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0(1 / 2)

第 22 章 攻略进度22%

那通电话是波本打给琴酒的。

听到答案的时候,神无梦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荒谬的程度却一点没少。

——波本对琴酒说苏格兰叛逃。

这句话真的每个字都让神无梦想笑。

那份公安内部泄露的卧底名单虽然被她修改过,也相安无事地糊弄了过去,但对于真正的卧底苏格兰来说,这件事毕竟是一个定时炸弹,已经在组织高层和Boss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继续留在组织的风险太高。

就算是早已做好了牺牲准备的卧底,也没有必要承担本可以避免的风险。

神无梦猜测公安高层在处理完泄露名单的内鬼之后就在考虑让诸伏景光安全脱身的方案,而今天正是实行的契机。

在咖啡店里降谷零那些反常的举动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吧,该说这家伙还有一点毫无意义的良心吗?

少女的淡金色瞳孔之中盛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这件事被他们利用得真是彻底,一个人脱身的同时还想着为另一个留下来的人换取组织更多的信任,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划啊。

比起担心苏格兰,神无梦觉得自己面对的问题说不定要更大一些,只是既然没人提起卧底名单的事,她也不会上赶着解释。

她看了眼满脸激愤的伏特加,朝已经披上风衣的琴酒问道:“我们现在要去追杀苏格兰吗?”

在这样的深夜,无头苍蝇一样地追杀不可能有所收获,她也只是故意这么问上一句而已。

琴酒显然也不至于因为组织里有老鼠的消息而丧失理智,他将帽子戴上,对两人说道:“去波本的安全屋。”

毕竟琴酒可是她的攻略对象嘛!

工藤新一没对她的画发表评论,补充道:“车型是保时捷356A,经常和另一个体型偏壮的男人一起出现,那个人的代号是伏特加。”

神无梦点头道:“是的,但伏特加其实有点笨的,也很好糊弄,主要都是听琴酒命令。”

这个形容……神无梦回答道:“我晚上就不在这里了,会有人来接替我的身份,松田帮忙转告一下吧?”

“嗯。”资助福利院是从神无梦加入组织之后就养成的习惯,用组织的钱做好事会在一定程度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起初她资助的不多,只有一家精心挑选过的,隔段时间还会亲自去福利院看看;后来事情太多,她只能做到按时捐款,干脆把东京市内的福利院都捐了个遍,只有数额多少的区别。

偶尔她还会收到由院长帮忙寄出的孩子们亲手做的手工制品,以及许多稚嫩笔触写出的感谢卡片。

她不方便暴露地址,东西都是寄到附近的邮局,一部分被她收下保存,另一部分只能婉拒,避免给他们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算上公立私立,东京的福利院加在一起有几十所,想要全部去一趟不太现实,神无梦和降谷零决定以教堂为中心,挑选附近的几家看一看,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和教会有关的消息。

在教堂里待到下午,无论是参观仪式还是进行告解都十分消耗体力和精力,神无梦坐上副驾驶就开始调椅背,一副要休息的模样,打算让降谷零开到目的地再喊她。

眼睛闭上了,但薄薄的眼皮无法遮挡住全部光线,于是有人靠近时带来的明暗变化依然被她察觉到,耳边传来安全带被扯动的声音。

神无梦的眼皮掀开一条缝,看到那颗金色的脑袋在身前移动,垂下的额发和她还隔着一段距离,拉着安全带的手指也没有触碰到她,可他身上的气息依然充斥在狭窄的车内,平白让她困意淡了几分,搞不清到底是哪里来的太阳味道。

“咔哒”一声,安全带被系好,投映在她身上的阴影也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夹克外套。

四月的天气没有开车载空调的必要,但躺下来还是会感觉到一阵寒意,神无梦没拒绝降谷零的好意,只是觉得他的动作太自然了些。还是说,因为她是“绝症”病人,所以比以前能得到更多的照顾?

原来是同情分啊。

神无梦找到了答案,听着马自达启动的引擎轰鸣声,含糊问道:“波本,你的洗衣粉是什么味?”

怎么又叫回他的代号了。

这是降谷零脑海内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车里就两个人,他实在编不出要她改变称呼的堂皇借口,忍着偏头看她的渴望回答道:“樱花味。”

啊。

她早该知道的。

神无梦想,这家伙对樱花的执着也太不藏着了,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人通过这点小事联想到他的公安身份。

“但樱花没有味道吧。”她回忆了一遍以前吃过的樱花味点心,除了好看以外没有任何亮点,裹着他的外套评价道,“所以是纯粹的太阳味道啊。”

并不能算作是夸奖,和他这个人也没有多么紧密的关系,但降谷零依然有种她所谈论的是他自己的错觉,在转红的路灯前将车停下,克制不住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闭着,尖尖的下巴藏在外套里面,露出的半张脸小巧精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纤长卷翘的眼睫,宛如蝶翼般细微震颤着,仿佛一碰就会碎开。

呼吸不由自主放轻,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却无意识用力,降谷零不确定地想到,至少说明她是信任他的吧,也不像以前那么抗拒他,连他说是“约会”都没有否认。

或许她本人都并未在意的细枝末节被他不断放大,理智与思考悉数为雀跃退让,尽管盲目,依然悸动。

“滴滴滴——”

身后的喇叭声惊动那双安静合上的眼睫,降谷零扭过头,发现路灯已经变绿,连忙踩下油门。

车辆恢复平稳,他的余光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人眉头重新舒展开,心中又是一个个接连闪过的念头:

市区内禁止鸣笛,那辆车却按了三次。

平时交警贴过他无数罚单,这种时候就没人管管吗?

而且,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灯也太短了些……

松田阵平应声,心里却在怀念之前喊他名字时的称呼,遗憾机会走得太快。

“所以……”赤井秀一倚靠在病房墙上,一双翠绿的眼睛看向床沿处的女孩,问道,“不再介绍一下吗?这孩子的身份。”

他不认为神无梦会让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听这些称得上秘密的内容,其中还有部分涉及到医院的黑暗面,对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都有影响,只是因为她始终没有开口阻拦,这孩子又意外的安静乖巧,他才顺着她的话一直说下去。

除此之外,这孩子的容貌特征像极了组织里那位时至今日还等着取他性命的男人,赤井秀一很难停下对她身世的推理猜测。

神无梦原本没打算告诉小彩太多事,但在医院撞见赤井秀一是意外,之后又被一系列事件推着向前,她只能相信小彩的智力和品行。

总之今天过完,小彩就只能属于红方了。

她揽住女孩的肩膀,抬头对赤井秀一说道:“不是说了吗,是我妹妹。放心吧,她不会乱说的,也很聪明。”

小彩用力点头,马尾辫在脑袋后面一晃一晃,保证道:“嗯,小彩谁也不告诉!”

赤井秀一无法对一个小鬼付出信任,审视的目光投向小彩,反而是松田阵平挡了一步,爱屋及乌道:“你想对一个孩子做什么?”

这番敌意实在是莫名其妙,赤井秀一无视松田阵平的问题,向神无梦确认道:“你相信她?”

神无梦点头:“我相信她。”

库拉索在原著中帮忙隐瞒了波本和基尔的卧底身份,改变了红黑双方局势,是值得信任的人。但如果可以,她希望小彩永远不会恢复记忆,就用这个身份获得新生。

她绝对不会让小彩有看到五色光的机会。

她把话说得斩钉截铁,赤井秀一选择接受她的判断,看着小彩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Gin?”

小彩听到熟悉的发音,雪白的小脸露出些许困惑:“琴酒哥哥?”

这下连挡在前面的松田阵平都忍不住扭头看过来了。

萩原研二在情绪的感知上天赋匪浅,这让他在社交活动中游刃有余,因此听出她和这两个人的熟稔也轻而易举。

和之前提到乌丸莲耶的时候不同,她在谈及这两个人的时候语调更加轻快,用的词语也并非强烈贬义。与其说是中性词,不如说她选择了更没有距离的一种。

这两个人是她在黑衣组织常常来往的成员吗?

诸伏景光是三人中对她和琴酒关系最清楚的人,主动将话题推进,问道:“另一位呢?”

“另一位是朗姆,黑衣组织的二把手。”

神无梦切换到下一张图片:“他的主要特征是左眼是假眼,下颌很宽,还是个光头,但他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可能会进行一些伪装,比如戴上假发和眼罩之类的。”

朗姆后期会以胁田兼则的身份到米花伊吕波寿司店打工,但现在柯南没有帮毛利小五郎打出名声,朗姆也没有去毛利小五郎身边的必要,神无梦不确定这段剧情会怎样变化,暂时没有将他的假名说出。

想要从她的简笔画上看出对方面容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有心的人总能找到称赞的角度。

萩原研二的语调上扬,音色动听:“梦酱画的人物特征很鲜明呢!如果遇到了类似样子的人,我一定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说话的欲望就是这样被勾起来的,神无梦煞有其事地提醒他道:“朗姆应该都六十岁左右了,是心机很深的老人家,hagi如果认出来千万要离他远一点,他之前一眼就识破了FBI的埋伏!”

“是很有价值的信息。”

工藤新一尽量凭借这幅画作想象出这位组织二把手的样子,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坐在电脑前回忆起来。

神无梦说道:“能和乌丸莲耶直接联系的就是他们了,不过一般都是单方面接收乌丸莲耶的命令。噢,还有一点,朗姆在暗中想要夺权,不再受制于他人;但琴酒却选择成为乌丸莲耶手里的枪。所以他们是内斗关系,彼此都看不顺眼。”

“听起来,这个黑衣组织的Boss是故意的呢。”萩原研二的指尖点在两人并排摆出的画像上,“让他们互相制衡,便于掌控,谁也不能越过他。”

松田阵平思考出声:“两个人的平衡很难维持,乌丸莲耶应该再培养第三方让这种平衡更加稳固才对,是精力不足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神无梦心虚地望向天花板。

三角形确实是最稳固的形状,但出于私心,她没把贝尔摩德说出来。毕竟莎朗是活跃在大众视野的好莱坞巨星啊,行踪就连粉丝都有可能知道,又不像琴酒和朗姆,想埋伏都抓不到……

诸伏景光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没有在这时候进行任何补充。

“组织的背景差不多就是这些啦!”神无梦决定忽略松田阵平的问题,继续道,“然后就是我们现在面对的事情,圣光江古田教会和组织有什么联系,警视厅的卧底又是什么人。”

说到这所教会,黑羽快斗要养伤,暂时不能跟她一起参加活动,那要拜托谁替补一下这个位置呢?

她托着下巴,面容严肃地从面前的三个男人脸上扫过,心想:他们有人愿意女装吗?

琴酒的到来是波本早就预料到的事。

毕竟这次和之前卧底名单泄露不同。上次组织掌握着主动权,可以先安排成员击杀尚不知情的目标,让hiro和他手足无措;但这一次是hiro率先脱离组织,想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主动脱身的hiro,难度要高上许多。

只要琴酒没有在短时间内锁定hiro行踪的本事,他就不可能选择立刻去追杀hiro,而是会来到安全屋找他问明具体情况。

但波本没想到神无梦也会过来,看样子她是原本就和琴酒在一起,才同时行动了。

安全屋内很冷,暖气是他们到来之后才开的,估计波本也才回来没有多久就给琴酒打电话了。

神无梦裹着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抱着抱枕取暖,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让波本给她烧水喝。

根本没有一点待客之道啊!

“证据。”特意拿来的警用电.击棒被重新塞回口袋,他将人抱紧,手指碰到冰凉湿润的长发,颈后肌肤干燥光滑。

情况和他预料的有些出入,他以为她的人身自由被限制了,但现在看来,很明显不是这么回事,所以说……是她在帮某个人隐瞒?

萩原研二很难不联想到才从衣柜里长出来被他请走的降谷零。

但既然是她的意愿,他可以配合着忽视那些怪异之处,将人带回房间。

“我还想躺床上休息一下。”神无梦真的觉得自己累坏了,精神压力和身体压力快到极限,穿着浴袍就往被子里钻,至于特意让萩原研二去拿的换洗衣服也抛到脑后,坚决不主动提这件事。

“先吃点东西。”

萩原研二在帮她拿衣服的时候看见了行李箱边的面包,撕开喂了她几口,又拧开瓶矿泉水放到床头,说道:“我再去一趟餐厅,我回来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好吗?”

酒店的事情太多,工作人员忙不过来,更腾不出人手送餐,所以之前是他亲自端着餐盘回来。

但那些食物脱离了视线,他又怀疑服部平次的房间里有其他人的存在,更不可能将东西拿回来给她吃,只能再去餐厅点餐。

温暖的被子安抚了她今天的奔波,神无梦本来就因为不断撒谎而愧疚极了,被照顾的时候更加乖巧,接过面包答应道:“好——”

“我会很快回来。”

萩原研二摸了摸她的头。

他拿着房卡,关门的时候确认了好几遍才松手,脚步在经过斜对面阿笠博士和柯南房间的时候顿了半秒,接着选择离开。

在他转进电梯间后,穿着蓝色滑雪服的少年敲响了那扇刚刚关闭的房门,出声道:“神桑,是我。”

神无梦听到声音就翻身下床,她差点忘了要阻止工藤新一和宾加见面,万一这位执着于追求真相的侦探先生毫无意识地跑上楼然后被宾加认出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完全没有思考为什么一心推理的侦探会在脱身之后折返回来找她,开门时还想着该怎么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解释宾加的存在,顺手递给他一个没用过的口罩。

工藤新一将她递过来的口罩戴好,注意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解释道:“酒店给没带滑雪服的游客准备了备用衣服,博士房间只有这套。”

这么随机的衣服都能穿得这么帅气吗?

神无梦在心里肯定男高的实力,嘴上道:“那这家酒店东西还蛮齐全的,不过工藤君最好还是再戴个帽子吧,酒店里的客人只有这么多,你的脸很容易被记住的!”

她强调完,又问道:“啊,还有就是,工藤君会去楼上参与火灾案吗?你还在发烧吧?”

少年的脸色依然不太健康,脸颊是因为生病而染上的浅浅红晕,说话的时候也不像曾经见过那样中气十足,音色沙哑虚弱:“比之前好了一点,咳咳……这正是我来找神桑的原因。”

“来找我的原因?”神无梦面露为难,“如果你一定要参与这起案件,我、我找松田问一问?”

“我就是柯南这件事。”

工藤新一并没有接她的话,内容也与案件毫无关系,抬起的蓝色眼眸直直朝她望来:“神桑在今天之前就知道了,对吗?”

他的瞳孔明亮,神无梦有一种已经被看穿的错觉。

琴酒当然不可能听信波本的一面之词,尽管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苏格兰始终持怀疑态度,但也绝不会直接相信波本的话。

这个问题在计划之内,说辞也早就准备好了。

“前段时间有位医药行业的企业家发表了不利于组织的言论,我和苏格兰今晚的任务是封口,但苏格兰没有在约定时间出现,反而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他不想继续杀人。”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金发黑皮的组织成员有条不紊地叙述着:“任务失败,我联系不上他,他也并不在安全屋。”

紧接着,他将那条短信摆出来,和手机并排放在一起的还有两张写了涂满了铅笔痕迹的便签。

诸伏景光去牵她的手:“不论如何,这三个人的死和别墅内的几个人脱不了干系,先回房间联系警方,再看看荒贵哲仁到底想要做什么。”

神无梦倒是蛮相信这两位公安的个人能力的。见到了尸体,肯定是有什么陈年旧案,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才是最重要的,免得荒贵哲仁直接朝他们下手。

她同意先离开这里,余光却注意到了些奇怪的地方:“等等。”

她抓着诸伏景光的手,把手电筒对准自己发现的异样之处,问道:“骨头这里有点黑色,是正常的吗?还是因为中毒了?”

“尸体在腐败过程中会经历蛋白质分解,尸骸的颜色可能会逐渐变黑,如果死者本人有内脏疾病或血管问题,也有这种可能。”

降谷零蹲下来,在骨骸黑色的位置碰了碰,白色手套上除了灰尘之外没有沾染其他,说明颜色是在骨骼内部。

“也许是毒。”肉眼无法判断,他说道,“检验过后才能确定,先走吧。”

这片区域已经是密道的尽头,想要出去只能原路返回。但别墅内不一定只有这一条密道,或许在他们尚未来得及探索的角落也能够通往某处,存放了其他尸骨也说不准。

回去的时候又是她走在中间,她本来以为会像来的时候一样被两个人拉着,但诸伏景光突然说了一句“安室的手碰了尸骨”,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觉得有必要和某个金发黑皮的男人保持一定距离。

神无梦两只手一起拉着诸伏景光的袖口,对朝她伸手的降谷零说道:“路我都看过一遍了,不会摔的,不会拖累你们。”

光线原因,她看不清降谷零的脸,但他的那声冷哼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又对她态度不好了。

反正马上就要出去了,他的态度也没多么重要,神无梦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跟着诸伏景光往前走,自认为大发慈悲地说了句:“快跟上,一会你迷路了我们可不会管你。”

“……嗯。”

降谷零从喉间挤出个音节。

他觉得神无梦未免过于自信,hiro怎么可能不等他?

但正是因为对幼驯染过于了解,他又觉得在厨房那番对话之后,这种事情也不是毫无可能,于是感觉更加憋屈了一些。

一路沉默着走到进来的位置,出来之前,他们隔着墙壁确认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才按下了旁边的开关,那幅画在眼前转动,他们从入口回到了三楼走廊。

神无梦回头看了眼,墙面和挂画几乎是严丝合缝,很难被发现,好奇问道:“你怎么发现这幅画后面有通道的?”

降谷零有点意外她主动找自己说话,在幼驯染的注视下惜字如金道:“肖像画烟斗的光泽度。”

油画表面常常有一层上光油作为保护,经常被触摸容易导致保护层磨损或变形,所以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画面上的区别。

“挺厉害的嘛。”

神无梦承认降谷零确实很适合后期的侦探职业,这种夸奖对她来说只是随口一说,并不代表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但落到在场另外两个人耳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心情更加复杂了一些。

三楼暂时没人,他们不敢久留,悄无声息地回到二楼她的房间。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本就若有若无的信号彻底没了,根本联系不上警方。

神无梦才把之前覆盖在监控视频上的内容取消掉,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嘈杂的声响,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她看了房里的两个男人一眼,把电脑合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推开房门准备找人问问。

两人恰好撞见跑上楼来的山藤智,后者面带慌张地朝他们大喊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古屋先生死了!”

缓了一会,神无梦的呼吸节奏总算调整过来,走到琴酒身边,用指尖碰了碰已经架好的狙击枪:“所以大哥叫我来到底干什么呀?”

琴酒冷笑一声,扯动的嘴角弧度很大,回答她道:“苏格兰在血泊中奔赴黄泉的美妙景色,难道你不想亲眼见证?”

神无梦理解不了琴酒杀人前总是用些奇怪的修辞手法是什么爱好,她试着远眺了一下,一无所获:“可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天台上的视野绝佳,但隔着六百米的距离,神无梦的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清楚街上的人。

然后她的脸就被捏住,整个脑袋被托到了瞄准镜的位置。

在组织里待了快三年,前男友还是位优秀的狙击手,神无梦就算不接触这些,倒也不至于连狙击枪的用法都不知道。

瞄准镜就像望远镜一样,把对准的楼房和行人都映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能看到那枚正在晃动的红色小点,夺命符般随机落在谁的身上。

那是一间商业银行。

在叛逃的情况下带上足够的资金是明智的决定,苏格兰作为想要脱离组织的人员会来这里取钱也是万分合理的事。

神无梦又了解了一点公安的计划,问道:“苏格兰已经进去了?”

气温太低,她说话的时候温度差让瞄准镜起了一层水雾,朦胧到再看不清远处的画面。

这种状况可以惹怒每一位狙击手,琴酒也不例外。

他的眉头用力皱起,似乎想不通她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且无知的举动。他的手伸向摆在一边的盒子,里面的东西装在盒壁上发出叮咚声响,其中一块被他拿起来,塞进了面前少女的口中。

“唔——”

神无梦被冰得头皮发麻,整个人瞬间清醒,想要把冰块吐出来,但嘴巴却被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捂住,连隐隐作痛的智齿都在这种刺激下失去了感知,只剩下麻木。

她的眼睛瞪大,不过瞄准镜上的雾气倒是散开了,边缘处也出现了那个被他们等待着的男人。

“我看到苏格兰了。”

神无梦扯开他的手说道。

瞄准镜是属于狙击手的,目标人物出现之后,她理所当然地退让开来。

被他们盯住的男人戴着帽子,穿了件黑色的厚夹克,看起来像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除了露出的小半张脸能被称上一句“帅气”,半点特殊之处也找不出来。

但他就是苏格兰。

琴酒将目标瞄准,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踏进猎人设下的圈套,然后将之撕咬,留下满地的鲜血。

“大哥。”

身边的少女含糊不清地喊他。

在注意力凝到极致的紧要关头,琴酒的眼睛里只能看到瞄准镜中的一切,另一只绿色的眼睛闭上,将周围的一切动静都忽略,更不可能搭理她。

但他的头发被扯了一下,接着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嘴唇上,随后滑进来的是还带着口腔热度的冰块。

琴酒没有因为这种异常情况而移动自己的位置,口中的冰块让这番动作没有对瞄准镜的清晰度有任何影响。

哪怕真的在这个瞬间无法辨清,他也确信自己能够将苏格兰当场击杀。

目标人物走到瞄准的地点只在转瞬之间,琴酒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穿胸而过,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扑向地面。

在看到地上绽开的血之花后,琴酒偏过头,舌尖将嘴里的冰块推到后槽牙的位置咬碎。

他的瞳孔染上幽暗的色泽,嗜血过后的绿色瞳孔深处有风暴席卷,而狂风的落点是眼前坦然与他对视的少女。

琴酒吞咽下那些碎裂的冰块,喉结上下滚动,吐出的气息冰冷而潮湿。

“这也是苏格兰教你的?”

第 23 章 攻略进度23%

天台上寒风呼啸,没有人居住的废弃大楼更是森冷无比。

无论成功或失败,狙击之后的首要做法是立刻离开现场,销毁一切痕迹,避免被警方找到线索。

神无梦对琴酒的枪法很信任,见他这样也知道任务已经完成,一脸无辜地帮他收拾现场。

狙击枪是不可能让她碰的,所以她很主动地把那个装了冰块的小盒子抓在手里——当然,是隔着一层羽绒服袖子的,实在是太冷了啊!

她不是真的想要帮忙,连自己走下去都嫌累,能替他拿一盒冰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算琴酒再怎么盯着她看也没用。

对于刚才那个吻,她觉得没有提起的必要,感觉琴酒不是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人嘛!

可能唯一生气的点就是主动权没有在自己手里吧?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对她关心道:【梦梦!我刚才被屏蔽了!你这里出什么事情了?】

是出现了一些不能让未成年系统看的画面。

实验室宽敞冰冷,空间比想象的更大,从地面上根本看不出下面藏了这样一个地方。

墙壁与地面用的都是不锈钢材质,白炽灯打在上面生生加了亮度,刺眼极了。

房间中央摆放着几张操作台,整洁的台面上是各种精密仪器和化学药品,旁边还有几个巨大的冷藏箱。

诸伏高明打开离他最近的那个,里面是成排的玻璃管,每支都装了三分之一剂量的暗红色血液,掩饰不住的血腥味散出来。

神无梦跟在后面,探头看了一眼。她对血液制品十分熟悉,没有多么惊讶的感觉,还对血液在芬太尼研究中扮演的角色感到些许困惑。

服部平次扯扯手套,拉开了另一个冷藏箱,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

音量被及时控制住,但其余人的注意力已经被他吸引。

出于角度原因看清里面东西的萩原研二立刻侧身挡住神无梦的视线,如果不是都穿了实验服又佩戴各种装备,他都想要上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神无梦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对他人的好意常常从善如流的接纳,看着萩原研二脸问道:“里面是什么?”

“大脑。”住院部格外安静。

电梯门打开之后神无梦就闭上了嘴巴,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大概是因为医院电梯的权限管理很严格,护士站不像其他医院那样设置在电梯出入口,而是安在了安全通道的转角处,如果他们真的从楼梯上来说不定还要被询问一番。

既然护士们没注意到他们,神无梦三人也悄无声息地转去走廊另一边,避免和工作人员撞上。

他们身处铺有浅灰色地毯的长廊,两旁是整齐排列的病房门,环境宁静祥和,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让人不自觉将呼吸放缓。

病房是私人区域,他们没有进入的理由,也没办法挑选出愿意和他们聊天的对象,进展似乎卡在了这个环节。

降谷零提出方案:“值班护士应该知道很多信息,我去问一问?”

赤井秀一颔首道:“顺便将人从前台引开,我去翻患者名单。”

“不用啊。”

神无梦觉得这两个人的方法都属于“无事生非”的类型,他们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妇幼医院她确实是头一回来,但住院部却是她无比熟悉的地方,哪里人多、哪里热闹对她来说都不用思考,稍微走两步就确定了目的地。

“输液室。”她指指不远处的牌子,多解释了一句,“就是打吊针的地方,你们知道吗?”

不怪她这样问,实在是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太健康了,感觉是那种除了受伤以外连医院都没怎么来过的人,不了解也很正常。

赤井秀一和降谷零都有住院经验,但依然不明白她的意思,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神无梦经验充足,继续道:“住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在病房里打针嘛,但也有小部分患者会觉得在房间里很无聊,就会去输液室吊水。那里都是同层的病人,有些互相认识,就可以坐在一起聊天,还可以打牌,会好玩一点!”

安全起见,任务受伤住院时,他们只能待在病房,尽量减少和外界接触,更不可能像她说的这样去输液室里。

而且,医院内的输液室应该也需要保持安静才对,医护人员会允许患者谈笑娱乐吗?

赤井秀一看着她没有说话,降谷零的口快一步:“你怎么知道这些?”

在他的记忆里,她以前生病的次数不算少,但除了急诊以外,大多数时候都是送到组织的医生那边进行后续治疗,hiro应该也没有陪她住院过。

“啊?”神无梦愣了下,却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反问道,“这不是常识吗,你们不知道才奇怪吧?”

待在走廊上太不安全,输液室那种热闹的地方才是“大隐隐于市”。

神无梦不再和他们多说,带着人跟着指示牌走,果然听到了隐约响起的对话声,还有正在播放时事新闻的电视机提供背景音。

“电视机也是给患者打发时间的。”

神无梦介绍完,就见到屏幕上出现了引人注目的新闻关键词。

穿着得体的女主播坐在新闻台前,神情严肃而专业,清晰有力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出:“最新消息,怪盗基德再次向公众发出预告函。根据警方透露,这封预告函在今日清晨送达,目标直指本市著名的江古田博物馆,由久利馆长发现。”

画面切换,白色的预告函展露在观众们面前,优雅的黑色字迹在纸上排列整齐,内容如下:

【在三月十三日的午夜时分,当满月升上天际,夜风拂过穹顶,我将光临江古田博物馆,拜领烈焰之心。

——怪盗基德】

“警方已经加强了博物馆的安保力量,全力调查怪盗基德的行踪,力求在宝石被盗之前将其绳之以法。同时,我们也呼吁市民保持警惕,切勿陷入狂热盲目。请关注我们的后续报道……”

怪盗基德?

神无梦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几天黑羽快斗不是都陪她在忙教会的事情吗,还能忙里偷闲发预告函盗取宝石?就算是年纪轻轻的男高中生,他未免也太精力旺盛了吧?

不过——

这次的预告函是不是太朴素了点,而且落款的简笔画……似乎也有点难看?

降谷零的音调压低,已经反应过来这间实验室藏在滑雪场深处的原因:“这里在做人体实验。”

冷藏箱里装满了实验罐,福尔马林内是漂浮的大脑,清晰得能够看见组织构造的画面让人一阵反胃,与之同时升起的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这些都是……活体实验的结果?”沉不住气且正义感强烈到要喷涌而出的服部平次压抑不住胸腔内的怒火,“他们竟然把人当作实验品?!”

松田阵平的眉头紧锁,走近冷藏箱,仔细查看玻璃罐上贴着的标签:“每个实验罐都贴有编号和日期,应该能找到对应记录。”

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神无梦确定这间实验室和组织有关了。

她没有挑战自我接受能力地去看血腥场面,但人的感官是互通的,只是听到这些内容都让她一阵恶心,胃也不舒服起来。

神无梦努力忍住,手指越过萩原研二的身体指了指后面的冷藏柜,小声问道:“高明哥之前说失踪的那些人……该不会就在这里面吧?”

诸伏高明对那些案件卷宗了如指掌,眸光扫过白纸上的印刷字样,回答道:“几起案件当事人的失踪时间间隔与标签上的日期接近,我想这种猜测成立的概率很高。”

“绑架无辜民众用来做人体实验……”

降谷零的目光变得冷冽,漂浮的人体组织结构倒映在他灰紫色的瞳孔中,被垂下的眼睑遮挡,辨不清表情。

“我们只是被困在酒店内的客人,无辜的遇难者需要请警方归还给他们的家人。”诸伏高明是今夜行动的发起人,给出决策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搜集足够的线索和证据,避免对方发现异常之后销毁。”

桌边散落着些许表格和文件,看起来是实验员录入数据之后并未及时销毁的手写件,上面是【试剂浓度】、【反应时间】、【死亡时间】。

路程不长,又不是什么很舒适的环境,神无梦再累也不至于真的在副驾驶座上睡着,只是闭目养神而已,结果有人开到了目的地也不叫她,还是她发现车停了半天没动觉得奇怪才睁眼的。

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和她对上目光之后又飞快后撤,搞得她云里雾里:“波本,你在我脸上写字了吗?”

这种恶作剧之后被本人发现的心虚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降谷零已经无法分析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了:“……我没那么幼稚!”

虽然她一路都是清醒的,有人在她脸上恶作剧肯定会被她及时发现,但神无梦还是对他表现出了强烈的不信任,在降谷零震惊的目光中翻下前面的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会自己的脸蛋,确认没有什么痕迹才打消怀疑。

她也没有错怪降谷零的愧疚,反倒理直气壮的:“还不是你前科累累!”

诚然,他以前是做过很多错怪她的事,但他绝对没有在她脸上写过字,更没有做过任何恶作剧行为,这种事一直都是她背着hiro对他做的吧?

降谷零有口难辩,辩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最后还是好脾气道:“之前都是我的错,你还要再休息一会吗,离福利院关门还有一点时间。”

他好声好气的,神无梦既不适应,又很难再态度恶劣下去。

“下车吧。”她解开安全带,把外套还给他,难得礼貌两句,“谢谢你的衣服。”

降谷零抓着衣服略感无所适从。

给她披上的时候理由充分,避免她着凉,担心她感冒……但等到外套被还回来,他几乎能闻出上面沾染的玫瑰味道,再穿回身上就好像一切都是他别有用心,故意为之。

神无梦哪管他想这么多,自顾自地下了车,等半天见他还没动静,催了声:“波本?”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卧底先生终于打开车门,耍帅一般地在她面前把外套穿上,好像那是什么高定西装一样。

“神桑,安室先生,真的是你们啊?”

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是许久未见的若田院长。

神无梦转过身,笑容灿烂道:“若田院长,好久不见。”

“真是很久没见了!”若田院长的鬓发依然花白,慈祥地拉起她的手,看着降谷零道,“安室先生倒是偶尔会抽空过来,没想到你们今天一起来了,我真高兴,孩子们也会很高兴的!”

这确实令神无梦颇感意外。

她可还记得当初降谷零跟踪她到福利院来之后的一系列举动呢,没想到他在那之后还来过。

“对了,神桑。”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同期好友们的目光也理所当然地移了过来。

松田阵平无暇考虑其他,嘴巴比脑袋还要快地开口,朝神无梦问道:“不然和我一起去?”

和两位前男友不同,神无梦对松田阵平是非常放心的,但她还是不太明白:“我不能自己过去吗,还是说不准备给我发请柬?啊……日本这边结婚是发请柬的吗?”

“当然啊。”松田阵平回答她道,“请柬里会包括回函部分,如果参加的话要记得提前回复。”

“婚礼二次会经常会在酒吧之类的地方举行,到时候现场都是陌生人哦,梦酱不愿意和我们待在一起吗?”

萩原研二知道她其实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没有再争取让她答应自己,而是劝道:“如果梦酱一个人过去,说不定会被其他人邀请成为一起玩的同伴呢!”

其实神无梦连日本婚礼的“一次会”和“二次会”都没太听明白,大概就是前者指酒席仪式,后者指更轻松的社交活动之类的吧……

她确实不太喜欢太热闹的环境,要是被搭讪或者进行一些无意义的寒暄也挺麻烦,所以轻易被萩原研二说服,决定道:“那我就和松田一起过去吧,时间还没有确定对吗?”

萩原研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笑着说道:“最近气温太低,班长和娜塔莉好像倾向于四月或五月,肯定会给梦酱寄请柬的啦!”

他没有去看其他人的表情,但诸伏景光却正打量着他。

早在和萩原与松田在那家温泉遇到的时候,他就察觉出这对幼驯染在这件事情上的合作性。两个人合作成为他一个人的对手,棘手程度可想而知,然而他们的劣势也相当明显。

但凡被她得知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现在的信任都会转化为难以置信,也不可能更进一步,毕竟她绝对不会接受双份的感情。

只是诸伏景光还没有恶劣到这样的程度,至少和同期好友们他还是愿意讲究一定的公平,也并不希望让她失去两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神无梦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该离开了。

做巧克力是体力活,就算她没出多少力也依然感到有点疲惫,连眼睛都酸酸的。神无梦下意识伸手想要揉一下,结果还没碰到脸就被身边的松田阵平先一步抓住。

“眼睛不舒服?”神无梦由衷敬佩黑羽快斗辨认方向的能力。

她的住处不是什么地标性建筑,也不是高层公寓,要精准地降落在二楼卧室的阳台上想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他做到了。

任务完成得相当顺利,虽然侦探们那边不知道从何解释,但总之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神无梦不想为已经足够痛苦的人生继续自寻苦恼,等问题真的迎面而来再想对策好了。

黑羽快斗将她松开,让她在地上站稳,问道:“旅程愉快吗?美丽的小姐。”

他问得好像是把她送到目的地的司机,神无梦忍俊不禁:“会给你好评的,月下的魔术师先生。”

“在我离开之前……”整段路都没能说出自己身份的黑羽快斗停顿半秒,朝她问道,“神小姐还有其他心愿吗?”

成为怪盗基德之后,向来都是其他人追在身后对他的身份好奇,想要看到这身装扮之下的面孔,为此绞尽脑汁与他针锋相对。

所以在面对似乎对他的真实身份完全不感兴趣的神无梦的时候,黑羽快斗连怎么坦白都没想好,甚至感觉主动在她的面前卸下伪装有一种强买强卖的意思在,也许她根本不想知道眼前的怪盗是谁,又或者认为知道的信息太多对她反而是累赘?

神无梦倒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她对黑羽快斗的身份一清二楚,如果想要揭穿的话早在上次见面时就能找到机会了。

但她自己都满身秘密,所以在对待他人的秘密时会持有更加谨慎的态度,也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对黑羽快斗造成任何影响,在今天之后他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神秘怪盗,她不会在侦探们和警官们面前多说一句话。

神无梦没能接收到对方的暗示,更不知道她匮乏的好奇心让黑羽快斗多么煎熬,还煞有其事地对他保证道:“怪盗先生能够答应我的那些失礼要求已经很让我感激了!我绝对会保密今天发生的一切!”

黑羽快斗在脑海内考虑了两秒要不要用一些小手段让他的镜片掉在地上,又觉得这样除了给自己贴上粗心大意的缺点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他沉默了一会,扑克脸上的笑容依然无懈可击,用一种带着轻微叹息的语调出声道:“……随时愿意为您服务。”

这里是她卧室连通的阳台,没有走正门所带来的麻烦就是神无梦根本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没打招呼就来的客人,也在经过高空飞行的兴奋体验之后完全忘掉了这种可能,直到她听到接近房间的脚步声。

“糟了!”工藤新一问得毫无铺垫,神无梦努力控制住表情,不假思索地否定:“怎么可能,在浴室里看到你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人在撒谎的时候是不需要思考时间的。”

工藤新一陈述道:“隐瞒身份是我的需要,然而在我拜托神桑帮忙之前,你就已经在避免我和萩原君见面……我想,神桑知道的,比我以为的还要多。”

“不是你说要我帮你支开hagi的吗?”

神无梦说话时还往走廊两边看了看,不想被话语中的当事人听见。

工藤新一看出来她的顾虑,说道:“餐厅在三楼,萩原君往返大概要十五分钟,不用担心。”

名侦探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神无梦放下心来,却又因为他的问题而紧张:“因为工藤君让我支开hagi,我才以为你不想让人发现你的身份,而且工藤君刚才还说会和我解释,难道你的解释就是站在我的门外质问吗?”

“不、不是质问!”

眼前人面无表情地说这些话,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工藤新一没办法将准备好的推理分析再说下去,那些“一二三点”也都被堵了回来。

“咳咳……”年纪轻轻的少年侦探没她沉得住气,被倒打一耙还以为确实是自己的问题,边摆手边道歉,“对不起,咳咳……我只是好奇神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可以拒绝回答!”

“反正工藤君也能靠自己的脑袋推理出真相,根本就无所谓我怎么说!”

神无梦知道自己的语气很差,也知道她其实是心虚了才只能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将话题揭过。

不然她还能怎么说呢?

说他在多罗碧加游乐园被灌药的时候她就在现场,说他在忍受药物折磨痛苦挣扎的时候她在冷眼旁观;

说她明知他变小之后会遇到多少坎坷却放任剧情发展,还是说她这段时间一直自欺欺人地装作无辜者的模样出现在他的身边。

面对工藤新一的问题,她几乎哑口无言,所以只能用攻击性的方式回答,用无理取闹的做法维护最后的假面。

工藤新一察觉出她的态度转变。

还是柯南的时候,她对他的照顾就无微不至,包括“第一次见面”她被博士拜托来帮忙参加帝丹小学活动,她对他的关心就远超刚认识的陌生小孩。

活动结束后不想让他知道她的住所,去警视厅时找朋友解答复杂密码时不介意他作为小学生跟在旁边,身上带着由博士参与制作的各种装备,还有她和安室透偶尔的默契对视……

就像他才说过的那样,被排除后所剩下的那唯一可能性,就是真相。

工藤新一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永远都不会罢休,但是——

他沉默两秒,略过之前的话题,说道:“我是因为一颗药丸变小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部给我喝的白干,意外恢复了身体,也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提起浴室的事情他依旧不太自然,半真半假地咳了几声,暗自在心里感谢起遮住了发烫面颊的口罩。

“怎么会有这种药?”

神无梦睁大眼睛,惊讶又惊慌地往周围看了看:“返老还童这种事一定要保密,万一被人听到了该怎么办?说不定会被抓去研究!”

“放心吧。”工藤新一丛口袋里掏出博士的反窃听雪花片,“这里没有窃听器。而且既然我已经恢复身体,柯南也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啊!”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语调中的轻快连沙哑音色都遮不住,飞扬的湛蓝双眸神采奕奕,仿佛此刻的病痛和过去的磨难都一笔勾销了。

神无梦的心却猛地坠下。

她忘记了,工藤新一并不知道白干只是暂时性的解药。

这场最多只能持续几个小时的魔法说不定在哪一刻就会失效,是一场空欢喜,而她什么也不能说。

“工藤君。”

神无梦不敢去看那双染上笑意的眼睛,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问道:“你想去楼上看看吗,他们应该还没找到真相,这起案件……或许正在等你。”

又错了。

她明明是想要阻止工藤新一去案发现场的,但他忍受了巨大的痛苦才变回来,至少、至少要让他享受一场真正的推理,而不是困在房里度过难得的宝贵时光。

密密麻麻的酸涩席卷上她的心脏,神无梦深呼吸两口,感到一股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无力感,叫她说不出话来。

他对内情一无所知,于是他所表现出的明亮与鲜活正一下下冲击着她,让她深刻意识到她坐视了怎样的一场罪恶,又在他的身躯烙下了多少伤痕。

神无梦的眼睛睁大,连忙拉着基德往阳台边上走,朝下面看了看对他道:“可能有朋友来我家了,被看到的话会很麻烦,你先回去?”

她可不认为大晚上出现在家里的是小偷,应该说最有名的怪盗就在她的跟前站着呢,但有些杀手才是更恐怖的存在吧!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琴酒撞见这种事!

黑羽快斗察觉出她的紧张,没有追问,直接答应道:“好。”

这一块是居民区,周围都是低层别墅,想要藏身对他来说称不上挑战。他的右手撑在阳台栏杆上,在离开之前回头对她说道:“神小姐,魔术也是假的。”

神无梦没有反应过来,心里又焦急又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魔术师也会这样说吗?”

“我是想告诉您,无论世界怎样,您感受到的幸福与愉悦都是真的,魔术也是如此。”

白衣怪盗的声音压得很低,接着翻身而下,消失在她的眼前。

是在回答她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神无梦愣怔在原地,心脏仿佛被击中一瞬。那些由他带来的虚幻梦境在这一刻反倒真实起来,驱散了缠绕着她的不安。

踩着高跟鞋辛苦一夜,双腿的酸痛后知后觉袭来,她把鞋子脱掉踢到一边,自言自语道:“不仅是幸福和愉悦,疲惫和辛苦也都是真的啊!”

敲门声响起,是伏特加的声音:“西拉酒,你在家啊?”

神无梦不想动了,反正她一会还得想办法解释便签留言的事,随口答应一声:“嗯。”

门把手被拧开,她看着银色长发的男人推门大步朝她走来,路过尚未开灯的卧室也丝毫不见停滞,径自踏上了阳台。

琴酒那双幽绿的瞳孔飞快从她的礼裙与地上的高跟鞋扫过,在询问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睛:“你在做什么?”

神无梦眨眨眼睛,余光见到几片掉落的羽毛缓缓下坠,不着痕迹地挡了挡,满脸无辜地指了下天上,回答道:“我在……赏月?”

作为警官,松田阵平的观察力毋庸置疑,况且他的注意力本来就都在她的身上,只是一点点动静都被他注意到:“有血丝,要滴眼药水吗?”

他的脸忽然凑得很近,神无梦甚至能从他的那双靛色瞳孔看到自己的身影,像是想要数清楚她的眼睛里有几道血丝一样。

然后她想起来自己此时此刻是戴着美瞳的!

神无梦赶紧把他推开,也不确定松田阵平究竟发现没有,找借口道:“有点困了,睡一觉明天起来应该就好了。”

萩原研二不赞同地叮嘱她:“就算不滴眼药水也不可以用手揉眼睛哦!”

“眼睛不舒服吗?”

诸伏景光在注意到她戴了假发之后就看出来了她眼睛里的异样,只是一直没有点破,怕这样会惹得她的反感。他猜测是美瞳戴久了所以让她的眼睛难受了,但又不能明说,试着给她递台阶:“要去洗手间看看吗?也能放心一点。”

神无梦既心虚又紧张,立刻点头道:“我去一趟洗手间,松田把眼药水给我吧,如果有需要我自己来就好。”

她的目光闪躲,接过递过来的眼药水就离开了客厅,所以错过了另外三个人的默契对视,也没有听到关上门后那几个人的交谈。

客厅里沉默了瞬息,萩原研二把电视的音量调大,压低声音道:“如果是变成黑发的话,应该没必要瞒着我们吧。”

松田阵平的神色凝重,接过他的话说道:“上次见面还是金发,比较淡,眼睛也是。”

“又发生改变了吗。”

诸伏景光的语调平平,显然对此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没见过她黑发黑眸的模样,但他相信松田告诉他的事情,也受到后者的思路影响,将这样的变化当作组织的手笔。

只是简单的换个发色瞳色不是什么大事,假如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还好,可她既然选择隐瞒,就说明有不想让他们知道的秘密,极大概率与她的身体情况有关,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比起另外两个只是沉着脸散发着低气压的好友,松田阵平被衬得情绪外露许多。

那头鬈曲的黑发被他挠得乱糟糟的,却又不知道该冲着哪里发泄怒火,咬牙骂道:“该死!”

若田院长没有立刻将她拉进福利院内,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关心道:“最近你打到福利院账户上的钱越来越多了,你自己也要生活的呀,那么多钱……”

“我留了的。”神无梦在长辈面前态度很好,温言软语地告诉若田院长道,“之前我和弘树在美国做人工智能,现在收益很不错呢。您别为我操心,那些钱给孩子们买点吃的用的吧,电脑在以后是很重要的技能,有机会可以让他们学一学。”

听到弘树的名字,若田院长信了她的话,联想到去世的樫村太太也一阵悲伤,感慨道:“弘树也不容易,好在有你帮着他。”

院子里突然传来个小朋友的哭声,若田院长没再追问,匆匆转身道:“神桑,安室先生,我先去看看孩子们,一会我带你们再转转!”

神无梦朝她笑:“您先忙,我们也有很多话想和您聊聊呢。”

看着若田院长赶回福利院,神无梦示意降谷零跟上,但刚才还一言不发的男人却兀然拦在前面,重新问起若田院长提到的事:“你最近一直在捐款?”

“是啊,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嘛。”神无梦看向他,没有隐瞒的想法,理所当然地说道,“人都不在了,钱留着也没用啊。”

她说得轻巧,但降谷零起起落落一整天的心脏彻底坠下。

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个女人查航班信息的时候可积极得很,跨年都有一堆人邀请,连一条祝福短信都没给你发!

他们提心吊胆实行计划的时候,那女人在琴酒家里吹着暖气看着电视吃着大餐,被叫到安全屋来之后还有的是人上赶着送她回家,半个字没提过对你的担心!

降谷零捏紧手机,真想把这些事实一条条列出来摆在好友面前,但最后,对好不容易挣脱了黑暗、能够重新行走在光明之中的幼驯染,他还是咬着牙回了个【OK】。

就算内心无比不情愿,但对答应了的事,他还是会负责到底。

所以删除掉短信之后,降谷零拿起了属于波本的手机,翻出上次出任务时往神无梦手机里装的定位程序,确认了一遍她的位置。

红点与他脑海之中的地图匹配,他很快锁定了那个地点。

——靶场?

降谷零皱起眉,满心不爽地想:才和hiro分开多久,就又去物色狙击手了?

他恢复房间的一切,拿起马自达的车钥匙,准备直接去靶场看看。

就算是为了hiro,他也要搞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第 24 章 攻略进度24%|含长评加更

组织的靶场是不对外开放的。

1月2号这样的日子,没有组织成员像琴酒一样积极练枪——除了莱伊。

总而言之,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神无梦觉得自己似乎提前看到了琴酒和银色子弹的交锋。

她忽然有了个好主意,不仅能满足自己看热闹的心情,还能把自己从练枪的痛苦中解救出来。

“莱伊也想教我练枪吗?”

神无梦把射击耳罩取下来,将男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开,站在他和琴酒的中间,怂恿道:“要不你和大哥比比谁的射击码数更远,我跟更厉害的那个人学!”

琴酒看向她,目光还是冷得不行的样子。

魔术秀持续了快两个小时。

在他们配合魔术师上台表演完【双人传心】的魔术之后,又有不少幸运观众被红色小球挑选到,在舞台上圆满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魔术。

整场魔术秀在魔术师从空中抓出一把金色星星之后落下帷幕。

他脱帽再次鞠躬致意,接着将手放在面前轻轻一吹,那一把星星瞬间化作闪亮的金色纸屑飘向观众席,从距离舞台最近的一排到了更远的地方。

在星光飞舞经过之处,一道绚丽的彩虹从舞台横跨至会场另一端,不少人伸出手来想要触碰这一瞬间的奇迹,微弱的光照亮了每一位观众的面容,也照亮了无数双满含惊奇与喜悦的眼睛。

魔术效果制造出来的彩虹被安排在了伸手无法够到的高度,就算站起来或者被同行人抱住也不可能碰到。

神无梦知道这一点,但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也忍不住像前面的人一样抬手去够。在视觉的错位之下,指尖看起来像是已经碰到了彩虹的边缘,七彩的色泽倒映在她的银色瞳孔之中,像坠在粼粼银河。

——咦?

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点,觉得自己的手指好像真的碰到了什么东西,是冰冰凉凉的触感。

视线停在指尖的位置,神无梦将手缓缓收回,那片彩虹好像分成了一小块黏在她的手上,缤纷的虹桥也跟着她一起下降,最后变成了一个悬挂着的彩虹吊坠。

这又不是个魔法世界,唯一能够无中生有的就是身边坐着的这位魔术师了。

神无梦的食指指尖勾着新鲜出炉的吊坠,扭头朝正望向她的人说道:“魔术师都会随身带一堆东西吗?你怎么知道他会用彩虹结束这场演出?”

黑羽快斗想他身上的东西还多着呢,而且台上的这位魔术师又不是初出茅庐的人物,预料几种退场方式不要太简单,实在不行他还带了玫瑰花。

但有些话是绝对不可以从魔术师的口中说出的,所以他只是笑了下,看着她说道:“萨斯顿三原则之一,魔术表演过后,绝不向观众透露魔术的秘密。”

“好吧。”“我、我……”外上美纱哑口,似乎这个问题让她相当为难。

“哈。”伊予田利佳认为主导权回到了她的手中,接二连三的猜测被她说出,“你在门口偷听那么久,肯定听到我和元司吵架了吧?后来还跑去阿武房间,是把真相告诉他了?然后阿武把元司杀了?”

“怎么可能是阿武?”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却显得格外漫长。

他到底还有求生欲望,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咬紧牙关操控着失去平衡的滑翔翼,努力用还算清醒的大脑去寻找一条相对安全的降落路径。

幸好博物馆的楼层有限,他的飞行高度一直不高,如果是高空时被击中绝对无力回天。

这一片都是一户建的房子,黑羽快斗瞄准搭着棚子的三楼楼顶,心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尽量向一侧倾斜,让滑翔翼朝着目标偏移。

“咚——”

撞上去的钝痛感让黑羽快斗的视线模糊,粗糙石子擦过他的身体,但他很快又被反弹的力道甩出去,落到他预料之中的那棵树上。

向来觉得柔软的叶片在这一刻宛如无数只手掌拍打在身上,缓解他下坠速度的同时也让身上的擦伤和肩膀上的枪伤更加疼痛,最后砸在硬邦邦的地上。

“该死——”

黑羽快斗忍不住咒骂一声,已经明白那群人大费周章地伪造预告函就是为了要他的命,这也说明他接触到了什么让他们恐慌的东西。

是即将成功的标志,是抵达终点前的哨声。

衣服在疲惫和疼痛中湿透,他的大脑发晕,视网膜内只剩大片大片的色块,时不时有黑白斑点闪过。

鼻腔内满是灰尘味道,伤口处的血浸湿了地面,又将坚硬冰冷的触感传递回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最后一点体温也抽走。

不可以这样结束!

死寂的小巷内只有沉重的喘息声不断回荡,黑羽快斗勉强撑起身体,靠在墙边,右手捂在左肩处止血。

从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之前的每一次行动与今天相比仿佛只是小打小闹,塞在口袋的宝石硌到肋骨,那块皮肤估计青了。

头晕目眩,但那群人不知道是否还有埋伏,继续留在这里不仅得不到救援,还有被对方发现的风险。

怀里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撞到一起,黑羽快斗将手机拿出,屏幕亮光刺眼到辨认不出上面的文字。

应该和寺井老爹打个电话的。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

“……咳咳。”

黑羽快斗眯了眯眼,单眼镜片被他拽着吊坠扯下,看清了来电人——【夢さん】。

按下接听键,熟悉的女声从另一头传来,语速很快,他需要反应一会才能明白:“黑羽君,你还好吗?”

乱成一团的大脑无法分析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甚至忘了自己在她面前从未坦白过怪盗基德的身份,只能下意识地回答:“还好。”

对面有引擎声和喇叭声接连传来,她的话音却很清晰:“你等等我,我在路上!”

——什么意思?

思维停摆,黑羽快斗的目光开始涣散,放下手机的时候已经忘了他是否给出回答,仰头靠在墙角喘气。

仍在通讯中的手机被扔到一边,原本计划拨出的电话也被他推迟。

今天是满月,但月光只照到小巷入口,他所在的深处昏暗一片,就像被人间抛弃的荒芜角落。

——至少要知道这颗宝石是不是潘多拉。

硌得他生疼的宝石被黑羽快斗从口袋中掏出,戴着手套的手指随着失血过多失去感知,险些在举起宝石的过程中将之摔了。

他的右手捏着宝石,对准遥远的圆月,用已经无法聚焦的双眼紧盯宝石内部。

手指颤抖着,作为镇馆之宝的烈焰之心色泽红艳,在晃动间折射出如火苗起伏般的闪烁光芒,像是深渊中燃烧的炽热焰火,夺命而绚烂。

痛楚扩散至全身,每一次呼吸都在挤压蔓延着铁锈味的肺部,他几乎感知不到更多,努力借着清透的月光看向宝石深处。

神女起舞这样的传说当然只是荒诞之语,但假如它的内部果真有什么秘密,那又多了一分潘多拉的可能。

赤红深处,他看清烈焰之心的每一丝纹理,澄澈得毫无杂质——

等等,有一道身影……出现在这颗宝石中心。

光影舞动,璀璨夺目,黑羽快斗恍惚以为是一场幻梦,直到他听见愈近的脚步声。

价值连城的宝石从染了血迹的斑驳手套间滚落在地,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位神女身披银纱、脚踏月华,快步向他走来。

似真似幻,如梦如烟。

从空中坠落时的无数念头如气泡般挨个消失在脑海中,黑羽快斗望着她,唯一漂浮在水面上的气泡——是他尚未宣之于口的告白。

外上美纱的情绪第一次激动起来,大声反驳道:“我根本没把事情告诉他!你要这样说,我还怀疑是你和元司吵架之后动了手!”

“什么真相?不要再隐瞒了!”

松田阵平是所有人中语气最差的,但也只有他表明了自己的警官身份——虽然是拆弹警官。

外上美纱的嘴唇颤抖,犹豫片刻,看了眼佐和武,之后才回答道:“是、阿忠发生意外的真相。我听到利佳和元司吵架,说两年前是元司在阿忠的滑雪板上动了手脚,阿忠才会失足摔下悬崖的!”

开了个头,后面的内容就不那么难说出口了,神无梦从她混乱的语序中拼凑出了两年前发生的一切。

两年前,同在一个滑雪社团的五人来野泽滑雪场滑雪。

他们在同一个社团,能玩到一起去,说明技术也相差无几,许多比赛都会约着报名参加。

换句话说,在分为男子组与女子组的滑雪比赛项目中,几人互为竞争对手,暗地里一直较着劲,真方元司也始终嫉妒着佐和忠,认为后者抢了本属于他的殊荣。

佐和忠的性格与名字并不相符,为人时常蔑视规则,滑雪时追求刺激,某天晚上约他们一起去禁滑区滑粉雪,认为这种雪道才能考验真正的技术。

但这类区域之所以被禁滑就是因为其危险系数极高,又是视野不佳的深夜,外上美纱劝佐和忠不要出门,还为此发生了争执。

佐和武则是愿意陪同哥哥一起,于是两人悄悄朝禁滑区滑去。

“路上我发现滑雪服不知道在哪里被勾破了,就想着回来换一套,我哥就一个人去了。”

佐和武面露痛苦,自责道:“当时如果我跟上去就好了,我哥就不会出事了!就算真的摔下去,我也一定能及时找人求救,不会让他孤零零地死在冰天雪地里!”

“但我没想到!”佐和武的眼睛密布血丝,瞪向伊予田利佳,愤然道,“竟然是元、竟然是真方元司动的手脚,他竟然动了我哥滑雪板的底座轮!本来我哥不会出事的!而你竟然一直帮着他隐瞒,骗了我们整整两年!!”

伊予田利佳不愿意承担这么沉重的责任,音色尖利地反驳道:“你明明知道不全是元司的责任!底座轮只会影响平衡感,是阿忠自己要去禁区滑粉雪,那种雪本来就考验技术,他滑得快,又看不清路,摔下陡坡只是一场意外!”

佐和武和她争执起来:“或许就是差这一点呢?”

伊予田利佳喊道:“所以你就杀了元司?”

“我没有!”佐和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回了下头,接着看向身边的无关人员,“你们不是来找出真相的吗,难道就任由她这么污蔑我?”

外上美纱当然也对这位隐瞒了自己未婚夫死因的朋友心存不满,提醒众人道:“利佳,昨天和元司在房间里待了最久的人是你,你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伊予田利佳不甘示弱:“那你还是第一个去元司房间的呢,谁知道你过去做了什么?”

“各位,稍安勿躁。”

诸伏高明已经理清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继续问道:“外上小姐,您在听到两年前的真相之后,直接去了佐和先生的房间,是将这件事告诉他了,对吗?”

外上美纱不想把佐和武牵扯进来,但刚才的对话已经暴露了他知道这一切的事实,只能抿着唇点头:“嗯。”

服部平次接过话道:“那佐和先生就是知道了这件事后才决定去找真方先生,也就是死者问清楚?或者对峙?”

“这件事和美纱没关系。”佐和武没有直接回答服部平次的问题,而是说道,“美纱一直在劝我冷静,让我不要冲动,等明天睡起来再说。我假装答应她,等她回了房间,我还是没有忍住,去找真方元司了。”

工藤新一问道:“抱歉,打断一下,咳咳……那时候的真方先生是什么状态?”

“他开完门就躺在沙发上,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我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没待几分钟就走了。”

佐和武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和他是仇人,他再怎么也不会喝下我给的东西吧,说不定就是自己不小心把头孢药吃了,也算是得了报应!”

松田阵平冷不丁道:“没有法医,没人能肯定真方元司是因为双硫仑样反应而死的,如果你们有人随身带了其他毒药呢?”

“各位方便给我们看看随身物品吗?”服部平次顺势提出要求。

神无梦对谜底并不好奇,笑着将吊坠挂在手机上,起身道:“那就谢谢海藤的礼物啦,和我的手机颜色还挺配的嘛。”

毕竟彩虹有七种颜色,随便挑一款手机大概率都能搭配上。

但黑羽快斗还是颇感意外,没想到自己随手送出的礼物会得到这么重视的待遇。他看向她手中的那部蓝色手机,忍不住问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在手机上挂坠饰。”

“唔……因为挂件撞在手机外壳容易发出声音,之前的工作需要保持安静,后来我都忘记手机上还能挂东西了。”

神无梦单手拨了拨那片垂在眼前的彩虹,眼睛弯弯地朝身边人说道:“但海藤让我想起来啦,还送了我一件让人心情超级愉悦的礼物,我很喜欢噢!”

魔术师退场之后已经有不少观众都离开了座位,他们的位置是走道边,需要尽快离开避免将里面的人堵住。

场内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神无梦正要朝外走,右手臂突然被人握住,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当心台阶。”

人数一多就显得混乱,加上大家都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之中,拥挤推搡之际让脚下的台阶都很难被注意到,明明就在亮堂的环境下四周却还是响起了短促的几声惊呼。

向外的人流让他们无法驻足原地,神无梦只能被白马探带着朝前走,结果另一只手又被黑羽快斗拉住,朝她说道:“我会扶住你的。”

有没有可能她根本不会摔跤呢?

神无梦觉得这两个人似乎谨慎得过了头,难道她以前在他们面前平地摔过但自己忘掉了?

不过除了手上的触感和方向相反的力道让她有些别扭以外,两边都是熟悉的人所以不会被陌生人撞到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既安心又踏实,也不用怕鞋子会被人踩到。

剧场外和里面的温度相差很大,幸好她穿了外套,不然以现在的身体素质说不定要感冒了。

但是……

她看了眼右边手臂,又看了眼左边手腕,提醒一路护送自己的两个人道:“……出来了。”

“1月24日下午4点11分22秒。”

白马探松开她,另一只手将怀表收起,主动邀请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如果梦和你的朋友晚上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进晚餐吗?”

今天的唯一目的就是催黑羽快斗发预告函,神无梦只能朝白马探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又向身边的人问道:“我都可以,海藤的想法呢?”

“那就一起吧。”

黑羽快斗并不十分愿意和这位为他制造过不少阻碍的对手相处,但他对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奇,也没有逃避的习惯,而且以他的意愿为参考已经说明了谁更重要。

他不会将主动权交出去,继续道:“我已经订好了晚上的餐馆,是一家中餐馆,白马君介意吗?”

白马探的目光微沉,回看向那双深蓝瞳孔,客气答道:“当然不会,那就麻烦海藤君了。”

靶场内只剩下他和那个相看两厌的FBI,降谷零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从hiro的态度发现他的卧底身份,但也没有开诚布公的打算。

就算还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他招呼都懒得打,拿了放在一边的外套就往外走,面容凝重地回到了自己的白色马自达里。

神无梦之前的话还在他脑海中回放。

她是和琴酒一起去做的任务,亲口承认了“苏格兰中枪身亡”,也就是说hiro的计划真的将他们骗过去了。

但是……

虽然他一向不看好这两个人的感情,也告诉过hiro那女人的真心绝对掺了假意,可哪怕只有几分真心,她难道半点也不为hiro的“死亡”感到悲伤吗?

——等等,魔术?

大脑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将已知的信息整合,直接把结论呈现在他的面前。

降谷零的心脏漏跳一拍,为这个可怕的想法而感到呼吸滞涩。他连再开车去安全屋的耐心都没有,直接找了个没有监控探头的公用电话亭停车,拿了零钱就走进去拨通了hiro留下的联系方式。

“hiro,是我。”

降谷零知道他不方便聊太久,开门见山道:“那个来找你的男人,他叫什么名字?”

好友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响起,回答简洁,却让他的瞳孔紧缩。

——“海藤羽。”

第 25 章 攻略进度25%|含2k营养液加更

接到好友询问假死细节的电话时,诸伏景光认为一定有某件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公安的计划并不是这样。

他们打算采用更加安全的做法,让绿川唯这个身份先失踪,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被人从河里发现。在公安的干涉下,那具尸体将会拥有绿川唯的身份证明和生物信息,也就能制造他的死亡。

这个消息会再经过某些途径传到组织干部的耳中,只要他在今后的生活中小心谨慎不被发现就不会有意外。

但找上门来的那位魔术师让他们改变了计划。

更确切地说,是他坚持要采用这位魔术师的方案。

知道他藏身地点的人数不超过三个,那位魔术师却能准确地说出他的真名,在被他否认之后的第二句话就是能够帮他假死。

完全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但仅从对方能找到他的藏身地点就已经能够证明这不是普通人。

似乎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对方主动进行了自我介绍,名字是海藤羽,身份是魔术师。

诸伏景光想不到他们之间能够建立任何交集,但海藤羽显然对于黑衣组织和他的身份十分清楚,所作所为也似乎是出于帮助他的意向。

简短的交流时间已经足以让诸伏景光确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假如海藤羽与黑衣组织有关,那么迎接他的应该是足以夺他性命的子弹,而不是那个硕大的背包。

如果硬来,他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对方制服,再问清楚他的藏匿处是怎么暴露的。但海藤羽既然敢孤身一人前来,他身后一定另有其人,留有后手也说不定,诸伏景光不想莽撞行事。

身为少爷的白马探是司机送来的,黑羽快斗的假身份也没有车,所以神无梦只好担任了司机的职责,请两个人都去到后座,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到达黑羽快斗挑选的那家中餐馆时甚至还没到下午五点。

虽然原本预定的是两人座,但因为时间太早,店里还空得很,所以帮忙换成更大一些的卡座也没有问题——难点在于她该坐在哪里。

神无梦盯着面前的沙发考虑了两秒,幸好黑羽快斗和白马探都很绅士地让她先落座,不然场面才比较尴尬。

总之她先坐下来,至于对面和旁边是谁……其实这种事也无所谓吧?

离她更近一点的黑羽快斗顺势在她的身边坐下,白马探没有多说什么,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两个位置各有优劣,同样并不能代表什么,没有过多争执的必要。

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怪怪的,神无梦想侦探和怪盗气场不合确实是常事,可她没想到易容过后的黑羽快斗都会引起白马探的过度反应啊!

她夹在中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神无梦让自己尽量忽视掉这股不和谐,招手让侍应生拿来菜单,总归埋头点菜是不会出错的,就算两个人在菜品上不合……她多点几道菜也能解决。

她先勾了几道自己爱吃的菜,然后刻意没有带称呼地问道:“你们有什么想吃的菜吗?要我帮忙翻译吗?”

这家湘菜馆用的是很原始的点单方法,上面写的中文菜名五花八门,但翻译出来的日文就有点奇怪了,她怕两个人会点出乌龙。

黑羽快斗拿着点餐用的铅笔在指间转动,残影翻飞的同时对她说道:“两个小时前梦桑还和我在舞台上表演心意相通,再猜一猜我想吃的菜也不是难事吧?”

神无梦觉得好笑,别人不知道那场魔术是怎么完成的,难道黑羽快斗还能不知道吗。

想到睁开眼时在舞台天花板上用激光笔打出的【ID】字样,她用铅笔敲了下他的手,故作抱怨道:“你还说呢,万一我说了别的词怎么办?好乱来啊!”

舞台的天花板对于观众来说是视觉死角,舞台上的魔术师当时又看向正前方的观众并且关注着她的反应,所以只有对光线格外敏感的她注意到了另一个人的小动作,临时改变了说辞。

“就这样办咯。”第二天根本没办法起床的神无梦总算明白琴酒让她“别做找死的事”是什么意思了。

昨晚在外面玩得兴奋又开心,今天就因为着凉而浑身发热,毫无准备地被病魔征服。

明明一回来就泡了个热水澡,还因为完成了摘眼镜的日常任务而涨了七天生命值!

神无梦眼花无力地把手机摸过来,手指也不知道碰到了哪些按键,直接点开了hagi昨晚发给她的未读短信。

——【梦酱,新年快乐!】

她被吓得睁大了眼睛,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心脏都因为这句话停跳了半秒,脑海内下意识地计算从一月份跳到新年是多少天,她那不到三十天的生命值又要怎么活下来?

【统统!】神无梦紧张得没法出声,在心里呼唤她的系统,【我的生命值还好吗?】

系统赶紧告诉她:【还有29天!时间线没有跳啊梦梦,别怕别怕!】

【那是什么情况啊!】

神无梦回到手机屏幕,盯着上面的年月日看了又看。

昨天是1月27日,周二;今天是1月28日,周三。

是正常的日期,没有一点问题。

那hagi在搞什么啊?

这种恶作剧真是……小孩家长正在楼上卧室研究消毒水和消炎药。

琴酒的伤在大腿外侧,看起来是流弹造成的伤口。

他已经很久没在出任务的时候受伤,神无梦感到新鲜,随口问了两句,结果琴酒竟然避而不谈,关于意大利的半个字都不跟她透露。

“保密这么严格?”

神无梦甚至都没在组织系统里查出来这次的任务,思绪更加发散:“大哥,你该不会是跑西西里去了吧?”

琴酒伸手把她折腾了半天的消毒水瓶拧开,低声道:“少打听和你无关的事。”

墨蓝的丝绸睡裤因为曲腿的动作堆叠,男人左腿上的伤口狰狞,虽然已经止血,但依旧触目惊心,微微泛红的边缘预示着发炎的可能性。

神无梦处理这种伤还算得心应手,将蘸上消毒水放到伤口边缘,仔细清理伤口周围干涸的血渍。

一贯是直接把消毒水往伤口上倒的男人对她的温吞动作颇为不耐:“别磨蹭。”

“连麻药都不用,大哥你真是铁人。”

神无梦嘴巴上答应他,其实一点都没加速,腕上的金属手镯“叮叮当当”响着,像在帮忙计时。

她的观察力在熟人身上不弱,琴酒虽然神情如常,呼吸平稳,可他的身体很诚实,在棉签触碰到伤口时,周围肌肉会微微抽搐,对痛感产生反应。

其实还蛮可爱的。

神无梦心里觉得好笑,伸手去拿消炎药膏。

冰凉透明的膏体涂抹在泛红伤口上会带来些视觉上的舒缓,她的指尖抵在旁边完好的肌肤上,朝伤口吹了吹气,抬眸对琴酒说道:“下次还是当心点吧,大哥,万一伤到股动脉就糟啦!”

“废话少说。”

琴酒的语气冷漠,仿佛伤口不属于自己,但他的腿部肌肉却绷得更紧。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你最近在忙什么,离朗姆的人远点。”

神无梦首先想到的是库拉索,接着才反应过来琴酒大概率是在说波本。

她犹豫两秒,决定把人卖掉,顺便告状:“是朗姆的人缠着我啊!总是想把我找去提供技术支持,我都烦死啦!不过大哥,你知道朗姆现在在哪吗?”

琴酒的脸上多了几分嘲讽:“瞎了一只眼睛,还忙着觊觎那个朽烂的座位。”

神无梦从他的脸上看见毫不遮掩的轻蔑。

这段时间朗姆的动作很大,在长野实验室被曝光之后,他先是让波本调查琴酒是卧底的证据——虽然这显然并不成立,又安排库拉索来杀她。

假如这件事真的成功,就算库拉索有本事瞒过警方,也多少有些不把乌丸莲耶放在眼里。

朗姆已经不甘心当组织的二把手了?

还是他对琴酒的错误认知造成了他的莽撞判断,认为现在是掀起动乱的最佳时机?

神无梦想了想,还是决定对琴酒瞒下朗姆想杀她的事。

这除了增加库拉索身份暴露的风险之外没有任何帮助,她也不需要琴酒限制她自由的保护。

动作慢了些,她把纱布最后一圈缠紧固定,收工大吉地拍拍手道:“好啦,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啦!”

还没来得及从床边椅子上站起来,她的腰被兀然按住,整个人前倾向床上的男人,手掌也在慌乱维持身体平衡中从亲自包扎好的伤口蹭过。

满室都是消毒药水的气味,她埋首进一片硝烟之中。

神无梦扯了扯被子,瘫倒在床上,觉得hagi不是这种人,而且他又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怎么可能乱开玩笑。

系统对日期更加敏感,猜测道:【梦梦,今天好像是你们那里的新年欸!】

她们那里的新年?

神无梦愣了下,点进日历之后去查农历时间,愕然发现今天真的是元月初一,对她来说是真正意义的“新年”。

连她自己都因为这一团乱麻的时间线而忘记了新年的存在,但却有人帮她记得……

生病的时候本来就比平时更加脆弱一些,神无梦接着才发现短信用的是汉字发送,只是她看到时没反应过来,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产生了误会。

鼻腔兀然发酸,眼眶也热热的,屏幕上的字逐渐模糊,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枕头里。

“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来:“我想回家过年。”

【梦梦……】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用力为她鼓劲,【回家就可以健健康康地过年啦,梦梦肯定很快就能攻略成功的!】

“好吧……”库拉索的话不多,神无梦拿着文件单方面表达了一堆不满,蛋糕送上来之后才反应过来竟然没点饮料,就着柠檬水吃了几口。

这家店的蛋糕一般,她最近的食欲不好,对口味的要求就更高,逐渐变得挑剔起来,很快就放下叉子,商量起之后的具体行动计划。

“后半部分不适合在这里谈。”

库拉索将现金放在桌上,起身对她说道:“我的车停在外——唔……”

像是突然身形不稳,她的左手紧紧揪住心口,右手猛地撑住桌子,餐碟杯具接连发生碰撞,发出刺耳响动,引来咖啡厅内不少人的侧目。

有侍应生犹豫着上前,紧张道:“请问您是身体不适吗,需要帮忙叫救护车吗?”

神无梦也没反应过来,搀扶住库拉索:“你怎么了?”

库拉索的面色惨白,额头滚落的汗珠将刘海浸湿,仿佛有什么急症突然发作。

她深呼吸几口,阻止了侍应生拨打救护车的动作,朝神无梦说道:“去、去我车上……”

如果她在正常状态下提出这种独处要求,神无梦大概率会拒绝;但她现在看起来快要撑不住了,神无梦只能想到她的车上有药,得赶回去服用。

没听说过库拉索有慢性病啊……

发作得也太突然了吧!

神无梦简单和侍应生解释两句,与不远处的黑羽快斗对视一眼,接着扶库拉索去找她停在附近的车。

贴在身上的人体温不断升高,烫得她都心跳加快,担心道:“库拉索,你该不会是心脏病发作了吧?”

忍受着巨大痛苦的库拉索没法回答她的问题。

把一个保持锻炼的成年女人送进车里对神无梦来说确实是体力活,她满头大汗地把人送上车后座,看着已经在坐垫上蜷缩起来的女人问道:“药在哪里?你真的不用叫救护车吗?”

银发女人的马尾已经散乱,发丝都因为冷汗湿得黏在一起,变成透明色的白衬衫贴在身上,整个人陷入剧痛之中。

“呃——”

她喘着气扣住神无梦的手腕,一双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齿缝间吐出几个字:“水……你换了……药……”

对视觉死角处的两次操作都一无所知的神无梦没法理解她想表达的内容,另只手努力翻着车上的每个储物空间:“我在给你找药了!”

库拉索痛成这样,力气还挺大的,她的手腕都开始发疼。

神无梦没时间和病人计较,耳边却兀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

“啊——!!!”

耳朵被尖锐音量刺得生疼,手腕也快被捏断了,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神无梦的表情空白,眨眨眼睛看向自己腕上那只缩小的女人、不,女孩手掌,最后将目光停在那个缩在白衬衫和职业裙里面的女孩身上。

稍微消沉了一会,神无梦暂时不敢再看hagi的那条短信了,顺手把其他来自于侦探们询问她和怪盗基德关系以及她是否见到基德真面目的短信也一并忽略。

今天是周三的话还需要给学校方面请假。

作为入职一个月都没去上过几天课的老师,神无梦觉得这份工资拿着属实有些轻松,不过她也不是依赖这份工资生活,更关键的还是现在生病状态下她的任务该怎么做呢?

时间没有跳跃是一件幸运的事,可她正在发烧,没办法继续做任务,也没办法去街上找需要被救的人,只能一边养病一边倒数生命的流逝。

“救命!”算是连续吵了两场架,虽然第一场的吵架对象并不配合,但疲惫程度却一点不少。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反正这个东京生活多少年对她都是一样陌生,荒芜萧条,再热闹的场合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脸上的泪痕好像被风吹干了,皮肤有种绷住的感觉,她捂住眼睛,猜想明天可能会肿。

好累。

她一点都不喜欢走路。

神无梦为自己的漫无目的感到片刻的茫然,朝前走到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下,脑子里依然是天台上的事。

赤井秀一当时在想些什么。

那双狭长绿瞳越过瞄准镜与她对视的时候,他没想过后退吗?

他知道即将开枪的是她吗?担心过她没能击中吗?或者说……他怎么敢将性命托付在她的手上?

神无梦想起一年前带着他去救伊森·本堂那一次,他也没有多问,她甚至没有担心过他会多问。

而今天恍如跨越时空的再一次合作,仅凭默契、又无需言语。

可尽管如此,她开枪的事实无法改变,她害怕自己的底线会就此后退,一步步到了不敢辨认的地步。

系统能够感受到她情绪的剧烈起伏,一路上却又不敢打扰她,直到看她坐下来像是累了之后才出声道:【梦梦,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哪里是我的家?”

神无梦想,那栋房子是她的安全屋,是落脚点,可以在对话时用“家”来代指,但她真正的家从来不在这里。

【梦梦……】系统担忧地叫她,给她打气道,【我们肯定能完成任务,然后梦梦就可以健健康康回家了!】

神无梦没办法对系统的安慰做出任何回应。

她知道赤井秀一不可能被一颗子弹轻易杀死,在他知道会被组织追杀之后也一定早有后招,但亲自扣下扳机的压迫感让她真正明白了留在组织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像赤井秀一那样有本事保住性命的,如果再来一次,继续和琴酒相处下去,她迟早有一天真的会被他逼着杀人。

这种恐惧与不安几乎化为实质性的存在围绕在她的身边,神无梦看到自己膝盖上的双手正在颤抖,指节僵硬无法动弹,仿佛它们的控制权已经从她的身上离开。

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情绪,琴酒不可能,卧底不可能,警察不可能,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人能够真正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说“爱”也是骗人的,她要爱有什么用,她只是想要回家而已。

降谷零反对诸伏景光和她在一起是对的,她其实只是在利用这份爱,更没有什么指责的立场。

眼泪好像已经在降谷零面前流干了,神无梦的眼眶发涩,悲伤的心情在这个瞬间连出口都找不到,沉郁得让她快要窒息。

好孤独。

好想家。

好希望能永远离开这里。

她低下头,深呼吸几口,最后一点水珠从眼眶垂直坠在大腿上,低声对系统说道:“我想我妈妈了。”

无论程序再如何精密,对宿主的了解再如何深度,身为人工智能的系统也做不到与她感同身受。它无法在她的情感中提取出亲情的代码,更无法找出其中的缺漏进行修正。

它只能小声去喊宿主的名字,想要给她她此刻需要的一切,却发觉自己无能为力。

“抱歉,打扰了。可以请您帮我个忙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响起。

神无梦茫然抬头,随后发现落在身上的细雨被撑到头顶的伞遮去,撑着伞柄的是个穿着蓝色西装校服的少年。

见她朝自己投来了目光,黑发蓝瞳的少年笑了下,继续道:“那边有几只流浪猫,但买完食物回来就下雨了,我一个人腾不开手,可以拜托您跟我一起过去吗?”

仿佛在证明他的话一样,不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猫叫,“喵喵”的声音又软又乖,拉长了尾音在等待着人类的回应。

神无梦盯着他的眼睛,迟缓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念出对方的名字——

工藤、新一。

神无梦痛苦地摸了摸额头,从床头柜里找出体温计后思考起要不要去实验室找宫野志保,也许打一针就能舒缓症状快速康复,毕竟时间对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体温计没能成功被她拿过来,很不幸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制造出的动静直接将别墅里的另一位居住者吸引了过来。

穿着居家服的琴酒不像往常那样冷气逼人,神无梦也没工夫计较他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敲门这种小事,只能裹着被子缩在床头,眼泪汪汪地指着地板上摔碎的体温计,求救道:“大哥,里面有汞!”

黑羽快斗的语调轻松,抽出她手中的铅笔,用左手覆盖住她的手:“三、二、一!”

转眼间,两人重叠的掌心多出来了一张卡片,黑羽快斗松开手,朝她抬抬下巴,恣意的少年气几乎要越过这张易容后的脸溢出来:“我当然不会搞砸啦!而且梦桑这么配合我,怎么可能出问题?”

神无梦将手中的卡片翻开,正是通过眼罩内侧布料暗纹暗示她的那个词——【Love】。

还真是乱来啊!

她失笑着将这张卡片摊开放在桌面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悄悄将舞台道具卡片偷渡出来的魔术师无比轻快地耸了下肩:“就说我们心意相通嘛。”

白马探再次确定魔术师是他最不喜欢的职业之一。

他忍着轻叩桌面的冲动,看向正自以为了不起的黑发青年:“如果才认识四年就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白马探那双红棕色的眼中闪烁着浓重到不加掩饰的挑战意味:“我和梦认识的时间长达2379天,几乎是你的两倍长,心意相通的程度也该是两倍?”

六年半。

黑羽快斗很快算出对应的时间,比他预料的更久。但扑克脸不会露怯,他言辞清晰地反击道:“或许是白马君一直在错误的路上也说不定呢?”

神无梦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她搬出来一个人住之后,生活质量竟然比跟威士忌组的卧底们一起住还下降了。

她把症结归在已经离开组织的苏格兰身上,叹了口气,觉得刚才应该蹭琴酒的车出去吃顿饭。

就在神无梦犹豫着是出门觅食还是随便用速食敷衍一顿的时候,门铃被按响。

于是她想到了还能打餐厅电话叫外送的好主意。

她一边让系统把周围的餐厅电话都找出来,一边走到玄关处开门。

这栋房子是有门前院落设计的,最外面的是刷了白漆的栅栏。所以她打开房门之后还和来人隔了好一段距离,但足以让她看清楚对方是谁。

神无梦的眼睛睁大,没料到黑羽快斗会在这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