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看不懂他
◎亲到了没有◎
余幼惟跟被勾了魂似地走了过去。
站到沈时庭旁边, 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摄影小姐姐很贴心地指导:“可以蹲下来,趴在老公腿上……对,然后抬头对视……”
余幼惟跪坐在地上, 下巴搭着沈时庭的膝盖,仰起头和对方对视。
沈时庭目光居高临下地垂下来, 五官锋利,下颌清晰, 简直不要太帅,看得余幼惟都不敢大喘气。
关子仟在一旁哔哔叨:“喔唷, 温顺的小金丝雀。”
余幼惟瞬间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下巴却突然被沈时庭冷白的指尖挑了起来, 他眼神中划过一丝惊慌, 愣愣地和对方对视……
关子仟:“霸道强制爱。”
余幼惟想捶死关子仟。
摄影小姐姐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样很好, 很有感觉,可以换个姿势……不错,可以多换几个姿势。”
还要换什么姿势啊?
余幼惟不太会。
反正他是不敢再看沈时庭的眼睛了。
沈时庭这身妆造的压迫感也太强了,帅到他心坎上了。
余幼惟乖顺地把脑袋枕在沈时庭腿上, 闭上了眼睛,沈时庭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在他小巧的脸颊上,锋利凌厉的气质和乖顺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力感十足。
关子仟:“趴在主人腿上午睡的小人咪。”
余幼惟:“……”
这个人好讨厌!
关子仟前来出主意:“这样, 你坐你老公腿上去, 搂着他的脖子。”
“这……这样不好叭?”余幼惟心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沈时庭却伸手将余幼惟拉了起来,顺势握住他的手, 将人带进了怀里, 余幼惟顺势就坐在了沈时庭腿上, 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 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摄影小姐姐:“来,对视一下……老公的掌控欲可以再强烈一点。”
摄影小姐姐的话音刚落,余幼惟就感觉到沈时庭的五官在他面前放大了,他的下颌被对方轻轻掌住,男人凌冽的呼吸擦着他的鼻尖划过。
太……近……了。
他几乎能看到沈时庭浅淡的眸子里自己的倒映。
余幼惟完全不敢动,只感觉心脏在跳。
“两位既然是夫夫,其实可以亲一下的。”
余幼惟脑子空了一瞬,表情也变得空白,只是怔怔地望着沈时庭。
从沈时庭的视角看,怀里的人面色泛红,清透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水光。
鼻尖小而挺翘,红润的嘴唇看着很软,很好亲……
沈时庭目光落在他鼻尖以下,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拉扯着他一寸一寸往下,两片唇近得几乎看不到缝隙……
下一瞬,余幼惟倏地偏移了一点距离。
动作幅度很小,几乎是悄无声息的。
沈时庭却愣住了,心口往下一沉,竟凭空生出一丝钝痛。
半晌,他缓缓蹙了一下眉,松开了怀里的人。
余幼惟从他腿上站起来,还笑着来拉他:“沈时庭,你这衣服很重吧?我拉你起来。”
表现得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沈时庭没伸手,自己站了起来:“不重。”
“喂,不是,怎么这么快就拍完了?”关子仟凑过来问,“你俩刚才亲上了没有啊?啊?我都没看清。”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碎嘴子。”余幼惟推着关子仟往外走,“走了走了,你不是还要拍吗?赶紧去换衣服!”
沈时庭还站在原地。
摄影小姐姐笑着走过来:“先生,稍后记得选照片哦。”
沈时庭垂下眸,静默了片刻后说:“除了最后拍的那张,其他的都洗出来吧。”
“啊……可是最后这张,拍得挺好的呀。”小姐姐不明所以,却不敢多说,“嗷好,很快的,您稍等。”
“等等。”沈时庭又说,“算了,都洗出来吧。”
“哎好!”
沈时庭掀开帘子,拿着照片出来,余幼惟凑上去看。
关子仟指着他俩的照片说:“看吧!我就说你俩这个造型绝配!哇塞看你老公这个侵略感,感觉下一秒就要把你生吞活剥,简直不要太涩……”
“住嘴吧你!”
“还不让人说了,看看你老公这手,一把就能握住你的腰,还有他这眼神里的占有欲,你这害羞带怯的样子,感觉下一秒就该被你老公按在床上了……”
余幼惟跳起来去捂关子仟的嘴,脸色通红:“再说话我噶了你!”
关子仟含含糊糊地笑:“……行……行行我不说话了你松手。”
余幼惟松开手,悄无声息地瞄了眼沈时庭,沈时庭就静默地站在那里看照片,并没有额外的表情。
沈时庭不在意?
余幼惟垂下眸,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关子仟:“哎?怎么没看到你们最后拍的那几个镜头啊?我还想看看你们到底亲上没有。”
最后的照片居然没洗出来吗?
不知为何,余幼惟竟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他自己都分不清最后亲没亲到,感觉好像碰到了……算了,反正没证据,就当没亲到吧。
好朋友之间可不兴做这种事。
离开艺术馆时,余幼惟和关子仟每人买了一个糖人。
余幼惟坐在车子后座,吃得开开心心,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沈时庭,你真的不来一口嘛?这边我还没咬过哦。”
沈时庭握着方向盘,眼皮都没抬:“不吃。”
“你嫌弃我哦?”
“没。”
哼,之前还跟我用一个勺子吃红薯。
现在当着关子仟的面,连一块糖的都不愿意跟我分着吃了。
呵,男人。
“哎宝贝。”关子仟眯起眼,低声对余幼惟说,“你有没有感觉,这车里有点冷啊?”
余幼惟点点头:“我也觉得。”
“到底是谁在释放寒气?”
“到底是谁?”
余幼惟偷偷瞄沈时庭。
从艺术馆出来之后,沈时庭身上好像就布了一层阴霾。
难道……
“沈时庭。”余幼惟试探地问,“难道是我比赛的事情,澄清有困难嘛?”
“有点棘手,网友所说的雷同部分,网站显示,藏七狗的稿件上传时间,比你早了十分钟。”
余幼惟愣了一下。
雷同部分,是第六话和第七话……余幼惟努力回想了一下,这部分剧情明明不是大众情节,甚至说很有独特性,为什么会恰好有相似之处呢……
可藏七狗上传的时间却比他早……
“不对!”余幼惟突然惊喜,“沈时庭,那两话的内容,我重新上传过一次!我第一次上传比第二次早了一个多小时呢,后来因为有两个角色的形象我不满意,又删除了重新画了一遍!”
沈时庭看了他几秒,似乎在思考。
余幼惟搓手手:“这样的话,网站不都有后台数据库什么的嘛,那里边或许会记录初次上传的时间……吧。”
沈时庭嘴角扬了一瞬:“你懂得还挺多。”
“嘿嘿~”我真棒。
下午四点。
追漫官方的微博又更新了。
只有简短的文案——
关于作品《给阿飘打工的日子》和《梦境复苏》之间的风波,网站在进行深入调查之后,发现了新的结果。
对此,我们将于今晚20:00进行全网直播,重新公布结果。
这个微博一出,舆论节奏出现了两极反转。
网友们纷纷表示——-
怎么着?这还没过去几个小时呢?又有反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意思,是发现错判阿飘了吧?我们不接受道歉!-
猜测一下,今晚直播会重新公布阿飘的投票结果,然后主办方滑跪道歉对吧?污蔑的时候随口就来,现在一个直播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不对吧,没人骂藏七狗吗?-
这关藏獒什么事儿?又不是他抄袭-
对啊关藏七狗什么事儿,阿飘作者私自去藏七狗作画室都有监控证据了,他违规就是事实,我倒是要看看今晚直播要怎么洗白阿飘
晚上八点,直播准时开始。
白天事情发酵得很厉害,吃瓜网友众多,之前完全没关注过这个活动的网友也加入了进来,开播后直播间人数直逼百万。
人比早上公布排名时还要多。
弹幕一层接着一层,都快看不到主持人的脸了-
怎么换主持人了?-
不是早上那个了吧?
主持人轻咳了一声:“知道大家都在关注这件事情,首先很抱歉,我们早上的比赛结果,出现了一些错误。”
“经过调查,阿飘的作者鱼儿凌凌一,是在接到了藏七狗的口头邀约后,才去他作画室拜访的,这个有餐厅的监控证明,这与藏七狗所说的,自己完全不知晓对方曾进入过他作画室的言论不符。”
“根据规定,在经过对方许可后进入画室,不属于违规行为。”
接着画面播放了一段餐厅监控视频。
从中可以明显的看出,是藏七狗先打了招呼,然后主动上前跟鱼儿凌凌一交谈-
原来阿飘作者叫鱼儿凌凌一,果然是新人啊,那叫小鱼儿吧~-
哈哈哈笑死!藏七狗撒谎了呗!之前说小鱼儿违规的人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这不是撒谎的问题了吧?这明显就是污蔑啊!小鱼儿可以告他了!-
藏七狗为什么要撒谎?而且监控视频应该很容易查证,为什么现在才放出这段视频?难道之前真的不是网站在故意包庇藏七狗吗?-
合理质疑,主持人都换了,是不是说明主办方有一批人有大问题?-
偏个题,虽然脸打了马赛克,但是感觉小鱼儿长得很好看呢~-
所以剧情为什么会有雷同?
主持人:“至于剧情雷同的问题,我们也做了相关的调查。”
“为了保证每一份稿件的原创真实度,作者们每一步的作品进度都要上传平台留存。从平台上传时间看,雷同部分的剧情,《给阿飘打工的日子》晚于《梦境复苏》。”-
等等?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阿飘还是抄袭了?-
别他妈胡说了!藏七狗撒谎,明显就是心虚!-
先听主持人说行不行
“但是,我们调取了后台数据库的数据发现,鱼儿凌凌一的终版稿件是删除之后二次上传的,第一次上传时间,比终稿上传时间早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鱼儿凌凌一首次上传稿件的时间,早于藏七狗的《梦境复苏》。”
“而主办方在内部整改过程中,发现了主办方部分成员,曾与藏七狗私下交涉,将鱼儿凌凌一的稿件泄露给藏七狗……”
这话一出,弹幕都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始爆炸-
所以说阿飘不仅没抄袭,还反被抄袭了?-
这个反转来得措手不及!太爽了!-
主办方行为真恶心,以后你家主办的活动姐路过都要吐一口口水!-
藏七狗……不对,抄袭狗!-
藏七狗这回算是完蛋了吧-
阿飘实惨-
阿飘实惨
……
主持人:“现在我们重新公布最初的投票结果,《给阿飘打工的日子》票数原本就高于《梦境复苏》,且后者存在违规行为,将不再参与排名,恭喜作者鱼儿凌凌一的作品《给阿飘打工的日子》获得第二名!”
弹幕都在欢呼。
群里也跟中彩票了似的疯狂了。
霜霜:余宝你小子真的隐藏太深!白天都吓死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能做那种事儿!
姜小绛:我收回之前说你精神失常那句话,你小子牛皮大发了这波!
彭弈:恭喜小惟,不过这件事情是主办方监守自盗,很难澄清吧,是不是有更高权限的人或者组织介入了?
姜小绛:是啊,按理说藏七狗和主办方勾结,余宝还哪来翻身的余地?
姜小绛:你不会还认识什么牛皮的大佬吧?快出来解释@小鱼仔
小鱼仔:可能我……运气好?
事情到了这步,网友们都要求对藏七狗进行处罚。
本来想着,藏七狗在站内也算是个有名有姓的作者,能让他滑跪道歉,并且将他钉在耻辱柱上,已经是最大的处罚了。
没想到晚上,网站官方就发布消息称,网站已经与藏七狗解约。
他名下完结作品以及正在连载的作品,都归网站所有,藏七狗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钱没了,之前的作品红利吃不到,还直接把自己的事业给断送了。
与此同时,鱼儿凌凌一的专栏引来了大批的读者,带动了专栏里原本就在连载的漫画。
这么一闹,鱼儿凌凌一的热度都几乎盖过了第一名的大佬。
也许算因祸得福吧。
晚上余幼惟看着官方对藏七狗的处罚结果,陷入了沉思。
沈时庭也忒狠了,一点余地都不留。
有点杀伐狠辣只手遮天那味儿了。
关子仟扎了一个小西红柿喂给他:“怎么着?这时候觉得你老公可怕了?”
“也不是。”只是感叹如果当初没抱住男主大腿,自己现在命运应该很感人。
“你老公现在什么身份,谁不给他三分薄面?更何况就这么个小网站。”关子仟又喂他一颗小草莓,“话说,如果你老公不来,你打算怎么解决?”
“会去调餐厅的监控,但是主办方很可能不会让我调。”余幼惟耸了耸肩,“可能还得把我余家小少爷的身份拿出来唬唬人。”
关子仟笑喷了:“我发现你现在真变了许多啊,以前你不是走哪儿都恨不得把余家少爷四个字挂脸上吗?现在不搞仗势欺人这套了?”
“……我哪有仗势欺人。”余幼惟瘪嘴,“可是现实就是,有钱有势力有地位,就是会轻而易举地比普通人更容易解决很多事情。”
“你小子惆怅什么呢?不是,你不会圣父心泛滥觉得对藏七狗的处罚重了吧?”
“才没有,他活该。”
我小鱼儿天真善良温柔可爱但不代表小猫咪不会发怒!-
沈时庭的工作很忙,不能耽误太久。
翌日一早两人就飞回了H市。
为什么是两人呢?
因为关子仟这货,明明机票都订好的,昨晚却不知道抽什么风,半夜给余幼惟发消息,突然又说有事儿不回去了。
早上临走前,余幼惟去敲了敲关子仟的房门。
里边一点回应都没有。
退房走了?
酒店管理员说:“没退房,还住着呢。”
余幼惟大惊:“原来他在房间啊,敲门都没响应,难道他身体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
“那什么……”管理员说,“关先生房间还有别人。”
余幼惟和沈时庭对视一眼,目瞪狗呆:“他房间有人?!”
“啊,昨晚来的,多的我不方便说,这是关先生交代我的,如果你们问起,就跟你们说一声。”
余幼惟挤眉弄眼:“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哇塞。
大明星果然玩得花。
余幼惟瞄了沈时庭一眼。
糟糕,不能再问了。
某人该伤心了-
回到家。
秦茴拉着他一通心疼,把藏七狗狠狠地骂了一通,甚至扬言要余顾把这家漫画网站买下来。
这给余幼惟惊呆了,还好他知道余顾不会这么惯着他,不过回来到现在还没见到余顾。
余幼惟问:“我哥怎么没回来吃饭?”
秦茴啊了一声:“你哥昨天出差了。”
“出差?什么差还需要他亲自出?”
“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估计有什么大事儿吧,时庭这两天不也去出差了么。”
沈时庭是这么跟家里人说的?
余幼惟狡黠地看了眼沈时庭,沈时庭唇角抿了一瞬,沉声:“吃饭。”
“喔。”
由于余幼惟确确实实取得了比较可观的成绩,余尚明也没再提他画漫画是不务正业,只不过一如既往地严肃:“又不是第一名,路还长着呢,别有点成绩就得意忘形。”
余幼惟嗯嗯点头:“我会继续努力的爸。”
余幼惟回到公司,就成了公司的红人。
毕竟也是上过热搜的人了。
美术组把他当小公主一样供着,求他分享经验,还有其他部门的人还会拉着他求更新,扬言要把他关小黑屋里画画。
小余瑟瑟发抖。
为了养活大批嗷嗷待哺的读者,余幼惟忙成了小蜜蜂,每天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沈时庭睡了他不睡,沈时庭没起他就起。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这晚余幼惟回房间时已经很晚了。
担心上床会打扰到沈时庭,余幼惟就抱着薄毯悄悄在沙发上睡下了。
夜里沈时庭半梦半醒,醒来时发现余幼惟没在床上。
他望着空荡荡的床面缓了一会儿神,坐了起来,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小鼓包。
他看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沙发边,轻轻将人抱进了怀里。
大概是累极了,余幼惟睡得很沉,只是迷糊地哼唧了两声,沈时庭轻声在他耳边说:“回床上睡。”
知道对方是沈时庭,余幼惟便信任地往他怀里一靠,又乖乖睡了过去。
沈时庭把人放到床上,盖上薄毯。
他半倚着身子,在朦胧的夜色中注视了余幼惟许久,目光从他的鼻尖往下,落在他双唇上……
那天在艺术馆,余幼惟躲开的动作,在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好似一如既往。
但沈时庭不难察觉到,某人在有意无意地躲避他。
也许是夜深人静,无人知晓,某些隐匿的心绪如暗潮般涌动,终于难以压制。
沈时庭缓缓低下头,在即将碰上对方的唇时,又偏移了一点距离,在他小巧的鼻尖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三维加一的技术爆火之后,也推动了集团其他品牌的发展。
品牌需要代言人,之前跟关子仟有过合作,这次又和他签下了一个品牌。
于是这段时间,为了了解品牌文化,关子仟没少往云上集团跑。
品牌代言是大事,沈时庭都是亲自盯着的。
一来二去,这段时间跟关子仟的来往就多了。
这天下班之前,余幼惟看到关子仟又去了沈时庭的办公室,一直等到下班时间都没出来。
余幼惟等了一会儿,最后给沈时庭留了条消息,就跟彭弈坐地铁去了。
办公室里。
沈时庭和关子仟坐在桌子两侧,正在和公司分管宣发的董事,以及关子仟的经纪人,进行视频会议,讨论下个季度的代言主题。
这时沈时庭收到了余幼惟的微信。
惟惟:你今天很忙吧?那我自己回去咯~
他看着这条消息,眉眼间的情绪慢慢淡了下来。
发现沈时庭情绪不太好,这个主题也没什么进度,宣发董事主动说:“要不今天就到这儿?沈总最近辛苦了,我们会按照您的建议,继续跟进优化。”
沈时庭嗯了一声。
会议结束。
关子仟双手交握抵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了沈时庭几秒,笑说:“沈总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啊,不是工作上的事儿吧?什么事儿还能难住你?”
沈时庭本来想随口说没事,然而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抬头看了关子仟一眼。
关子仟意外地挑眉:“难道我能帮上忙?”
沈时庭静默了几秒,似是在迟疑,最终他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说:“惟惟,最近好像,在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关子仟:“哈?!你们吵架了?”
“没。”
“那为什么?”
沈时庭又安静了。
关子仟都快被他给急死了:“不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你们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时庭垂下眸,终是叹了口气,把事情跟关子仟说了。
两分钟后。
关子仟认知都崩塌了,简直不可思议:“你刚刚是说……你们私下其实是协议婚姻?!”
“嗯。”
“我的妈呀,今年在娱乐圈吃了这么多瓜,就属你这个瓜最让我震惊。”关子仟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你等等啊,我有个问题。”
“嗯。”
关子仟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看着沈时庭:“那你现在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喜欢上他了?”
沈时庭眸子轻颤了一瞬,仿佛不习惯心事这么直接地被戳破。
他薄唇轻启又闭上,最后很轻地嗯了一声:“喜欢。”
关子仟全身都发麻了。
一是人真的麻了,二是这话从沈时庭嘴里说出来,有种难以言喻的麻。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沈时庭散懒地往后一靠,敛下目光,随后又平静地说:“我现在,看不懂他。”
“看不懂?猜不到他的想法?”关子仟啧了一声,“试探过没有啊?”
不是没试探过。
余幼惟每次都纯真得令他心梗。
唯一不一样的反应,大概就是艺术馆拍照时那一瞬间。
无论是不是下意识的,都令人望而却步。
像一只伏卧在他手心里的雏鸟,乖巧温顺,却又好像会随时飞走。
想把它留下,却又不敢太用力。
“不知道怎么搞吧?那要不咱俩合作?”关子仟靠在桌上,“实不相瞒,我最近也有一些困扰。”
沈时庭直接点破:“和顾总?”
关子仟一惊:“我去……你怎么知道?”
沈时庭冷嗤:“这还不明显。”
“唉,你这种木头都看出来的,他呢?我跟他认识快十年了,他居然一直以为老子在跟他做兄弟。”
“……”
“我最近跟他摊牌了,看得出来他很受震撼。”关子仟一说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说他是直男,不仅是直男,他妈还恐同。”
恐同还跟老子上床!
关子仟想给他两棒槌!
沈时庭:“……”
确实震撼。
“怎么做?”沈时庭问。
关子仟狡黠一笑:“人嘛,喜欢就会吃醋,吃醋就会露馅,一步一步来,多试探几次,你看他吃不吃醋不就完了。”
作者有话说: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第42章 拜把子
◎沈时庭:别拦我,我要黑化◎
沈时庭垂眸思考了一下, 说:“我不搞暧昧。”
关子仟笑了一声:“我跟你搞什么暧昧?娱乐圈搞暧昧都要讲究CP感的,我们有吗?”
“这么说吧,有爱就会有占有欲, 而占有欲这种东西,不仅存在爱情之间, 亲情友情一样有占有欲,有占有欲就会吃醋, 自古以来,闺蜜和老公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就是这个道理, 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懂。”
“唉, 跟你们这种直男神经沟通真的好难啊。”关子仟叹了口气, “就是说, 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是闺蜜,啊不,就是绝世好兄弟, 懂了吗?”
沈时庭沉默了两秒:“嗯。”
“那演练一下,比如啊,你现在手里有一颗苹果, 只有一颗哦, 我和小惟都想吃, 你给谁?”
“给他。”
“你回答也太快了吧!你思考一下!不要这么快就做出决定!”关子仟气得叉腰,“都说了我们现在是绝世好兄弟, 我在你心中的分量, 跟你老婆是不分上下的, 只有一颗苹果, 给谁你都会非常为难,你感受一下这种感觉。”
“感觉不到。”
“你必须感觉到!”
“……”-
翌日下午。
余幼惟作为美术组的出征大使,前去总裁办公室送稿件。
敲门进去时,沈时庭手肘撑着桌面,单手支着额头,看起来有些疲惫,见到他来,才缓缓坐直身子。
余幼惟把稿件放在他桌上:“沈总,这是我们组给DM.G做的策划稿子,总共二十八份,我放在这里咯。”
沈时庭好笑地重复了一遍:“沈总?”
余幼惟一本正经:“现在是工作时间。”
沈总无奈地点点头:“嗯,放那吧,我有时间看。”
余幼惟站在原地没动。
沈时庭看起来好疲惫啊……
余幼惟有点忍不住了,四下看了看没人,小声说:“沈时庭,我给你按摩叭。”
沈时庭愣了下:“按摩?”
“嗯。”
沈时庭:“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了?”
“舒服了才能更好的工作嘛。”余幼惟溜达到沈时庭身后,将指尖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你可以闭眼休息一下。”
指尖有点凉,碰到的时候沈时庭额角跳了下,他闭上眼睛,感觉眼周都放松了下来。
“你还会这个?”
“独家手艺。”
“给别人按过么?”
“没有。”
以前奶奶经常头疼,他就是这么给奶奶按的。
除了奶奶,确实没给别人按过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余幼惟难得主动和沈时庭接近,沈时庭闭着眼睛,很累,却想和他说说话。
“手怎么这么凉?”
余幼惟的动作顿了一下,赶忙撤开手:“冻到你了么?”
“没,很舒服。”
余幼惟又把手放了上去:“可能最近天气有点回凉吧。”
“怎么才穿这点衣服。”
“外套在工位呢。”
“嗯,多穿点。”
“好。”
余幼惟轻抿了下唇,空间里陷入了安静。
莫名其妙的,以前跟沈时庭待在一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现在总有种微妙的气氛。
“最近在做海湾探测的产品,关于宣发主题,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余幼惟有点意外沈时庭会问他这个,迟疑地说,“我没做过策划,只会瞎说。”
“说说看。”
余幼惟想了想,就当找点话题聊吧。
“我觉得,三维加一的技术进入深海领域,利用了影像采集和超声定位,虽然是技术的革新,但是也会受到很多质疑叭,比如质疑这项技术破坏了海洋生物的原生态圈……”
沈时庭眨了下眼:“继续。”
“或许可以用海豚作为灵感。”余幼惟不紧不慢,“声吶的发明,是受到海豚的超声定位的启发,而且海豚在和人类交往中,一直以来都象征友好与和平。我觉得技术革新的同时,可以发扬与海洋生态和平相处的理念,展示海纳百川的博爱,在别人质疑之前先打破质疑。”
他说完,好一会儿没听到沈时庭的回应。
余幼惟有点讪讪的,挠了挠脑袋:“我就是随便说的……”
“惟惟。”
“嗯?”
沈时庭拿开他的手,回过头来看他:“你还专门了解过我们的技术?”
“噢,随便看了看。”
沈时庭笑了一下:“你的想法很好。”
余幼惟眼睛微亮:“真的?”
“嗯,就按你说的。”
余幼惟受宠若惊:“可是我不专业,这真的能行么?”
余幼惟没那多商业思维,想法都是最纯净最天真的,反而最打动人。
沈时庭点点头:“策划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完善,但好的灵感更可贵,谢谢。”
余幼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谢什么啊……对你有用就好。”
这时门被人敲响了,林柯开门进来说:“沈总,关先生来了。”
关子仟笑着走进来:“哟,小惟也在?工作时间,干嘛呢你俩?”
余幼惟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来工作。”
“巧了,我也来找你老公工作。怎么着沈兄,我俩你留谁?”
沈时庭薄唇轻轻压了一下,目光淡淡从余幼惟身上扫过,余幼惟立马心领神会:“你们聊你们聊,我已经没事儿了,不打扰你们。”
说完就跑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门,冲他们嘻嘻一笑。
心想最近这两人来往真频繁啊。
沈时庭你要把握住机会啊。
关子仟看着合上的门,叹了口气:“看他乐的,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沈时庭:“……”-
一直到下班时间,关子仟也没出来。
余幼惟给沈时庭发了个消息就想溜,却在电梯里被沈时庭给逮住了。
这是第一次,大家跟总裁挤在一个电梯里。
员工们大气不敢出,只有严妍主动打了声招呼:“沈总,今天没走总裁专梯啊?”
“嗯,在维修。”
“这样啊,您受累了。”
余幼惟被挤在角落里,旁边就是沈时庭。
别人都绷着身子努力跟沈时庭保持距离,但如果他们敢回头看,就会发现某个小员工和总裁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
电梯下到一楼,大家纷纷点头跟沈时庭告别,余幼惟也想往外走,手心就被对方握住了。
余幼惟一瞬间愣住。
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生怕被同事回头看见。
果然,彭弈走到一半回过头来:“小惟,你不走吗?”
余幼惟吓得一把抽回手,使劲冲彭弈挥了挥:“我去车库有点事儿,你先走吧。”
“那我等你。”
“不用不用,我今天约了朋友。”
“那好吧,拜拜小惟,再见沈总。”
电梯门关上。
不大的空间里安静了下来。
余幼惟的手指后知后觉地蜷缩了起来,手心里仿佛还余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刚才沈时庭怎么突然牵手啊……
大概是想拉住他,拉错地方了吧。
“沈时庭。”余幼惟主动打破沉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呀?”
“事情忙完了。”
“哦,我还以为你要忙很久。”
“所以就不等我?”
这语气是质问还是抱怨?
余幼惟愣了下,嘴唇轻抿:“我以为你下班后,还有别的事情。”
比如跟关子仟吃个饭什么的。
“没有。”沈时庭静默片刻,视线从眼尾垂下来,“有事我会提前跟你说。”
“好。”
回到车上,余幼惟一眼就看到了摆在中控台上的两颗大梨子。
又大又亮,看着好饱满好水润好好吃。
小余的吃货属性立马就觉醒了,舔了舔嘴唇:“哪里来的梨子鸭?”
想起关子仟的话,沈时庭别开视线,云淡风轻地说:“关兄给的。”
关兄?关羽张飞……哎住脑。
这是什么铁汉称呼?
余幼惟噢了一声。
“想吃么?”
余幼惟眼睛瞬间亮了:“可以嘛?”
“不可以。”沈时庭无情地说。
“为什么呀?”小余生气,不给吃还问!
“好朋友送的东西,又转送给别人,好朋友知道了会不高兴。”
“好叭。”小余垂下脑袋,咽口水。
沈时庭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忍,又说:“不过我可以不告诉他。”
“真的?放心吧我也绝对不告诉他!那我可以吃大的这个嘛?”
沈时庭脑海里浮现关子仟的话:他吃醋就会生气,生气就会说不吃。
这哪里有一点不想吃的样子?
沈时庭一阵心梗-
余幼惟和沈时庭的车开到家门口,就看到前方缓缓停下的白色跑车。
关子仟从车上下来,冲他们挥了挥手。
余幼惟下车:“子仟哥,你来找我哥啊?”
关子仟哼笑:“我来找他干什么?我来找沈兄。”
余幼惟愣了下,回头看沈时庭,沈时庭关上车门,不急不缓地将钥匙递给在门口等候的司机,这才掀起眼皮看过来,说:“进去说。”
“行。”
余幼惟明白了,这两人是提前就约好的。
话说回来,两人最近来往真的挺频繁的。
看来沈时庭真的开窍了?准备下手了?
关子仟上前一步和沈时庭并排走在了一起,余幼惟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慢半步才跟上去。
走到门口时,余顾正好从庭院里出来,双方刚好撞了个正着。
四月份的天寒意不浓,风从院门口吹过是依旧夹杂着一丝凉气,余幼惟拢了拢衣服,慢慢停下脚步,眼瞅着一口不怎么香甜的瓜从他嘴边飘了过去。
沈时庭跟余顾点头示意了一下,抬脚先往前走了。
关子仟则仿佛没看见眼前人,他掠过余顾,却被余顾抓住了手臂。
余顾压低声音道:“你跟他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
关子仟哼笑了一声:“我有别的好兄弟你不高兴了?他跟你不一样,我跟他不是那种会上床的好兄弟。”
“……”
说罢甩开了余顾的手,追上前去,手臂大喇喇地搭上了沈时庭的肩膀,含糊地笑着:“哎兄弟,听说你前段时间去G市出差,带回来两瓶品相很不错的红酒,我能尝尝么?”
“嗯。”
“啧,怎么很不情愿的样子,咱俩关系还不够铁?到底能不能喝?”
“能喝。”
“这还差不多,那去哪儿喝?”
“书房。”
“别吧,书房多没意思啊,找个露台,说不定晚上还有星星。”
“……”
兄弟?勾肩搭背?
难道其实关子仟只把沈时庭当兄弟,沈时庭在单恋?
那沈时庭好惨,看来他的情路会很坎坷了。
余幼惟嘴唇抿了一下,瞄到余顾在那释放冷气,欢快地喊了他一声:“哥!这个点你去哪儿啊?”
“回公司。”
“这么忙吗?你吃晚饭了没有呀?”
“晚上回来吃。”
“那你路上开车小心哦~”
余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很快门外就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余幼惟一回头,发现沈时庭和关子仟已经走远了。
走进大厅,沈时庭淡声说:“手拿开。”
关子仟松开手:“切,小气呢还,那酒我还能不能喝?”
“你带回去喝。”
“那谢了啊兄弟。”两人往楼上走,关子仟回头瞄了一眼,发现余幼惟正在跟佣人说话,“你看你家那小子,美滋滋地跟阿姨说什么呢?笑得眉飞色舞的。”
沈时庭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已经是心梗的程度。
他都能猜到余幼惟跟做晚餐的阿姨点了几个菜。
关子仟啧啧:“在定制晚餐呢吧,老公都跟人走了不等他,他还在那傻乐,吃的比老公都重要啊?你很失败啊兄弟。”
沈时庭:“……”
“看来这一波我稍稍胜了你两分,至少那臭直男脸色够难看的,虽然可能只是因为我最好的兄弟不是他了,所以不爽。但你家那小子可是一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
“……别说了。”
“骚瑞。”-
晚上余顾回到家时,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
关子仟正坐在沙发上给秦茴捏肩膀,笑呵呵的:“最近刚学的手艺,独门秘诀,跟外边的按摩手法都不一样,舒服吧?”
“确实不一样,挺舒服的哈。”
“那是,这可是亲儿子手艺。”
“哈哈哈你要是我亲儿子,我做梦都能乐醒。”
“亲儿子没缘分,那干儿子行不行啊?”
“行,干儿子也行。可惜我没女儿,不然一定让你做女婿。”
这张嘴,下到十八岁,上到八十岁,就没有他不能哄的。
余顾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坐在桌前等着佣人重新给他上菜。
按完摩,秦茴洗了手出来,随手拿起一颗苹果,削好了放进余顾面前的盘子里。余幼惟回头正好看见,立马瘪起嘴:“妈,你偏心,我也要。”
“有有有,每人一个。”
沈时庭和余尚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中播放的晚间财报。
收到了微信消息。
关子仟:看到了没,这就叫吃醋。
沈时庭:“……”
余幼惟就坐在他们身后的小椅子上,翘着腿,低着头,嘎嘣嘎嘣剪脚指甲,他剪两下,嘶一声,沈时庭余光就往后瞥一眼。
这指甲剪是防飞溅的,内嵌指甲屑收集盒,挺大一个,余幼惟的小爪子拿着有点费劲儿,老是剪偏了,一个指甲得剪好几下。
剪了一会儿都给他剪累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关子仟扭头就见沈时庭目光又忍不住看向了某人,那蹙着眉的神情,估计是生怕余幼惟剪到自己,恨不得上前帮他剪。
真是没救了。
关子仟摇了摇头,
“小惟。”关子仟喊了一声。
余幼惟动作顿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啊?”
关子仟:“在剪指甲啊?没吓到你吧?”
“没有鸭。”
“听说沈兄把我给他的梨子给你吃咯?”
余幼惟一怔,关子仟怎么会知道?
关子仟又摆摆手:“没关系的,好兄弟之间怎么会计较这些。讲真的,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怀疑我跟你老公上辈子一定是亲兄弟,这辈子才会这么一见如故,改天准备去拜个把子。”
“拜把子?”
“嗯呢,拜了把子,以后就要常来常往了,你不介意我占用你老公时间吧?”
不是吧,拜了把子沈时庭可就彻底没机会了!
沈时庭你可抓紧啊!
余幼惟忙摆手:“我怎么会介意呢!有个处得来的人不容易,你们一定要多来往!”
沈时庭:“……”
关子仟就犯个贱,犯完乐呵呵地扭头,就见沈时庭瞪了他一眼。
关子仟耸了耸肩,走过来拍了拍沈时庭的肩,低下头小声说:“喂,现在到底谁和谁是队友啊?你别老向着他,狠不下心吶你。”
“你吓唬他做什么?”
“吓唬他?啊你说我喊他那一声啊,我逗他玩呢,那指甲剪安全得很,五岁小孩都伤不到自己,这你就心疼了?”
两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小声地说什么,关子仟脸上堆满了笑容。
余幼惟也不知道自己明明在剪指甲,怎么会注意到那边。
沈时庭脸色怎么这么臭,难怪关子仟只把你当兄弟,都不知道主动一点。
愁人。
余顾手里的勺子磕到碗壁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仿佛在提醒所有人本王用餐完毕,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目光淡淡地往每个方向瞥了眼。
关子仟缓缓站直身子,说:“沈兄,家里有电影院吧,我正好有部片子,你肯定喜欢。”
“不是要去看星星?”余顾冷不丁开口。
关子仟都没往那边看,只是笑了一声:“今天阴天,看不到星星了,还是看电影有意思。”
“想看电影去电影院。”
“我们俩兄弟去电影院看什么电影啊?”关子仟走过去把余幼惟勾怀里,“再说了,我老占用沈兄的时间,我们小鱼儿不高兴了怎么办?”
余幼惟被他桎梏着,伸着脑袋嘿嘿笑:“我不会不高兴哒!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呀?我们同事说最近想一起去看电影,你俩要是看了好看的,给我也推荐推荐。”
关子仟:“……”
沈时庭冷不丁冒出一句:“哪个同事?”
余幼惟反应了两秒:“就美术组的同事呀,不是哪一个,是一群人。”
沈时庭没再说话了。
关子仟松开手:“算了算了,电影院多麻烦啊,就在你家看,我都挑好电影了,一起看?”
“好呀好呀,那我去拿两桶爆米花!”余幼惟溜溜达达跑远了。
沈时庭站起身往娱乐区方向走。
关子仟跟在他身后,啧了沈时庭一声:“他没吃醋,你醋味儿倒是快溢出来了。”
沈时庭:“……”-
影院共四排座位,前面两排是有五个座位的连座。
后面两排是两人座的独立沙发。
沈时庭在第三排的两人座沙发坐下,余幼惟拿着爆米花进去时,关子仟已经大喇喇地占了沈时庭旁边那个座。
余幼惟站在过道里迟疑了一下。
余顾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的,脸色有些难看,冷津津地盯着他们:“这么多位置,坐一起不嫌挤吗?”
“哟,余总也对这部电影感兴趣啊?”关子仟无所谓地笑,“这部片子里有许多航海知识,我现在给沈总代言的这个产品,是关于深海探测的,我俩一会儿有得聊呢。”
余顾胸口缓缓起伏,一声不吭在前面的座位坐下了。
关子仟看向还站在那的余幼惟,忙啊了一声:“小惟,我们兄弟俩坐一块,你不介意吧?”
余幼惟立马大方的咧嘴笑:“当然不介意啊!这个是我刚才拿的爆米花,分你俩一桶,你俩慢慢聊。”
沈时庭你加油!
说完蹦跶着去了前面的位置。
关子仟笑容有点僵。
从沈时庭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余幼惟在光影下的侧脸,他双目专注地盯着大屏幕,嘴巴还嘎巴嘎巴地吃个不停,一脸美滋滋的模样。
关子仟在旁边叹了口气:“这都不吃醋?这小子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根本不在意你……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扎你的心。”
沈时庭:“……”
“不过我还是得跟你分析一下,比如说啊,通过跟一个人搞暧昧来确定另一个人的心意,很可能会导致另一个人的退缩,掩饰,故意表现得非常大方。”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咱俩就纯纯兄弟情,他要是对你有意思,可以正大光明地霸占你,就像刚才伯母给余顾削了苹果没给他削,他就坦然地吃醋了,撒娇着寻求母亲的关注。”
“偏偏在你这里,他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无所谓”
沈时庭心梗程度直线上升。
关子仟高深莫测地说:“看来得来点大招了……”-
这天是周末,余尚明和秦茴出门了,剩下三个小辈在一起吃午餐。
沈时庭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关兄。”
听到是关子仟,余顾抬头看了过去,仿佛想要将沈时庭的手机盯穿。
“嗯,有空,我等会过去找你。”沈时庭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从余幼惟身上扫过,只见这人正低着头专心啃骨头,全然没在意他在跟谁通话。
沈时庭:“……”
余顾冷冷地问:“周末还有工作?”
沈时庭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缓缓说:“也不算工作。”
余顾等着他继续说。
沈时庭:“关兄和几个艺人朋友,准备出海游玩,我正好休息,也出去晒晒太阳。”
沈时庭开窍了?不过怎么还有其他人?都不懂得给自己创造独处机会,一群人光膀子聊天啊?
真愁人。
余幼惟抿了下唇,更努力地埋头啃骨头。
余顾皱起眉,放下了筷子:“出海游玩?跟一群小明星?他们什么心思你不知道?玩开心了是不是要给他们每人投两部电影?”
余幼惟骨头也不啃了,抬起头吃瓜。
而沈时庭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云淡风轻地撩起眼皮:“我的私事,余总也要过问?”
“私事?”余顾冷嗤了一声,“你最近跟关子仟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些?”
“朋友来往,有问题么。”
“你问他有没有问题。”
沈时庭飘飘地扫了余幼惟一眼。
余幼惟立马心领神会:“我不介意的!你想出去玩就去呗,平时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有时间,反正你放开了玩,开心最重要嘛。”
余顾:“……”
沈时庭:“……”
余顾气得扭头就走。
沈时庭也面无表情地扭头就走。
留下余幼惟一个人一脸懵逼。
我做错了什么?
我已经很贴心了-
沈时庭没有出海,身边也没有什么艺人明星。
他在总裁休息室睡了一夜,一伸手,身边空荡一片。
这一刻午夜梦回,零碎的记忆模糊的又浮现了出来,那时候他的两只手是实的,因为有人抓着他,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他在草坪欢快地奔跑,抬头是碧蓝的天空和自由的风筝。
再后来这一切都如梦破碎,他总会在深夜里惊醒,周围漆黑一片,他什么都抓不到摸不着。
沈宅森严冷肃的家风禁锢着他,所有人都敬着他,都站得远远的。沈栾告诫他何为自立,何为担当。
于是他忘记被人拥在怀里是什么感觉,触碰变得陌生,身上仿佛多了一层枷锁,他走不出去,别人也靠近不了。
他忽而又想起某天,耳边尽是嘈杂喧嚣的人声,头顶的流苏吊灯晃了他的眼睛,他被迎面冲过来的人扑了个满怀,速度和力道都很大,将他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仿佛也撞碎了他原本冰封的世界。
后来他渐渐生出了嗔念,他想自己是不是也能留住什么人。
于是他抱住了就不想松手了,即便那人努力地想要挣脱出去。
……
这天春雨来袭,滂沱大雨遮掩了天际。
关子仟打来了电话,问下一步的计划。
沈时庭沉默良久,只是说:“算了。”
“还没完全试探出来呢,你别放弃啊,还会有转机的。”
沈时庭看着落地窗外耸立的建筑和倾泻而下的雨帘,眸子中染了一抹偏执的神色:“无论试探的结果是什么,结局只会有一个。”
作者有话说:
大猫:老婆不爱我,我要黑化!
第43章 露馅
◎你想坐哪儿都行,随你坐◎
到了月底, 又是一月一次地跟沈时庭领取生活费的日子。
余幼惟早早就等在了卧室,为了感恩沈时庭帮他理财,他很献殷勤地给他倒了杯水, 腼腆地说:“沈时庭,今天是月底了。”
“嗯。”
沈时庭坐在椅子上, 单手解领带,慢条斯理的, 这动作看得余幼惟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就是,我没有生活费了。”余幼惟抠手。
沈时庭领带解到一半松开手, 撩起眼皮看他:“最近你的钱, 都投进去了, 没有可用金。”
余幼惟一惊:“那我不是要饿死了?”
沈时庭依旧看着他:“我有钱。”
余幼惟不明白沈时庭什么意思。
沈时庭说:“想要么?”
余幼惟迟疑了一下:“你先借我?”
“不用借。”沈时庭歪了一下头, “给你花。”
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
果然不等他惊讶完, 沈时庭又说:“我最近头很晕,你每天给我按摩一次,可以么?”
余幼惟垂眸思考了下:“我的手艺不值这个钱,你可以去专门的按摩机构呀。”
沈时庭将领带扯下来, 眉眼微垂:“不想。”
“那……你要是喜欢我的手艺,我可以免费给你按啊,不收钱的。”
“嗯, 我的卡也免费给你刷。”沈时庭掀起眼皮看他, “怎么样?”
沈时庭温柔的时候眼睛里仿佛装了一片汪洋, 会让人不受控地溺进去。余幼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知道沈时庭明不明白这种话是很撩人很暧昧的啊……
他不自觉地摸了下耳尖, 咬了咬唇说:“那现在要按摩么?”
沈时庭眼皮慵懒地垂了下去, 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意思很明显了。
余幼惟站到他身后, 指尖轻轻放在他太阳穴上揉按。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沈时庭的眼型狭长,鼻子很高挺,脸部轮廓流畅,再往下就是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衣露出来的锁骨,简直从哪个角度看都帅得毫无瑕疵啊。
“惟惟。”
“啊?”余幼惟莫名有种被抓包了的感觉,一下回过神。
“脖颈也酸。”
余幼惟顺着他的后脑往下按,指腹轻轻贴近沈时庭脖颈的皮肤,触感温热,余幼惟不自觉放轻了动作。
现在余幼惟还觉得这份钱也太好赚了吧,然而第二天开始就逐渐有点不对劲了。
一开始只是按脑袋和脖颈,再往后,沈时庭肩也酸,背也酸,腰也酸……余幼惟局促地按着,心说以前也没给奶奶按过这么全面,有点不太会了。
他指尖落在沈时庭腰上,按得有些没有章法。
沈时庭趴在床上,嗓音有点闷闷的:“太轻了。”
余幼惟只好加大力度,手指掌心并用,这么又摸又摁的,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时庭肩背上薄薄的肌肉,结实劲瘦的腰线,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手都按酸了,沈时庭才发出懒懒的声音:“好了。”
余幼惟伸手想将他扶起来,沈时庭却趴着没动,余幼惟忙问:“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呀?”
“没。”沈时庭嗓音有点哑意,“你先去忙吧,我歇一会儿。”
“……喔。”
余幼惟走出房间,沈时庭这才坐起来,低头看了两秒,闭上眼捏了捏眉心,随后进了浴室。
也难怪沈时庭最近总是疲惫头晕,因为应酬实在太多了。
沈时庭最近都没时间回家吃晚饭,余幼惟心想那自己是不是不用等他一起下班了。
却发现以前从不爱带司机的人,最近每天都让司机接送。
来的时候是载着他们两个人来的,回去的时候,却只载着余幼惟一个人回去。
余幼惟说:“不用这么麻烦司机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沈时庭突然问了一句:“跟彭弈?”
不知道沈时庭为什么突然提到彭弈,余幼惟也有点懵,老老实实地说:“嗯,他每天都等我。”
沈时庭表情都淡了:“以后每天都有司机来接,我会送你下楼。”
余幼惟不理解:“为什么呀?”
沈时庭无奈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轻声说:“商圈有许多看不惯我的人,我担心他们欺负你。”
绑架?威胁?撕票?
余幼惟脑内瞬间上演了一部商战大戏。
他眨眨眼,虽然不理解是不是真的会这么恐怖,但是他最受不了沈时庭这样温柔的揉他脑袋了,每次都把他揉成温顺的小绵羊,只会乖乖点头。
而沈时庭每次从酒宴上回来,都会带些特色吃食,跟家里养了小仓鼠似的,不亦乐乎地投喂。
余幼惟哪里经得住美食的诱惑,每次都开开心心吃掉,每吃一次,就稀里胡涂地答应了沈时庭一个要求。
一会儿让余幼惟帮他吹头发,一会儿让余幼惟帮他系领带,今天更过分,居然让余幼惟帮他刮胡子。
余幼惟举着电动刮胡刀,往沈时庭脸上揉剃须膏泡泡,嘀嘀咕咕:“就去个宴会,怎么就能把手给划伤了呢。”
沈时庭一只手撑着洗漱台,躬着腰以便他能够得到,视线懒懒地垂下来:“不小心。”
“伤口深不深啊?”
“深。”沈时庭看着他,“最近几天,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
“嗯,我待会儿想洗个澡。”
“啊?”余幼惟愣了下抬眼,“要我……帮你洗澡?”
沈时庭静默地看他几秒:“可以么?”
“这不好叭。”小余脑补了一下,羞得脸都红了。
结果最后沈时庭却泡在浴缸里,余幼惟蹲在身后苦着脸给他当搓澡工。
泡沫厚厚的一层,什么都遮住了。
没意思。
洗完澡,沈时庭把手臂搭在浴缸沿上,示意余幼惟拉他起来,余幼惟不满地站在一边:“你就伤了一根手指而已。”
“嗯。”沈时庭面不改色,“泡久了,腿软。”
余幼惟气鼓鼓地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拉他。
沈时庭湿漉漉的手轻轻勾住了余幼惟的指尖,他仔细地欣赏着余幼惟的小巧的侧脸,和那只泛红的耳尖,这一刻恶劣的心思占据了上风,他下颌缓缓滑动……
余幼惟只感觉到对方手臂轻轻往回一拽,压根没想到沈时庭会这么大力,他膝弯抵在浴缸边缘,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坐了下去,噗通一声,水花和泡沫四溅,余幼惟破水而出,细碎的水流从他身上潄潄往下淌。
身后宽大的胸怀紧紧贴着他的身子,余幼惟一只手抹脸,另一只手抓到着对方光滑的大腿,坐的位置也不对劲,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高大威猛”。
“对……对不起。”
反应过来时他跟踩了雷似地弹起来,怎料浴缸里太滑,他又摔了回去,沈时庭的手臂搂住他的腰将他往上一提,他听到沈时庭说:“……你再动我就废了。”
低沉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和沐浴露的香味萦绕上来,余幼惟跟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了。
好一会儿,他感觉到沈时庭身子往后撤,水声哗啦巨响,水珠跟下雨似的从他身后落下来,余幼惟忙把脸捂进了膝盖,湿漉漉地蜷缩成一团,听着沈时庭跨出浴缸的动静。
余幼惟从指缝中露出一点视线,才没几秒钟的时间,沈时庭已经穿好了浴袍,他边系带子边和余幼惟对上了视线,后者又立马老老实实地把眼睛捂住。
沈时庭光脚踩着水面走过来,轻而易举地将余幼惟打横抱起从水中捞了出来。沈时庭视线扫过镜子,余幼惟薄薄的棉质体恤沾了水,紧贴着他的身子,半截腰身露了出来,白皙纤瘦。
他目光不由得停顿了两秒。
“沈时庭,你放我下来。”余幼惟低声提醒。
沈时庭这才从镜子中收回视线,放下余幼惟。
衣服上沉重的水不断往下滴,余幼惟只顾着掀起衣摆拧水,没察觉面前男人的目光正落在他露出的腰身上。
“我那么瘦小,你怎么能用那么大的力气拽我?”余幼惟瘪着嘴,满脸通红,“我刚刚是不是,坐到什么地方了……”
“什么?”沈时庭问。
余幼惟往下瞄了一眼。
沈时庭唇角扯了下,拿来毛巾包住他的脑袋,轻轻揉搓:“随你坐。”
余幼惟脑袋包在毛巾里,被沈时庭搓得晕乎乎的,他听到这话直接红成了西红柿。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他抓住沈时庭的手腕,从毛巾里探出红脑袋:“你刚刚说什么?”
沈时庭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想坐哪儿都行,随你坐。”
余幼惟大脑宕机了好几秒。
接着他挥着拳头恼羞成怒地往沈时庭胸口捶了几拳,大骂道:“我怀疑你在开颜色玩笑!你好讨厌!我会想多的!”
沈时庭看着某人拔腿溜出了浴室,笑了一下。
会多想就好-
这天沈时庭又从宴会捎了东西回来,包装看着又贵又精致,打开里边是两颗饱满剔透的水蜜桃。
不愧是身价暴涨的男主啊,大家孝敬他的东西,样样都是精品。
沈时庭纵容地说:“洗洗再吃。”
余幼惟开心地抱着桃子去洗了干净,回来时递一个给沈时庭。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啃桃子。
余幼惟瞄了一眼沈时庭,含糊地说:“你出去应酬真好。”
“为什么?”
“因为这样,你每次回家都会带好吃的。”
沈时庭气笑了,认真地看了他片刻,问:“你就不心疼我辛苦?”
余幼惟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垂着纤长的睫毛:“但是你有钱呀,有钱就可以做地主,没钱的就只能靠给地主按摩挣生活费勉强养活自己酱紫。”
沈时庭:“……”
这时秦茴立马尖叫着从楼上跑下来:“惟惟你在吃什么?桃子吗?你怎么能吃桃子啊!”
余幼惟和沈时庭都不明所以。
秦茴一把拿走了余幼惟手里的桃子,忙拿来垃圾桶,拍拍他:“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余幼惟下意识就吐掉了。
沈时庭:“怎么了?”
“惟惟桃子过敏的呀,很严重的。惟惟你以前看到桃子都怕,怎么突然想起吃桃子了呢?不行得赶紧送医院,一会儿过敏了就麻烦了。别愣着了,赶紧的!”
沈时庭一听脸色就变了,起身拽着余幼惟就往外走。
余幼惟脑子一阵翁鸣。
被沈时庭拉着走,感觉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过敏?
原主对桃子过敏?
可是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和自己的原身融合了,他从来不过敏的。
余幼惟感觉身子犹如千万蚂蚁在穿梭,不是过敏反应,是紧张。
赶到最近的医院。
医生拉着余幼惟仔细上下翻看,疑惑地说:“没看到过敏反应啊?他之前过敏是什么症状?”
“没有吗?”秦茴拉着余幼惟的胳膊,“他以前别说吃桃子了,就是那个桃子的绒毛都会过敏的,身上起红疹,一片一片的,很可怕的。怎么会没有呢?是不是还没发作啊?”
“以前多久时间发作?”
“很快的,不到几分钟就开始泛红了……不应该啊,他刚刚吃了大半个呢。”
余幼惟不仅没发红,还有点发白。
他僵硬地任凭秦茴翻找拉拽,身子一阵冷一阵热。
快想想可以找什么借口?快想想啊余幼惟!
秦茴很不放心:“惟惟,身上难受吗?啊?会不会是变异成别的过敏反应了?比如呼吸不畅之类的?”
余幼惟干咽了下嗓子:“没……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啊……”
沈时庭全程都站在旁边。
余幼惟嘴唇紧紧抿着,完全不敢抬头,好像只要他不看沈时庭,就能隐藏住自己的慌神错乱,却不知道自己不自然的神情在对方眼里其实很明显。
沈时庭看了他一会儿,渐渐生出些疑惑来。
秦茴说,以前余幼惟看到桃子就害怕,可刚才他看到桃子时,明明非常欣喜。
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桃子过敏这件事。
医生说:“你们过来到现在,前后也一个多小时了,没有任何过敏反应,说明他很可能不过敏。”
秦茴:“他不可能不过敏的啊,医生,这过敏反应还能自愈吗?”
“人的机体免疫系统是一直在变化的,不排除以前过敏但现在不过敏了的情况,不放心的话就再观察一段时间。”
秦茴松了口气:“希望是这样吧。谢谢医生。”
余幼惟也呼了口气,全身紧绷的神经都松了下来。
可他抬头和沈时庭对上视线,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某种类似于探究的东西时,刚松掉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眸子里的疑虑转瞬即逝,沈时庭率先收回了目光,对医生说了感谢,拿上余幼惟的外套给他穿上,说:“走吧。”
余幼惟迟钝了一秒才伸出手:“……哦。”-
回家这一路上,余幼惟都心惊胆战的,沈时庭却始终没说什么,也没问他为什么不记得自己桃子过敏的事情。
可沈时庭越不问,他就越心慌。
刚才在医院太心慌没想出理由来解释,现在突然又解释,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他只能选择不说话。
吃晚饭时,秦茴惊奇地在饭桌上提了这件事。
余尚明和余顾都奇怪地看了过来。
余幼惟饭咽到一半差点噎死,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发软。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划过无数种可能。
虽然余尚明很凶,余顾也很严厉,但他们都是希望他好,有人管教对从小就是孤儿的余幼惟来说,是一种幸福的奢望。秦茴很温柔,对他处处关怀体贴,满足了他对母爱的所有幻想。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和原主就是一个人,别无选择的,他需要走完他们共同的人生。
只要秘密不被戳破,所有人都是幸福的。
可如果被发现他是个冒牌货,这些就都没有了,所有亲友都会痛苦。也许他会被逐出家门变成小乞丐,也许会被送去特殊组织关起来研究……
余幼惟思绪万千,心脏跳得飞快。
“有些过敏反应,不是永久性的。”他听到沈时庭突然开口。
秦茴也忙说:“对对,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可能是以前过敏,现在不过敏了。”
余尚明呵斥:“就算有这种可能,但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过不过敏之前,怎么能随便就吃桃子!多大的人了,这点自觉都没有!”
“也许是之前就吃过,发现不过敏了,才敢吃的。”沈时庭又说。
余幼惟愣了下,看向沈时庭。
沈时庭问他:“对么?”
余幼惟忙点头:“嗯对,早就不过敏了。”
小余撒谎,小余愧疚。
不过沈时庭居然一直在帮他说话,小余很感动。
这件事情就这么在饭桌上糊弄过去了。
可是这么一来,余幼惟就仿佛有种被沈时庭抓住了把柄的感觉。
他不确定沈时庭究竟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想。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十分忐忑,没法主动解释,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法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因为他自己心虚。
只能期盼沈时庭能早点忘掉。
……
沈时庭确实有怀疑。
但是这种怀疑更多的只能算是奇怪,毕竟没有怀疑的方向。
直到睡觉之前。
沈时庭日常将桌面的书籍整理好,摆到书架上,他目光随意一扫,看到了最下层的书架上有几本没见过的书。
平时没怎么注意,不知道是什么书,他蹲下身子,拿出来看。
《虫洞引力学》《平行世界_不为你所知的另一个你》《论人类穿越时空的可能性》《穿越事件实录》……
这些是余幼惟的书?
他怎么会看这些?
沈时庭神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身后传来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沈时庭又把书放了回去,起身转向了另一侧。
余幼惟出来时,隔着书架,似乎看到沈时庭起身的动作有一丝慌乱,本来以为只是错觉,走近了之后,他就看到书架下方的书,有一本是凸出来的。
余幼惟愣了一下。
沈时庭刚才……动过这些书?
没有摆放整齐,就说明他刚才动作很匆忙。
为什么这么慌乱?
余幼惟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像被火燎了一样,一直烧到心口,整个胸腔都在跳。
“沈时庭,你刚刚翻我的书了?”
“嗯,随手整理了下。”
“……哦。”余幼惟咽了下嗓子。
沈时庭回答得云淡风轻,也没问他什么。
这晚余幼惟躺在床上,一整夜都没合眼。
命运注定了,他可能瞒过所有人,但是他瞒不过男主。
天意决定了所有这个世界的反派和炮灰都应该走向自己的归宿。
如果他再和沈时庭耗下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变成泡影。
他想……
只有远离男主,从男主的命运中剥离出去,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翌日一早,沈时庭准时在七点睁开眼。
他侧首看向旁边,却发现余幼惟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洗漱完下楼,余幼惟正在吃早餐,隔着长长的距离,沈时庭刚要开口说早,就见余幼惟略显慌张地把垂下了视线。
回避的视线太明显。
沈时庭不解地蹙了一下眉。
他在余幼惟对面坐下,吃了一片菜叶:“起这么早?”
“喔,今天醒得早。”
“没睡好?”
“挺好的呀。”
有问有答,就是不看他。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两天,余幼惟一有时间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洗漱时间,上床睡觉的时间,都悄无声息地跟沈时庭错开了。
唯一的一点交集,是沈时庭熬过了平时入睡的时间,把蹑手蹑脚回来的夜猫子逮了个正着。
两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抱着枕头站在床边。
沈时庭问他:“你准备去哪?”
余幼惟心虚:“睡沙发。”
“又睡沙发?”
余幼惟语塞。
“上来。”
“……哦。”
明明好像一如既往,又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比如之前说好的,沈时庭即便下班有应酬,不能和余幼惟一起回家,但是也会送他下楼。
但这两天,余幼惟踩着点下班,跑得飞快。
唯一欣慰的就是他没跟彭弈一起走,会乖乖地跟司机乘车回家。
这天沈时走走出办公室时,员工们正陆续下班,人流走得比往常慢了些,因为外面正在下暴雨。
余幼惟手里拿着一把小伞挤在过道里,两人隔着人流对上视线,停顿了一瞬,下一秒就匆匆别开了目光。
沈时庭视线淡淡地移到了他身后。
只见彭弈边跑过来边把伞往自己包里塞,拍了余幼惟一下。
“小惟,你带伞了啊,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余幼惟看看彭弈,又瞄了眼沈时庭。
沈时庭两手空空,也没有带伞,但是他应该并不需要伞,再说了助理也不可能让他淋着。
这么想着,余幼惟随口就想答应彭弈,就见沈时庭抬脚走了过来。他完全没有看彭弈一眼,淡淡地垂着眸:“去园区门口么?”
走道里的人都纷纷看过来,视线将两人笼罩。
彭弈也不敢说话了。
沈时庭这是什么意思?
不去车库吗?
余幼惟看不懂他,小幅度地挪了挪脚步,低低地哦了一声:“您需要伞嘛?”
“嗯。”
“那这把你拿去叭。”
“一起。”
余幼惟一惊。
我怎么敢跟你一起啊!这么多人看着!
看出余幼惟的迟疑,沈时庭撩起眼皮轻飘飘地扫了眼彭弈,彭弈立马开口:“啊小惟,那你先送沈总下去吧。”
余幼惟只能点点头:“……那好叭。”
他抬脚要往电梯走,手腕被沈时庭拉了一下,下巴示意走总裁专梯,余幼惟只好又灰溜溜地调转方向。
低着头,像个跟在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假装只是为了完成护送皇上的任务。
电梯门合上。
余幼惟低声问:“怎么不直接走车库啊?”
沈时庭淡淡道:“知道要走车库,你还带伞?”
余幼惟语塞:“我不是担心你有事儿,不能跟我一起走嘛,那我就让司机在园区门口接我。”
沈时庭不说话了。
余幼惟想了想又问:“子仟哥今天不是来公司拍摄了嘛,你们怎么不一起啊?”
不去找他老盯着我干嘛。
这样我好心虚啊。
“工作谈完了,没必要一起。”
“可是你们前段时间来往不是挺密切的嘛?”
沈时庭睨他:“原来你看得出来。”
余幼惟语塞了一下:“我又不是瞎子……”
沈时庭沉默两秒说:“那你还挺大方。”
余幼惟微愣。
不大的空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隔了几秒,余幼惟低声说:“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你有你的生活和交友圈,跟我大不大方没关系的。”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却好像在提醒着他们之间清晰的界线。
沈时庭眉心蹙了一下:“是不是他住到我们房间里来,你也会给他让位置?”
沈时庭想让关子仟住进来?
余幼惟有点不高兴了:“那不行。”
沈时庭抬了一下眸。
“家里有很多房间啊,家具都重新置换过了,要搬你们自己搬出去,反正我不搬。”
“……”沈时庭沉默了,偏过头自嘲般扯了下唇。
“去园区门口,我让司机把车开过去了。”
“哦,但是,我的伞好小的。”
伞小不是说说而已。
走出大厦后,滂沱的大雨在地面溅起片片水花。
伞帽撑开,只比一个人的肩头宽一点点,别说装下他们两个人了,单独装下沈时庭一个人都有困难。
余幼惟举着印了小熊猫印花的淡绿色小伞,眨巴着眼无辜地看着沈时庭,抿嘴:“我就说有点小叭。”
不仅小,还花里胡哨,幼稚得很。
沈时庭沉默半晌,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余幼惟身上,从他手中接过伞,顺势将人搂进了怀里。
四周视野被挡住,余幼惟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连忙拽了拽沈时庭的衣摆,压低声音提醒:“……好多人在看!”
“我不会吃了你。”
“……”
余幼惟藏在隐秘的空间里,只感觉到腰上的手推着他走了出去,他低着头,看到自己的小白鞋踩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锃亮的黑色皮鞋。
他屏着呼吸,脸颊不知道是在发麻还是发烫,他一边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一边捣腾着小步子快速跟上沈时庭的步伐。
回到车上时,余幼惟除了裤脚溅湿了点水花,没淋到什么雨,但沈时庭大半个肩膀都是湿的,搂着他腰的那只冷白的手上还挂着水痕。
他抽了张白色纸巾,慢条斯理地将手指上的雨水擦拭干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余幼惟看了一会儿竟莫名觉得有点涩。
阿弥陀佛不要乱想。小余反思。
沈时庭余光扫到某人通红的耳尖,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他把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篓,对司机说:“走吧。“
余幼惟回过头来:“沈时庭,你衣服都湿了,冷不冷啊?”
车里开了暖空调,当然不冷,可沈时庭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睫微垂说:“有点冷。”
“开了空调还冷嘛?”
“嗯。”沈时庭看着他,“你能过来一点么。”
余幼惟没动,他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衣摆,眸子里划过一丝微妙的慌张。沈时庭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只是散懒地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声音听不出情绪:“算了,我抗冷。”
余幼惟更为难了,也不知道过去一点能干嘛。
他想了想,把身上白色的小马甲脱了下来,伸手给沈时庭盖上,马甲很小,只盖得住沈时庭的腰腹,他把马甲拽整齐,暖心地说:“上面还有体温哦,这样会暖和一点点。”
沈时庭半阖着眼,有些无奈,眉眼间却浮了一层暖意,轻声喊他:“惟惟。”
余幼惟扭转小脑袋:“嗯?”
“如果刚才我晚一步,你就不等我了,是么。”
余幼惟愣了一下,不知道沈时庭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一点。
“只是因为,我最近着急回家画漫画,不能等你太久。”
“只是这样么?”
余幼惟抿了下唇:“嗯。”
沈时庭掀开眼皮,偏过头来,视线散漫地落在他脸上,淡声问:“不是在躲着我?”
第44章 酒色
◎唇贴了上来◎
听到这句话, 余幼惟心口倏地跳了一下。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种被抓包了的心虚感。
最近他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猎人盯上了的猎物,沈时庭明中暗中盯着他, 好像随时都会将他收网。
这种心虚和紧张让他忍不住想,自己在沈时庭眼中, 是不是什么奇行种,他是不是在时刻观察着自己, 就等着他露出破绽。
他没敢抬头看沈时庭的眼睛,这一时无言的停顿, 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沈时庭那么敏锐, 大概已经察觉到了才会这么问。
只在他停顿了这几秒时间里, 沈时庭已经将视线移到了窗外, 没再继续上一个话题。
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刚才雨下得很大,我在担心你会不会淋雨。”
雨水在窗户上形成一道道水痕,灰蒙蒙的,隔着玻璃, 潮气却仿佛渗了进来。余幼惟无端地打了个冷噤,他缩了缩身子,感觉舌根泛上来一阵酸苦。
余幼惟看向另一侧窗户, 状似随意地提起:“沈时庭, 我们结婚已经四个多月了耶, 比我一开始想象的维持得还要久。”
沈时庭眸子颤了一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你最近, 有什么打算嘛?”余幼惟两只爪子扒在窗沿上, 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好似只是在随意闲聊。
“最近很忙。”沈时庭简短地说, 却能明显地听出来情绪不高。
“喔……那,我们离婚的事情,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啊,我随时都有时间的。”
沈时庭长睫微敛,嘴角明显地压了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指骨缓缓弯曲了起来,因为用力泛起了一片白点。
明明有心理准备,这一瞬间心脏还是忽地一沉,胸腔控制不住收紧发麻。
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余幼惟以为自己表现得挺轻松的,可等车内陷入了一阵安静,他才发觉自己扒在窗沿上的手指将手心掐出了两道深红的印记。
半晌,他听到沈时庭的声音隔着冷气传过来:“忙完再说。”-
这句“再说”又等了一周。
每天还是一如往常的一起上下班,只是余幼惟的话少了很多,时常趴在窗户上,愣神般地盯着外面,每次问起,他都会说是在找灵感。
但沈时庭知道,他只是在等自己的那一个“忙完”。
最近技术在新领域投产,沈时庭确实挺忙的,而余幼惟也很懂事,从不催促,只是偶尔在闲谈中随意地提起,然后又贴心地让沈时庭先忙。
明明表现得并不着急的样子,却又好似随时都准备飞走。
在这之前,沈时庭想,无论试探的结果是什么,他绝不可能让这个人从他指缝中溜走。
可偶尔的时候,看着余幼惟低垂落寞极力躲避的样子,沈时庭又不确定了,他不确定自己太用力,会不会伤到他,会不会让他更想逃-
这天周末,沈时庭健完身回来路过余幼惟的书房,只见门虚虚地掩着,男生趴在书桌上,手臂搭着脑袋,背对着门。
沈时庭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没打扰。
等回到房间打开余幼惟的连载界面时,才发现评论区有个读者在攻击作者,言语侮辱性很强,看一眼都会让忍不住皱眉。
于是他又转身去敲开了余幼惟书房的门。
余幼惟慢悠悠地支起脑袋,回头愣愣地看了他两秒,就坐直了身子。
沈时庭在他桌上放了一盒巧克力。
余幼惟心情很复杂:“别人送你的东西,你怎么都给我吃了呀。”
沈时庭垂着眸看他:“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别人也不是拿来送我的。”
“啊?”
“是送给我家里爱吃的小先生。”
余幼惟愣了一下。
小先生……
这个称呼,好可爱。
而且,余幼惟想象了一下,沈时庭到处跟别人说家里有个爱吃的小先生的样子,应该是无奈又宠溺的吧……可是我明明不是他真正的小先生。
余幼惟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明明离了婚也可以做朋友的,但是听到小先生这个称呼,他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不能用不舍来形容,应该是一种明明没得到过,却又像失去了什么的怅然若失。
沈时庭打开盒子,不紧不慢地剥了一颗,递到他嘴边。
余幼惟怔了片刻,没张嘴,而是用手接了过去:“谢谢。”
沈时庭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垂了下去,撑在桌面上问他:“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么?”
甜腻的香味在口中化开,余幼惟摇摇头:“没有呀。”
“我看到你评论区了。”
余幼惟语气顿了一瞬,无所谓地说:“哦那个啊,骂得很难听吧?我查过了,是藏七狗的死忠粉。”
“我让网站屏蔽他。”
“不用了,我还担心他骂得不够狠呢。”余幼惟把巧克力都含进了嘴里,语气平静,“我准备起诉他了,他的每一条评论,都会是证据。”
计算机屏幕的光浅浅地落在余幼惟的脸上,他长睫微垂,明明还是那副少年人的模样,可沈时庭却在这一刻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从容不破的成熟。
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也好。”沈时庭说,“我帮你拿到他的身份信息。”
“不用的。”余幼惟又说,“我已经拿到了。”
沈时庭意外:“怎么拿到的?”
“网站透露客户的信息不合法,所以我先给网站发了一封律师函,这样他们就需要配合我提供用户信息。”余幼惟抬头看了眼沈时庭,“不过还是谢谢你。”
原来最近私底下做了这么多事情么。
沈时庭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变得不依赖他了。
这种微妙的变化是悄无声息的,好像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可沈时庭却觉得很闷,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震动起的手机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沈时庭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余幼惟点开了绘画界面,听到沈时庭嗯了两声便挂了电话,余光瞥见沈时庭走了过来,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
没说话。
余幼惟忍不住回头问:“你是不是有事要忙?”
“嗯。”
“那你去忙吧,不用安慰我。”余幼惟笑了一下,“我真的不难过,我不可能在藏七狗身上栽倒第二次。”
沈时庭狭长的眸子敛着,视线垂落下来:“沈家与林家是世交,今天是林老太爷七十大寿。”
“那你确实该去祝寿的。”
沈时庭嘴唇动了下,眉眼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深深地望着余幼惟:“我们结婚之前,沈家和林家接触过,双方长辈有意联姻。”
余幼惟愣怔了一下。
他仰着头看着沈时庭,感觉大脑有点充血,迟钝了好几秒。
沈时庭也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深邃,清晰地说:“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
书房里的白炽灯光线很冷很亮,看久了,余幼惟感觉眼睛像蒙了一层模糊的光影,晃得人精神有些恍惚,思绪也不大清明。
他一时间竟不能理解沈时庭这句话的意思。
他哪有左右沈时庭去做什么的资格。
片刻后他眨了下眼睛,垂下视线不再看沈时庭,笑着说:“那挺好的呀,你去吧,如果以后你们能再续缘分,我也能少一点愧疚。”-
这天余幼惟一直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他一刻都不敢停歇,也许是为了赶更新,更多的是不想留时间让自己多想。
只要一停下来,脑子里就会不自觉地浮现沈时庭离开时的表情。
对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即便余幼惟不理解缘由,也看得出来那一眼是充满了克制着的怒意和失望的。
明明是自己亲手把沈时庭推出去的,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余幼惟晃了晃脑袋,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稿件上。
等他回过神时,天色已经黑了。
到了晚饭的点,他站在楼梯口看向大厅的餐桌。
秦茴冲他招了招手:“惟惟,下来吃饭了。”
余尚明在,余顾也在。
但沈时庭却不在。
秦茴说:“对了,时庭说今晚有事儿不回来,他跟你说过了吧?咱们先吃吧。”
沈时庭跟我说过吗?
余幼惟愣了下,生怕错过了什么消息,立马就扭头往楼上跑,全然不顾秦茴在楼下喊他。
他急匆匆跑回书房,在桌上翻找了一圈,最终在计算机后面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他忙点开微信,发现有很多消息,有雷子的消息,杨宴晨的消息,许许多多群消息。
只有置顶的对话框安安静静。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开灯,余幼惟拿着手机在原地站了许久。
没有。
沈时庭跟家里人说了不回来。
却没跟他说。
余幼惟的思绪出现了几秒空白,最终他还是放下手机走出了书房。
也好。
余幼惟这样对自己说-
这顿饭余幼惟没怎么吃,囫囵咽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秦茴问起,他只是无力地笑了笑说:“没什么胃口。”
可能是平时吃得太多,吃得太好了,偶尔饭桌上有两道不合胃口的菜,就会矫情得难以下咽。
他灌了一杯凉水下去,回了卧室。
他躺在沙发上,余光瞥见放在书架上的书,他又走过去,把它们全部拿下来藏进了行李箱,随后去了书房。
他呆愣地趴在计算机面前,这时余顾来敲他的门。
余幼惟愣了下抬头:“哥?”
啪嗒一声,余顾摁响了开关:“怎么不开灯?”
余幼惟坐直身子,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噢,我觉得这样比较有灵感。”
“有灵感你哭什么?”
余幼惟愣了下,忙垂下视线:“我才没哭呢,眼睛盯屏幕久了,有点难受而已,我为什么要哭……”
余顾走到他面前,安静地盯了他一会儿:“你跟沈时庭最近怎么了?”
“啊?”余幼惟顿了下,“什么怎么了?”
“他都夜不归宿了,你说怎么了?”
余幼惟抿了下唇,平静地说:“那是他的事情。”
“他是你丈夫,你缺心眼吗?”
也许是刚才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的缘故,刺眼的灯光照得余幼惟有些不适应,他从计算机桌面收回视线,盯着某个虚空处许久。
“哥。”半晌,余幼惟低低地喊了一声。
就像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无论早晚,有些事情总是要坦白的。
只不过他一直在等一个豁口,也许是在等沈时庭平踏青云,也许在等一个能把影响降到最低的时刻。偏偏这时候家里已经习惯了沈时庭的融入,一切都风平浪静,其乐融融,好像并不是他想象中合适的时机。
但是哪有什么事会永远都在计划之内呢……
就像几个月前的他,从没想过开口的这一刻,会是这样的心情。
余幼惟低下头,阴影挡住了他的脸,看不到表情。
他垂着眸,声音有些低:“我和沈时庭,准备离婚了。”
余顾如雕塑般僵硬地立在原地。
余幼惟始终没有抬头,只是沉默着等待余顾的反应,他捏着画笔的手攥得有些许泛白。本来以为说出来会轻松,却不料心口某处仿佛突然塌陷了一块,难受得他喉咙发紧。
“你说什么?”
大概是晚饭吃得太急,还喝了凉水,余幼惟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浑身都有些难受。他微微弓了弓腰,将前胸贴在桌沿上以做支撑。
他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在房间里轻轻响起:“我不喜欢他了……”-
沈时庭没去祝寿。
他在公司忙了一天,没给自己空闲的时间,似是想用充足的工作填补某种空缺,直到傍晚,他接到了余顾的电话。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毕竟是他亲哥,无论他怎么叛逆胡闹,我也只希望他健康快乐。”余顾说,“如果他觉得离婚是更好的选择,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沈时庭久久没有说话。
身后的落地窗外金乌西坠,余辉在桌面上洒了一片昏黄的暮色。
他愣怔地看着办公室的门,好似下一秒会有个人推门而入,探着毛茸茸的脑袋,眉眼带笑地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感觉好像只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门一如既然地紧闭着,只有残阳在墙面上切割出一道阴影。
许久沈时庭才垂下了眸子,嗓音有些艰涩:“他还说了什么。”
……
除了工作必要的应酬,沈时庭很少喝酒。
这天下班后却破天荒地和一众合作商去了一家会所,所有人的敬着他,小心翼翼地陪笑,沈时庭却始终一身寒意,眉眼透着生冷,他指尖轻轻捻着酒杯,来者不拒,却处处疏离。
关子仟是随后来的,也可能是在场的人实在板不动这尊大佛,请他来当救兵。
“喝这么多?显示自己酒量好啊?”关子仟啧啧打量他,“我一看就知道沈兄为情所困,聊聊呗?”
沈时庭低垂着眉眼,即便喝了酒,肤色依旧冷白,深邃的五官在纸醉金迷的灯光下更显清冷,无论关子仟问什么,他都没开过口。
关子仟也是没撤了,拿出手机给余幼惟打电话。
此时余幼惟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将护照塞进了内层网格袋里,听到手机响,他愣了两秒才接起来:“喂,子仟哥。”
“还要不要你老公了?”
“啊?”余幼惟有点懵。
“他喝多了,在这释放冷气呢,你赶紧来把他接回去。”
余幼惟坐直了身子:“他平时应酬也很少喝酒的,怎么会喝多呢?”
“这就得问他了,我给你地址,你赶紧过来吧。”
“可是……我还没有驾照。”
“你这小子,气死我了。行,你不来也行,这里想送你老公回家的人多了去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余幼惟看着关子仟推过来的会所地址,又回头看了眼地上还未整理好的满地狼藉,一想到男主可能被哪个大逆不道的炮灰觊觎,他觉得大事不妙,赶紧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关子仟挂断电话,一扭头,就发现沈时庭终于有反应了,正浅浅地望着他的手机。关子仟晃了晃手机:“听到他声音才管用是吧?”
沈时庭又把视线移开了。
关子仟坐下来:“我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你跟他摊牌了?”
“没。”
“那你怎么跟失恋了似的?”
沈时庭长睫微敛,似是自嘲地扯了一下唇,嗓音苦涩:“他说,不喜欢我了……”
明明周身透着坚冷锋利,刀枪不入,这一瞬间,关子仟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战损的破碎感,清冷中带着种伤痛的张力。
这么多年他演了许多恨海情天大起大落的人生,早已百毒不侵,真看到沈时庭这样,他还是生出了些许不忍。
这难道就是清冷深情挂的魔力所在-
门被推开,包厢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余幼惟站在门口,穿了一件款式极简单的纯白色卫衣,和里边一众高定的衬衣西服比起来,他就像个走错门的小朋友。
所有人都看着他。
余幼惟有一瞬的不自在,他目光越过人群,看到男人松散地倚在沙发上,现场灯光昏暗,人也不少,余幼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冷感的气场真是跟这地儿格格不入。
两人在晦暗的光线下对上了视线。
“小惟,这边!”关子仟冲他招手。
余幼惟经过人群,径直走了过去,关子仟忙挪出一个位置,强硬地他把摁在了沈时庭边上,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这才看向沈时庭的眼睛:“沈时庭,你喝了多少呀?”
许是喝了不少,沈时庭的眼神多了几分晦涩不清,懒洋洋地落在余幼惟身上,片刻后又缓缓别开了,似是不想跟他说话。
余幼惟伸着脖子去看他:“干嘛不理我?”
沈时庭这才无奈地转过头来,静默地看了他片刻:“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来接你回家呀。”
沈时庭抬手捏了捏眉心:“会有人送我。”
“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万一像我上次那样,被人抓走了怎么办?”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怎么会是你自己的事情呢?就像你担心我那样,我也会担心你的呀。”
“我担心你是什么样?”沈时庭语气重了些,“一样么?”
余幼惟愣了一下:“有什么不一样?”
“你看不出来么?”
余幼惟轻抿嘴唇:“你好凶啊。”
沈时庭只觉得无力,永远对这个人束手无策。
他拿了杯酒,又靠回了椅背上,仰头喝的时候却被一只白皙的手给摁住了。余幼惟拧着眉看他:“你不要喝了。”
沈时庭仔细地看着余幼惟的眼睛,似是想将他眸底的心思和想法全部看穿,扯了下唇说:“心疼我么?”
余幼惟的手顿了一下,
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延开来,氛围有些暧昧古怪。
放在不久之前,余幼惟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心疼呀,好朋友怎么会不心疼呢。
但此刻他说不出来。
在心脏的狂跳下,也多了许多迟疑和拘谨。
“来玩个游戏吧。”看出这两人不对劲,关子仟忙招呼,“两人一组,嘴对嘴吃薯条会吧?咱们最后剩得最短的一组获胜。”
沈时庭收回目光,重新靠了回去。
余幼惟也坐直了身子,脸色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一阵红一阵白。
“哎你们几个别往那边瞅了啊,沈总是结了婚的人,人小先生还在旁边呢,收收你们那恶狼一样的眼神。”
“啊,原来这是余小少爷啊,气质清晰脱俗,也难怪沈总爱不释手。”
“是啊是啊。”
“那沈总和余少爷就不用分组了吧,我们其他人自行组队咯。”
包厢里欢闹一片。
余幼惟耳边却仿佛隔了一层铁墙。
直到关子仟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嘿,发什么愣呢,喏这是你和沈兄的薯条,你俩不用给我们放水。”
“沈总和余少爷真夫夫,我们哪能玩得过啊,这不公平啊。”
“什么公不公平的,你要真想赢,大不了狠点心直接亲。”
“哈哈哈哈你跟我亲呗。”
“去去去,我认输。”
余幼惟手里抓着薯条,看到有人已经嘴对嘴吃上了,这才反应过来大家说的游戏,顿时慌神无措,转头看了眼沈时庭。
沈时庭也看着他。
余幼惟目光不自觉往下,在沈时庭的唇上停顿了一瞬。
唇形清晰好看,唇色略浅淡,放在这张俊美的脸上,有种恰到好处的清冷禁欲感。
他忙别开视线,想说我们不玩,就见沈时庭指尖轻轻抽走了薯条,下一秒衔在了薄唇间,眼神散懒深邃,幽幽地看着他。
身边传来起哄声。
余幼惟一阵口干舌燥,舔了一下唇。
男主的胜负欲,任何时候都这么强么?
这种时候,他还不能不给沈时庭面子。
就在他迟疑的这几秒时间,沈时庭修长的指尖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他往前一拉,余幼惟的头被迫扬起一点弧度,看着沈时庭的五官无限向他靠近……
薯条喂进他嘴里。
对方温热的气息带着清晰的酒香,完全笼罩住了他。
实在离得太近,鼻尖几乎抵在了一起,随着薯条越来越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拉近。
整个过程中,余幼惟都没动,他只是轻轻咬着薯条,半垂着眉眼看着不断缩短的薯条,和男人缓缓靠近的薄唇。
直到垂眼已经看不到薯条的长度。
两人鼻尖碰上。
余幼惟狂跳的心脏进入了短暂静止状态。
片刻后,随着周围哄闹声越来越剧烈,他猛然回神,抵着沈时庭的手推了一下,脑袋往后躲,却受到了强硬的阻力。
下一秒,沈时庭的唇带着酒香贴了上来。
很轻地碰上,停顿了一瞬,咬薯条时碾着他的下唇压了过去,触感非常清晰。
余幼惟做梦似地愣着,四肢仿佛失去了知觉。周遭人语不断,起哄声和欢闹声此起彼伏,他耳边像被抽空了般寂静,大脑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紧缩着的心脏一点一点狂跳起来,向四肢百骸输送燥热的血液,神经寸寸都笼罩在醇香的酒气里。
他想,自己醉得不轻。
沈时庭更是醉得不轻。
第45章 离婚吧
◎你,喜欢你◎
禁锢着他后脑勺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男人带着酒香撤离开, 眼前重新恢复了视野。
余幼惟宛如被点了穴,满脸通红,震惊无措, 又有种难以形容的朦胧情绪。
沈时庭仰靠着背椅,眸色算不上清明, 平日里清冷疏离的眼睛朦了一层酒色,有种摄人心魂的独特魅力。
“真夫夫就是不一样啊, 一点都没剩,我认输, 认输。”
“是挺猛的。”关子仟这一刻的心情很复杂。
既激动, 又怜爱。
当然怜爱是对余幼惟的。
这小家伙就算修了无情道也该松动了吧?
纯情小少男显然是被亲懵了。
这之后一直乖巧地端坐在沙发上, 小脸通红, 眼神都不敢往旁边瞥。
离开的时候, 沈时庭的神志不太清醒。
他整个人都架在余幼惟身上,人高马大,真的很沉,余幼惟手臂从他背后搂着他, 艰难地把人往外拖。
果然是醉酒了。
意识到这点,余幼惟松了口气。
却又有点怅然若失。
沈时庭身上很好闻,酒香和身上本来就有的草木香, 火热和冷冽混杂在一起, 好闻到令余幼惟心情澎湃。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也喝了两杯酒才这么澎湃。
更可能是被亲了一下的原因。
回到车上, 司机帮忙搭了一把手。
两人坐在后座,沈时庭醉酒疏离感更重了, 他散懒坐在阴影里, 肤色依旧冷白, 若不是眸子里多了许多幽深晦涩, 真看不出来他醉了。
听说酒后更容易着凉,余幼惟想伸手给他拉一拉散开的衣襟,可他看着沈时庭的侧脸,却怎么都伸不出去手。
心里始终乱乱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大概是被欺负了之后,心里有种暗暗的不爽。
被冒犯了,谁都会不高兴的叭。
哪怕他可能只是无意的。
他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倾着身子靠过去,盖在沈时庭身上。
沈时庭撩了一下眼皮,目光跟随着他。
余幼惟始终垂着视线,抿了下唇开口:“沈时庭。”
“嗯。”
余幼惟想让自己的语气随意一点,话到嘴边,心脏却也跟着要蹦出来似的,他幽幽地说:“你刚才……碰到我的嘴唇了。”
沈时庭眸子轻轻颤动一瞬,眼神清明了不少。
“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要对我说。”余幼惟抬起眼皮看他。
对视间,他看到沈时庭浅薄的眼睛变得晦涩深邃,酒意下浮现出更多的活色。
他听到沈时庭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余幼惟反问:“你应该说什么?”
沈时庭身子微微侧了过来,认真地看着他:“只要你想听,什么都行。”
这一瞬间,余幼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生出了一丝说不出口的贪念。转瞬即逝的,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忙垂下视线,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那你跟我说对不起。”
沈时庭突然没声音了。
如果余幼惟抬头,就会看到他一瞬间暗淡下来的眼睛,神情布满了难以形容的难过和失望。
某一瞬间,他真想不管不顾。
又怕对方对自己一点心思都没有,吓到了,反而跑得更远。
沈时庭嘴角生涩地扯了一下,往后一靠,语气低沉散漫:“不想说。”
余幼惟愣了下。
“除了道歉,别的都行。”
余幼惟不明白,道歉有什么难的。
宁愿说别的也不愿意道歉,身段要不要放得这么高。
不道歉就不道歉吧。
小炮灰还能跟你计较么。
余幼惟叹了一口气。
心想反正沈时庭喝醉了,就当他神志不清碰到了吧。
上车的时候还是他扶着上车的,没想到这人下车的时候,已经跟个正常人似的了,甚至两人从大厅走过,秦茴和余尚明都没看出来沈时庭喝醉酒了。
余幼惟还以为他真的酒醒了,结果回到房间,他往沙发上一坐,就不动了。
什么情况?
“沈时庭。”余幼惟戳了戳他的肩,“你现在是醒着还是醉着呀?”
醉鬼都会说自己没醉,而沈时庭不一样,他什么都不说。
不说就对了,那就是还醉着。
余幼惟跟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端着一盆热水出来,潮湿毛巾又拧干,伸手去擦沈时庭的脸,不料后者往后退了一步,撩着眼皮看着他。
眼神是温和的,却又有种淡淡的忧伤。
余幼惟手还顿在半空中,跟哄小孩似的:“现在十点了,把脸擦一擦,然后睡觉了好不好?”
沈时庭摇了一下头。
余幼惟问他:“为什么不呀?”
沈时庭只是看着他。
看得又久又深。
余幼惟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盯穿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别这样看着我了。”
沈时庭还是看着他,嘴唇动了一下:“好看。”
余幼惟一愣。
这还是沈时庭第一次主动夸他好看哎。
余幼惟脸有点红:“那给你看,但你要让我给你擦脸。”
沈时庭搭了一下眼皮,眉眼似乎多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余幼惟这才轻轻给他擦拭脸颊,额头,鼻子,最后落在他唇上。
隔着布料,依旧能感觉到沈时庭的唇很软……
余幼惟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唇,又回想起昏暗暧昧的包厢里被他亲的那一下,当时人傻了,脑子是懵的,现在后知后觉地回味,竟有些朦胧的悸动。
虽然天意决定了两人的命运无法兼容,他不该有越矩的念头。
可毕竟是初吻哎。
亲他的人还这么帅,这么有魅力,这么攻气十足,是完全长在他审美点子上的男人,悄悄沉沦一下下,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余幼惟忍不住在沈时庭嘴唇上擦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唇角动了一下,才匆匆收回手。
沈时庭穿的是件白衬衫,喝了酒后估计是热的,解开了两颗纽扣,他脸是白的,没想打脖颈和胸口却透着红,蒙着酒气,有种禁欲的性感。
余幼惟忙忙碌碌地拧毛巾,给他擦手和胳膊,纤细白皙的手腕和沈时庭薄筋泛起的手臂对比很明显,张力十足。
沈时庭一直盯着他看,余幼惟很乖很可爱,有时又古灵精怪的,眼睛扑闪着,像个有无尽生命力的小精灵。
鲜活生动。
沈时庭抬了下手,又解开了一颗纽扣,露出了一片泛红的皮肤。
他微微仰起头,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绯色终于从喉结慢慢浮上了耳根。
他始终看着余幼惟,眼睛有些红。
余幼惟拿着毛巾,也静静地和沈时庭对视了一会儿。
夜深人静,沈时庭醉着。
他便有些肆无忌惮了,目光在沈时庭脸上和喉结流连,似是想把他的样子全部刻进脑子里。
半晌,余幼惟嘴唇压了一下,在沈时庭身边坐下来,抓起沈时庭的手替他细细地擦拭,低声呢喃:“沈时庭,你的手真好看……人也好看。”
沈时庭的眸子动了一下。
“不过你最性感的,不是脸,也不是身材,是无与伦比的头脑和才华。”余幼惟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擦过去,“这一切注定着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强大韧性,万众瞩目,你会像光一样亮。”
余幼惟将他的右手放下,又拿起左手,继续慢慢擦拭。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因为在你身边,我才有了那么一点昙花一现的亮色。”余幼惟始终低着头,“但我不能在你身边待太久了,我得跑得远一点,再远一点,这样才不会被你吞噬掉呀……”
沈时庭多半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依旧轻轻皱起了眉。
余幼惟抬头看着沈时庭,突然有点难过:“你醉了,醒了之后就当没听过叭。”
余幼惟松开他的手,要转身,手却又突然被抓住了。
他愣了下回头,看到沈时庭的眼睛一片浊色,大概是真的醉得神志不清了,他竟张口忘言,只是深深地望着余幼惟,手也抓得很紧。
余幼惟喉间一阵酸涩,眼圈蒙上了温热的水雾,他终于忍不住凑过去,双臂从他腰侧穿过,轻轻地抱住了沈时庭,下巴抵着他的肩窝。
嗓音也哑了:“沈时庭,能遇见你,我很高兴……”-
沈时庭醒来时,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突突跳。
四肢百骸像被蚁虫钻过一般泛着麻,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空荡荡的床,明明不是第一次醒来见不到身边的人,可这一瞬间他心跳却突兀地重重一下。
昨晚的记忆停留在回房间之前,再往后就记不清了。
莫名的,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慌和空落,又反应不过来哪里有问题。
看到桌上少了余幼惟的笔记本和小熊猫挂件时他没察觉到问题。
凌乱的耳机和充电线不见了,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浴室里余幼惟每天都要擦的那瓶身体乳不见了……沈时庭依旧没察觉出问题。
直到看到衣帽间少了一个行李箱……
沈时庭匆忙往外走,步子越来越快。
余幼惟书房里的桌子空荡荡的,计算机鼠标键盘没了,数字板也没了。
他给余幼惟打电话,是关机。
他几乎是跑着下楼的。
秦茴一如往常那般在客厅敷面膜,就见沈时庭神情慌张,竟然穿着睡衣和拖鞋就下来了,她意外地说:“时庭,你找什么呢?”
“惟惟呢?”沈时庭呼吸急促。
“他?他不是跟同事出门游玩了吗?”秦茴纳闷地说。
“旅游?”沈时庭皱眉,“去哪里?去几天?”
“这些他没跟你说吗?”秦茴撕掉面膜,“他没跟我说去哪里呀。他跟同事出门游玩,应该就是周末团建什么的吧,可能明天就回来了?”
沈时庭又步履匆匆地回书房,给林柯打了电话。
过了五分钟左右,林柯回电话说:“沈总,我查了,美术组今天没有团建活动,而且严主管说,余少爷上周就提交了停职申请,说大四毕业季,要忙一段时间。”
沈时庭心口重重一沉。
那种一手抓空的无力感,他从未有过这般的慌张和心悸。
带了行李箱,一定是出远门了。
沈时庭又回房间翻找,果然,一直放在抽屉里身份证没了,最主要的是,护照也没了。
原来余幼惟早就计划好了。
他正准备联系和余幼惟相关的人时,手机弹出来一封邮件。
【标题:惟惟给沈时庭留~
沈时庭,我和同学出来旅游采风啦~
工作我都交接好了,最近准备专心连载漫画,顺便玩耍嘿嘿~
你给我的卡,我拿走咯,用了多少钱我都会记账还你的,谢谢~
还有哦,昨晚你醉得太厉害了,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能不记得了。
反正就是,之前说好的最近办离婚嘛,离婚协议都按你说的来,等你安排好了,等我回去就去民政局。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注意休息哦~
】
是一封定时自动发送的邮件。
很显然,是错开了时间的,这个点他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沈时庭看着离婚那几个字,沉闷烦躁汹涌地席卷了上来,平时他表现得有多么温良克制,这一瞬间那种疯狂侵略的念头就有多火燥。
楼下传来秦茴的声音。
沈时庭将手机紧紧攥进手心里,下楼。
“他说他跟同学去毕业旅行了,担心提前说我们不同意他出远门。”秦茴很焦急,“他还说了,等到了那边,安排妥当,就给我们通电话。”
余尚明气得团团打转:“简直胡闹!”
“而且他说,他和时庭要离婚了?是不是吵架了啊?这不能是真的吧?”
“闹别扭而已。”沈时庭从楼上走下来,居高临下,身高腿长,低冷的嗓音宛如寒气袭来,坚决地否决了离婚这个说法。
秦茴都愣了一下。
沈时庭说:“我会把他带回来。”-
此时余幼惟的飞机已经在K国降落了。
和他一同出行的,确实还有几个同班的同学。
只不过完全不熟悉,只是微信列表里有这么一个班级群,大家聊到要毕业旅行,余幼惟就冒泡说想跟他们同行。
不过也只是单单同行而已。
他并不打算和他们一起游玩。
他拉着行李箱入住了提前订好的酒店。
他这回奢侈了一把。
酒店临海,他站在窗前,眼前是金色沙滩和翻滚的海浪。
余幼惟展开双臂,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离婚了,这回总算解放啦!
离婚的话,当面说不出口。
而且商业豪门离婚挺复杂的,里边牵扯到了很多利益关系,确定办理离婚之前肯定也会有一段缓冲期来解决这些事情。
提了离婚,缓冲期两人还待在一块,多少会点尴尬别扭的。
尤其昨晚还跟沈时庭亲了一下,就更尴尬了,最主要的是他怕沈时庭醒来尴尬。
而且也有时间久了身份会被识破的担忧。
他承认自己就是怂了。
先出来避避风头,等沈时庭把离婚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回去办个离婚证就没那么多交集了。
第一天他关闭了所有通讯设备,用邮件和家里人报了个平安,还附上了自己灿烂的笑容和浪花翻卷的合照。
当然了,他并没有隐瞒自己行程的想法,反正来都来了,总不可能再把他抓回去,只是第一天嘛,打电话回去,秦茴肯定会唠叨。
等他在这里熟悉个两三天,让家里人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等他们放心了,那个时候再通话也不迟。
余幼惟白天坐在阳台上,喝着果汁吃着美食,边吹海风边画画,过得好不惬意。
傍晚金乌西坠,海平面水天相接,融在金灿灿的余晖里,他穿着人字拖,和游客们一起踩在细软的沙滩上,小日子过得非常满足。
这一浪就是两天。
这天他更新了一话漫画后,闲来无事,开始估算自己放在沈时庭那里的钱,经过投资之后翻了多少,赚了多少,有多少是需要分割的,哪些是属于他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