀请函保下。”钟白鹤莫名笑了一下,如玉的脸上尽显谦和,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其实他有些惊讶,惊讶南平原来私下培养了这么多人。
她应该吃了很多苦。
回想起当初那个刚进入江棱无权无势的少女,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绽放的格外绚丽璀璨。而他参与其中的,却是她最耻辱的那段过去。
钟白鹤眼眸垂下,带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邢少霖静默片刻,没有出声,他在等钟白鹤接下来的安排。
“嗯,我大概都知晓了,林也的下落,你那边不用暗中查了,他既被救了,后面总会相安无事的回来,到那时势头必定是来势汹汹的。这会敌在暗你在明,救他的那个人,有什么目的都尚未可知。你先专注集团的事宜,找个合适的时机,让易修尧在董事会上提出建议副领主退休养老这一事,搅一搅那些老股东的水。适当收买一些老人,让他们依附于你。”钟白鹤端起茶杯,剐了剐杯中的茶水,轻轻吹了一下,却不急着饮下。
他像是已有所觉地抬了抬眼皮,正好瞥见邢少霖点头应下的那副忠诚模样。
钟白鹤勾了勾唇,眼尾略微上挑着,这让他更显几分啤睨的凝视感。睫毛下的暗影在浅淡温润的笑意中莫名显出了一丝凌厉气息。
只是他什么也没说,而是悠然地低头饮起了茶。
邢少霖喉咙莫名一紧,脑中突然开始复盘起来,是不是哪一步出了纰漏。他摸不透,钟白鹤到底对他上报林也一事满意几分。
第258章 Chapter 258 两院联合会议……
一周后, 两院联合会议如期召开。
为了强化两院之间的紧密联系,互相制约平衡,确保一些重大决策的科学化进展, 基本每半年就要召开一次定期的联合会议,有重大事件的特殊情况下, 也可临时召集。
会议需提前确认汇报内容及问题,继而有效商定。而两院各自的首席代表则率先给出建议,针对需要改革的部分问题进行集中讨论和协商, 共同判定解决方案, 履行全票决策权。
督察院与政议院两院所有议员以面对面沟通方式而落座入席。
对于此次会议, 提出的改革两院监测化管理, 两边都有不同的意见。
孟观文提议合并管理,厉寒则属意区域化分类监测。一时之间, 争执的焦点从两院众人之舌下,逐渐演变为各自首席代表的争论当中。
整个会议,最后只有他们二人的声音,回响整个联合院的会议大堂之上。
“合并管理明显要更双管齐下, 你犹豫什么?难不成是厉大法官你担心合并管理后,不利于你治下不成?”孟观文哼笑, 神色透出一丝恶劣来。
“孟首席慎言,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你不用刻意曲解。既然提出了两种不同的决策, 最好的办法就是折中处理,分类监测后再合并上报, 这样督察院也能及时了解到情况。”厉寒神情淡然道。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会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么?介时只要有一处出了漏洞,损耗的就不只是那一处了,环环相扣不明白?你既是从底层爬上来的, 怎么这点常识都没有的?”孟观文不可置信道。
“区域化才能做到事无巨细,方方面面,这才照顾到了人民。而分类监测,虽耗费了人力物力,却更不容易出错,这些都是必要的。若是这担心那可惜,为了方便监测就合并管理,就算省下不少资源,其中的改革又有什么意义?你得站在人民的角度去做更细化的思考。”厉寒别过脸,神情有一丝严肃的冷。
会议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因决策迟迟下不来,很快便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瞧见二人在大堂上气场不合的模样,前段时间传出的谣言八卦,又纷纷有了重启的苗头。
——孟首席果然和厉大法官不和睦。
“你是怎么了?非要在联合会议上跟厉寒吵。”言知洲有些不解,明明会议前一天,九少还特别叮嘱过,不要跟厉寒起正面冲突的。
尤其是孟观文,最近风头正盛,不冒头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才能彻底消停了去。
何况这明显是有人想要挑拨两院的关系。孟观文应该知晓才是。
言知洲一时琢磨不清他到底是刻意的还是另有缘由。
孟观文瞥他一眼,也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调笑道:“你过来看这热闹做什么?一个上将这么悠闲?”
言知洲被噎了一下,未能及时接上话。一旁旁观多时的李华朗则嗤笑出声:“你管他做什么,九少让你做的事,你都没做好,他不过好心劝你。”
孟观文眉头轻扬,差点忘了这货,“那你说说,我哪件事没做好了?难不成你们过来旁观会议,就是来督察我的?”他笑。
“哪敢呢,我们只是受九少托付,如果瞅见你发疯,过来适当给予你提醒,如此而已。既然孟首席你不肯听九少的话,那我们也就不说了。”李华朗耸肩。
“哈哈哈好,话都被你说完了。”孟观文鼓起掌来,啧了一声,“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你对九潇的话如此推崇。想当初,你和魏家那小子关系匪浅的时候,很少能在这种大会上撞见你这副义正严辞的模样呢,稀奇,真是稀奇。”
李华朗眉头一皱,立时就要起身,却被身旁的言知洲一把摁住。
他朝孟观文道,“观文,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华朗的脾性你了解,说话直接,但没有什么恶意。你听了别生气。”
孟观文的视线在他面容诚恳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后,眼睛眯了起来,咧嘴一笑,“怎么会,我们毕竟是同一立场的人啊,李华朗这样我才习惯,总比他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真实很多。”
言知洲见他并无不满,心底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他也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如何,只要别为此伤了大家的感情就好。
可李华朗却不这么想,他看着孟观文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脑中就莫名浮现出之前与娄狄的那段对话,孟家有取代樊家的心思。
孟观文今日如此违逆九少的动作,不管他是真是假也好,难免不会动了这个心。
更何况,这人也确实不是那种会甘心长久屈于人下的。
“瞧你们都这么严肃,我倒还有些不适应了。哎,不过就是在会议上多讨论了一下嘛,何必这么担忧呢。”孟观文摇头笑笑,他摆手,“得了,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先聊。”
待孟观文走后,言知洲才转头看向李华朗,颇有些不认同道:“你不应该那么说他。他和九少跟我们不同,他们二人是朋友。”
李华朗瞥他一眼,只是哼笑,并未反驳什么。
言知洲知道他这是对孟观文有偏见,遂摇了摇头,也不再劝了。他没那么喜欢给自己找事做,当过一次和事佬,已然算仁至义尽。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厉寒在休息的时候,也碰上了一个熟面孔。
是娄狄。
“大法官刚刚会议上提出的决策,真的很合理,只是可惜孟首席跟您立场不同。”娄狄遗憾道,刻意提了立场二字,试图让厉寒会意。
可厉寒向来是极难受影响的主儿,即便清楚他的意思,却并不搭话,反倒为孟观文辩解了一句,“会议上有不同意见很正常,孟首席应该有分寸。”
“…确是如此,不过怎么说,您和孟首席也都是为了人民服务。只是……孟首席实在不该当堂就对您出言不逊,您看您现在还为他着想,只怕他并不领大法官您的情。”娄狄叹息一声。
“不需要他领情,你也不必多说。”厉寒眼帘向下瞥了一个弧度,有些不喜娄狄说话的方式,“如果有旁的话要说,就不要铺垫这么多废话。”
娄狄身形一顿,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遂勾了勾唇,解释起来:“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想提醒您,孟家有想要拖您下水的心思,如今刚上位不久就敢跟您别苗头,您可千万要防备一二才是。”
厉寒听闻后,表情依旧淡漠,只一双眼锐利的惊人,“你倒是知晓的很清楚。”
“我也是误打误撞才得知的,具体是谁相告,属实不便和您说。但有一点可以跟您保证,我的立场和您一样。我的一些情况,您应当是了解的。”娄狄言语坦诚道。
厉寒眼眸动了动,炽白的灯光投映在他锋利的下颌轮廓线上,增添了一抹冷色。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询问更多,只轻轻扫了身旁人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会议下半场气氛和谐融洽了很多,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很快就通过了厉寒口中提出的折中建议。
孟观文也不再反驳。
待会议快要结束时,李华朗便先一步离开了大堂内,只身去了龙山园。
简单明了的与樊九潇禀明了会议上发生的来龙去脉。
当然,也有他始终怀疑的那个问题。
“华朗,你实在不用担心观文的问题,他表面上瞧着不靠谱,喜欢胡闹。但其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樊九潇温和的笑了笑,给他递过去一杯砌好的茶。
李华朗沉默一瞬,接过茶杯,道:“可那个谣传虽是假的,但久了难免生出其他心思。九少您还是多顾虑一些为好。”
“放心,我都有数。”樊九潇拍了拍他的肩。
李华朗心底这才松快了很多,转而低头品起了茶水。
“不过,你是自己听到的谣传,还是什么人跟你说的?”樊九潇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李华朗眼神一幌,这个问题他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毕竟娄狄也是好意,况且只是偶然提了一嘴,并没有多说其他。
总不能白白冤枉了好人,给对方惹上挑拨的嫌疑。
樊九潇久不见他回话,不禁抬眸看他,“怎么了?不方便说吗?”
李华朗心底又挣扎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就是上次您与娄狄见面那次,您后面不是有事先走了么,我和他聊了几句,恰好聊到了这个话题。”
“原来是这样。”樊九潇点头表示知晓了,旁的话没有再说。
李华朗见他反应平淡,不免又为儿时玩伴解释了一嘴,“他也不是故意提及的,只是以为我也听过那个谣言。”
“嗯,我明白。”樊九潇轻笑,“我并没有怀疑阿狄的动机,别担心。”他又拍了一下李华朗的肩,这次的力道却比上一次轻了许多。
待两人又聊了几句,言知洲正好过来了。
“我还以为你提前离场是有什么公事要处理,原来是躲到九少这里来提前报信了。”言知洲笑着指了指李华朗,调侃一句。
李华朗也朗声笑了起来,“我是真不耐烦听他们那些絮絮叨叨的结束语才先过来的。”当然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故意提早一步过来的,毕竟不早点,也没法提醒九少防备着孟家。
但看样子,言知洲之前那话说的也没错,九少确实与孟观文的感情不一般,他们是朋友,所以很信任孟观文。
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的提醒是对是错,李华朗突然心下有几分烦躁不安,脸上的笑就逐渐淡了下来。
“观文说他晚点再过来,我就先他一步来了。”言知洲解释了一句。
他是个面面俱到的人。
樊九潇笑着点头,也不问缘由,只道:“我听华朗说了今日会议上的事,你是怎么看的?”
“其实观文的决策也没什么问题,但厉法官的立场始终更容易被信服一些,毕竟他是一步一步从基层爬上来的,实践经验更丰富。不过我看得出来,观文并不是没有分寸,他说的也在理,只是立场不同,所以才会当面呛声吧。”言知洲无奈地笑了笑,他其实心底很羡慕孟观文的这种脾性。
第259章 Chapter 259 回归
孟观文抵达龙山园时, 天色已有落幕的痕迹。他被管事引去了书房,房内只有樊九潇一人在翻阅书面,再无其余人的身影。
“那两位是已经走了?”他很自然的走进书房, 踱步朝樊九潇对面的沙发落座,自顾自的执起桌面的茶壶往空杯中倒个满怀。
樊九潇眼睫一抬, 目光正巧落在了对方那盏水迹溢出茶杯的杯面上,他不动声色地轻皱了下眉,合上书, “谁让你来的这么晚, 别人也有公务要处理。”说完, 他把书放在了办公桌上, 起身踱步而去。
孟观文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摇头饮下一杯茶, 叹喟一声:“我还以为他们有多闲呢,要来会议上盯着我一举一动,原来也是大忙人啊。”接着朝樊九潇眨了眨眼,“看来是我多想了。”
樊九潇并不理会他,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捻着刚抽出来的纸巾,擦拭掉桌面流淌的茶渍。他自然清楚孟观文字面下的意思, 便也没有拐弯抹角,“是我让他们去旁观的。你也知晓,厉寒对于我们来说, 是需要拉拢的人。”
“得叻,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孟观文笑笑, 似乎意有所指,“不过,我今日一番试探, 可没见厉大法官对我多留情面。你不怕他不上道么?”
“那便是他的优点。若是顾忌你身后的势力便畏惧,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樊九潇轻笑。
孟观文眼神闪动,手指点了几下杯身,指腹顷刻染上一丝余温,他似笑非笑道:“政界的孤狼可不好合群,你当心被反咬一口。”
樊九潇闻言,眼底也染上一层浅薄的笑意,“你说的没错,所以现在只是观望。”
孟观文挑眉,“你还没和那两位提你有意招揽厉寒的事吧?”他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场面,哼笑一声:“今天会议中场休息时,李华朗当面指责我不听你劝,那模样还真是罕见的忠诚。”
“华朗么?”樊九潇眼底晃动一下,瞬间明了,“他一向是个直性子,晚一些告诉他比较好。至于知洲,他心里是有数的。”
孟观文瞥他一眼,并未反驳。言知洲确实比李华朗机敏过人。
“不过,我上次和你提的那人,或许也安插了手底下的眼线过来江棱,不过一个小小的议员就敢当面与我呛声,事后又挑起舆论,弄得都以为我不尊重厉大法官,故意弄出这么大的一个风波,保不齐背后还有更大的推手。”孟观文轻抿一口茶,略有犹疑的看向他。
樊九潇注意到他眼神里的深意,遂也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梅有容这人城府极深,颇有梅自山的风范,老爷子当年少有倾佩的人,梅自山算第一个,他的长孙梅有容算第二个。能在老爷子心里排到第二,想来不简单。不过越是不简单的人,越不会明目张胆的引人瞩目,这里头,或许还有其他人在搅浑水。”
“你说会不会是温家?”孟观文手背撑着一侧头颅猜测道。
樊九潇却不认同,他摇头:“不会,温家历来都是保守派,轻易不会冒头。”
孟观文笑,“你就这么肯定?可排除了温家,那就只剩魏家了。魏淮泽那小子不是跟你有交易?魏家那位应该不会这么不识趣吧。那这样的话,指向又回到了梅家,只有他最有安插人的动机咯。”他正了正身,抱着胳膊,忍不住吐槽。
樊九潇瞥他一眼,一时没有反驳。确实,梅有容的动机是最大的,毕竟在京城也是二虎相争,梅家独大的局面。
如今他和魏家有牵扯,自然也会被人误以为有同盟的倾向。不管是不是误解,但凡有这个倾向,上位者向来都会提前规避掉未知的风险。
也不无道理。
“你找时间致电问候一下温家,同属督察院,偶尔电联也不会引起怀疑。”樊九潇吩咐道。
孟观文摊手,“行行,这种试探的费脑活,一向都是我来做。”
樊九潇难得笑了,“能者多劳,除了孟首席,再没有合适的人选。”
…
一月时间如窗间过马,流逝得很快。
娄狄启动了最高级的医疗团队把林也的伤修复到最佳状态。只需要再按时吃些药□□即可,少量大幅度的运动也不易损伤其他器官。
这已然是双方都满意的恢复结果。
“年轻就是资本,恢复得快,接下来你回南门行一事就要提上日程了。”娄狄注视着林也射击靶心中间的数个弓单孔,颇为欣赏道。
“嗯,还要多谢您。”林也挽唇,收起手木仓,丢给了一旁的黑衣保镖,“我已经想办法联系了副主领,他很惊喜我还活着。正催着我赶紧回去,想来也是处境堪忧。”
娄狄笑了笑,“我听说易修尧一派把他架空了,恐怕这段日子不太好过,本来已经没了希望,猛地得知你还活着,死去的野心自然又复燃。只是——”他停顿,缓步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头,“此番他可是求着你回去的,那么你势必得把他手里的权给夺了,让他做你的傀儡,这样你才有资格和易修尧一派对上。”
林也眼神动了动,“我明白。”
“呵呵,我对你是放心的。毕竟你应该也不想屈于人下,若没有权势,还怎么向天马庄报仇呢。”娄狄靠近林也脸侧感叹一声,眼神一瞬不错地盯着对方的面部表情,直到扑捉到那股狰狞可怖的神态,才满意的松开了压制在他肩头上的手。
轻轻地给他掸了掸肩膀的灰尘,“去了别忘记第一件事,就是与易听双谈合作,她可是你能顺利回南门行的一大功臣,既然有需求,你就姑且满足了她,降低她的防备心,以后吞并也方便。有了多方势力的加持,这样你才好与易修尧一派平起平坐。”
林也冷声应是,他明白娄狄的用意,也清楚该怎么做。从决定做娄狄手下的一条狗起,听话就是至关重要的。
他得学会等待,等待最佳的时机,才能取下那朵只属于他一人的花蕊。
…
林也回归南门行的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到了沈裕川和南平的耳里。
他们很清楚总会有这么一天,只疑惑不明的是,到底是谁在林也的背后做推手,这个人像是鬼魂一般,摸不到踪迹。
“眼下林也刚刚回南门行,势力还不稳,必然会做一些动作,要不要趁他还未起势时做些手脚?防患于未然。”沈裕川皱眉思索道。
南平却摇头,“不,让他起势。不是还有邢少霖么,他既然想要南门行的主权,眼里势必容不下林也。何况他的背后还不知是何方神圣,让他们二人先斗。我们只观望即可。”
其实她很想看看,到底是林也背后的新势力厉害还是邢少霖背后的势力更强?
二虎相斗,总有一方被覆灭。而另外一方也会暴露。
若是势均力敌,两者都会元气大伤。这个时候再插手,会更容易。
这个道理沈裕川只要多想一些也能瞬间领悟,只是他患得患失的心理总是有意无意的影响他的理智,他还是担心南平对林也会有不忍之心。上一世,她很信任林也。
想到这里,他便静默下来。
南平察觉到他心绪不宁,以为是之前林也一事他还耿耿于怀,不免皱眉提醒道,“没我的旨意,不要轻举妄动,明白吗?”
沈裕川眼神闪了闪,立时应下,“是,小姐。”手不自觉的收紧。
林也在回归南门行短短一周时间内,就把副领主那派的人攻克下来为自己做事,而副领主则识趣的当起了‘太上皇’,一切事宜都不过问。
邢少霖想,他或许小瞧了这小子,不禁也突然有几分理解当初沈裕川想除掉林也的心思。确实不能放任他做大,否则危及地位,是迟早的事。
“听说林也原先在校就是学霸级别的人物,自来学什么都快,难怪他死到临头了,都能逃走,得高人相助。”易修尧捏了捏眉心处,烦扰道。
“副领主恐怕是顾忌林也身后的人,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林也做主。少爷也别急,他手上权利不够大,不敢到您面前指手画脚。”邢少霖略略宽慰一二。
易修尧叹气,“我明白,叔父那人历来如此德行,知道审时度势,他现在老了,清楚顺了林也背后的大势力,才能捞得一些好处,若顺了我这个侄儿,他恐怕心里不服。少霖,你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应对?林也如今借由叔父义子的名头进了董事会,我怕他联合其他股东,抢夺我们手里的主权。”
“您其实不必过多担忧,他若是想抢主权,也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您别先乱了阵脚,我就有法子把他移除董事会。”邢少霖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易修尧听闻,果然心情大好,忙问:“你是有安排了?用不用我帮忙?”
邢少霖勾了勾唇,“您若是想帮忙,那这段时间就帮忙跟大小姐多交流交流感情吧。”
“易听双?”易修尧皱眉,“与她有什么关系?”
邢少霖知道易修尧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向来不和,甚至有仇怨,可是谁让人家也有一份股权呢,同是继承人选之一,哪怕是当下落了下风,正牌的名头总还在那。
林也一定会利用这一点,来同他们争权。
只可惜易修尧至今还没这个概念,脑子里都是无谓的担忧,确实很草包。
不过没关系,林也回来对他也是有好处的,正愁这废物没有合适的理由解决掉。
想到这,邢少霖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些,语气异常温和,“大少爷可别只顾个人恩怨,易听双手里的那份股权若是转让给了林也,虽没我们这么高,但也是极大的威胁了。您起码这段时间对她态度稍稍和睦一些,总不要太快就把对方推到敌方的阵营里。”
易修尧眉头不自觉又夹紧一分,要他对易听双和颜悦色,那必不可能。当初的耻辱,午夜梦回时,怎么都忘不了。
没现在把她杀了,都算他仁义至极。
可易修尧也清楚邢少霖说的没错。他面色狰狞,咬牙冷静了下来,强迫自己暂且忍耐着。
“我知道了。”
第260章 Chapter 260 商会下的暗涌……
易听双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身姿颀长,眉眼如画,生就一双桃花眼, 垂眸间又尽是疏冷,只见他朝自己略略颌首, 周身的气质与往日在叔父身旁大不相同,已然有几分上位者的姿态。
这种熟悉感,貌似从谁身上见过。
她还不及细想, 就被对面清冽的声线所打断, “大小姐考虑的怎么样?这已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他目光明明很温和, 面容也带笑, 却让易听双有种身处凉寒之地的错觉。
真奇怪,不过是叔父手底下的一条狗而已, 有什么好怕的。
易听双移开视线,面目清冷,姿态甚高,“我要再加一条, 后天的商业会上,你想办法把董嘉勋带到我面前来。”
林也皱眉, 董嘉勋?那不是尚腾的二公子么,他眼神向下,停在了对方那张寡淡的脸上。
有几分摸不到头绪。
南门行不过刚上市, 易听双就要去招惹尚腾集团的二公子,这女人莫不是疯了?他不知道易听双跟这位有什么恩怨纠纷, 可若是为此让硕峰受创,他是必不能应的。
这明显是亏本的买卖,他不由分说的摆手拒绝:“不行, 换一个条件。”
可终究还是低估了易听双那不知死活的胆量。
果不其然,她像是没听见般笑了一下,“我只要董嘉勋,别的免谈。”话语带着三分任性和七分的笃定,遂又若无其事的低头整理起了衣袖,缓缓道:“你既然想要我手里的股份,就得按我说的做,不是吗?”
“按你说的做?得罪了尚腾,硕峰有什么好处?”林也敛眉,眸色愠怒。
易听双既然能说出这种不顾后果的话,显然也不会考虑那么多,她甚至毫不在意:“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股份既然转给了你,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应该善后。”
林也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就知道这女人恐怕还留有后手,要人只是其一,故意刁难他才是真的。
如此一来,再跟她如何争论,也是浪费时间。
毕竟这位大小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还像以前一样,觉得他不过是她叔父手下的一条狗,即使是上位了,也改变不了本质。
所以,跟一条狗哪有公平可谈呢。
林也不知想到什么,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转了个风向,他笑,“行,我答应你就是了。”易听双想要找麻烦,那就让她去。至于到时出了什么岔子,总要有一个替罪羊才妥当。
他也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能整出多大的乱子来。
…
后日,商业宴会如期举行。
此次面向的公司范围较大,有刚上市不久的,也有老品牌集团,大多以交流为主,在会中寻求合作的机会。
宴会厅名流云集,财富和权力交织在推杯换盏的酒酿中,被贵族们分食殆尽,他们在樊笼里狂欢,试图闹出一些动静,从而获取一些利己的价值。
自古新旧集团总有暗流涌动,旧以审视的眼光看新,新则需要更大的定力来掩盖自己的弱点,迅速融入进这个圈层中,才能防止自己不被宰割。
南平今晚是以光启二小姐的身份来参加宴会的,而明面上谁也不知新集团安盛与之有何关系,只浅显的知晓他们有过合作,大约算个合作伙伴。
合作过,那就比没关系要好得多。
与旧集团有牵扯,是新集团快速发展的开始,资源也会比其他新集团更好获得。毕竟,谁都知道,光启二小姐的背后除了家族,还有更大的靠山。
更何况安盛的前身,上层圈里的人也是略有耳闻的,不是那等毫无存在感的无名小卒,他们属于黑白|通吃一类,典型的,有实力且不好惹。
而与之对比的万垣也是如此背景,它的前身是北野堂,如今也成功上市。另外相同背景的还有实力稍弱些的硕峰,听说正在闹内乱,恰好处于不利局面。
今天显然都是熟人局,见到的圈中老友凑出几桌麻将来,都是搓搓有余的。
林也望着不远处被众星捧月般包围的男女,宛如被蚁虫腐蚀过心脏的慢性阵痛感忽然蔓延全身,随之而来的是被麻痹的神经,像是不会跳动,有片刻的静止停顿。
让他做不出相应的表情。
然而这一异常,离他最近的易听双却没能及时察觉,因为她也在注视着相同的位置,甚至情绪起伏更大,神情狰狞中带着丝愤恨,她显然还没忘记之前与卢南平的种种恩怨。
攥住的掌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到指甲陷进肉里感受到刺痛,才恢复原样,她突然讥讽出声,“倒真是想不到麻雀也有飞上枝头的一天。”
易听双突然觉得这次能碰上也是缘分,这或许是老天爷的指示,恨得牙痒痒的人就在眼前,之前没能报的仇,今天这不就有机会了么?
“我突然觉得,只提一个要求好像有点太便宜你了,不然就再加一个吧,中场休息的时候,你把那个女人也给我带过来,可别认错人了,她叫卢南平。”易听双伸手指了一下中心位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而听到她念卢南平三个字时,林也也霎时抬眸,仿佛才从疼痛的情绪中脱离而出,他来不及消化她的话,只沉声反问,“你要她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然不需要知道,我们可是老熟人呢,好好叙叙旧罢了。”易听双翘起唇角,深红色的口脂衬得那份清淡的脸难得的艳丽。
见对方如此回答,林也盯着她的眼眸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阴翳深邃,他可不信易听双的解释,看样子这里面是有他不曾知晓的仇怨。
不过也对,南平的很多事,他都没有知情权。
甚至,他还尚未查清楚当初沈裕川害他,究竟是不是有她的旨意。
但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既然明月不落,他便先拥明月而去。
林也挪开视线,眼底的阴郁被眼睫下方的一片阴影所掩盖,他沉声:“行,我可以给你把人带过来,不过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我概不负责,毕竟大家的时间都很有限,之后的事大小姐你就自己处理吧。”
易听双听闻先是皱了皱眉,下意识就想出声嘲讽,却又碍于不好就此闹翻,便强制忍耐下来,眼帘微微晃动一下,略略点头,“你带过来就是。”说着,她似又想到什么,停顿片刻,“对了,这两个人得分开带来,千万不要撞到一起。”
随后,她又招了招手,身旁的黑衣男人便上前递了一个东西给林也。
“把这个加到酒水里让对方喝下,然后再把人给带过来。”易听双笑了笑,又颇为好心的解释了一句,“放心,不是什么毒药,对身体向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更何况,我这可是帮你减轻了难度呢。”
林也低头看了眼手中小巧精致的玻璃器皿,里面是透明无色的粉末,大约有一个指甲盖的容量。
他捏在手心转了转,抬眸睨了眼易听双,在她刺眼的笑容下漫不经心的把玻璃器皿收进了袖中,缓慢笑道:“好,就如大小姐所愿。”
…
宴会进行的异常顺利,南平此次来的目的也已经完成,带着沈裕川结识了不少排名靠前的世家从商主领人。
不过她倒是也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和林也碰上,原本以为这种大型商会,邢少霖不可能让对方出来活动呢。
看样子,林也此次回归,背后的力量不可小觑。不然才这么短的时间,邢少霖就有些压不住了。
“小姐,要不要我去跟他谈谈?”沈裕川自然而然地把南平护在身后,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对面的男人,眼神有几分不屑。
“不用了,他既然主动过来,那便是来找我的。”南平摇头,轻抿着嘴唇笑笑,把手放在沈裕川的肩上拍了一下,沈裕川便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犹豫片刻,即便心下再怎么想把林也弄死,也还是顺从的让开了身。
林也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默契举动,他眼神一暗,原本的假笑僵在了脸上,莫名冷了眸。
注视着那朵摇曳生姿的玫瑰逐渐靠近,与梦境中的璀璨笑靥重叠,他心口便难以自持的心悸和止不住的疼痛,猛烈的交替着。
“林也,好久不见了。庆幸你还活着,我真的很开心。”南平走近他身前,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右脸,注视着他的瞳孔里,仿佛只倒映着他一人的身影。
那张白净无暇的面容上,发自真心的笑容不似作假。
“你……”他话还未说出口,南平的食指便轻轻抵在了他的唇上,她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担忧复杂起来,“别说了,我都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才又回到南门行。不过没关系,事情总算都过去了,天马庄也随时欢迎你回来。”
说完,她便霎时抽回了手,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错身而过,丢下一句:“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下次你来天马庄园再叙旧吧。”
林也见她要离开,立时想要转身抓住她的手腕,却被身后的沈裕川先一步扯开了胳膊,“林先生,公众场合下,这种行为怕是不妥吧。”
林也猛地甩开他的手,抬眸与沈裕川对视的眼里笼罩的尽是阴霾,他咬牙:“沈裕川……”
沈裕川嗤笑打断,拍了拍他的肩膀,“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等着呢,随时恭候。只不过,你也最好小心点,若是敢打小姐的主意,就不是之前受伤那么简单了,好自为之吧。”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林也不自觉握紧了手,随后垂下眸又松开,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没关系,一切都在计划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