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贺知道此事瞒不过在场的几个人,于是如实回答:“她此刻施展的是雷霆三五火车王灵官秘法,念出此咒,立至报应。”
在陵霄观这算是不被提倡,险些被禁的法术。
莫辛凡听后倒吸了一口气。
李承瑞也有片刻的诧异,最后也站在了原地没有阻止。
邱白则是觉得这方法不错,笑着看江岑溪念咒,心中还觉得一阵畅快。
如果世间真的有报应存在,江岑溪此刻的秘法便是让报应立即到来,一次性折磨所有人。
像是将所有的苦难汇聚成一记重锤,身体弱一些的怕是会被直接压垮。
江岑溪不管其他,她知道以她的“道”,绝对不会让这群人这般轻易地揭过此事。
先遭受他们应得的报应,如果还有命活着,再去承担最后的朝廷责罚。
念完咒语,她终于收了定身咒。
刹时间,哀号声充斥周围,震耳欲聋,人们扭曲爬行,眼珠几乎鼓出眼眶像是要爆裂开。
眼前的场景仿佛人间炼狱。
性格泼辣的女子身上的定身咒破除,又知道了关于村子的所有事情,心有余悸地剧烈喘|息,刚刚平复心情,便看到自己瘫痪的丈夫痛苦地睁大了双眼,想要伸手抓住她帮帮自己。
她当即将男人的手拍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还退后了两步躲开。
思量了一会儿,她才道:“你可别赖上我,你瘫痪这么多年,我愿意留在闹灾的村子照顾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似乎觉得不解气,又补充道:“你居然还做过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告诉你,前几年我就偷过人了,还怀上了,只不过孩子被我打掉了。所以下不了蛋的是你,不是我!你命中注定断子绝孙。你之前居然还天天打我……”
想到恨处,她又踹了男人两脚才解气。
转头又看到遍地痛苦挣扎的人,像是都疯了,她害怕得不行,绕开所有人离开,跑去跟李承瑞解释:“官大人,不关我的事儿,我是后嫁进来的,我不知情!破房子你们收去,我不要了,我把自己的首饰带走行吗?”
“这事儿不归我处理。”李承瑞沉声回答。
妇人眼珠一转,赶紧起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应该是打算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上逃跑。
可惜不久后便被县衙埋伏在远处的人按住了。
在场的村民有的疯狂得较为严重,吓得七窍流血,没多久便晕了过去。
有些轻一些,却也有着疯疯癫癫的模样。
像徐掌柜这般年纪的只有寥寥几个,倒是看起来最正常的,只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徐掌柜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想来是想到自己的父母此刻
也会是这般模样,就算感情淡了些,心中也是不忍的。
她正欲离开,却听到江岑溪问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见你眉间有忧色。”
“我的女儿病了,我想……可能是我的袖手旁观会影响到我的家人,所以听闻了村中的事情,今日才会专程前来。”
“你在家中等候,我处理完这些事情会前去查看,如果无关这些便好好治病,如果有关我会帮你女儿处理。”
“谢谢您。”此刻的徐掌柜对江岑溪又多了些恭敬。
这边乱成一团,之前埋伏在周围,不知道真相的县衙人员都探头探脑地前来,还有人过来询问是什么情况。
独孤贺尚未回答,村子里又突然来了一群人,尚未彻底靠近,队伍里骑马开路的男子便朗声喊道:“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县衙的人纷纷退让开,让大理寺的人马能够立即进入村子。
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独孤贺见所有人看向自己,当即解释:“我发现卷宗不对劲的时候,隐隐有些猜测,不过只向上一级知州报告了,还没到大理寺的程度,他们来人也太快了吧?”
莫辛凡听到大理寺,暗暗祈祷:“可别是柳淞……”
李承瑞此刻也是一瞬间面如死灰。
李承瑞身上的执念未消,柳淞这种聪明人一眼便可以发现李承瑞的不对劲。如果再闹出什么笑话来,李承瑞可就没脸见人了。
邱白一脸的愁苦,五官都皱到了一块,想要就此离开,又觉得走也没用,只能留在原地,侧过头不看来的这群人。
可是在队伍里那个格外显眼,气质如同青松般的俊朗男子不是柳淞,还能是谁?
柳淞一直以文雅君子著称。
他的身材纤长,身材相较于李承瑞等人较为瘦削,但是比较普通人,也算得上身材高大,只是多了一份文人的文弱。
他的发丝梳得整齐,骑马长途而来,发冠也不见有所松乱。
略显锋利的眉尾端微微上挑,凤眼狭长,鼻梁很窄却高耸,嘴唇略薄,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的目光扫过此地诡异的景象,又看向李承瑞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邱白身上。
见邱白不愿意看他,他也不在意,面不改色地翻身下马,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独孤贺主动迎了过去,似乎也很是惊讶:“这些人突然就疯了,都打扰我们平乱了!”
莫辛凡不太会撒谎,只能跟着点头,以微不可察的行动挡住李承瑞后道:“对,突然疯的,给我吓一跳。”
柳淞又看向李承瑞,目光探询。
谁知李承瑞彬彬有礼地朝他行了一礼:“好久不见。”
“……”在场这群人嘶吼,满地乱爬的模样柳淞都能面不改色,李承瑞客客气气地跟他行礼,说上这么四个字,他居然有些诧异。
片刻错愕后,柳淞竟然也回了一礼:“小将军辛苦。”
江岑溪看出了他们这一行人的不舒服,当即说道:“我等还要平乱,需要协助调查的时候,叫我……”
说到徒孙二字时她有所停顿,随后才继续道:“叫国师前去即可,两位小将军要继续协助我,先行告辞。”
这个时候柳淞才注意到江岑溪,实在是在场其他的人或事都在吸引人的注意力,这个身材纤细,穿着素雅的小道士倒是被他忽略了。
他并未迟疑,当即询问:“您就是国师请出山的仙师?幸会。”
这人倒是态度稳妥,不像李承瑞等人当初各种质疑。
“嗯。”江岑溪心情不佳之时,无心与旁人客气,就算是大理寺的人她也不会多给好脸色,对身边的人招呼,李承瑞和莫辛凡立即跟在她的身边,准备骑马离开。
独孤贺将他提前准备好的小包裹给了江岑溪。
邱白则是见他们要走,赶紧跟在了后面也急急上马,完全不理会大理寺的人。
柳淞这人有时的确荒唐,但是办案的时候十分严谨,不会耽误案情。
所以她此刻逃跑是最稳妥的,若是等柳淞办案结束,她想跑都跑不了。
柳淞未曾阻拦,只是在他们离开时,目光在邱白身上停留了许久,有人来禀报情况,他才狠心将自己的目光揪了回来。
四个人离开村子一定距离,莫辛凡才到江岑溪身边问:“我是不是该留下来保护国师?”
这几日的行程下来,他的职责都是保护独孤贺,此刻跟着他们三个人还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江岑溪瞥了他一眼:“有大理寺的人在,他不会出任何问题,还能从中周旋。但是你容易被套话,还不如跟着我离开。”
“也对。”原来是故意叫他走的。
*
他们四个人骑马上山,寻到了虞娘带着山魈停留的深山位置。
江岑溪翻身下马,取出宝瓶,站在空地上将宝瓶的宝珠取下。
很快,有黑雾自瓶口飘了出来,逐渐在她面前汇聚成人形,最后聚集成一个孩童模样。
其他三个人也都跟着下马,不远不近地站在她的旁边,默默地看着她的举动。
孩童看起来四五岁孩子的模样,身材单薄,皮肤极白,没有眼白的眼睛透露着它的不平凡。
它目光定定地看着江岑溪,见江岑溪收起了宝瓶,又拿出了一个纸包来。
“大姐姐回不来了,但是她一直记着你,你成了她的执念……你知道的,大姐姐是一个豁达的人,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答应了你会给你买糖吃,可她失约了。然后她派我们来给你送糖,我让那个老爷爷去县城里买的,挺甜的,我吃过,你也尝尝。”
江岑溪一直是一个傲气的人,此刻倒是难得语气柔和。
谁能想到,一个责任是捉妖除魔的人,有朝一日会对一只大妖这般温柔。
“回不来了?”山魈努力理解她的话。
“嗯,大姐姐回不来了,你别再等了,也不用再去找她了。她没忘记你,她也一直记得你。”
“没有伞了。”
回答时,江岑溪喉间干涩,没吃东西却尝到了一丝苦味:“嗯,没有伞了。”
邱白原本只是旁观的人,可这一句曾经吓到她的话语,却意外地触动了她。
听到这句没有伞了,她突兀地落泪,又很快转过头去,免得影响了江岑溪去解决执念。
山魈目光落在糖果上面,许久,它才用凌乱的话语回答:“不欢迎我,我藏起来,不等她了,不吃糖了。”
不是她给的,不甜的。
它不吃了。
江岑溪知道,它此刻是该难过的。
可惜它心智不全,竟然连悲伤的情绪都不懂,只知道一直在找的大姐姐不会回来了。
但是它得继续听话,躲起来,不伤害别人。
多可笑啊……相比那些忘恩负义的村民,山魈这种因怨念而生的大妖都比他们有情有义。
李承瑞看着这一幕,突兀地感受到了一股抽离感。
随后他看到在镜子画面里见过的妇人走出他的身体,半透明的身体,仿佛是飘着的。
虞娘脱离了李承瑞的身体,他瞬间觉得轻松畅快无比。
他意识到,缠着他的执念终于结束了,脱离他了。
他得救了。
却没有半分开心。
在场所有人看向虞娘那虚浮的身体,的确是一位端庄秀丽的夫人,举止得当,眉眼与言行间都透着雍容华贵,和在李承瑞身上时的那种造作感完全不同。
她看起来和画面中并没有什么不同,想来,她去世时也就是如今的年纪。
她在离开山青村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莫辛凡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开,舌尖一直悬着,险些忘记呼吸。
明明是有着国仇家恨两个国家的人,此刻却没有一丝敌意。
邱白也是被惊艳了一瞬,这般气质的女子世间罕见,她暗暗猜测虞娘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虞娘走出来后先是对几个人行礼,接着笑道:“小青山都有妖身啦?”
山魈看着她,先是错愕了好一会儿,接着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有了不自然的笑容。
这努力挤出来的笑容,竟然透露着狰狞感,可所有人都知道它此刻是真的开心。
“糖是甜的,你尝尝,不然显得像我在骗你似的。”
山魈犹豫了一会儿,真的伸手拿走了那包糖果,还吃了一颗,声音软糯地“嗯”了一声。
虞娘看着它,眼神柔和:“躲起来吧,好好生活,如果有人讨伐你,你别理他们,若是纠缠不
休你就揍跑他们,一般人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嗯。”
“去吧。”虞娘抬手示意。
山魈捧着那包糖果,又盯着虞娘看了许久,似乎想认真记住她的样子,最终才化作一团黑雾消散离开。
虞娘这时才看向其他人,最终深深地看了江岑溪一眼,对她恭敬行礼:“谢谢。”
“无妨,执念已消,放心去轮回吧。”
“好,就此别过。”
“嗯。”
虞娘看着江岑溪笑得温和,眼中尽是散不尽的温柔,最后身体如雾般消散,也在林中消失。
一切仿佛就此结束。
可在场几个人脸上都没有轻松释然,自然也谈不上开心,都因为这一件事情心情沉重。
李承瑞突然开口:“所以虞娘真实身份是什么?她因何而亡?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心中有所疑问,方才却没有去问,想来虞娘也不会回答。
江岑溪长长地叹息一声后回答:“嗯,想来是她在离开后,遇到了她无法脱身的事情,不然她不会不回来看山魈,还形成了执念。可这些我们深究已然无用,就让她去轮回吧。”
“嗯。”
第27章 小神仙出山(二十七)【三更】“快走……
傍晚时分。
夕阳已经落至山头,只余下一丝霞光,红与蔚蓝在天际交接,逐渐被蓝色完全侵占。
柳淞带着几个人上山,寻到他们后翻身下马。
跟随柳淞的人正要喊话,却被柳淞抬手制止,他们很快安静下来。
此刻江岑溪正在做一场临时的科仪。
此处村庄的村民遭遇劫难,全部横死,心中不甘化为了冤魂,对这些凶手形成了长达几十年的诅咒,让他们受尽折磨,断子绝孙。
如今报应已至,之后还会面临判决,江岑溪则是要举行科仪,让所有亡灵安息,顺利升天。
此次的科仪名为黄箓斋。
黄是众色之宗,箓是万真之符。[1]
柳淞等人来时,江岑溪的科仪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林中有风呼啸,却仿佛只是围绕着江岑溪一个人转,呼啸间如同男女的哀号声。
似是啼哭,又似愤怒,诡异非常。
江岑溪仍旧处乱不惊,重复念咒突然停止,道:“我知道你们恨,也知道你们的愤怒,他们已经遭受了报应,你们也该结束对自己的折磨。我将念咒净化你们的怨气,再补度桥仪,你们将会以干净的灵魂升入天庭,再入轮回。”
江岑溪解释完,继续默默念咒。
她多念一遍,那些村民的灵魂便会多净化一分,她已经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他们已成冤魂,注定会入冥府经历炼狱折磨。
江岑溪补上一个度桥仪,在冥间和仙界之间架设一道桥梁,牵引着所有亡魂从冥世超出,就此脱离苦海,经过法桥,顺利升登仙界。[2]
柳淞身边的司直忍不住左右看,一脸的疑惑,想着这小姑娘怪能装神弄鬼的,居然让他们大理寺正在旁等候,要知道国师见到柳淞也会是客气的态度。
看到柳淞一脸严肃地等待,他也就没再说话。
可很快他便看到周围的风逐渐平息,随之而来的,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丝极细,如细细的尘埃,又如软绵绵的雾,雨水落地便被瞬间吸收。
几乎是转瞬间,之前寸草不生的地面居然冒出了新芽来,干裂的地面也出现了连绵的绿色。
这一切在他们眼前发生,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蔓延,所有人惊诧不已。
柳淞一直看着这一切,情绪波澜不大。
他知道,能让邱白认可的道士绝对非同寻常。
而且李承瑞和莫辛凡是何许人也?他们一向对道家嗤之以鼻,李承瑞更是一身的傲气,之前就算协助大理寺,也不见他态度谦卑。
再次见面时,他们却如同忠诚的侍卫一般跟在江岑溪一左一右,也意味着江岑溪的不简单。
他自然不会去质疑。
如今亲眼目睹江岑溪的能力,他也是淡然的,倒是显得身边跟随的人大惊小怪了。
李承瑞也看到了柳淞等人,此刻他身上的执念已消,倒是不怕露出什么不自然来。
所以模样要比之前正常许多,只是仍旧没空理会柳淞。
他看向莫辛凡,莫辛凡很快从自己的布袋里取出一把伞来,递给了李承瑞。
李承瑞撑开伞,走到了江岑溪斜后方,默默地帮她撑着伞,自己却暴露在雨中。
还在默念的江岑溪并未注意到周围,口中咒语继续,认认真真度亡灵。
不久后独孤贺也跟着上山,看到这一幕也不惊讶,低声对柳淞道:“您有话问我即可,小仙师还需要处理此地的乱事,处理好了后,这里的地收回去加以治理,不久后还会是富足的村落,不会再留隐患。”
柳淞轻声应了一句,道:“村民们已经被扣押,案情也逐渐明了,至于村民突然发疯之事……”
柳淞聪敏,在场还有其他目睹的村民,此事也是瞒不住,独孤贺只能回答:“小仙师也是为了平乱,彻底解决此地的怨念问题。”
“嗯,我不懂这些。”柳淞倒也没反驳,只是提及,“其实我最近正在协助知州办案,案情中牵扯到了怪力乱神之事,有些事情想跟仙师了解一番,若是可以,可否请诸位移步,协助我办理此案?”
独孤贺此刻算是明白过来。
柳淞说得客气,说是协助知州,其实就是州县出现了大案,已经没有能力办理,便上报到大理寺。
大理寺派柳淞前来办案,办案途中收到了独孤贺递去的消息,本就想请独孤贺等人协助,此地又是灭村大案,柳淞干脆亲自前来捉拿处理。
也难怪他们来得这么快。
独孤贺不敢轻易答应,于是道:“这还需要跟仙师商议一番,您可以先将卷宗给我。”
邱白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抬手看似随意地拍了拍头顶的雨水,实则低声嘟囔:“广汉郡吧?那里假道士最多,说不定是假道士装神弄鬼,我最烦那里。”
似乎是听到了邱白的话,江岑溪念罢一遍咒语,突然停下道:“去。”
独孤贺已经接过卷宗,当即对柳淞笑道:“我们回去会仔细阅读卷宗,您去继续处理此案吧,待我们解决好所有事宜,定会前去。”
“好,辛苦。”柳淞回答完,转身准备离开。
他身边有人递来雨伞,他接过去,之后随手将伞丢给了邱白,便径直骑马离开。
邱白接住雨伞后有些心虚,可是其他人似乎都并未在意。
之前她便提起过她与柳淞认识,如今下了雨,柳淞将伞让给她也没什么不妥。
她只能撑起伞来,心中思量,去广汉郡时她还要不要跟着这群人。
*
江岑溪一行人离开山青村时已是深夜。
他们不便去打扰徐掌柜,便一同回了驿站。
江岑溪精力耗尽,一头扎进客房中便没了动静,显然是要休息了。
李承瑞恢复正常后,第一件事便是想办法和其他的将士取得联系,他还要管理这群人,以及了解他们如今都调查了一些什么。
莫辛凡则是从旁协助,放飞多个信鸽。
独孤贺回到驿站便开始研读广汉郡的卷宗,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案件。
如果能在江岑溪休息好时,便能根据他的理论知识给出提示才是最好的。
邱白则是写了一张纸条,准备直接离开。
临打开窗户准备要逃,又折返回来拿起纸条揉成一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如果她离开这群人,柳淞还在附近,一准开始犯病,容易顺手将她抓起来。
她如果一直跟着李承瑞他们,因为柳淞和李承瑞的关系很是不对付,柳淞不会在李承瑞面前失态,说不定她更加安全。
作出决定后,
邱白也洗漱睡觉,身体刚刚沾到床铺便已经进入了梦乡,显然什么烦心事都不会折磨得她彻夜难眠。
也是一个心态极好的。
*
翌日,江岑溪下午才起床,走出来后发现独孤贺还在研读卷宗,见她出来立即收起卷宗,道:“徒孙儿去给您准备餐食去,依旧是清淡些?”
“嗯,好。”
江岑溪见独孤贺的举动,便知独孤贺研究了这么久,也是一筹莫展的状态。
他总想协助她做些什么,如今也是想再看一看,真有眉目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她也没说什么,坐在桌前等待。
不久后李承瑞走了进来,坐在了她身边,随口说道:“我已经去打听过了,柳淞上午传唤徐掌柜问过话,此时徐掌柜已经回家了。”
江岑溪看到李承瑞吊儿郎当地坐下,还活动了一下肩膀,还有些不习惯。
李承瑞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很快笑道:“放心吧小神仙奶奶,不会再监督你吃饭的仪态了。”
他们初见时李承瑞公事公办,倒是伪装了一阵正经。
来求她时已经被虞娘的执念干扰,仪态也是端正的。
就算在五岳真形镜里见过几次李承瑞原本的状态,也是有事说事,接触不多。
如今看到李承瑞嬉皮笑脸,仪态懒散的样子,江岑溪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非常莫名的……她总觉得她和现在的这个李承瑞不熟。
“执念已消,你之后是怎么打算的?”江岑溪问道。
“自然是护送你直到长安,完成任务为止。而且我答应过你,会一路保护你们二人。”李承瑞说着,拿过杯子倒茶,先给江岑溪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只是李承瑞倒茶豪爽做派,怎么看怎么像在倒酒,这杯茶不一口干了,都不够情谊似的。
“其实也不必。”显然江岑溪再次动了将他们二人甩开的心思。
“我说到做到。”李承瑞继续说着,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江岑溪,“说来奇怪,虞娘的执念已经清除,可我脑子里还是有些被影响了,这些得多久才能消?”
“脑子被影响了?”这倒是江岑溪意料之外的事情。
“嗯……”提起这个,李承瑞觉得有些难堪,于是凑近了小声说道,“我啊,现在还是满脑子三从四德……”
江岑溪原本还在审视他,见他这般说,当即笑出声来:“不也挺好的?”
这时独孤贺将饭菜端上来,江岑溪拿过碗筷埋头吃了起来。
李承瑞还在继续,从自己的衣襟里取出了一个帕子放在了桌面上:“你看,我昨天晚上意识到这一点后,又试了试绣花,真是奇了,我到现在还会呢!整个帕子一气呵成,手艺还不错,要知道我以前都没拿过针线!”
江岑溪沉默地吃着饭,看着他放在桌面上的帕子,是模样讨喜的一树桃花,不知为何,有点想跟李承瑞要过来。
想到他五大三粗的样子认真绣花的画面,也是怪让人好奇的。
可是收男子亲手绣的帕子,在他们那边是不是也算私相授受?
尤其是李承瑞此时满脑子的三从四德,定然不会将这种东西送她。
“这是后遗症吗?虽然无关痛痒,可还是有些奇怪,能清除吗?”李承瑞又问。
江岑溪却安静吃饭,没有回答。
李承瑞不由得觉得奇怪:“怎么,你也不清楚?”
江岑溪被问了才突然发觉到,她此刻竟然在遵守虞娘当时叮嘱的“食不语,寝不言”。
明明虞娘的执念已清,对他们二人的影响仍在。
见她错愕的模样,李承瑞似乎也想起了这个细节,于是示意:“你先吃饭,吃完再说。”
江岑溪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待江岑溪吃完饭,她拿过帕子看了看,随后道:“其实多一门手艺也是好事,日后你若是出征,还能揽过将士们修补衣服的活儿。三从四德的思想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碍,说不定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李承瑞只能长叹一口气,嘟囔着收回帕子:“我还给他们补衣服……不收拾他们不错了。”
“我去一趟徐掌柜那。”江岑溪站起身来说道。
“我跟你去。”李承瑞跟着起身,还顺带取来了横刀,俨然一副侍卫做派。
徐掌柜的家倒是好寻,距离她的铺子并不远。
听说是道长来了,家里的人都很欢喜,应该是徐掌柜丈夫的男人热情地将他们二人迎了进去。
徐掌柜在照顾女儿,听到消息迎到了门口,又请二人入屋。
房屋内门窗紧闭,应该是怕孩子伤风。
江岑溪和李承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点的孩子,被薄被包裹着,小小的放在小床上,此时还在啼哭。
其实江岑溪觉得孩子有些丑,皱巴巴的,似乎还没长开,因着不知哭了多久,脸颊涨得发紫。
徐掌柜虽相貌一般,却也算眉眼大气。
再看徐掌柜的夫君,也是身量高大,眉目俊朗的。
怎么二人的孩子这么丑?
很快她回过神来,她可能只是单纯讨厌啼哭不止很恼人的小孩。
江岑溪伸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婴孩似乎有所感应,感到了安全似的,啼哭小了一些。
江岑溪不由得扬眉,这般安静下来,这婴孩也顺眼了不少。
一旁孩子的父母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一松。
孩子已经连续哭了两日多,都没怎么睡觉,喂下去的奶也都吐了出来,叫来大夫也是连连摇头,他们心中担忧不已。
这倒是孩子这两日来,难得的安静。
“准备香灰泡水,再买些枣来。”江岑溪说完,站在孩子身边稳定孩子的情绪。
男人听了赶紧答应,小跑着去买了,看得出是一个听话且会帮忙照顾孩子的男人。
没一会儿,男人将东西都送过来,江岑溪抽回手操作时,婴孩再次啼哭。
一家人又提起一口气。
江岑溪吩咐李承瑞:“你去握住她的手,你是将军,身上气息重,也能镇住一些。”
“哦……”李承瑞还真不知道这些,于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勾住婴孩的小手,孩子果然停止了哭泣,还笑着看向他。
李承瑞很是惊喜,赶紧指着孩子跟江岑溪道:“真不哭了,我是不是还挺适合哄小孩的?”
“嗯,又三从四德,又适合带小孩,真不错。”
“啧,听起来真不像在夸我。”不过李承瑞说是这样说,却还挺开心的,打膛音逗弄着小孩,不像江岑溪那般对孩子无感,他倒是很喜欢孩子。
徐掌柜感叹道:“都说小孩会被将军们吓得啼哭,见到小将军倒是不会。”
“情况不一样,婴孩气场干净时见到将军的气场自然害怕,可……”江岑溪顿了顿,又道,“所以李承瑞能镇住一些,被镇住后孩子也舒服了,自然不哭了。”
徐掌柜懂了,她孩子的病果然生得蹊跷。
江岑溪用香水洗了枣,左手掌心握住枣,右手掐出斗诀来,对枣念咒:“天蓬敕斩鬼摄。”
念后对枣吹气,存想气息入枣,枣皮竟然瞬间裂开。[3]
一般来说,需要患病的人服用被咒过的枣,但是孩子太小,江岑溪便将枣泡温水,让徐掌柜给孩子喂下。
喝了枣水后,婴孩难得地没有吐出来,还吧唧了一下小嘴,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周围的人。
江岑溪再次凑过去看,小声道:“现在看着好看
多了。”
却暴露了她之前觉得孩子丑的想法。
徐掌柜也不气,笑道:“孩子刚生下来时都有些丑,她刚足百天,不过瞧着眉眼像我。”
她知道想顺利生出孩子来,孩子不能过大,她情况又特殊些,以至于一直控制着。
没想到控制得太过厉害,孩子生下来便比寻常孩子小,到现在也没见长大多少,还皱巴巴的。
“嗯,像你的话也是个福气的长相。”
“那就好,有福气就好。”徐掌柜见孩子不再啼哭,不由得眉眼舒展开。
“你的父母……”江岑溪问道。
“今日上午我打听了,昨天也疯了,今天上午被抓走羁押,我的父母都参与了杀人投毒,怕是会被处死。弟弟上午跟我闹了一场,我跟他说,若是他参与过多,也会被连带上罪行,他立即不闹了,还跟我说以后就我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了。”
徐掌柜是豁达的,在此刻跟他们二人行礼:“多谢二位恩公,此事终于了结了。”
“以后好好生活。”
“我会的。”
一家人送他们二人离开时,还特意给他们拿了不少水果,见他们不收,又抱来了一匹布料。
“这布料不是做喜服的,可以做寻常衣服,你们拿去。”
布料一看就要比其他布料金贵,怕是县城里经济跟不上,没人买得起,才会一直成了库存。
江岑溪本想推脱:“我们也不会做衣服……”
李承瑞却不受控制地感叹:“这布料确实不错,我可以给你做一身衣服。”
李承瑞说完,在场所有人都怔在了当场。
江岑溪赶紧说“谢谢”,接过布料带着李承瑞迅速离开。
离开后李承瑞还在懊恼:“这残余的思想什么时候能消啊!”
“快走快走,别让别人发现了你的贤惠。”
“……”李承瑞欲哭无泪。
第28章 小神仙出山(二十八)【四更】“我等……
晚间。
驿站不再忙碌,只有蝉在声嘶力竭,却搅不动半分月色波澜。
已入大暑,空气里多了些许闷热,竟是没比白日好多少,热得人心中发慌。
独孤贺的卷宗看得不太顺利,应是一直没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最终他还是将卷宗给了江岑溪,很是惭愧地道:“徒孙道行浅薄,看不出什么线索来,未能替您分忧。”
江岑溪倒是不在意:“你们口中的柳淞应该也是一个聪明的,他遇到这个案子都需要特意寻到这里请我们,就说明案子的确棘手。若是你立即看出了端倪,日后你在国师的位置坐得不安稳了,还可以去大理寺闯闯。”
五十四岁正是闯的年纪。
独孤贺很快被江岑溪逗笑了,“嘿嘿”两声后坐在了她的身侧,帮她倒茶。
在江岑溪看卷宗的期间,莫辛凡在门口晃头晃脑地看,因着门窗都开着散热,他出门时他们便听到了声响,见他是有话要和他们说,江岑溪直接道:“进来说。”
莫辛凡很是尴尬,轻咳了一声,坐下后继续清嗓子,犹犹豫豫得江岑溪面露不耐烦,他最后才道:“小将军身上没清理干净吧?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这个情况我知道一些,似乎不影响生活。”
“我……”莫辛凡抬手挠了挠头,“我刚刚给他惹生气了,以前我们也经常这么闹,偏这次他气得不轻,是不是他还不正常?”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该有分寸,以前的玩笑他不在乎,不痛不痒。但是你如果碰了逆鳞,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江岑溪随口道。
独孤贺却是帮忙想办法的态度,问:“开了什么玩笑?”
莫辛凡回答:“就是当着他的面,学他之前翘兰花指的样子,说了一句‘粗鲁’,他一下子脸和脖子全红了,还跟我生气。”
独孤贺很快笑了,一听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江岑溪倒是觉得有意思:“这样啊,走,看看他的恼羞成怒,无地自容去……”
说着起身,径直朝着李承瑞的房间走过去。
“哎呀,小仙师别啊,他气头上呢。”莫辛凡一见这情景当时急了,急急追出去。
邱白似乎刚从林子里回来,应该是给自己的灵宠捉虫去了,见他们这情况也很好奇,屁颠屁颠儿地跟着江岑溪走,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看看李小将军去。”
江岑溪说着到了门前,敲了敲门后干脆地推开门进去,冠冕堂皇地道:“这么热的天,还关着门干什么?通通风还能凉快点。”
李承瑞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见他们进来立即垂下头,也不说话。
江岑溪没放过他,走进去说:“我会些降温的法术,你要不要试试看?”
李承瑞不回答,摇了摇头。
江岑溪没再说话,李承瑞还当江岑溪放过他了,谁知道江岑溪突然蹲在了他身边,从下往上看他,正好看到他眼眶通红,偷偷掉眼泪的样子。
先前她让莫辛凡有分寸,此时倒是比谁都没有分寸。
“呀,哭啦?”江岑溪轻叹了一声。
李承瑞原本努力垂着头,见她居然这般姿态偷看,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倒是让泪珠更顺利地滴落。
邱白一听来了精神,也跟着到了李承瑞的身边,弯下腰后去看李承瑞:“真哭了?”
莫辛凡也跟着凑过来,腰弯得更低,也去看李承瑞:“一句话就气哭了?!”
“滚滚滚滚!”李承瑞气得不轻,本就是尴尬狼狈的样子,还一群人凑过来看,他的脸涨得更红。
他说着起身,站在窗边背过身去,不让他们看。
江岑溪看着李承瑞的房间里,床上放着两匹布。
一匹是徐掌柜给的,颜色名为千山翠,如雾般的清雅颜色。
一匹是李承瑞自己买来的,是淡上许多的沧浪色,应该是搭配着另外一匹布,做内衬襦裙的。
此刻两匹布被李承瑞摊开,似乎是在研究如何裁剪。
之前莫辛凡也是进来后,看到李承瑞在偷偷做衣服,很是贱兮兮地学了一句,惹得李承瑞生气。
没想到,莫辛凡居然引来了其他人,更是又气又恼,恨不得跟莫辛凡过两招。
又觉得自己一边哭一边打人,场面恐怕更滑稽,只能硬生生忍了。
江岑溪忍着笑到了他身边问:“怎么了?执念都清了,柳淞也没看到你那副样子,还这样?”
“很丢人!”李承瑞带着气回答,“原本都不想在乎了,莫辛凡还过来跟学,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我前阵子有多丢人,就受不住了……”
“你也不想想,山青村的事情秘不上报,我和徒孙因为行程极赶,只处理上报的事情,除非主动来寻我们,我们才可能去管。如果不是因为你有执念,我们恐怕会错过山青村的事情。”江岑溪出言安慰。
“……”李承瑞没说话,倒是认可这一点,如果不是他们去询问徐掌柜,他们也不会间接知道山青村的事情。
江岑溪继续安慰:“而且,你虽然被执念干扰,却也没耽误正事,还帮了不少忙,你丢人一阵,却让山青村的亡魂能够离开幽冥升天庭,是做了好事。”
李承瑞终于动摇了:“你们还老笑我……”
“笑是肯定会笑的。”江岑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仍旧没能忍住笑。
“咝——”李承瑞眼泪硬生生地全部憋了回去,不悦地看向江岑溪。
“不然这辈子,还能上哪寻李小将军的笑料去?”江岑溪看似取笑,实则在安慰。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太在意了,以后不会闹出这种事情了。
李承瑞被安慰到,点了点头。
江岑溪留下了一道法术:“我会些不热之道,能让你觉得清凉点。”
她说着,法术完成,室内的确瞬间凉快了不少,还是丝丝清凉,凉得温温软软,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装饰?”李承瑞指着布料道。
江岑溪还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寻常女子喜欢的珠翠她都没太大的感觉。
想了想后,从自己的布包里取出了一袋东西来,丢给了李承瑞。
李承瑞接过去打开,里面有一袋子龟甲的碎片,还有几枚铜钱,应该是用坏了却没舍得扔的东西。
他取出铜钱看了看,这铜钱比官制的要大上一圈,也没有什么刻纹,而且都是一些用旧的,上面都是刮痕,想来是道家用的法具一种,他猜测是算卦用的。
“嗯,行。”李承瑞接了过去,思考着该如何利用。
江岑溪突然凑过去问:“你这么给我做衣服……算不算私相授受?”
“啧,你是恩人。”李承瑞回答得坦然,反而觉得江岑溪矫情了。
“那帕子也给我。”江岑溪毫不客气地开口。
李承瑞本来就是试验手艺的,也不在意,直接将帕子给了她。
江岑溪收了帕子很是满意,笑嘻嘻地离开了李承瑞的房间。
莫辛凡跟着退到了门口,不敢问江岑溪,于是拉住了邱白问:“小将军现在消气了吗?”
“把事情说开了也就好了,不然你小将军总是心里憋着,反而不好。”邱白回答完,又低声问,“这位总哭鼻子?”
“也不是,也就是小时候打不过他姐的时候哭过,后来……”
“后来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太大的挫折吧,不然不会跟柳淞几句口角都记得这么清楚。”
莫辛凡还仔细回忆了一番:“嗯,小将军的确没有过挫折。”
“真好啊……”邱白一阵羡慕,又看向走远的江岑溪,“那位估计也没什么挫折。”
“但是她比我们小将军成熟多了。”
“也是。”邱白认可地点头。
“柳淞那种人也没有过什么挫折吧……”莫辛凡突然想起了柳淞,也是生来便是天之骄子。
“他……”邱白不再说什么,摆了摆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淞此生最大的挫折可能是她,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纠缠不休。
莫辛凡也没多想,又跟去了江岑溪的房间:“小仙师!清凉大法可以给我的房间使使吗?”
邱白已经一脸忧愁深沉地一脚迈进自己的房间,又很快退了出来,跟着嚷嚷:“我也要!”
*
翌日。
江岑溪难得清闲,在晨间的院落里练了一套太极拳活动身体。
没一会儿,独孤贺便拎着几个人的早餐进了院子,笑呵呵地招呼:“小师祖,我先去摆盘,等会儿过来吃。”
“嗯。”
又过了片刻,李承瑞和莫辛凡并肩回来,回来时还在交谈,显然已经和好。
他们进来后见到江岑溪,便开始滔滔不绝。
李承瑞首先道:“我们去了一趟县衙,问出了目前的处理进度。”
江岑溪的动作不停,轻声道:“说。”
“山青村的村民大部分被关押在狱,县衙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阵仗,狱中规模不大,关得牢房险些不够,村民只能都挤在一处,还多疯魔,听说狱里闹腾得不成样子。”
莫辛凡很是好奇:“小仙师,他们疯了后是什么样子的?经历的是什么?”
江岑溪语气冷淡地回答:“和那个死了妻子的男人差不多,能够看到横死的村民缠着他们,或者反复经历那些惨死村民最后的痛苦,可以理解为精神在凌迟。”
“哦……”莫辛凡听得心惊肉跳的,难怪那些人到现在都没睡过,一直鬼哭狼嚎的。
李承瑞则是认认真真地说案情进展:“案子审理得差不多了,证据确凿,有清醒的村民供认,这件事便算是这般定案了。
“我大致打听到,这群村民在流民时期曾经偷过军粮,还毒害了几名看守的将士。本就背着人命了,到了山青村被收留了一阵子,渐渐地动了心思,准备再享受一阵子好日子,于是屠村。
“山青村本来是准备在节日的那一天,请所有流民吃一顿宴席后,再由村长带领他们去难民营。可他们却故技重施在饭食里投毒,毒害了原本的村民。
“为了让所有人成为同谋,所有参与的流民都要上去补刀,确认原村民彻底死亡才罢手,不然会被针对。我们居住的那一处,原本一家人中的女儿生病,这家人没去,流民们寻找时找到了他们,硬生生地围攻杀害了他们全家……”
江岑溪听到这里收式,不再练拳,站在院中呼出一口气。
还真是作孽。
幸好只是简单的练拳,若是在修炼听到这种糟心的事情都容易走火入魔。
一行人进入到大堂吃早饭,其间独孤贺给柳淞传去消息。
他们在途中会经过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事情并不棘手,一日内即可处理完成,之后再去往广汉郡。
也就是要跟柳淞他们分开前往。
他们吃完饭后不久,便得到了柳淞的回信:他们会在此处处理最后事宜,应该会与他们同日到达。
*
一行五人并未过多停留,快马加鞭去往下一个村子。
途中短暂休息时,李承瑞骑在马上打开水袋喝水,同时也在观察周围。
注意到草丛中有草木不寻常地晃动,又不像小动物躲藏,他当即翻身下马,看准了位置后,伸手将晃动的绿草连根拔起。
这根看似寻常的草被拔出来后反而晃得更厉害了,定睛一看,竟然是根上连着萝卜一样的果实。
只是这“萝卜”长着一张人脸,甚至有着五官轮廓,只是没有器官,小小的身子如同根茎一般,周围还垂着根须,更显得“人脸”巨大。
它此刻拼命地晃动着身体,似乎是在挣扎,而李承瑞拎着的正是它的头发。
“这……”李承瑞拎着它愣在了当场。
江岑溪似乎还觉得李承瑞傻人有傻福,跟他解释道:“是人面果,算得上一种灵草,还挺难寻呢。”
“我拔出来它是不是就得死了?”
江岑溪随便看了一眼后,道:“挺精神的,你不会看嘴型吗?它正骂街呢。”
“那……现在怎么办?”李承瑞完全不会处理。
“都拔出来了,肯定是留着啊!能卖钱的。”江岑溪说着,从他的手里接过来,丢进了一个法器里。
“我算不算胡乱杀生了?”李承瑞一脸忧愁地重新上马。
“一个杀人如麻的将军问这种话,让人觉得很虚伪。”
“那不一样!”
一边的邱白却道:“人面果一般很善于躲藏,这都跑到路边来了,定然是林中有什么妖,它们躲出来了,我去看看!”
她说完也不犹豫,立即纵马进入丛林。
李承瑞看着她进入丛林,有些迟疑:“我们要不要跟去帮忙?”
江岑溪继续休息:“放心吧,她身手利落,真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一般的妖她都能对付。”
“这个果子还能移动位置?”李承瑞又指了指江岑溪的法器。
“能,这小家伙还很挑地方,不然也不会被邱白发现不对之处。”宁愿跑到路边不在林中,林中定有问题。
没一会儿,邱白的马自己从林中跑了出来。
李承瑞和莫辛凡一惊,正要进入丛林,便看到邱白一身烂泥地扛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妖的东西出来,还连“呸”了好几口。
“呸呸!那泥里都不知道是它的屎,还是泥,臭死了。”
江岑溪终于停止休息,一改之前懒散的模样,身体利落地调整骑马的姿势,朗声道:“我等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带着所有人快速离开。
邱白看着这群人跑得比追贼都快,当即跳着骂:“一群没良心的!”
第29章 清理门户(一)【二更合一】显然,他……
江岑溪一行人到达广汉郡时,柳淞的人尚未到达。
听说是因为发了疯的村民很难控制,增加了他们处理的难度,怕是会迟上一两日。
人是江岑溪的秘法致“疯”的,她这边心虚,给人家添了麻烦,自然不敢怪罪人家不守时,便独自寻了客栈住下。
他们也有了时间,可以在广汉郡先处理其他的事情。
他们先是在广汉郡买了寻常一些的衣服,确实比在丹宁县时的合身了不少,而且多了些许花样。
果然是到了富裕的地方,商品也都要更精致拿得出手一些。
一行人里只有江岑溪的衣服比较特殊。
也不知是不是李承瑞的行动更利索,还是虞娘的手艺实在了得,江岑溪的这一身衣服做得极快,今日已经可以上身了。
江岑溪本就喜欢穿宽大的衣服,李承瑞也因此没量体,估算着便做了出来,穿上时竟然意外地符合江岑溪的心意。
这身衣衫有些仿道袍的款式,在袖子垂处以及腰间,坠着铜钱装饰,铜钱下方还系着银色的流苏穗。
袖口与衣襟绣着些许银色的祥云图案,精细且不突兀。
应是江岑溪身量瘦,还剩了些许布料,他还给江岑溪的布袋做了些许修饰。
肩带上绣了些许图腾纹样,布袋上用绳子穿上了龟甲碎片,帘子一样垂着,走路时碰撞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来,倒是和这一身衣服呼应,很是协调。
“你有这手艺和速度,很可以回到长安后开家衣铺。”江岑溪换好衣服时,这般跟李承瑞感叹。
李承瑞完全没有被夸的喜悦,反而一脸的愁苦:“我做得越顺利,我心里……唉。”
江岑溪偷着笑了半天,又跑去跟其他人展示。
独孤贺连连夸赞:“这身衣服好看,既能显出您脱俗的气质,又显得灵动不少。”
莫辛凡夸得让人心堵:“真不错,一身翠绿跟一棵树似的,看着心情都好。”
“快闭嘴吧。”邱白在一边提醒,“一会儿挨揍了。”
“哦……”莫辛凡缩了缩脖子,“不算翠绿,是暗绿色。”
邱白直翻白眼,也不是让他纠正颜色。
江岑溪懒得跟他计较,道:“徒孙,和我走一圈吧,是该清理门户了。”
“好。”独孤贺当即正了神色,一脸严肃地跟着起身。
邱白听说有这种热闹可以凑,赶紧举手:“我也去!”
见江岑溪盯着她看,赶紧扯起衣服给江岑溪闻:“洗干净了!都换一身衣服了,你闻闻!”
江岑溪自然不会凑过去闻,只能连连点头:“你跟着吧,还需要跟你了解情况。”
“我们俩也去。”李承瑞和莫辛凡异口同声道。
他们换掉了盔甲,换上了一身寻常的装扮,除了身材高大外,倒是不会露出身份。
就算他们一行人的衣服不合身,还有“李师傅”可以帮忙改改细节。
可能是被虞娘影响,李承瑞的审美好了一些,这身佛头青配黑色的劲装,倒是比其他的衣服瞧着顺眼。
江岑溪也不拒绝,只是道:“武器放在客栈,免得引起旁人注意。”
李承瑞和莫辛凡异口同声地回答:“好。”
*
广汉郡的街道车水马龙,要比之前去过的地方繁华许多。
街道上摩肩擦踵,连推着车运送货物都十分难行,推车的人只能一直吆喝,才能有人给他让出一道窄窄的路。
五个人需要前后行走,才能顺利通过街道。
邱白在江岑溪身边,引着她朝着一处走,随后不远不近地站在一个排着长龙的队伍尾端,看着最前方。
为了不造成拥挤,他们还特意躲在了一个摊子后面。
“喏,交保护费呢。”邱白简单地说了一句,用下巴朝着排头位置示意。
江岑溪抬头看着牌匾,写着陵霄二字,再看收费人的穿着,乃是陵霄观外门弟子的服饰。
目睹这一切后,江岑溪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眸森冷如枯井,却酝酿着汹涌的愤怒。
李承瑞双手环胸,看着那边问道:“你们陵霄派的?”
“是,也不是……”独孤贺回答得艰难。
“怎么说?”
“陵霄派初立派时的确广收信徒,那时需要交上五斗米,奉道之家设立靖室,以供诵经修道。”独孤贺这般介绍道,“他们恐怕真的是信徒,但最多只是祭酒,并非正式弟子,竟然顶着陵霄派的名头私自收取钱财……”
独孤贺算得上见过大风大浪,也是难得的好脾气,此刻也有着不可控的愤怒。
他最是尊敬陵霄派,这些年这般拼命,也是想要守护好陵霄派的名声。
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人这般败坏门派名声,做着有辱师门的事情!
“小师祖,可需要徒孙出手?”独孤贺沉声问道。
如果独孤贺动用自己的国师身份,那定然是雷霆手段,想来这些人都会即刻入大狱。
在他最在乎的事情上招惹了他,简直找死。
江岑溪尚未回答,那边便闹了起来:“还请仙师出山啊!家里真的是鸡犬不宁,不能再拖下去了!”
来者是一对老夫妻,哭着扑倒在收钱者身边哀求道。
那人有些不耐烦,冷声道:“按规矩排队领镇宅符。”
夫妻二人未动,显然是囊中羞涩,无力支付费用。
收钱的人没说话,旁边协助的鬼卒却骂了出来:“没钱还想求符?可知道家干预他人因果,是会遭到反噬的?只有给了银钱,才算是缓解了反噬,你难道要害道长不成?”
说得道貌岸然,冠冕堂皇。
这说法初期,是说算卦后卜卦者不收钱,意味着被算者大祸临身且不可避,或者再无好运。
还有则是算卦者泄露天机,不收取钱财可能会对双方不利。再者道家人也需要生活,收钱办事也是天经地义。
可这些都不意味着道家会见死不救。
独孤贺又是一阵愤怒:“我陵霄派学习驱使鬼神、劾鬼疗病,为的便是济世度人,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浑话!”
说着便要上前。
江岑溪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道:“别急,抓住罪证再说。”
说完,首先转身离去。
其余四人跟在她身后,李承瑞和莫辛凡都有些愤怒,他们对国师的印象也是因为这类事情频发而变差的,临走时又回头看了那边许久。
邱白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她很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小师祖如何处理此事。
难不成她出师门匆匆完成师门任务的同时,还能将这些害虫全部连根拔起?
*
入夜。
长安城有宵禁,但是远离长安的地带倒是管理得不甚严格。
虽已入夜,街道上零星还是出现了一些人,有些是夜间喝酒的醉汉,有些行色匆匆,应该是赶着回家。
江岑溪懒洋洋地在大堂等待熏鸡。
倒不是她嘴馋,只是又到了用鸡肉和瑞水供奉拂尘的日子,她需要等新鲜的做出来。
这时又有人进入客栈,应该是赶路到此的外地人,要了两间上房。
他们进入客栈后朝着江岑溪看了一眼,目光在她身上的铜钱、龟甲装饰上打转,随后一名三十余岁道士打扮的男子说道:“小姑娘也对道家的东西感兴趣?不过看得出来你懂得不多,这些东西怎能挂在身上做装饰?”
江岑溪单手拄着下巴,正等得百无聊赖,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当即瞥了他们一眼。
穿着看起来也是道士,像是到处云游的,她没过多理会。
“呵,仙师主动指点你呢,你还不识好歹。”他身边年轻一些的小道士冷哼了一声说道。
那位所谓的仙师道士很温和似的,笑呵呵地道:“你不懂规矩,乱用装饰,想来已经厄运缠身,我可以书符一道,助你躲避一难。”
小道士听了这话当即朗声质问,仿佛江岑溪做了什么错事似的,语气严厉:“还不过来领符道谢?!”
显然平日里便这般到处吆喝。
江岑溪觉得有意思,扬眉问道:“几位想收我多少
银钱?”
“你这小姑娘,真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钱。”中年道士摇头叹息。
年轻道士显然嚣张惯了,此时也是如此:“这叫破财消灾,你已大难临头,还执迷不悟,真是蠢钝如猪。”
江岑溪气极反笑,问道:“所以见我不想被你们骗钱,你们就要骂我几句,平时没被收拾过吗?”
小道士气得直接拍案而起:“什么叫骗钱?你真是见识浅薄,什么都不懂,自己给自己招来厄运,旁人助你,你还觉得人家骗钱,你这种人死不足惜。”
周围还有在吃饭的住客,有人目睹这一幕后,纷纷开口:“就是,这小姑娘看着聪明,怎么做傻事情啊?”
“几位道长别管她了,就任由她自生自灭吧,这种人活该有此一劫。”
“没错,有些人就要为自己的没见识以及狂妄付出代价。”
还有人劝:“小姑娘,你清醒一点,人家好意提醒你,你怎么还怪罪上道长了?”
“就是,道长的符可是要排队才能求到,此刻却送到你面前了,你还不领情?”
外出寻来瑞水的莫辛凡和李承瑞刚巧目睹了刚才那一幕,莫辛凡见到此情此景便要进去喝止。
李承瑞却含笑抬手拦住了,小声道:“她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用得着你帮?”
“也是。”莫辛凡停顿脚步,留在门口继续看戏。
江岑溪发现了,在极其无奈的时候,她竟然只想笑。
她也不急,从自己的袋子里取出一沓子符箓来,道:“符箓啊,我有的是,你打算给我什么符,我看看我有没有。”
周围的人见到江岑溪居然有这么多符箓,齐齐一惊。
几名道士也是面面相觑,只有小道士语出质疑,冷声道:“别以为拿几张符纸,就能当符箓用。”
江岑溪对着小道士祭出一张符箓,那符箓在空中没有丝毫停滞,直直贴在了小道士的额头。
小道士霎时僵直地立在原处,口不能言,人不能动,只有眼神里全是惊恐之意。
“你!”中年道士一惊,霍然起身,看着小道士的模样诧异万分,厉声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定身符,你不是道士吗,认不出来?”江岑溪浅笑着问。
中年道士一阵沉默,似乎想要伸手撕下小道士额头的符箓,却被江岑溪阻拦:“如果随意摘了会散了他的七魂六魄,你什么都不懂吗?”
“这、这……”中年道士手足无措起来,想要求饶,又见到周围人的眼神,一时间完全说不出口。
江岑溪也不再理会他们,但笑不语。
李承瑞觉得时机可以了,和莫辛凡一同入门。
江岑溪见他们来得正好,于是吩咐道:“你们来得正好,我等得不耐烦了,等会儿熏鸡做好了,记得送到我的客房里。”
“高人请留步!”中年道士急急地叫住江岑溪,“还请您帮我的徒弟取下符箓,都是同道中人,还请您高抬贵手。”
“同道中人?”江岑溪停在楼梯之间,又道,“那你怎么会认不出定身符?而且我刚才说的那句会散了七魂六魄乃是胡编乱造,你也不知真假?”
“是假道士?!”旁观的人中终于有人看懂了这一幕。
“呀,这是假道士去给真道士指点江山,反被收拾了?还真是有眼无珠。”
这些人的立场还真是说变就变。
几个假道士都有些慌乱,有人冒险撕了小道士额头的符箓,小道士当即恢复自由。
几个人不敢多留,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客栈。
大堂内传出哄笑声,却听到江岑溪冷声道:“抓回来,送去知府衙门。”
李承瑞和莫辛凡得令,当即将瑞水放在桌面上,快速冲了出去。
不出片刻,几名假道士全部被抓获,他们二人一人押着两个走远。
江岑溪并未再次下楼,听到动静的独孤贺快步下楼帮忙去等待熏鸡。
江岑溪手臂搭在楼梯扶手上询问:“你说这里的大牢地方够用吗?”
“也不知具体数量……”独孤贺很是唏嘘,这广汉郡假道士的数量超过他的想象,只是等份菜的工夫都能遇到几个,那他们没遇到的呢?
江岑溪只得继续上楼,再未言语。
她在客房里仍旧气不顺,持续了一整日怏怏不悦的状态。
却听到窗户外的响动,于是打开窗户,看到李承瑞押着两个人站在她的窗下,仰头朝着她问道:“之前收拾我挺厉害的,怎么不收拾这几个?这小子可是对你出言不逊了。”
他说着,单手拎着小道士后脖领的衣服,拎小鸡一样地将小道士拎起来给她示意。
“不知为何,很是疲乏。”江岑溪如此回答。
看到有人顶着师门的名头招摇撞骗,江岑溪已经苦闷了一整日,一直在思考对策。
看到这几个人时,竟然连收拾的精力都没有。
“既然我神仙奶奶累了,我就替你教训了。”李承瑞说完,抬脚照着小道士的屁股便是一脚。
小道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纤瘦,被踢得身体朝前猛地一顶腰,又很快站不稳身体,正慌乱着,又是一脚,疼得他“哎哟”乱叫。
李承瑞此刻只是用发带束着头发,这般踢人时辫子也跟着一甩,惩罚人时还透着少年的顽劣感,却不引人讨厌。
江岑溪很是难得地被逗笑了,见李承瑞踢了五脚才停下看向自己,于是说道:“晚间还有行动,速去速回。”
“好嘞!”李承瑞像夜里拖着两只老母鸡的黄鼠狼,急速朝着知府衙门去了。
*
夜已深。
江岑溪和邱白、李承瑞、莫辛凡换上夜行衣,埋伏在陵霄信徒聚集之处的附近。
接近丑时,有数道身影鬼祟地出现,两两结伴去往几处。
江岑溪示意了一番后,她带着李承瑞跟着其中两个人。
邱白则跟着莫辛凡一同,去了另外一处。
他们两支队伍里,有一个会法术,还有一个习武之人,确保遇到邪门歪道的法术可以应对,真动手了也有人打得过。
江岑溪跟随的两个人行事很小心,看起来也有些武功底子,只是遇到了比他们身手更好的,被跟了一路都未曾发觉。
鬼祟了一路,待到达地点时,他们还会反复确认周围环境,枭视狼顾,最后翻墙进入院落,在院子隐蔽的位置放置了什么东西后,又快速翻墙离开。
江岑溪做了一个手势,李承瑞跃身而起,脚尖轻踏,便朝着二人袭击而去,身法疾如闪电。
江岑溪则是进入院子取出了他们放置的东西,拿在手中把玩的同时轻松地翻过墙壁出去,道:“我还当会布置什么神通,原来是这些鬼把戏。”
两个只会简单拳脚的男人遇上可以一敌百的小将军,片刻工夫便被制伏。
被按住时他们仍旧未能回神,不知今日怎会遇到此等高人。
江岑溪捏着一个被做过手脚的海螺,对李承瑞晃了晃:“我还以为他们至少会真的装神弄鬼,原来是在没给钱买符的人家院子里放置这个东西。
“他们选一个风口的位置,有风吹过,海螺便会有类似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这户人家若是胆小,再听了旁人说的些有的没的,说不定真的会去买符。
“买了之后他们把这东西一撤,就成了他们的符真的显灵了,还能传出去名声。又怕白日会被发现,恐怕清晨时还会撤走。”
“真恶心。”李承瑞干脆踢了一脚,“这是交保护费吧?给了钱的人家你们不去捣乱,谁家没给钱就会记住,单独去作恶?”
江岑溪问道:“现在知府衙门可还有人?”
“有,我们之前去时知会过。”
“好,送过去。”
将这二人送到了知府衙门,江岑溪将手里的证物也顺道给了他们。
两个男人则是连连狡辩:“衙役老爷,我们冤枉啊,我们莫名其妙地就被抓起来送过来了,是他们想害我们!他们想栽赃嫁祸!”
那衙役恨不得捂住他们的嘴:“你们可知他们是什么身份?!李小将军会千里迢迢来这小地方嫁祸你一个地痞无赖?!”
两个男人听完傻了眼,他们怎么会遇到李小将军亲自捉拿?
可如今他们也学聪明了,不再说什么,多说多错,之后的扣押也顺利了许多。
衙役对李承瑞很是客气:“李小将军,可需要我们继续值夜?”
“嗯,劳烦诸位再等待片刻,我的同伴还会过来。””
不劳烦,职责所在!”
等李承瑞和江岑溪离开,衙役们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到他大气不敢喘……”
“如今还是好的,只是需要守夜,等柳寺正回来,我们可有的忙了。”
“赶紧处理吧。”说完匆匆处理送进来关押的人。
李承瑞和江岑溪走出知府衙门不久,思考着要不要在这里等待莫辛凡和邱白,却看到了求助的信号烟。
李承瑞当即低喝了一声:“有情况。”
江岑溪也不敢怠慢,快速跟着李承瑞纵着轻功朝着莫辛凡他们二人所在的位置赶去。
*
在此之前。
邱白看到那二人的手段后,很快便轻笑了一声,不过是小把戏罢了。
莫辛凡还没看懂,但是看得认真,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至少态度端正认真。
在他们以为那二人要离开后,其中一个人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用纸包着的鸡腿放在了院子里。
另外一个人已经上了院墙,见他的举动不解,问道:“你干什么呢?还不快点?”
“上次被他们家的黑狗追了几条街,看我不毒死这条狗。”
先前那人也不阻拦,继续翻墙出来。
很快,放鸡腿的人也跟着出来,还特意回头看了看自己鸡腿位置放得合不合适。
邱白最是喜欢动物,就算是捉妖也是如此,还能驯化且没有过错的,一般都会收进九心玲珑塔或者放生。
伤害了人命且具有危险的,她才会动手除掉。
这两个地痞到人家院子里做坏事,被狗追是活该,居然还想毒死人家狗?
一会儿她一定要丢了毒鸡腿。
两个人刚翻墙出了院子,邱白便丢出捕兽网,一击即中,直接将两个人抓获。
攻击力极强的妖兽都无法逃脱,更何况是两个地痞无赖了。
谁知,他们的举动仿佛惊到了旁人,同样躲在暗处的人露出了些许破绽。
莫辛凡一惊,这小小的院落居然聚集了三拨人?!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那群黑衣人当即选择撤离。
莫辛凡起身便追:“夜间如此鬼祟,还穿着夜行衣定然不是好人,我们追!”
邱白低头看看她身上的夜行衣,想反驳,却发现莫辛凡把自己都骂进去了,便没再计较,只能跟着出手。
莫辛凡与另一批黑衣人交手只是电光石火之间,他便已经能够断定,对方皆是高手。
如果不是被邱白的捕兽网惊到,他们就算抓走了两个无赖,也不会发现这一行人躲在此处。
以莫辛凡的身手,想要顺利抓获他们有些困难,但是能够留住他们一时半刻。
拖到李承瑞来了,应该会有转机。
邱白蹲在角落不知如何协助,一会儿丢个小法术,对其他人进行干扰,一会儿甩一鞭子,也能抽中一个人。
“信号烟。”莫辛凡道。
“哦。”邱白身上也带了一份,不过第一次用,研究了一会儿才成功点燃。
看着信号放出,邱白正迟疑着该怎么继续帮忙时,却见夜色出现了波动。
以捉妖师的敏锐,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朝着不妥之处看去,立即见到一条英姿飒爽的黑狗从院子里跃了出来,此时正龇牙盯着他们所有人。
两个混混以及那群黑衣人在见到他们时都没有惊慌,在见到这条黑狗时,都有了片刻的慌乱。
显然,他们都知道这条黑狗的厉害。
第30章 清理门户(二)“执念不止一个人的?……
这条黑狗相较于其他的家犬,身形要巨大上一圈,被养得膘肥体壮,就算是在夜里也能看出它皮毛锃亮。
它没有立即动,而是观察着三批人。
两个被捕兽网兜住的人已然没有威胁,黑狗只是扫了一眼罢了。
之后便是看向两伙黑衣人。
邱白身上的动物味道重一些,打斗期间还很是新奇地瞟了它好几眼。
莫辛凡恐怕也是一身的单纯气息,很快被黑狗忽视。
它像是有灵智一般,只去攻击最先埋伏在此的一行黑衣人。
“嘿,真是一条好狗。”莫辛凡见黑狗也不乱叫,直接加入了战斗,还真能顺畅地协助他,他不禁感叹了一句。
要知道路子不同,邱白协助他时都束手束脚的,生怕反而搅乱了他的节奏。
若是条件允许,他都想花钱跟家主将狗买过来,送去军中当军犬。
那群黑衣人似乎早在黑狗身上吃过亏,见它来已经有了去意,却被莫辛凡一再阻拦。
不多时,李承瑞和江岑溪到来。
他们来时只见一群黑衣人打了起来,好在莫辛凡身材特殊高大,邱白又比那群男人娇小,十分好认。
再见到一条黑狗出现,他们也当是邱白的灵兽,并未如何惊讶,很快加入了战斗。
跟莫辛凡交手尚且不能确定,待到李承瑞出手,这群人转瞬间便认出了来者身份。
李承瑞的功夫太有辨识度,力排山海,身法如龙。
他们齐齐一惊,撼林军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广汉郡?!
横刀出鞘,刀芒比月光凛冽,银白光亮闪过,所到之处必有鲜血四溅。
铮——
看似随意地一斩,对方用剑抵挡,却被振得长剑发颤,发出颤响好似悲鸣。为此他只能连退数步,眼看着刀刃已到眼前。
所幸他们人多,有人协助他破了此招,可他撤离时仍旧身形狼狈。
李承瑞乘胜追击又补一刀,直直刺入他左肩的肩胛骨。
“唔——”不待他回神,横刀已然拔出,又是一记追击。
助他的人见情形紧迫,干脆一脚将其踢开,才能使得此刀不命中致命要害。
江岑溪门派有门规,不可对凡人使用道法,她出手时倒是没了平日里的实力,只能简单地过些拳脚。
她的武器是拂尘,对方显然很少见到,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间陷入了节节败退的僵局。
这边打得厉害,你来我往,寸步不让。
那边家主也听到了动静,匆匆披上衣服后走了出来,她出门的位置有一段阶梯,她的高度可以透过院墙看到外面的情景。
见到这个阵仗她也是一惊,却没有露出半点胆怯之意。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冷哼了一声:“我这条烂命还真是值钱,值得这么多人惦记。”
说完她朝前走了几步,在门前的椅子上一坐,又道:“诸位继续忙着,砖瓦坏了不碍事,但是别伤了我的狗,不然我也会不客气。”
女子说话声音透着一股爽利劲儿,有些霸气,又并非寻常的泼辣,而是底气十足。
她这边看着两边缠斗,还从屋舍里又跃出一只黑猫来,步态轻盈地到了她的肩头,随后安静地趴在了女子脖颈的位置,还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猫是一种警惕性强且容易胆小的动物,面对这么多生人,还是如此场面也能泰然处之,这一猫一狗以及家主仿佛都非寻常的主儿。
埋伏的黑衣人同时生出了退意。
他们铁了心想要逃离,丢出了一枚哑弹,瞬间有刺目的光乍现,还同时有着呛人的烟雾。
他们又比江岑溪四人更熟悉地形,如同泥鳅一般散开迅速离开。
李承瑞只是停顿片刻,便追了出去。
莫辛凡被呛了一下,一瞬间鼻涕眼泪直流,但是身体也不含糊,强忍着难受用耳朵去听声音,也跟着追了出去。
“白得很!”家主见到这阵烟雾,之前的沉稳瞬间不见,慌乱地起身朝外跑,快速跑过去要找自己的狗。
狗显然不会去追那群人,留下保护家主才是它的任务,见家主不管不顾地往烟雾里
去,它很快出来,拱着家主让她离烟雾远些。
家主俯下身捧着狗脸看,在乌漆墨黑的环境中努力看黑漆漆的狗脸,见狗没事,她才松了一口气。
江岑溪和邱白都没有离开,邱白守着两个假道士,毕竟自己的捕兽网还在这里。
江岑溪则是扯下面罩,对家主拱手道:“我等是来捉拿假道士的,不知这批是什么人?”
家主安抚自己的猫,还将狗护到了身后,打量着江岑溪和邱白。
似乎是确定都是女子,她的敌意也淡了几分:“假道士?”
防范心很强,并未立即回答。
这次回答的是邱白,毕竟她更了解刚才的情况:“嗯,广汉郡有很多假道士,谁家不买他们的符,他们就去其家里动手脚装神弄鬼,我们刚刚抓到了他们二人,却遇到了另外一群黑衣人。”
想到了什么,邱白又指着院子里道:“方才他们还在院子里丢了一个有毒的鸡腿,你记得扔了。”
听到这个,家主当即气冲脑门,破口大骂:“真是一群不要脸的东西,我家里是做生意的,他们没少过来推符箓,先是说助生意兴隆的,后说什么镇宅的。我说我家里有这么一条大黑狗,还有一只黑猫,用得着他们镇?于是通通赶走了,结果来我家里装神弄鬼上了?!”
她说着,还走过去想踹那两个人一脚,又见这网不同寻常,识趣地停住。
“刚刚那群黑衣人呢?”江岑溪仍旧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刚才说的话,似乎话里有话。”
“你们没听说过?”家主很诧异。
“什么?”
“广汉郡的大案啊,说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我家里不太平好几天了,之前还有衙役要驻守我家,我也给赶走了,看着烦。”她说完,似乎有了要回去的意思,毕竟深更半夜的,她还想回去继续睡觉。
“我们就是为此案而来的。”江岑溪不由得诧异,她想着先清理门户,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撞上了这桩案子。
“哦。”家主带着黑狗和黑猫进院子,似乎是去寻找毒鸡腿了,还远远地喊了一句,“那好好努力吧,争取别让我死。”
说完终于找到了毒鸡腿,递到了狗跟前:“闻闻,这个味的就是有毒的,以后别乱吃。欸,别闻得这么努力,万一闻死了呢。”
嘱咐完带着毒鸡腿离开,彻底进了屋子。
邱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这人倒是有意思,旁人听说了这种事儿,定然担惊受怕的,她却不在乎,却挺在乎猫狗生死的。”
“你得知有人要杀自己,有衙役主动保护你,你还将人赶走是因为什么?”
“啊?”邱白还真没想这个问题,此刻被问了,才沉下脸色道,“我觉得衙役碍事,我自己就能对付。或者……我家里有什么东西,如果有人留下会被发现,被发现了就不妙了。”
江岑溪见她也想到了,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对她道:“我们两个将人送去知府衙门吧。”
见了刚才那一幕,两个假道士此刻安安静静的,乖顺得不行,完全没有反抗之意,毕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你说他们两个人能追到人吗?”邱白控制捕兽网的同时问道。
“那群人不恋战,还分头逃跑,他们两个人捉不到全部。”
江岑溪和邱白带着人到了知府衙门,送进去后也不多留,打算回客栈休息。
出门便看到李承瑞和莫辛凡扛着什么人回来了,有衙役见他们二人过来迎了过去,似乎想帮他们搬人。
可莫辛凡身体一歪放下人,那人软绵绵地倒地,脸色煞白,身上毫无生气。
衙役们定睛一看,齐齐吓得后退,有人结结巴巴地道:“死、死了?!”
莫辛凡也是一脸的晦气:“对,死了,我们都没弄清楚他们什么身份呢,为什么要埋伏在那里,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追上他,他见不是我们二人的对手必定会被活捉,竟然在拖了我们一段时间后服毒自尽了!”
李承瑞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还当是捉一群小贼,结果小贼在他的面前自尽了。
他看着黑衣人的尸体都想说一句:至于吗?
李承瑞走进去问衙役:“有一家养黑狗黑猫的,她什么身份?为什么她家附近埋伏着这群黑衣人?”
黑猫黑狗这两个描述太有针对性,而且衙役确实对其有印象,一下子便确定了身份。
“是冯掌柜!”一衙役说道,“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常年独居,养着一猫一狗,性子烈得很,平时人缘好却没人敢招惹。”
邱白听完便嘟囔道:“女子独居的还是个掌柜必须性子烈,不然会被欺负。”
她最是了解这些糟心的事情。
江岑溪原本已经困了想回去,听到这些和案情有关的事情又留了下来。
“她是被预言的下一个死者。”一名年轻的衙役又补充,“柳寺正离开时派我们去守着她,可她家里都是一些机关,怕我们误碰弄坏了,又把我们赶走了,我正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去守着呢,这是她家里出事了?”
李承瑞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意中被牵扯进案子中,于是道:“详细说说。”
衙役看着此时的场景,有些不寒而栗。
旁边还躺着一个死人,他们还在门口,在清晨又起了雾,此情此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原本闷热的环境,却让他打了一个寒噤。
于是他道:“诸位进去说吧。”
“好。”他们也没有异议。
莫辛凡知道自己进去也听不懂什么,于是协助衙役搬运尸体,押送假道士。
其余三人跟着衙役进去了院落里。
他们并未进入室内,盛夏的夜里在院子里反而更加清凉。
江岑溪和邱白并肩坐在长石椅上,李承瑞此刻手持横刀站在一边,因着之前追踪这群人消耗了不少力气,似乎还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衙役也不敢在他们面前坐下,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冯掌柜乃是一家杂货铺子的掌柜,店名叫冯氏巧思阁,里面都是一些小机关之类的东西。比如一个架子上放一个滚轮,往高处上吊东西时可以省不少力气,叫什么名字小的也不清楚,总之是这类东西。
“小的还有一些小摆件、玩具,都精致得很,多是用来送礼的,孩子们很喜欢。
“前些年她还和父母一起住,不过她父母年纪大了,相继去世,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一直没成亲?”李承瑞问道,这在民间还挺罕见的,不少女子及笄前后已经开始议亲,不久后便会嫁人。
他今年十七,他娘都帮他张罗起来了。
莫辛凡今年二十一,无父无母,被他们国公府收养,他娘也急得不行,这次完成任务回长安,莫辛凡怕是就要被安排成亲了。
“听说是年轻的时候议过亲,但是吧……男方家里挺不地道的,当时闹得很难看。后来男方家里也遭了报应,干脆破产了,也没脸在广汉郡住下去,全家都搬走了。从那以后冯掌柜便再没了这心思,她父母也都依她自己的想法,于是一直独身一人。”
李承瑞听完点了点头,扭头跟江岑溪道:“应该跟徐掌柜一样,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江岑溪问道:“再说说预言的事情吧。”
衙役只知道李承瑞和莫辛凡是撼林军的,不知道江岑溪和邱白的身份,见李承瑞对她们都客客气气的,他也很是认真地回答道:“这就要说起广汉郡这一次的大案了,连大理寺正柳淞都来了。”
“这我们知道。”李承瑞回答,“几位仙师也是柳淞专程请过来的。”
邱白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跟着混顿饭吃,偶尔打下手的人,见李承瑞也把她算进了仙师一列里,当即坐直了身体。
“原来是仙师啊,难怪来了便抓假道士,是小的有眼无珠了。”
江岑溪有些不耐烦:“说正事吧。”
衙役也不啰唆:“关于预言,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毕竟很
多人都跟不上柳寺正的思路。只是每个死者似乎都有着共同点,他们生活的附近也出现过相似的身影。柳寺正调查之后寻到了冯掌柜,说要保护她。
“可在她家里住了没两天,她便将我们赶走了,说影响她做生意。而且她家院子里也全是机关,一般人无法靠近她,我们去了误踩了机关伤了性命,她还得负责,于是……”
江岑溪倒也不意外:“看得出来,她的确有底气,在我们两方交手时,她还能泰然地在不远处看着。只是她养宠物,不怕宠物踩了机关,倒是怕你们踩了?”
“她、她……她说她家里的狗都比我们聪明……”衙役说起这个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委屈,显然是被冯掌柜骂过。
李承瑞跟着说道:“那狗确实厉害,莫辛凡跟我回来时还在夸,说想买来。”
“难咯。”江岑溪摇了摇头,“我看到冯掌柜护狗的样子,怕是不会卖的。”
衙役突然说了一句:“她的猫狗都很大岁数了,二十多岁了,买了也活不了几年。”
“二十多岁?!”邱白听了一惊,“确实长寿,而且还都挺健康的,身体也灵活。”
她说到这里似乎是在回忆,想着之前的痕迹,思考着猫狗成妖没,最后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没有任何异常。
如果成妖了,她一眼就能看出。
从衙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具体的,还没有卷宗上说得仔细,江岑溪也不再问了。
离开时,李承瑞忍不住念叨:“我们这是碰巧遇到案发前夕,凶手已经死了一个了?”
江岑溪却觉得疑惑:“可这些黑衣人卷宗上没提过。”
“柳淞不知道他们?”李承瑞想了想后又否定了,“不会,柳淞这人办案仔细,不可能发现了不记录。”
邱白也跟着补充:“而且柳淞如果找我们来,定然是真的有怪力乱神之事,那群人都是普通人,用得着去寻我们来?”
邱白又问江岑溪:“如果我们刚才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追人会怎么样?”
“那群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逃的,逃不掉就得死,所以我们依旧不能捉到全部,真抓到了也只是抓到了一群自尽的人。”
李承瑞原本还在跟着思考,突然蹙眉,似乎是觉得头晕,险些没能站稳。
即将晕倒时他顺手扶了一边的什么东西,一巴掌按在了江岑溪的头顶。
江岑溪还在回忆之前的蛛丝马迹,被他按得猛地一点头。
江岑溪“咝——”了一声,正要发怒,就看到李承瑞在她的眼前霍然间倒下。
她和邱白齐齐一惊,江岑溪蹲在他的身边,扒开眼皮查看他的眼睛,又去探他的脉搏:“中毒了?脉象没有不对,还比一般人都健康多了……”
不失眠不疲劳,脉搏平稳有力,没有任何异状,肾这么好的男的都少见。
刚巧此时莫辛凡赶来,不知道要不要扶起李承瑞,急急地问:“这是怎么了?!”
江岑溪语气不善地问:“我还想问你呢,他有什么旧疾吗?怎么突然就晕了?”
“小将军身体倍儿棒!从来都没得过什么疾病,也就上次被执念干扰时突然晕了过去,军医还说他脉象正常,什么异常都没有……”
莫辛凡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江岑溪和邱白对视了一眼,很快,江岑溪一阵头疼……
“执念不止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