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引气入体后如何运转都不知道的莫辛凡,第一次斗法就遇到了二百岁左右的妖道,还不管不顾地出手了,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有着江岑溪之前的法力加持,莫辛凡这一掌协助能力极强,一掌将老道士掀飞出去。
江岑溪自然感受到了莫辛凡身上浩瀚的灵力,不由得震惊:“你……你竟然隐藏了如此多的实力?!”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莫辛凡有些不好意思,笑得有些尴尬,很快回答:“之后再跟您详说。”
说着,从自己的衣襟里拽出了符箓,直接朝着老道士丢了出去。
他第一次用符箓,没轻没重,没能将一张张的符箓分开,一下子拽出了四张符箓。
这四张符箓形成了包抄之势,不同的法术一同启用,竟然产生了奇妙的效果,让老道士被劈得头昏眼花了一瞬。
江岑溪再次震惊:“谁引你入门的?”
她如今还不知道莫辛凡在阁老府外稀里糊涂引气入体的事情,见到莫辛凡突然会用法术,她震惊得甚至忘记出手。
“你啊!”莫辛凡回答。
“我?”江岑溪终于在此刻回神,朝着老道士攻击,又是几招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不对,“我?!”
“是啊!”
他们陵霄派很讲究最初引导修炼的人是谁。
江岑溪进入门派前,学过一些方士的法术,入门后的引导者便是张天师。
如果莫辛凡真的适合修炼,定然会寻一个合适的引路人,这个引路人之后会是莫辛凡的师父。
可江岑溪甚至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引导过莫辛凡!
如果哪一天莫辛凡想要修炼,那莫辛凡师父的第一人选居然是她!
她!
江岑溪!
陵霄观最没耐心,最不适合带徒弟的人!
她自己是天才,甚至不能理解旁人怎么能修炼得那么吃力,许多人都说她如果带徒弟,容易被徒弟气死,徒弟也会被她打击到修炼不下去。
再说莫辛凡!
呆呆愣愣的,吩咐如果说得不够周到,他都不会去做的一个人,如果莫辛凡成了她的徒弟,她一天得被气死好几次?!
斗法的间隙,江岑溪单手握住了莫辛凡的手臂,还能抽出一丝缝隙的时间去探莫辛凡的经脉和根骨。
此时的她竟然在庆幸,幸好没被门派其他人发现莫辛凡的资质,这要是门派对莫辛凡这种适合修炼的身体吸引了,非要收个记名弟子,她就得多一个比她岁数还大的便宜笨徒弟!
此刻的江岑溪忙得不行。
一方面她想现在就把老道士杀了。
一方面她想顺便把莫辛凡也杀了。
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紧接着她又想到莫辛凡刚刚丢出去的符箓,心中一惊,门派来人了,还有可能是她
的师兄师姐!
啊啊啊!她不想收徒弟!
第96章 画中仙(二十四)李承瑞不受控制地在……
096
李承瑞快马加鞭带着碧环回到了邱白暂住之地,一路顺畅到不可思议。
入府时他便在想,莫辛凡出现在那里太过巧合,他可不是这般机灵的人。
难道还有高人在从旁指点,还护了他和碧环一程?
碧环下马时仍旧心有余悸。
知道的是将士在纵马狂奔带她逃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强抢民女的,而且民女还很配合。
这一路上,若不是碧环身为妖能够扶住马身,李承瑞好几次险些把她甩出去。
这位小将军可是一点都不懂得照顾人。
李承瑞大步进入院落时吩咐道:“我姐应该是在协助我们逃离时吸引走了大量兵力,派一个小队去支援。其余人守住院落,不要轻易打扰我。”
院中镇守的女将们在应声后,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地部署好了一切。
一个小队去支援,其余人为李承瑞寻来他需要的笔墨纸砚。
碧环一直跟着李承瑞,故作镇定地整理自己的衣衫,原本不甚在意,在看到李承瑞执笔的那一瞬,碧环突兀地错愕。
她竟然在这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执笔前的小习惯,抬眸看向她时的眼神,还有那落笔如有神的画技。
“你是荷花?”李承瑞轻声问道,明明是在这般紧急的情况下,依旧有着游刃有余的淡然在其中。
“没错。”碧环说着跃起身体,展现出自己在画里的姿态。
他之前看过天仙舞,那些舞姬还需要丝绸作为道具,碧环却不用,她跃起后身上的衣裙都会飘然而起,在她的周身雾气一般地轻盈环绕。
李承瑞抬眼看着她身上近乎透明的飘带,手中的笔挥洒,一气呵成地在纸上画出薄薄轻纱,透着可以呼吸的轻薄感。
随后他笔下不停,身姿、五官以及身上的衣衫逐渐成形。
紧接着还有符合荷花的一些元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加进其中。
在天即将亮起的那一刻,李承瑞停笔。
也在这一瞬,碧环身姿轻盈地跃入画中,成功进入休息。
入画时,他听到碧环很轻的一句:“谢谢你。”
李承瑞停住笔,呼出一口气,这才去问其他人:“外面情况如何?”
“下都督此刻被召入宫,仙师那边还没消息,那边电闪雷鸣,我等不敢轻易靠近。”
“我去看看。”李承瑞终于忙完自己的事情,有时间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之前在认真作画,连江岑溪的雷他都没注意到。
一名女将恭恭敬敬地汇报:“还有一个消息,长公主回长安了,还带了大量画卷,今日便会入长安。”
李承瑞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侧头没有回答,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旁人不知道,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李承瑞不受控制地在心中闪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
在此之前。
从猜测到她的师兄和师姐也在不远处关注着她,还派出莫辛凡前来协助后,江岑溪一瞬间有了底气。
她想趁这个机会活捉了这妖道!
总之不能让这个作恶多端的人死得太过轻易。
老道士显然是知道江岑溪的实力后,还知晓陵霄派只派来这么一名小弟子,才会这般放肆。
他觉得江岑溪单纯斗法绝非他的对手,就算没有那个逆徒协助,他也能对付。
就算江岑溪真的召将,他也有迅速逃离的遁法,只会耗尽江岑溪的法力,让江岑溪什么都讨不到,还失去战斗力,之后岂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这样反而最好,他们可以在长安城最后放肆一把,之后的事情管他呢,大不了换一个地方生活。
或者……所幸推翻一切!
他们早晚得面对那群自诩正义的狗道士,先杀一个是一个。
所以双方都没有留下余地,拼尽全力出手。
江岑溪因为莫辛凡突然表现出来的不同,的确有片刻的分神,好在她很快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莫辛凡虽然法力不强,但是身上的符箓实在是多,再加上他有着不错的功夫底子,就算对阵武功,他也有一战之力。
还有一点是他很听话,执行能力也很强。
江岑溪如何安排,他便会如何去做,不管危不危险,自己会不会因此丧命,只要是有命令,他都会立即执行。
这是江岑溪难得满意的一点。
“莫辛凡,都有什么符箓展开我看看!”江岑溪斗法的同时,身体旋转躲开老道士的攻击,落地的同时看向莫辛凡。
莫辛凡立即取出自己的符箓,由于太多,展开得有些吃力。
这一举把江岑溪和老道士都看呆了。
先不说每个道士每日书符是有一定数量的,居然有人舍得给他这么多。
先说这符箓给的,也真是五花八门。
老道士就算是妖道,也能看懂一些符箓。
怎么止小儿啼哭符也混在其中?
是怕他被打哭了吗?
江岑溪很快懂了,道:“你先收起来吧。”
她知道,她的师兄师姐虽然大方,也不至于一股脑地将所有符箓都给了莫辛凡。
他们也不指望莫辛凡这个刚引气入体的菜鸟能帮什么大忙,只要能适当地用符箓打乱老道士的节奏,就算是帮忙了。
最主要的还是看江岑溪能不能抓住那片刻的机会。
江岑溪用符箓时,会配合一些法术和口诀,将符箓的杀伤力最大化。
莫辛凡则是只会催动符箓生效的统一口诀,所以乱用就是了,就算伤不到老道士,也能给他添点堵。
江岑溪吩咐莫辛凡:“不管是什么符箓,你按顺序一张一张地用,不用靠得太近。”
“好!”
江岑溪和老道士周旋之际,莫辛凡的符箓一张一张地往老道士身上丢。
因为不知道符箓到底有什么用,江岑溪也会撤开一段距离,若是攻击的符箓,她会添上一击,若是其他的符箓,她也会再过去给老道士一掌。
与此同时,江岑溪突然说起了心法:“你且听好了,大定寂然,注射先天穴,存金光化为明月,自两肾中间直透顶上化身为上真。次存脐下清水中,有天关地……”[1]
老道士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气极反笑:“你竟然在临时教他雷功内法?不觉得有些晚吗?”
“劈你够用了。”江岑溪回答完,问道,“按照我说的口诀做了吗?”
“做了!”莫辛凡回答。
“功夫到此,神不外驰,气不外泄。神归气穴,坎离已交,愈加猛烈精进,致虚之极,守静之笃。”[2]
莫辛凡听得一阵紧张,生怕自己漏听了什么,走火入魔。
可他又不敢说,便跟着试着做。
最后,江岑溪又教给了莫辛凡口诀。
道家的口诀很是绕口,有些内容莫辛凡也不懂,硬是江岑溪当着他的面重复了三遍口诀,召来了三道天雷,他才记住了个音,这些具体对应的是哪些字,他就不知道了。
于是乎,在江岑溪即将发怒之时,莫辛凡终于念出了口诀:“……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3]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天雷从天而降,甚至未能成功落地。
老道士原本还保持着淡然,仿佛是世外高人,并未将两个小儿放在眼中。
甚至觉得他们这般举动很是可笑。
待他看到这弱弱的天雷后,竟然也被扰得没了表情,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符箓来。
他默念着口诀,随着最后一字落,他的身影瞬间隐匿在夜色之中。
江岑溪和莫辛凡眼睁睁看着老道士消失不见。
江岑溪第一个举动便是到了莫辛凡身边,一脚将莫辛凡踹走。
莫辛凡不懂小仙师为什么突然踹他,但是她愿意在这个时候这般过来给他一脚,绝对有她的道理,所以他没有任何反抗。
果然见到自己刚刚撤离的地方出现了一丝气息波
动,应该是老道士隐匿身形后第一个举动便是过来杀他。
紧接着,江岑溪落到了莫辛凡的身前,抽出一张符箓口中念诀,拂尘在他们二人周身一转,一道防御法术已然形成。
老道士没有再贸然攻击,显然也没有就此离开,他在等待时机,一击杀死这两个后生。
江岑溪自然不会就此停止,口中念诀,尝试了几种方法,也不能让老道士现身。
在江岑溪尚未想到破解之法时,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只苍老的手伸出来,拽住了莫辛凡的小腿便要将他拽入地下。
老道士精通遁法,可以进入土地之中,莫辛凡却不会。
他如果将莫辛凡拽入土地之中独自出来,莫辛凡只能被闷死在土中。
这老道士也是老奸巨猾,知道江岑溪的防护只在周围,没有脚下,便隐匿身形从脚下攻击,甚至不需要攻破江岑溪的防护结界。
“继续召雷,我会护你。”江岑溪这般说完,开始保护莫辛凡的同时,努力和隐匿身形的老道士周旋。
莫辛凡也听话,努力掰着自己小胡萝卜头一样的手指,重复着口诀,竟然再难召来一道雷。
江岑溪斗法的同时,还能纠正莫辛凡的口诀错误:“狼洛沮滨!说几遍了,这都记不住?!”
“哦哦!”莫辛凡一个赶鸭子上架还被骂的未入门弟子,又开始认认真真地召雷。
也幸好莫辛凡心态好,被骂了也不会有什么情绪,被提醒了改了就是,一点挫败感都没有。
这时的莫辛凡还在想,小仙师人真好,他这么笨都不嫌弃他,也不放弃他,果然是一位善良的天师。
却没想过,他为什么要突然学起这些东西来,还要挨一通骂。
江岑溪感受着风的规律,还有周围细微的声音,以此来判断老道士攻击过来的方向。
可若是老道士静止片刻,突然袭击,江岑溪还是会遭受攻击。
老道士一掌拍在江岑溪的后背,江岑溪一口血吐了出来,尚且未能站稳,老道士下一击已然袭来。
莫辛凡心中一惊,随着“急急如律令!”结束,一道雷朝着老道士急劈而去,竟然有着几分威力,让老道士后撤,没能再次攻击到江岑溪。
江岑溪擦掉嘴角的血,似乎是挨了一掌气极了,从自己的布兜取出一个匕首来,扯开自己的袖子,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书符。
早些年,的确有这种符的传说,人身血符,搏一个天地同寿!
据说在可沟通天地的道士肉身上书符,其威力可撼天地。
这相当于短时间内,汇聚诸天神佛的神力给她,让她能够转瞬间功力大增,拥有着毁天灭地之力。
老道士似乎也没想到,江岑溪被逼急了之后没有召将,而是书人身血符?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这里是长安城闹市区域,周遭还有其他无辜百姓,召将威力巨大,若是控制不住可能会滥杀无辜。
所以江岑溪选择了这种鱼死网破的法子。
江岑溪躲开了老道士的攻击干扰,很快书符完毕,凭空攥住了什么后,朝着老道士消失的方向再次轰出一掌。
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显然是老道士的身体被轰飞出去,重重撞击到墙壁。
墙壁坍塌,砖块落下,有零星的血液滴落。
未等老道士回神,江岑溪已然再次攻击过去。
她下定决心活捉,又岂能放过?!
上一次担心邱白那边的情况,不敢放手一搏,这次已然没有顾忌,之前吃的亏,此时全部都要讨回来。
*
与此同时。
三师姐和七师兄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他们想在江岑溪、莫辛凡和老道士周旋之时,静候幕后之人。
等此人出手,他们会立即现身,瞒得有人躲在暗处用阴招。
可惜这个人非常谨慎,竟然率先察觉到了他们二人所在。
发现他们二人后,此人迅速离开,没有半分迟疑。
他们二人自然不会放过,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途中他们短暂交手,两位终于能够体会,难怪他们小师妹也会敌不过,他们二人遇到此人应对也十分吃力。
他们甚至在想,此人若是当真放手一搏,他们二人说不定真的难以应对。
可此人显然不愿意与他们周旋,全程的意图都很明显,摆脱他们后成功逃离即可,救不救老道士都无所谓。
这也可以理解,他们二人联手和此人周旋只会是苦战,最终两败俱伤。
如果老道士不敌江岑溪,最后此人也会被前来支援的江岑溪抓获。
直到他们追到了宫墙外,才彻底放弃追踪。
“我们属于不请自来,擅自闯进宫中去,出了什么事情解释不清。”七师兄抬手拦住了师姐,主动放弃。
三师姐虽然心中不甘,却还是和七师兄同时返回,去查看江岑溪的情况。
第97章 画中仙(二十五)“见过长公主。”……
097
以老道士见多识广,自然知晓人身血符的威力。
可他不觉得江岑溪这小儿真的能借来什么神力,那只是传说中的能力。
他也有近二百年的修为,又岂能就此坐以待毙?
他被连续两击后迅速调整状态,再次取出其他的符箓,打算殊死一搏。
他当然能够看出来江岑溪的意图,也知道那个逆徒早就已经放弃了他,迅速逃离了,
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只能拼尽全力。
江岑溪和老道士奋力斗法之时,抽空对莫辛凡道:“护住此处,你和他们都滚远点。”
“是!”
莫辛凡知道这是让他遣散人群的意思。
虽然是在夜里且有宵禁,可附近居民都有听力,自然能听到这边不同寻常的声音。
若是真有胆子大地前来围观被误伤,也是麻烦一件。
而且金吾卫也很快会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莫辛凡默默地护在周围,观看战局的同时,也要听着其他位置的动静。
之前的斗法莫辛凡尚且能够看清,也能看得懂。
此刻他却有些目不暇接了。
江岑溪和老道士的身法都极快,此刻就算是莫辛凡也能猜测出,老道士绝对已经是妖身,不然哪里能有这般灵活的身体?
江岑溪所在的陵霄派最著名的功法便是雷法,还有就是召将的能力。
可召将条件苛刻,能够做到的人少之又少,这也是江岑溪独到的地方。
此刻的人身血符算得上一种禁法。
这种法术的确可以短时间汇聚极多的神力相助,可却要速战速决,不然时间久了,汇聚来的神力太多,使用法术之人的身体不够强韧,怕是会爆体而亡。
老道士也是知晓这一点,还觉得江岑溪就算汇聚了神力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还是在自信回击。
可逐渐地,雷电接二连三,之前入不得眼的寻常符箓,此刻江岑溪使来却提高了十倍的攻击力。
这般攻势下,老道士逐渐出现了颓势,一向从容的面容上,也出现了些许破绽。
在江岑溪突兀的手掌燃火时,江岑溪本人和老道士都
错愕了一瞬。
因为是外界借来神力,能借来的究竟是谁的神力,突然会了什么样的法术谁也说不准,江岑溪本人也不能预知。
好在这火系法术来得突兀,江岑溪也能很快适应,接着加以利用。
可惜江岑溪突有此力,不会控制,火逐渐蔓延。
二人斗法的阵仗越来越大,建筑坍塌,树木燃着火。
烈火尚未燃尽时,长剑冲出火幕直奔江岑溪而来,这一剑的角度刁钻,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所幸她避得及时,长剑刺中了她的肩胛骨。
她咬着牙强忍,甚至没有犹豫,一掌轰出。
随后她甩出拂尘,又是不间断地攻击。
她首先卷住了老道士的左臂,不顾及他攻击过来的长剑,发狠地一拽,只听得“嘎嘣”一声脆响,她被刺一剑的同时,卸掉了老道士的左臂。
紧接着她用燃火的手追去一掌,震碎了老道士的右肩。
莫辛凡找到空隙,一个人狼狈地扑灭火。
回过神来时,又是重重的倒地声,莫辛凡一惊,再抬头却安了心。
此刻江岑溪双掌燃着火,袖子都被烧掉了些许,模样却不算狼狈,尤其是踩着老道士的模样分外英姿飒爽。
她身上有几处伤,因为她穿着玄色的劲装,看得不算明显,只有白皙的脸颊上的血痕尤其明显。
她见老道士已无还手之力,甩了甩手上的火,一时间却没办法熄灭,只能口中念诀。
这时三师姐和七师兄快速跃到了他们身边,终于赶了回来。
三师姐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一惊,再去看江岑溪手臂上的痕迹,眉头一皱,怒声询问:“小师妹,你用了血符?”
七师兄则要温和许多:“小师妹,我们来了。”
“你们来得正好,帮我把他绑起来。”江岑溪仍旧用力地踩着这个老道士,生怕一个不小心,这老道士又遁逃了。
碎了他两臂,也是让他无法掐出手印用出遁法,可谁知他会不会有其他邪术。
老道士一脸的愤怒,他一生最瞧不上这群道貌岸然的自诩正派修士,此刻却又无力挣扎。
江岑溪多少有些精疲力竭,又需要迅速停止血符法术。
刚刚赶来的两人确实想问很多,最终也没有多言,而是配合地捆住老道士。
江岑溪似乎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法术,重复念诀三次,才算是停了这道法术。
在另外三个人的目光中,江岑溪努力保持镇定,轻咳了一声道:“小伤。”
“小伤?”三师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她立即不说话了,乖乖站好,像只懂事的鹌鹑。
江岑溪在陵霄观时,多是三师姐带大的。
别看江岑溪欺负师侄徒孙,但是三师姐她可是不敢顶撞。
江岑溪脾气火暴,三师姐比她还火爆,最是能收拾江岑溪的一个。
“明知道我们在,还冒冒失失非得用这种禁术,你……”三师姐还要继续训斥,江岑溪却突然软了态度。
“师姐,其实伤口挺疼的……”
三师姐立即停止了训斥,看向莫辛凡:“小将军,我们应该去哪里?”
莫辛凡一时间也没了主意,随后道:“我带你们回国公府。”
几个人没有异议,回答道:“劳烦了。”
他们离开时,还有几名女将迅速赶来,显然是想前来支援的。
之前战况激烈,她们身上没有法力,根本无法靠近,停战了才立即赶来。
莫辛凡只能带着歉意道:“可能要劳烦几位善后了,若是有事情,尽可以推到小将军身上,他应该可以解决这个烂摊子,实在不行就推给国公爷或者国师。”
“是!”几名女将也没有废话,见江岑溪身受重伤,于是道,“今夜下都督已经和金吾卫产生了冲突,金吾卫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我们会妥善处理。”
“好。”莫辛凡回应完,立即带人离开。
李承瑞带人赶来时,金吾卫正在跟几名女将周旋,显然到了要动手的程度。
李承瑞沉着脸走过来,低声道:“怎么?诸位也想将我召进宫去?我李家还有两位兄长在镇守边境,是不是也需要一道入宫被问话?”
李向渔和右卫发生了冲突,干脆被召进宫中问话。
现在这边出现了问题,金吾卫一直无法靠近,等到周遭寂静,进入此地却只看到几位女将,具体情况却是一问三不知,他们无法交差,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此刻李承瑞出现,这句话问得太过凌厉,明显是在升级矛盾。
若是真将李家的人都召进了宫中,那岂不是寒了万千将士的心?
他们都知道,李向渔就算进宫,也会被恭恭敬敬地对待,可这样升级矛盾,他们也是担待不起的。
几位金吾卫恭敬地行礼,李承瑞甚至没有看向他们,而是环视四周,目光在几处血迹的位置停留,开始担心江岑溪的安危。
他知道江岑溪绝非老道士的对手,在看到血迹时担忧更加浓烈。
却在这时传来马蹄声,以及马车声。
这么早出现在这里的,难道是去上早朝的朝臣?
李承瑞回身看过去,却见一辆过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随后一名侍女挑帘,一名女子姿态雍容地走了出来。
女子明明已经年近四十,却因为保养得极好,面容白皙,五官大气从容,看得出她的美貌犹在。
她站在马车前端,静静地看着他们这边,目光扫过李承瑞等人。
李承瑞的心脏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收紧……
所有人在此刻行礼。
“见过长公主。”
*
琴嫣殿内。
皇后似乎刚刚梳洗过,头发仍旧披在肩头,乌黑的长发长及膝盖,赤着足走出来,白皙的脚柔弱无骨。
她身后的宫娥战战兢兢,只有一名面色如桃花般的宫娥敢跟在她的身后服侍。
皇后坐在铜镜前,凑近了镜面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容。
镜子里的女子有着绝色的容貌,就算已经三十余岁,仍旧有着少女才有的白嫩肌肤,眼角唇边不见一丝褶皱,白净到近乎病态。
却在这时,她扯开了自己的衣领,看到侧颈出现了道道撕裂般的红色痕迹。
她知道,她新的皮也支撑不住了,再过一段时日,这完美的皮囊会裂开,露出她的血肉来,渗出血染红身上的衣衫,会疼到她痉挛。
她一瞬间暴怒,伸手抓住身边宫娥的手腕:“还没抓来新的吗?”
宫娥像是早就料到了,于是低声回答:“师父他……似乎是被陵霄观来的仙师捉住了。”
“废物!一群废物!”
宫娥仍旧是温顺的模样,没有抬头,没有情绪,努力安抚皇后的情绪:“奴婢会为您调制药物,一切还需要等仙师离开长安才是,免得……”
“等什么?!还怕了她不成?”皇后几乎是咆哮出声,情绪近乎崩溃,“难道还要本宫经历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夜不能寐吗?!”
“奴婢会给您添安神香……”
“说过了,没有用!!!”
宫娥终于抬眸看向皇后,见到皇后近乎于魔化的血红瞳孔,因为努力瞪她,眼珠几乎要冲破皮肤,眼角破裂流出血来。
“奴婢去给您取药。”
皇后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快速扭头去看镜子,看到自己的模样再次惊叫出声,却因为张大了嘴巴,嘴角也产生了撕裂。
宫娥并未犹豫,双手掐诀,对皇后施展法术,让皇后陷入昏睡才得以控制情况。
随后她将皇后抱起,送到了床铺上,取出药物帮皇后涂抹,伤口很快复原。
她退到了一边,嫌弃地擦干净指尖的血迹,一阵无奈。
都是因为皇后的情绪时常崩溃,他们才不得不用出极端的法子,这样的情况下,会招惹到陵霄派的仙师也是必然。
这也要怪皇后贪心,不肯暴露自己的老态,所以只能寻妖来剥了妖的皮,覆盖在皇后的身上,可以让她保持美貌。
可皇后的身体逐渐撑不住了,最初几年换一次皮即可,可到现在一次只能支撑一个月。
如今看来,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皇后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动不动就发疯,逼得她的师父铤而走险,显然他老人家此刻也落到了江岑溪的手里。
她却还要守在皇后的身边。
长安城合适剥皮的妖不多,毕竟都是妖体,妖的审美本就和人不同,妖喜欢看起来很威风的模样,要么皮厚如盾,要么奇形怪状极为可怖。
这长安的女妖是难得合适的。
可他们若是捉到了女妖没有找到她们的“老巢”的话,她们会在当天清晨灰飞烟灭。
起初他们捉住了两个,剥了一个妖的皮,另外一个关押,可他们刚刚将皮覆在皇后的身上,另外一只妖便就此消散了,他们不由得懊恼了一阵。
后来他们意识到长安城还有这种女妖,于是千方百计地去寻,却遇到了江岑溪等人的阻拦。
费尽周折,他们又抓来了一只女妖,严刑拷问之下,女妖也只依稀说了一个“瓶身”二字,之后便什么也不说了。
也是熬到了清晨,女妖也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之间。
可皇后等不及了,她需要他们抓来很多女妖,并且找到她们能生活的“老巢”,一直在一处备着,让她知道之后还有皮可用才能安心,不然便会陷入疯魔的状态。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宫娥丢掉了手中染血的帕子,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皇后,心中思量着,要不要舍弃这个聒噪的女人……
她不想干了。
第98章 画中仙(二十六)居然有人敢惦记她小……
098
李承瑞的年纪也不大,对长公主没有什么印象。
还是其他人行礼,他才确认了长公主的身份,很快跟着行礼。
行礼结束,他本想着立即离开,去查看江岑溪的情况,却不想被长公主叫住。
“本宫瞧着,这长安似乎不太平,可否请小将军护送本宫去暂住之处?”长公主看着他,目光似有似无地看向他衣袖位置,又快速移开。
说来也怪,李承瑞不认识她,她却仿佛认识他似的。
尤其是长公主说话也很奇怪,明明听到动静知道这里危险,偏来他们这边,此刻却突然怕了?
李承瑞却不能质疑,很快道:“是。”
随后他骑着马到了长公主的队伍中,随行的几名将士也纷纷跟着一同。
长公主又回到了车厢中,声音从帘内传出来,轻轻柔柔:“敢问小将军,如今长安城是什么状况?”
“前些日子公主府和阁老府邸出现了妖邪,已被当场诛杀,仙师如今在长安城内搜查残余的妖邪,此处也刚经历过战斗,过些时日将会举办九天斋。”
“是很可怕的妖邪吗?”长公主仿佛受惊了般地问,还真有几分柔弱感。
如果不是在江岑溪提及她调查结果时,捎带着说了小妖介绍过的当年事,他真的想不到,这位长公主是会给人下药霸王硬上弓之人。
不过他没有什么波澜地一板一眼回答:“有些可怕,好在可控,仙师能够应对。”
“不知小将军能否一直护在本宫身边?”长公主又一次问道,语气意味深长。
“末将如今的任务是协助仙师平定祸乱,保护您的事情,末将的姐姐更合适,只不过她如今被召进宫中问话,待她出来,末将会传达此事。”
长公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之后再未言语。
一行人缓慢前行,最终到了长公主会暂时居住的府邸门前。
李承瑞的目光扫过那些箱子,猜测里面装着的恐怕是字画,不知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画中仙。
这时长公主走出马车,看向李承瑞抬起手,似乎是想李承瑞扶她下马车。
清晨的第一缕光撒下,柔和且澄澈,斜斜地洒在女子的发鬓上,发丝的尾端坠着金色光点,璀璨如万千星辰。
李承瑞的目光扫过那白皙娇嫩的手指,面容平静,并没有动。
他身边的刘喜一向很是有眼力,立即上前准备扶长公主,却见长公主巧妙地绕开了他由侍女扶着下了马车。
“小将军,本宫很害怕,你能否去府内查看是否安全?”长公主又问。
李承瑞却未下马,而是拱手道:“末将也很担心,这就去请来国师或者其他方士一同前来查看。”
回答完,立即调转马头极其快速地离开。
其他将士也纷纷匆忙行礼,接着翻身上马跟着李承瑞离开。
长公主看着他们离开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
她的目光看向搬运的工人,无需开口,身边的侍女立即叮嘱:“小心着些。”
吩咐完,她扶着长公主进入了府邸。
李承瑞一行人并未去寻国师,而是径直回了国公府,他知道此刻江岑溪在他的家里。
到了大门前,李承瑞几乎是飞身下马,接着飞也似地快步进入了府中。
刘喜等人并未跟进去,却偷偷低语了几句:“我怎么觉得长公主的态度有些奇怪……”
另外一人也是一脸的莫名:“长公主都能当小将军的娘了,这也不合适啊!”
之后他们也不敢多加议论,只是安排好马匹后等待安排。
长公主身在洛阳,长安城依旧有关于长公主的传说,谁不知道她身边面首不断?
不过这些面首皆是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之间的文弱公子,没见长公主对身材高大的产生过兴趣,怎么突然盯上了他们小将军?
想不通。
真是想不通。
*
李承瑞快步进入了国公府,询问到江岑溪等人此刻歇脚的地方,没有一刻停留地前进。
他见门敞开着,一名大夫刚刚离开,便快步走了进去。
刚进屋就听到江岑溪说了一句:“手臂也可疼了……”
李承瑞心中一急,快步走进去,看到江岑溪躺在床上,便径直到了床边,握住了江岑溪纤细的手腕,查看上面的图案,接着不悦地说了一句:“这是什么?你用自己祭天了?”
“……”江岑溪看到突然出现的李承瑞,一时间没了言语。
李承瑞甚至有些生气,语气有些不受控制,就连安鹤眠的干扰都被清走了大半:“打不过你就跑呗,上次他们都跑了,咱们有什么不能跑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比他年轻,你还熬不死他?!”
随后他便听到了一声轻咳,他觉得声音熟悉,扭头却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一边。
国公夫人眼神示意,他才看向旁边,不远处还站着一名中年男子,圆桌边也坐着一名女子。
在李承瑞错愕的功夫,国公夫人低声道:“你先松开仙师。”
“哦。”李承瑞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松开了自己的手。
江岑溪还在一边小声跟他说:“我师兄和师姐来了。”
李承瑞一瞬间紧张起来,起身行礼:“晚辈李承瑞,见过两位仙师。”
七师兄显然是性格极好的,声音也极为温和:“是小师妹的朋友啊,不必多礼。”
三师姐却在打量李承瑞,横竖看着不顺眼似的,一脸自家白菜被人惦记了的不悦,沉默着没说话。
七师兄今年三十多岁,是和江岑溪年纪最相近的一位师兄。
三师姐则是将近五十岁的年纪,脸上有着些许皱纹,法令纹尤其明显,会显得更凶一些。
此时这般抿着嘴唇不说话,一直打量李承瑞,让李承瑞很是不安。
张天师收徒一向极为负责认真,都是亲自教导,所以每个徒弟的年纪都有些差距,每个都会重点培养几年。
后来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决定不再收徒,却意外遇到了江岑溪,实在疼惜,于是破例收徒。
张天师平日里教江岑溪法术居多,日常却都是三师姐在带着江岑溪。以至于三师姐扮演着如同江岑溪的母亲一般,和江岑溪
的感情最深。
这也使得她看李承瑞最是不顺眼。
这小子心思都要写在脑门上了,她若是看不出,可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好在七师兄很快帮李承瑞解围:“小将军也奔波了一整日吧?”
“嗯,晚辈刚刚画好了一张图,画中仙已经进入其中,特意专程带来交给仙师。”
“哦,这样,交给我即可。”七师兄说着走过来。
李承瑞立即从自己的袖子中取画出来,双手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七师兄展开画卷,跟三师姐一同查看,三师姐才被吸引了注意力,一同研究起来。
三师姐感叹道:“画中人物成仙……这安家人确实有些能耐。”
“没错。”
李承瑞在这时偷偷回头看向江岑溪。
江岑溪躺得规规矩矩的,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李承瑞,于是她对李承瑞招了招手。
李承瑞立即俯下身去。
江岑溪小声道:“我故意说疼跟我师姐撒娇呢,不然她该骂我莽撞了,你不用担心。”
“哦……”李承瑞这般回应时,心中却在想,江岑溪也会撒娇?
真是稀奇。
她是不是只对自己的师兄师姐撒娇?
别人都没机会看到了吧?
他们两个人当着其他人的面有这种小动作,又引得三师姐看他们好几眼。
国公夫人在此刻走过来跟李承瑞介绍情况:“我们请了太医来看,小仙师的确受了一些伤,好在没有太过致命的,休养一阵即可。两位仙师给了小仙师丹药,她服用后也觉得好了许多。”
“嗯,我知道了,我姐她……”
“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爹已经进宫了。”
“嗯。”
“我在途中遇到了长公主。”李承瑞又将自己遇到长公主,又找借口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
七师兄很快起身,询问:“你怀疑那些画卷中还有画中仙?”
“没错,妖道们捉画中仙定然有什么意图,并且很急。按照画中仙不在天亮回图便会灰飞烟灭的规律,前面被抓的画中仙多半已经不在了,他们还需要新的画中仙,所以我们还是得护住一些。”
“好,我会伪装成江湖方士和莫小将军一同去查看。”
“嗯,劳烦仙师了。”
七师兄很快走出了房间,找到了在走廊里打瞌睡的莫辛凡,招呼了一声:“走吧,需要完成任务。”
莫辛凡立即起身跟着七师兄离开,心中不由得震惊。
修仙之人果然厉害,他熬了一夜困得不行,几位仙师仿佛没有什么大事。
三师姐则是招呼李承瑞:“小将军,到我身前来。”
李承瑞立即走了过去,眼睛还在偷偷看向江岑溪。
江岑溪继续装睡,显然在三师姐面前她也管不了李承瑞。
三师姐先是握住了李承瑞的手腕,探查了一番,随后点评:“有些资质,不过不如小莫。”
这是在看他适不适合修炼?
他竟然不如莫辛凡?!
不过三师姐又很快捏了捏他的骨骼,又让他在自己面前转了几圈,最后评价道:“倒是个练武的好体魄,难怪年纪轻轻就颇负盛名。”
“多谢仙师赞赏。”
“没赞赏,光能习武有什么用?”
“哦……”李承瑞有一瞬间的委屈。
江岑溪终于忍不住了:“师姐,你欺负他干什么?”
“哪里欺负了?说句实话罢了,你还护上了?!”三师姐当即怒声质问。
“不是……他又不是咱们师门的人,你点评他这个做什么?”
“哼,看看罢了。”三师姐又看了看李承瑞,拉过李承瑞,手指搭在了李承瑞的脉门上。
李承瑞不解,却还是很顺从地站得笔直。
三师姐探着脉,又看了看李承瑞的模样,很快又甩开了李承瑞的手:“我会照顾她,不用小将军担心。”
国公夫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即客气地道:“那我们便不再打扰了。”
李承瑞仍旧担心江岑溪,也不知他昨日离开后是什么情形,还想再问几句,可他硬是被母亲拽走了。
等李承瑞走了,三师姐才在心中盘算起来。
初见此事,三师姐内心很是抵触,似乎很难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内心的第一想法是,居然有人敢惦记她小师妹!
可细一想,江岑溪也十九岁了,感情真的发生了,他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这小伙子家世背景的确不错,人也端正,身体底子不错,尤其是模样生得好,让三师姐一腔愤怒,在看到他面孔时散了三分。
她特意探了一把,这小子应该没有通房,近期也没有房事,算是干净。
她也不知道要不要在萌芽时阻拦。
纠结许久最终也只是叹息了一声,罢了,由着他们自己决定吧。
再说小师妹是她带大的,缺根筋的程度她知晓,说不定人家男孩子都死心好几次了,她都没开窍呢。
她也是多余担心。
第99章 画中仙(二十七)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
099
李承瑞心里一直惦记着江岑溪的事情。
他也一夜没睡,夜里画完画,便马不停蹄地出来寻江岑溪。
如今回了国公府,他知晓一切事宜已不必他过于担心,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一觉。
醒来后他打听到三师姐在傍晚也去休息了,如今是侍女在照顾江岑溪,当即起身去了江岑溪的住处。
接待客人的院落距离他的院落有些距离,明明是在自己家,他还是作贼心虚般地纵着轻功过去。
到了院落里,他轻盈地落地,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后到门前轻叩房门。
侍女很快从里间打开房门,他立即对侍女比量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将她拽出来,自己走了进去。
侍女很慌,还当自己撞见府中小少爷夜会仙师的事情了,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
这时房门再次打开一条缝隙,李承瑞在里间低声道:“我照顾仙师,你休息去吧。”
“可是……”侍女有些犹豫。
“放心吧,我比你会照顾她。”在这一点上他十分自信,他可是被随跃附身过的人。
侍女最终还是同意了,点了点头,甚是不安地离开。
李承瑞回到了房中,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床边。
江岑溪每次拼尽全力斗法之后,都会这般休息个一两日,陷入重度的昏睡中。
醒来后,很快又能恢复精神。
这期间,以前是邱白抽空会照顾江岑溪一会,多半是放任江岑溪独自一个人安睡。
这次李承瑞尤其担心,便忍不住过来了。
因为江岑溪在休息,之前的侍女只留了一盏灯,还放在稍远的地方。
他坐在床边时,只能凭借昏暗的光看到江岑溪的睡颜。
在他的记忆里,江岑溪一向是盛气凌人的,明明是素雅的相貌,却一身的傲骨,谁也不服似的。
在沉睡时,江岑溪难得的乖巧,闭着双眼,睡得安静,因为同是练家子所以呼吸很轻。
他静静地盯着江岑溪的脸颊看。
其实江岑溪的眉眼很是柔和,只是她的眼神太过倔强,会让人忽略这一点。
这般柔和的曲线,鼻梁算不得非常挺,有着自然的弧度,鼻子窄窄的,鼻头更是小巧。
她的唇瓣看起来不薄不厚,颜色淡粉,睡觉时竟然显得肉嘟嘟的……
他很快回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个劲儿地盯着人家的嘴唇看什么?
登徒子。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轻轻地握住了江岑溪的手腕,去看她手臂内侧的图案,仔细盯着看,很想看看有没有愈合一些。
越看他的眉头蹙得越厉害,明明是割在江岑溪的手臂上,他却跟着疼起来了似的。
是不是药粉撒得不够?
两位仙师比独孤贺道行高,药粉定然比独孤贺的还好些吧?
也不一定,独孤贺身边有的是天材地宝,估计用的计量比仙师的多?
看了一会伤口,他又注意到江岑溪的肩膀位置包裹得最严实,应该是那里受了伤。
他很想看看伤得重不重,可那个位置他不方便扯开江岑溪的衣服看,最终还是作罢。
回过神来时,他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握着江岑溪的手腕。
他不自觉地吞咽,然后微微移动手的位置,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搭在江岑溪的手心,见江岑溪没醒,便又放上了一根。
直到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她的手心中,他才极轻地握住了江岑溪的手。
狂乱的心跳又来了。
温热从两个人握着的手心传来,迅速侵占李承瑞的全身。
逐渐地,手指开始发烫,他却不愿意松开手。
一边被炙热和心跳攻击得头晕目眩,一边又因为能偷偷握到江岑溪的手而心中狂喜不已。
他用另外一只手捂住脸,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也能挡住自己绯红的脸颊。
觉得自己好
一些了,他才移动了挡脸的位置,露出眼睛看向江岑溪。
他还记得初见江岑溪时,他内心虽然觉得这女冠长得不错,可是那张脸的表情实在太臭,眼中还是对他不加遮掩的鄙夷之意,他对她的初印象极其不好。
可如今看着江岑溪时却在想,她这么厉害,当然有骄傲的资本。
她长得这般好看,臭脸的时候居然也别有味道,脸臭得很讨人喜欢。
最近江岑溪看他时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至少不会再是那种“看杂碎”一般的傲视目光。
可莫名地,他想起江岑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目光时,心口又猛地一跳。
他竟然觉得那种眼神很带劲儿。
他甚至在心里暗骂,李承瑞你真是个贱皮子。
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慢慢地收回了手,目光看向门口。
发出声音的人并没有立即靠近,而是有所犹豫。
难道是之前的侍女回来了?
这时门外的人轻轻叩门,他怕吵醒了江岑溪,很快起身走到门口,低声道:“之后我会照顾,你回去吧。”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叩门。
李承瑞觉得疑惑,思量了一会退后了一步,在屋中巡视一圈后,走到了窗户前,拔出横刀割开窗纸朝外看去。
门口站着的并非侍女,而是一道陌生的女子身影。
女子穿着一身暗紫色长裙,发鬓梳得极为华贵,看得出她身份极其尊贵,不然不敢有这种扮相。
这种身份的人,为什么会在夜里出现在他国公府?
而且他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的侧脸看着有些眼熟?
在李承瑞疑惑之时,那道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他,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一瞬间四目相对。
仅仅一眼,李承瑞便觉得身体一僵,像是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彻骨的寒意蔓延,让他通体发寒。
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无法移动,朝下看了看自己僵直的身体,是真的无法移动。
再一抬眼,那个女人已经到了窗前,站在那个小洞前,在外侧凑近了朝里看。
在李承瑞的角度,他只能看到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极大,努力看着屋子里。
李承瑞努力运功动用自身内力,终于破除了定身之法,用手中横刀朝着那只眼睛便刺了出去!
女子很快躲开,站在窗外阴恻恻地笑,还在蛊惑一般地开口:“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想我吗?是我啊……是我啊……”
只是这语气似笑非笑,还带着些许癫狂,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李承瑞强行移动身体的代价便是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痛,可他顾不得了,此刻只有他能保护江岑溪。
他的手中握住横刀,快步到了床边,在江岑溪的包里翻找。
这时拂尘蹦蹦跳跳地到了李承瑞身前。
他们之间也有着一段时间供奉的情谊,拂尘对李承瑞的印象不错,并未阻止他翻江岑溪的包。
在李承瑞取出一张符箓后他给拂尘展示,他问:“这个能用吗?”
拂尘开始旋转身体,一瞬间绽放成一朵蘑菇。
李承瑞又取出一张:“这个呢?”
旋转。
“这个?”
继续旋转。
问到第五张时,拂尘终于敲了一下李承瑞的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符箓。
李承瑞拿着符箓回身,正要用符,便看到之前窗纸的缝隙里钻进来许多头发,密密麻麻爬山虎般地蔓延,甚至已经延伸到李承瑞的脚下。
李承瑞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快速过去,将符箓贴在了头发上,不知这算不算用了符箓。
最后他干脆拿着拂尘对符箓一点,符箓终于发挥了作用,将头发燃烧殆尽,还能不伤及屋中的家具和其他窗纸。
女子不死心,再次将眼睛凑近了朝屋中看,那眼珠滴溜溜乱转,几乎要瞪出眼眶,看得李承瑞头皮发麻。
看到李承瑞和江岑溪的身影,女子陷入了癫狂:“我也是公主啊!为何你只爱她?!为什么?!”
这个时候李承瑞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觉得门口女子的身影熟悉了。
她长得和今日见到的长公主很像,只是此刻的形态是长公主年轻时的模样,眉眼还有着稚嫩,而非白日里的姿态优雅。
这一回李承瑞已经不去问了,只是挨个符箓翻看,寻找到江岑溪曾经给过他的那个图案的符箓,贴在了横刀的刀柄上,接着再一次朝着那只眼睛刺过去。
女子显然没想到李承瑞居然真的能刺中她,眼睛突然被横刀刺中,她陷入了癫狂的状态,疯狂地大叫,痛苦地呻吟。
不久后,李承瑞的横刀掉落在地,外面的女子消失不见。
这时的李承瑞不敢再去从小孔偷看,也不敢开窗,只能捡起横刀认真去听。
他开始庆幸,幸好此刻守在床边的是他,不然方才的小侍女恐怕无法应对。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可能是他吸引来的那女子,女子显然是在跟安鹤眠说话。
这时外门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接着三师姐破门而入。
她急匆匆地赶来,看到李承瑞站在屋中握着横刀的模样,又看了看还在床上安睡的江岑溪。
李承瑞的心中咯噔一下,偷偷来看江岑溪,就这样被抓包了。
好在三师姐没多问,只是道:“劳烦小将军与我说说,方才发生了何事。”
李承瑞很是心虚,于是站得规规矩矩地将方才的事情说了。
三师姐听得眉头紧锁:“你是说,那女子的身影是年轻的长公主?你刺中了她的眼睛?”
“是。”
“你现在派人去探查,今日到达的长公主是不是突然瞎了一只眼睛,我就能确定这妖邪的身份了。”三师姐语气如常地说道。
李承瑞一惊:“我刚才的攻击可能会攻击到长公主本人?”
“若是我猜测的那样,我可以回答你,会。”
“我……突然想明白安鹤眠为何不画真人了。”李承瑞很快想通了这些,于是快速说道,“不瞒您,我身上还有其他秘密,之前的经过来不及说,我从安鹤眠说起。”
李承瑞将西梦国执念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三师姐,最后补充:“我担心的是,我最初展示画技的时候,曾经画了一幅小仙师的画像,这会不会出事?”
这也是他此刻最担心的事情,他怕因为自己的无意之举,会给江岑溪引来什么祸患。
“画像拿来我看看。”
李承瑞立即打开江岑溪的小包,他刚才翻符箓时看到了,很快拿了出来递给了三师姐。
三师姐手指触碰过画卷后,表情没有变化,却很快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在画上封了一道符。
很显然,李承瑞的担忧是成立的。
幸好他想到得及时,他画的这幅画像里的人也老实,没有召唤,它不敢擅自出现行动。
在它还未现身之时,它便被三师姐封印了。
随后三师姐用极为沉重的语气道:“尚且不知道施展这种法术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今后你也莫要画真人。”
李承瑞回答得恭敬:“晚辈知道了。”
三师姐内心却有些忐忑,这其实也算
得上是巫术,而且歹毒至极。
和扎小人类似,但那种尚且需要本人的生辰八字或者一缕头发。
李承瑞只需要画出一个人的画像,随后将画像里的人召出来,杀死那缕画魂,即可杀死本人。
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
三师姐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李承瑞:“你也该思考,为何西梦的亡魂会选中你。而且安鹤眠有这样的能耐,却只画了长公主,长公主如今还安然无事,其中也有蹊跷。你可以感知,安鹤眠是善良的人吗?”
李承瑞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所以施展此术的代价,你自己想吧。”
第100章 画中仙(二十八)江岑溪甚至不需要仔……
100
第二日国公府果然收到了消息,长公主出事了。
听说是昨天夜里长公主正在睡着,突然尖叫出声,侍女们匆匆赶紧去后,发现她莫名地瞎了一只眼睛。
昨天夜里便已经宣了太医,可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最终长公主这边的人寻到了国师府,国公府是最后得到的消息。
这还是他们一直在留心,才能得知消息及时赶过去。
李承瑞过去时,长公主这边多有责怪之意。
他到达地点看到门口颇为热闹,停了许多马车。
他通报了一声后顺利进入,进去后便看到了太子出现在院落里,他立即行礼。
“李小将军,你请的江湖方士是不是江湖骗子?”太子劈头盖脸,第一句话便是兴师问罪。
前一日七师兄和莫辛凡来过他们府上,到处看过之后,在他们的画卷前逗留了很久。
他们还当这江湖方士有些能耐,却也没能看到府中蹊跷之处,硬是让长公主在当天夜里便遭受到了伤害。
他们甚至想治罪。
李承瑞因为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在见到太子时心中产生了些许怀疑。
太子是圣人的独子,才德方面未曾听说过什么赞扬之声,在拉帮结派方面倒是很有心得。
很可惜,国公府不在太子拉拢的范围内。
拉拢旁人圣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拉拢军队那就等着被圣人收拾吧,显然太子虽无才无德,却不傻。
李承瑞此刻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可回答的内容却极为不客气:“我请的,自然是有能力之人。他觉得没问题,这里便是没有问题。”
太子没想到李承瑞的态度会如此强硬,不悦地道:“可这府邸昨日出了事。”
李承瑞自然知道,此事因他而起,他却不能主动承认,只能说道:“所以问题恐怕不是出在府上。我听闻公主府出事时,三公主便曾经见过年轻的长公主现身,不知三公主可知自己有……”
李承瑞的话尚未说完,长公主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就算昨夜经历了风波,受到了惊吓,还瞎了眼,她此刻仍旧是傲然的模样,没有丢失皇家的风范。
她的一只眼睛被缠着绑带,只用一只眼睛冷傲地看向李承瑞,低声问:“在公主府看到本宫是什么情况?”
李承瑞没有抬头,而是将三公主曾经看到的画面讲给长公主以及太子听。
太子听完有些迟疑:“这不就是她被妖邪附身后产生的幻想?姑姑曾经在公主府居住,才会联想到姑姑。”
长公主并未理会太子,而是冷声继续询问:“你说,她看到的是本宫年轻的样子?”
这一点李承瑞可以准确地回答,毕竟他也见到了,于是说道:“没错,看上去十几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暗紫色长裙,头上佩戴着华丽的发饰,好像是飞鸟展翅的图样。”
谁知李承瑞说完,长公主竟然笑出声来,越笑越夸张,甚至有些癫狂。
起初她也不甚在意,可听到衣服和发饰的模样,便知道这并非幻想,而是她真的有这一套这样的衣服和首饰,且未曾穿给旁人看过。
太子看着她的模样也有些惊慌,猜测是她太过气恼,有些疯魔了。
长公主招了招手,随后来了一群人为她搬来椅子,她斜倚着坐下,目光扫过李承瑞,又一次问道:“也就是说,你们猜测此次长安城出现的妖邪,是画中出来的妖物,所以让我带来这么多画卷?”
“没错。”
“这画中妖邪的模样,还有年轻的本宫?”
“是的。”
“美吗?”长公主突然问。
李承瑞一怔,似乎不懂这句话中的意思。
长公主再次用极其慵懒的腔调询问:“那些妖邪美吗?”
“美。”李承瑞如实回答,毕竟她们皆是可以震惊众人的美貌。
“年轻的本宫呢?”
“与您一样。”
长公主居然有些不悦似的,轻哼了一声:“哼。”
太子似乎知道了她的意思,当即说道:“那些妖邪的美貌怎能与您相提并论?他们习武之人就是木讷。”
长公主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本宫受惊了,不敢住在这里,别的地方也不安全,我要住进你们国公府,安排去吧。”
李承瑞似乎不想答应,这听起来太过荒唐,怎么可能答应?
可太子已经去安排了。
李承瑞在此刻说不上话,只能回去求助。
出去不久他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独孤贺主动询问:“事情如何了?”
李承瑞压低声音回问:“仙师他?”
“安排稳妥了老朽才过来的。”
“好,情况不太妙,我有事情需要解决,先回府一趟。”
“去吧,老朽怕是会被刁难几句,不过问题不大。”
“嗯。”
*
传消息的人比李承瑞还快一些。
他回到府里时,长公主要住在国公府的消息已经传来了,且不容拒绝。
这位长公主一向蛮横,早期就颇为出名,只是她离开长安后,让不少人忘却了她当年的荒唐。
如今她回到了长安,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而且现在长安城大乱,在处处充斥着不安,不少百姓都想要逃离的时期,这种事情已经无法吸引旁人的注意,甚至成了小事。
李承瑞看着府里忙碌的模样,突然一阵不受控制的烦躁。
他知道,安鹤眠在见到长公主后,得知长公主居然要住在国公府,便开始产生了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甚至让李承瑞的表情也变得阴沉。
逐渐浓郁到他无法控制的程度。
这时有侍女来传话:“小将军,国公爷唤您过去。”
“嗯。”他声音低沉地回应后,沉着脸去了国公爷的书房,进去后便看到了父亲严肃的脸。
国公爷乃是在战场拼杀多年的武将,本就不怒自威,此刻忍着怒火打量人的模样,不少人见到都会不受控制地产生恐惧。
偏此刻的李承瑞仍旧是淡然从容的模样,如常地进去。
“你们最近究竟在做什么?你和莫辛凡奇奇怪怪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你姐卷进去了?!”国公爷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怒气,见到李承瑞后彻底发泄了出来。
“宫里不放人?”
“说是被皇后留下一同用膳了,可皇后何时与我们李家人亲近过?”
李承瑞垂下眼眸没回答,心中也是一阵沉重。
他似乎应该跟江岑溪他们商量一下,该如何扭转如今的局面了,总是这般被动不是办法。
国公爷见李承瑞沉默,当即大手一拍:“还不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国公府都被牵扯了进去,你若是不说清楚,我怎么给你解决烂摊子?!”
李承瑞此刻正在烦闷,甚至有种“世界和我一切毁灭吧”的冲动。
国公爷在他面前这般暴躁,引得他一阵烦闷:“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国公爷:“……”
刚才这小子说了什么?!
李承瑞走进去在他的不远处坐下,甚至很是优雅地伸手去端茶杯,同时说道:“大呼小叫解决不了问题,
态度放恭敬点我可以考虑告诉你详细。”
“你、你……”国公爷看着李承瑞的态度,听着他说出来的话,第一次被气得不轻。
*
江岑溪在床上躺得浑身难受。
她也是在第二天醒来才得知昨天晚上发生了事情,可她睡得太沉了,完全不知情。
她起身朝外走,想去审问被关押的老道士,刚巧看到了院子里的混乱。
国公夫人走得匆忙,完全没有时间理会她。
她只能拽住了一名侍女询问:“发生了何事?”
“哎呀,先是说长公主要住进我们国公府来,紧接着就是国公爷跟小将军吵了起来,都请家法了!好些年没见国公爷这么愤怒了。”
江岑溪甚至不需要仔细想,便猜到是安鹤眠的执念惹祸了。
她当即也跟着这群人匆匆地到了书房,这里也是一阵鸡飞狗跳。
国公爷动了家法,打算打死李承瑞这个不孝子。
国公夫人努力阻拦,也是好话说尽。
江岑溪到时,刚巧看到李承瑞在屋中站得笔直,微微扬起下巴,不屑地看着国公爷,甚至勾起嘴角冷笑:“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别说别人了,江岑溪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误会!”江岑溪赶紧过来阻拦。
可此刻国公爷正在气头上,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江岑溪到来,他也是习武之人,盛怒之下力气出奇的大,江岑溪为了拉住国公爷甚至扯到了肩胛骨处的伤口。
原本李承瑞没有反抗,见到江岑溪疼得直蹙眉,竟然伸手握住了家法,接着将江岑溪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小子!”国公爷见到李承瑞的举动怒吼出声。
“有误会!”江岑溪再次出现阻拦,只能在李承瑞身后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来。
偏李承瑞还在添油加醋:“别管他,别扯到你的伤。”
国公爷继续怒骂:“你这竖子,已经不认我这个爹了是吗?!”
“停!”江岑溪只能提高自己的音量,随后对国公爷道:“您是他爹,看不出来他被人附身了吗?”
国公爷终于停住了,连国公夫人都是一脸的惊愕,夫妻二人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许久没有做出回应。
江岑溪见局面终于被控制住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让侍女们走远些,我和你们详细说。”
国公夫人执行力很强,很快便遣散了其他的人,还顺带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让书房不会显得太混乱。
接着哄着自己的夫君先坐下:“你怎么动这么大的火气?有话不能好好说?”
倔老头终于没了大半火气,闷闷地坐下。
与此同时江岑溪回身,推着李承瑞在一边坐下,同时小声叮嘱:“你老实些,不要乱说话,听到了吗?”
李承瑞只是沉默地点头,随后看向她的伤口。
她摆了摆手:“伤口没事。”
“嗯。”
场面平缓下来。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最初和小将军不和,甚至不想同行,是小将军突然被执念缠身,我们才不得不一直同行,平乱的同时解决小将军身上的问题……”江岑溪条理清晰地讲述了他们一路以来遇到的事情,以及李承瑞会被执念干扰的事情。
“第一个执念是女子,会影响他的神态,好在可以控制。第二个是男子,且执念的主人很聪明,善于伪装,倒是没有什么异常。这回的执念有些棘手,他的情绪太过浓郁,对小将军的影响也是最严重的。”
她为了这二位能更快相信且理解,取出了五岳真形镜,放在了李承瑞的身边。
镜子里很快出现了李承瑞委屈的脸,随后是他微微发颤的声音:“我……我都好些年没挨过打了!”
国公爷看到镜子甚至起身,凑到了镜子前仔细去看,显然觉得镜子里的人能说话太过离奇。
可他还是表情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地解释:“为父也不知道此事……”
“您也不想想,我能说出那种话吗?”李承瑞盯着国公爷看,还真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模样。
国公爷有些尴尬,很快退回去重新坐好,接着很关心地问:“真的没办法彻底解决吗?”
江岑溪认真地回答:“我也在思考执念的触发条件是什么,为什么有的时候好好的,有的时候却突然出现。我初步猜测,是小将军靠近执念的所在地,就会出现执念出现。”
镜子里的李承瑞也跟着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同时看着这割裂的画面。
李承瑞的身体正端着茶杯,用杯盖拨弄着茶叶,模样慢条斯理,看起来仿佛极有气质,又文质彬彬。
镜子里的李承瑞则是委屈的同时在跟着思考,还时不时幽怨地看国公爷一眼,敢怒不敢言的,显然这才是他们儿子本来的模样。
国公爷只能迅速转移话题:“那眼下是什么情况?”
江岑溪对待他们二人态度算得上恭敬,耐心回答:“这恐怕得提起柳寺正之前秘密办的案子,原本不方便提及,可如今情况,怕是圣人也被控制住了,也许需要国公府协助,你们可愿一听?”
“挟持圣人?!”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国公爷岂能冷静?
“您先冷静,且听我们说完。”
国公爷立即正了自己的神色,道:“但说无妨。”
“案子主要分两个,一个是圣人想让柳寺正暗暗调查皇后的身份,他怀疑皇后不是真正的尚书令女儿。”江岑溪说完,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同时看向对方。
这简直是一个可怕的猜想,如果皇后的身份作假,那牵扯极多。
难不成是尚书令寻了一民间美貌女子冒充嫡女?
还是说有人顶替了原本女儿的身份,进了宫,还成了皇后?
江岑溪接着说了下去:“第二个是,圣人怀疑太子不是他的亲生子嗣。”
听到这句话,国公爷险些没坐稳。
他甚至一瞬间面无血色。
圣人子嗣单薄,公主的确有几位,但皇子却只有太子一人。
如果太子并非亲生,那皇家子嗣该面临怎样的窘境?
以圣人如今的身体,还能及时诞下皇子吗?
如果不能,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我进入长安城后第一件事便是处理公主府的事情,尚且没处理完,阁老府又出了问题。我们刚缓过来神,想要先解决画中仙的事情,可都被人干预打乱,甚至动用了金吾卫。
“在阁老府出事后,圣人的态度不是清查此事,而是连同之前调查的事情也一同放弃,急于让我快些举办完九天斋后离开,让我们怀疑圣人已经被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