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第86章 画中仙(十四)“我——还撑得住!”……
086
萧夫人是一个极好的协助者。
有她的陪同,邱白可以坦然地穿梭在人群中。
当然,会有不少人主动过来跟萧夫人打招呼,萧夫人也都会得体地应对,随后低声询问邱白:“此处可有问题?”
邱白一直都在观察,并且收起了自己会怪叫的法器,回答:“没有。”
萧夫人却没有就此怠慢,继续给邱白提供线索:“我听闻妖邪可以躲在人的身体内,就连仙师都未能发现,还是贴符后激怒了妖邪,妖邪现身才被发现。”
她不知道李承瑞已经跟邱白说过一些细节,还当她什么都不知道,说得很是详细。
邱白思索片刻:“如果躲在人身上不现身的话,没有恶意,也不必激怒它引起恐慌,毕竟此刻人太多,局面会变得很难控制。”
“嗯,你考虑得也对,毕竟也是正式的场合,若是再次出事,长安城怕是会陷入更深的恐惧之中,大家会顺带着连刚刚来到长安的仙师都质疑。”
“没错。”
其实邱白没说,她更为担心萧夫人的安全,才特意混进来探查一番。
如果没有危险,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她不是一个想做英雄的人,她在乎的只有萧夫人的安全。
萧夫人这般分析后,邱白又觉得她应该尽可能压下这件事情,这样也能顺便帮助江岑溪。
谁让江岑溪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旗鼓相当的朋友。
萧夫人在此刻突然跑题,问道:“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邱白未能立刻回神,连忙回答:“没什么。”
“我记得你喜欢吃肉,此刻还没开宴,我先给你寻些糕点。”
“好。”
邱白并非喜欢吃肉,而是她在黑池河时根本吃不到味道好的肉。
能轮到他们吃的只有干瘪的老鼠,就连妖兽是他们狩猎来的,也半点轮不到他们。这也使得她在出来后,看到妖兽的尸身都要处理到所有的价值榨取干净。
在和柳家的那段日子里,她养好了伤,肉也吃到腻。
不过萧夫人给她的,她都爱吃。
萧夫人在她小口小口吃着糕点时,对她道:“你看那边,应该也是江湖方士。家主也知道最近不太平,生怕他们的宴席出了问题,圣人怪罪,暗地里请了不少方士,伪装成护卫守在周围。他们应该也有些道行,还没被惊动,也意味着此刻暂时无事。”
这些护卫站得很靠外围,院内很多地方垂着屏风,也算是隔挡,并不会有所冒犯。
邱白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后,竟然在这群方士之中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这个人也是柳淞曾经雇过协助办案的人之一,邱白和他配合过。
此刻邱白这般打扮,对方未能认出,她也不准备主动去打招呼。
不过也因为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知道他们也的确有些能耐,邱白也跟着放心了不少。
她松懈下来后,便站在萧夫人身边吃会东西,再拿出探查的法器看一看,没一会便开始打哈欠。
这时有其他的妇人过来与萧夫人打招呼,邱
白起初只是旁听,随后听到了让她尴尬的内容。
“说起来柳寺正也到年龄了,您还没有给他寻觅合适的贵女?”
邱白听完也跟着感慨,何止是到年龄?
放在长安城里,柳淞都有点超龄了。
萧夫人仍旧是得体的微笑,声音柔和,说话时如同最为柔软的棉絮:“淞儿心有所属了。”
“那为何不将亲事定下?”
“对方还有些犹豫,还得等人家同意下来。”
“哟,谁家会犹豫柳寺正这般男儿?不会是故意拖延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尊重他们,终身大事急不得。”
那妇人仍旧想劝,却被萧夫人非常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妇人甚至没意识到不妥,便和萧夫人聊了其他的。
有旁人在,邱白在伪装侍女,她也不能再吃东西,便老实地站着打量周围,看似不在意,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她又一次难过起来,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也正是因为她这般百无聊赖地到处查看,居然真让她看出了不妥来。
她看到一名侍女似乎是佝偻着背,可她知晓,这些贵人们选侍女尤其严格,能带出府的更是稳妥的,怎么会带着一个弓肩的侍女。
随后她便注意到,那仿佛是富贵包一样的东西在侍女站立时在悄悄蠕动。
她并未立即动,而是快速俯身,捡了一颗石子朝着她熟悉的方士丢过去。
方士很快注意到了,四处查看,随后看向邱白,先是因为她的头发迟疑了一瞬,却还是很快认了出来,对她打招呼,似乎还挺开心的。
她对那个人挤眉弄眼,朝着形态不妥的侍女指了指。
方士也算机灵,朝着那边看过去,很快收住了笑容,甚至没回应邱白,便不动声色地跟着侍女移动,显然是打算不打扰客人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情。
邱白见到跟过去了三名方士,从几个方向包抄,也没有松懈下来,手搭在腰间,随时准备防备。
这时又有人过来跟萧夫人问好,还带来了之前和邱白发生了过节的两个女孩子。
这位夫人说话十分客气,带着孩子来此道歉,希望萧夫人不要跟孩子计较。
说不定是想萧夫人叮嘱下人,不要多嘴。
萧夫人也是通透的人,知晓定然是邱白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才会让这家人这般惊慌,却仿佛听不懂似的,只是含糊地回答着。
却在这时,有什么东西被抛在了他们不远处,重重地摔落,还溅出大量的液体。
邱白一直在防备,第一时间上前用袖子护住了萧夫人,自己却被溅了一身温热的血液。
在他们不远处的其余几人全部未能幸免于难。
娃娃脸的女孩子低下头看到自己第一次穿着的新衣,上面被溅上了大量的血液,最可怕的是还有略带乳白的东西从她的袖子“啪叽”滑落在地。
那种感觉让她近乎崩溃,她当即惊叫出声。
那名一直理智一些的女子,此刻也吓得花容失色,甚至看到了不远处重重落地的尸体。
邱白认出了那具尸体,乃是跟着之前侍女离开的方士之一。
他此刻浑身是血,也不知是被摔得死亡,还是被丢过来时已经死亡。
在众人都在四散躲闪时,她快步走过去认真查看尸体,看到方士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显然心脏已经被挖出来。
这样的话……应当是被挖掉心脏死亡后丢出来的。
其他宾客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一时间惊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四处逃窜。
邱白也在第一时间护着萧夫人离开,他们甚至不知道妖邪此时在何处。
邱白在这一刻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刚刚发现不对的时候,就让萧夫人劝家主解散宴席,就不会出事?
不过很快事实给了她答案。
她打算先护送萧夫人离开,到了外围时,却发现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府邸之中。
此刻混乱的场面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众多官员、夫人以及年轻男女,随从们,都聚集在一起。
有些人还在尽可能找到自己的家人,有些干脆被挤散了,看着旁边有人哭泣也无人去帮助。
什么防不防的,完全不在意了,乱作一团。
老管家一样的人被挤在最角落的位置,一边哆嗦一边解释道:“出不去了!从半个时辰前就出现这种情况了,方士一直在破解,也未能成功!”
半个时辰前?比她发现妖邪的时间还久?
想到这里,邱白不由得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法器探查到的妖邪她都能敌得过,这也是她之前并未着急的原因所在。
可如果她的法器当时探查到的并非妖邪本体,而是妖邪的这一处结界呢?
结界形成时她的法器探到,发出了警报,她还以为是附近出现了什么小妖。
后来被旁人吸引了注意力,让她没能继续思考此事。
她试着用法术攻击结界,可攻击仿佛是被结界吞没吸收,如同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只是打中了一团棉花,对方毫无损伤。
她立即可以判断出,这结界一时半会她也破不开。
而且对于破结界她并不精通,她此刻能做的,恐怕只有尽可能保护萧夫人。
周围有人破口大骂:“半个时辰前就发现府里只能进不能出,为何不早早告知于我们?非得等出事了被我们发现了才说,阁老府上就是这么办事的?!一点体面也不要了吗?”
老管家也是有苦说不出,急得直跺脚:“我们一直在努力破开它啊!而且告知了又有何用?只会引起恐慌,诸位此刻也来了,不也是无可奈何吗?!”
有一名中年男子朗声反驳:“你们若是提前告知,也不会闹出人命!”
老管家努力挥舞手臂示意:“我们就在这里!我们都出不去!不刺激那妖邪,我们还能拖延一些时间努力破开结界。可如果之前就告知诸位,诸位到处逃窜,说不定妖邪会提前行动啊!”
邱白知道争执无用,在此刻问道:“府中还有其他方士,为何不告诉他们一同解决,或者戒备起来?”
“分工不同,府中的方士都是保护诸位的,懂得此法的都被请到这里了。”
他们说话的工夫,地面突然发生龟裂,地面震颤,发出惊天巨响。
随后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地下伸出,一掌拍在地砖上,又震裂大片石板。
这群人已然无法再争执,惊呼着再次躲闪,之前的体面都没有了,互相推搡着,本性暴露无遗。
邱白在此时抽出自己腰间的鞭子,朝着那只巨爪抽了过去。
侍女们扶着萧夫人想要躲闪,萧夫人却频频回头,惊的话语都在发颤:“邱白……”
显然邱白未能听到她这句轻唤。
她取出捕兽网,想要在巨兽出来时便抓住这只妖邪,没想到捕兽网刚刚兜头罩下,便被巨兽挣扎到碎裂,残骸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
她没有丝毫停顿,跃身而起,趁着它还未能完全出来又是几鞭甩去。
长长的鞭子如同长蛇,每一鞭落下都会在巨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流出墨绿色的液体。
那巨兽被抽地怒吼,努力之下已经爬出了半个身子,伸出肥厚的爪子想要握住鞭子的尾端。
邱白在它吼叫时,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盒子,倒出几颗丹药一样的东西,朝着天上一丢,再快速跃起回身用力一踢,将丹药踢进巨兽的喉咙里。
可这小小的丹药都不够巨兽塞牙缝,全部被它吞进去,也不见什么效果。
邱白身体轻盈,在空中跃起,蜻蜓一般地落在了一个景观花瓶的顶端,稳住身体后定睛去看这巨兽。
蜥蜴一般的四爪,蟾蜍一般的身体,竟然还有着鲨鱼一般锋利的牙齿,这四不像究竟是什么妖?
怎会出现在长安?
迁移的途中都未曾被发现?
她又去观察巨兽墨绿的血液滴落在地的画面,看到腐蚀了的泥土,确认它的血液有毒。
她很快看向自己的鞭子,鞭子发出沙沙的声音,显然毒液正在腐蚀她的鞭子表面。
这种毒物被她喂了几颗毒药,都跟吃零食似的。
就在此时,巨兽吐出长长的舌头朝着邱白而来。
邱白翻身跃起躲开,巨大的景观花瓶瞬间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没有犹豫,从自己的衣襟里取出一枚符篆,口中念诀,随后凌空跃起,低喝着举起符篆,对着巨兽用力一劈。
她手中的符篆化为利刃一般,带着凛冽的气浪,犹如重重的一刀,劈砍中巨兽的背部。
这是她师父留给她的遗物之一,用来保命的。
相比较于符箓,符篆蕴含的能力要更浓厚一些,雕刻时消耗也就更大。
邱白拿到了师父和师兄所有的遗物,这种含有强大能量的符篆也只有七个,杀冰妖时消耗了两个,这是她用的第三个。
邱白注意到自己熟悉的方士狂奔着赶来协助,而她用尽全力,仍旧未能将巨兽一劈两半,只能大喊出声:“帮我补一刀!”
那方士也不含糊,手中握着长剑劈砍而来。
那巨兽显然伤得极重,身体几乎被劈开,只有下半截身体还在倔强地衔接,大量墨绿的液体涌出,朝周围蔓延。
它恨极了邱白,仿佛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拉上邱白一起死。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自己长长的舌头,想要将邱白卷进自己的伤口,这些毒液足够将邱白腐蚀到只剩白骨。
方士在此时砍断了巨兽的舌头,让邱白得以幸免于难。
邱白也得到机会,甩出自己的鞭子,补上了几次攻击,让巨兽的身体彻底断开。
确定巨兽身死,邱白嫌弃地将鞭子丢到了地面上,用泥土去掉上面的毒液。
此处已然十分混乱。
几名方士还在加持法术,努力破开结界。
在不远处,还有一处战斗地点,显然那边也有其他的妖邪,其他的方士在努力战斗,邱白和方士都准备去协助。
却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再次发出了惊呼声,还有巨兽攻击到建筑坍塌的声响。
她一惊:“还有?!到底有多少!”
顷刻间她已经冲了出去,朝着那边赶过去,她注意到萧夫人他们似乎是朝着那边逃了。
方士也跟在她身边,同时介绍之前的情况:“刚才那侍女身上伏着一个巨大的水蛭,我们悄悄靠近,本想暗中处理了,没想到它意识到了,一瞬间吸干了侍女,使其变为一具干尸。
“刚刚的死者试图将水蛭挑下来,谁知水蛭竟然能控制侍女的尸体,转瞬间便掏出了他的心脏。在我们攻击时,她用死者的身体做护盾,和我们周旋时尸体飞了出去,后续你应该也知道了。”
“先去救人!”邱白一边快速奔跑,一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姓什么来着?”
“你果然又忘了!也是……柳寺正不许旁人和你说话,我叫谢年。”
二人赶到时,便看到一只与方才妖邪一样的巨兽,正在努力攻击一座建筑。
院落里已经无人,屋舍里有着人们的抽泣声,还有人在组织人堵门。
可惜这种建筑的门扉挡不住巨兽的几次攻击,终于一掌将门拍烂。
门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哭声以及呼救声混成一团,简直可以冲上云霄。
邱白脚下猛蹬,低吼了一声:“都躲到它的盲区!”
随后便是一鞭抽出。
这一鞭她使出了全部法力加持,带起了一阵飓风,抽在巨兽爪子上时已经出现了深深的伤口,她卷住爪子用力一拽,顷刻间将使得巨兽的爪子断裂,喷溅出大量的墨绿色血液。
躲到盲区,是为了让毒液不会喷射到其中的人。
谢年用剑,也在此刻出招,口中低喝,打算定住巨兽。
可这巨兽被断了一爪已然狂怒,怒意吸引,让它朝着邱白和谢年攻击。
眼看着巨兽朝着她冲撞而来,她咬牙扯开自己的头发,也不管有没有拽下自己的头发,粗暴地扯下了一根头绳,输入法力朝着巨兽丢去。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劈在了巨兽身上,使其背部出现了一个巨型血窟窿。
邱白也是一阵惊喜,江岑溪给她的护身符这么厉害?!
她还有一头呢!
谁知巨兽不再攻击他们,竟然朝着建筑狂奔而去。
谢年立即提醒:“它们可以吞人心恢复伤势和精力,一颗心脏就可以带来惊人的恢复效果,我猜测他们甚至可以吞食人心增长修为。”
邱白匆匆扫了一眼,看到了和她一样的侍女衣衫,此刻正在护着一个人,显然她们是在保护萧夫人。
温柔到骨子里的人,会被这群格外惜命的人凶蛮推到外围。
邱白心下一惊,不管不顾地甩出鞭子,圈住巨兽的身体,想要拖拽让它停下。
可巨兽是求生欲使然,自然拖拽着邱白狂奔。
邱白的身体摩擦着地面,还沾到了地面上墨绿的血液,血液腐蚀着她的皮肤,被摩擦的身体部分火辣辣地疼。
她终于在狼狈中找到了支撑,用脚踏出花坛,短暂地停住了自己被拖拽了命运,发狠地拽着巨兽不松手。
邱白圈住它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好覆在它背部的伤口位置,随着邱白这般用力拖拽,导致伤口越来越深,简直是要用这种粗鲁的方式将它撕开。
萧夫人被人护着,却还是能够看到邱白单薄的身体被巨兽拖拽而来。
她看到邱白躺在地面上踩着花坛终于停住身体,却看到邱白的脸都在被毒血腐蚀,她完好部分的皮肤此时已经成了青紫的颜色,青筋绽放,咬着牙苦撑。
谢年终于追来,可仅仅几招便被拼死挣扎的巨兽按在了爪下。
萧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再难控制。
*
在公主府的江岑溪感受到邱白有危险。
公主府在被封闭,她未能收到独孤贺的消息,所以感知到邱白距离她很近后也是一惊。
她即刻准备动身去救人,又意识到不对。
怎么会这么巧?
她刚刚布阵防护公主府,外界就出现了危险,仿佛要吸引她离开公主府一般。
她握着拂尘的手慢慢握紧,站在院落中再次环顾整个公主府。
公主府里有什么东西,是能调动妖邪之人想要拿到的。
这个人怕江岑溪先一步拿到公主府里的东西,所以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江岑溪只能运用自己的护身符传音:“邱白,此事有蹊跷,我要再查一遍公主府,你先撑一会儿。”
邱白似乎不会用这种传声,许久后才回应,几乎是一边嘶吼一边回答:“我——还撑得住!”
第87章 画中仙(十五)“打得过吗?”……
087
邱白是一个万分惜命的人。
她的自由是师父豁出性命拼来的,她的生命是师兄舍命保护下来的。
所以她得好好地活着,用尽浑身力气地活着。
在跟着江岑溪他们的初期,邱白仍在偷奸耍滑,能少干就少干,必要的时候逃得比谁都快。
可渐渐地,她还是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她有了软肋,她变为了师父和师兄一样的位置,她有了她想保护的人。
这么做值得吗?
以前的邱白一定会嗤之以鼻,定然是不值得的。
现在她就算拼到去见师父和师兄,她也能笑着说,她也有值得她舍命保护的人了。
在邱白近乎要豁出去的时候,她再次听到了江岑溪的声音:“别死了……”
她一怔,瞬间回神。
她刚才究竟在想什么荒唐的事情。
是啊,她得努力别死了,不然按照江岑溪的性格,寻常的关系都要帮忙报复,她若是出事江岑溪定然会发疯到大杀特杀。
她发狠地嘶吼了一声,随后甩了甩头,终于甩到嘴边一缕发丝,用牙咬下一根头绳催用法力,随后又是一道天雷轰隆落下。
巨兽的伤口被劈中后再次加深,也痛得它松开了爪子,谢年终于得以脱身,他也算得上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在那巨大的伤口上又补几剑,免得错失机会。
随后他迅速后退,看着涌出来恶臭的墨绿血液一阵蹙眉,再看自己身上,仍旧被腐蚀了几处,根本无法完全避免。
此时已然无暇顾及。
邱白终于能够松开鞭子,刚刚喘匀一口气,便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天上而来。
邱白和谢年的表情同时变得难看,甚至还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在他们的角度,看到的是巨大且肥硕的妖兽身体上,居然长着巨大的翅膀,层层叠叠足有六层。
这妖兽大得几乎可以遮天蔽日,落下来后,怕是能将人活活坐死。
邱白低声问:“打得过吗?”
谢年要更加崩溃:“还活得了吗?”
就算两个人都看得心有余悸,还是做出了应对的反应。
邱白再次拿出了一块符篆,握住后念出口诀,做出拉弓状,很快在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闪烁着银色光芒的弓箭,她拉动弓弦,三箭齐发。
这种巨兽几乎不用过于瞄准,即可击中。
三箭飞射而出,刺中巨兽的身体后,巨兽真的有反应,甚至愤怒地怒吼了一声。
好在不是皮糙肉厚,根本无法伤到它。
见有用,邱白闪身躲开原来的位置,躲开巨兽丢下的攻击,再次拉动弓弦,又是三箭。
第一次是在找寻巨兽的弱点,这四不像的东西,她甚至搞不清楚它哪里是要害。
在看到巨兽反应后,她终于确定它更护着哪里,于是这三箭齐齐朝着那一处而去。
这一回,巨兽干脆在半空中疯狂扭动身体,就连翅膀都有些支撑不住。
谢年一直在观察,在此刻提醒:“是两只妖邪,一个会飞,提着另外一个。一个是我们看到的肥妖。”
邱白已经再次闪身躲开,重新看向她之前站的位置,那里已被巨大的火球烧得炽热,她不由得咬牙。
这妖邪随便往下抛些攻击,下方的人出不去结界,也够杀死他们所有人的。
好在妖邪并没有连续攻击,仿佛一个攻击就需要酝酿片刻。
尽管如此,这恐怕也是她遇到过的最棘手的妖邪。
“还有三箭。”邱白在此时拉满弓弦,瞄准了其中一只翅膀,又一次三箭齐发。
这三箭结束后,银色的弓化为齑粉消失不见,她也在此时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对谢年道:“助我上去。”
“好!”谢年朝着邱白狂奔而来,二人会合的那一瞬,谢年双手一托,卯足力气举起,送着邱白跃起。
也因为邱白射中了飞鸟的翅膀,让其再也支撑不住,丢掉了爪下的肥妖,身体歪歪斜斜地飞着。
邱白顺利拽住了它的翅膀,用力朝上翻跃,终于跃上了它的背,用匕首插进它的后背。
飞鸟一声嘶鸣,在天空疾驰,几乎是笔直竖着朝上飞,直冲云霄,想要甩到背上的入侵者。
邱白单手握着匕首固定身体,身体被左甩右甩,好几次险些被甩下去。
这种高度她若是掉下去,定然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她不敢朝下看,生怕自己会产生畏惧,单手扯着头上的头绳,带着几缕发丝的发带,被邱白固定在了飞鸟的羽毛上。
足足固定了八处,邱白才觉得稳妥,随后舍弃匕首,被甩下鸟背的同时念出口诀来,八个护身符齐齐启用,八道天雷从天而降。
这密集的天雷如同震天动地的重锤,轰隆间带着浓重的云层,还有滚滚黑烟。
那飞鸟甚至未能发出嘶鸣,便这样被结束了生命。
此时的邱白没有时间欣赏飞鸟的死亡,而是抽出盘在腰间的鞭子,努力在四周寻找可以绑一下的东西,让她落地时不至于“吧唧”一下,人就没了。
九心玲珑塔内的不咕飞了出来,努力提着邱白,也只能减慢些许速度,它随着邱白一同下落了好一段距离。
邱白也趁机用鞭子捆住一根树干,树干却因为这种下坠速度迅速断裂,只对她产生了些许缓冲的作用。
邱白途中又朝着一处屋檐甩出鞭子,朝着屋檐横移一段距离后,重重地摔落在屋檐上。
几次缓冲后坠落,仍旧让邱白痛得在屋檐上哀号了一声,疼得她双眼飙泪,刚一翻身便呕出一口血来。
她眼前一黑,甚至想躺在这里休息一会,却看到谢年一个人面对巨兽在苦苦支撑。
她再努力去看周围,那群躲闪的人也都没能再次逃离,被困在那一幢已经被破坏的建筑中。
“邱白——”她听到了萧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却回答不出。
在此刻一名侍女从人群之中跃出,手持武器朝着巨兽攻击过去,不再是谢年一人独自面对的局面。
邱白认了出来,是和她交过手的侍女。
之前觉得这侍女会些功夫很难摆脱极其烦人,此刻却觉得这侍女有些胆识和能耐。
*
与此同时。
按照常理来说,此处结界是隔绝了阁老府邸和外界,府内的人出不来,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府中出现了问题。
可邱白引用了江岑溪的天雷,这声音太过招摇,引起了李承瑞等人的注意。
李承瑞是最先赶到阁老府邸外的,贺寿的地方,府外却安静得有些诡异,就算他不是擅长断案之人,也能发现不妥之处。
门口停着不少马车,马车中看守的马夫全部不见了踪影,四处一个人,甚至一个活物都没有。
李承瑞试着进入府邸,却被挡在了门外,无形的结界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直珍藏着江岑溪给他的符箓,他从衣襟里取出来贴在手臂上,再次尝试,依旧未能进入。
不久后独孤贺乘坐马车匆匆赶来,看到李承瑞等人仍旧在尝试进入的样子,当即提醒:“李小将军,这是结界,若是未破开,寻常人进不去的。”
李承瑞很是急切:“府中定然出了事,如今府中聚集了很多人,若是真的闹大了,对朝廷都会是毁灭性打击。”
“方才那是小师祖的天雷,应该是小师祖已经赶进去了?就算她不在其中,此时定然也感知到了。”
这时又有快马加鞭的声音而来,柳淞急急赶来,扫视周围后道:“邱白和我娘都在里面。”
独孤贺当即补充:“也有可能是小师祖给了邱白符箓,邱白用了小师祖的神通。”
李承瑞急切地问:“总之里面就是在战斗是吗?”
独孤贺也是焦急地点头:“没错。”
李承瑞看着结界一阵无奈,追问:“我们怎么才能进去协助?”
“我可以教给你一个口诀,你试试看能否引气入体,如果有微弱的灵力,配合小师祖的这张符箓,也能送你进入结界内。”
“好。”
独孤贺认真地教,李承瑞认真地学,可最终却是无用,李承瑞未能成功引气入体。
他也不反复尝试,将符箓给了其他的将士,只要有一个人能够进去,都能协助一番。
这时莫辛凡带兵赶来,也被困在结界外。
他的手中也有江岑溪留下的符箓,也跟着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去听独孤贺跟其他的将士说口诀。
莫辛凡尝试着跟着独孤贺说的做,做的同时走到了结界边,伸手试探了一下后,便被吸进了结界内。
场面一静。
在他们看来最为愚钝的莫辛凡,竟然轻易地引气入体了?!
独孤贺也是一惊,随后松了一口气,道:“有些人生来就适合习武,有些人则是生来便经脉皆通,适合修炼。他早期受伤时,在小师祖思存时跟着疗伤,算是被小师祖无意中指引过,后来又被我喂了几次丹药,强韧了他的经脉。
“他又心思单纯,心无杂念,竟然是最合适修炼的人。”
能有莫辛凡进入协助,李承瑞也能松一口气,随后叹道:“他这狗运气……”
想了想后他对独孤贺伸手:“你再给我一颗丹药,我再试试。”
“太仓促了,
来不及,你还是留着神志,必要的时候帮忙吧。”
“也对。”李承瑞思来想去,道,“我去公主府接神仙奶奶。”
*
公主府内。
“快说,安鹤眠当时还去了哪里?做过什么!”江岑溪拎着小树妖,发狠地问道。
小树妖真是欲哭无泪。
在江岑溪布阵完成,不能离开的那天夜里,已经盘问了它整整一个晚上了,它已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今儿不知道突然又抽了什么疯,又非得逼着它再继续想。
“该说的都说了!女人性情不定的,前几日还好好的温柔贤良,后几日就开始发狂,对着男人咆哮。男人被逼无奈画出画中仙,派画中仙出去帮他寻找生机,抹脖子的匕首也是画中仙给他带去的。
“画中仙最初的能力有限,离开片刻就没有法力了,也是这些年逐渐成长出来的。”
也是被江岑溪逼得,小树妖如今说话都利索了不少。
“还有呢?!那些画呢!我问的是画!”江岑溪急躁得不行。
“哎呀你别喊啊,我想想……”小树妖被吼得一个激灵,又开始回忆,“男人走得急,似乎是带着画走的啊!那些画居然被留下了?为何?”
江岑溪气得不行,她怎么知道为何?!
她还想问呢!!!
这府上到底有什么?能引得人狗急跳墙,引来这么大的阵仗?!
这让她想起了万王印之事,原来此人在长安城也能如此放肆?
第88章 画中仙(十六)演都不演了…………
088
莫辛凡初到府内,看到府内的情况便被惊呆了。
他们在结界外时,听不到呼救声,看不到院子内的情况,在他们的眼中就是这个府邸过于安静了,犹如被世界遗弃的一处。
如果不是天雷的声音发生在天际,他们怕是也不会及时察觉到不对。
可进入到结界内后,他第一脚便踩到了一具尸体。
他起初还当自己踩到了人,甚至在道歉的同时朝后退,定睛一看,这几个人已然彻底死亡,且死相极为恐怖。
他看不出别的,但是能够看出一些武功派系。
这些人手中的法器和佩剑,以及佩剑上的铜钱,让他意识到这些人都是江湖方士,而非护卫。
不远处还有一名老管家以及众多仆从的尸身,各个被挖走了心脏。
他们的心口处空洞洞的,血液已然逐渐凝固。
莫辛凡也算得上久经沙场的人,可看到这么多被掏去心脏死亡的方式,还是让他有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险些呕吐出来。
他不敢耽搁,握紧手中横刀,寻找发出战斗声音的地方。
因为急切,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是如何快速移动身体的,只是凭借本能,尽可能地快速地前进,将轻功用到了极致。
他刚刚靠近战斗的地方,便觉得心口停了一拍。
因为他看到熟悉的人被一掌拍飞,随后重重落地,他下意识唤了出来:“邱白!”
邱白甚至已然没有力气回答莫辛凡,只能虚弱地倒在地面上,翻起眼睛努力看向他。
看到莫辛凡进来之后,邱白暗暗松了一口气。
莫辛凡快速朝着她奔来,她努力强撑着道:“我……只有一击之力……你……”
之后的话不用她多说,莫辛凡便懂了:“我知道了!”
这种时候他必须机灵起来。
他将邱白拖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观察局势。
场地还有另外几名方士,全部都是浑身的伤,想要站稳已然不易。
这里遍地残骸,有破碎的砖石,有喷溅的血液,还有大片墨绿色的液体,甚至还有一颗没来得及吞服的心脏。
莫辛凡看着那巨大的兽身,毫不犹豫地攻击过去。
他法力卑微,只到引气入体的境界,凭借的无非是江岑溪给的符箓,让他能跟巨兽有一战之力,其余依仗的只有他一身的武艺,以及牛犊般的力气。
仍旧侥幸存活的幸存者们看到来的人只有莫辛凡一人,不由得有些失望,仿佛只是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可仍旧有人不会放弃一丝希望。
“莫小将军!”萧夫人在此刻朗声喊道,一向温柔,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夫人,第一次这般大喊出声,“你不必停止,我只是告诉你一些我观察到的事情,希望可以给你一些提示!”
莫辛凡刚刚到此处,不了解事情的详细,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有萧夫人的提示可以立即加入战局。
“首先你要避开地面上墨绿的液体,它带有毒性,会腐蚀你的身体!其次这妖邪身形巨大,力大无比,你要避开它的躯干与尾巴。尤其是它的尾巴,可以一举挖出人的心脏,若是有能力,首要攻击的目标就是它的尾巴,这是断它吞食人心修复自己的后路。
“方才邱白和诸位方士一直在尝试,大抵是探到它的弱点在后背,也就是它后脑与后背的位置,毕竟它肥硕到没有脖子,那里已然算不得后颈。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邱白猜测应该是一条有智慧的脑虫在控制这巨大的身体,脑虫被除掉,这巨大的身体恐怕会失去智力。
“最初它出现时,是飞鸟提着这妖兽,我合理怀疑是对脑虫的双重保护。”
萧夫人不愧是柳淞的母亲,就算惧怕,也观察细致。
说话时也条理清晰,莫辛凡战斗的同时去听,也能听得清楚明白。
还有一点是她不会夺取功劳,是谁发现的那些事情,也会在描述时详细道来。
简明扼要却顾及周全。
萧夫人说到这里话语有片刻停顿,她至今记得,邱白摔落到房檐上后,嘴角噙着血,还要观察战局,终于发现了这巨兽的这一重要弱点。
她最初不敢声张,在巨兽靠近她时,她跃到了巨兽的后背,用谢年的长剑割开了那里。
可脑虫尚未被挖出,那巨兽便用尾巴猛抽向邱白,让邱白的身体再次被掀飞出去,邱白才确定了她的发现,告诉了所有人。
也因为这一次重伤,让巨兽发狂地冲向人群,挖了破结界那群人的心脏来补自己的身体。
邱白等人多番阻止也未能成功,如今邱白已然伤得站不起身来。
有了萧夫人的提醒,莫辛凡对巨兽的尾巴更加防范,并且开始尝试割断巨兽的尾巴,这样也算是绝了巨兽的后路。
萧夫人也调整好了状态,继续说下去:“你协助其他方士困住它,尽可能让它暴露出弱点给邱白,让邱白一击成功我们方可获救。”
或许是嫌萧夫人的话太多,巨兽一掌朝着萧夫人所在的方向砸过去。
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叫声,紧接着却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个纵身到了他们身前,硬生生挡住了这一掌。
因为用力,他的脚几乎踩进土中,又后退了一段距离,最终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末将得令。”莫辛凡抵住攻击的同时,低声回答萧夫人,随后低喝一声,发狠地将巨兽这一爪推离。
接着他翻身跃起,手握横刀便是一击。
这时有一名侍女从斜侧方跃出,朝着莫辛凡喊了一句:“将军可会用阔刀?你那横刀不够给它挠痒痒。”
“会!”
之前那群护院也曾冲过来协助过,显然是翻出了府中所有的武器。
虽然他们没帮上什么忙,却送来了不少武器。
侍女朝着莫辛凡丢来一把阔刀,莫辛凡立即伸手接住。
他并未将横刀丢弃,而是插回腰间,手持阔刀朝着巨兽持续攻击。
一直躲在人群之中的娃娃脸少女,惊恐之中突然回过神来。
莫小将军?
莫辛凡?
那个和她议亲的男人?
她壮着胆子朝着战场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以及他拿着阔刀努力拼杀的模样。
唯一有一处奇怪的,是他右臂贴着一张符箓,他这般大的动作,竟然都不会被甩掉。
他似乎和传闻之中不一样。
不是说他是一个很木讷的人吗?为何这般英武?
莫辛凡到来后,局面得到了些许控制。
谢年一瘸一拐地起身,下定决心一般,朝着那一堆尸体的位置狂奔,跑过去时硬是支撑不住倒地不起,又再次起身。
其他人不知他的意图,却也无心阻拦他。
不过谢年很快给了他们的答案,他在尸体之中翻找,又找出了数张捕兽网,他手脚麻利地打结,将这些捕兽网大致连成一个。
谢年拖着这些捕兽网又快速赶回。
所有人没有商议,所有的配合都是无声的,无需指挥,所有人都在极尽可能地协助。
有人去协助拉捕兽网,有人吸引巨兽的注意力,有人则是停下来法术加持,不然这捕兽网的韧性根本兜不住这么巨大的妖身,会和邱白的捕兽网一般碎裂。
就像萧夫人介绍的那样,这巨兽显然是有脑子的,看到捕兽网会想办法躲避,不会落入陷阱。
道行微末的方士定不住它的身,它开始有计划地一个一个地杀死。
等这群还有一战之力的人都死了,它将无所顾忌,在场所有人都会是它的盘中餐。
它以为,人类都是感性的动物,他们会去拼命保护其他的人,就像之前一样。
但是莫辛凡不会。
他是将士,只需要去完成自己得到的任务,如果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一个,他就去救一个,大阵出现了缺口,他协助的将领恐怕会因为他的这一个举动,无法成功取得对方将领的首级。
他被训练时,便是李承瑞的副将。
他一直以来得到的使命是协助李承瑞。
若是在执行任务时,李承瑞不幸遇难重伤,他同样不会去救李承瑞,而是由他来接替任务,由他取对方首级。
成功后,他才会去顾及其他。
若是他不能成功,他也坚信,他的其他战友会替他完成。
所以他的眼里只有这只巨兽。
他的任务只有困住这个巨兽,然后杀了它。
所以在它攻击向两名方士时,他不是施救,而是继续攻击。
当那两个人死在巨兽掌下时,他也砍下了巨兽的尾巴,随后凌空跃起,抓住捕兽网的一端,踏着巨兽的身体跃起兜头罩下。
他知道邱白已然没有力气移动位置,便如同斗兽一般,拽着捕兽网的同时,和它周旋着,让它的弱点朝向邱白。
而此时,邱白已经起身,在自己的鞭子顶端系上了一件法器,将长鞭化为绳镖。
巨兽有脑子,所以这一次弱点的呈现只是巨兽翻身的一瞬间。
她也知道,这群人已无继续周旋之力,所以她只能一次成功,看准时机后,她丢出法器,正中脑虫躲藏之处。
“嗷——”一声嘶吼,巨兽像是一瞬间失了魂,丢了脑,盲了眼,所有的还击都变得没有章法。
他甚至不能再用吞食心脏的方法修复自己。
唯一残存的是恨意,它觉得是邱白害了它,所以它要杀了邱白,它朝着邱白倒下的方向横冲直撞而去。
莫辛凡任务完成,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让巨兽死,还有保护邱白和其他人。
他抓住捕兽网也未能拖住这只巨兽的身体,最后干脆跃到它的身体上,照着那一处弱点疯狂继续攻击。
巨兽仿佛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是它想让这群人陪葬,仍旧撞倒了邱白躲避的建筑。
一下又一下,建筑坍塌,将邱白压在下面。
莫辛凡一惊,再次发狠,阔刀狠狠地扎进巨兽的身体内。
巨兽再次嘶吼,在院子里到处奔腾,已然到了垂死挣扎之际。
看到巨兽身体移开去了别处,萧夫人不顾侍女的阻拦,朝着那一片废墟狂奔而去。
从未提过重物的女子,却在此时用尽全身力气地托起石块,想要将邱白挖出来。
“邱白!邱白!”萧夫人近乎疯狂地喊着,她想要得到回应。
之前和邱白交过手的侍女也在此时赶来施救,也是最为奋力的一位。
“结界开了!”有人惊呼,众多人如临大赦,纷纷朝着外面而去。
只有零星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地壮着胆子而来,在废墟之中寻找邱白。
府外的人终于能够进入,众多将士进入院中,片刻的错愕后,都在第一时间协助莫辛凡杀死那只苟延残喘的巨兽。
柳淞在人群之中穿梭,努力逆着人群进入院落,随后看到了他们,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邱白还在里面!”萧夫人对着他喊道。
柳淞立即带着人赶来施救。
邱白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觉得她的身上压着千斤重的东西。
她印象里一直温柔的萧夫人,却喊得近乎破音,像一个发了疯的狂躁妇人。
她张了张嘴,却回应不出……
别这样了,别挖了,您的手上都是血……
别对她太好……
她有什么资格啊,让这天仙一样的一家人,对她这么好。
她只是泥沼里爬出来苟且偷生的人,她不配的……
恍惚间,她仿佛又听到了议论的声音。
……
“不说十里红妆吧?哪有成亲了,一抬嫁妆都没有的?真亏得夫人能同意。”
“就是,真出去了怎么和别人介绍?我们少夫人是捉妖师,从黑池河逃出来的奴隶!”
“很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我们少爷一表人材,若是有个娘家背景雄厚的,对少爷来说也是一个助力。若是娶了这个只会是拖累,还会引人非议,害了少爷一辈子,让柳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真够不要脸的,不过是收留她养伤,居然爬上少爷的床了。爬也就爬了,做个妾就行了,少爷居然想让她做正妻!可真敢想!”
是啊,她不配的,她和柳淞在一起都是对柳淞和萧夫人的恩将仇报。
所以她要离开柳淞。
好在这一次她成功保护了这些人……
*
在此之前。
江岑溪快步进入仓库,在众多画卷里,终于找到了其中一幅。
她展开看了之后不由得骂了一句。
这是一幅寻常的景物图,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一处细节,是图中的屋舍里挂着一幅图画,要非常仔细,才能看清那图画上有三名女子。
居然是画中画,也难怪李向渔他们都搜不到,挂在墙上时,这画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墨点!
终于找到了……
她不敢多看,生怕再次被卷进画中世界,耽误时间。
她合上卷轴,将画放入自己的布兜里便准备离开公主府,去救邱白等人。
可她刚刚踏出库房的门,便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老道本不想出手。”
江岑溪瞬间意识到,能驱使妖兽伤人的幕后主使出现了……
能够躲过李向渔等人的守卫,这位老道定然能力不凡。
“你若是非要挡路,就只能快点死,别耽误我救人。”
老道士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语,轻笑道:“好生狂妄的后生,你的师父在此,都要尊称老道一声师叔。”
*
小巷内。
李承瑞停住马,回手握住手中横刀,扫视周围。
这群人出现得诡异,他在进入小巷之前,甚至没有半分察觉。
看来是一群武功更为高强的人,要比广汉郡的那群强上不少。
为首的男人现身,同样的身材高大的男子,拔出了腰间的横刀。
李承瑞看过去,是军中的横刀。
演都不演了……
第89章 画中仙(十七)“擅闯者,格杀勿论。……
089
道家人斗法,哪门哪派,顷刻之间就能认出来。
在听到老道士声音之时,江岑溪已然开始洞观,很快她的神识被弹了回来,甚至让她的精神随之一荡。
此人的法力在她之上。
江岑溪手持掌心雷朝他丢去时,他的应对并非闪躲或者发出攻击抵抗,而是伸出手来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她的雷,随后雷在他的手心散掉。
也不知他是吸收了她的法力,还是真的可以轻易地散了她的攻击。
江岑溪准备取出符箓之时,老道士已经转瞬间到了她身前,手掌在她的面门处摊开,随后更加霸道的掌心雷瞬间轰出。
江岑溪凌空跃起身体飞旋着狼狈躲闪,刚刚落地,老道士已经到了她的身侧。
别看他已年迈,身体却极为灵活,一脚踢出,将江岑溪的身体踢飞出去。
她的身体重重摔落,刚刚抬头,便看到老道士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抬脚踩着她的头发,低声道:“老道之前也说了,画交出来,饶你一命。”
她呼出一口气来,并非立即急躁,而是陷入思考。
她的师父是开宗立派第一批人,又一向济世救人,所以德高众望。
如今的地位和辈分都是极高的,这也使得她的辈分也高得过分。
能称得上他
老人家师叔的,恐怕不是哪个派系先立派,而是单纯的比师父年长一些,不过是江湖方士收了几个徒弟罢了。
这让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件事情。
“你曾经杀过一只兔妖吗?”江岑溪在这种情形下,居然也能心平气和地问出来。
老道士似乎有些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种事情,甚至忘记了什么所谓的兔妖。
“老道这一生杀过的人和妖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个?”
江岑溪的语气变得嘲讽:“你主子亲生女儿身边的兔妖,还记得吗?”
“……”老道士并未回答,而是就此沉默下来。
这时拂尘从老道士的后方直直冲来,老道士不得不避开江岑溪。
江岑溪得以脱身,瞬间在周身布气,改为口鼻紧闭,停止普通人的呼吸,只运行先天之元气。
她终于确定,这老道士此刻已经似人非人,甚至可以称之为妖邪。
他的招式也绝非正派修士的体系。
在宏肆村遇到的老道士,虽然最后走了歪路,可他斗法时绝大多数的招数,都是正统的道家法门。
唯一用过的邪法也非他本人做的符箓,而是从黑池河带回来的。
可这个老道士不是。
他的每招每式都透着些许邪性,绝非正派招式。
而且按照墓中少女的年份推断,这老者如果是兔妖口中的可怕老道士,那他足有将近二百岁的年纪。
就算是她的师父,到了如今也有些身体不佳了,这也是师父近些年不愿意出山的原因。
他老了。
可这老道士反倒是比她还灵活,让她猜测,他是以旁门左道之法成了妖邪。
加上独孤贺很早便分析过,若是真是精通道法,还有着那么高深的道行,为何不做国师,也轮不到他独孤贺。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老道士的道法上不得台面。
她断了自己的呼吸,改用外呼吸,可以降低妖邪对她行动探知的敏锐度。
她承认她最开始轻敌了,握住拂尘的那一刻,她竟然开始庆幸,幸好这老家伙来的是她这里,不然邱白他们绝对对付不了。
江岑溪这个人最是睚眦必报。
她念着口诀,引来长串的天雷,劈头盖脸地朝着老道士招呼。
老道士躲闪得游刃有余,甚至嘴角含着轻笑,却有一道身影从天雷之中冲出,也不顾及天雷会不会连累她也被一同攻击,朝着老道士便是一脚横踢出去。
老道士没想到江岑溪这么疯,狠起来连自己也算计进去,硬生生挨了这一招儿。
同样是身体刚刚坠落,江岑溪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前,身体倒下的同时用手肘狠狠地撞向他的腹部。
老道士不得不轰出一掌,来避免这一击。
本以为江岑溪会躲开,江岑溪却咬着牙承受了,攻击后迅速起身甩出拂尘套住老道士的脖子,拖着他迅速走了一段距离。
老道士有话说不出,因为憋气,脸变得通红。
江岑溪终于确定,他不会外呼吸之法。
她没有恋战,迅速撤离,果然躲开了老道士发狠的一击。
此刻老道士已然确定,江岑溪想让他死,用的皆是杀招。
想来若不是此刻在公主府内,不能用大范围的杀招,她还想留下法力救自己的朋友,这小女冠怕是都要召将了。
“何必如此,我不过是要那画卷!”老道士调整好状态后朗声道。
“仅仅如此?”江岑溪恨声道,“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想必那边也有你想杀之人,这边也有你想要之物。我如果将这东西交于你,怕是会引起祸患。”
老道士仍旧是无所谓的态度:“这图中只是几个女妖罢了,你拿到也是无用。”
“敢问你拿到又有何用?”
“无可奉告。”
江岑溪听了冷笑出声:“想必你听到兔妖之后,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了,在你的概念里,我知道的有点太多了。”
老道士看着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表情,没有回答。
仿佛她已经是一个死物。
*
柳淞看到邱白被挖出来时已经昏厥,身体被血液浸泡了一般,浑身是伤。
他的心脏都要停跳,耳边的喧哗全部消失不见,只有那“咚咚咚”的心跳声在敲击他的耳膜。
好在他很快恢复理智。
他看着母亲跟着抬起邱白的人离开,也想要跟着,却突然顿住脚步。
独孤贺此刻也在周围跟着忙碌,跑着跟着他们的同时还在努力诊脉,口中安慰着:“还活着,救得了!老朽救得了!”
他沉着脸看向阁老的府邸,看到莫辛凡带领一众将士已经杀死了巨兽,于是走过去对莫辛凡拱手示意:“莫小将军,下官知道您此刻疲惫,可有一道密旨,下官只信得过您。”
这还是柳淞第一次这般客气地对莫辛凡说话,莫辛凡很快严肃下来,认真地跟着点头。
柳淞到莫辛凡身边低语了几句,莫辛凡见李承瑞不在,只能由他下令:“所有人跟我搜寻府邸,查看可还有妖兽存活,不可让它们逃脱。”
“是!”众多将士得令,同时散开搜寻。
莫辛凡跟着柳淞在废墟之中寻找,终于听到柳淞开口呢喃:“我怀疑这是杀人灭口……”
柳淞和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又知道莫辛凡是最听从命令,且嘴严的人,才道:“圣人派我秘密调查一桩案子,我的确私底下约了阁老打探此事,并且做得周密,不敢露出半点风声。
“阁老因为要准备寿宴,所以答应在明日夜里派人带我入府相见,可今日阁老府上便出了此事。想来此时阁老已经……”
莫辛凡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末将需要做什么?”
“找到阁老的书房、卧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寻到的线索,我猜测那里此刻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我一个人搜不了,只能求你相助。若是真看到了线索,也希望你保密,而且之后也要小心谨慎,我很怕给你也引来祸事。”
“好。”莫辛凡从来不担心这种危险,他只在乎完成命令。
两个人首先见到了阁老的尸体,也是被掏去了心脏。
阁老也算得上两朝元老,一生清正廉洁,最后却落得这种下场,不免让人唏嘘。
柳淞派人妥善地安排,抬着阁老的尸身去大理寺。
莫辛凡突然在此刻道:“他没有灵魂了。”
“何意?”
“之前小仙师带我们去看过尸体,说过哪些尸身没有灵魂,我也跟着去看过,确实感受到的感觉不一样,没法形容,反正就是……阁老的灵魂应该也是碎了。”
听到这个消息,柳淞不由得苦笑:“看来有人来处理过,证据更不会有了。”
莫辛凡却鼓励他,说的话都没什么讲究:“那也要搜一搜!是错误就有马脚!”
“好,走。”
柳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心中担忧邱白,仍要第一时间去看现场,这是他的责任。
莫辛凡跟在他身边,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安慰道:“你别担心,国师的药很厉害,硬是给我喂得都能成仙了,邱白定然也没事。”
“嗯。”
*
李承瑞此刻以一敌百,那为
首的将领武功虽及不上他,却也在莫辛凡之上,很是棘手。
他虽然已经杀了十几个,可这些人前仆后继,杀也杀不完一般。
他握住横刀,拼杀时朗声道:“姐,我知道你在院墙你听着动静,你不能出来帮忙搭把手吗?”
他此刻在的小巷,是之前偷偷见江岑溪爬墙头的位置,他也是想从这里进入公主府寻江岑溪。
可刚刚到了这里,他便遇到了埋伏。
“仙师的命令是我们谁都不能出去。”李向渔真的在院子内回答了他。
“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死心眼?!”
“如果仙师这么叮嘱了你,你会出去救我吗?”
“……”李承瑞没回答,显然是也不会出去。
不过很快李承瑞便意识到了不对:“姐,不对劲,我确定小仙师没出公主府,她若是还在府内,定然能听到我在打斗的声音赶来,可她没有……她出事了,你去帮她!”
“你撑得住吗?”
“不想撑了。”李承瑞说完,找准时机便朝着公主府的院子而去,跃了进去。
李向渔一惊,随后看着那群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她握住横刀,吩咐道:“擅闯者,格杀勿论。”
身边女将同时出手。
有李向渔善后,李承瑞立即冲进院子里寻找江岑溪。
第90章 画中仙(十八)“李承瑞!你成何体统……
090
江岑溪看着地面冒出的诸多邪灵,不由得惊讶……
这妖道又能控制妖兽,又能控制邪灵,修炼方式当真是奇特。
江岑溪口中默念:“宛那云于幽利摩。”
如此念着,手中拂尘不停,身后还飘着一红绢。
拂尘拂过之处,魂飞鬼灭,不留一丝尘埃。
有邪灵想要握住江岑溪的脚踝,也会被震开,并且哀号不断,显然江岑溪身上的气息让它们觉得惧怕。
待口诀默念三十六遍口诀后,江岑溪伸手抽走红绢,甩手扎成一团,随后用拂尘带起的劲风斩断,邪灵霎时消失不见。
随后她朝着老道士攻击过去,低声问:“你是在考我基本功吗?”
“呵——”老道士轻哼了一声,并未回答。
紧接着,江岑溪便看到红绢重新汇聚,成为一个人的轮廓。
这邪灵似乎是在熟悉自己的身体,身体扭曲着努力活动,随后看向江岑溪。
江岑溪意识到,若是没有她一路拼杀,这妖邪也无法汇聚成型。
与这红绢妖邪交手几招后,江岑溪终于确定,它的确要比之前的那些厉害,还颇为难缠。
可它又不致命,只是会干扰江岑溪的招数,她又没办法立即杀死这邪灵,砍了会断,断后又重新汇聚。
江岑溪的目的十分简单,就是要杀了那妖道,有这红绢邪灵干扰,险些又一次让江岑溪的脾气狂躁起来。
这时她注意到,似乎有身影在老道士布下的结界外试探,应该是寻找他们二人。
原来他们打斗这么久,都没有吸引来李向渔等人,是老道士布下了结界。
她很快确定了身影是谁,当即甩出拂尘,将那人拽进结界来。
李承瑞原本在附近寻找,因为他看到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树妖,得知江岑溪在此处遇到了危险,接着突然凭空消失。
他便想在这周围找到什么破绽,最后被江岑溪拽入了结界内。
因着这一举动十分突兀,李承瑞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进入结界时突兀地跟江岑溪撞了个照面。
他一怔,看着江岑溪近在咫尺的脸,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到江岑溪目光扫过他手臂上的符箓,随后吩咐道:“你杀那个红的,离我这边远点,我怕不小心伤到你。”
“好!”他立即回神,握住横刀,朝着那红绢邪灵攻击过去。
江岑溪的身影没有停顿,脚尖轻点,便纵身朝着老道士而去。
这二人交手时的速度极快,所有的招式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让人觉得失衡的是,江岑溪显然是拼尽了全力,一直是全力以赴努力攻击,那老道士却一直站立不动,甚至一手背在身后,只有一只手来应对江岑溪的攻击。
江岑溪自然不会赤手空拳跟老道士比拼武功,符箓、法术齐齐招呼。
一时间雷与火交织,打得很是热闹。
李承瑞独自应对红绢邪灵,注意到突兀地下起了雨。
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难道是青天白日的突然下雨了。
片刻后雨又停了。
他意识到可能是江岑溪又急了,招雨的法术都连带着用了出来。
想来也是,江岑溪本就是焦急的状态,心中挂念着邱白那边,这边却脱不开身,自然会心中急火攻心。
李承瑞在对付红绢邪灵的同时,还会偶尔挑起一块石子,或者丢出一枚暗镖,以此扰乱老道士的回击节奏。
这时老道士不得不抬起另外一只手,偶尔应对一番。
老道士显得不是那么轻松,江岑溪的心态也能缓和些许。
此刻李承瑞不由得庆幸,幸好他看到小妖会停住脚步,不然没办法进来协助江岑溪,江岑溪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气急败坏了。
终于,李承瑞将这邪灵斩杀,他不懂道法,不知道这邪灵是伪装还是真的死了,还站在原地盯着红绢沉默了一会儿。
江岑溪竟然也注意到了他这边的状态,朝着红绢的位置丢出一张符箓,顿时镇压了邪灵。
李承瑞开始观察斗法的两名道士,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侧移着到了角落。
这样不影响江岑溪斗法,也不会被老道士伸手就逮过去做人质添乱。
当然他也没老实,在身上摸出另外几枚暗器来,在心中暗骂,以前总觉得自己也是个小将军,整日里要求自己的言行,要求自己光明磊落,身上带的暗器着实太少。
若是多点,他一个散花式添乱,也能让江岑溪赢个一招半式。
却在这时老道士又用奇招,召唤出了一只庞然大物来。
李承瑞看到这巨大的妖兽时还有些错愕,几乎是瞬间放下了自己的暗器,握住横刀,随时准备出手。
在江岑溪未出声之前,他不敢贸然行动,怕自己会干扰到江岑溪的节奏。
可这一次江岑溪的状态却有些怪异。
她看着这只妖兽许久未动,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她定定地看着,没有行动,没有话语,甚至忽视了老道士。
老道士轻笑一声问道:“小道友,你且看看,这妖兽是不是很像杀死你父母的那只?”
听到这句话,李承瑞浑身一冷,不再犹豫,握着横刀便冲向老道士。
老道士朝着他丢出一张符箓,想要定住他的身形,他知道这种符箓避不开,只能提刀劈开符箓。
这般鲁莽地劈砍符箓,自然是引得雷电交加朝着他招呼。
因为他曾经和独孤贺聊过此事,所以他知道,江岑溪的心底隐隐有着心魔的种子。
江岑溪过于在意因果报应,是因为她如今仍旧未能替自己的父母哥哥报仇。
这是纠缠她多年的梦魇。
现在这妖兽出现在这里,最是能影响江岑溪的心境,这老道士的法子阴狠到极致。
所以李承瑞不管不顾,朝着江岑溪喊道:“莫要在意这些,过去的事情在意已经无用,你还要保护眼前的人,邱白他们还在等你过去。”
江岑溪也在李承瑞劈砍符箓时回神,甩出拂尘将李承瑞拽到自己身侧,随后身体跃起,朝着那巨兽一掌劈去。
这一掌蕴含了强大的法力,只需一掌,巨兽便皮开肉绽,整个身体爆裂开,毫无还手之力。
在血肉飞溅时,江岑溪已经到了老道士身前,低声道:“还要感谢你,让我知晓这些东西我已经可以一招杀之。”
老道士抬手,与她对上一掌。
李承瑞立即取出自己的暗器,朝着老道士齐齐丢去,以此扰乱老道士心境。
老道士只能一手挥开这些烦人的攻击,终于严肃了神色,嘴唇紧抿,动用更多的法力。
江岑溪的身体竟然被就此弹开,遭遇了重击一般没有任何自救的姿态。
一直在观察形势的李承瑞在此刻伸手接住了江岑溪的身体,才让她不至于摔出去,结果却是李承瑞重重倒地,怀里还护着江岑溪。
在老道士追来之时,三道身影从江岑溪的布包中飞出,齐齐朝着老道士攻击过去。
江岑溪很是爱面子地转了一个身,朝向李承瑞,有李承瑞高大的身体掩护时才口中呕出血来。
这一掌便让她受了内伤。
她有兔妖给的妖丹,算得上内力深厚,法力高强,却仍是不够。
这让她意识到,相差一百多年的功力,的确有着极大的区别,尤其是这妖道显然也吸收过旁的东西,邪门歪道的法子,自然要比她吸收得多。
如今的李承瑞可不是见到江岑溪之前的李承瑞,现在的他随身会带帕子!
他快速拿出自己绣的帕子,帮江岑溪擦了嘴角的血,低声问:“没事吧?”
“他法力比我高,能召唤的妖兽和邪灵众多,却一直不直接杀了我,而是和我周旋。他最初可能真的是想不惊动我拿走那幅画……
“不杀我,是因为我身上有门派令牌,死亡会引来门派其他人,他惧怕这个。可他又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照样会引来门派之人,到底是为何?”
李承瑞知道她一直在着急,且是当局者迷,听到江岑溪的问题后,李承瑞立即想到了他的猜测:“他第一目标是画,所以他想抓住画中仙,要么画中仙知道他们的秘密,要么他们急需画中仙做什么。”
“做什么……”江岑溪看向那三名奋不顾身出现,护在她身前的画中仙,突然领悟了什么,道,“我知道了!”
随后她朝着那三名画中仙低喝:“你们回去,我让我的朋友带你们走!”
可这一句话仍旧晚了,江岑溪猛地向前,一手抓住一名画中仙朝回拽。
李承瑞也在此刻配合,从她的布包之中找回画卷展开,让那两名画中仙立即回到画卷内。
却在这时,又有一人出现,丢出霸道的攻击隔绝开他们。
这一击可谓是江岑溪所见最强的攻击,她甚至怀疑是她的师父亲自来了。
可并不是,意识到发出这次攻击的人是他们那边的,且是在协助捉拿画中仙,她的心下一凉。
她可能护不住了……
“捉到一个,回去复命吧。”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扭曲,似乎是腹语。
不难看出这个人在极力地伪装自己,身上披着斗篷,看不出身形,说话也在遮掩。
老道士指着江岑溪道:“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那又怎样?她又能如何?”
“可……”
“她有所顾忌,没有召将,你真以为鱼死网破你能占胜算?我没有耐心和你争执。”那人回答完,便转身出了老道士的结界。
老道士显然极其不甘心,却还是跟着离开了结界。
他自己也知道,他不过是仗着比江岑溪多出将近二百年的修炼时间,欺负江岑溪。
可江岑溪是罕见的天才,能够沟通上界,若是真的召将,他也无法对抗。
结界就此消失,江岑溪去看画卷,其中只有两名画中仙。
她试着移动身体,却连站稳都难,李承瑞在恰当的时间扶住了她。
她倔强地想要独自行走,却没能成功。
“我心中想着还得去救邱白,没有用全力,想试试看斗法能否斗过,可他法力比我高……”在江岑溪眼中,这一仗是她输了。
她心中不甘,总觉得自己本可以处理得更好,最少不是丢了一个画中仙,甚至是要了老道士的命。
“嗯,确实差强人意,所以之后再总结经验,下一次全都杀了!我现在带你去邱白那里!”
李承瑞说着甚至没有停歇,从地面捡起布包随意套在自己肩膀上,随后横着抱起江岑溪便朝着院外狂奔。
他为了不受阻隔,甚至绕开了李向渔等人的战局,出去时见自己的马孤零零地在墙外,那群打斗的人似乎已经散了。
他将江岑溪送到马上,随后翻身上马,正要骑马离开,就听到李向渔低喝一声:“李承瑞!你成何体统!”
就算已经入夜,将女子抱在怀里,还同乘一匹马,之后长安城会如何传说?
李承瑞没时间耽搁,扯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江岑溪身上,随便回答了一句:“救人要紧。”
说完便骑马离开。
李向渔已经急得双手撑在院墙上,看着他们离开,心中纠结,也不知自己可不可以离开。
他们公主府镇守的人不够多,那群人来势汹汹,她们尽可能地留下,仍旧有一部分人进来后和她们拼杀了一阵。
在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突然进入,又突然离开后,这群人迅速撤离。
她们勉强留下的,只有几十具尸体。
最终她还是决定留在公主府,毕竟她此刻的任务是镇守公主府。
“处理尸体。”
她身边的一名女将整理尸身时,忍不住提醒她一句:“瞧着小将军的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这么抱着仙师走了,不然不会一点都不犹豫的。”
“……”李向渔气得咬牙,“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那可是陵霄观的关门弟子!这是要父亲亲自上门赔罪吗?!混账东西!”
*
李承瑞纵马疾驰,赶到了阁老府外。
这时府外已经热闹起来,参加过寿宴的人已经散了,正有不少将士和办案人员来回进出。
他们来时正巧遇到了往马车上送人的独孤贺等人。
“结束了?”李承瑞骑马过去问道。
独孤贺见到他们,当即惊喜道:“嗯,结束了,不过邱白受了重伤,莫小将军和柳寺正还在府中解决残局。小师祖那边是……”
“我到时她已经和一个老道士打起来了,老道士法力比她高,她和老道士对了一掌手受了内伤,我……”
李承瑞还准备详细介绍,怀里的江岑溪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衣襟,沉声警告:“不必说得这么详细。”
“哦。”李承瑞对独孤贺伸手,“一颗丹药分四份,给我一份,我喂给我神仙奶奶。”
“好的。”独孤贺立即拿出丹药,给了李承瑞一整颗,“我要跟着去邱白住的别院,她伤得很重,你们是想进去看看,还是跟着过来?”
李承瑞低头扯开自己的披风,查看江岑溪的表情。
江岑溪靠着他的胸口,一脸忍怒的模样掰着丹药,再次低声道:“跟着。”
显然是在气恼自己明明很急,却什么忙都没帮上。
李承瑞朗声回答:“我们跟着。”
独孤贺立即上了马车,坐在前面叮嘱车夫:“要慢,一定要换换的,她骨折了,不能太过颠簸。”
“好。”车夫忙不迭地回答。
车厢里萧夫人和她的侍女一直在周到地照顾。
李承瑞扯了扯自己的披风,将江岑溪再次盖住,带着她跟着马车离开。
撼林军不少将士都在协助,也有人看到了李承瑞。
就算李承瑞用披风遮着,也能看清楚李承瑞怀里坐着一个人,人脸可挡上,人形肯定遮不住,而且可以初步判断是一名女子。
他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议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