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掷刀子 贺群青基本已经能判……
在这高原上, 天色一旦开始昏暗,一阵风便卷来一层青黑,半小时后, 贺群青站在窗边向外看去,雪地亮如白昼,但已经不如之前刺目了。
想必在正常人眼中,已经临近黑夜了。
他低头再看柳晨锐,一天之前还意气风发的警校学生, 如今满身血迹的倒在地上, 身心受创,陷入不安的昏迷中。
“我必须得走了。”贺群青对他感到抱歉,但眼下,陈雨依、蒋提白他们应该也等的着急了。
说完, 贺群青便转身在这间教室背着门的角落里, 拿到了被他藏起来的那把费舍长刀。
出门的时候, 他将门悄无声息的关好,只希望柳晨锐能一觉睡到副本结束。
站在楼梯口, 前后左右, 楼上楼下,都是空空荡荡,更看不到一个人。
一下午的时间,贺群青已经琢磨清楚了,他现在要找鬼,自然要化被动为主动, 把自己兼职BOSS的优势好好利用起来——虽然那示警的哨音催命似的闹人,但找起副本里的鬼来,他比任何玩家都要有天然的优势。
只是偌大的训练基地, 漫天风雪都在耳边唧唧叫,那些鬼会藏在哪?
想到这里,贺群青深吸口气,像是之前在走廊上救金梓语那时候一样,主动的去集中了精力。
他闭上眼,开始侧耳倾听。
这下听了好半天,听了有五分钟,听得脑仁儿都在咻咻响,突然间,他好像开窍似的,分辨出了雪花的哨音与鬼哨音的细微不同,这一剥离区分后,他的搜索进度顷刻间变得十分喜人,短短数秒,他就捕捉到了离他最近的、头顶几层楼的方向传来的微弱哨音。
贺群青旋即握紧铜刀的长柄,跨大步登上了台阶。
随着他主动追着那道哨音走,那哨音在他脑海中也愈发响亮吵闹,搞得贺群青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脚步越来越轻,连衣服的摩擦声,都控制在了最低。
终于,他脚步缓缓一停,意识到,鬼就在自己一拐弯的走廊里。
贺群青专注地听着哨音的距离是否改变,随即以平生最强的控制能力,悄无声息的探出头去,偷看了一眼。
……没看清。
只看到了个侧脸。
贺群青背靠墙,连喘气都免了,休整几秒,准备再看第二眼。
耳边的哨音距离上没有变化,也没有明显的升高,但他还是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刀,心说这感觉,果然刺、刺激啊……不对,年纪大了,这么刺激的事情,还是少一些比较好,于心态不利啊。
胡思乱想一番,时间不等人,贺群青最后深呼吸,快速又看了一眼。
谢天谢地,正望着楼下的“鬼”,恰好转过头来了。
“……”
耳边哨音骤然提高,贺群青再也不用控制脚下声音,撒腿就往楼下狂奔,跑的热火朝天之际,中途直接翻过扶手,跳到下边半层,如此几次,贺群青一拐弯,藏进了走廊上一间教室里,亲耳听着身后追逐大叫的费舍壮汉越走越远,再次被他甩开了。
贺群青抱着刀蹲在地上,肾上腺素飙升的激动还没有消除,他擦擦不存在的虚汗,迅速开始后怕,数落自己跑归跑,不应该翻楼梯,万一摔断腿就没得玩了。
应该用直线拉开距离——再用楼梯遮挡视线,最后再——
贺群青手指缓缓梳理了一下后脑勺的头发,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唉,头疼。
太年轻也有烦恼,总觉得这腿,应该是摔不断的。
……
贺群青掏出纸笔,翻回第一页,在之前写的三个名字下头,又写上了一个。
也是运气好,他刚才见到的鬼,正是一个新面孔。
等贺群青再悄无声息回到走廊,故技重施后,他发现,刚才追着他的鬼,已经跑到另一栋楼里去了。
贺群青抓紧时间往宿舍楼跑,半途中,他还与另外两名玩家擦肩而过。那两名玩家身上零星血色,神色战战兢兢,不知道已经东逃西窜了多久。
甚至其中一人,就是之前误入那间血色教室的新人。
贺群青还挺高兴这个新人遇到了同伴,只是他们自然看不到贺群青,贺群青微微驻足,就眼看着他们蹑手蹑脚、速度极快的躲进了一间宿舍里,关上了门。
贺群青路过他们躲藏的门前,还听到里头传出新人恐惧的低声质问:“还有几个小时?”
另一个人慌忙阻拦,说:“嘘,快了!”
贺群青视线从那扇门上收回,再度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绕过走廊的下一秒,另一个谨慎的身影,从这一层的楼梯口探出了身体。
这个人快速观察四周,才径直走到了两名玩家躲藏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这人便压低声音,焦急的说,“我看到你们进去了,求求你们,让我进来躲躲,我一个人真的害怕,救命啊!”
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他仿佛绝望了,说:“我什么都不懂,我还是新手,就让我跟你们躲在一起吧……”
当他说出新手两个字,房间里很快就有了动静,门开了一条缝。
屋里的玩家还未定睛,不想,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插进了这条缝隙里,用力地、坚定不移地将它推大了一些。
来人嘴里还在说着:“求你们,帮帮我……”
房间里的玩家愕然看着这只手,但或许是耳边的声音,让他迷惑了一瞬,结果直到门打开,他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看到这名“新手”的脸,才神色骤变,吓得跌坐在地。
“你,你不是玩家!!”
赵凯微微一笑,从身后掏出枪来,缓缓对准了这人的脑袋,说:“没错,我不是,但你们是。现在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你们,两位‘玩家’。”
……
十五分钟后,贺群青才停在了宿舍楼二楼的边缘。
因为哨音的位置不断变化,这附近的五道哨音逐渐相互靠近,贺群青便在一楼藏了一会儿,没想到,那五道声音,还真的聚头了。
这鬼的团队意识,真比玩家强多了。
耳边哨声极为清晰响亮,但也十分均匀,没有突发的改变,一是因为贺群青现在离他们已经很近,二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发现贺群青。
贺群青的本子上,现在写了四个人的名字,加上之前蒋提白说的三个,这些鬼,目前已知就有七人,已经超过了昨天他们从食堂上往下看到的雪痕数量,说明这些鬼,并不全是从大门进来的。
而此时贺群青听到的哨音是五道,除去已“死亡”的三个鬼,如果算上霍亮,数量正好。
他还需要去查看吗?
贺群青原地思索片刻,最终决定,还是去看看吧。
万一鬼的人数更多呢?
不过对方人多势众,他最好偷偷看一眼就走,他现在孤身一人,能知道名字已经不错了,蒋提白不是也说,杀死所有的鬼是不太可能的吗?
贺群青做好心理建设,提着刀走出了藏身地,无声无息向着哨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所有鬼安静的诡异,盘坐在门廊尽头,零散围坐一圈,看起来就是在猎杀途中……休息?
他们实在太安静了,甚至显出几分惬意,贺群青猜测他们也在等待天彻底黑了,到时候对他们来说,捕杀的趣味性恐怕会更强。
其中三个人,贺群青立马认出,是在VR教室袭击了他们的人,也是贺群青手中这把刀的主人,但让贺群青感到无比庆幸,又心惊肉跳的是,另外两个人,竟然真的是新出现的面孔,而且不是本地人模样,好在依旧能和贺群青脑海里记着的人名对上。
鬼的数量一下升至九人,贺群青暗自咋舌——十几名自驾游客身亡的背后,凶手竟然有这么多?
还会有其他人吗?
难以想象当年那些游客都经历了什么,是在这么多凶犯的胁迫下自相残杀?还是这些犯人中,有人精通伪造现场?
贺群青还没想清楚,耳边只听到一声骤然提高的尖啸!
瞬间,他脑袋一空,所有念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字:跑!
但这哨声提高的实在太快,他刚跑出十米,疯狂脚步声已到身后!同时,滥用哨音的副作用也显现了出来。
五道危险至极的哨音一齐响彻云霄,贺群青脑中顷刻间就如同被钢管插过,双耳爆裂般疼痛,眼前也荡起了恍惚的波纹。
千钧一发之际,贺群青凭本能挥刀向身后,这一下用了十成力气,刀在空气中快的宛如一道影子——追着他的人倘若不后退,必然会被长刀削开肚肠!
可这时候想要后退,也得有一万分的幸运才行。
一瞬间,贺群青就感觉到刀刃遇到了阻力,阻力也同样只有这一瞬间,身后一声凄厉的哀嚎,贺群青没时间回头看,前方出现了第六道哨音!
贺群青脚步一顿,刹那间,右臂传来一阵剧痛!
贺群青心脏猛然紧缩,侧头看去——是身后那人拖着落了一地的污血,将一把匕首投掷了过来!
好在因为重伤,对方失了准头,只割伤了贺群青的手臂。
但顷刻间,那种晕晕乎乎、有什么将要脱轨的恐怖,再次涌上了贺群青脑海。
贺群青深吸口气,迅速打开窗户,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了下去!
伴随咔嗤的压雪声,他重重一头栽进冰凉的积雪里,又拼了命的起身,打破一楼的窗户重新钻进了楼里。
从这一秒起,贺群青的注意力便宛如六根绷紧的弦,这六根每时每刻快要绷断的细线,就在他脑海中,以他为中心,吵闹着交织、纠缠,忽长忽短,忽近忽远。
随着他不断的奔跑、躲藏,终于,那六根线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哨音越来越低,最终,贺群青在地下室气喘吁吁的跌坐下来。
老天爷啊。
他不敢相信的捂着手臂,心说,这里的鬼,不仅身体素质彪悍,徒手杀人、用手工打造的铜刀、竟然一言不合还会掷刀子啊!
刚才有一瞬间,他真的十分惶恐,认为自己简直像在陪它们玩草船借箭,真的好疼啊!
不过随着这些鬼的行动,贺群青基本已经能判断,九个名字,就是全部了。
贺群青哀叹一声,靠在了身后硬邦邦冷冰冰的水泥墙上。
现在就是找个机会,出去找蒋提白他们了。
还要尽快出去,不然自己这么闹了一通,他们的处境,也更加危险了。
第62章 第62章 杀害 我TM只听清了cak……
柳晨锐浑身发冷, 梦中不受控制的打起寒战,心理的震颤转移至生理,他被身体与地面的摩擦惊醒, 猛然睁开了眼!
天黑了。
此刻他脑海一片混沌,心中空空荡荡,一时想不起来很多事情,有些慌乱失措。
但醒来的瞬间,他还是咬牙闷哼, 是为腿上被刀割的伤口。
疼完了, 他也什么都想起来了,顿时一个激灵。
柳晨锐浑身僵硬,梗着脖子在周围寻找,目光扫视一圈——两圈——
没有!
还是没有!
那人跑了!
柳晨锐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怒吼, 踉跄站了起来。
他狼狈检查身上的装备, 匕首都还在。
噌一声拔出匕首, 柳晨锐一秒也没耽搁的往门口走去。
他今天就是豁出命,也要和那些鬼东西干到底。
至于那个跑了的——也最好别让自己再见到他!
“小王八蛋!”柳晨锐低骂一声, 猛一推门。
路过那间遍地血迹与尸体的教室时, 他唇紧闭,呼吸粗重的厉害,直到走上另一条走廊,才活过来一般大口喘息,稍一停顿,终于重新走了起来。
突然, 耳边哗啦作响,远远传来玻璃被打破的声音。
柳晨锐循声往楼下看去,由于无人管理, 基地远处的照明灯一天一夜未熄,他本意是要寻找哪里传来声音,但视野中偏有细小的影子一动,以至于他本能的抬眼,迅速看向了另一个方向,是锅炉房。
再仔细一看,又漆黑一片,锅炉房在雪中,又小又破,门前雪地连一个新的脚印都没有。
这时,柳晨锐终于找到了玻璃被打破的地方,正是宿舍楼的一层外墙,那里的雪里有一道血迹,直接延伸进了一楼!
嗤!
某物坠落雪地里的声音响起!
柳晨锐扶着走廊的窗沿,如饥似渴的看过去,就见破窗前突然出现了第二个雪窝,像是有人——他目光上移,深深盯着二楼走廊——从二楼跳了下来。
那雪窝里有东西在挣动,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分辨那东西的形状。
鬼?
好得很!
柳晨锐二话不说,立即赶往住宿楼。
基地临近几栋楼之间有连接的通道,他直接从通道进入宿舍楼,无疑是最快捷的。
穿行通道时,他更加急不可耐,起初走的一瘸一拐,但随着意志灼烧,走的越来越快,渐渐连脚步声也无须顾忌,走廊里只有他一人行走发出的声响,沉重而清晰,仿佛是故意宣告他的到来一般。
但突然,柳晨锐风风火火的脚步猛地刹住了。
他确信自己在刚才视线偏移的某一瞬间看到了什么东西,而他的身体,竟然比他的大脑还先一步反应过来,一阵猛烈的鸡皮疙瘩冲刷着他滚烫的皮肤,心脏却冷冰冰的紧紧缩了起来,他想要心脏多跳一下,来让心口温暖一些也做不到。
柳晨锐一步步的走向与目标相反的半条过道。
前方一间敞开的宿舍门里,伸出了一双躺在地面的人的双脚。
那双脚上穿着警校生的作训鞋,是他自己每天都会见到的款式。
柳晨锐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有这样未卜先知的时候。
他此刻光看到那双腿,那双脚,还没走过去,已经知道了那是谁。
柳晨锐深深的呼吸着,肺部却好像一个如何也填不满的空洞,很快他就呼吸过度,眼前发黑的跌倒在那双脚前。
眼前正是在VR教室被攻击时,和他分头走散的赵凯。
柳晨锐张大了口,拼了命的想要找回呼吸,但这太难了,赵凯的死状,与那间教室里,其他人的死状如此相似。
赵凯的双脚、双腿,就是尸体上最干净的地方,其他部分,都被血浸湿了。
赵凯更是死不瞑目,神情扭曲,他瞪着眼看着一旁,手指少了三根,胸前还扔着一把枪。
柳晨锐趴在赵凯身边,摸到枪上,刚拿在手里,他就知道,这是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这一瞬间,柳晨锐耳边似乎响起了幻听,狂乱的尖叫声充斥了他的脑海,让他眼前模糊,口中痛哼,抱起了赵凯血淋淋的双肩,这一下,赵凯年纪轻轻的头颅险些掉落——他的脖颈上一道深深的割喉伤口,同样像是曾经某一刻的罪恶幻觉成真。
“赵凯……”他哆嗦着呢喃,“对不起……我……”
这一切对他的打击过大,以至于当他看到房间里另一具横陈的尸体时,已经颇为麻木,好像在借由别人的眼睛,接受新的信息一般。
赵凯身边几个凌乱血鞋印延伸至走廊里,似乎代表了现场还有一名自驾游客,那人逃了出去。
而一个男人以跪姿死在了房间中央,这人的手中,却握着一把明显不属于他的小巧的粉色美工刀,沾血的刀片长长伸了出来。
柳晨锐盯着这个陌生的男尸看了许久,最终,他放下赵凯,缓缓的起身,去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他揪起这人的衣领,尸体头一偏,下巴无力的张开,嘴里一块舌肉啪嗒掉在了地上,尸体的后脑处,脑浆合着血液流淌了一后背。
这人像是给了赵凯致命一击后,一时不察,被同伴背叛杀害,可柳晨锐对他们的死因已经丧失了详细解读的欲望,他现在只对这人的外套拉链感兴趣。
眼前的登山服衣领上,拉锁只有一个断裂的底环,缺一个拉头。
柳晨锐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名牌的细长拉锁头。
颤抖发硬的手指认认真真的将拉锁头与底环对接,二者严丝合缝,正是同一件衣服上的拉锁。
柳晨锐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套拉链头。
“呵……呵呵……”
他忍不住觉得这件事很好笑——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他下午在那间教室里放走的自驾游客。
柳晨锐放开手,任尸体倒下,再掰开尸体的手指,拿起那把美工刀,咔哒哒将刀片推送到头,盯着它看了看,突然,他将薄薄的刀尖放在了自己的脖颈旁,猛地抬高手肘——
沙……
门口一声轻响,有人的鞋底踩到了地面的细沙。
柳晨锐动作骤然停顿,他缓缓地、僵硬地看向门外的走廊。
赵凯的双腿上,映照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柳晨锐面无表情放下美工刀,扶着地面站了起来。
门口那人的影子,显然觉察到了什么,微微一颤后,开始向后退去。
柳晨锐脚步轻如雪豹,呼吸更平静的仿佛羽毛扫过空气,悄然向门口迈出一步,刹那间,门口躲着的那人见势不好,猛地转身,柳晨锐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伴随一声惊恐的喊叫,柳晨锐手中已经多出一名自驾游客!
现在也不会有人再来碍事阻止他了,柳晨锐神情麻木不仁,没有问任何问题,甚至没有再给手里的人第二次发出声音的机会,手臂大力挥动下,这人颈部动脉血管顷刻间开了闸,只听液体洒落的声响,暗红血迹直冲走廊天花板,洋洋洒洒落在柳晨锐的面容上。
他眨眨眼,抬手抹去眼中血迹,随手将抽搐的人扔在了地上。
……
柳晨锐沿着基地铁丝网墙根下的花坛小道,快速穿行。
这条花坛小道下,本来是供暖的管道,现如今,整个院落都被雪覆盖,只有这条湿漉漉的小道,有可能被人走过,而不留痕迹。
柳晨锐的头脑,将近两天两夜,没有这么清醒过了。
他目不斜视的笔直接近锅炉房,到了门前,他更是没有任何犹豫,没有试探,直接推开了门。
门里一片静悄悄的黑暗,好似空无一人。
他低头看了几眼低低的门槛,抬脚走了进去。
就在他踩进门内的瞬间,门后忽然闪过一阵风,一个人猛地向他扑来!
柳晨锐冷笑一声,持刀转身,直接向那人捅去!
那人一惊,锵一声脆响,两把刀在空气中撞出白星。
又是蹡蹡两下磨刀声,柳晨锐一脚踹出,对手那人一声闷哼,却也抱住了柳晨锐的腿,眼看那人手起刀落,下一秒就要剁了柳晨锐的腿!
柳晨锐一挥匕首,对方不得已松开了他的腿,但柳晨锐这一下狠毒,甚至都豁开了他自己的小腿面,长裤翻开,血立即落在了地上,要是有光线能看清,他的腿伤的必然深可见骨。
但柳晨锐只是站立不稳了一瞬,下一秒,就主动向那人扑去!
“老大,这NPC好像变异了!”那人震惊的说。
柳晨锐阴森森的问:“什么NPC,什么变异?”
“卧槽!”另一个女声更惊呆了,“你说话注意点行吗?”
“陈姐,你,你别误会!他说的是网络用语,”诚惶诚恐的少女声音道:“这个NPC指的是,是‘nation ’……‘palatable’ ‘cake’!国民美味小蛋糕!就是说他们警校生啦!”金梓语胡言乱语的找补,“唉求你们把刀放下,别打了!!”
“什么玩意儿?”陈雨依发懵的问,“我TM只听清了cake,原来你学习很好啊?”
柳晨锐浑身血液涌上头,这几人同样的斗嘴放到现在,他已经不觉得热闹,只有种被深深羞辱的感觉。
嗖——
刀锋凶狠掠过,林况再一声不吭,陈雨依紧迫的呼吸似乎代表了她紧张的心情。
突然间,柳晨锐脖颈一紧,铁箍般的手臂从后方偷袭,闪电般勒住了他,同时,一个尖锐的东西,顶住了他的肋骨。
柳晨锐刀尖一转,不管不顾的向身后捅去!
林况飞身扑回来,徒手去抢刀,柳晨锐双眼血红,三人身影纠缠成一团,瞬间混乱无比,但双拳难敌四手,最终,林况以双手被割的鲜血淋漓的代价,抢下了柳晨锐的刀。
而勒着柳晨锐的脖颈那只胳膊,则被一根麻绳代替,宛如绞索般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粗暴的收紧了。
伴随膝窝突然的剧痛,柳晨锐被身后的人重重踢了一脚,猝不及防跪了下来。
柳晨锐喘着粗气,眼中冷冰冰的,丝毫没有紧张害怕的情绪,他现在最不怕的恐怕就是死了。
只是本能一般,他的目光扫过昏暗的锅炉房。
身后的人本来已经一点点收紧他脖颈上的绳索,这时突然停下,问:“你找谁?”
柳晨锐没有回答,身后的蒋提白又问:“你觉得他会跟我们在一起吗?”
柳晨锐还是没有回答,直到蒋提白缓缓地说:“你遇到他了。”
“是,我遇到他了,就是你们里那个最小的,跑丢的那个,我还狠狠捅了他一刀呢,”柳晨锐充满了恶意的说:“我就是想看看,他死了没!”
身后的人一切动作似乎停了,锅炉房里更是一片寂静,接着,就在这样的死寂中,柳晨锐感到脖颈上的绳索缓缓地、坚定不移地收紧了。
柳晨锐在逐渐的窒息中,露出了极度讽刺的笑容!
第63章 第63章 会合【微修】 下午你俩在一……
蒋提白面无表情, 指节用力由通红到发白,昏暗至极的房间中,唯有柳晨锐在窒息中挣扎的闷哼, 以及他膝头与鞋尖,与地面凌乱摩擦的声响。
情况急转之下,金梓语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抠着自己的手,她真想闭上眼不听不看——毕竟经过三个副本, 她也知道, 自己在蒋提白这样的高级玩家面前就是小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毫无资格的。
“他……”金梓语最终还是颤抖的发出了声音,“蒋大哥……”
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 甚至犹如一出口就立即消失在了真空中, 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
她瞪眼看着柳晨锐在她面前快速滑向死亡, 她的脚趾抠缩,浑身颤抖, 甲廓被挠的撕裂开来, 她却浑然不觉,还觉得指尖痒得要命。
此刻她就和被蒋提白勒在手里的柳晨锐一样的窒息。
她不懂,她只隐约觉得柳晨锐和死在蒋提白手里的其他‘鬼’不一样,以至于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柳晨锐被杀,姑息之恶便急剧填满了她的身体。
导致她也同样快速滑向魔鬼的领地——这和谁都没有关系,甚至和快死了的柳晨锐也没有关系, 都只是她,是她对其他人心甘情愿的依附顺从,创造了凌虐苦难的现实。眼前一切都是她邪恶内心的投射!
金梓语再次哭了起来, 但她还着实不敢哭出声音,怕周围的任何一个人听到声响,会将注意力落在她这,琢磨起她是个什么人啊。
她被眼泪朦胧的视线落在柳晨锐垂死挣扎的年轻面孔上,心想,活该那些男人都说她不是妓.女,也早晚会当上妓.女,事实上,他们不知道,她比妓.女还不如呢,妓.女迫不得已出卖身体,她是内里阴暗肮脏,假装表面干净,所以他们说的好,说得对。
想到这里,金梓语双目逐渐黯淡无光,表情都变得平静了一些。她想,哪怕杀人现场真换成对她的强丨奸,她也承受得了,甚至可能,明天进入新的副本,她就会忘记这个NPC的死。
所以求求你了,你快点死吧,死了就不会再害怕,也不再痛苦了。快点死吧,不然我也快要痛苦死了,饶恕我,帮帮我,救救我吧!!!
金梓语秀美的脸骤然又哭的扭曲,双肩紧缩,发出无声的抽噎,冒血的十指颤巍巍在胸前交握,祈祷一般,准备就这么挤出泪水,闭上双眼——
一只黑色蝴蝶结闯入她的视野。
金梓语浑身一颤,猛然睁大眼。
同一时间,谁也没有料到,看似快要昏厥的柳晨锐,指尖突然出现一把粉色美工刀!
刀片没有去割绳子,没有去割蒋提白的手,没有顾忌他绳索中的皮肉,反而以疯狂的力量直接向蒋提白脖颈划去!!
金梓语一声尖叫脱口而出——
她是激动的!
她真的按捺不住!!
因为眼前惨烈的现实,在一瞬间,就和她幻想的一模一样——柳晨锐的手腕连带刀片,都被生长着蝴蝶结的一片空气阻拦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蒋提白也愣了,因为他手里的绳索,本该在下一秒就彻底拧断柳晨锐的颈椎——现在他手里松垮垮捏着一截绳子,绳子的长度连仓鼠都勒不死。
柳晨锐翻倒在地,捂着脖子本能的长吸气,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呕——咳咳咳——!!!”
但哪怕咳嗽的脸色发紫,他也挣扎着看向空中,指着那黑色蝴蝶结,好像要说什么,又好像下一秒就会被仇恨直接噎死。
金梓语噗通一下重重的跪在地上,嘴里一边祈祷感恩一边嚎哭。
“ace……ace呜呜呜嗷——”
贺群青被她哭的背后发凉,茫然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见习修女,心想,明明才认识不久,我也刚离开了几个小时而已,金梓语竟然就这么想着自己,看我回来把她感动成这样?
“谢天谢地!”相比之下,陈雨依的激动就让贺群青接受的比较良好了。
陈雨依大步走过来,直接绕开地面上咳的生不如死的柳晨锐,一把捞过空气,抓住了贺群青。
“你小子!”陈雨依咬牙拧了他一把,“一下午都去哪了?我们冒险回了几次VR教室,都没见到你!小孩都知道不要乱跑,回原地等着的,你怎么,还指望我广播找你吗?”
贺群青舔舔嘴皮,非常庆幸现在自己说话别人听不到,这样就压根不用回答了。
突然,他余光看到一截短短的绳子落在地上,转眼一看,蒋提白理都没理他,随手扔下被他割断的绳子,提起刀就朝着柳晨锐转过身去。
贺群青快速一抬手,拉住了蒋提白的袖子,也因为蒋提白转身转的果断,贺群青差点没来得及,只拉住了一丁点儿袖口。
好在这一点,仍让蒋提白身形微微一顿,斜目冷冷瞥了贺群青一眼。
贺群青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看清了蒋提白眼里的恼火。这边手指飞快卷动,将这一丁点儿袖口卷成了手心一把衣袖,袖口裹紧了蒋提白劲瘦的手腕。
贺群青看了眼已经足够凄惨的柳晨锐,心想,到底是提前醒来了。
贺群青原本也不知道该到哪里找蒋提白他们,但当他躲避着哨音从一楼窗户爬出来的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竟然看到柳晨锐靠近锅炉房,当时心里一动,就跟了过来……
歘一声衣物摩擦的声响,贺群青骤然回神——是蒋提白干脆甩开了他的手。
这一下看似幅度不大,却用了不小的力气,贺群青拉住蒋提白时本来也没想那么多,这一下伤处顿时被牵连,一阵剧痛叫他眼前黑了黑。
陈雨依原本拉着他另一只胳膊,感受到手下身体僵硬,立即怀疑的来回打量起空气,敏锐的问:“你怎么了?”
蒋提白动作一停,垂眸看着地面上逐渐缓过来的柳晨锐,没动弹,但也没回头。
“你真的受伤了?!”陈雨依眉毛一竖,凤眸如电般看了柳晨锐一眼,“他说他捅了你,捅哪了?严重吗?我看看!你给我指一下,嘶——快点指一下行不行!”
贺群青愕然的看了陈雨依一眼。
什么捅了我?
柳晨锐崩溃的挡着脸哭的画面还在眼前,贺群青心想,这个副本眼下最大的受害人,恐怕就是柳晨锐了,其他玩家的行为,他不予置评,但身边几个人,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和柳晨锐敌对成眼下这样,说柳晨锐捅了他,这又是闹哪一出?
满脑袋疑问下,贺群青轻推开了陈雨依,掏出小本,在上面画了一个问号——【?】
“什么意思?”陈雨依眨眼,“你不知道,意思是他没有伤你?”
【恩,他没有,为】
还没有写完“为什么”,贺群青笔被人按住,抬眼就对上了蒋提白带着冷冰冰笑意的眼睛,蒋提白瞄了眼他写的东西,说:“没有为什么,看他不顺眼,想杀就杀了,你还想替他说话?哦,他还说他遇到你了,下午你俩在一起?怪不得感情升温的这么快。”
“……”
贺群青一噎,想到刚才四处逃窜的狼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狗东西,干脆撂下笔,签字笔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黑线,他把纸和笔都塞进蒋提白手里,去扶虚脱的倒在地面的柳晨锐。
谁知他刚拽住柳晨锐的手臂,柳晨锐竟然浑身一颤,等反应过来,狠狠一推他,低吼:“滚开,谁要你帮忙!”
贺群青愕然被他推倒在一边,恰好压在了受伤的手臂上,加上刚才进门时拦住柳晨锐那一下,一连三次,他这胳膊真是疼的要死要活,好不了了!
抱着手臂在地上左右翻滚,好不容易缓过来,贺群青眼里喷火,慢腾腾站起来,本想友情赠送柳晨锐一脚,但看柳晨锐两眼通红的那副模样,他气恼的转身,改主意了,准备给蒋提白一脚。
谁知蒋提白这边正冷脸盯着他写了“鬼”名字的那一页纸,人模狗样的,还挺认真。
贺群青动作一顿,咬咬牙,转身捡起他带来的长刀,大步朝门口走去。
什么蒋提白、柳晨锐,都是神经病的苗子啊,我还哄着他们,我也有病!
“ace?”陈雨依有些磕巴的问:“你,你去哪?”
贺群青原本就受伤失血,精神紧绷,身心俱疲,没什么耐心。
之前看到蒋提白等人,他心里本来已经稍微放松了点,谁知就是这么一个档口,连番被推拒,这具体是种什么感觉,他也懒得仔细品味了,反正就是生气,非常生气,气得手指关节都痒痒。
副本时间已经快到了,审判书还没影子,系统不是也说,不可能每一个副本都能拿到黑色审判书吗?反正那六个名字他已经给蒋提白了,看他们运气吧。而自己进副本前暗自发誓,要找到黑色审判书通关——这纯粹是没看清形势,假大空的幻想而已!
无所谓了,死就死吧,他反正也快累死了,下个副本再说吧!
他走的干脆,眨眼间脚已经跨过门槛,谁知突然间,腰上一紧,一个人从身后赶上来,左手攥右手腕的紧紧抱住他,把他生生拖回了门里。
“诶,关门,关门。”蒋提白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来,指挥着林况关门。
贺群青挣了好几下,没挣开,鞋底都碰到了门,下一刻却倏忽离门更远了。
门关上的时候,他回头对着蒋提白瞪眼,后者哪怕没看到,也立即放开他,行云流水的说:“好了好了,气什么,我错了,是我不对……”他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斜下方空气里那个不起眼的蝴蝶结,就像忽然飞不动了一般,向下直坠!
蒋提白脸色一变,瞬间就跟着蹲了下去。
地上吧嗒吧嗒突然有暗红的液体落在地上,蒋提白本来不甚在意的神色彻底成了愕然,他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找到血迹来处,摸索着揭开了几条柔软的破布——手感似乎是毛衣割成的布条。
真是他自己处理了伤口,把伤口藏起来了!
看不见的布条一让开,顷刻间那血就一股股的从一个切割的十分光滑的伤口里往外冒,蒋提白都没料到这伤口这么深,愕然之下手里也沾上了新鲜血迹,又滑又带着温热,他手忙脚乱,目光左右寻找可以重新包扎的东西。
柳晨锐强撑起身体,脸上受伤涨红的血色已经彻底褪去,仓惶的看着这一连串变故。
突然,几人耳边就听欻欻撕扯布料的声响,金梓语大力扯起了她的会服,将多余的袍子扯下整片来,哭丧着脸递给了蒋提白。
蒋提白接过布条,将那伤口快速层层绑紧,渐渐的,那伤口便再次被掩盖,只是这么一包扎,那伤处就变得十分显眼,就在蝴蝶结的上方,被大张旗鼓的缠出了半只手臂的形状。
早该这样。
蒋提白呆呆的想,手指摸索而去,很快摸到了两片柔软的唇瓣,此时合拢着——被他一摸,竟沾上血了。
这人唇瓣不完全的显形在蒋提白的目光下,诡异的是,系统的匿名性,似乎没有发挥到一个透明人的身上,那形状堪为温柔纯良的嘴唇,完全不像这人的性子——属倔驴、还是头顺毛驴。没事时不吭不声,一旦生气,被枪指着脑袋都敢攥拳头往上冲。
就这么一个傻新人,在那破本子上写了六个副本恶鬼的名字,伤成这样回来,被他刺了几句,还真转身要走,宁可回去那些鬼中间么?
蒋提白舔舔干燥的嘴唇,眼中一点幽光宛如思绪凝固,指尖微颤,盯着那拼图般不甚完整的血色唇瓣,两眼微微睁大,强忍着没有继续涂抹下去,轻声说:“是我口不择言,我真的跟你道歉了,ace,我不该那么说你……你醒醒吧?”
第64章 第64章 毒杀 好像酒瓶是你跟那个副……
贺群青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时候, 恰好听到这句,眼睛不由又闭上了,哪怕知道蒋提白听不着, 还是忍不住嘟囔:“闭嘴吧你。”
耳边却突然响起蒋提白的哼笑,贺群青皱眉看他,同时注意到唇上冰凉发黏,抬手一擦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气得吐血, 感觉一下又觉得身上还行, 只有胳膊钻心的疼。
一看手臂,被包的像个圣诞节前刚被砍掉的树苗,缠绕的严严实实。
这无与伦比、包扎完比不包扎更疼十倍的效果,显然出自蒋提白的祖传手艺。
再看这包扎的布条, 让人隐隐觉得熟悉, 那昏暗光线下呈铁灰色、不怎么柔软的浆实布料, 看起来非常的清心寡欲,直让人萎靡不振。
贺群青抬头看其他人, 陈雨依、林况与金梓语都围在他身边, 眼里透出关切。贺群青只能长叹一声,撑起身体,把嘴上脸上的血迹都用袖子擦了一擦,牵扯到嘴边大片淤青,不由暗中吸气。
就在这时,像是有人专门要彰显存在感, 锅炉房最昏暗的那一边,锅炉后头,突然响起吱嘎吱嘎的响声, 竟像是老旧椅子发出的声音。
这里还有其他人!
贺群青浑身一紧,骤然抬头,但很快发现,这声音不像是无形的鬼发出的,伴随着椅子的响声,同时还有人被堵住嘴发出的“呜呜”声。
贺群青还没猜测出个结论,眼前身影闪过,是柳晨锐摸爬着起身,一瘸一拐地急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他已经知道,那里有人正被蒋提白他们凌虐。
“没事,”陈雨依对贺群青说,“别紧张。”
“ace,好点了吗?”蒋提白宛如没看见柳晨锐行动,反而异常温和、亲切的对贺群青说,“我扶你起来?”
贺群青一听非常尴尬,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晕倒,当下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不等他直起腰,手边轻柔而不容拒绝的力量传来,却是陈雨依,她扶住了贺群青,同时凶狠地瞪了蒋提白一眼,蒋提白回以无辜的挑眉,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这么招人恨。
林况暗舒口气,旁边两片灰扑扑的布料被递了过来,金梓语吸着鼻子说:“林况大哥,我帮你包扎一下手吧。”
“你怎么还在哭,”林况俨然觉得自己在看一个嘤嘤叫的水龙头,同时对她手里的布条也开始充满了怀疑,“我刚才好像看到你拿它擦脸来着?”
金梓语抽噎一声,回答:“你,你凑合着用吧,爱用不用啦。”
林况:“……”
贺群青跟着陈雨依的脚步到了锅炉房深处,他看的清楚,之前打斗的痕迹还在,只有那具尸体被挪了位置。现在尸体靠着墙根坐着,正对一把椅子,而椅子上茧蛹一般绑着一个人,正是这人发出的声音。
贺群青根本没想到,这嘴被塞个严实的人,竟然是霍亮,而且是恢复成人、正常状态的霍亮——他的影子投射在一旁。
对贺群青来说,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柳晨锐显然也没料到,所以此时愣神的站在霍亮面前。
“你可别杀他,”蒋提白没什么诚意的阻拦。
这边贺群青视线一转,看到锅炉房的墙角,地面竟然只是薄薄一层水泥,搬出红砖,再下头就是黑泥,如今全被挖开了。
这片墙角被掏的很深,像是蒋提白他们之前在这里寻找什么。
自驾游客的尸体?
十五年前的赃物?
贺群青不自觉看向蒋提白,却正对上后者的视线——蒋提白又犯了病似的,总盯着他瞧,哪怕他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贺群青回视之后,蒋提白竟然也有所感,不仅收回了目光,还解释:“下午在这抓到的人。之前跟你说过,霍亮是个‘钥匙’,他的存在很特殊,他既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鬼,可以在两边转换。所以下午我们分开后,我和陈雨依决定回来看看,要搞清楚为什么霍亮当时变成鬼,一定要走向这个墙角?我们猜测,这是个固定的变成鬼的地点,这里的地下,就藏着我们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我们一来,刚好撞上他,他着急忙慌的,应该也想早点变回来,”蒋提白随口说着,同时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个烟盒,一边从里头抽出根烟,一边长叹一声,“变回来也好……方便沟通。可惜问了这么长时间,这个叫霍亮的,竟然还是个狠心的硬骨头。东西也没找着。”他目光飘忽,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墙角。
陈雨依这边摁着贺群青在旁边坐下了,回头就看到蒋提白拿出打火机点烟,一愣之后,走过去夺过烟盒,摇晃着数数里头还剩几根,喃喃自语:“我就说么,这警校的大学生可以不抽烟,霍亮这种小伙子怎么也不抽烟。蒋提白,一眼不看你,你就给我吃独食?”说着,她纤细指尖飞快捏出一根,坚定的说:“没收了。”
蒋提白瞧她一眼,再次擦着打火机,手掌拢着火,主动为她点着,说:“霍亮突然回来,我就给忘了。”
很快,黑暗中两点红光一齐发亮,短暂的安静后,两个高级玩家同时发出了相当颓废的叹息。
陈雨依的目光跟着柔和下来,不再母老虎似的瞪蒋提白了。
金梓语给林况包扎完双手,也小心翼翼蹲下来,蹭着透明的贺群青身边坐好,想到上一次遇到陈雨依,对方也是这副烟草公司代言人的模样,抱膝问:“陈姐,你烟瘾很大吗,不抽烟是不是很难受啊?”
虽然她才刚成为初级玩家,但基本的还是知道的——玩家没办法带香烟这类物品进副本,这么一想,瘾君子也没办法随身带毒.品,这应该是好事?
陈雨依果然哀叹一声,瘾很大的说:“难受,难受的想死啊。”
林况也悬着两只手,在贺群青另一边坐下了,为了不让注意力放在手疼上,他赶忙加入话题,“姐,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平时不抽烟?”
“平时不抽?”金梓语一脸茫然,心说这句话是有什么深意吗?难道陈姐不喜欢别人说她抽烟这回事?
林况往金梓语的方向看了眼,透过贺群青的位置,他看到金梓语黑洞般张开的小嘴,就知道她现在脑回路应该是重新回到了傻瓜的频道上,于是指指地面,补充:“陈姐只有在这里才抽烟。”
贺群青无声哦了一下,不自觉和金梓语一同点头,明白过来——意思是陈雨依现实里不抽烟?只有进副本才犯烟瘾,还能这样?
虽然奇怪,但贺群青竟然也能理解。这时再看向蒋提白,他自然想到,蒋提白又怎么样,除了在副本里,现实里呢?
“不用看我,”烟头猩红的微光往上蹿时,蒋提白的虹膜跟着微微亮起来,显出一丝惫懒,他说:“我是白天抽、晚上抽,只有在这没得抽。”
“强行戒烟,强行戒酒,”陈雨依幸灾乐祸:“那位应该是和你这种醉生梦死的有仇。”她说的自然是主神,主神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了,她数都数不过来。
“戒酒?”蒋提白莫名看向陈雨依。
“你装什么装,”陈雨依嗤笑,“你忘了我第一次倒霉遇上你的时候,整整三天,什么时候见你,你手里都拎个酒瓶,好像酒瓶是你跟那个副本生的孩子似的。”
“副本?”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迟缓的响起。
陈雨依手一抖,一截烟灰登时掉落在手上,她烫的一甩手,愕然看了眼平静的诡异的柳晨锐,对蒋提白支吾道:“他……咳,他怎么还在这?”她仔细分辨蒋提白神情,显然想到什么,悄声问:“不然我们把他打晕?”
“既然ace和他成了朋友,那么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要隐瞒柳小警官这个当事人了。”蒋提白略带讽刺的微微一笑,陈雨依一看这笑容,就觉得预感成真,看看柳晨锐,又飞快瞄了眼ace那傻小子的位置,警告蒋提白:“算了吧——”
蒋提白一挑眉,笑着说:“你老护着他也不是好事。该教他的,还是得教教。说到底,我们和柳小警官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差不多而已,ace也犯了常见的错误,就是把有些‘东西’当成了活人。”
陈雨依头疼的揉起眉心。
她就知道蒋提白那么干脆给ace道歉,还直接放过柳晨锐,肯定有问题。蒋提白生气但没有直接表现,对柳晨锐来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是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柳晨锐看着面前待宰的霍亮,心里知道,自己可以随时割开霍亮的脖颈,可在那之前,他突然还有更想杀的人,就是这个姓蒋的,是这屋子里所有人,包括……他!
为什么这些人的目光总是高高在上,就好像他们知晓自己不明白的一切?
为什么他们看着自己,活像看个笑话?
为什么这些自驾游客对待他的朋友,就像对待牲畜?
哪怕是这该死的公子哥——他现在才明白——从一开始,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怜悯!哪怕这蠢蛋少爷自己也是一身鲜血、可怜兮兮的呢?!
不,我还看他可怜?看看我自己吧,现在一副什么德性?!
柳晨锐闭上眼,再睁开双眼时,哪怕眼中已经疯狂,他还是异样平静的询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
贺群青听了蒋提白的话也是一愣,心说难道蒋提白要对柳晨锐坦白玩家和NPC的区别?
蒋提白想干什么?
真的要逼疯柳晨锐么?
这有什么用呢?
可偏偏蒋提白真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在场的谁也拦不住,谁也不敢拦。
而贺群青刚来,也不知道他究竟该拦什么,结果就听蒋提白说:“别急,柳晨锐,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什么意思?”
柳晨锐眼不眨的看向蒋提白,就听蒋提白说:“因为啊,你其实,已经死了快两天了。”
贺群青愕然睁大眼,看向柳晨锐,隔这么远,他都看见原本做好一切准备的柳晨锐,听到这个炸弹般的消息,还是浑身僵硬,好半天,那被勒痕覆盖的喉结,才重重的滚动了一下!
“而且不止是你,你们这些大学生,在我们还没来的时候,就都已经死光了的,”蒋提白无奈的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有证人,就是那边那位,霍亮。这些都是他说的,他还非常骄傲,”蒋提白戏谑似的说,“他自己承认,杀你们这么多人,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够了。你说,我之前说他狠心,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下贺群青喉咙也艰难滚动起来,再看蒋提白,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就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
眼下的场景,真正让他回想起了之前,蒋提白报复杨放时的模样……
是了,这次进副本,他又被蒋提白漫不经心的表象蒙蔽,差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和蒋提白组队——这人是真疯啊!
柳晨锐本以为自己已经恨到家了,听到任何事,都不会有反应,可现在,他竟然还是木头一般,连手指都难动一下,浑身发麻的问:“……为什么?他为什么……不,他不可能,他根本办不到……”
自己虽然苟延残喘,但起码还在喘气,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个死人?!
但他反应这么大,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竟然有种感觉,认为蒋提白说的,是真的。
之前,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现在,他连自己是鬼,都能接受了。
“昨天晚饭的牦牛肉汤,霍亮在里面给你们加了佐料,”蒋提白微微一笑,好奇的问:“好喝吗?不知道你们喝的,和我们喝的,是不是同一锅?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啊。”
蒋提白话音落下好半天,柳晨锐才梗着脖颈一点点看向霍亮,那目光中翻涌着无数狂躁的情绪,但更多是深深的不解。
他想到昨天,自己特意为霍亮带去晚饭,那两张肉饼的温度,好像还残留在他的手上——
“你——别胡说八道,”柳晨锐整个人摇摇欲坠,猛地扶住了绑着霍亮的椅背,“……昨天到半夜,还一切正常,是你们这些自驾游客,还有那些鬼东西,赵老师被……”
“可不是我们,”蒋提白纠正,“说不准是你们被毒杀后,这整个基地,才变得诡异——”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之后发生任何事,都有可能,”蒋提白说:“你自己没听说过吗,隔壁那座通灵雪山下头,每当这样的暴风雪天,死人会现身——”
“我让你别胡说八道!”突然,柳晨锐低吼一声,抓住了漏洞一般,急急质问:“你,你说我已经被毒杀了,这一点就不可能!”
“哦?”蒋提白非常耐心的询问,“为什么你觉得不可能?”
“因为……”柳晨锐狠狠咬牙,腮帮子肌肉紧绷成了石头,他看向霍亮,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昨天,因为给霍亮送吃的,根本没有……没有——”他崩溃一般没能说下去。
蒋提白沉默片刻,沉默到最后,他低头梳理后脑勺的短发,更像是头疼的样子,再抬头时,他问:“你难道想说……你没有喝汤?”
第65章 第65章 教育ace 除了我这样傻白……
柳晨锐浑身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他不再掩饰的攥着那把美工刀,伴随咔哒哒的推拉刀片的轻响,他死死盯着霍亮, 脸上弥漫着浓重的杀意。
柳晨锐的意思的确是他没来得及喝毒肉汤,表明蒋提白在这掰扯都是鬼话连篇、胡说八道的。
偏偏蒋提白丝毫不觉得脸疼,他把烟头扔在脚下,飞快踩灭,还很疑惑的开口:“等等, 你先别动他——柳晨锐, 你是说,你给他送吃的?为什么,你俩是朋友?”
单上学的警校生给训练基地里的维修工送吃的这个事情,在蒋提白看来, 本身就概率太小、太匪夷所思了。
当下蒋提白思绪急转, 仔细打量柳晨锐, 想看看他是个活人还是死人,可现在副本没有结束, 生死的界限, 在这里靠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而蒋提白对柳晨锐说出霍亮毒杀这些学生的事实,的确是为了看个柳晨锐的笑话,但现在,如果副本里其他NPC都是不自觉的死人,偏偏柳晨锐,幸运躲过毒杀, 目前还是个真正活着的NPC,那么在这个玩家和NPC都是死人的副本里,似乎真的有点……过于特殊了?
唯一毋庸置疑的一点——现在不会有人怀疑柳晨锐欺骗他们, 因为这个人已经受了太多刺激,情绪完全外露,全靠本能行事了。
蒋提白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有NPC,也有玩家,一旦人精神状况沦落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失去了编谎话的能力。毕竟说谎,还是人类理智发展出的一个高级能力,在蒋提白心中,自然也是最强有力的本领。
所以现在的柳晨锐,已经崩溃到没办法编故事了。
蒋提白眯了眯眼,面对这么一个“特殊”的NPC,他若无其事的问:“你去给他送吃的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柳晨锐没有回答,他一点点的抽出了霍亮嘴里的破布,刀尖还是缓缓放在了霍亮的脖颈上。
从他的动作来看,柳晨锐现在连对自己是人是鬼都不关心了,他只想看着霍亮的头从脖子上掀开。
“这么就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吧?”蒋提白给了林况一个眼神,后者苦着脸,慢慢接近了不稳定的柳晨锐。
而这边,贺群青也在柳晨锐发抖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听蒋提白循循善诱似的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你们所有人下毒吗?你逃过一劫,真是幸运。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冲动,你要给你的同学们报仇啊,既然是报仇,就应该知道原因,霍亮为什么下毒,为什么要杀你们,还有为什么,你们都死了,还有恶鬼闯进来,再度伤害你们?我先说好啊,这个房间里所有人,都没有碰过你的同学们一根手指头,我们的手是干净的,是站在你这边的。”
柳晨锐神志浑噩,真被蒋提白给绕了进去,当贺群青看到柳晨锐的动作停顿下来时,不由惊奇看了蒋提白一眼。
柳晨锐喉咙里沙哑至极,勉强才对手下隐隐发抖的霍亮问出一句:“你……”
“你问他,他肯定会骗你的,但我知道,我已经有证据了,让我告诉你,”蒋提白说,“不过你先说,你给他送吃的的时候,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他在……”柳晨锐刚开始回忆,就突然捂住头,大口喘着气,艰难说:“训练馆那——”
噗通一声,柳晨锐都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
蒋提白兴味索然的双手环胸。
其他人面面相觑,逃过一劫的霍亮原本要大喊大叫,嘴一张就被林况给死死堵上,接着林况捡起一块板砖,不言语的抬起手臂,手起砖落,一声闷响,霍亮直接被打晕了过去。
蒋提白这边,眼睁睁看着自家傻新人,用那只包扎的严实的手臂把柳晨锐翻过来,之后动作凝滞,似乎回头来看他,蒋提白就不由挑起眉,说:“我没骗你,霍亮真是个硬骨头,他愿意说的东西很少,还都是自吹自擂——你来之前,他只说他生父是当年自驾游客绑架案的主谋,霍亮以此为荣,甚至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觉得,我们找他,是父债子偿,他还要保护他那个鬼爸爸,要再杀我们一次呢。”
“至于毒杀这些大学生,霍亮之前说,他是想杀就杀,没有给出充足的理由。原本我也已经归结于,霍亮身上有反社会冷血杀人犯的基因,出于崇拜追随他父亲,才做下这件事情。”
“也因为霍亮这么做了,一切如同时光回溯、情景再现,才引出了消失在雪道上的‘游魂’,同时引出了这些凶残的‘鬼’,”蒋提白说,“这个套路,就和主神的一贯作风吻合了。”
对玩家来说扑朔迷离、获得信息量少的可怜的这个副本,也愈发拨云见月,因果清晰起来。
说着,蒋提白犹如想到了很好笑的事情,目光也跟着落在了柳晨锐身上,嗤笑一声,摇头说:“但柳晨锐竟然逃过一劫,这么一来,我才彻底明白,霍亮要杀这些大学生,理由其实还真挺充分的。这个理由就是——”蒋提白说着,面上感叹一声,“他太想杀柳晨锐了,哪怕得顺带着杀掉其他人。”
贺群青皱眉望着蒋提白唇边笑容,只觉得喉咙干涩,而从蒋提白一开口,他的思维就始终被蒋提白带着走,听到这里,蒋提白没说清,他真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
霍亮想杀的是柳晨锐?
可从柳晨锐大雪天给霍亮送饭的做法来看,柳晨锐对霍亮很好,霍亮为什么要杀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
这算什么理由更加充分了?
还不如刚才的‘想杀就杀’、‘反社会冷血杀人犯基因’这个理由,贺群青更能理解。
“哦,”蒋提白见ace身形微动,像是躁动不安,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慢悠悠解释:“也对,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明白霍亮为什么这么做吧?”
突然,蒋提白神色一愣,因为他现在莫名其妙再次想到了ace之前帮助柳晨锐这回事。
蒋提白暗自啧了一声,心说ace和这个NPC,这个过度天真的劲儿,是有点像,怪不得ace非要护着柳晨锐。
明摆着是傻气交叉感染了啊。
唉,好麻烦,还是那个问题——我到底为什么要留下这傻新人来着?
蒋提白两眼微眯,缓了缓,才长叹一声,疲劳的说:“人的心理说简单很简单,但说复杂——变化万千,防不胜防。”
“精神分析领域就有这样一种说法,在人类交往沟通中,破坏性最大、最致命的心理,不是滔天的仇恨,也不是暗箭难防的嫉妒,而是一种叫做‘嫉羡’的心态。嫉是嫉妒的嫉,羡,是羡慕的羡,意思是,当你嫉妒一个事物,然后你想把它抢夺过来——到这里,还只算是嫉妒而已,但嫉妒,是为了占有,嫉羡,却是为了夺取后再进行彻底的摧毁。”
“‘仇恨’也等同于想要摧毁的欲望,但嫉羡更恶劣的一点,就是它的毁灭,从来让人无法预知与防备。举个例子,在去年的新闻里,有个男人,他长期帮助流浪汉,每周送去衣服、食物、关怀,但是有一天,却被他帮助的流浪汉抢劫、杀害、分尸并抛尸。”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死前的想法,但我猜那个杀人的流浪汉,每次收到这些帮助,都会觉得那个施恩的男人,其实是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这显得我这样的流浪汉的存在,是多么卑贱渺小,蛀虫一般。而他每天自命不凡,拥有这么多好东西,还故意施舍给别人,只为了看我这么卑微、拼命感谢他的模样,我真想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我其实轻易就能夺走他的一切……”
蒋提白停下来,微微一笑,问贺群青:“你说,如果我是霍亮,少年辍学,在外打拼多年,也只当了一个水管工,偏偏遇到了这一群年龄相仿、人生境遇却天差地别的警校生。天天看着他们无忧无虑的笑容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一个人,可怜我似的,要和我交朋友,时不时要来彰显存在感——那我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我肯定非常、非常想让这个人知道,其实我父亲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是人类世界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猎人——我也一样。”
蒋提白舒口气,那表情像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最后总结:“柳晨锐是意外没死成,他就是死了,我看他啊,死的也真不冤。”
贺群青才一动,蒋提白嘴里轻啧两声,好像在唤停小狗,“你别以为这种事情罕见,我刚才没说吗,这是人类社会、人与人交往中破坏性最大的心理,换句话说,是极为常见的心理,甚至每个人身上都有过——我就问问你,之前那一次,我们俩在舞剧团的排练厅里,你专门去救那个新人的时候,他拉着你的手,最后的话,是感激你、谢谢你吗?”蒋提白又笑了,说:“他可要拉着你一起死啊。”
蒋提白现在再看霍亮和柳晨锐,突然觉得顺眼了不少。他也没想到,这个副本竟然还有这么具有教育意义的时刻,于是抓紧机会,对贺群青万分和煦的说:“长点儿心吧你,千万不要随便对别人好,更不要随便救人,因为除了我这样傻白甜的人,别人在被你帮的时候,可都想着你挺烦人的,甚至心里想杀了你呢,比如柳小警官,他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已经对你起杀心了,来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也救过他啊?”
贺群青听到最后,神情已经变得愕然,因为他竟然觉得,蒋提白说的,非常有道理,甚至不用蒋提白举例,他已经想起来,在自己过去的人生中,好像也有过,数不清的类似的事情。
就比如当年,他的脚刚做完手术,运动生涯眼看终结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会在他人生被毁后,背着他露出那么高兴的一面。
贺群青浑身逐渐起了鸡皮疙瘩,有种……被点醒的感觉?
名字叫蒋提白的毒素,好像突然侵入到他脑袋里了,这……怎么办啊?
第66章 第66章 缩头乌龟 他现在压根不想、……
贺群青愣愣的, 陈雨依也愣愣的,烟灰又掉在她手上了也没回过神,直到她看看那边一动不动的新人影子, 再转头看看蒋提白,陈雨依指节微微转动了一下手中粗劣的廉价香烟,清清嗓子,说:“好了好了,蒋提白, 知道你是心理专家。ace现在还手生,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慢慢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陈雨依呲牙,内心结束了纠结,决定这一次, 就听蒋提白的, 去当个坏人了。
哪怕ace一旦接受了蒋提白的说法, 以后很可能变成另外一种人,但也好过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傻乎乎伸出援手, 再被伤害的好。
于是她一边惋惜, 一边说:“ace,防人之心不可无,听你蒋大哥的吧,他除了傻白甜那一句,其他说的都对。从我个人经验来看,也是同一个结果, 做好人的,都很难活的长、活的顺利。哪怕你就是动刀动枪,别人踩你一脚, 都不需要壮胆。”
旁边金梓语不安的动动,急切瞟了眼贺群青的方向,显得欲言又止。
她是想要反驳两个大佬的话,可她发现了,自己无从反驳。她心里着急,恨不得ace现在不是透明人,这样他就能自己站出来,立刻大声的拒绝,说我不要,你们都是错的,我就是那种喜欢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好人,是天使,天使怎么可以自私自利的啊?
可金梓语想到这里,心中痛苦不减反增,觉得自己真卑鄙,就好像……好像她其实打心底里,赞同蒋提白的话一样。
金梓语一惊,害怕的攥紧了手。
陈雨依这边说完,终究心软了,觉得还是不要一下子颠覆太多,于是主动打断所有人思绪,说:“现在看来,柳晨锐这个NPC的作用,就是在提示我们霍亮藏起来的东西在哪里,真不戳,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去?”
她手伸到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黑疙瘩,是警校学生训练用的秒表计时器,看看傍晚时去VR教室才校对过的时间,唔了一声:“本来我都觉得这场没戏了,真是柳暗花明,时间还挺充裕呢,走吧?ace,”她招呼贺群青,“别管他了,让他在这睡吧,我们不对他做点什么,已经是在帮他了。”
说着,陈雨依微微一笑,“你也别觉得他无辜,他进来的时候,头脸早都沾了血的。”
贺群青万万没想到陈雨依会这么说,再低头看柳晨锐,果然发现,柳晨锐脖颈、下颌上,不止是他自己被勒伤的血。柳晨锐的双手,更几乎全是厚重、干涸的血色,衣物上的血迹尤其粘稠。
贺群青清楚,没有鬼被杀,那么柳晨锐在此之前做了什么事,已经昭然若揭了。
贺群青喉头滚动,耳边回荡着蒋提白说的话,竟然有种,啊,果然会这样的感觉。
他这一番思量,叫那边原本已经转头要走的蒋提白,缓缓停住了脚步。
蒋提白在之前说话时,就恢复了无精打采,但此刻,瞳仁深处又有神采一闪而过,很快被半掩的眼皮藏了起来,蒋提白忽然想起来一般提议:“霍亮崇拜他爸,但是哪怕见不到他爸的鬼魂,他也要变回来,应该是变成无形的‘鬼’会有什么危险和弊端。可对我们来说,能看到鬼也有很大的好处,方便我们自保。”
陈雨依怀疑的看着他:“你又想什么损招了?”
蒋提白诚心诚意的说:“单ace一个人见鬼,不够保险,遇到敌人,我们很可能都会变成累赘,不然我们多一个人变成鬼,这样两边都能相互帮衬。”
陈雨依哦了一声,向贺群青走过去,“我来,”她举手说,“我变鬼,我不怕。”
林况也说:“不然我跟ace换一下,让ace出来,我过去。”
“你保护金梓语吧,”陈雨依随口驳了林况的建议,还问:“怎么变鬼来着,把霍亮弄醒?诶林况,你看你,你下手这么重干嘛,这不会死了吧?”
“我打他一点都不重,”林况非常委屈,更不允许有人怀疑自己的技术,说着他跨过地上的柳晨锐,从贺群青身边路过,一把揪起霍亮的头发,对着霍亮就是啪啪啪几个耳光,“醒醒!”林况瞪眼,“毒死那么多人,你还睡得着?”
霍亮挨到第二个耳光就醒了,但林况打个不停,直到霍亮嘴里塞着破布哀叫,林况才满意的停下,给陈雨依看看,这人不止没死,还充满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