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亮头发被松开,脑袋左摇右晃的哼哼,被林况连人带板凳拖到了墙角,说明一番,还进行了抗拒从严的指示。

这边霍亮从被他们抓住开始,已经精神肉丨体双重折磨了一下午,在柳晨锐出现前,他认命了,开始顺从起来,现在林况提出要求,霍亮自然连连点头同意。

林况对陈雨依点头示意,陈雨依刚往墙角走了一步,忽然被人抓住小臂,她一愣,回头一看,没人,不由就笑了,两眼晶亮的问:“怎么啦,ace?”

贺群青自然要阻拦她——蒋提白都说了变成鬼有风险,所以有他一个人就够了,大不了他见到鬼就弄伤对方,这样其他人也能看到鬼了,劣势已经不算太大。

陈雨依心里暗叹,唇边笑容却忍不住的加深,说:“你可别劝我,我真的……”

谁料,一个身影越过她,同时把一张写着人名的纸塞进她手里,一本正经撂下句:“还是听ace的吧,他可舍不得你死。”

陈雨依愕然,想到自杀计划彻底失败的上个副本,心里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她就感到抓着她的那只新人的大手,强调什么一般收紧了。

“……”

蒋提白回头看了眼,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这边林况已经提起了霍亮,见到走过来的是蒋提白,林况一愣,就着急了:“老大……这样你说话我也听不见了!”

“没事儿,”蒋提白挑眉,如同觉得林况的担心实属多余,“我没什么可说的。你管好你陈姐吧,万一没管住,记得,别给她收尸,太浪费时间。”

贺群青听到这里,心里才彻底响起警报,是大大不妙的感觉。

但这种抗拒,和拒绝陈雨依变成鬼完全不同,他扪心自问,不希望蒋提白到这边来,是因为他现在压根不想、也不敢和这个人面对面!

一想到蒋提白马上就能看到自己,仿佛遮羞布被揭开、‘安全距离’被打破,尤其是,蒋提白说话,他再也不能装死不回答,贺群青就张张嘴,赶忙松开陈雨依,抬脚就去抓蒋提白,可蒋提白余光一见他动弹,也不耽误,快速一推霍亮,蒋提白对后者淡淡说了声:“霍亮,看你表现。”

贺群青倒吸一口凉气,深知来不及了,脑袋里根本没有多考虑,就直接转过身,变成背对蒋提白,往门口走去。

“ace,诶,”陈雨依心思一转,瞬间就反应过来,明白ace是被蒋提白上课上的怕了,噗嗤笑起来,她故意问:“你又去哪,你跑什么啊?蒋提白又不会吃了你。”

蒋提白跟在霍亮身后穿过墙角的阴影,眼前一晃,四周光线果然骤然变得明亮,他原本还在观察周围,听到陈雨依的话,唇边微笑顷刻间加深,暗叹傻新人做鸵鸟的本事一流。

你躲,看你往哪儿躲啊?这一点抗拒,反而让蒋提白心中对看到ace的期待瞬间提升到了最高!

说着,把变成鬼的霍亮,塞进了林况手里,后者二话不说,摸索着再次把霍亮给狠狠的捆成一团,扔在地上,之后捡起板砖。

霍亮一见到板砖,面露崩溃,疯狂扭动。只见地上一个被捆着的透明人拼了命的挣扎,林况见了,表扬霍亮真识相,说完又一次手起砖落,在后者的扭动下,再次准确的敲到了霍亮的脑袋。

之后,林况还没忘记尽心尽责,收走柳晨锐的小刀,免得他醒来杀了霍亮。虽然就林况看来,想要杀霍亮,办法实在太多了,拦是拦不住的。

蒋提白拍拍林况的肩,后者一哆嗦,之后两眼晶亮,不好意思的说:“我明白,老大,你不用夸我。”

蒋提白顿感好笑,下一秒,他目光落在了门口的人身上。就见那人缩头乌龟的背对着自己,手放在门上,几次要打开门,但又像听着身后陈雨依几人的动静,想回头催促,又僵着脖子硬是没回头。

那挺直的背影隐隐透出一股倔劲儿,甚至蒋提白故意加重自己的脚步声时,那人还忍不住似的侧过肩膀,不是低头就是偏头,就差在后脑勺写上大大的:别过来。

蒋提白明白,是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这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怕自己还会继续教育他。

好在蒋提白也不想继续给他上课了,今天已经说的够多了,他又不是ace的爹妈,不想收获一个嫌他烦的叛逆儿子。

“好了,我再不说你了,你不要这么……”蒋提白走过去,一边没心没肺的哄劝,一边扳过这人的肩。

能准确看到、抓到这傻新人的感觉,让蒋提白笑容更深了,可下一秒,他的笑一僵,眼神微微冷了下来,但动作没停,手指抬起来,滑过贺群青淤青破损的唇角、眉骨、额头,像是他原本就打算这么做似的,直到贺群青皱眉,拉下了他的手,蒋提白才感叹一般说:“唉,真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一会儿不见,就被打的这么惨,脸都花花绿绿的了。”

贺群青只觉得他手下没轻没重,对“花花绿绿”更不敢苟同。

蒋提白眯起眼,视线不动声色地一遍遍扫过那些伤处。

两人一见面,匿名性再次占了上风,以至于蒋提白要用手触摸,才能记住这人的伤处,但同时,他心里也愈发烦躁。

——没见到人,自己还能硬着心肠教育他、给他上课、纠正他那些坏习惯,现在真见到这人伤痕累累的模样,蒋提白就有点……后悔了。

第67章 第67章 白色审判书 鬼病床坏了的轱……

当蒋提白目光再落到贺群青手上, 看到那把惹眼的费舍长刀,眸光更暗,忍不住去拉贺群青, 想瞧瞧他有没有别的伤处。

贺群青一躲,推开他手臂,说了声:“干什么,要走了。”

蒋提白便大大叹口气,说:“好——走, 听你的。”

他们一同出门, 外头天空异样的昏暗,在林况等人眼中,应该已然深夜,但贺群青和蒋提白眼中, 外面整个世界如同凝固在了稀薄的清晨。

四周只有冰冷的寒意, 一丝风都没有, 青蓝色的天幕总像下一秒就会日出,却怎么也等不来。

去训练馆的路上, 大家行色匆匆, 没人说话,贺群青偶尔回头,能看见不远处陈雨依边走边抽烟,吸进烟雾的动作如吸氧般用力,而她身后就是金梓语,漂亮脸蛋皱成一团, 在毫无生气的光线里紧跟着她陈姐一路碎步小跑。

见习修女灰色的会服,因为已经被撕短了一大截,所以金梓语没有再把剩余的下摆重新掖进裤腰里, 如今就像棉裤外头还披着条灰裙,配合一身游魂血衣,可怜的像刚被打死的小媳妇儿要去阎王爷那喊冤。

当陈雨依焦躁的给自己点上第三根香烟的时候,蒋提白推开了训练馆大门。

这门早已经是被撬开的状态了,从脚印来看,也不止他们一波来访者。

贺群青听到声响,目光从一旁墙上金色的挂牌上收回来。

蒋提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那牌子上的字是——五零六警校拓展训练基地-多功能战术训练馆-建于二O二O年九月

“是新扩建的训练场,那四具尸体不会藏在这,不然建馆的时候就发现了。”陈雨依轻咳着说。

她这话就显得她有读心术似的,贺群青飞快看她一眼,陈雨依齿间叼着香烟往前走了一步,结果撞上了透明的蒋提白,“干什么,怎么还堵在这?”

蒋提白朝贺群青耸肩,边让开路往门里走,边顺嘴说了句:“你陈姐可能在哪个副本里练过读心术,她就是看不见你,也知道你在好奇什么,你不用太惊讶。”

贺群青:“???”

我看你也练过读心术吧?!

谁知蒋提白瞧他一眼,又轻嗤一声,他这一笑,叫贺群青都起了鸡皮疙瘩,想到过往种种,不由真的怀疑起蒋提白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了,不然为什么自己嘴巴都没张,蒋提白就像能听到自己心声似的一脸揶揄?

陈雨依进门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环视一圈,赶忙把嘴里的香烟拿下来,免得因为愕然掉了烟:“卧槽,这什么人间炼狱啊?花样也太多了吧?”

这座多功能训练场馆从外头看就很大,俨然是个小型体育馆。进来则更清楚看到这里面真不止一层。贺群青仰头看上去,从二楼透明的边缘能看出那上面是军事健身房,但一层大厅里,除了各种体能训练项目,比如障碍板、负重物、拉力绳、墙体沙袋架、单双杠等物,甚至还有很多贺群青也叫不上名字的器械。

“这里可是高海拔地区啊,”陈雨依瞪眼看着那些阴影,“在这里体能训练还要这么全面吗,打算训练出奥特曼吗?妈呀,还好我们是来做死人的!要是让我当这警校里的学生,我势必给他来个血溅三尺,光速离场啊。”

毕竟她怕的不是死,是活受罪,甚至为了不要活受罪,爱上了成天找死。可想而知,她一看到这些五花八门的训练项目,是如何的庆幸。

贺群青听了觉得好笑,但也自然更警惕了一些,心里想,以后只要陈雨依想自杀,自己就应该在能力范围内使劲儿地妨碍她,大家一起通关,这样才不浪费陈雨依的能力和这份“看淡生死”的大胆。

“ace,过来。”

蒋提白轻唤一声,突然走向训练馆边缘。

鉴于现在其他人都看不到蒋提白,贺群青立即跟了上去,之后蒋提白一弯腰,从地面上拉起了一个不锈钢把手,再一拽,一块地板整整齐齐的被掀开,像门一样打开了,露出一个水管井来。

蒋提白看了眼贺群青,说道:“所有人出事的这一天,必然是特殊的,在特殊的时间里,柳晨锐到这来给霍亮送吃的,却没觉察到异样,说明霍亮在这做的事情,是符合霍亮身份的。既然霍亮是基地里的维修工,那他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才是有利的——哪怕这个训练馆人来人往,谁会专门看一眼这些水管和阀门呢?”

要说平时,蒋提白真懒得说一句,但自从要教这傻新人,蒋提白就总觉得自己说的不够仔细。

贺群青:“哦。”

蒋提白:“……”

沉默片刻,蒋提白扶着地板,跳进了水管井里,弯腰在里头的角角落落摸索,随着摸索,蒋提白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还好变成鬼后光线够用,叫贺群青也能看清下面,终于,蒋提白动作一顿,好像摸到了什么。

“找到了?”贺群青也蹲了下来。

蒋提白手下随即传出撕扯胶布的声音,等蒋提白从最不起眼的一根水管后面收回手时,手里多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什么东西?”一旁眼巴巴的陈雨依问,她弯腰自空气里拿过了那个黑色的物件。

“对讲机?”陈雨依查看片刻,颇为失望,“这是罪案的证据?可我记得我们的车上有车载电台的,还需要这个?蒋提白,还有别的吗,找找审判书——”

说着,她谨慎的打开对讲机,所有人都配合的没有出声,对讲机却根本无法工作,好像已经坏了。

贺群青从她那收回目光,再看蒋提白,结果发现,蒋提白双手环胸,靠在地板边缘,神情飘忽的看着那对讲机,像是在认真的思考什么事情。

他这副模样让贺群青预感到了什么,果然,蒋提白很快就掀起眼帘,说了声:“我明白了……”

他还没说完,贺群青突然脸色一变,直起身体,手也自动的抓起了那把长刀。

耳边的哨音冗长而尖锐,刺的他头皮猛然紧绷!

不对,这哨音不对!

怎么会这样?

就在短短几秒间,那些象征鬼的尖利的哨音,竟一齐从远处,如同一阵狂风刮了过来,眨眼停在了训练馆门外!

那比之前鬼的速度,还要快出无数倍!!

“ace?”蒋提白也站直了身体,警惕的问:“你发现什么了?”

轰——

轰——

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毫无征兆、骤然自训练馆外响起。

不用贺群青解释,包括蒋提白在内,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蒋提白快速翻出水管井,和其他人一起朝外看去。

结果刚看到几个大家伙的影子,门外吵闹的巨响轰然提高数倍,下一秒,伴随玻璃齐齐破裂的声音,数辆车以狂猛的速度,轮胎疯狂卷着积雪,撞破场馆大门,向众人直冲了进来!!

打头的正是警校基地的那辆越野车,这下别说是拿着刀,拿着什么都不管用了!

几人二话不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转身往那些障碍板之间逃窜,混乱中就听身后接连传来毫不客气的猛烈撞击声。

陈雨依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立即破口大骂,“有本事你们下来啊!开车算TM什么鬼啊!”

从她的角度看去,这些车的挡风玻璃后头,全是空空如也,但唯独方向盘转的飞起。

一辆辆头铁皮厚的好车在训练大厅里横冲直撞,障碍板都根本禁不起几次撞击,很快就纷纷倒下。

突然间,林况感到逃的轻松了些,转头就看到,打头那辆越野车,一个急转弯,狂追空气中一截灰色的手臂,车头晃来晃去,俨然不碾到对方不罢休。

是ace!

林况迈腿就往那边冲,结果刚跑到一半,发现附近的车在地板上更打滑的厉害,再仔细一瞧,竟然是打头那辆越野车,在刚才的追逐中撞破了油箱,正滴滴答答的一路漏油!

“陈姐!”林况大叫。

“我在这!”

林况飞身跳起,哐哐踩过一张已经倒下的障碍板墙,同时大喊:“打火机!”

“接着!”

林况抬手朝空中一抓,手中惊险攥紧一物,下一秒,他摘下帽子,二话不说点着了,接着他就不怕烫似的,拿着这已经点着的帽子,狂奔起来!

“姐,快躲开!!”林况大叫,“我要开大了!!”

余光见到这一幕的贺群青瞬间松了口气。

他真没想到,林况反应这么快!

贺群青刚才趁这辆车撞击墙角停下后,从司机的视线死角钻过来,拼尽全力几下,用长刀捅穿了油箱,差点把刀都捅折了。

本来他就要提示林况和陈雨依,没想到林况自己就发现了这点,先他一步点火了。

这边林况眨眼间已经跑到合适的位置,手臂一甩,终于把帽子扔到了漏油的越野车底下!

“ace!!”

蒋提白朝他扑了过来!

贺群青闷声被他扑倒,瞬间,还没来得及定睛,眼前忽然火光冲天,一切变的无比刺目,骤然亮起的光线差点刺瞎他!

甚至他耳边,也同时听到了那些鬼的惨叫,滚珠般的本地方言接二连三的叫嚷起来。

眼看火光蔓延过来,倒在地面的贺群青身侧忽然出现了一张带腿的金属板,板上还有几条竖着的断梁,再仔细一看,这侧立着的金属板,竟然是舞剧团里那张鬼病床?!

蒋提白按着贺群青,两人躲在鬼病床后头,另一边火光虽然闪光丨弹一样的凶猛刺目,但显然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杀伤力。

“林况——!”这时听到陈雨依叫喊,“你不是说要开大了吗?!”

林况也很崩溃,他的手割伤加现在的烧伤,疼的他大喊:“我哪知道——”

嘭————!!!!

一声无比可怕的巨响,所有窗户一齐震碎,滔天火舌卷出训练馆,贺群青眼看鬼病床被气流掀起来一瞬,火舌就直接卷上了他一侧身体——有人紧紧勒着他,贺群青身体被迫一转,不知不觉间,头脸就被死死按在了另一人胸前!

混乱中一声闷响,抱着他的人浑身一僵,接着手臂突然放松下来,像是没了力气。

贺群青立即意识到不好,快速挣开蒋提白的胳膊,没等查看蒋提白是不是出大事了,旁边再次“哐”一声,被掀飞的鬼病床突然自己从天而降,翻着床底重新挡在了他们身侧!

蔓延过来的火苗顷刻间被寒气逼人的鬼病床挡在外面,挡了个严严实实。

贺群青被它掉下来的声势吓了一跳,这时得以喘息,抬眼就见鬼病床那只坏掉的轱辘余力未消,在空中摇晃,发出吱扭扭的声音,好像它刚才是从哪狂奔着跑回来似的。

“谢……谢?”贺群青松口气,赶忙查看蒋提白,刚一起身,就疼得嘶了一声,低头一看,是之前手臂包扎的地方,如今灰布被火烧断,层层布条都落在地上。

这火的威力仿佛无穷,他甚至都闻到自己胳膊上飘来了焦糊的气味。

忍痛翻过蒋提白,看着对方后脑勺上鲜血直流,脖颈也被火烧的血肉模糊,贺群青瞅瞅不远处被炸飞的大灯,明白过来,蒋提白是因为护着他,脑袋上才挨了这一下,眼下都彻底探不到呼吸了!

真死了?

贺群青心里拔凉。

“蒋提白?”贺群青轻轻摇晃他,“蒋提白!”

忽然,贺群青见这人手腕动了一下,顿时大感庆幸,二话不说捞起蒋提白,咬牙把他扛在肩上,往门外跑去!

门外雪上也尽是灰渣,如今场馆已经烧了起来,温度迅速升高,周围雪隐隐有融化的架势,贺群青望着远处,想把蒋提白往雪深的地方带,再回头去找陈雨依他们,没想到这时,忽然看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从远处趟雪走了过来。

是柳晨锐!

不过也是,这么大的动静,除非死人,活人怎么会没反应?

这时,柳晨锐也站住了脚步,看着贺群青的方向。

贺群青低头看看自己踩出的雪痕,再看柳晨锐——年轻的警校生眼中,明明白白的,出现了某种极端阴暗的情绪。

哪怕他脸色惨白,身形摇晃,脚下像是站都站不住,但贺群青脑海中,还是响起了蒋提白之前对他说的话——

【柳小警官……对你起杀心了……你之前是不是也救过他啊?】

此刻柳晨锐那张脸的神情,自然是认认真真的想要杀人的。

贺群青立在原地,一时有些僵硬。

“啊!!”

背后场馆里响起一声尖叫,贺群青眨眨眼,犹如被惊醒,下一秒,侧头看看蒋提白,又看看柳晨锐,他心说,我傻了,柳晨锐现在是看不到他的,杀意不一定是冲着自己。

再想想之前两人相处,贺群青笃定,柳晨锐这个年轻人,骨子里分明是个好人,要不是蒋提白故意那么说柳晨锐,自己根本都不会怀疑这点!

这么一想,贺群青不再犹豫,咬牙又往前两步,嗤一声,就把蒋提白扔在了雪里。

原本直接就要返回,但突然觉得不对,贺群青想到,万一柳晨锐以为躺在这的是鬼,那真是不太好……

这时身后场馆已经从爆炸中恢复,再次吵闹起来,贺群青听着林况的喊声,心里着急,飞快扒掉自己手腕上的发圈,套在了蒋提白手上,这才起身。

看到发圈,柳晨锐应该就知道,躺在这的不是那些“鬼”了吧。

贺群青这么一想,彻底放心了,提着刀就往回冲。

事实证明,基地的越野车里,油量真是不少,这一炸,至少直接炸死了三个鬼。甚至贺群青一进来,就看到一个鬼从车门里翻倒下来,手里拿着一把小刀。

贺群青一见这小刀,就觉得胳膊疼的要死——是那个掷匕首的!

“你……”那个人显然也看到了贺群青,脸色登时铁青,用生硬的普通话说:“你这个……”

他还没说完,贺群青眼前人影一闪,是林况看到这边车门自己打开,一声不吭的摸了过来,一手拿刀凑到门前。

那鬼就不说话了,恶狠狠的咬牙,手里的小刀高高举起来,等着林况伸手,要一刀刺下去!

贺群青一惊,两步奔上前,在那匕首落下来之前,手里的长刀已经飞快砍下,耳边就听一声凄厉惨叫,一只手连带匕首落在了地上。

林况看眼前原本空荡荡,忽然出现一处冒血的扁圆口,接着那血瞬间喷洒起来,喷了他一脸。

林况向后一躲,愣了愣,再往旁边一看,空气中几处隐约冒血,还有小片焦黑的东西——应该是被灼伤的胳膊,悬在当空。

“老大?!”林况惊喜,就见那胳膊犹豫似的一动。

“难道不是?ace?”

嘴里说着,林况也没耽误,手中利刃往外一送,刀柄再一拧,结束了眼前恶鬼的惨叫。

“怎么样?死了没?”

贺群青耳中哨音顷刻间少了一道,便拍拍林况的后背,将双手疼的发抖的林况搀扶了起来。

林况眼睛一亮,彻底确认了:“ace!你没事吧?你身上的布条呢?发圈怎么也没了?等一下,快快,给你脸上沾点血,这样好认——”

“呜呜呜——别过来,别过来!!我打你了!!不,我会杀了你的,我真的会杀了你的!!呜呜呜救命啊啊啊!!!”

“别哭了!!”陈雨依也尖叫,“耳朵聋了!!你吵死了啊!!让我死个清净!!”

林况的想法还没实现,听到陈雨依的声音,脸色就是一变,提脚就跑。

贺群青自然也赶忙跟上,路上只要见到鬼,贺群青就立即提醒林况小心,而林况竟然十分信任他,以至于两人配合默契,转眼间合力清扫了还活着的鬼,和劫后余生的陈雨依、金梓语面面相觑。

陈雨依没好气的狠狠拍打了金梓语的后背一下,打的后者嗷的惨叫一声,接着破涕为笑,说:“吓死我了!林况大哥,还有……”

“这是ace。”

“还有ace!呜呜太好了——!!”

“等等,老大呢?”林况猛然反应过来,左看右看,“在这吗?”

贺群青自然立即拉起林况,把他往窗户下头带。

“老大在外面?”烟尘愈发大了,林况剧烈咳嗽起来,“快走!”

几人躲着火势,开始爬窗户,一开始陈雨依爬不上去,贺群青举着她,手臂有点不受力,忽然腰被撞了一下,贺群青一转头,就听陈雨依诶了一声,声音里透出惊奇,边咳嗽边问:“这……这哪来的病床?看起来像是……咳咳咳!!ace,是你之前……”说着,她已经一脚踩上病床,顺利跳出了窗外。

“——你之前卖的鬼病床?”外头传来陈雨依的声音。

有了这张病床,所有人跳窗的速度快的惊人,谁知贺群青一出去,就见陈雨依拼了命往前跑。

“陈姐?”林况吃力的喊,“等等!”

“别急,我去找个东西!”

这时候他们安全了,鬼也死光了,林况内里的伤势不由爆发起来,跑几步就弯腰咳嗽,咳着咳着,贺群青就见林况身前的雪地上一个个血点被他喷了出来。

贺群青自然吓了一跳,没想到林况伤的这么严重。

林况哎呦叫唤的跪下去,血肉模糊的双手更是发抖,在雪里按出血手印。

“你……ace,你去追陈姐!我咳——没事!!”

贺群青一弯腰,这次换成把林况扛上肩头,大力的迈腿,这才去追陈雨依。

结果万万没想到,等他们找到陈雨依,后者竟然又从场馆前门里钻了出来,一身外套、帽子都着了火,她尖叫着一头钻进雪里。

贺群青放下林况,两人赶忙上去帮她灭火,又打又拍,陈雨依最后都恼羞成怒,骂他们:“谁打我打这么狠,还有谁踹我一脚?!我这屁股都变成四瓣了!你们确定不是在趁机报复?!”

骂完,陈雨依喘着气,揭开外套,从怀里小心掏出一沓纸,林况脸色骤变,金梓语惊叫一声,两人都围了上去。

贺群青站在陈雨依身边,歪着头仔细看上面的字,就见白色金边的纸上,大大的写着“审判书”三个字!

第68章 第68章 刺激 不太可靠的少年身躯如……

“姐?”林况抱着肋骨, 唇上带着血迹,他嗬颓一声,袖子擦擦嘴, 喉咙都嘶哑了还不忘拍马屁:“太神了吧,哪儿找到的啊?”见到审判书,他是肉眼可见的松口气。

不止是他,金梓语神经也是一松,差一点又泪奔, 想到陈姐讨厌她哭, 才勉强忍住。

有了审判书,现在他们只要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就随时随地可以离开这个副本。

感谢上帝、谢天谢地、太好了啊!!

到底是幸运文件,一出现气氛立马就不一样了。

陈雨依本来洋洋得意, 一看林况面如金纸, 眼皮发硬, 好像随时会一头栽倒,尤其是那摘了帽子的脑袋, 被火燎的触目惊心, 看着都疼的要死,赶忙扶着他,递过去一张审判书,说:“林况,不然你先走?”

林况接过审判书,说:“我干嘛先走, 我等老大,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陈雨依拍拍林况后背,开始分发审判书。递给金梓语和贺群青的时候, 她说:

“是水管井里找到的。我看这一场的副本恶灵死的差不多了,还都是被我们杀的,就想着回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果然看到水管后头出现了审判书,就是原来粘着对讲机的地方。看来主神也明白,我们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什么都不给,可就太过分了。”

贺群青沉默不语的看着手里的白色审判书,心说:唉,太过分了。

……

蒋提白头痛欲裂,脖颈虚软,耳边嗡嗡响,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

好不容易,耳鸣逐渐减轻,外界的声音传了进来,身体的感觉也一点点恢复,他找回了手脚的位置,发现自己的脑袋也还在,并没有被砸的稀烂。

眼前晃动,是一个人背着他,慢腾腾往前走。

“ace……?”

蒋提白低哑的问。

背着他的人没有回应,但知道他醒了,因为这人脚步微微一顿,过了几秒才重新走起来。

蒋提白哪怕思绪还不甚清明,仍本能的觉察到异样,掀起沉重的眼皮,恍恍惚惚看到不远处的锅炉房,以及感到背着他的这个人,肩背比他熟知于心的那个后背,竟然要更结实宽厚一些。

林况?不……

这人背着他,十分吃力的沿着一条泥泞、但积雪量很少的花坛道往前走。

蒋提白缓缓吸口气,昏迷前的种种终于出现在脑海中,同时已经知道了背着他的人是谁。

“干什么……”蒋提白有气无力的笑起来,自言自语:“柳小警官,你是想把我带到锅炉房分尸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蒋提白此刻的视线,被自己手腕上的一个东西彻底吸引了。

他脑袋剧痛,甚至还有些浑噩,但这不耽误他盯着那东西看个不停。

他的手腕上,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发圈。

蝴蝶结的半边已经被火融断,但毋庸置疑的,这个发圈就是之前陈雨依那个。

蒋提白盯着它看了数秒,猛地,他瞳仁紧缩,手臂一收,下一秒,直接大力推开了柳晨锐!

他彻底清醒了!

清醒的有些咬牙切齿!

蒋提白脚一沾地,就头晕目眩,膝窝一软,跌坐在地,但那边柳晨锐比他还不如,双膝跪倒后就脱力一般,再没爬起来,即便是柳晨锐想起身,那血淋淋的两腿也是怎么都不听使唤。

“你……”柳晨锐最终闷哼着勉强翻过身,看着蒋提白的方向,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上闪过恼火,但神情深处,柳晨锐此刻显然更多是逃避无措,有气无力地质问:“你做什么?!”

蒋提白已经重新站起来,他摸摸后脑勺,确认脑浆没顺着地心引力流出来——哪怕脑袋空的像是这样。

再看看柳晨锐的表情,到底没忍住,蒋提白当场冷笑一声,从手腕上扯下那个发圈,二话不说扔在了柳晨锐脸上。

“你喜欢?留着吧。”

蒋提白转身就走,没再多看一眼这个让人火大的NPC。

他真是有段日子,没有遇到这么碍事的NPC了!

柳晨锐是感到鼻梁上砸了东西才反应过来,愣愣低头,看到衣襟上掉落了一个黑色的发圈。

他缓缓捡起这东西,起初还有些困惑,但看着看着,混乱的思绪一清,骤然明白了什么,嘴唇不由哆嗦起来,此刻柳晨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死人一般煞白!

后悔。

他太后悔了。

是啊,刚才他明明是去杀人的,再不济也是去和那群诡异的东西——无论是鬼、还是自驾游客,他是去和他们同归于尽的!!但为什么……

自己一看到戴着发圈的那个人倒在雪地里,就不知教训悔改,又、又、又!!又一次犯了蠢呢?!!

他浑浑噩噩、心里经历无数挣扎才背回来的人,原来不是他。

看这态度,说不定是林况。

不,更有可能是……

那个蒋提白。

柳晨锐浑身几乎不受控制,噗通倒在泥泞中,缓缓闭上眼,突然什么都不敢再想了。

他怕自己一想,都会忍不住发笑、发狂。

求求老天,他太累了,真的好累。

干脆让他死在这吧,是失血还是冻死都无所谓,他实在禁不起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远远传来女人的喊声,那女人像是受到极大惊吓刺激,声音里还包含了强烈的愤怒:

“ace——!!”

柳晨锐浑身湿透、冰凉,出于本能瑟瑟发抖。听到尖叫的声音,他瞳仁在眼皮下颤动了一下,思考无比的缓慢,但一个声音、一个想法,根本不由他控制,就在心里自发的产生——

是那个女人,陈雨依。

她为什么这么慌张?

是了。

她最护犊子的那个人出事了,不然她为什么这么喊?

那个人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是受伤了?这一次,公子哥儿是死透了吗?

柳晨锐一只脚踏在鬼门关里,如此半梦半醒想着,却发现思绪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最终无数想法混乱的涌现,再次不由他控制了。

他慢慢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最终,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攥着掌心发圈,浑身发抖地撑着地面,重又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顺着来时的路,往陈雨依尖叫的方向走去!

……

五分钟前。

……

离开柳晨锐后,蒋提白快速走向训练馆的方向,期间他齿唇紧闭,免得骂人。

他望着火光冲天的场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视线猛然定睛在了门前站着的几个人身上,数了一数,这才觉得呼吸松快了一些。

但想到自己刚才手腕上的发圈,他哪能猜不到是怎么回事,心中隐隐更加气恼。

对某些人来说,哪怕他诚心诚意的教育,还真是教不会了。

让他被NPC救,还不如被副本恶灵直接捅死,起码后者还能让他回现实。

被NPC救了能干什么?

真以为这里是现实世界吗,受伤就需要别人帮助?

他需要别人帮?

开什么玩笑!

……

蒋提白突然站定,身形摇晃了一下,直到调整了格外沉重的呼吸,才重新走起来。

……一定是上个副本里,给了ace错误的印象。

不然为什么这个傻新人,好像总把他当成弱者照顾?

还有那个柳晨锐。

想到这里,蒋提白也敏锐的发现了,与其说自己对ace的帮助感到不满,不如说是对他们俩同时感到不满——

ace犯傻,自己苦口婆心的引导,效果竟然维持了还不到半小时!

同样,一个NPC的走向而已,自己也会判断错误?

ace是给NPC也下蛊了吗?

怎么现在NPC都不喜欢杀人、喜欢救人了?

……

脑袋剧烈的疼起来,失控感令蒋提白情绪更不稳定,但好在他已经看清陈雨依等人,看到那个背对他站着的傻新人——没有缺胳膊断腿,还好好的站着——应该伤得不重。

蒋提白走路的速度顿时一缓,心里数落的声音都没了,头很疼,但也只是单纯的伤处疼。

反正离他们越近,他就越冷静,甚至重新估算起了副本结束的时间,并有气无力的招呼:“ace……”

他声音不大,但那人几乎是立即就回过了头,同时抬起手,竟然说:“小心!!”

因为ace回头,蒋提白微微松弛的心弦瞬间就仿佛被螺丝刀狠狠拧上那最后一下,深入、紧绷到了极致!

同时,那傻瓜两条长腿骤然动起来,看似不太可靠的少年身躯如风一般刮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蒋提白同时看到那人身边仓促间飞起的白色纸张,瞬间明白了,陈雨依找到了审判书!再看那跑过来的人,蒋提白脑袋里前因此景一齐涌上,尤其是教育新人的“时效半小时”让他恨得咬牙:“别过来!!”

他的话音还在空中,蒋提白瞳仁已猛然紧缩成一点,只因他面前,一把长刀竟然横空飞来,刀尖擦着他耳鬓,直接插向他身后!

只要他的头稍微偏过一点,那标枪般的刀尖,势必会插进他蒋提白的眼珠子里!可那刀上施加的力量,实在大的恐怖,让一把沉重的手工打磨的长刀,竟然像是一根飞镖一样,笔直的飞在空中!

甚至它从蒋提白耳边掠过,这么远的距离,势头丝毫未减,直到一声凄惨的吼叫,自蒋提白身后不远处响起——

“嗷啊——!!!”

贺群青脚下不停,一路狂奔跨过厚重积雪,腹部肌肉瞬间紧绷到发烫,两腿更是消耗太快,眨眼间开始沉重起来。

他跑这么快,不是为别的,纯粹是后悔加害怕——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这么草率,一时情急就把刀给掷出去了!

想到这一手纯粹是白天现学、此刻现卖的,贺群青就心惊肉跳,恨不得追上那把刀,把刀重新拿回手里,所以哪怕狂奔的速度超常发挥,他脚下也只有更快,没有慢下一丝。

当蒋提白让他“别过来”时,贺群青更吓的魂儿都没了,有心让蒋提白一动也别动,更不要说话,更不要喊叫,就在原地待着!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有眼睁睁看着那把刀从蒋提白耳边很近很近的距离擦过!

笔直插进那高大恶鬼的颈侧!

这悍匪般的恶鬼,不是别人,正是这把长刀真正的主人!

贺群青猛地放松,简直想学陈雨依大喊卧槽。

实在太刺激了!

自己差点一刀把蒋提白给扎死啊!

想归想,贺群青已经跟着那刀屁股到了蒋提白身边,下一秒,眼睁睁看着那恶鬼露出了穷凶极恶的一面——他竟然将竖插在自己脖颈侧边的长刀,猛然向外一劈——硬生生切开了那层相连的皮肉。

恶鬼的脖颈顷刻间鲜血喷溅!!

就在这样狠毒、垂死的境遇中,那匪徒手持长刀,疯狂劈向蒋提白!

贺群青收势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蠢货!!!”

第69章 第69章 穿越(上) 这傻瓜,还没死……

贺群青喉头滚动了一下, 脸上感到有血花洒落,当他被身后的蒋提白架住躺下来时,更完全分不清这些血是自己的, 还是那鬼头目的。

直到身前肩膀至腰腹部着火似的剧痛,贺群青眼前黑了黑,手捂着一抹湿漉漉——这才是自己的血。

“ace——!!”陈雨依震惊的声音与众人脚步声飞快靠近。

而那鬼头目自戕般割开他自己的脖颈后,本以为一击必然能拉个垫背的,没想到先是意外失了准头, 第二次提起刀时, 连定睛都没能做到,一把刀便突然横空砍来,就冲着他血液喷溅的伤处,接连两下庖丁解牛般的划拉, 鬼头目身体还未倒下, 视线已经不自然的偏倒!

他最后一个念头, 便是知道,自己的脑袋与脖颈之间, 只剩了一层皮相连!

他再也无法握紧手中见证他精彩人生的长刀。高大的身体山崩般倒下, 而他身前极近的距离站着的,正是一张沾满血迹、雪山幽灵阴沉惨白的脸!!

报应啊——

十五年前他杀了的人,竟然在同样的暴风雪日变成鬼,回来割掉了他的头!

……

贺群青听到有人倒下的声音,便想要起身,可每一动弹, 他就不由自主发出痛哼,短短数秒,人已经有些迷糊, 隐约觉察到,让自己倒地不起的,恐怕不是这一道新鲜伤口,而是身体在受创的关头,竟然同时进入修复时间了。

一只手飞快按住了他,贺群青也反过来抓住了对方,手中攥住的正是一只冰凉修长的大手,他就明白,回来的是蒋提白,那倒下的,自然是最后那只鬼了。

“躺好,别起来了!”蒋提白的声音完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就好像他唇齿后头,还有无数骂人的话,都被他硬生生拦住了。

贺群青脖颈上力气一松,脑袋向后躺进雪里,再也不想动一下,同时为了耳根清净,他趁着还有力气,抓紧说:“别骂了……”

“你——”蒋提白简直气结,众人脚步声欻欻跑来,身边影子一闪而过,陈雨依慌乱摸了过来,但这片血泊,远看乱七八糟,近处更无从下手,她瞪眼快要吼叫起来了:“又TM怎么搞的这么多血啊!”她向蒋提白位置摸索过去,“……蒋提白?是不是你?!”

蒋提白腮帮子咬的死紧,手从贺群青身前伤处移开,提起扎在脚边的匕首,就在她眼皮底下写了个大大的【走】!

陈雨依嘴唇快速翕动,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看起来就是在说脏话。

就你知道得走了?

她没好气掏出审判书,再摸索着去抓贺群青的手指,显然是要让贺群青先把他自己的名字“新人A”写上审判书。

万万没想到,她抓住贺群青手,熟悉的触感刚传来,那全是血的手便蹴溜从她指间被拽走了。

“蒋提白!!”陈雨依要疯了,“又怎么了你?!”

她现在听不到蒋提白的声音,二话不说就把对方往坏里想。所以ace的手一被蒋提白拽走,她就想打人,心说这孩子都不行了,受了这么多罪,还不快点离开副本,耽搁个屁?

想到ace眼下该是多疼、多害怕,陈雨依郁闷的头顶冒烟,狠狠瞪了眼蒋提白的方向。

“歘!!”一声,纸张撕裂的声音,从陈雨依手中传来!

可见蒋提白的声音,他们虽然听不到,但蒋提白的怒气,还是可以清晰的传达到。

其他人见陈雨依手中那张原本要让ace书写的白色审判书,竟然被无形而锋利的东西,直接从中间豁成了两半!

“蒋提白——!!!”陈雨依大吼:“你到底犯什么病啊你!”

结果刚喊完,她登时一愣,就见到蒋提白写着“走”的地方,多出了一个深深的、恶狠狠的箭头,笔直的指向锅炉房的方向。

“emmm……”林况跑过来这段距离,已然牵动了肺部出血的伤势,现在变得半死不活、身体前后摇摆,全靠金梓语嘤嘤呜呜的扶着他,但看到这个箭头的瞬间,林况回光返照一般精神起来,十分认真的分析道:“姐,我觉得老大写的这个箭头,加上这个凄惨——咳呕!从容不迫的血字,意思是让我们先不要通关,而是一起去锅炉房!”

金梓语披头散发,用灰色头巾给林况擦擦说话时嘴里冒出来的血,脸上比他还痛苦:“林况大哥,我觉得你这个……你还是先走吧!我会陪着陈姐和蒋提白大哥过去的,他们应该有什么事要处理……”

她说着,心里觉得,这件事百分之九十是为了去杀死霍亮,或者柳晨锐这个NPC,来给ace报仇、收获生存点——不然审判书都到手了,他们却不用,甚至撕毁了一张珍贵的审判书,这不是带有情绪的仇怨还是什么呢?

但ace……

金梓语眼睫发颤,根本不敢看地面上那流淌不休的血痕,心里有一点理解陈姐和蒋提白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这边陈雨依,原本看着地上箭头在愣神,听到林况的话,尤其“从容不迫”这个成语,叫她眉头一跳,硬生生回神,幽幽瞟了林况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这个蒋提白的终极舔狗何时能出息。

林况咧嘴一笑,陈雨依这边朝天翻白眼,就感到手下的人一动,她赶忙回头——是ace被蒋提白拉了起来。

“行,走走走。”陈雨依一反之前的态度,不仅不再提审判书的事,还使出浑身解数帮着将贺群青扶到蒋提白背后,接着便跟在蒋提白身边,闷头往前走。

他俩都不再解释任何事,但任谁都看得出陈雨依眼神里憋了一股劲儿,蒋提白背上逐渐被血抹出形状,他那大步前进的模样,心境似乎与陈雨依相差不远。

贺群青昏昏沉沉,身前伤口随着颠簸疼的厉害,他有时便不由自己的发出痛哼,可他不由自己,有个人却刻意的给出回应,不是攥紧他的腿,就是冷哼一声,要么再次加快脚步,好像故意要弄死他,要么就开始自言自语,说:“疼吗?活该啊。我之前给你说什么来着,但凡你跑过来之前动动脑子,现在都不会这么疼。”

贺群青:“对不……”他喉咙实在虚弱,意识也不清,以至于剩下的话都在脑海里完成了——对不起啊,我当时只是去救狗的,竟然忘了你只是像狗,其实连狗都不是欸。

结果蒋提白听了两个字,被噎得要死要活,好一段路没说话,最终破功长叹一声,吐出大口寒气,对着眼前的空气,喃喃自语:“在这……头一次有了真活受罪的感觉。”

他声音实在是太低了,贺群青只听到耳边嗡嗡嗡细声掠过,不知道蒋提白又在教训他什么。

贺群青开始感到意识逐渐飘远,这感觉似曾相识,这一次,他是又要死了。

蒋提白同时觉察到搭在他肩头的手臂一软,似乎身后的人彻底昏了过去,或者是——终于死了。

蒋提白勒着贺群青大腿的手更紧,他脚步没停,心里想,死了也好,死了就不受罪了。

这一次副本算是自己失误,下一个副本里,一定让ace……

让他怎么样?

蒋提白目光中首度闪过一丝茫然,但下一刻抬眼,当他见到迎面走过来的柳晨锐,这一丝茫然便成了一片锐利的薄光。

柳晨锐一身简直比林况还要惨不忍睹。

柳晨锐眼睁睁看着陈雨依拥着一个怪异的血影疾走过来,一瘸一拐的脚步不由缓缓停下,呆呆看着他们越来越近,不知道自己该帮忙、该拦人、该杀人、还是该问一问。

最终,那势头不减的血影撞了他的肩,柳晨锐被从他们前进路上撞开,孩童般再次跌坐在地,期间除了金梓语同情的垂眸望了他一眼,其他人都对他视若无物。

下一秒,柳晨锐狠狠攥紧手里的发圈,爬起来跟了上去。

既然当他不存在,那他就不存在好了,他就想知道,陈雨依手下扶着的、被背着的那个“鬼”,是他——是那个人吗?

……

几人再度涌进锅炉房,蒋提白直接走到最深处被挖开的墙角,稍一停顿,这才慢腾腾地回身、放下了背后的人。

接着,他到底没忍住,竟然又浪费几秒时间闭目思索,之后才下定决心一般——他睁开眼,看向新人的脸。

模糊不清!

蒋提白先是一愣,紧接着,他心中竟然升起一股令人舒适愉悦的暖意,这感觉甚至不由他控制。

新人匿名性没有消失,说明这傻瓜,还没死!

“坚持,ace,”蒋提白眼睛微微睁大,声音里突然多出几分亲切,好像之前翻脸骂人的都不是他,“别死。我会让你们所有人在这一局,都得到更多生存点,你要是错过,以后可别跟我哭穷。”

说着,他快速起身,左右寻找,结果一眼看到,锅炉底下,竟然趴着一具尸体!

上一秒刚对通关恢复了热情的蒋提白,登时犹如被一盆冷水泼下,僵立在原地,不动了!

“霍亮死了。”陈雨依扶额说。

她话音落下,悄无声息的蒋提白骤然发疯,所有人就见那把之前用来绑着霍亮的椅子,突然凭空飞起,砸在锅炉上,一声巨响!

蒋提白深深的吸口气,揉着眉心静立片刻,怒气才平息了一些。

可以,没关系,陈雨依三人还是可以使用“幸运文件”离场,这和自己原来设想虽然有点不同,但也差不太多——

“妈的!”蒋提白闷哼一声,简直要咬断牙根。他只觉得这一次副本,处处不顺,以至于他现在真的极其想、疯了似的——想猛灌高度酒下肚刮刮肠子。

自己下副本,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真情实意”过了?

想到这里,他凉飕飕的目光便扫过门口蹒跚进来的人身上。

不止是蒋提白,所有人都不由看向跟进来的柳晨锐。

这就是杀死霍亮的凶手。

还真说不清是谁的错——蒋提白心中嘲讽自己,把柳晨锐留下,本身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但谁能想到,这个副本的真相原来是这样,霍亮这把钥匙,竟然还有用……

等等。

蒋提白一愣,嗡嗡响的脑海中闪过让他一凛的想法——或许,柳晨锐也不是一无是处?

副本里的每个NPC,都有他存在的理由。

他不久前还言之凿凿的对傻新人这么说过。

蒋提白想罢,大步走向柳晨锐。

“算了算了,”陈雨依脸色一变,伸手去拦他,“时间来不及了,不要浪费这个力气!”

蒋提白于是一拉她,大力的拽着陈雨依,让陈雨依去接触柳晨锐。

陈雨依立即反应过来:蒋提白不是要杀了柳晨锐。

她一把抓住神情麻木的柳晨锐,说:“跟我过来。”

蒋提白将两人一口气拉到墙角,随即手臂一甩——陈雨依没想到蒋提白突然使这么大的力气,哎呦一声,差点撞上墙角,即便这时,她也不忘抓着柳晨锐当垫背,怎么也没松手。

万万没想到,只是一闭眼的功夫,身上毫无感觉,但眼前光线忽然亮了起来!

“陈姐?”林况茫然的呼唤,看着她原本的位置,目光似是在确认她在哪。

陈雨依就知道,她也变成了鬼。

同一时间,她和一旁的蒋提白对上了视线。

“欢迎来到活人的世界,”蒋提白咬牙切齿的说。

第70章 第70章 穿越(中) “这就是十五年……

“……活人?!”陈雨依先是一愣, 眼中无数念头闪过,最终愕然张嘴,失声道:“你说清楚?!等等……”

陈雨依快速凑近贺群青, 在他身边蹲下,仔细一看,意识到ace身上匿名性还在,她眉间焦躁顷刻间少了许多,她吸着凉气, 拉开那已经破破烂烂、无比脏污的羽绒服。

结果外套底下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ace白色的毛衣完全成了黏糊的暗红色,她看了一眼,缓缓合拢了破烂的外套。

陈雨依轻轻拍打贺群青的脸颊,说:“ace, 醒醒, 快醒醒, 听听你蒋大哥说什么,我们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 你醒过来一下,好吗?ace?”

陈雨依看到ace还活着,心里这块大石骤然落下,她也不忍心叫他醒来,但她明白,蒋提白毁坏白色审判书、背着ace、把他们所有人叫到这, 只有一个可能——他在找黑色审判书。

上一局拿着黑色审判书通关,他们所有人都得到了没人会相信的丰厚奖励,对ace这样的新人来说, 算是能弥补一些副本里受到的伤害,但生存点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和蒋提白都有预感,拿到黑色审判书,对玩家来说,似乎有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陈雨依掏出那块秒表,上面显示,他们的时间,现在只剩下十分钟。

但她仍坚持不懈地呼唤ace,这边蒋提白淡淡的看着,没有催促。

柳晨锐旁观这一幕,心中咀嚼之前蒋提白说的话,心中愈发升起迷乱感。

——活人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竟然还能是活着的吗?

但比起自己可能还是活人这一点,柳晨锐在听到陈雨依说“我们要走了”时,他浑身一震,反应比之前还大,甚至有种整个心被骤然提起、惶恐无措的感觉。

他们要走了?

怎么走?

去哪?

难道他们会像真正的鬼一样,一进入“活人的世界”,就会冰消雪融,消失无踪?

那他们消失了,我会怎么样,在这冰天雪地、尸体横陈的地方,会……只剩下我一个人么?

柳晨锐干燥疼痛的喉咙一度收紧了,但他外在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生气,像个木头人一般站着,看着陈雨依反复呼唤脸色如纸、安静闭着眼的公子哥儿,搓着后者的手指,捏他的手臂,揉着他的耳廓脸颊,像是对待一个濒死的孩童一般,陈雨依脸上有强烈的焦急。

“你真傻,你怎么就这么傻!”陈雨依怎么都叫不醒人,急的又是叹气又是咬牙,“你看看你自己,你真的想比上一次,死的还要惨吗?”

上次搭救新人被捅,这次倒好,短短四十八小时,受了多少伤,都没能教会他害怕疼,最后还像这样,差一点被劈成两半,如果最终是死亡离场,那真的让陈雨依替他感到憋屈。

谁知她话音刚落,突然有个人轻轻推开了她,陈雨依顺着力道让开,毕竟她认为,这时候推开她的人只可能是蒋提白。

“啪!”

结果等来一声脆响,陈雨依大惊,没料到ace竟然被打了一巴掌?!

耳边紧跟着传来混乱的闷响,打人的人被狠狠拽走,回头一看,蒋提白恼火的揪着柳晨锐的领子,阴沉的说:“给你点颜色就要开染坊——”

正在这时,陈雨依浑身一震,感到手边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ace?!”

贺群青回了神,甚至觉得身上逐渐升起了暖意,听到陈雨依的声音,他眼皮微颤,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正看到蒋提白提着柳晨锐这一幕。

贺群青当时就想把眼睛闭上,心说怎么睁眼闭眼,都这么不让人消停?哎我累了,这副本怎么还没结束啊?

“ace,ace?!”陈雨依大惊,手掌自动抬了起来。

贺群青本来快合上的眼皮,瞬间本能的睁开了,他呆呆看着要打他的陈雨依,勉强挤出一个字:“别……”

这时候他也感觉出,一侧脸颊有点麻木的疼,心说平时真没看出来,陈雨依巴掌真不小呢。

“我不打你!”陈雨依哭笑不得,瞪了柳晨锐一眼,说:“我还真舍不得!醒了就好,千万别睡,你听我说,ace,我们现在没时间了,给,这秒表你拿着,就再坚持这几分钟,好吗?”

说着,她快速起身,从蒋提白手下拽走了柳晨锐,并对柳晨锐说:“柳小警官,看来一切早已经注定了,你要是想知道真相,只能帮我们了。”

之后便是她带着浑浑噩噩的柳晨锐,将安静等待着的林况和金梓语,都翻转到了更加明亮的世界。

“老大!”林况一见蒋提白,条件反射的松口气之余,也是愕然,“你……你的头……”

新鲜血迹从蒋提白湿漉漉的后脑勺一路覆盖了他的脖颈、彻底浸湿了衣领,蒋提白的脸色俨然也是强撑。林况印象里好像都没见过蒋提白流这么多血、伤的这么重的时候。

“我没事,”蒋提白瞄了眼贺群青,确定这傻新人还跟他们在一起,便不再耽误,立即道:“能动的都跟我过来,除了你——柳晨锐,你站远一点,”柳晨锐听了这话,原本升起微弱希望的眼中骤然闪过怒火,蒋提白为了节省时间,甚至专门为他解释,“因为你会让我们又翻转回去。”

接着,所有人便看到蒋提白在已经被挖开的墙角下,继续的挖掘,金梓语和林况跟上去一起弯腰,但林况刚挖了两下就开始吐血,陈雨依抓着林况的手臂把他拉起来,换成了自己。

于是蒋提白、金梓语、陈雨依三人围在那处墙角,把已经翻开的泥土,迅速的又翻了一遍。

而且这次几乎没有花多少时间,金梓语就不敢相信的叫道:“在这,在这!”

她指尖竟然在已经挖过一次、空无一物的墙角里,翻到了一片有韧性的布料。

蒋提白与陈雨依默不作声,加快挖掘的进度,最终蒋提白手大力一提,从墙角下,拽出了一个陈旧的旅行包!

而且就在这个旧包离开地底的一瞬间,蒋提白、以及手无意中托了包一下的陈雨依,眼前同时出现了一张悬浮的、漆黑到吸光的审判书!

“有了!”陈雨依两眼一亮,叫身后的人,“林况过来!”同时她抓住金梓语的手,按在了这个装满了罪证的旅行包上。

比起后来露出震惊神色的林况和金梓语,蒋提白的神色就要淡多了,毕竟现在这一切,就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了。在他心里,假如这个副本里真的会出现黑色审判书,那么它的出现,必然只剩眼下一条途径,不会再横生枝节了。

“那张写了名字的纸在哪,”蒋提白说,“给他们再看一遍。”说完,他拎着包离开其他三人,大步走到贺群青身边,拉起对方的手,干脆落在了包上。

贺群青哑然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色审判书,再看旁边的蒋提白,心里好了伤疤忘了疼,想:我刚才昏迷的时候错过了什么,怎么一睁眼就有审判书拿?还是黑色审判书?这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话说回来,蒋提白可真的厉害啊,还好自己把他的名字写在组队卡上了,我也太有先见之明了。

贺群青想到这里,暗自得意,唇边也露出了一丝松快的笑容——这也是因为他身上不知不觉越来越暖了,疼痛已经消失,唯有一点不妙,就是他鼻端,开始真实的闻到一丝焦炭般灼热的气息。

蒋提白没有错过他唇边那一点弧度,目光也变的柔和些许,嘴上说:“这会儿你高兴了。”

说完,他不耽误的快速拉开那个包,里面还有一层防水油布。

所有人重新围拢过来,尤其是柳晨锐,噗通跪倒在蒋提白身边,目光死死的盯着这个包。

蒋提白把包倒过来,里面沉重的东西哐啷一声落在地上,他将翻卷的油布一抽,油布里包裹的东西,就哗啦散落一地。

几秒后,蒋提白冷笑一声,随手拨拉了一下这一堆零散的珠宝首饰。

“这就是十五年前的赃物?”陈雨依捡起其中一个旧棉绒的小袋子,从里面倒出了一条细细的女士手链,看着的确价值不菲,但凭她的判断,不会超过十万元。

“是处理剩下的。估计有人舍不得,成了战利品。”蒋提白说,“在外旅行,正常人都不会随身携带过于贵重的物品。假如是十五年前,现金倒是有可能多带一些,但也不会太惹眼。现金可以花出去,有些东西却不好处理。”

说着,他捡起一枚白金戒圈,戒圈已经黯淡,中央有一个空的戒槽。如果原本这上头镶嵌的是钻石,排除贵重的彩色钻石,按净度最佳的普通钻石价值估算,这一枚戒指,也顶多只有两三克拉,数万元而已。如今钻石没有了,不值钱的戒圈却留了下来,出现在霍亮身边。

也有几样值钱好看的东西留了下来,其中一个观音翡翠吊坠,做工成色都绝佳,还有一块表,在陈雨依看来,这表恐怕是这堆东西里,最贵重的。

“难道他们还想留着当传家宝?”陈雨依咋舌,看向蒋提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低估了这个副本,”蒋提白眸光黑沉沉,说:“我本以为,这个副本的难度在于它给出的可用信息太少,都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真相。没想到,它还有最致命的一点,就是它对我们的误导,从一开始——我们被基地的人‘救’了的时候,就开始了。”

“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些暴雪天救了我们的人,是光天化日下回来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