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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攻略进度31%

很不对劲。

神无梦觉得这个问题还挺好回答的,所以这一对幼驯染的反应就更加奇怪。

“我又不是你们的教导主任,抽烟就抽烟嘛,还能让你们写检讨吗?”

她的目光从两个成年男人的身上逡巡而过,神色复杂道:“只是作为朋友的关心而已,不想说就不说嘛,怎么搞得像是我戳穿了你们什么共同的秘密?”

如同触发了关键词,萩原研二火速划清界限,绝口不提刚才的沉默,说道:“我没有和小阵平一起抽烟。”

松田阵平在心里觉得幼驯染献殷勤太过,但又找不到反驳的话,随口道:“烦的时候就抽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烦恼?”

神无梦吃饱喝足后就跟警官们道别然后回家了。

目前得到的信息看起来很多,但都十分表层,不过才去教会两次就有现在的进展已经很不容易。

警方的信息源和她不一样,或许能够挖掘出更深入的信息,只是那个藏在警视厅的卧底听说还没能确定身份,估计调查起来也有不少限制。

宫野明美已经搬回自己家了,她的别墅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样子,连暖气都要自己打开。

担心泡澡会直接在浴缸里睡着,她简单淋浴完就跑上了床,顺便把电脑开机,试着搜了搜关于后圣教的信息。

最前面的几条链接令人大失所望,只是一些泛泛的介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上面倒是提到了后圣教的赐福仪式,但都一笔带过,大概被有心人修改过。

关联词条之中,【东谷慎】三个字赫然在列,这位在政治领域炙手可热的日本议员。

日本是个对宗教十分宽容的国家。根据日本文化厅的统计,日本有约18万多个宗教团体,包括佛教、基督教、神道教和不少新兴宗教及小规模宗教组织。*

除此之外,议员之类的官方工作人员可以公开宣扬自己的宗教信仰,甚至利用宗教影响力争取选票,宗教教主同样有参与议员选举的权利,在这方面几乎没有约束,带来便利和自由的同时也影响了民众的意识。

而民众的倾向又与不同的政治利益纠缠在一起,使得宗教和政治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国会的中立性,使得宗教势力在政治决策中占据了不小的份量,也更容易导致社会的分裂和冲突。

她将页面下滑,翻了几页之后又在搜索框内输入【圣路加江古田妇幼医院】,从搜索结果中找到了一个论坛帖子。

页面跳转,不少楼层都显示已被删除,但信息数据存储在后台内,神无梦试着将内容恢复,看清内容之后把自己吓了一跳。

幽灵般的文字瞬间涌现,带着股阴冷的气息,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跳也不自觉加快。

——【救命!有人遇到过死婴消失的恐怖事件吗?明明上午还收拾好了,结果晚上值班清点的时候突然少了好几个,还隐约听到了小孩子的啼哭声,我们医院不会闹鬼吧!!!】

“统统!”松田阵平没忍住,插嘴道:“神无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今天的时间还早,大家也没有着急去做的事,正好能讨论几句,不用像平时开会一样等一个人说完再进行提问流程。

萩原研二顺着幼驯染的话往下说:“梦酱最早认识我和小阵平的时候,只是身体虚弱一点,体力差了一点,比普通人怕冷一点,但没有胃病哦,也只在换季的时候有些过敏,吃了药减少出门次数就康复了。”

“怎么会这样?”降谷零听出不对劲,奇怪道,“她的病是基因病。如果在你们身边没有发作,那是和你们分开之后的一段时间接触到了外界刺激源于是诱发了?”

松田阵平来不及责怪这两个卧底没把人照顾好,追问道:“什么病?”

降谷零面露思索,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让我说完吧。”

他的语气沉下,尽量不带个人情绪地进行叙述:“在hiro从组织脱身之后,我发现西拉去组织研究所的频率相对固定,有时并没有生病也会过去,她对外都说是正常体检。

“她的体检报告保密等级是最高,当时我以为是因为她在组织的地位高,所以待遇不同,后来才从雪莉和她的对话中了解到是她的基因特殊。

“总之拿到她的体检报告费了我一番功夫,上面的数据十分专业,我花了一段时间才看明白,几乎每一项数值都不在正常范围,是目前并未被观察到的疾病类型,更没有治愈方案。

“换句话说,她身上的罕见病,在某种意义上被称之为‘绝症’。”

茶杯与桌面碰撞出声,椅子和地板摩擦出“刺啦”的噪音,除了说起这一切的降谷零本人和已经冷静过一夜的萩原研二以外,另外两个男人各有各的失态,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大概能预料到他们的反应,降谷零索性一口气说完:“你们应该都注意到了,她的瞳色和发色在不断变浅,身体也不会衰老,这都与她的特殊基因有关——这也是组织Boss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他希望从她的身上找出长生不老的秘密。”

能推理出这一点还要感谢那位服药变小的高中生侦探,否则他兴许还要耗费不少时间才能接触到这个真相。

“据雪莉的分析结论,西拉的身体处于微妙的平衡中,但平衡随时会被打破,她的身体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降谷零放下茶杯,对他们说道:“至于她时日不多这件事……是西拉亲口告诉我的。”

她亲口说的?

这怎么可能?被琴酒和伏特加看笑话倒是其次,降谷零唇角的弧度微微向下:她果然因为伏特加说的那些事生气了吧?

他试图解释,神无梦却在和小彩商量一会有什么想吃的甜点。

小彩举手道:“橙子慕斯!”

神无梦略不信任:“橙子慕斯会不会太难啦,伏特加能学会吗?”

小彩很有信心,望着个子高高的金发青年说道:“波本哥哥肯定可以!他说他什么都会做的!”

“这样啊。”

神无梦捏捏小孩的脸,抱着她往里走,转身时朝降谷零笑道:“那就拜托波本哥哥啦。”

扑通。

降谷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颤动一下,余震绵延不绝-

做甜点时,小彩被某个疑心奇重的公安卧底以“询问口味”的借口带进厨房,神无梦想着伏特加也在边上,降谷零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孩子做出来审讯的事,没再去管。

——她也没工夫管那群人了,因为琴酒神出鬼没地又到了她的卧室,这回没管床头柜上的水培棕榈,而是盯着她的抽屉看。

带锁的一层没有暴力拆开的痕迹,神无梦歪歪脑袋,张口抱怨道:“大哥,你怎么总是不经过我同意就到我房间啊?”

人实在是得寸进尺的生物,上一回她还紧张得心律失常,这次却一点也没多想,坦然得好像从没做过坏事,对着琴酒面无表情的脸也感觉不到害怕,还会冒出来点故意气他的恶作剧念头。

她凑过去,自然地抱住他的手臂,身体重量都压到他的身上,胡乱猜测道:“大哥你是在找上次送我的宝石吗?太贵重了,都放保险柜了,只有手镯在盒子里。”

她在家里很少佩戴首饰,脖颈手腕都空空荡荡,头发也披散着,脸蛋白净得几乎透明,和她此刻的眼神一样,清亮澄澈。

面前是带有密码锁的抽屉,她就站在这里,却只字不提,一副不考虑展示出来的模样。

琴酒不爱刨根问底,在生出怀疑时往往会选择更加直接干脆的解决方式,但总有人是那个例外。

他的眼睑垂下,俯身拨动那排数字:“密码。”

“……保密。”

神无梦的眉头蹙起,再一次感受到那种不容拒绝的侵略性。她的指甲无意识地陷入男人的手臂肌肉,留下一个个月牙形状的印子。

“不要等我用枪。”琴酒暂时没有改变两人相处模式的打算,空前地富有耐心,但压迫感只会随着时间不断加剧,密码锁的齿轮摩擦声伴随着他的低声陈述一并响起,“西拉,你的秘密太多了。”

卧室的窗帘常常拉紧,他的高大身躯将透进来的微弱光芒尽数挡住,被她抱着的手臂肌肉绷紧,神无梦没见过他真正放松的时候。

她很难辨清脑海之中的每一个念头,凝望着那双锐利的幽绿瞳孔反问道:“秘密……你没有吗?”

明知故问的话不需要得到回答,神无梦松开抱着琴酒的手,蹲在床头柜前,抓着他的右手食指在齿轮上挨个拨动。

——【1107】

“是我离开家的那天。”神无梦板着脸主动将答案告诉他,接着从抽屉里面捧出个首饰匣,按下指纹解锁打开。

项链、手链、耳环……

各类形状颜色的饰品堆叠在一起,神无梦算是未雨绸缪地往里添置了许多商场里买的货物,尽量让特殊的几件隐没其中,以防遭遇眼下的意外。

松田阵平为她做的那些首饰道具都拥有着精巧华丽的外观,就算上手也不一定能看出其中关窍,除非琴酒平时就十分关注这些,但这显然不可能。

赤井秀一送的项链是她最担心的,那颗子弹虽然被磨过,但大致造型还在,以琴酒的眼里直接认出和他的狙击枪恰好适配也很有可能,如果被问到她就只能说是巧合了,毕竟估计琴酒也想象不到那枚子弹能留下来。

然而那只带着枪茧的宽大手掌却径直取出了一对银质耳环,朴素得装在匣子里毫无特色,是神无梦自己在收拾东西时都会刻意略过的。

这对耳环从雪山回来之后她就从未拿出来过,琴酒能挑中它,自然也是因为认出了它的原主人。

他轻嗤一声,音调嘲讽:“知道找大师算命,死人的东西放在枕边?”

是在床头柜里,不算枕边。

神无梦想反驳,又觉得没有必要,用沉默回答他。

“啪。”

匣子被男人关上,那对耳环仍旧在他手中,命运已然注定。

神无梦的嘴唇微微张开,到底没让琴酒随意处置:“等等。”

她抓住他的手缓缓站起来,仰头望向他,认真说道:“是我的东西,我会处置掉它。”

耳环被放回台面,闪烁着苍白的光。

“离朗姆的人远点。”

男人的银色长发垂落在她的肩上,掌心捏住她的后颈,相贴的心脏在各自的胸膛之中紧缩,继而迸发出涌至全身的暖热血液,落在耳畔的话音却冰凉冷冽——

“我迟早送他们去黄泉。”

松田阵平试图反驳降谷零的说法,但他张开嘴,却发现声音无法从喉咙出来,只能沉默地盯着对方,等待着后者给出一句反转。

寄希望于降谷零昨晚没说清楚而造成误会的萩原研二也维持不住乐观的心情,搭在幼驯染肩上的手不断用力,像心脏一样猛地下坠。

“梦为什么只告诉zero一个人?”

诸伏景光努力从幼驯染的那段话中挑出违和之处,他并不想像对待犯人的供词一样用怀疑的目光看待好友,但他更不愿意相信这段话的真实性,宁肯做有罪推定,想要将对方驳倒。

他的问话甚至在这一刻显出与他本性不符的尖锐:“无论是疾病还是剩下的时间,这些都是不会轻易对人提起的隐私,但梦没有和我们任何人说过……这会不会是骗你的?”

降谷零被好友的这番猜测噎住,一股气憋在心底,半天找不到出口,余光还注意到斜对面松田脸上重新出现的希望。

诸伏景光的猜测不可谓没有道理,松田阵平停止对自己头发的虐待,附和道:“是啊,神无最近的状态虽然不好,但和身患绝症还是有些差距啊!她在长野住院的时候也积极接受治疗,降谷你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降谷零也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他很不愿意解释这一点,因为他早已在无数个夜晚为此辗转反侧,却又只能接受这个令人胸腔酸涩的事实:“只告诉我是因为、因为她不想你们为她担心。”

越说越显出他们之间的差距,降谷零垂在身侧的右手攥紧,既不甘又难受,也无所谓这群人怎么想了:“她近三年的体检报告我都看过,其中在美国的两年有部分缺失,但身体数据不会有错,和她说的情况相符。”

“更何况——”金发青年掀起眼睑,灰紫色的瞳孔从同桌的另外三个男人脸上一一扫过,说出另一个足以成为平地惊雷的事实,“她在长野遭遇雪崩的时候就不想活了,这件事她也从没告诉过你们吧。”

字里行间的恐惧让神无梦果断把沉迷游戏的系统喊出来陪聊:“这个世界应该没有鬼的吧!”

系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不假思索道:【当然没有啊!这是科学世界啊梦梦!】

大半夜看这些东西真的太恐怖了,神无梦把页面叉掉,决定打包扔给警察们,交给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没等她弄完,手机铃声在安静至极的房间里兀然响起,让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是短信声,深呼吸一口摸过手机看了眼。

上面是世良真纯的短信回复——

【抱歉啊梦姐!我现在还在英国,暂时没办法回日本!

我给你录了几个防身术的视频,一会用邮件发给你,这几招都超级好用,对付有坏心的人千万不要留手!你先试着学一学,有问题再和我说!

不过梦姐,你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怎么突然想学防身术了?急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有人对话的时候多少驱散了点恐惧,神无梦往被子里钻了钻,让系统多说一会话。

真纯还没回日本,所以现在赤井玛丽还没有变小啊……

神无梦“嘶”了一声,忽然思考起自己要不要阻止莎朗给赤井玛丽喂药的剧情,但是她要怎么和莎朗说呢,而且让赤井玛丽消失在黑衣组织的视野中会不会更好一点?

她托着下巴考虑一会,认为最关键的点还是在志保身上——只要志保把APTX-4869的解药做出来,那么赤井玛丽和工藤新一随时都能变回去,也不需要她冒着破坏剧情引发蝴蝶效应的风险了!

打定主意,神无梦开始编辑回信:【谢谢真纯!最近日本的治安不太好,总是听说杀人案件,所以我想多学点自保的技巧。你的视频我会认真看的,等你回日本我们再见面!】

按下发送键,她顺手又翻了翻通讯录,不确定是等世良真纯的视频送到先试着学学还是再问问其他人,比如兰的空手道看起来也超级厉害,就是不清楚有没有短期速成的可能。

或者……问一问真纯的哥哥?

房间开足了暖气,但后背还冷冷的,有种瘆得慌的感觉。神无梦把拉到底的通讯录页面关掉,手指动了动,在按键上拨出一串并未存入手机的号码,然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难得有空联系我啊。”

“别这样说嘛。”

神无梦将名字直接略过,也不肯开门见山地提出需求,而是打听道:“你在做什么?”

放到一旁的电脑屏幕因为长时间的静止状态而暗下,她的面容被映照得模糊,辨不清唇角的弧度。

她是幼驯染的女朋友,未来或许会成为幼驯染的妻子。

松田阵平接受了这样的现状,同时并不认为有哪里不对,当然,他也并不想要叩问自己的内心,因为答案大概不会让他感到轻松。

但是当他知道幼驯染准备重新追她,再听到那番游走在道德底线边缘的发言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思绪乱了,心也乱了。

他久久没有说话,萩原研二也并没有真的等待对方回答,很快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近在咫尺的少女身上。

虚悬在她的眼睛上用来遮挡光线的手掌下移,轻轻搭在了她的脸侧,彻底盖住了她的眼睛。

萩原研二俯下身,偏长的发丝将他的侧脸从旁人的视线中隔开,也隐去了那个落在手背上的吻。

第 32 章 攻略进度32%

这段时间太过疲惫,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本来就不健康的身体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以至于神无梦在车上都真的睡着了。

温暖安静的环境令人感到舒适,就连汽车的速度都被控制着,不论是拐弯还是停车都平稳,没有任何外在因素干扰她。

所以在被轻声叫着名字的时候,神无梦扭过头装作没有听见,根本不想起来。

但是枕着的触感和抱枕不太一样,好像没有那么柔软,却更有弹性一点。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枕在谁的腿上,因为翻身的动作和对方的腰离得更近,甚至能看到白衬衫被束进裤腰的折痕。

再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两秒,用软绵绵的嗓音去喊他:“hagi。”

太阳坠到西边,被山脉挡住,车里的光线偏暗,刚刚睡醒的视力也还有些模糊。

午餐环节绝对是降谷零收买人心最快的时候。

神无梦看着那几个小学生在吃到饭后甜品时脸上的惊喜表情,然后接二连三围去了那个金发男人身边,问对方“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到”“可不可以找机会去小树家做客”之类的问题。

一次性餐碟上摆着切成小块的巧克力布朗尼和芝士蛋糕,旁边还有用牙签固定的小块三明治,美味到就连大人都跑过来朝他取经,还需要排队等候。

因为交换了便当,两人原本坐得很近,现在围过来的人多了,他们也被隔开。

“美乃滋应该有点酸味,但安室君做出来的三明治却好像有什么中和了这股酸味,难道是在火腿上刷了什么特别的酱料?”

步美妈妈在神无梦的身边自言自语地提问,能够解答她困惑的人还在和元太爸爸交流经验,暂时分身乏术。

神无梦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应该是味噌吧,火腿上刷了橄榄油,然后用味噌中和了美乃滋的酸。”

降谷零正将自己手上的三明治按层揭开展示给元太爸爸,闻言动作一顿,下意识地侧目看向她。

分明她只是在回答步美妈妈的问题,但从心底冒出的隐秘雀跃拦也拦不住,像面前可乐里面不断上涌的细小气泡,接连在他的心口破开,留下密密麻麻的欣喜。

她其实也很关注他的是吗?

不然怎么会知道他讨厌的颜色,知道他做饭时的习惯,或许比他以为的知道更多……

“柯南君。”神无梦把三明治吃完,没有参与进去探讨厨艺的想法,朝柯南问道,“一会去玩什么?”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她和柯南还待在原地,神无梦隐隐庆幸今天的饭后甜点没有柠檬派,不然说不定唯一坚守着的小侦探都要被吸引过去。

“梦姐姐想玩什么都可以!”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柯南总算找到机会问她自己苦恼了一上午的事情,附在她耳边小声问道:“梦姐姐和安室哥哥是怎么认识的?他——”

他差点就要把对方的危险说出来,但脱口而出之时担心会将她牵扯进来,至少现在他还愿意相信她的身份。

神无梦想了想,回答道:“是朋友介绍认识的。”

琴酒介绍威士忌组给她考核怎么不算“朋友介绍”呢?

不过听柯南的问题,她怎么觉得他好像对降谷零起了疑心?

“梦姐姐知道安室哥哥平时都做什么吗?”柯南说完反应过来他追问得太明显,又语气幼稚地补了一句,“我对大人的事情超级好奇!”

神无梦好想把这个场面拍下来分享给有希子。

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小孩子太可怕了,难怪那么多犯罪嫌疑人被他提问的时候都会忘记保密,至少她已经直接把降谷零卖了,告诉柯南道:“安室好像经常在咖啡厅之类的地方兼职,他的厨艺确实蛮不错的嘛!”

隐约猜到是之前步美他们提起游乐园才让柯南眼巴巴地朝她提问,神无梦亡羊补牢道:“上次在游乐园也是安室的兼职,我觉得他穿的玩偶服还蛮可爱的,就借过来穿了一会,拍了几张照片,不过没想到会发生杀人案件啊!”

柯南紧张起来:“然、然后呢?”

“然后就看了一场推理秀?”神无梦托着下巴朝他眨眨眼睛,“主角我还认识呢,不过他都没认出来我,可能是太久没见过,把我忘了吧。”

“怎么可能!”

一番体力活已经让她出汗了,神无梦气喘吁吁坐在床边,重伤的黑羽快斗几乎失去意识,她只能不断和他说话,希望能让他保持清醒,以防陷入休克。

她一边打开急救箱,一边去看他肩上的枪伤:“黑羽君,撑住啊!”

方便起见,他的高礼帽和单眼镜片包括那颗宝石都被她扔到了后备箱里,现在是一副去除伪装的模样。

少年的头发早已被冷汗浸湿,漆黑的碎发黏在额头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那双如天空般的蓝色瞳孔紧紧闭着,眉心皱起,嘴唇被咬出白色,偶尔溢出几声痛呼。

这种伤口是她能搞定的吗?擦伤和瘀伤都可以暂时忽略,但火器贯穿伤呢,只靠一个急救箱行不行啊?

“黑羽君,你千万别睡过去,我可是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跑来救你的!”

神无梦嘴上叽叽喳喳和他说话,手指开始翻通讯录,最后决定给那个没存号码但经验丰富的狙击手打电话。

电话等待接听,她不可能干等着,只能用自己当年偶尔帮威士忌组那几个人处理伤口的方法来。

手机开了扩音放在床头,总之房间里只有黑羽快斗,就算被他听到也无所谓。

先消毒吧,消毒绝对不会有错!

神无梦把绑在黑羽快斗肩上止血的那条披风解开,忍着不适在明亮的灯光下仔细观察了下伤口的位置,发现它更靠近四肢一些,是可以用止血带的区域。

她稍微松了口气,又意识到他身上的西服套装必须被脱下来,不然后面的所有步骤都没办法进行。

床上躺着的人表情难受,冷汗淋漓,神无梦连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伸手去解他的领带,然后被这种从没碰过的东西弄得崩溃。

“啊——!”

她越着急越搞不定,扭过头从急救箱里拿出剪刀,觉得这身衣服根本没有留下的必要。

红色领带、白色西装外套、蓝色衬衫……为什么扮演怪盗要穿这么繁琐的服装啊?!

电话在这时接通,恰好将她的喊声录进去,惹得对面飞快问道:“你怎么了?”

“没……”神无梦没空寒暄,开门见山道,“狙击枪子弹打出的贯穿伤要怎么急救?在肩膀。”

问题没头没尾,赤井秀一不觉得这个时间的电话是开玩笑,声音难得多了几分急促:“你受伤了?你在哪里?”

神无梦正要解释,紧密双眼的黑羽快斗却忽然呢喃出声:“……老爸,好疼……”

“不是我——”神无梦否认完才听清床上的人在说什么,微微一愣道,“欸?”

赤井秀一没听清另一个人的低语,在她否认之后就恢复平静,按照步骤说道:“先确认子弹是否有残留物在体内,如果伤口严重,还要清理碎骨。”

幸运的是那颗子弹只穿透了肩膀的边缘部分,神无梦把检查结果告诉他:“没有弹片,应该只伤到了肌肉组织,但我不确定有没有伤到神经。”

“你能做的只是基础治疗,最后必须交给专业医护人员。”

赤井秀一不清楚她今天去做什么了,却难得想要打听她的私事:“或者……让我过去看看?”

神无梦看一眼黑羽快斗,答应道:“那我等你,再帮我带套男生的衣服。”

她把地址和房间号告诉赤井秀一。

……

电话保持通讯状态,神无梦在外援的指点下准备给黑羽快斗的伤口消毒,在此之前需要继续未完成的裁缝工作。

刀刃很锋利,他的身上又有各种伤口,高强度在过量灯光下用眼让神无梦有些难受,忍着酸涩越凑越近,剪碎的布料被呼吸吹得往上飞,冰凉和温热交织的异样触感让意识不清的黑羽快斗找回了些神智。

他用力睁开眼睛,看着那张在至暗时刻出现在面前的容颜,哑声道:“梦桑……”

已经剪到贴身的衬衫了,神无梦被头顶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手指一抖,尖锐的剪刀头差点刮到他的皮肤:“啊啊啊你别乱动!”

另一头开车的赤井秀一因为她的尖叫又踩了踩油门,更多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传来的声音上。

被她扯着的衬衫早就被鲜血浸得湿透了,神无梦是沿着腰线的位置动手,唯一的目的就是把黑羽快斗的肩膀露出来。

她剪下最后一刀,总算把他身上那堆累赘的布料清理干净,抬头对上那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睛。

“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神无梦尽量忽略自己毫无章法的所作所为,连忙关心道:“要喝水吗,或者需要我帮你联系谁吗?”

死里逃生,黑羽快斗的心脏还在猛烈鼓动着。

他深深望着她,正要开口,床头开着扩音的手机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再用消毒液清理伤口周围的皮肤,确保没有灰尘和污染物之后进行彻底消毒,再用无菌纱布和绷带固定。”

“好。”神无梦翻出消毒液,语气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会有点疼,叫出来也没关系。”

考虑到少年人的颜面问题,她伸手打算挂断电话,却被黑羽快斗喘息着阻止:“……我没问题。”

没有得到充足睡眠的脑袋还很迟钝,但也不需要她反应过来,因为萩原研二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有了动作,她的人和被子一起被人抱了起来,直接冲到了外面走廊上。

这下神无梦彻底清醒了:“Hagi!”

她的手臂都没办法从裹紧的被子里伸出来,只有露在外面的脑袋能转一转,然后和正往她房间赶的松田阵平对上目光。

烟雾报警器刺耳极了,喷水装置也在工作,但神无梦没看到一点火光,最多就是室内的温度有点高,可暴风雪环境下的酒店暖气充足一点也很正常,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萩原研二朝幼驯染问道:“小阵平,情况怎么样?”

松田阵平回答道:“整层楼都没有明火,不确定是不是有人抽烟导致的误报,服部君他们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员了,我再去其他楼层确认情况,你带神无先去外面吧。”

萩原研二正要答应,降谷零就从消防通道的方向冒出来,带给他们最新消息:“是1206号房失火,现在服部君和工作人员都在帮忙灭火,火势已经控制住了,游客们全部聚集在楼梯间往下跑。”

他看一眼像是蚕宝宝一样被抱着的神无梦,再看看两位心怀鬼胎的同期好友,在后者提防的目光中把手里的棒球帽扣到女生的头上:“现在很乱,等会在一楼撞见谁都不足为奇。”

神无梦听懂了他是在暗示宾加可能也因为这场火灾而出现在人群中。

她勉强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扶着帽子戴紧一点:“谢谢噢。”

虽然从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的说法来看,楼上的火灾不至于把整栋楼都烧起来,也有充足的逃生时间,但他们还是没再耽误,从消防通道离开了酒店内部,以最快的速度去到宽敞的平地。

周围果然都是酒店的住客,像她一样披了条被子就出来的人也不少。在每个人都乱七八糟的情况下,他们也不算多么显眼的存在了。

不过正如降谷零所说,火势已经控制住了,而且从抬头看到的酒店房间窗户来判断,起火的确实只有12楼唯一一间房,客人们的紧张与慌乱在了解到实情之后渐渐平息,没过一会就担心起在外面待久了容易生病,询问着什么时候能够回去房间。

耳边是各种各样的抱怨声,昨天得知杀人案件之后还没有离开酒店的客人们几乎全都后悔了,已经发展到“这家酒店有不干净的东西”这种程度,估计再也不会来了。

从床上到室外,神无梦全程都脚不沾地的,但连下十一层楼梯的辛苦可以想象。她伸手拍拍萩原研二的手臂,由衷感慨道:“以后还是别住高层了……hagi,先把我放下来吧?”

萩原研二直接拒绝:“到处都是雪,梦酱也不想踩在雪上生病吧?当时太着急了,不然再帮梦酱带一双鞋子出来。”

“找酒店的工作人员要一双就好啦!”神无梦感觉他的手臂肌肉使用到了极限,但她也不可能强行从他怀里跳下来,“火势没有蔓延,可能一会就能回去了,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踩在被子上面啊!”

反正她的被子很长,垫在雪地上也无所谓。

松田阵平在楼梯间就和他们兵分两路去了楼上,但降谷零是全程跟下来的,也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他不自在地伸手压压帽檐,问道:“要帮忙吗?”

“不麻烦安室君啦。”

萩原研二才不肯假手于人,提出新的建议:“被子是棉质的,沾了雪很快会打湿,只会更容易着凉。但是梦酱可以踩在我的脚上哦,这样就没问题啦!”

“欸?”神无梦觉得这个方案十分具有可行性,“那就这样吧!不过hagi好像还是会很辛苦欸!”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回答她:“不会哦,而且梦酱很轻,以后要监督梦酱好好吃饭才行呢!”

被无视个彻底的降谷零深呼吸了两口,决定眼不见心不烦,扭头去观察可能出现在人群中的宾加。

但神无梦的询问声还是传到了他的耳边:“是意外失火吗?”

这样的暴风雪环境很难发生自燃事件,尤其在他们才去过地下实验室的现在,神无梦已经开始怀疑这场火和组织有关。

萩原研二意识到起火之后就去找前台要酒店的万能房卡了,对其他信息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等小阵平回来我们问问他。”

降谷零的房间就在12楼,比起他们两个了解更多情况,也听出来神无梦真正想问的内容:“应该和昨晚的事没关系,不然起火点不会是12楼,而且乱成这样,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酒店周围,从正门到后门没有一处视觉死角,在这样的环境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走进那间地下实验室,反而被限制了行动。

更何况,如果组织意识到了他们昨晚的行动,就更不可能拖泥带水地制造“意外失火”,响起的大概率是爆炸声,而非烟雾报警器的声音。

“大家都跑出来了啊!”

阿笠博士抱着柯南走到他们身边:“之前还担心你们呢,看到大家都没事就好!”

柯南大声反驳。

周围的人瞬间朝他投来目光。

柯南连忙露出无辜的笑容,又把神无梦带着往边上坐了一点。

对于游乐园的事情,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听众,不应该对这件事发表这么真情实感的看法。

萩原研二笑着道谢:“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神无梦完全没搞懂这个走向,但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太好拆台,而且这位老板娘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她不知道的文化差异?

等到和老板娘分开,三个人走去开好的房间时,她才发出质问:“什么情况啊,没有人想和我解释一下吗?”

“因为这家店的私汤必须用‘家庭’的身份才能预订,所以就这么写在了预定表格里面。”萩原研二好像有些担心她会生气,表情小心翼翼,“原本想在车上告诉梦酱的,但是后来忘记了,刚刚才想起来。”

不是第一次在霓虹泡温泉,神无梦多少有些浅薄的认知,也知道这么填写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她还是感到奇怪:“那你们两个……总不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吧?”

日本人不太会问别人的隐私,所以大概率也没有向他们求证过这个问题,最多只是自己在疯狂脑补。

神无梦实在不理解刚才那位老板娘是怎么接受这个设定的,接过松田阵平递过来的房卡说道:“再怎么样,我们三个人也不可能是一个家庭啊?”

第 33 章 攻略进度33%|含长评加更

走廊有些窄,他们三个人几乎能将整条通道堵满,虽然这个时间段没有客人经过,但也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老板接受了预订,就说明没问题嘛。”

萩原研二并不想对家庭的事情做出任何解释,况且现在她是老板娘口中的“萩原太太”,他当然愿意默认这个称呼。

他停在房间门口,朝神无梦眨眨眼睛,示意她刷卡:“梦酱,快开门啦。”

解释与否好像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神无梦知道他是在糊弄自己,但是正如他所说,店家都没有意见,她只是跟过来玩,也没必要在乎太多细枝末节。

她拿着手里的房卡把门刷开,走进去发现这是个套房,有两间浴室,两间卧室,后面的院子里是一口私汤,温泉水独特的硫磺味道散发出来,水面上可以看见温差导致的缥缈白气。

教完小彩,神无梦回到卧室时被里面的银发男人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到走廊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有没有走错房间,然后意识到琴酒正在守她,手上玩的是养着棕榈的水培玻璃瓶。

细砂跟随着他的动作晃动,里面定时更换的水液清澈,偶尔会冒出几个小气泡。

这里面该不会有签名吧?

看过很多遍礼物但还是不敢百分百确定的神无梦重新走进房间,也不敢把东西从琴酒手里抢回来,眨眨眼睛问道:“怎么啦,大哥?”

和她预料的都不一样,琴酒并没有提起莱伊或苏格兰,而是说道:“波本还缠着你?”

根本没准备过这个问题,神无梦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反正夸人肯定是不会有错的:“最近没有啦,他才不敢出现在大哥面前呢!”

那天手机铃声不小心被跟波本打电话的伏特加听到,琴酒应该也知道了,她解释的时候就不太客气地把责任推到了降谷零的身上。

总之波本是朗姆的人,琴酒再狂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去杀别人的手下,别影响到她的攻略就好。

——前提是别真的威胁到那个公安卧底的性命啊!

她和琴酒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冷冰冰的语气也能听出来其中或嘲讽或暴虐的情绪,现在这个就很像他拿狙击枪瞄准目标之前的那样,好像她如果再说一句“波本很缠人”这种话就会扣下扳机,彻底解决掉她的烦恼。

生怕琴酒在家里养腿伤养出了杀心,神无梦不敢多停,试图从侧面进行解释:“听说朗姆最近很忙,他的人估计都抽不出空来做别的吧。”

“呵。”琴酒随手将玻璃瓶扔回柜子上,清脆的声音响起,瓶底摇摇晃晃地重新立起来,算是回到原位。

要是真摔了她这运动神经也没可能救起来,神无梦看着水面波澜减缓,偷偷松了口气。

琴酒看着她的视线焦点变动,冷声告诉她道:“朗姆盯上了赤井秀一。”

“啊?”病房门关上,不参与战场的小彩直接跑到神无梦的床边,动作灵活地翻身上去。

女孩挨着神无梦坐在床沿,两条腿一晃一晃,占据了视野最佳的地方。

松田阵平在赤井秀一旁若无人走进来的一瞬间就本能地生出进攻心理,他的全身肌肉都绷紧,防备着病房内的唯一一位雄性接近自己的领地,做好随时可能使用武力的准备。

听到这个绿眼睛男人不知廉耻地用了“家人”名义,松田阵平想要开口呛几声,又不想在神无梦面前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只能侧了半步挡在两人之间,说道:“不请自来的家人同样会带给人惊吓,西谷先生认为呢?”

赤井秀一微微挑眉,毫不停顿地走向病床,看着神无梦说道:“我想这得由房间主人说了算。”

松田是站在她这边的,神无梦当然不可能拆他的台,故意道:“我哥哥和医院院长有投资合作要谈都没告诉我,这确实挺让我受到惊吓的。”

“抱歉。”

赤井秀一不至于连她的不高兴都看不出来,在电梯撞见时就从她的反应中读懂一二,这也是他快速从猫游院长那边脱身的原因:“我没料到你会过来,这种惊吓没有下次。”

神无梦才不信他:“秀哥这种做大事的人当然得考虑周全啦,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嘛。”

这个男人在原著里连假死的事都把FBI一堆同僚瞒得死死的,口风之严毋庸置疑,不过这种前来医院的小事……神无梦知道如果她昨天主动问起的话他也不会隐瞒,只是她被惯得太过小气,不再满足于这种有问必答。

他们还在医院这样类似敌方阵营的地方,神无梦的理智提醒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争执上,摆摆手道:“算了,反正我也没告诉你。”

身为事件亲历者,松田阵平已经明白了两人之间的问题关键。

他还不至于好心到帮情敌进行感情调节,甚至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从眼下的状况中总结出错误行为,决定当作典型案例提醒自己要记住前车之鉴,不要蹈其覆辙。

要多和她联系,任何可能和她有关的情况都要事无巨细地向她报备,提供足够的安全感,和她的每一次偶遇都应该是让她惊喜的,而非让她受伤……

松田阵平思考的目光兀然顿住,他忽然察觉到一个事实:这不正是当初hagi做的事情吗?

兜兜转转,hagi的恋爱模式才是最让她感到舒心和幸福的吗?

赤井秀一从不逃避遇到的问题,尤其在它是自己亲手制造的情况下。或许这件事可以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在它被完美解决之前都会留下各式各样的隐患,继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将彼此关系推往更难以挽回的境地。

口头道歉的诚意有限,他走到神无梦面前,俯身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怎样做可以弥补我的过错?”

还有两个人在房间里,神无梦可做不到像他这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被他的坦然自若弄得如坐针毡,脸颊也浮上绯色。

凑得这么近干什么啊?

他以为他和小彩一样是小孩吗,简直就超越了异性朋友之间的社交距离啊!

神无梦根本不敢去看小彩和松田脸上的表情,伸手把身边的被子一扯,将自己裹起来,凶巴巴道:“说话就说话,别靠过来,氧气都被你抢光了!”

赤井秀一直起身来,后退半步给予她更多空间:“病房里这么多人,氧气不够可不能怪我一个啊。”

他知道她是因为另外两人的存在而不好意思,自己也同样为外人的干扰而感到淡淡不快,只是被关注着的人还没说话,他的意见也无意见簿可上。

无视他们就是赤井秀一为了维护表面和平所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了。

英式教育和美国生活让他的边界感很重,私人领地的意识很强,工作中的社交与生活中的亲密关系不会混作一谈,但感情上难免有例外。

现在是工作中,他却抽空做了计划之外的事,甚至在维护一段尚未确定关系的感情,这对他来说并不常见,在她面前却常常如此。

难以掌控全局的陌生感就如同挑战新的狙击码数,之前的经验纵然有其作用,但在射出那颗决定性的子弹之前,无论他如何自信自己能够击中靶心,也需要等到数据精准的反馈才行,正如在这一次回日本见到她之后。

赤井秀一的视线不经意落在神无梦的脸上,她这会虽然故意板着张脸,但也比电梯外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模样灵动许多,让他难得感受到的不安情绪逐渐消失。

他是有备而来,即便没听到指定的赔礼方式也依然有备用方案,主动说道:“水町女士的情况我已经问清楚了,上次在天台见到的人就是她。这和你在调查的后圣教有关?”

“但她当时还怀孕了啊!”

神无梦脱口而出这句话,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又说道:“所以当时她的确还在怀孕,如果我们第一次过来就到了10楼,说不定能把水町女士救下来,之后的一切也不会发生了。”

赤井秀一不需要亲自去看,一路那些热情的医院工作人员介绍了许多,显然这些都不可能在水町女士自杀未遂之后立刻听到。他阻止神无梦继续想下去,开口道:“更大的可能是我们根本见不到她。”

“你有什么新发现?”后圣教的修女服和神无梦见过的都差不多,主要是黑白两色,高领长袖,包裹性很强,裙摆和袖口有若隐若现的玫瑰花纹。

宽大衣袍沿着纤细腰线自然垂下,将她的身型轮廓隐藏在朴素的布料里。披肩形状的黑色头巾覆盖头顶,将她的银色长发完美束住,只有几缕发丝从两侧悄然滑落,色泽对比鲜明,如同闪烁着皎洁光泽,衬得肌肤雪白一片。

东谷优塞了本《圣经》给她,褐色封皮上印着精美的十字架图案,捧在掌心会带来一股无法言喻的重量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安静而庄重,原本柔和的面部线条也因为简洁肃穆的着装而增添几分神圣光辉,不容接近,不容亵渎。

降谷零威胁完斯米诺之后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正前方的高台上是圣十字架,他看到她与圣像对视,剔透的瞳孔神情复杂,不确定是东谷优对她说了什么,还是这样的环境让她产生并不美妙的联想。

心中涌出浓重不安,降谷零加快脚步,伸手接过她捧着的《圣经》,指尖自然地从她的颈侧划过,确认那枚窃听器还完好无损地贴着才放下心来。

在身上放窃听器是之前商量好的事,神无梦没介意他的动作,告诉他道:“东谷优去和看上的医生培养感情了,估计仪式不会过来。”

降谷零没听过这件事:“医生?”

“她喜欢新出医生。”神无梦觉得大概率是见色起意,又怕降谷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解释道,“是江古田高中的校医。教会有些小孩前段时间换季感冒了,是他帮忙看的。”

从自己眼前把她接走的男人降谷零怎么可能会忘,他想到那天咖啡店门口发生的画面就憋气,又不好意思翻那么早的旧账——当然,他也没立场去翻,只能抿唇说了句:“我知道。”

他对东谷优的感情生活毫无好奇之心,反倒对她一会的行动担忧:“你要一个人去见尾藤神父?”

“嗯。”

过来之前就说好了,神无梦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我找他告解拖住他,你按照原计划。”

这是她早已决定的事,她碰了碰口袋里的耳环,金属材质硌得掌心发疼,神色更凝重几分。

后圣教内,值得注意的人分别是尾藤神父、东谷优、斯米诺,和最近进入视野的桐井平。

桐井平暂且不提;斯米诺也因受制于组织,暂时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中;剩下的东谷优目前还没有真正对她下手,与动物园和黑衣组织都有暗中往来的尾藤神父也就成了他们这趟行程的首要目标。

黑羽快斗告诉她,尾藤神父涉及走私宝石并进行洗钱,黑羽盗一出现之后则是确定了尾藤神父是动物园成员之一的事实,只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到动物园的幕后Boss,他们暂未轻举妄动。

另一方面,尾藤神父又听从黑衣组织的命令,虽然是合作关系而非从属关系,但他的身上或许也能找到黑衣组织的犯罪证据。

教会、黑衣组织、动物园三方产生的联结纽带交汇于尾藤神父一人身上。除此之外,他还能联系上站在教会背后的东谷议员——这位神父的关键程度不言而喻,

不能打草惊蛇,又没有足够合法的程序将他逮捕,尾藤神父本人还深居简出,从不离开教会区域,让警方对他的调查变得更加棘手。

但事情有利有弊,尾藤神父自己画地为牢,也就代表许多重要资料或许就在教会之内,算是一件好事。

潜入神父的办公室及住处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降谷零身上,神无梦负责将神父引开。

降谷零并不放心,但他没法改变她的主意,只能叮嘱道:“注意安全。”

这句话说出口很自然,可她望过来的目光却好像他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甚至还伸出只手用力捏住他的脸,怀疑道:“该不会被易容了吧?”

他们是压低声音说话的,旁人听不清内容,见到这样的亲密动作以为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并没多看,只有斯米诺被这一幕雪上加霜,认真思考起跑路的可能性。

说实话,组织内斗并不是很明显,他也是因为恰好夹在这几个高层之间才掌握到一手信息,比还被蒙在鼓里的底层成员幸运多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跟随琴酒或者朗姆,他完全可以趁乱脱离组织啊!

钱,他已经有了;坏事,他可以不继续干了;实验经验和研究能力,他也不缺……

最关键的是他的命啊!

就算投奔西拉酒又能怎么样,到时候真打起来,子弹哪有眼睛,他还得靠自己!

到了那时候,追杀叛徒的琴酒兴许都自顾不暇,也没空再管他,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啊!

斯米诺推推眼镜,忽然发现一条全新出路。

松田阵平强行加入对话,朝赤井秀一问道:“还是你找到了接触水町女士的机会?”

赤井秀一给出否定看法:“她的情绪不够稳定,骤然接触很可能导致自身暴露,我不建议和她直接对话。”

“不用和她沟通,只要了解她想不想出院就行。”神无梦说道,“如果她在这里被限制了自由,那我们有责任帮帮她。”

松田阵平不希望她承担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坐在床边说道:“交给我。”

神无梦没绷住表情,幸好她本来也应该这么震惊,虽然原因有些出入:“赤井秀一、莱伊他竟然敢跑回日本?”

莱伊在美国追捕过贝尔摩德是组织内不少代号成员都知道的事情,他的真实身份也被调查得清清楚楚,是早已上了追杀名单的人。

美国当地的组织成员不敢和FBI正面冲突,但日本却是组织一手遮天的地方,所有人都以为那位FBI卧底再也不敢回来。

神无梦正想着该怎么通知赤井秀一这个消息,就听到琴酒毫无预兆地又冒出一句:“他没来见你?”

“那我岂不是已经被抓走了?”

她不假思索地把自己代入角色,越说越后怕:“两年前我差点亲手把他杀了,他不远远狙我报仇都算好的了,来见我的话岂不是已经把我抓去看守所了?不过FBI在日本没有执法权吧……嘶,要是对我上私刑可怎么办啊?”

这是她在回到日本后第一次和琴酒提起两年前天台上的事。

一颗子弹将她送去了美国,琴酒嘴上半个字没说,那阵险些吹飞高礼帽的狂风却时不时出现在他心里。在那个阴沉天气的高台上,他抬手按住了帽檐,没拉住她。

在组织十余年,琴酒从不为自己的行为懊恼或反思,可在每一个扣下扳机的瞬间,当日操控着她手指的那一刻却频繁闪回,让他将眼前绽开的血花认作她破碎瞳孔的水色。

“你在怕他?”

琴酒并不对当年的事情进行任何冗余赘述,听完神无梦的一长串假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音色冰冷地说道:“那就再杀他一次。”

一如既往的干脆。

神无梦的心跳彻底失去稳定的频率,冷汗瞬间浸湿后背,生理上的反应比她的大脑更快,她伸手撑住琴酒的手臂才没让自己跌坐在地。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仿佛有什么关键词被触发,潜藏着的开关被扣动,躯体也丧失自主权。

“大哥……”

纤细的手指在银发男人的居家服上用力收紧,神无梦的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都支撑在他的身上,神色茫然:“我好像不太对劲……”

琴酒托住她的后腰,动作简单有力,仿佛可以轻易掌控她的每一次呼吸。他低下头,冷峻目光几不可见地舒缓几分,任由她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手臂肌肉中,纵容着她的发泄举动。

“西拉。”

他已经放弃改变她的心软和愚蠢,抬起她的下巴说道:“别屈服于你的恐惧。”

暂时没办法说话,神无梦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看向抓住自己右手的男人,以眼神询问他是在做什么。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梦酱不是说手疼吗?泡汤的时候按摩效果会更好吧。”

萩原研二将筷子放下,然后把她微微蜷起的手指掰开,让她的掌心完整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清晰的纹路和泛粉的软嫩肌肤都看得一清二楚。

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带着力道的手指按在她的掌心,神无梦有一种身边的人正在和什么较劲的错觉,只能感到酥麻从手上传递到了全身。

寿司被她一点点咽下,可喉间的声音难以控制,就算她知道在场的人都不会多想也感到别扭。

她觉得这样被hagi按下去今天肯定没办法好好泡温泉了,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要离他远一点,小腿却不小心擦过谁的身体。

太滑了,于是后背也随之撞了上去。

第 34 章 攻略进度34%|4k营养液加更

庭院里的浴池引的是天然温泉水,院子周围不是完全封闭式的围栏,反而能够看到属于大自然的山谷风光。

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本应该是一段治愈且放松身心的体验,但神无梦现在的体验却并不是太美妙。

脚滑让心跳加快,身体倾倒的速度更是让人反应不过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撞到的不是鹅卵石堆叠的温泉石壁,不然肯定身上都要磕得青紫。

然而撞在男人的身上似乎也不能被称之为幸运,尤其对方的身体很热,赤.裸的胸膛直接贴在她的后背,细窄的两条交叉绑带根本不可能阻挡肌肤的相贴,更不可能阻挡体温的传递。

隔着他的胸膛和她的脊背,她仿佛能够感受到后面那颗心脏的鼓动,和她的心脏跳动几乎同频。

这里只有三个人,萩原研二就在她的面前,所以后面是谁根本不用多想。

他太高了,以至于就算他们都是站着的,在倒下来时她的发丝依然在他的身上蹭过,绑好的丸子头都变得更散乱了些。

电影是一部文艺爱情片,放映开始就让神无梦感受到强烈的年代感——虽然是新上映的片子,但画质往往是最能展现科技水平的东西,和她习惯了的古老手机比起来,银幕上的画面展示了更多时间的痕迹。

故事中的男女主出场就在海边,是分别的一幕,背后海浪翻涌不止,天色阴沉,色调复古又哀伤。

神无梦对这类影片没有兴趣,也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给电影情节,两只眼睛光是看前面的黑羽快斗就忙不过来,更没空和左右两边的警官寒暄。

但挡不住他们主动找她说话。

“今天我负责盯梢。”柯南挤到她身边,用小孩子软乎乎的嗓音向她保证:“梦姐姐,你别担心,雪盲症很常见的,最多两三天你就会好起来!”

“谢谢柯南君。”神无梦抬起右手,按照想象中的高度想去摸摸他的头,然后手腕被看出来她想法的男孩抓住,放在了蓬松的头发上。

做这种小孩子一样装乖的行为,柯南的脸有点红,但还是认认真真地表示关心:“梦姐姐,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比如看书之类的,我可以念书给你听!”

神无梦笑起来,说道:“等柯南君的咳嗽治好吧。”

“好了,你这个小鬼!”松田阵平把柯南拎到身后,“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才让你说了这么久,神无还要休息,你也回去休息!”

萩原研二也附和道:“是哦,念书我也没问题的,柯南要好好学习多认识一些字,这样才能念出来更多好听的故事哦!”

实则是高中生并且知识储备足够丰富的柯南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的发烧已经好了,只有轻微的咳嗽症状,现在在病房里也是戴着口罩的。

虽然十分不满松田阵平的粗暴动作,但病人确实需要休息,柯南挣扎道:“放我下来!我不会再吵梦姐姐了!”

比起病房里的两位警官,他的心情复杂更多,也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

在酒店里恢复身体是意外,后来去滑雪场找人,又一路跟来医院,他暂时没机会拿到白干再次进行试验,只能暗自忍耐。

神无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根据他的推理,时间点应该在帝丹小学活动之前,她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在多罗碧加游乐园里,她很可能和安室透在一起,或者就是从后者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事实上,这一点他已经接受了,但对讲器里出现的那个名字,拆弹的紧要关头安室透对她的称呼又是怎么回事?

——“西拉。”

对讲器的收音不好,情况紧迫下的发音也变了调,但柯南很清楚,这个音节拼凑出的单词和琴酒与伏特加一样,是个酒名。

那么,她和那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有什么关系?

柯南看向床上躺着的女生,她的眼睛被雪白的毛巾挡住,只有小巧的鼻尖与干燥苍白的唇瓣露出来,看起来脆弱到一碰就碎,却又有独自拆弹的勇气,在意识到失明时都能保证情绪的稳定。

这样的人,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吗?

不、不可能。

如果她和琴酒一伙,他不可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在其他人面前帮他隐瞒身份……

柯南攥紧口袋里的窃听器,坚硬的设备硌得他整只手都生疼,神经都快被麻痹。

正值白日,厚重的窗帘已经为她的病症紧紧拉上,他望着神无梦,脸上的黑框眼镜遮住他的表情。

“算了,我把你这个小鬼送回病房吧。”

松田阵平对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没辙,左手在他的眼镜上敲了下:“小小年纪,有什么好烦恼的啊?”

柯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忘记了伪装,用小孩子的口吻说道:“我是在替梦姐姐烦啦!阵平哥哥你们也不要打扰梦姐姐休息才对!”

松田阵平懒得听他胡说八道,拧开门把手,脚步却兀得一顿。

外面的金发男人不知道站了多久,右手缠了厚厚的纱布,病号服里面还有各种护具,左手悬在半空,像是要敲门的样子,但他们没听到一点动静。

松田阵平把睁大眼睛的柯南赶回对面病房,看着这位同期好友驻足门外朝病房里望的沉默模样。

他无声叹息一口,堵在门口的身体稍稍后退半步,示意对方可以进来。

避免声音泄漏出去,松田阵平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说话:“桐井平最近在家、教堂、学校和医院四点来回,今天是他第一次有新动作,我们不放心让黑羽君独自冒险。”

耳朵痒痒的,但躲开又怕电影声音盖不过松田的,万一被桐井平听到就麻烦了,神无梦只能忍着酥麻的感觉等他说完,扭头用手遮住口型,回答他道:“那我们一起?”

原计划是假如黑羽快斗那里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事,她就作为他的朋友出面,把人带走。但她一个人看电影还好,要是去甜品店之类的地方就有些打眼,松田在她身边多少能互相做个掩护。

在她左手边被无视了个彻底的降谷零压压帽檐,只露出紧抿的唇瓣。

他昨晚想了一夜,她的态度转变就在他问出那句“算不算同伴”的前后,所以尽管他很难理解,也总算是找出了这句话可能存在的歧义。

——她以为他仍在确认她的立场。

降谷零确确实实有一种百口莫辩的冤枉感,他都快把朗姆卖给她了,她竟然还觉得他在怀疑她?

她手里有关他的把柄比神父手里那些信徒的把柄还多!

句意上的表述不明应该很好解释,降谷零已经打好腹稿,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同期实实在在打乱了他的计划。

眼见两个人凑得那么近说悄悄话,他压低声音说道:“你和警官在一起,万一被认出来,很难解释吧。”

虽然她昨天和他出门也是瞒着琴酒的,但事情往往需要对比,和松田这种明面上的警部比起来,还是他现在的身份更好用一些吧?

就算撞见组织的人最多也是增添几句闲聊八卦,不会引火上身。

松田阵平听见了降谷零的拆台,反驳道:“我是便衣。”

降谷零反问他:“你保证没人认识你的脸?”

夹在中间的神无梦很难辨清谁说的更有道理,因为系统都跑出来凑热闹,连平时最喜欢的爱情电影都丧失了吸引力。

系统软乎乎的儿童音调稚嫩极了,说的话却老气横秋:【好凶啊,他们不会在电影院打起来吧!那梦梦要帮谁呢,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谁打赢了才能继续被攻略!】

“安静。”

神无梦晃晃手里的爆米花桶,爆米花碰撞纸壁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暂且中断了战局。

用吃的把他们的嘴巴堵上吧。

爆米花桶被神无梦先递给关系更好的松田阵平,见他一动不动,像是没领会她的意思,她只好自己拿了两粒出来,送到他嘴边,简单比划了一下。

然后她看到松田阵平的嘴巴无比自然地张开,头还往她的手指凑了凑,眨眼就把那两粒爆米花吃了。

“我只是——”

算了,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神无梦又把爆米花送到左侧,但对降谷零她就没多少耐心了,问了句:“吃吗?”

先给松田吃,降谷零忍了;

亲手喂松田吃,降谷零也忍了;

但为什么轮到他就是“爱吃不吃”的态度,他是顺带的吗?

降谷零愤愤不平,手却忍辱负重地抓了几颗爆米花,泄愤般用力咬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桐井平,这个将他们聚在一起的罪魁祸首。

沉浸在约会之中的桐井平感到后背一凉。

但一个人坏事做多了,往往对危险的预感没有那么敏锐,还觉得这是个机会。

“杏子,这影院的空调开得好冷,你冷不冷?”

桐井平嘴上说着惺惺作态的话,右手不老实地越过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扶手,试探之后整个覆盖住女生的手背。

“确实有点冷呢,但和桐井前辈在一起,又感觉身体充满了温暖。”

黑羽快斗变声回应他,易容后的弯弯眉眼扫过那只被男人抓着的硅胶假手,只觉得好笑。

松田阵平的脑海之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又因为潜意识的逃避而选择忽略,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落在了少女腰侧的系带蝴蝶结上。

在水的浮力作用下,黑色的绑带漂浮着,如同空旷水面上突然生出的引线,让他的眼睛没有办法离开。

视线跟着那根单薄的带子,他的心也好像正跟着那根带子浮沉,想要远离,却又只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悬在她的身边。

到了池边,他们终于分开,神无梦扶稳石壁重新站直,然后她的上半身彻底露出水面。

于是松田阵平看到那条黑色的蝴蝶结系带从水中离开,失去了所有让它悬起的力量,紧紧贴在了少女那片湿润的莹白肌肤之上。

喉咙发紧,他狼狈地错开目光,夺过手边的冷饮仰头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从食道流过,压下了心头的些许燥热,但仓促的动作让他不慎被呛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第 35 章 攻略进度35%|含200雷加更

他的动静太大,惹得神无梦和萩原研二都朝他看过去,面露困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对幼驯染太过了解,萩原研二恐怕要以为是松田阵平故意破坏他这边的气氛,但到底认识了二十几年,他知道对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更没办法追究,关心道:“小阵平,你还好吗?”

咳得气管都在发痛,黑色鬈发的男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神无梦一眼看出来他是喝饮料的时候被呛到,有心嘲笑他两句,但她自己才辛辛苦苦回到池边,身上没多少力气,只好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难得见到松田阵平红着脸的样子,在他的冷白皮上竟然蛮好看的,跟平时臭着脸耍帅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愧是出场五分钟就让无数观众一眼万年的白月光选手。

小彩虽然失忆了,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也天真单纯,但她到底是个聪明孩子,不会对着个才认识的人有问必答——即便十分钟前还叫对方“哥哥”。

她同样不是喜欢玩弄语言的性格,于是干脆伸手抱住神无梦的腰,把脸埋进她的身上,露出一副拒绝回答的样子。

神无梦认为这是孩子在朝她撒娇,她也理所应当为小彩出头,瞪了一眼问东问西的FBI,反问道:“小彩有几个哥哥也是你们调查工作的一部分?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还没交代呢!”

赤井秀一并不打算隐瞒她,只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说太多,扫了眼松田阵平和她怀里的女孩后说道:“是为我父亲的事。”

听到这个回答,神无梦兴师问罪的态度瞬间收回,还有几分心虚。

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赤井务武的名字,也逐渐把赤井秀一当初加入FBI就是为了找他父亲这件事忘了,一时间感觉道德制高点被他占据。

小彩的马尾辫被她抓在手里,神无梦试图表示关心:“是、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因为在组织语言,她的眼睛睁圆,看起来可爱极了。赤井秀一的绿眸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嗯,得回去再看看。”

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说的内容还与长辈有关,松田阵平听得愈发不爽,但又不愿意去追究别人的私事,只能看向神无梦道:“发生了水町女士的意外,院方估计会增派人手到这层楼,接下来还想去哪吗?”

神无梦说道:“那个保条主任——”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被排挤的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决定优先处理更加重要的问题,重新凑过去说道:“可以先把门打开吗?一直站在走廊上说话不太方便。”

神无梦对降谷零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问道:“你又有什么事?”

松田阵平发现怪盗基德的身份还有可能帮忙隐瞒,要是被降谷零发现那就真麻烦了,她可不想被人捏住把柄!

降谷零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拿怪盗基德当借口肯定会被拒之门外,只好道:“是不能在走廊上说的事!”

“但是……”不想打扰黑羽快斗的休息,神无梦没有动房里的灯,只有玄关处昏黄的光线将整间房模糊照亮,提供最低的可视度。

她关上门时已经累得不行,抬眼发现某个FBI的针织帽还在她的房间里。

——岂不是又要赔他一顶?

神无梦头疼起来,把针织帽和她换下来的外衣塞进酒店壁橱准备的纸袋里,忽然又想到她还穿着浴袍,过会出门的话得谨慎一点,别引起路人的注意。

脑袋快成一团浆糊,她往床的方向走。黑羽快斗只占了床的一侧,又一次睡着了,右手还紧紧抓着手机,左手放平的角度有些僵硬。

毕竟受伤的是左肩,神无梦轻轻把他的手摆回被子下面,扛不住困意地在另一边趴了两分钟,然后觉得这半张床没有空置的必要,更不需要为难自己,干脆躺了上去。

清清白白的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不能让她看着床不躺非要趴在边上吧!

手机音量被她调到最大,防止错过寺井爷爷的电话。

虽然可能会把黑羽快斗一起吵醒,但他们本来就要转移场地了,也不用在这种小事上考虑太多……

迷迷糊糊的,耳边传来伤患的呢喃声音,在幽深的黑夜和寂静的房间里从含混变得清晰。

“老爸……”教室窗明几净,充满欢声笑语,学生间各自分享着今日的趣事。

神无梦朝窗外望去,不出所料地又一次与那位侦探先生对上了目光。她打量着对方的神情,偏过头想了想,接着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柳原同学,难得见你课间出去呢?”与她相熟的同学说道。

女生挽起脸侧的发丝勾在耳后,笑容清浅:“因为有不想让他等待的人嘛。”

少年侦探已经破获几起杀人案,虽然并未登报,但名声在帝丹内早已传开。聪明睿智的头脑加上俊朗帅气的脸庞与令人艳羡的家世,注定让他成为同学之中的焦点。

作为二年(B)班的学生,却在(A)班门外站了许久,不少学生都偷偷盯着他。

直到见了预料之中的女生出现,他们才收回目光,露出了然的神色。

想想也是,能让工藤同学等在(A)班门口的,除了柳原同学,还能是谁呢?

不过话说回来,就连传说中的推理狂人都折服在柳原同学的裙摆之下,也不知道是该感慨柳原同学的魅力,还是称赞一声般配呢?

神无梦看出来了围观同学的想法,只更觉好笑。其他人不知道,但她却一清二楚,这位侦探先生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着迷,清醒得像是要将她看穿,将她的假面与伪饰统统粉碎,将所谓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工藤同学,找我有事吗?”她驻足在工藤新一的面前,主动打了个招呼。

这番示好并没有得到宽容对待,工藤新一眸中的探究毫不遮掩。他细致地观察着,力图将眼前人的一切都推理出来,将这个骤然闯入他生命中的谜团解开。

与他遇到过的所有谜题一样,他总能找到那个唯一且正确的解。

“把想法完全写在脸上了呢。”神无梦的语气有些无奈,似是忠告一般地说了句,“这样可是很危险的,看来你并没有把我上回的话听进去啊。”

紧锁眉头的少年终于张开紧抿的唇瓣,说出了第一句话:“你不是个普通的学生吧,柳原同学。”

没有用询问的语气,当侦探说出自己的判断时,他手中已然握有证据。

他的视线落在女生的脖颈之上,昨天那里还有触目惊心的伤口,今天就已经被皮质项圈遮挡住,藏在立起的高领衬衫之下,宛如寿司店的一切从未发生。

面对死亡威胁面不改色,胆敢出言激怒凶手,所作所为无一不是火上浇油……在被当作人质的时候,工藤新一确信,她是真的没有恐惧,就像是——完全没有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但在凶手落网之后,她又能流露出奇怪的共情感,而对象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是再用一分力就能让她再也无法开口说话的人。

她最后的话语久久留在他的脑中,让他想了一夜也不能明白,于是今天不得不过来寻找一个答案。

“你也不是个普通的学生嘛,工藤大侦探?”神无梦反问他。

这种反应完全不在工藤新一的预想之内。在他看来,被问询者只会产生两种回答,一种是否认,像那些不肯承认罪行的犯人;另一种是承认,然后直接坦白。

他听到对方的声音继续响起:“我的手上可没有鲜血在等你审判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工藤新一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工藤同学已经开始推理我了。”神无梦伸出右手,递到了男生的身前。

她扬起笑,邀请道:“那么,来握手吧,就像福尔摩斯一样。”

“嗯?”工藤新一愣怔一瞬,接着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这只手细腻柔软,掌心与指腹都没有任何劳作的痕迹,结合她平日的言行举止,大概率家境良好,应当是在呵护之下长大的。

五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并没有做当下女生们流行的美甲款式,只涂了透明的护甲油,应当是经常要用到双手。

指腹没有硬茧,骨节也不粗大,可以排除钢琴。

小指指节侧面有轻微不平,并不明显,但与其他地方的肌肤相比则稍显粗糙。这个位置的薄茧……

“你经常画画?”他问道,“画布颗粒感重,摩擦力大,是油画吧。”

即便他很不想承认,但从神无梦的身上,他所能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甚至真假参半,他的确无法推理出对方的事情。

“唔,可以这么说。”神无梦肯定了他的判断,又说道,“但这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意外的是,被她这样打击,眼前的少年竟然扯出一抹张扬的笑意:“我可是福尔摩斯的弟子,不管是你的爱好还是其他,我迟早会推理出来,拭目以待吧!”

阳光倾泻,他整个人站在金色的光里,眼角眉梢尽是张扬。

耀眼得刺目。气氛在他指出凶手的瞬间变得紧绷,连呼吸声都被放轻,担心惊动了即将被揭开的真相。

“落合馆长。”工藤新一隔着塑封袋拿起那支原子笔,面向老者,“你之前说,这支笔是美术馆为了周年纪念日而定做的,你应该也有一支相同的吧?”

棕褐色的笔身被他夹在手中,显得五指更加修长白皙。

落合馆长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从西装内侧的口袋取出了那支原子笔。

工藤新一的声音还在继续:“目暮警部,麻烦你看一下那支笔能否使用。”

“啊,好。”目暮警部虽然尚未明白工藤新一究竟想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按照后者的话去做,“失礼了,落合馆长。”

“不必了。”落合馆长避开了目暮警部试图从他手中拿过原子笔的手,承认道,“是的,这支笔是坏的。”

“坏的?”目暮警部惊讶问道,“为什么会带一支不能用的笔在身上?”

眼前的老馆长是工藤方才指出的凶手,多年的职业经验告诉他,这支笔在这起案件中至关重要。

工藤新一替馆长回答了这个问题:“目暮警部,你再仔细看看那张写有洼田名字的纸条。”

白色的纸张在目暮警部的手中不停变换着角度,微弱的光线将无色的痕迹展露在他的眼前。

“这、这是!”他辨认出来,这是无法出墨的笔尖在纸面上留下的痕迹。

目暮警部提出问题:“但工藤老弟,你刚才发现的那支笔是完好无损的啊!”

“我从地上捡到那支笔时,笔尖在里面。而监控中的真中先生根本没有将笔尖收回的动作。”工藤新一解释道,“所以,凶案现场的这支笔根本不是真中先生所用的那支!”

目暮警部听明白了:“笔被换过了。那岂不是说,拥有无法写字的笔的人,就是凶手!”

他的目光立刻锁定落合馆长,询问道:“请问案发时间,您有不在场证明吗?”

“怎么会……”

“馆长……”

一旁的美术馆工作人员感到难以置信,盼望着能够得到一个理想中的答案。

但落合馆长面容平静,答道:“那个时候,我正藏身于盔甲之中,等待着与一个灵魂堕落了的恶魔见面。”

他看向将自己的手法揭露出来的少年:“后面的事都在监控中,你们都看到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监控拍下来?”目暮警部无法理解,追问道。

“这都是被精心安排过的。所有物品的摆放,包括真中先生死亡的位置。”落合馆长坦然地舒出口气,“我可是练习了很多次呢。”

毛利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所以传说中被保全人员看到的半夜走路的盔甲,是馆长您吗?”

落合馆长恍若未闻,自顾自往下说道:“也许你们觉得很可笑吧,但为了除掉那个恶魔,为了保护这间神圣的美术馆,我必须这样做。”

“就连洼田也是吗?”工藤新一望向他,“因为他盗卖美术品,所以留下写有他名字的纸条。”

“是啊。”落合馆长承认道。

他看向墙面上那幅被他用来模仿的画,右下角的银色铭牌不时闪着光芒,《天谴》两个字恍若在寓意着什么。

“就像这幅画一样,骑士想要手刃恶魔,自身也必将浸染鲜血。”落合馆长大笑起来,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毫无即将要被逮捕的痛苦,“身为杀人犯的我已经是恶魔的化身了啊,又怎么逃得过正义之眼呢!”

畅快的笑声在地狱之馆内回荡,不论是污浊的鲜血还是阴暗的邪恶,都在这一刻化作乌有-

杀人案件落幕,人群散去,毛利兰却在走道上停下脚步,回过头,沉默地望着通向场馆的路。

“当时要是我坚持去参观这件展厅就好了。”她说道。

现在的走道上没有阻碍前进的立牌,宽敞又安静。监控上的死亡时间清清楚楚,正是他们路过这里却没有进去的时候。

如果当时的她往场馆内走去,是否这桩案件就不会发生,不会有人死去,落合馆长也不必因此付出代价。

神无梦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是我劝的你,即便有错也是我的错,怎么能怪兰呢?”

“当然不是梦酱的问题!”毛利兰矢口否认,一脸坚定地对她说。

神无梦从善如流地点头:“是呀,所以更不会是兰的问题啦!”

她不愿让毛利兰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于是说道:“工藤君一小时前不是就说饿了吗?现在不着急吃午饭了吗?”

“啊!”先前完全沉浸在推理之中的少年直到此时才感受到饥肠辘辘,他用力揉了揉空空荡荡的胃,感觉全身力气都快丧失,“快走吧,兰,之前说的那家最近的餐馆在哪里?”

毛利兰对他无语:“真是的,刚才还那么有精神的样子。”

走出美术馆,太阳已经过了中线,几乎是可以吃晚饭的时间了。

毛利兰带路,走在前面,神无梦和工藤新一落后半步。

“柳原。”

“嗯?”

“你一开始就发现了吧,凶手是落合馆长。”

“猜测是无用的,想要定罪,需要的是证据,不是吗?”

“作为侦探,我需要证据。但现在,我想听你的想法。”

神无梦这时才抬眸看他,那双湛蓝的瞳孔写满了专注,一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死亡现场的监控构图和画作别无二致,身体素质可以穿一身厚重铠甲拿重剑杀人,在场的嫌疑人中没有第二个了吧。”

工藤新一捏着下巴思索。

正如他一样,能够发现凶手也与那些被刻意移开不被鲜血溅污的画有很大关联,甚至落合馆长习练剑道这件事也早已被推测出来,但他更好奇的却不是这两点。

他问道:“他的表情呢?”

“落合馆长的眉毛和胡子太长了啦,表情很难辨别的。”神无梦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个答案出乎工藤新一意料,他既觉得眼前的人没说实话,又觉得这种情况十分合理。

就在他快要相信的时候,他听到少女没忍住的笑声:“不会吧,难道真的信了吗?”

工藤新一嘴角抽了抽:“喂喂——”

“喜悦?”工藤新一皱眉。

即便被逮捕时的落合馆长放声大笑,他也不能明白这份喜悦从何而来。

神无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应该不是很难理解吧。亲自践行了心中的正义,为坚守的信念而战,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话音刚落,少年便将不赞同写在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关于生命意义的长篇大论。

不想在饿着肚子的时候听对方的说教,神无梦赶在他开口前继续道:“像真中先生这样的恶人,放在什么故事里都是要被打败的存在吧。”

美术馆悬挂着的那些画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最终定格在了监控录像的那幅画面。

骑士手染鲜血。

为屠龙甘成恶龙。

她的语调悠悠,口中呼出的热气顷刻消散在周身的寒冷温度中:“即使是观众,也难免会被这样崇高而坚定的信念打动啊。”

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她顿了顿,再一次表达着与对方相悖的观点:“这样说来,落合馆长不应该被称作‘凶手’,而是——‘殉道者’。”

只是这样的话显然不能动摇工藤新一分毫,他满脸严肃,语气不容置疑:“那也不是杀人的理由。不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所谓的理想或愿景,都不是伤害别人生命的原因。”

冬季的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蓝宝石般的眼眸闪耀着夺目的光。

不管是什么人,在被他这样认真地对话后,都很难不被他说服。

“大概吧。”神无梦的回复模棱两可。

她不给对方说出下一句话的机会,飞快走到毛利兰的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兰,等会我们是去吃什么料理?”

毛利兰一边说,一边向她推荐着菜品:“是一家很好吃的寿司店,上次去的时候……”

交谈间,神无梦稍稍回头,看向跟在她们后方的少年。

工藤新一双手插兜,仰着头,漫不经心地走着。

肉眼的视野范围比想象中还要广阔,投来的视线太容易被捕捉,几乎在瞬间,他们的目光交汇。

对视间,神无梦扬起一抹笑容,连眼尾都浅浅勾了起来。

她的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快被你的信念打动了。

——大侦探。

神无梦忍不住眨了眨眼,被他的自信感染:“啊,我想,这会是一场盛大的推理秀。”

穿着蓝色制服的少年神采飞扬,连穿过走廊的风都臣服于他的身侧。大概是这一幕过于赏心悦目,她忽然有了交谈的欲望。

“工藤同学,我知道你为何而来。”神无梦问他,“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会露出悲伤的表情吗?”

“什么时候?”

她答道:“意识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被指出是凶手之时,真屋悠大的脸上首先出现的是对拆穿真相的愤怒,然后是对杀害他人的懊悔,但到了最后,那张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悲伤。一个悲伤的人,是无法做出攻击行为的,他不会伤害我。”

工藤新一说道:“你很笃定。”

他没有听过神无梦口中的理论,但内心已经开始相信,与此同时,更多的气泡从他的体内涌现,每一个都名为“好奇”。

“当然。”神无梦挑眉,“就像你从不会质疑自己的推理,我也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工藤新一没有接话。

他不能清楚读出每一种表情,但此刻出现在神无梦脸上的神情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源于心中的自傲,是谈论起热爱的领域之时的情绪,是他每每推理出犯人的作案手法,将之逼到穷途末路之时的模样。

原来不是油画啊。

眼前的女生更喜欢的,分明是那与推理一般的、令人欲罢不能的分析领域啊!

她的左手食指指尖点在工藤新一的右眼下方,柔软的指腹若有若无地拂过纤长挺直的眼睫:“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现在就很高兴哦。”

“你也很高兴。”头脑灵敏的少年立刻学以致用,看向近在咫尺的漆黑瞳孔,按照对方刚才的话分析道,“你的眼睛,亮得像是装满了星星。”

啊啦,似乎有一些犯规啊。

分明是从自己这里学去的东西,但这样直白又不假思索的话语,果然是工藤新一的风格呢。

神无梦站直身体,将眼中的星星眨去,眸光戏谑地望向一脸正色的男生:“那么侦探先生,是不是该放开我的手了呢?”

陷入推理状态的工藤新一几乎察觉不到外物,将用来获取信息的手握在掌心之后便再未松开,竟然就这么握到了现在。

两只手相触在一起,时间短暂的被称之为“握手”,时间长到如他们一般的,和牵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与放手的动作一并到来的是羞涩与不安,一心只有福尔摩斯的侦探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妥,即使是对方主动提出的,在对方的首肯之下的握手也绝不应当持续这么久。

软糯温热的触感残留在掌心之中,工藤新一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明显地感受到男生与女生的不同。

耳尖升起一抹薄红,他磕磕巴巴地解释:“抱歉,柳原同学,我、我没注意到。”

“没关系。”神无梦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标准得体的笑容,“工藤同学不是故意的,我都能看得出来哦。”

是啊。

她之前说能看出他的想法,那么当然也不会误会。

工藤新一的眼中燃起火焰,他骨子里的探索欲望正在不断释放着因子,催促着他进一步,再进一步,直到真正了解他所不知晓的一切。

“全力以赴吧,工藤同学。”神无梦完全明白他的所思所想,温声鼓励道。

“啊。”男生的目光锐利,语气坚定,“我当然会的。”

神无梦又看了一次他的眼睛:“工藤同学在我眼中,就像福尔摩斯在工藤同学眼中一样呢。”

预备铃响起,她回到教室,入目俱是同学们的八卦神色。趁着老师还没到教室的间隙,不断向她打听着隔壁班的工藤同学为何而来。

而被议论着的工藤新一已经坐在二年(B)班的座位上。

他的右手手肘撑在课桌上,拇指与食指扣住下颌,做出思考的姿势。

过近的距离将满手的薄荷清香送进他的鼻间,像在脑海中掠过的微风,令他思绪清明。

本应借此机会在记忆深处搜索更多线索的侦探却停在了宫殿之外,那条不假思索便可以得出的无用结论率先出现,压过了其余的繁杂分析。

——她喜欢的护手霜是薄荷味的。

神无梦听清了这个发音。

她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伸手拍了拍黑羽快斗恢复蓬松的头发,希望能安慰到他。

没多少力气的指尖从少年的面颊滑过,神无梦又一次想到他还只是个高中生的事实。

如果没有他父亲的意外,他应该还在同学的欢呼和崇拜声中变魔术吧,不用穿上华丽却又危险的白色燕尾服,更不用经历让他命悬一线的枪林弹雨。

他在独处的时候,会想到童年时就离开自己的父亲吗,会怀念那个一家三口幸福圆满的过去吗?

旅馆房间里的血腥气早就散得干净,只是他们靠得太近了,那股铁锈味从他的身上似有若无传递到她的鼻间,引起人类内心深处对于受伤的恐惧本能与对温暖巢穴的渴望向往。

神无梦握住他没受伤的右手。

她的身体不好,体温比正常人偏低一些,身受重伤的黑羽快斗也好不到哪去,于是温度相近的两只手也如相互取暖一般依偎着。

从他身上传来的思念悄无声息侵染了她。

说起来,那场魔术意外是发生在八年前吗,他已经和自己的父亲分开了这么久啊,和她离开家的时间差不多。

神无梦忍不住去算她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但过去太久,她连来时路都不记得了。

愁思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袭来,眼眶忽然发烫,她不敢睁开眼睛,嘴唇无声道:“妈妈……”

她睡着了,所以也没有听到身边少年呢喃出的另一个名字。

——“梦。”

面前的金发男人说得一本正经,神无梦下意识地以为和组织有关。

果真有这么着急的话,她还是想听一听的,但也不可能让他们进来。思来想去,她建议道,“那我们换间房聊一聊?里面太乱了,东西摆出来也没收拾好,没什么说话的地方!”

“太乱了”是什么意思?“东西”又是指什么?

走廊上的两个男人显然对此产生误解,或者说他们从找上门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在误解之中。

降谷零忍无可忍,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你们……这种地方……”

这个随便的美国人!

他恨不得当场把人驱逐出境!

“你有意见?”

赤井秀一掀起眼皮,碧色瞳孔扫过面前两位看似过来兴师问罪的男人,用一种抱歉的音调说道:“是我忘了,日本人在这方面专业得多,自然看不上这里。”

他的语调过于平淡,在点燃怒火这件事上却不遑多让,轻描淡写的用词在空中引起无数看不见的火星,惹得松田阵平攥了一路的拳头终于找到目标,只是被门板挡着没法发挥。

心中窝火,他却不愿意分一个多余的眼神给这个男人。

站得够近,就能看到更广阔的视野,也将神无梦的模样清楚收入眼中。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一片水光,眼尾浮着绯色,卷翘的睫毛都像带了钩子。

红润的嘴唇不必再说,松田阵平甚至不敢细看,只能将目光落在她半湿的发梢,而那一处已经被浴袍洇湿。

房间里连灯都没有开全,像是就要休息的模样,被他们挡住的室内也只能看到床尾的部分,被子明显是动过的,确实如她所说,肉眼可见的“乱”。

体内仿佛被埋下一枚炸弹。

从电话内听到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时就开启了倒计时,在心脏的位置一下一下“滴滴”响着,告诉他即将爆炸的事实,却连距离存活所剩下的秒数都看不见。

也许下一秒就会被轰开一道口子,而炸弹的开关捏在她的手上。

松田阵平的喉咙吞咽一下,心中泛起难以化开的苦涩,朝她问道:“这位朋友是来日本旅游的?”

他还想问问两人是什么关系,但又怕听到难以接受的答案。

不对——

松田阵平的目光停在赤井秀一的脸上。

他听降谷称呼对方“赤井秀一”,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让他直接将眼前的男人当作不曾见过的陌生人,但他们其实早在几年前就有过一面之缘。

在那处温泉酒店,这个男人还留着一头长发,名字是“诸星大”。

危机感在心里悄然而迅速蔓延,松田阵平当时还不知道神无梦在黑衣组织内,得知这个危险的男人不再和她是同事关系就没有多问,但其实……

他想,他们应该在黑衣组织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但他却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不论做什么事,信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比赛和竞争最忌讳的就是不了解对手的实力,毕竟这不是超越自己就能取得胜利的过家家游戏。

站在这条逼仄的走廊中,隔着这道狭窄的门缝,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并没有多么了解她的生活,不知道她是否处于另一段恋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不知道她在感情方面究竟是什么想法。

他选择不去过问太多,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提供帮助,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替她善后扫尾,但这是否从一开始就错了……

三个人之间的火药味浓到难以忽视,神无梦完全不知道一家酒店有什么好吵的,竟然还上升到了日本和美国的地域攻击。

降谷零这家伙就是报销惯了,非五星级酒店不住,闲着没事跑来她这里出警!

赤井秀一就更离谱了。

就算她决定顺着他的剧本往下演,他也不能开口就是挑衅吧?而且越讲越怪,当着别人的面攻击别人的国家,这跟抢降谷零的爱人有什么区别啊?

最无辜的就是松田阵平了。

怪盗基德确实在她的房间,神无梦本来就心虚,到现在都没怀疑过他的说法,只觉得他是担心她的安危才找上门来。

在门口吵吵闹闹的不仅会引起其他房客的注意,还很影响房间里的伤患休息。

神无梦感到一阵头疼,调解道:“我再去开一间房吧,我们换个地方说。”

小彩从她的怀里跳下床,帮她把手机从床头拿过来,乖乖地告诉她道:“无梦姐姐,是伏特加。”

她从来不喊伏特加“哥哥”。

神无梦接过手机,朝在场的几个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才按下接听键:“伏特加?”

伏特加的嗓音大大咧咧从听筒传来:“西拉酒,你带小彩做完检查了吗?我和大哥正好在你们来的医院附近,过来接你?”

他对小彩的称呼也很亲昵,听起来两个人就相当熟悉,神无梦感觉到赤井秀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估计这个FBI回去要连夜调查小彩的身世了,说不定还想偷小彩的头发测DNA。

神无梦把小孩的头发保护好,不闪不避地回视那双绿色瞳孔,心想还是琴酒的眼睛更可怕些。她一心多用着,嘴上对伏特加答非所问道:“我开了车啊,用不着接我们。”

伏特加给她出主意:“先停外面呗,之后再送你来拿。”

家里多了人就是很容易失去自由,去哪里都要提前报备,神无梦今天出门是借着带小彩做过敏原检测的名义,一会要是被琴酒看到她身上的病号服那可真是要完蛋了。

她总不能告诉琴酒她“怀孕”了还跑来医院咨询流产的事情甚至进展到了住院这一步吧?

说完这些伯.莱塔不上膛都是琴酒对她心软了。

神无梦搞不懂今天琴酒和伏特加又在搞哪一出,但赶紧销毁罪证才是当务之急。她不想给他们来医院的机会,说道:“小彩的检查做完了,不过结果还要等。大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你们在哪,我开车过去找你们你会合?”

伏特加没有立刻回答。

听筒那边传来听不清声音的交谈声,估计是伏特加在问琴酒的意思,过了一会又重新捞起手机,告诉她最终商议结果:“我和大哥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西拉酒你就别开车了,在医院门口等着吧!”

电话挂断了。

神无梦没时间紧张了,连忙喊道:“松田!你们计划是让谁来代替我?快快快我们只有十五分钟了,来得及吗?”

松田阵平已经掏出手机打电话了,朝她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她一边问,一边下床拿自己的私服往洗手间走:“我得赶紧把衣服换了,我们从哪里溜出去大厅比较隐蔽?秀……秀哥你知道吗?”

“Okay。”

在场唯一游刃有余的男人给她一个肯定回答,还十分贴心地问道:“需要我教你妹妹什么话能说么?”

确实忙不过来,神无梦只能同意,关上门前叮嘱道:“你不要吓小彩,她很聪明,教一教就都懂的!”

“我、我再等等……”

神无梦随口回答一声,转身去挎包里翻手机,来不及去管萩原研二注视着她的神情,伸手按亮屏幕。

手机里竟然还有些未接来电,估计是她泡温泉的那段时间打过来的,她在院子里完全没听到,还有几条未读短信。

她连扫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翻开通讯录点开莱伊的号码。

莱伊明显看到了自己,她这边自欺欺人也没有用,还不如先一步问清楚他过来的目的,再随便编两句糊弄他。反正这家伙是FBI卧底,好好商量应该不会太难解决。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按动,但短信刚刚编辑好,发送键都没按下,手机先一步响起。

来电人是【莱伊】。

第 36 章 攻略进度36%

电话铃声响起,神无梦有挂断的想法,但来电人就在这栋旅馆里,不接的话如果对方直接敲门就更加麻烦。

她感到些许为难,看了眼一边的萩原研二,觉得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犹豫过后还是接起电话。

到了舌边的“莱伊”被她咽下,神无梦决定给对方一些暗示,说道:“诸星君?”

“啊。”他的音调像是在笑,应了一声,朝她说道,“好巧,要出来见一面吗?”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当然没关系,但现在她身边还有两位警官,莱伊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犯罪分子的自觉啊?

占了别人座位的两个男人心安理得。

在了解到场次之后,他们人手几张电影票,把周围的座位都买了,在发现她身边座位被卖掉时就计划好拉着她一起换位置。

结果她旁边空空荡荡,他们就暂时坐了下来。

松田阵平原本是打算等这个座位的主人过来再把位置还回去,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商量加价换个座位,但一直没人过来,他只能当座位的主人临时有事了。

降谷零就更习惯做这种事情了,坐了二十分钟后已经把自己的座位是更左边那个忘了。

这部电影本来就是评价一般的爱情片,又是不太热门的下午场次,桐井平选的时候就是看中这点,想要两张票买到包场的气氛。

这会又被几个人轮流买了一通,这个放映厅直接变成幽灵场次,加起来也不到十个人,还都坐得远远的。

桐井平的座位是早就确定的,座位底下贴了三个窃听器,降谷零按了按耳麦,潜心听着他和那位女高中生的对话。

他和松田阵平的信息渠道不同,把那个高中生当成了警方安排的线人,只是隐约感觉有些熟悉。

无线耳麦还有一只,他递到神无梦面前,意思很明显。

但神无梦只是努力偏了偏脑袋,挽起长发让降谷零看到自己右耳已经戴好的耳麦,和松田阵平的是同一副,推回他的手表示拒绝。

可恶。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柯南满脸不情愿地被赶去了警视厅大楼里——和踩着滑板回家比起来他还是更愿意去找熟悉的警官们问问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案件。

被留下来单独问话的神无梦紧张兮兮地喝了口水,不确定要被审问什么事情。

前段时间做巧克力的时候大家还好好的呀,她最近也没犯什么错误吧,没有找松田帮忙善后。

所以是这条暗号讯息暴露了什么东西?或者警方已经发现了市面上流动的润喉糖里有过量芬太尼?还是降谷零那个混蛋又在他的同期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所以她的处境发生了改变?

可能性多到没办法确定,神无梦偷偷抬眼瞟他,不知道松田阵平怎么还不开口,总不能是在等她自己坦白吧?

松田阵平沉默地盯着她头顶的发旋,披散在鲜艳的红色围巾之外的长发在日光下泛着耀眼的银光,像粼粼的清澈水面,和她的瞳孔一样干净明亮……

不。

大概是冬日上午的太阳不够暖和,未散的淡淡薄雾笼在她的眉间,带来的是仿如寒冷空气掠过般的凉意,可愁云却又被那双灵动的眼睛驱散。

他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垂落在身前如绸缎般的漆黑长发,和白皙肌肤衬得像是她的国家的水墨画,不该是现在这样褪去了所有颜色的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