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画中仙(九)“别急,我来。”……
081
江岑溪看到这个画面,只觉得气血上涌。
她没有半分迟疑,从小包里取出符箓朝着三公主祭出。
三公主显然不同寻常,竟然知道她符箓的厉害,脚尖未动,身体却后仰着迅速退后一段距离,以此躲开符箓。
江岑溪岂会放过?她口中念决用出铁链咒,将三公主的身体捆住。
随后她将符箓贴在了三公主的额头。
也不知是什么在被焚烧,三公主发出痛苦的哀号声,有一缕青烟抽离三公主的身体,随后身体无力地倒下。
江岑溪控制铁链咒将她放在地面上,再次走过去念决,探查是否还有妖邪在三公主的身体内。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声音,似乎是李向渔等人赶了过来。
李向渔等人快步进入室内,看到里间的环境也是一怔,接着快步走到了自己属下的身体前,将手指搭在其脖颈的位置探查脉搏。
确定已经没有脉搏后,李向渔伸出手盖住了尸体仍旧惊恐的双眼,让其合上双眼。
如果不是李向渔收回手时指尖在微微颤抖,江岑溪也不会发现李向渔此刻的情绪波动。
江岑溪制伏三公主后,在三公主的衣襟里寻到了一张符箓。
这是她之前送给三公主的护身符,护身符外层被厚厚的黑色发丝包裹着,这也是护身符未能保护住三公主的原因所在。
这让她怀疑,在她给三公主符箓前,这诡异的东西已经藏在了三公主的身体内。
她又去看周围的尸体。
一名小太监,两名侍女,两名女护卫。
三公主一个没有武功身娇体弱的公主,居然能用发簪杀死五个人,其中两个人还是武功高强的护卫,在其身上的妖实力不可小觑。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走到屋门口问:“为何没有通报我?”
“去了啊……去了……”有侍女战战兢兢地回答。
显然是派去人寻找她和李向渔了,不过公主府内的妖邪不止一个,被派去寻江岑溪的人被妖邪杀死或者留住了。
而江岑溪是飞檐走壁而来,未能遇到。
更多人留在了此处,如果三公主出现了不妥,他们没有在旁边护驾怕是只有死罪一条。
所以他们不敢逃,只能战战兢兢地躲在此处,就算留在这里可能会被三公主杀死。
好在三公主被什么束缚住了,不能出房屋,他们在院子里是安全的。
此刻江岑溪看似冷静,面无表情,其实内心之中已经燃起了不可抑制的愤怒。
这妖邪竟然在她住在府中时行凶,是在对她挑衅吗?
她更愤怒于自己的无能,明明知晓府中有妖邪,还能让妖邪做出这种事情。
是她无能!
是她的疏忽!
她难辞其咎。
李向渔在此时问道:“方才你可将那女妖杀了?”
“没有,那并非她的本体,虽伤了女妖,却未能……”江岑溪越回答声音越小,显然没有脸面继续说下去。
李向渔没有半句废话,仍旧是从容的将领风范:“我该如何配合您?”
“保护他们,叫来国师和李承瑞过来协助,他们熟悉一些。”
“好。”
*
独孤贺原本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晾干头发的同时,写着这些日子以来的行程,之后会呈给圣人。
这时传来紧急消息,小徒弟是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汇报公主府出了事,要他立即过去。
他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放下笔,也顾不得掉落的毛笔晕染了写了一半的折子,快速起身朝外走。
他的小徒弟拿着他的外套急急追去,上了马车才来得及帮独孤贺整理头发。
独孤贺叫传话的小太监到马车里,询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唉,仙师和下都督回府后,听闻三公主在睡觉,仙师便在三公主的寝宫外布置,贴了一圈符箓,还布置了法阵。可惜到后来符箓不够了,国公府的东西也才送到府上,她便回自己的小屋去继续书符。
“下都督则是留了两名护卫在公主的住处看护,接着在公主府中四处搜寻有没有古怪之处,还在顺便搜查所有字画。
“这个时候三公主那边突然出事了,奴婢当时没在院子里,后来去看了一眼,哎哟,血从门檐往外流,吓死个人!”
独孤贺听完也是一阵沉默。
他能够想到,江岑溪此刻一定愤怒不已,而且会内疚。
江岑溪最大的问题便是心性不稳,这也是陵霄观派她出山历练的原因所在。
如今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人命,她那种愧疚感怕是会侵扰她的理智。
他知道这一次怕是要带上自己的小徒弟帮忙了,于是快速叮嘱:“小师祖脾气不好,千万不要惹她。如果你对她尊敬,且
真的能帮上忙,她之后少不了对你的指点。”
小徒弟立即用力地点头:“徒儿知道了。”
“这次你能帮就帮,别逞能,尽可能在其他人周围,别落单。”
“嗯!”
马车很快到了公主府门外,他们刚刚下了马车,便看到李承瑞等人也赶了过来。
独孤贺赶紧迎过去,提前叮嘱:“小将军,师祖此刻定然心情不佳,你……”
李承瑞只是快速扫了他一眼,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回答道:“这种情况下她定然会专心处理妖邪,不会过于理会我,我不会如何惹她生气。”
“也是……”是他多虑了。
他们一行人快速入府,进去时公主府中所有人都被汇聚到了公主府的院落之中。
还有人搬出了一个榻来放置在凉亭内,让仍旧昏迷不醒的三公主躺在榻上,还有专人照顾,听闻有外人来,很快围上了纱帘遮挡。
李承瑞等人无心去看三公主,而是立即走向了尸体。
看到这些尸体时,就算李承瑞身上有着别人的执念,也深刻地感觉到,他姐姐的此刻的心情怕是非常难过且愤怒。
如今女子想要谋得一些官职十分不易,尤其还是在他们的军队之中。
只有李向渔招收女将,并且会精心培育。
因为机会来之不易,这些女将都非常珍惜机会,个个刻苦训练到自我折磨的程度,每一个都算得上军中高手。
就连莫辛凡和她们对上,怕是也很难打赢。
李向渔身边的女将,身材高大一些且身手不错的,会跟在李向渔身边,是和李向渔相处时间最多的。
身体娇小灵活一些的,则会被安排在别处,还有专门打探情报的小队,十分擅长隐匿行踪,平日里也会伪装成寻常的妇人。
这些人李承瑞都不曾全部见过,身份神秘。
如今死的这两位,都是李向渔最信任的。
见到他们到来,有一位女将走过来,对他们行礼,随后道:“仙师说那妖邪可以附在人的身上,且潜伏着不被发现,府中所有人都有可能携带着妖邪的一部分能力,只是没有暴露出来,所以将所有人都汇聚在这里,一同看管,任何人都不许擅自离开,包括三公主和七公主。”
李承瑞则是一阵表情阴沉:“白日里来了很多贵女。”
“没错,仙师说那些已经控制不住了,妖邪很可能附在贵女或者他们的侍女身上,离开后又附在别人的身体里转移,所以她需要布下一个很大的阵法,涵盖整个长安城。”
独孤贺听得倒吸一口气:“小师祖果然急了……”
李承瑞转身去问独孤贺:“这种大阵很消耗精力?”
“堪比召将,若是这些妖的妖力极高,会更加难以完成,简直是在燃烧自己去完成。”独孤贺说完,已经有了去寻三师叔祖和七师叔祖的心思了。
可他们分开时,这两位说过一句长安耳目众多,他们不会跟着来长安。
在宏肆村分开后,他也不知这二位此时在哪里,若是寻找的时间久了,反而耽误了事情。
江岑溪终于在此时现身,走向他们几个人的同时说道:“我启用大阵时不能被打扰,只能用结界将这些人保护起来。可如果他们身上携带着妖邪,会在我的结界内大杀特杀。为了杜绝此事,我只能每个人布下一个结界,可是这么多人,实在消耗精力,会影响我开启大阵。”
“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独孤贺急切地说道,“若是寻到了画卷,找到她们的本体,说不定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就可以杀了她们。”
“可下都督派人寻了全府上下,依旧一无所获,还出了事。我也用法术寻过,同样没有进展。”
江岑溪在此时看向独孤贺:“国师,你去城外寻邱白呢?若是她在,还能协助我一番,至少我不用布置那么多结界,她若是犹豫加钱也可以。”
这一次江岑溪出山,任务其实是完成九天斋,他们出门时也是备足了法具,都是为九天斋准备的。
路途中平乱,也是江岑溪想要顺手完成的。
到了长安城便遇到了这种棘手的事情,身边没有一个人有法力,她的确有些疲惫。
若是邱白在就好了。
独孤贺正要回答,江岑溪又反悔了:“算了,给她钱都不来,长安定然有她忌讳的,不难为她了。”
独孤贺跟着为难地点头:“唉,是。”
李承瑞在此时走到了江岑溪的身前,抬起手按住了江岑溪的头:“别急,我来。”
江岑溪被按得一怔,甚至有些要发火,抬眼却看到李承瑞认真的表情,不由得被提醒:“利用安鹤眠的能力?”
“嗯。”
由江岑溪陪同,小太监快速在府中寻来的笔墨纸砚,又搬出来合适的桌子。
侍女们纷纷执灯,在桌案周围放置,让他能够在夜色下执笔作画。
江岑溪再次施展法术,让李承瑞能够看到那名女妖的样子,因为画面只能维持一瞬,为了保持江岑溪的精力,李承瑞让她先散了画面,道:“我记住了,你忙你的吧。”
“好。”
江岑溪布下大阵也需要书符。
于是乎李承瑞在桌前作画,江岑溪执笔书符,两个人都神态认真,手中的笔片刻不停。
李向渔走过来看着他们二人忙碌,并未打扰,而是安排人将尸体盖上白布,等待大理寺将尸体带走。
密布的烛光下,两个人仿佛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浑身散着璀璨的光。
这样站着光中的两个人,自然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七公主身边的侍女看着他们二人,又一次颤颤巍巍地回到了七公主身边。
他们被安排留在晕倒的七公主身边,同样坐在垂帘内,这让她觉得惧怕,生怕三公主还会突然起身杀人。
她在此时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那个发簪……”
杀人用的发簪是三公主从七公主手中夺走,后被人盗走的簪子,她很怕这些人怀疑到他们身上来。
尤其是七公主有着西梦国的血脉,会被人怀疑她会巫术。
七公主并未回答,只是按住了她的手,以表安慰。
看到七公主柔和淡然的目光,侍女终于恢复平稳。
七公主的目光穿过纱帘空隙,看向执笔的两个人,始终没有离开过。
七公主一向是行为得体的,她很少这般盯着谁看。
侍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着这位小将军的确生得俊朗非凡,猜测七公主可能是产生了些许爱慕之意?
可七公主身份特殊,怕是很难嫁得好,更何况是这样家世背景的小将军?
他们七公主真可怜,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嫁给如意的人。
江岑溪又完成了几道符箓。
她放下笔短暂休息恢复精力,毕竟每一道符都需要消耗不少精力完成,这也是她每日书符数量有限的原因所在。
今日已经是超额完成了,显然之后还要继续,她还是需要量力而行。
她看向李承瑞的图,不由得惊讶。
有安鹤眠的执念协助,李承瑞的美人图果然画得极好,那女妖仿佛真的被抓进了纸中一般,美丽又拥有灵魂。
仅仅是匆匆一眼,便能够记住她的具体样貌,衣着细节,姿态也完美地体现出来。
独孤贺也跟着过来仔细查
看,低声嘟囔道:“天仙舞的舞姿……是西梦国之前非常盛行的舞蹈。”
看图一瞬独孤贺便能够认出来,江岑溪之前也算是白模仿了。
李承瑞作画算是快的,他放下笔,对江岑溪示意:“寻不到原图,你能否尝试将这张作为原图,用迁移之法,灭其本身。
“当然你要知晓,我毕竟不是安鹤眠本人,就像我做不出偃甲只能维修一般,怕是画不出其中精髓,只能尽力一试。”
江岑溪走到画前,挽起袖子的同时轻笑一声:“可以一试。”
第82章 画中仙(十)“我朋友在那里。”……
082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举无疑是在赌。
赌原图便是安鹤眠所绘,赌李承瑞能画出九分像,赌这种捷径也可以摧毁其本体,让江岑溪不必冒险布下大阵。
江岑溪口中念决,随后食指和中指并拢,将她收集到的所有残余力量引入美人图中。
案发现场的残留的气息微弱,附着在三公主身上的则被江岑溪全部吸入了符箓之中。
她将这些注入美人图中,加持法术。
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认真看着她的举动。
就算他们之前质疑过独孤贺的能力,同样怀疑独孤贺请来的江岑溪。
可在看到江岑溪收了湖中妖兽,又瞬间制伏了三公主身体内的妖邪后,他们也都信了八分。
此刻他们都期待着江岑溪能够立即收了妖邪,这样他们也不用再担惊受怕。
独孤贺也是如此,他生怕江岑溪冲动之下,启用了大型的法阵。
如果这些妖邪妖力极高,且长安城内还隐藏着其他蛰伏的妖邪,那真的是会陷入极其可怕的处境之中。
稍有不慎,江岑溪甚至会在虚弱之时遭遇危险。
他法力不强,李承瑞等人武功高强却不会法术,怕是也保护不住江岑溪。
这大型法阵太过冒险。
在他提着一口气之时,竟然看到画面上的女子身子微微动了动,似乎连她自己也很迷茫,她为何会如此。
竟然真的有用!
所有人都不敢动,生怕打扰了江岑溪。
江岑溪并未停止,直到图上的女子的身体在纸中凌空跃起,作势奋力扑向外界,可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纸张。
她的面容开始变得狰狞,她用力地拍打纸张,想要逃脱这牢笼。
见自己确实无法逃出,她逐渐平静下来,应该也是在为自己节省力气。
江岑溪在此时停下,从一旁拿起笔来,蘸了朱砂后准备在图上书符,这样便可彻底杀死这个女妖。
谁知落笔的一瞬,看起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女妖一瞬间发狠,顺着毛笔的笔尖,将江岑溪整个人拽入图内。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这般凭空消失,进入了图中!
李承瑞和独孤贺、李向渔第一时间冲过去,却未能抓住江岑溪,眼睁睁看着图内出现了江岑溪的身影,也变为水墨美人图的形态。
一人一妖逐渐坠入黑洞一般,一同消失在纸上。
这张纸恢复洁白,仿佛从未沾染过墨迹。
“怎么回事?”李承瑞惊恐地看向独孤贺。
“先别急,小师祖被拽进图中了,相当于被妖邪拽入了自己的老巢。不过请相信小师祖,至少她终于找到了妖邪的踪迹,可以出手对付了。”
“她如果杀了妖邪后自己却出不来了怎么办?”
“……”独孤贺也是心中忐忑,回答不出。
图外世界一时间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
江岑溪仿佛坠入了混沌之中,入图的那一刹仿佛灵魂抽离,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努力睁开眼睛,却看不清面前的景象。
入目皆是虚无之象。
她看到有数道身影环绕着她,她们都在不规律地飘来飘去,身影交错,让意识模糊的她分不清究竟是几个人。
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似梦似幻,好听之外还会让人毛骨悚然。
她意识这几个妖在打量她,或凑近了看她的脸,或离远了看她的身形。
随后其中一妖笑着道:“你们瞧瞧她。”
“是她呀!”
“哈哈哈,好漂亮的小脸。”
江岑溪身为陵霄派的道士,竟有被妖邪捉弄的一日,她试着握紧拳头,却发现无法使出力气。
她以肉身进入画中,三魂七魄似乎是不全的。
也可以说,这种空间转换,让她的魂魄被抽离了身体一瞬,此刻正在努力朝着她的身体汇聚。
对于普通人来说,经历这么一遭怕是会就此痴傻,脑子无法再恢复正常。
江岑溪并非普通人,经历后仍旧不能立即恢复。
这使得她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妖孽……在贫道面前……还敢……”她努力说出这句话。
“好硬的嘴巴。”一名女妖如此说道。
另外一名女妖语气娇媚地问道:“都这样了,还想教训我们不成?”
“你们……伤及无辜……”
这时飘过来的身影江岑溪熟悉一些,瞧着衣服的颜色,应该是她之前见过的女妖。
“你为何觉得我杀的人无辜?哦……过来阻拦我的人可能无辜,可这不都要归功于你?”
“我?”
“你为何不想想看,我们为何会出现在长安?如果当初在西梦便一把火将画卷全部烧毁,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现世。”
那女子说着,像是在水中的鱼般,又轻盈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动作间衣袖翻飞,真的如同在起舞的花朵。
很快她便继续说道:“你再想想,我们来此二十多年都很安生,为何会突然现身?”
“若你们没有伤人……我也不会……出手。”江岑溪并不是那么闲的人,世间的小妖无数,只要它们不伤人,江岑溪甚至懒得出手捉他们。
这些妖邪竟然反过来责怪上她了。
真是可笑。
这时一名身穿淡粉长裙的女子朝着江岑溪飘然而来,意识不清的江岑溪竟然觉得是桃花的花瓣坠落的画面,美得仿佛带着清香的气味。
女子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你应该发现我们……”
“何意?”
“我更想你放过我们……”
“呵——”
这女妖被之前的女妖推走,随后对江岑溪道:“杀人只有我!她们无辜。”
“何必与她说这些。”又有人推走了她,似乎不想再看江岑溪。
数道身影丢弃她飘离时,她终于确定是七道身影。
*
李承瑞在画前等了半个时辰,终究是有些急切。
他用手指碰触纸张,在心中默默说着:“安鹤眠,我愿意帮你完成执念,能否请你协助仙师?”
说完这句话,他并未得到回应。
他也知道,这图若真的出自安鹤眠之手,那么安鹤眠也是始作俑者,又怎么会帮助江岑溪。
“只有仙师协助才能完成执念,你是不想离开我的身体了吗?”
安鹤眠依旧不语。
李承瑞只能长叹一口气:“若是还不回应,我就骑马去边境,到戚溶月的坟前吐口水。”
这一回,他分明地感受到身体一阵无奈,随后他便身体一歪,晕倒在画前。
独孤贺只是看到李承瑞沉默地站在画前,并未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便没有过多理会。
谁知道李承瑞居然突然晕倒,他赶紧过去扶住了李承瑞:“小将军?!小将军!传太医……不对,我也会医术,我看看。”
说着他开始帮李承瑞把脉。
依旧是强壮到不可思议的身体……
*
江岑溪逐渐恢复了神志。
她注意到自己躺在草地上,身下的草有些扎。
转过头,还能看到漫山遍野的花,花开得正好,围绕在她的周身摇晃着。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很喜欢这种环境,她的确很喜欢花。
可是她是陵霄派的关门弟子,她不能松懈下来,有限的时间内都在修炼,不能停歇。
所以这些喜欢的东西都需要放下。
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不由得意外,那些女妖似乎都是飘在天空中,从未落下来过,为何会有人步行而来。
她努力地扬起头来,看到一名穿着淡灰色长衫的男子走来,值得一提的是,他头顶固定头发的居然是一支毛笔。头发并不算整齐,透着一股慵懒和随意。
他目光扫过她的面颊,眼神无温,可莫名的,江岑溪觉得他此刻是温柔的。
这是一名面容近乎人间绝色的男子,美得雌雄莫辨。
他的眉眼没有任何瑕疵,每一处都恰到好处,那双眼眸更是幽深且宁静。
这一刻江岑溪算是理解了李承瑞身上那种违和的阴郁气质,这
种气质在此人身上意外地契合。
他像是无精打采的,人也恹恹的,看人时只是随意地扫一眼罢了。
可偏偏会给人一种惊鸿一瞥的错觉。
原来被美得惊心动魄的人看一眼,都会觉得荣幸。
安鹤眠已经美到了这种程度,他那个传闻中倾国倾城的姐姐该是怎样的妖孽?
也难怪世间一直有关于他们一家人的传说。
随后他看向半空,喟然叹息,用寡淡的声音说道:“你又何必为难她?”
“她成了北誉王的狗!”
“国家的劫难没必要怪在她的身上。”
“她布下的结界好生歹毒,我在其中受尽折磨,想要尽快脱身才会如此!”
安鹤眠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中难得露出疼惜之意,随后道:“错了就是错了,你且自行了断,莫要连累了她们。”
女妖似乎没想到安鹤眠会这样决定,难掩悲伤的情绪,转而愤恨地说:“你不告而别二十一年!这么久过去,你觉得我们还是曾经的模样吗?当初为了大业唯唯诺诺,如今还想我们唯命是从吗?”
“对不起。”安鹤眠突然道歉,“是我无能。”
女妖怔住,随后竟然掩面哭泣,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却在这时,她的身影一晃,迅速躲开江岑溪的袭击。
就算情绪产生波动,也未曾放下防备。
江岑溪身体摇晃,未能定住身形,却还是看向女妖:“进来后符箓都没了,情况有些棘手……不过杀你还是很轻松的。”
随后她看向安鹤眠,想要看看他会不会插手。
安鹤眠并没有动,只是目光淡淡地看向她,甚至没有阻拦之意。
江岑溪口中念决,掌心汇聚掌心雷,朝着女妖便攻击过去。
轰隆雷响,响彻云间,巨大的攻击连累得周遭的花草也被焚烧。
女妖仍旧在周旋,周围似乎有其他女妖要来协助,却听到安鹤眠的低喝:“这不是你们的画卷,尚且可以离开。你们并非她的对手,强行出手只会一同被杀。诸位,及时止损吧。”
那些女妖终究没有出手。
江岑溪没有迟疑,对付一个画妖而已,只要寻到了她的踪迹,就可以杀死。
最终女妖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之际,并未用憎恨的眼神去怒视江岑溪,而是看向安鹤眠,努力开口:“不要道歉……”
可呕出的血堵住了后面的话语。
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江岑溪看着女妖死去,又去看向周围,寻不到其他妖女的踪迹,终于走向安鹤眠。
“你是安鹤眠?你的执念是什么?”
安鹤眠及时收回了眼中的黯淡,看向江岑溪,郑重地回答:“无须你来完成。”
话音刚落,他便消失在江岑溪眼前。
江岑溪有一瞬间的诧异。
很快她脱离了画卷世界,重新回到院子里。
这种反复的抽离感让她十分虚弱,她看到李向渔过来扶她,她呼出一口气,认真地道:“杀人的妖……我杀了。”
言外之意,她为李向渔的属下报仇了。
李向渔瞳孔微颤,随后认真地点头。
江岑溪很想再坚持片刻,她看向独孤贺道:“还有……有些事情需要……和你们……分析……”
她尚未说完,便晕倒在李向渔的怀里。
独孤贺立即过来替江岑溪诊脉,的确有些不稳,但是可以看出,他小师祖的身体底子也不错,可以自行恢复。
他拿出丹药,迟疑了一会,掰成四分之一份喂给了江岑溪。
另外四分之一喂给了李承瑞。
*
长安出事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太多将士围拢了公主府,公主府还有尸体被搬出去,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
就连长安城外的人都听到了些许动静。
邱白到了告示牌前,在众多招工的告示里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可以接。
这时她听到了其他人的议论声:“就连长安城都沦陷了。”
“陵霄派的仙师不是已经到达长安了吗?”
“别提了,仙师刚去就碰上了女妖,大家都说那是画中仙,女妖是被收了,仙师也身受重伤,九天斋都延后了!”
邱白回头看向这群人,当即走过去问:“陵霄派的仙师在长安城受伤了?”
“可不是,不止仙师,和他一起回长安城的李小将军也昏迷不醒呢!”
邱白一瞬间面容煞白。
江岑溪都处理不了的妖,那得多厉害?
她果然得离长安城远点,这样才能安全。
她不自觉地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行进,还得是独孤老头大方,马直接送给她了,方便她赶路。
这时有人叫她:“姑娘,长安城不太平,不少人都往外跑呢,你往长安去干什么?!”
邱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怔。
她内心想逃,她知道她去了也无济于事。
可她还是不自觉地往长安城赶,于是她苦笑着回答:“我朋友在那里。”
第83章 画中仙(十一)“可母妃等啊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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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溪在醒来后,莫名地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收一个画妖而已,先是气急败坏,简直要跟整个长安城的妖邪拼了,之后又晕过去了一整天。
她醒来后立即有人过来服侍,询问她身体还有没有不适,需不需要传太医,应该是公主府终于愿意派侍女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了。
她并未多言,默默地坐在房间里喝了粥,不久后听到门外传来动静,之后是敲门的声音。
“进吧。”江岑溪回应。
李向渔很快走了进来。
她见江岑溪在吃饭,不知道该不该打扰,见江岑溪看向她,最后还是汇报。
“在您晕倒之后,公主府陷入混乱一阵子。末将不知事情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仍旧不敢让他们分开,于是所有人都在一个空间内。
“但是这种情况让三公主很暴躁,所以想来问您该如何处理。”
江岑溪迟疑了片刻后回答:“之后我会布下清理残余的法阵,净化整个公主府,再布下法阵保护。而且白天相对安全,所以他们可以暂时分开了。”
“好。”
“你让三公主过来一趟,我有话要问。”
李向渔似乎有一瞬的迟疑,最后还是点头回答:“是。”
显然让三公主主动过来让江岑溪问话,不是一件好施展的事情。
但是李向渔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久后,三公主还是被众人搀扶着来了,模样似乎还是不情不愿的,路上已经抱怨了一路,到江岑溪面前了才收敛。
江岑溪在她进来后主动说道:“贫道此刻仍旧虚弱,又担忧三公主的身体,只能让你亲自过来,我帮你检查一二。”
三公主的面色有所缓和,白了李向渔一眼后,坐到了江岑溪的斜侧方,道:“仙师您且看看,本宫此刻身体如何?”
江岑溪象征性地抬手在三公主的额头轻点。
随后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又抬手示意:“我来为公主诊脉。”
“好的。”三公主也跟着江岑溪一同松懈下来,随后将手臂抬起,搭在桌沿边。
江岑溪探着三公主的脉搏,看得出的确受了惊吓,人也有些虚弱,肝火却很旺。
她在诊脉的同时询问三公主身体情况:“可有什么不适?”
“很不舒服!”三公主娇嗔地回答,“身上每一块肉都在疼。”
“嗯,你终究没有习武的底子,被人用身体时,损伤的也是你的身体,能和武将……”江岑溪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这般提及有些触痛李向渔了,于是立即收住,“总之,确实被消耗了身体,你将那一日的经过详细说与我听。”
想起那一日的事情,三公主仍旧心有余悸,却还是详细地讲述。
江岑溪没想到,在三公主的幻境内,居然是妖想要进入屋舍却进不去。
实际上却是妖邪藏匿在三公主身体内,感受江岑溪贴在屋外的符箓后,陷入了狂躁的状态。
江岑溪那一举动,仿佛将妖邪拘禁在了那个屋舍内,并且饱受折磨,所以才会让妖邪冲动之下,做出了发狂的举动。
“那个伤人的发簪……”江岑溪突然提起了这个。
“是那个发簪有问题对不对?!”三公主突然提高了音量,“公主府出问题,都是因为那个西蛮的妖女!”
“不,我是注意到那个发簪似乎有着法力,应该可以当作镇邪之
物来用,它不会吸引妖邪。你有这样的法器,怎会发生此事?不过我听你的意思,这发簪属于别人?”
三公主听了一怔,半晌未能回答出来。
江岑溪又一次问道:“我询问时曾听说,你丢失了一套首饰,难道就是这个发簪?”
“是……”
“是你又寻回了吗,为何发簪那一日会出现在你手里?”
“我……”三公主开始变得犹豫,显然是努力思考该如何回答。
“我劝你如实回答,不然我无法判断事情的起因和发展,也可能影响断案。”
三公主重重地吞咽,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其实……没丢,是本宫藏起来了,然后……本宫就是看那个西蛮妖女不顺眼,居然还将她送到本宫身边来碍眼?!”
“所以你当时也不是因为喜欢那套首饰而要来的?”
“也算是感兴趣,那西蛮长公主颇有盛名,能做礼物送给自己亲妹妹的首饰,本宫的确想要。”
江岑溪收回诊脉的手,仿佛嫌弃到不想触碰这位公主。
夺了人家母亲的遗物,还要藏起来诬陷人家偷窃,这个三公主也真是恶劣。
江岑溪话锋一转,又问:“你知道你的姑姑,也就是长公主她收藏了安鹤眠美人图的事情吗?”
“我只知道她痴迷字画之类的东西。”
“我换一个问法吧,当初西梦亡国,带回来的不止七公主的母妃,还有安鹤眠吧?安鹤眠也来了长安,他之前住在哪里?住在这里吗?”
三公主听了之后倒吸一口凉气,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神秘兮兮地问:“我幻境中出现了年轻的姑姑,比我印象中都年轻,这……”
“还请你如实回答,这件事恐怕和安鹤眠的美人图有关,也和公主府有关,以后还需要住在这里的人是你,如果我处理不干净,受害的人只能是你,你还想经历这样的事情吗?”
“不!”三公主几乎是惊叫出声,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本宫其实对长公主了解不多,只是有一次母妃来公主府探望本宫,她和身边的嬷嬷在花园里闲聊时,本宫特意偷偷前去,想要吓她一跳,却意外听到了一些她们聊天的内容。
“具体是怎么说的本宫记不住了,只记得她们说长公主当年荒唐,也不知道让本宫住在这里是好是坏。
“还说长公主一直不成亲,疯狂地迷恋字画。在西蛮亡国时求着父皇带回来了一个人,就囚禁在公主府里。哦,就是那个妖女现在住的院子!”
江岑溪陷入沉思,嘟囔出声:“安鹤眠被囚禁在公主府……”
李向渔也仿佛知道了一个天大的事情,背脊也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
三公主继续说了下去:“后来那个人无声无息地逃了,长公主就此变得疯魔了一阵。父皇念及亲情,忍让过,可在长公主犯下大错后,还是让她去了洛阳。”
江岑溪仿佛抓住了重点,追问:“犯下大错?什么错?”
三公主摇了摇头:“被瞒下了,就像前几天公主府出事也被瞒下了一样,大家只知道长公主彻底激怒了父皇,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
“哦,这样……”看来得派独孤贺去调查了,或者让柳淞注意此事。
从三公主这里再问不到什么后,江岑溪让李向渔送走三公主,自己起身,负责服侍她的侍女一直等候在门外。
她走出去后对她道:“带我去七公主住的院子。”
“是。”
七公主住的院子果然幽深宁静,像是一座囚牢。
它在公主府的后方,院墙很高,其中只有两间屋舍。
江岑溪手指掐算着步入其中,站在这一处小院打量着周遭。
住在院子里的小太监很快发现了他们,进去通报,没一会七公主便带着侍女出来行礼。
江岑溪让随行的侍女等候在院子外,她随着七公主进入屋舍去查看屋内。
这屋内的确阴森森的,毕竟院墙很高,遮挡了不少阳光,屋舍又建造得非常规,进去片刻都会觉得不舒服,想必住在这里更是压抑。
江岑溪突然理解了安鹤眠那种浓郁的厌世气息,长期住在这里,若是还有其他的折磨,不想活也是正常的。
江岑溪在屋中坐下看向七公主,轻声问道:“我要问你一些私密的问题,他们需要出去吗?”
七公主立即会意,让其他人离开,她则是平静地坐在江岑溪对面。
江岑溪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何总是看我?”
江岑溪的感知超越常人,自然能够注意到七公主的目光,虽然没有恶意,仍旧让她觉得不舒服。
“觉得您很亲切。”七公主回答时眼中尽是温柔的暖意。
“我哪里亲切……”江岑溪猜测她晕倒时,独孤贺给她喂了丹药。
她服用了丹药后没有其他的情况,只是脾气仿佛更加暴躁了一些,此刻需要处理问题,强行忍耐着,过一会儿她会不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她自己都不确定。
“我承受过太多恶意与轻视,您身上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江岑溪情不自禁地蹙眉,随后抿了抿嘴,又一次忍耐下了自己的脾气。
“你最好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与我,我确定与你无关后,也许可以帮你脱身。若是隐瞒,这件事情牵连到西梦,你之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熬。”
七公主并非愚笨之人,很快点头,道:“好,您想知道哪些?”
“安鹤眠你可知晓?”
七公主点头:“嗯,是一名非常有才华的画师。”
“你的母妃可知晓他也在长安?”
七公主深深地叹息,随后说道:“其实母妃来这里之后的日子一直很难熬,在保持亡国公主的尊严一直努力撑下去,和自我了断之间,她徘徊了很久。
“后来她突然得到了什么消息,让她一下子有了支撑,突然之间有了生的希望。
“我知道的不多,只能是猜测到有人给母妃传递了消息,告诉了她还有希望。可母妃等啊等啊……一直没能等到。”
七公主说到这里,眼眶微红地看向江岑溪,又含着泪温和地笑:“有时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快要等到了,是不是就差一点,她就能见到她等待的事情发生,可她终究没能等到。”
第84章 画中仙(十二)“邱白!你来长安了?……
084
江岑溪一直看着七公主,不知为何,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憋闷的感觉。
她猜测,是丹药致使她的情绪波动更强烈。
她抬起手来,手指指尖在桌面轻点,以此努力缓解自己焦躁的情绪。
确定情绪恢复平静后,她又问:“你可还知道其他的事情?”
七公主犹豫了片刻才道:“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我确实很少和母妃见面,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只有一次我们提起了西梦,那也是母妃唯一一次打了我。”
“打了你?”
“说来惭愧,那时年幼,我听闻了一些关于西梦的事情。
“他们说……其实在拥
护六岁的新帝登基时,长公主曾经试图挣扎过,她想过摄政,协助弟弟处理朝事。可是她的母后防着她,跪着求她,在她为自己争取时又发怒,给了她一巴掌,怒斥她不孝,她才就此放弃,并且远离纷争到别院居住避世不出,以此避嫌。
“也是在这之后不久,西梦便亡国了。
“于是和母妃提及时,我说,如果西梦长公主不那么优柔寡断,西梦也不会亡国,她也不会沦落至此。也是这一句话激怒了母妃,她也给了我一巴掌。”
江岑溪听了之后微微调整了姿势,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母妃跟我说,西梦当时早就不堪一击了。大家族互相勾结,试图干政,朝臣腐败,只有几名忠臣从中斡旋。就连她的父皇都因为昏庸,沉迷女色,过度荒淫而瘫痪在床,只能扶持新帝登基。
“当时西梦强大,是归功于季景鸿将军威武,安家巫术神鬼莫测,做出了表面威风。
“可后世却将一个国家的亡国,怪罪在妖妃祸世,长公主不作为上。这个国家与朝廷都坏掉了,最大的罪过却都在女子身上?女子干政已然不易,却要怪罪她没能立即谋权篡位吗?
“别人也许可以说长公主的不是,可是我不能,她也是我的亲人,我最该体谅她的为难。”
江岑溪也算是再次了解了西梦亡国之事。
心中除了唏嘘,再无其他。
这时,七公主又说出了让她在意的事情:“我从母妃口中得知,长公主身边最为信任的人,有时令妤、随跃、季景鸿,安鹤眠也算其中之一,他和长公主早年算得上挚友,可惜后来安鹤眠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他们之后才会彼此避嫌,极少见面。除此之外还有两人,一个是传说中的妖妃安颜卿,以及她的未婚夫肖沐言。”
“戚溶月信任安颜卿?她们两个不是水火不容吗?”
七公主摇了摇头:“长公主甚至不用称呼安颜卿为母妃,而是称呼闺名。安颜卿也不是无理之人,她们二人算得上互相欣赏。母妃年少不懂事时,也曾经嫌恶过安颜卿,后来却觉得是自己狭隘了。
“在长公主放弃干政后,唯一愤怒的人也是安颜卿。”
这还真是和她之前听说的有些不一样。
她不由得惊讶了一瞬,她应该立即将这些事情告诉李承瑞和独孤贺,让他们帮忙分析。
“还有吗?”她追问。
“母妃提起过,她怀疑是有人故意在搅局,是有细作潜入了西梦,从内部挑起了矛盾,让几大家族和官员斗争,逐步让朝堂不堪一击,最后直击内部。等季将军赶回来时已无力回天。而那个细作是谁,母妃临死前也未能想出。”
时令妤、随跃和安鹤眠的执念她已然见到,其他的人她不确定,于是问:“季景鸿、安颜卿和肖沐言都去世吗?”
七公主摇了摇头:“我不知,母妃也不知。”
江岑溪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未能得到答案。
江岑溪只能放弃,走出屋舍后目光投向院子里的大树,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么粗壮的树,安鹤眠当年怎么没用来上吊?
不过她很快回神,甚至觉得自己想法很是有病。
她走过去扶住树干探查,随后用脚踢了大树一脚,喝道:“出来!”
很快有什么东西真的被江岑溪从树中踢了出来。
这小东西出来后在地面上滚了一圈,“哎哟”了几声后,还很不悦地要骂江岑溪:“人类!干什么?!”
七公主看得一惊,她日日都住在这里,她的院子里居然有妖?!
她身边的侍女更是惊得惊叫了一声,又很快忍了回去。
江岑溪俯下身看着它,竟然笑出声来:“你在公主府成妖以后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呀,都不知道道士是有可能要抓你们的?”
小东西指着自己问:“抓我?”
“对,你是妖,自然抓你。”
“为何抓妖?”
“因为你们总是惹事生非。”
小妖走到了树前,用小手拍了拍树干:“我,大树,动都不动,惹什么?生什么?!”
江岑溪居然真的被问住了,她又一次成了没有礼貌的道士。
“你是怎么成妖的?”江岑溪强忍着笑又问。
这个小妖显然成妖后便孤苦伶仃地在此处,从未与其他人或妖交流过,回答得磕磕绊绊:“人,毛笔,在树上画画,我觉得痒,那个时候我突然就成妖了。”
“所以安鹤眠的确有造妖的能力?”
“他总叹气,讨厌女人,女人总发脾气。”小妖又一次补充。
江岑溪意识到,小妖说的应该是安鹤眠和三公主的姑姑,本朝的长公主。
“为何发脾气?”
“女人让他画自己,他不愿意。”
“我的确听说过安鹤眠的规则,不画真人。所以长公主囚禁安鹤眠,就是为了让安鹤眠画自己?”
小妖在此时摇了摇头:“不,他们俩还嘴对嘴过,被下药,嗯,对。”
江岑溪赶紧捂住了小妖的嘴,七公主还是个孩子呢,不能听这些东西。
她只能带着小妖离开,同时对七公主说道:“这个小妖被我收了,你们不必担心,明日我会派人将大树挖出来。”
“嗯。”七公主稳妥地回答。
江岑溪走了一段,发现小妖在挣扎。
她低下头才发现,她情急之下居然是拎着小妖的脑袋走了一路,也难怪小妖会难受,她再晚发现一会小妖都要蹬腿了。
她只能改为用手捧着小妖,小妖还是很不开心:“我,回大树!”
“挣扎的话,我把你的大树砍了。”
“……”小妖从掐着腰理直气壮,改为犹豫,随后盘膝坐在了江岑溪的手心,算是妥协了。
江岑溪回去的途中还在消化这件事情,忍不住问道:“长公主还见色起意,霸王硬上弓了?”
“不太懂你说的,我只知道男人被下药后,抹了脖子,血好多,树上都是。”
江岑溪却听懂了。
长公主想给安鹤眠下药,来一出霸王硬上弓,结果安鹤眠是个硬脾气,知晓后干脆抹了脖子宁死不屈。
当然这一次安鹤眠没死,毕竟他最后是逃走的。
长公主还因他的逃走疯魔了一阵子。
她回到房间后,挽起袖子继续书符,准备布下法阵净化。
也幸好在布阵前便发现了这个树妖,不然真的容易连带着将它给杀了。
她将小妖的本体带走,只留下一棵树倒是无妨,不会伤害到它。
无人协助,江岑溪一个人忙碌了一整日,才算是布阵完成。
在傍晚前,她启用了大阵,净化整个公主府。
她还派人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观察,在大阵启动后,如果谁的身上还残存着妖邪之力,也会经历痛苦折磨,从而发狂。
确定再无妖邪,江岑溪才放下心来:“此阵会持续七日,这期间所有人不要随意离开,免得带出去什么。可以有人进来送菜,但是进来了,就等七日后再出去,只进不出可明白?”
江岑溪算是从之前的事情总结出了经验来,她不去看三公主,而是看向李向渔。
李向渔当即回答:“明白。”
李向渔是一个严谨的人,只要是她吩咐的事情,就算难办也会去办。
所以她吩咐只进不出,李向渔也会重兵把守。
江岑溪第一日需要留在公主府中加持法阵,便又回了自己的小屋,以后再和其他人联络。
*
“说了不许你住,你纠缠又有何用?!出去!”店小二此刻已经没了耐心,干脆赶人。
邱白被轰出来后登时来了脾气:“你这破客栈有什么可牛的?狗眼看人低,如果不是位置合适,我还不选你这里呢!”
“呀!你不选更好了,店里住的都是贵客,你这种叫花子一样的人,还想入住?”
“越是你这种人,越容易瞧不起人,身份高一点的反而谦和。”
店小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出声:“哈哈哈,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你这身份能见过几个身份高的人?我可是招待过不少贵客的。”
邱白看他不爽,正要施展法术小小惩戒一番,便听到了马蹄声,随后是李承瑞的声音:“邱白!你来长安了?!”
李承瑞本是听到这边有动静,想过来看看发生了何事,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当即快马加鞭地赶来。
“李小将军,好巧啊!”邱白也是万分惊喜,“不是说你重伤了吗?”
“哦……等会儿跟你说,你忙什么呢?”
“忙着被他赶出店儿呢。”她指着店小二说道,很有告状的架势。
李承瑞听完有些疑惑,随后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也是见识颇多,看到李承瑞身上的盔甲,便认出了此人的官职,当即吓得不轻。
尤其是看到刚刚被他赶出去的客人居然跟李承瑞很熟似的,当即缩了缩脖子,牵强地笑着道:“是误会,误会。”
李承瑞骑在马上,抬头看了看店门口的牌匾,随后冷笑了一声:“听说过店大欺客,没想到这种小店也高贵起来了?”
店小二腿一软,干脆跪下来磕头:“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二位莫怪!莫怪!”
“我倒是不怪,你别冲着我磕头,这位仙师消气了才可以。”
仙师?
店小二再看邱白身上的行头,意识到了不同寻常,又开始连连磕头:“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小的给您磕头了!”
邱白被他这通磕头引得直烦,摆了摆手后重新拉着马,对李承瑞说道:“你能联系到江岑溪吗?我打听她在公主府,如今被重兵把守。国师也不在府上,我只能就近找客栈住了。”
“怎么不去国公府找我?”李承瑞问。
“我刚才不是还在问你?我想着你身受重伤,晕着呢怎么办?去了不也是白去?”
“也对。”李承瑞跟着翻身下马,带着邱白离开,周围人少了一些,才低声道,“公主府的确出了事,我不算身受重伤,就是执念影响。”
在长安城部分区域,寻常人不能骑马,只能牵着走。
李承瑞的身份可以骑,此刻却只能牵着马陪着邱白一起步行。
邱白立即侧过头打量李承瑞。
李承瑞苦笑了起来:“我在公主府内求执念的主人协助神仙奶奶,在此之后执念也很疲惫,这两日消停了一些,应该是在休息。等他恢复后,你都得烦我。”
邱白听完直接笑了:“也不至于,我以前对你印象也一般。”
“莫辛凡都烦我了。”
邱白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那……看来是非常严重了。”
时令妤执念在时都没见莫辛凡有什么情绪。
“我先找个地方请你吃饭吧?现在我也不知道公主府是什么情况,等打听清楚了再找机会把你送过去,或者等神仙奶奶出来了,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还有这好事儿?”邱白很是兴奋。
李承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提了,上次是执行任务,出门也没带多少银子,结果在外面走了那么久,要是没有国师在,我和莫辛凡都只能啃馒头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钱了!我请你。”
“成!”
“我给莫辛凡传消息过去,他在城外练兵呢。再派人把国师也叫来,他最近频繁进宫,也是在想办法调查此案,毕竟牵连到了长公主,国师也只能求圣人传旨,好像也不太顺利,不然也不能去好几次。我们先等等他们,他们看到你来长安定然也十分开心。”
想到又能再见到这群人,邱白很是兴奋,迅速点头。
谁知他们到了酒楼,进入了雅间,李承瑞将长安城的事情才讲述了一半,独孤贺和莫辛凡都还没赶来,却来了不速之客。
看到柳淞突然推门进入雅间,到底是文人身子骨,进来时还气喘吁吁的。
雅间内的两个人看到他都有些惊讶,一时间竟然没说出话来。
柳淞看向他们二人,当即振作起来,故作轻松地站直身体,目光扫过他们二人。
看柳淞那幽怨的眼神,仿佛是来捉奸的。
李承瑞:“……”
他一双眼睛单纯又迷茫,甚至开始回忆,他们前几天还在一起商议办案,怎么今天突然开始瞪他?
他的案子办得不妥?
他被安鹤眠执念干扰时,也没招惹这位啊!
就算之后被揍,也是李向渔带头,柳淞来这里干什么?
邱白:“……”
她的眼中先是惊讶,随后开始强行忍耐翻白眼的冲动。
她来了之后也想过要不要去柳家,最后还是放弃了,决定先住店看看情况。
这位还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柳淞:“……”
他努力表现得很坚强,心中却不受控制地想,李承瑞也许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李承瑞又迷茫地看向邱白,再看看柳淞。
他终于懂了,一瞬间有种有苦难言的感觉。
不关他的事啊!
他就是碰巧遇到了,还能不招待吗?
第85章 画中仙(十三)一个敢劝,一个敢听。……
085
不请自来的柳淞最终还是走了进来,坐在了邱白的身边。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邱白问:“你来了长安为何不与我说?我还能安排一下你的住处。你不想住在府里,还有别院给你住。”
邱白故作镇定地回答:“我是想来长安给江岑溪他们帮忙的,所以在距离他们近的地方徘徊呢。”
“你可以联系我,我会帮你联系他们,这件案子也由我负责。”
“不太想打扰你……”
李承瑞受不得这种气氛,于是插嘴道:“她不愿意,你也别强迫她。”
“你能先闭嘴吗?”柳淞此刻看李承瑞很是不顺眼,干脆又瞪了他一眼。
李承瑞很是不悦:“嘿!我请客,我做东,我闭嘴?”
柳淞看着他似乎有些意外,问:“你这是好了?”
“暂时的。”
“这顿饭我来请,你闭嘴。”
“那……”李承瑞很快松动了态度,“菜上来以后我可以张嘴吃吗?”
“可以。”
李承瑞无声地点头,真的闭了嘴,他也没抢着请客,毕竟柳淞此刻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惹我”三个大字。
李承瑞干脆拄着下巴,扭过头去不看他们,眼不见为净。
但是耳朵在偷听。
“你来了之后不先联系我,先联系他?!”柳淞指着李承瑞问道。
李承瑞坚守着自己的承诺,没有开口,也没有回头。
只能由邱白回答:“我们是街上遇到的。”
“你们两个还单独来吃饭?”柳淞又问。
就好像在回答柳淞似的,伙计很快引了一个人进入雅间。
来人进来时便在解释:“老朽刚刚出宫,来晚了,邱小友来长安啦?”
独孤贺笑呵呵地走进来,很快入座。
柳淞:“……”
独孤贺似乎不知道之前的气氛,又是老毛病使然,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点菜,他来请客。
在座他年纪最大,理应由他来请。
李承瑞看出来了,当即按住了他的手,让他别动。
独孤贺不解,还真的很配合地没动,看着李承瑞一阵疑惑,李承瑞却一直闭嘴不说话。
独孤贺只能看向邱白,邱白抬手一指:“他说只要李承瑞闭嘴,这顿他请。”
“哦!”独孤贺懂了,很快笑了起来,“老朽可用闭嘴?”
“不用不用。”柳淞赶紧回答,甚至出现了些许尴尬的神色。
他在此时才注意到,邱白和李承瑞虽然是最早来的,二人之间却间隔着两个人的位置,并没有挨着坐在一起。
瞧着面上的关系,邱白和独孤贺的关系都要比他们二人之间好一些。
没一会莫辛凡也来了,进来便道歉:“我在城外练兵,一身臭汗,洗漱了才过来的,没久等吧?”
李承瑞不说话,莫辛凡也不惹他,甚至不和他坐在一块。
邱白看了这一幕很是想笑,问道:“李承瑞这次的执念很可怕?”
“也不是可怕。”莫辛凡实话实说,“就是比柳寺正都难以相处。”
柳淞:“……”
几个人在吃饭时,李承瑞都在保持沉默,也算是信守诺言。
其间大家商议了邱白应该在哪里暂住,李承瑞和独孤贺的府邸都不合适,毕竟是单身男子的住处,怕对邱白影响不好。
尤其是独孤贺,当年不少人为了和他拉近关系,往他府里送人,吓得他挨个给人家姑娘算八字,把这些姑娘好端端地嫁去了合适的人家才安心。
老光棍门前是非也挺多,最不能去的就是他那里。
莫辛
凡干脆住在军营里。
最终也只能是由柳淞带着邱白去他家的别院里暂住。
吃完这顿饭,独孤贺心情轻松了不少,他的小师祖终于有帮手了,他得想办法传消息进公主府。
李承瑞虽然沉默不言,却还是陪同柳淞一起送邱白。
确定邱白进入院子,柳淞没有跟进去,他才算是不跟着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多虑了,柳淞的小身板根本不是邱白的对手。
已经入夜,柳淞对李承瑞行了一礼:“今日是我误会,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李承瑞却问了他一个敏感的问题:“你觉得邱白喜欢你这样缠着她吗?”
“……”柳淞瞬间陷入沉默。
李承瑞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多嘴几句:“她选择离开,甚至避开长安城,就已经摆明了态度,她不想和你有牵扯。你这样派人一直跟着她,说是保护,实则让她觉得很有负担,她才会选择和我们同行,甩掉那些人。”
柳淞认真地解释:“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还没了师兄的陪伴,我担心她出事……”
“她既然这样选择了,就意味着她愿意承担选择后带来的一些后果。等哪天她想通了,说不定会回来。但绝对不是被你纠缠到回头,她只会觉得更烦,甚至是窒息一样的感觉。”
“我……不懂……她为什么这样,原本还好好的,突然之间……”
之前两个人还情投意合,他的家里也在忙碌着成亲的事情,邱白的态度却发生了断崖式的变化,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对他说要分开,让他至今都未能缓过神来。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李承瑞这般说着,叹息了一声,“只是觉得你现在的方式,不适合邱白这种江湖儿女。”
柳淞面容阴沉,却还是声音发紧地道:“谢谢你的忠告。”
李承瑞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竟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得知道她想要离开你的原因在哪里。这样吧,她也挺爱喝酒的,等我们的任务结束了,我找机会和神……和仙师一块,请邱白喝酒,试着套话。”
柳淞也是因为问了邱白很多次,邱白给他的理由都不足以说服他,他才会这般放不下。
听到李承瑞的话,他当即点了点头:“好,感谢。”
他们两个人算得上天之骄子,可在感情方面都不精通。
柳淞比李承瑞还能强些,他至少和邱白真的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李承瑞一个没开窍的人也敢劝。
偏一个敢劝,一个敢听,两个人都没有嫌弃对方,还就此达成了共识。
*
邱白第二天醒来,院子里有侍女照顾,早早为她备好了洗漱用的水,还有她的早餐。
她走出去洗漱完毕,问院子里的侍女:“国师府可有来传话?”
“还没有,最近公主府只进不出,怕是一时半会传不出消息来。”侍女如实回答。
“哦,这样……”
“萧夫人知道您来长安的消息了,她今日要去参加寿宴,不能过来,说是明日您若是有时间,她会来看望您。”
听到侍女提起萧夫人,邱白的神情出现了些许破绽,一直万事不关心的人,终于有了波动。
这哪里符合规矩?应该是她去见萧夫人才对,哪有让萧夫人来看望她的道理?
很快她便意识到不对:“如今长安城这么不太平,怎么还举办寿宴?这不是添乱吗?”
“是一位德高望重大臣的八十岁大寿,这个年纪的寿宴岂能不办?不过听说已经收敛了许多,寿宴规模不大,那位大臣还因此发了一通脾气,怒斥家中晚辈不孝,还说长安城的事情就是装神弄鬼。”
邱白也是一阵无奈,匆匆擦了手后将帕子用力一扔,以此发泄:“柳淞主办此事,萧夫人应该知道危险才对,她怎么还去赴宴?”
“那位大臣与柳家和萧家都带着些亲戚关系,又岂能不去?”
邱白沉默了,她一直知道,这些高门贵族都讲究门当户对,所以他们的孩子从出生起,能够婚配的选择范围便是有限的。
这些家族之间的关系网复杂,盘根错节,总能扯上一些亲戚关系。
这种关系最是烦人,她想想就觉得头疼。
邱白快步走到正厅吃饭,吃着吃着看向侍女,随后说道:“我一会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是。”侍女十分规矩,并不会多问。
“你把你的衣服给我一身,把寿宴的地址告诉我。”
“啊?”侍女一怔,很快猜到了什么,立即点头,“奴婢立即去取一身干净的。”
“嗯。”
邱白换上了侍女的衣服,又从自己的破布包里翻出了一顶假发。
她的头发太过扎眼,旁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来,她很早就花重金做了一顶假发,非常逼真,真到她总觉得是真人头发做的,甚至不愿意多戴。
她在房中忙碌了好一会才佩戴完毕,确定自己的外貌没什么不妥后,又开始发愁自己的法器都放在哪里好。
最后她将鞭子盘在腰上,用衣服挡住。
又找了几样常用的小型法器,放进了袖子里,准备稳妥后,意识到一名侍女打扮的人骑马太过招摇,最后只能步行前去。
她到了门口时,更是瞬间融入了人群里,毕竟车水马龙的,到处都是人,没谁会专门留意她。
门口的守卫只会对主子的帖子,身后的侍女都可以直接跟着进去。
她看了看院墙,想着这么隆重的日子,定然会加派了防护的护卫,还不如混进去省事。
她观察了一会后,跟在了一个侍女服饰颜色与她相近的队伍后面,装成侍女后十分顺利地跟着混了进去。
进府后,她很快跟这个队伍分开,混入了忙碌着布置宴席的下人之间。
没一会,邱白便端着一个果盘躲到了角落的位置,蹲在树林间摘下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眼睛还在观察着周围。
她将一个法器放置在地面上,盯着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津津有味地吃葡萄。
似乎没有妖,至少她的法器感应不到。
她的确是捉妖师,可学到了一半师父便陨落了。
后半程是师兄带着她,一路上还要捉妖赚钱养她,也教了她不少本事,可师兄也没得早了些。
现如今她的能耐不算小,也没特别高。
她知道,这个法器能探测到的妖她都能打得过,如果是能瞒过这个法器的妖,她就当没有妖,因为这种妖现身了她也打不过。
识
时务者为俊杰,她一向只赚能力范围内的钱。
更何况这次她都没钱可以赚。
可能是因为她躲得实在太偏僻了,还有人来此处争吵起来。
邱白只能停止吃葡萄的动作,只要她不主动出去,这群贵女发现不了她。
“你的那些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收敛着些,莫要闹事,不然家里的脸面都得让你丢尽了!”
“我什么心思?!我能有什么心思!”
“我知道你更欣赏李小将军,可我们家是什么门第?你能和莫小将军议亲已经是抬举你了,他是国公府收留的义子,以后也会前途无量。你非要去与别的夫人亲近,岂不是不给国公夫人脸面?”
邱白听到这里当即一个激灵。
这是无意间听到了熟人的八卦?
这姑娘心中喜欢李承瑞,但是最后说亲的对象是莫辛凡?
若是真成亲了,得多尴尬?
被质问的女子冷哼了一声:“我知道,可我到底是个嫡女,他连个庶子都不算,只是被领养的!国公府就算对他好,又能给他多少照顾?而且我听闻他极为木讷,我岂不是要嫁给一个傻子?”
邱白还想继续偷听,却见她的法器动了,还动地极其猛烈,显然是感知到有妖物出现。
这法器提醒时会有声音,鸟叫声突然传出,惊到了不远处争吵的两个人。
邱白赶紧按住法器,刚听到关键地方,你吵什么啊!
“谁在那里?!”其中一个女子问。
另外一个人也被吓了一跳,小声道:“我听着像鸟叫……”
可问话的女子显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还是大步走了过来,准备探查一番。
毕竟她们刚才的对话若是被国公府得知,定然是她们承担不起的后果。
邱白想要从后方逃走,却被一群侍女堵住。
邱白只能笑着起身,对她们道歉:“奴婢只是在这里捉鸟的。”
“端着果盘捉鸟?”女子打量着她的同时问道。
“是,本是要去送果盘的,结果听到了鸟叫声。”
“果盘都要被你吃掉一半了,你要这么送过去?”
邱白低头看了看果盘,努力想理由,又问:“我说是鸟吃的,您信吗?”
“都不自称奴婢了?”
“啧……”邱白一阵无奈,还真是多说多错。
女子对那群侍女示意,那群侍女立即扑过来,想要捉拿邱白。
之后寻一个捉住了小偷为由,就能处理了这个偷听的人,想堵住她的嘴也就容易了。
谁知邱白只是侧过身,便躲过了一名侍女扑过来的架势,她再一探身,又躲过了一个人。
这时一直在最后方的侍女终于动了,她显然是会些功夫的,此刻终于准备出手。
能和国公府议亲的,家中有会武的侍女也不稀奇。
邱白没有和她们缠斗的想法,与这名侍女过招时还在解释:“确实我先来的,我没想到你们会来这里说话,你们的话我保证不乱说,我们就此罢手,行吗?”
邱白此刻的确答应不乱说,她心中的想法是“正确地说”,直接跟当事人说去,之后看莫辛凡是什么想法。
毕竟这种事情谁遇到都觉得晦气。
呵斥莫辛凡未婚妻的女子显然有些脑子,话语冷淡地回答她:“你躲在此处意图不明,我怀疑你是刺客,自然要捉拿你,又岂能听你胡说?”
她身边,也就是那位可能是莫辛凡未婚妻的女孩子,的确长得算是精致,看着也很讨喜,此刻显然已经十分惧怕,明明是一张单纯善良的面孔,却喝道:“不要放过她!”
邱白只能认真出手了,想办法脱身逃走就是了。
只是这侍女还真是有两下子,颇为难缠。
好在邱白是个混迹江湖的,一抖袖子朝着她丢出一把面粉,糊了对方一脸后作势要逃。
女侍女慌乱了一瞬,又凭借听力捉住了她的衣领。
二人再次周旋之际,一群人快速赶来,随后是一名女子的从容的声音:“白儿,过来。”
听到萧夫人的声音邱白一怔,很快老实下来,一个闪身到了萧夫人身后。
这群人看到萧夫人,个个大惊失色,对萧夫人行礼。
萧夫人一向是温和的妇人,此刻却有了几分严肃,出声质问:“为何要为难我的人?”
“她……行为有些古怪,晚辈以为是遇到了贼人。”
“放肆。”萧夫人只回答了这两个字。
这一群人再次低下头,不敢再发一言。
就算心中担忧,但是萧夫人亲自来护的人,她们定然不能继续纠缠。
萧夫人没有再与她们说话,回身时挽起了邱白的手,让邱白扶着她离开,显然十分在意邱白,袒护之意更加明显。
邱白也很规矩,一直跟着萧夫人离开。
“我得到消息你来了,猜测你会在人少的地方,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事情就麻烦了。你早些跟我说,我带你进来更为稳妥。”走远了些,萧夫人低声对她说道。
“我就是想进来看看这里安不安全,若是安全我就直接溜了。”
“可安全?”
“不太安全。”
萧夫人听完点了点头:“可控吗?不可控我便去亲自与主人说散了宴席,他们会信我的话。”
“我应该打得过,给我个机会,我试试。”
“我更在意你的安全。”
邱白听了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笑着回答:“您放心吧,我也惜命。”
萧夫人也不再坚持,而是道:“我从淞儿那里听说,画中仙只在晚上出现,白日出现的恐怕是其他的妖邪。你量力而行,安全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