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家三口 他听见自己枕边传来一声偷笑……
偷香的海曦被洛德奈特轻抓住了手腕。
不带着捉贼的对峙僵持, 而带着情缠的挽留。
但还是使海曦惊慌失措。
“对不起!”
接着,海曦就要用力逃回自己的手。
“为什么说对不起呢,你可以抚摸我, 我的身体也是属于你的,我们早已签订下此项资源互置协议。”
枢零平躺过身,带海曦的手去主动圈划走他的领土。
那些宏伟的山坡、深邃的河谷、丰盛的麦田……
又撩起衣服下摆, 再往回巡逻一遍。
“用力, 抓上去, 你知道我喜欢你对我怎么做的……
“对……再亲亲我……”
海曦再也压制不住夏夜里的燥热冲动。
梦境也本就比现实更情绪化、更失控。
明明在黑暗与近视的双重作用下,他一点也看不清洛德奈特的脸, 但却也还是凭借一种灵性直觉, 吻中了洛德奈特的双唇。
像一名沙漠中趴在泉眼旁饮水的旅人, 他燥渴得失去节制。
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深深埋没进洛德奈特碳黑的发间, 另一只手则在洛德奈特的胸膛上做着糊涂的事。
这枚吻缠绵得拉丝,相分开后, 海曦抿住下唇, 想要告白, 又觉唐突、胆怯。
他害怕自己这时告白, 会显得太有目的性、太像是为了继续做下去、和洛德奈特偷欢才这么随口说的。
他一点也不想被这么误会,可又想不到该怎么合适地开口。
洛德奈特的红眼睛也正直直地仰望着他, 等着他说话呢。
焦急之下, 海曦快被自己蠢哭了。
他脸颊红得滴血,最后像缩头乌龟一样慢吞吞地往旁边退走,躺回原位。
然后羞涩得发抖地主动去牵洛德奈特的手。
“我、我觉得…我们以后,每晚…都,都手牵着手睡……也挺、挺好的……”海曦枕住胳膊,努力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也不介意,咱们每天都来一个,早安吻、晚安吻什么的……”
“哦。”枢零阴险地竖起须须,露出冷酷的表情,“但我突然不愿意了。除非你现在求我,说你自己是头猪,耳朵很大却听不清别人骂你傻。”
“……”海曦小声说,“我是头猪,耳朵很大却听不清别人骂我傻。”
“很好。”枢零十分满意,“以后你不许再叫我大傻帅,但我要叫你小笨猪。直到你赎清你的罪孽,我愿意原谅你自不量力的愚行为止。”
海曦羞涩点头:“嗯,好……”
“小笨猪。”
“嗯……”
“小笨猪。”
“嗯。”
“小笨猪。”
“嗯!”海曦又揪着鼻子学猪叫,“哼、哼!”
枢零耀武扬威地晃着须须,满意得不得了。
于是便决定今晚先放过老公。
“我要睡觉了。晚安,小笨猪。”
“等等。”海曦现在还舍不得睡觉,“我还想,再跟你聊一会儿……”
“好。你想跟我聊什么?”
“我……”海曦烦恼地挠了挠头,“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平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你,我就变得……总有点控制不住身体上的冲动……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最近,我一直以为我精神性阳.痿了,我连自己动手那个的兴致都没有了,他们传阅色.情.录像我都懒得参与,反而还因为要找借口应付他们而觉得很烦躁。我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精神疲惫感,我甚至不想跟人成家、不想跟人生小孩了,但我以前是很想的,在战争爆发以前……
“我爸爸妈妈的感情关系很好,好到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会羡慕他们。但后来,妈妈病逝了,我跟爸爸每天都很想念她,爸爸尤其想她,我在学校里还有很多好朋友,但爸爸在公司里没有,他比较木讷孤僻。他经常在周末带上我和妈妈的相片,去郊外露营。他经常对着旷野,一发呆就是大半个小时。妈妈在病房里的最后那段时间,经常说,要是她身体能好上一点了,她一定要到郊外去踏青,呼吸新鲜空气,病房里太闷了她很不喜欢。后来我高三那年,我爸爸也走了,也是得病死的,胰腺癌,他病发得太快、走得太快了,都还没吃多少药,就走了。
“我那段时间很渴望能早点上完大学然后结婚成家,每天下班后老婆孩子都在家里等我,客厅里亮着一盏暖黄的灯,电视在放动画片……但我现在,我很焦虑,很害怕。我怕哪一天,我回家的时候,面前就只剩一片被轰炸后的废墟,我的家、我的老婆孩子全没了;或者哪天好端端地走在街上,忽然从哪里射出来一串子弹,我的老婆孩子就那样死在我身边,连止血抢救都来不及。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敢在这种时候结婚生小孩,他们不怕身边的家人死掉吗?我受不了,洛德奈特,我受不了像我爸爸一样,每天总是对着妈妈留下的相片发呆。我现在回忆起来都还是觉得……呼吸发闷。我受不了,我会发疯的,我宁愿一直一个人呆着,也不要拥有过幸福的家庭后又失去。所以我,我一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跟你的关系,我不该对你心动的,我不该亲吻你的,我以前总是很抗拒、很不愿意让你粘着我,因为……(啜泣)对不起,我是个胆小鬼……
“我真不想承认我喜欢你,这样我就不用担惊受怕了……我又为什么要喜欢你呢,我对你的那些喜欢,真的不只是一些吊桥效应下的心跳幻觉吗。我真想说服我自己‘我不喜欢你’,但我……你真过分,你不该来主动亲我,你怎么可以对我好,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我,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可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运的人……洛德奈特,我真的可以拥有你吗?命运没有在你身上为我设下陷阱吧?你不会忽然离开我吧?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吗?或者一起在同一瞬间被炸死也可以……洛德奈特,我是想说……我已经认真考虑好了,不管未来如何、会发生什么,现在,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组建家庭,我会努力尝试解决掉我们间的所有困难的,只要你答应我……”
海曦没等到洛德奈特的一个答应。
“……洛德奈特?洛德奈特?”
他偏过头,借着窗外的朦朦微光去看枕边的人。
洛德奈特闭着双眼,睡得正香。
“……好吧,我一口气说话太多,让你听睡着了。这个房间里跟本无人在意我说心里话,只有我是一个傻瓜,还是一个下流胚,我们接吻时你的身体就像死了一样的对我毫无生理反应,让人真不敢信你真的喜欢我。”
海曦生气郁闷了三秒后,决定开始偷偷抹眼泪。
“哼。”他听见自己枕边传来一声偷笑。
正哭得伤心难过的海曦,不禁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右鼻孔里一下子吹出了一大个鼻涕泡。
他困窘地一边扯纸去擦,一边挥手往洛德奈特身上捶一下:“你居然装睡骗我,你真的好讨厌!……你笑了?”
他急急忙忙戴上眼镜去看,洛德奈特对他说:
“因梅斯,你还是老样子。”洛德奈特真的在对他笑,但痕迹淡淡的,像一抹厂房宿舍白墙上掉漆的月光,“抱歉,对于你的这一长段话,我也想说——我听不懂……”
但枢零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枢零回答他的“不要离开我”。
“因梅斯……你可以原谅我此刻对你说‘我听不懂’吗?”
海曦稀里糊涂地傻傻点头。
“谢谢。”枢零伸手抱住海曦,又轻声说一遍,“真抱歉……”
“……抱歉什么?你不会不打算跟我在一起吧?”
海曦被他亲了一下。
他又将脑袋靠进海曦的胸膛。
“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哦,对。”海曦甜滋滋的露出阳光开朗的傻笑,“我,你,妙妙,我们三个是一家人。”
海曦的眼泪突兀地从眼眶滑落。
为什么在此刻他会哭呢?
也许是因为,正感到幸福吧。
……
“小寰宁,你真可爱,来让叔叔亲亲~”
曦雾抱起自己的内侄子就是一顿狂亲。
晶橘跟乎乎生的这个儿子,长得真的非常可爱。
胖嘟嘟圆滚滚,浑身透明,皮肤嫩滑,带着点橘黄色,外形像长着六条腿的圆肚子胖小狗一样,他就仿佛一只动画片里才会有的萌宠精灵,连他拉的屎都飘着股清香味。
在他身上曦雾算是理解到了,枢零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地喜欢咬自己一口。因为人在面对超可爱的东西时,真的会嘴痒、牙痒,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吃进肚里。
寰宁现在半岁了,他从刚出生时皮球大的小不点,长成了微波炉那么大一只。
但脑袋还是笨笨傻傻的,就跟他的妈妈一样。
虫群的食物制造者们向来智商不高,因为他们的工作也用不上什么智商。
就算偶尔需要用脑子,也完全可以通过心灵网络去借别的聪明虫的脑子用,于是他们的妈妈就把他们的这部分脑子给节省了。
并且有时太聪明、太有智慧反而是件坏事。
就好比冰雪聪明如虫群的帝权陛下,他每天上下班时都会散发出社畜的怨念气息;而像乎乎那种笨虫子,他每天上班就很快乐,一点也不觉得在流水线上的工作很枯燥无聊。
“呱~呱呱~”四点八在曦雾的身旁蹦蹦跳跳着,也吵闹着想亲亲摸摸小宝宝。
曦雾笑着把寰宁递给它:“以后我跟枢零生下小毛毛虫后,有的是你抱小宝宝的机会。”
但对现在的四点八来说,比起未来的大饼,显然还是眼前的小饼干更香。
虫族的小宝宝全都是天生的天使,他们即使肚子饿了也不会哭闹,被人冷落了就原地睡大觉。
虫族宝宝never cry,并且非常喜欢被人摸摸抱抱亲亲。
唯一的缺点是有些品种的虫宝宝天生力气大,向人表达“我也喜欢你”时暂还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道,容易不小心把人弄伤。
“四点八,我也要抱小宝宝~”“我提议,我们每机轮流抱一分钟如何?”
从联盟来的另两名机仆,当然不肯错过抱有机体小宝宝的机会。
它们和四点八之间闹哄哄地争来争去,又很快达成共识。
曦雾向它们挥挥手:“我还有事,我就先走去找我阿伯去了,一会儿后再见。”
机仆们并没有因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它们都很热情地向曦雾挥手告别,并感谢曦雾肯捎带上它们来生科院这边看望小宝宝。
由于一些历史原因,虫群中是不允许机仆在他们的地盘上到处闲逛的,它们的一切行为都必须处于人的控制下。
曦雾向着五十二伯的工作间走去。
他今天来找沼华,是为了解“心灵网络阻断液”。
当然,他会拿“想关心以后自己跟枢零生宝宝时,枢零要怎么给肚子里的宝宝断网”做借口,侧击旁敲地问。
第112章 长夜漫漫2.0 海曦大惊失色:“老婆……
“细侄子,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乎乎的头胎之所以会流掉,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这方面出了问题。”
沼华将一些数据资料翻出来, 投放在光幕上给曦雾观看。
“虫群心灵网络阻断液,它分为分单向和双向两种。胎儿通常用双向款,以免外人的意识观测对胎儿的灵魂发育造成不好的影响。当胎儿出生后, 阻断液改用单向款, 使幼儿的思想能被其他虫族人照常看见, 但幼儿无法读出其他族胞的想法,或者只能读出模糊的情绪意图。
“所有款式的阻断液都只有母巢们才有制造许可, 普通虫族人无法分泌阻断液, 无论是乎乎还是陛下, 他们在怀孕时都只能借一些外力来给腹中胎儿断网。
“最开始, 我们想当然的从一座母巢那里要来了一些双向阻断液,并在她的指导下向乎乎的腹中胎儿进行了注射。
“结果我们很难控制阻断液只留存在胎儿体内、不向母体扩散, 它在胎儿体中的浓度水平难以长久达标以形成合格的防护效果。
“而如果强行加大注射量, 乎乎也会受双向阻断液影响, 被从心灵网络中隔绝开。虫族人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们对这方面的忌讳程度就跟忌讳异常个体差不多。”
曦雾不禁询问:“可他们为什么会忌讳这个?”
沼华摇头:“不晓得。只知道他们称这种情况为‘离群’,虫群不允许任何虫族人离群。一旦有谁离群了, 谁就会被当做异常个体处理掉。”
曦雾在此时, 突然回想起枢零以前给他讲的一个故事——
曾经虫群发生过一次大分裂,一方母巢想领着孩子们做太空游牧民族,另一方母巢想找一片星系定居稳固发展。两方间的思维想法无法达成共识,于是便在某天分手扬镳了。
而两方间的心灵网络刚一断开,她们便对另一方产生了猜疑与恐惧,最终决定痛下杀手消灭对方。
也许对虫族人来说, 族胞一旦离群,他便无法再被视为族胞了。
曦雾琢磨着说:“但是,枢零本来就是异常个体了,那他怀宝宝的时候,他应该能正常使用双向阻断液吧?”
沼华再度摇头:“你难道忘了他是帝权,他还需要每天用心灵网络去处理政务吗。”
“呃,也是……”
沼华继续解说到:
“总之,乎乎的头胎因此没保住,小宝宝没能坚持到诞生出灵魂能被移植去人造子宫中的时候。
“乎乎怀第二胎时,我们想了许多方法,具体的我就不说了,专业术语你大概听不明白。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制作出了一种缓冲剂,它可以大幅减缓阻断液扩散向母体的速率。然后我们利用这个速率差,二十小时不间断地给乎乎做透析,以消解他体内淤积的阻断液。
“最终这个法子成功了,后续我们还会继续改进它,尽量减少母体每天需要做透析的时间。”
曦雾了然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又关切地问,“那阻断液在除了会隔绝开心灵网络以外,还会对虫族人的身体有什么副作用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就事实来看,应该也是没有的。毕竟虫群的胎儿、幼儿都能用它,只要按正常剂量使用,它对虫族人的身体应当是无害的。”
“那就好,枢零为了怀孩子已经吃了够多苦了。”曦雾又状似好奇地问,“阿伯你有见过阻断液吗,它长什么样?”
沼华笑眯眯地捋捋胡须,“细侄子,你仔细想想,阻断液能隔绝心灵网络,使其被等视为异常个体,这对虫族人来说多么可怕,它简直是杀虫剂一样的存在,我怎么可能见得到。虫族人是绝不会容许它有半点外传、外泄的可能性的。”
“好吧。”曦雾状似不在意地耸肩。
之后他又随意地和阿伯聊了会儿天,主要是在咨询他未来跟枢零生孩子、养孩子的一些问题。
快半个小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四点八,空调小姐,面包机,我们该回去了。”
机仆们依依不舍地向小寰宁告别。
曦雾在回家的路上心想:
如果他持有双向阻断液配方的事情暴露了,怕是枢零也保不住他吧。
他会死,枢零会换一批新老公。
但还好,他的脑子是不透明的。
除了他自己,将没人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谋划些什么。
……
海曦最近过得很幸福。
现在的他,有一份管吃管住的稳定工作,他的爱人正相伴在侧,他们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儿。
而且他的祖国也终于追赶上了时代,完成了核聚变发电技术的研发。最多两三个月后,岩国的第一座核聚变发电站就要竣工投入生产使用了。
他现在的最大烦恼,竟然是和爱人的夜生活不够和谐。
厂房宿舍条件有限,没有独立卫浴,平时大家要洗漱只能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大浴室。
也因此,海曦跟洛德奈特无论是要做事前、还是事后的清理工作都比较麻烦。
而且宿舍的隔音效果也很差,只能说如有。
同时……
海曦还记得,他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二天晚上。
他们手拉着手睡在床上,海曦春心荡漾、蠢蠢欲动。
然后,海曦抱住洛德奈特,亲到自己裤衩都起火了,洛德奈特还淡淡的、躺得平平的,像条见惯大风大浪的咸鱼。
海曦也是昏头了、发狠了、忘情了,手上一通乱摸后骤然发现——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你……”
“因为我们族群的生育策略和你们不一样。”枢零平静地说着,“我们的¥#%是珍贵不易得的,它需要我们的身体花长时间生产酝酿。
“我们并不像你们一样,一天可以发射数次,并且常常以此为乐。如果你希望我对你有反应,你可以尝试:
“方法一,用你的尾巴充分刺激它,但你现在没有尾巴;方法二,对它进行高功率电击,它会被唤醒。”
“……啊!?对它电击!?”海曦大惊失色,“你还有这种癖好!?”
枢零冷静提议:“我们可以在我的XX上缠绕上铁丝,然后将铁丝捅进你们的电源插座里,那个电击功率大概足够了。”
海曦尖叫:“那不能行啊!傻帅,你会被电死的!”
“第一,我不会被电死,我会精神饱满;第二,我不叫傻帅,我叫洛德奈特。”
“唉!”海曦萎靡地叹气,“算了,咱们今晚还是闭眼睡大头觉吧。”
“你不要继续做了吗?”
海曦思来想去还是把“焯傻子犯法”给咽回了肚里。
转而说:“你又没感觉,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在舒服。”
“哦,好。”
于是枢零真的闭眼开睡了。
之后,又过了两天,海曦还是没能把持住。
他在那个无比燥热的夜晚中,一转平日里犟嘴硬如鸭的模样,一头扎进洛德奈特的怀里,红扑着脸蛋小鸟依人的撒起娇,要洛德奈特帮忙用手给他爱的摸摸。
洛德奈特不仅给了他摸摸,还主动拱到薄被底下,吐出黑舌头细致地品味起来。
洛德奈特是一点也不觉得害臊、不避讳发出响声的。
就像有些地方在嗦粉时就是要故意发出“哧溜、哧溜”的口腔音,以传达自己吃到了美味食物的喜爱之情。洛德奈特也嘬嘬有声,吃得喷香,嘴唇和舌头片刻都舍不得从上面分开。
海曦紧咬下唇双鬓汗湿,止不住地将双手按在洛德奈特的脑袋上,只感觉自己正像只冰淇淋一样的融化成了黏糊糊的一滩。
洛德奈特又将碍事的薄被掀开,歪着脑袋侧卧到海曦的大腿上。
他一边手嘴并用的享用夜宵,一边半眯着眼,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海曦的种种反应。
海曦被他的红眼睛盯得羞涩极了,竟就那样脑袋一偏浑身绷紧,从鼻腔泄出一声轻喘,完完全全地交代了出去。
洛德奈特没选择吐出来。
他舔着嘴唇躺回到海曦身边。
“小软糖,梦里的你真可爱。”又再度伸手去揉揉,“你这样小小的也很可爱。”
“……??”海曦委屈死了,“我的很小吗?”
“不小。但不如另一个你大。你的是可爱又好吃的粉红火腿肠,他的是……讨厌的坏东西。”
海曦被打击得一蹶不振,“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大真是对不起……”他的表情逐渐淡然,超脱于世,“你说,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宇宙为何而存在呢,文明又为何而存续呢。”
就这样,那一晚,海曦和洛德奈特探讨了许久的哲学问题。
后来海曦还经历了几件非常打击他雄风的事。
什么做着做着身下人没动静睡着了;什么做噩梦梦见洛德奈特嘴太馋了,火腿肠被一口吃掉了,但还好这只是梦;什么被按在身下毫无章法的一通乱骑,很丢脸的被骑哭了;什么做噩梦梦见洛德奈特的体重吨位太大,被一屁股坐骨折痛得死去活来大出血了,但还好这只是梦……
可还是给海曦留下了非常深的心理阴影。
导致他们的夫夫夜生活不再和谐。
海曦烦恼了许久,都没找到什么解决方法。
洛德奈特也总是回绝他说,“我们今晚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我现在要睡觉了”,可分明他们这晚才刚睡到一起,嘴都还没能亲几下,把海曦给委屈得不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海曦也逐渐过了那股“新婚”的兴奋劲,飞速地和洛德奈特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就仿佛他们结婚已有十年之久,先前他的那些兴奋不过是一些老夫妻间的角色扮演情趣play所引起的罢了。
渐渐的,明明身边的一切都在稳中向好——
岩国的首座核聚变发电站竣工,并顺利投入使用,更多的核聚变发电站正在建设途中;
由此,廉价的电能可用以电解水制氢,与空气中的二氧化碳相合成为淀粉,“饥荒”一词将被扫入文明的故纸堆成为过去式;
国家军事实力在飞速成长,人们开始有勇气喊出“收复国土、全面反攻”的口号;
药厂扩建生产线升级,机器人在逐步接管低水平的机械劳动项,大幅解放了人力资源;
周妙妙在一天天健康长大……
海曦却逐渐感到一种不安。
——在战争年代中,这样长久的幸福,真的是可被允许存在的吗?
第113章 寰宁之殇 「但现在,他已经死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东三药厂中,海曦的同在工厂食堂打饭的工友们,其中的青壮男性的面孔越来越少了。
那些被机器取代、所节省下的男性劳动力, 他们被逐批动员去了战争前线。
若一件战场物资被消耗掉,它很快就能再在生产线上生产出来;
但一名士兵死了,却至少要消耗一个家庭十九年的时间才能再补充上。
可这场全球战争打到现在,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 大家的人均资源却不仅没富裕, 还越发短缺了。
首先匮乏的是稀土,其次是石油。
人们需要用石油来制造肥料、塑料、橡胶、等等。
这很快影响到人们的生活上, 大家开始穿不起新衣服了。
制作衣服所需的棉花, 其种植需消耗大量肥料;而人造纤维算塑料的一种。
它们全都需要石油。
周妙妙在她的十二岁那年, 迎来了少女的初潮。
但一次性卫生巾却早已成为一种奢侈品, 这个年代的女性只能仿照古人使用起月事布,在布片夹层里填入草木灰吸附污血, 并额外在月事布的底部缝上一层防水塑料布, 以防草木灰未能及时更换经血外渗到了裤子上。
它实在是太不方便、太不舒服了, 尤其是在那些来着月经却还需要上课、上班的日子。
周妙妙对此很是烦恼, 她明明有两个爸爸,关于此的苦恼却谁都不好意思告诉。
她向同住的老阿姨抱怨这件事, 说来月事的那几天真不想去学校, 想要请假休息,老阿姨却不以为然地说:
“这算什么,只是些许不舒服、不方便而已,你甚至都不痛经!就叫起了苦来!
“而且你年纪小是没体验过,战争刚开始大家都在逃难的那一年,我们就连月事布、草木灰都没条件用, 月经来了就只有任着它顺腿流。
“同时还要继续白天黑夜的赶路,不赶紧走就要被丧鬼子的捕奴队给抓去了!听说他们拿人做生化实验呢!
“经血就那么在裤子上流了又干、流了又干,血痂在裤子上结了又结,只大半天过去,腿根处的裤子布料就硬得跟磨砂纸似的,每走一步就磨一步、疼一步。
“要么就把裤子脱了换裙子,连内裤都磨得疼,也不穿。血直接顺着光腿流地上,一走一个血脚印。有的姑娘走路太多,直接血崩死在路上了。
“唯一好在过一两个月后,大家都吃不上饭,营养不良不来月经了,也就都不用受苦了。”
同时在学校里,她们的同性班主任也训斥她们说:
“就这点苦,你们就要请假不上课!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不学习、要请假的?
“在你们安安全全地呆在教室里上课的同时,外边前线上的战士们,可是正在付出生命去打仗的!
“男人们正在为了国家付出生命,而你们有的女生,却连带着月经学习听讲、毕业后为祖国建设好大后方都不能坚持吗?”
听完老师的训话后,班上的女生们都觉得十分愧悔不安,无人再有请假的想法了。
周妙妙也同样。
但当她衣兜里换用的草木灰不小心摔撒在了去厕所的路上,一旁的男生们发出了窃笑声时,她还是感到非常羞耻难过。
在蹲到地上想用双手把草木灰捧拾干净时,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然后,她未来的早恋对象出现了。
他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问:“妙妙,需要我去帮你拿扫把吗?”
平心而论,小肖人还是挺不错的。
他热情开朗、善良大方,长得也挺周正,学习成绩也不差。
但海曦就是看他哪里都不顺眼——
哼,小肖,光是名字就有够贼眉鼠眼的,一听就是个宵小之徒。
怪说不得他以前经常约妙妙放学后一起玩,原来是小小年纪就没安好心。
晚上睡前聊天时,海曦一跟枢零谈论起这个小肖,就有说不完的坏话,对他极尽老父亲的贬低。
什么看着不踏实,感觉以后会在游戏里跟别的妹妹CPDD网恋出轨;
什么居然发朋友圈说某工业流水线游戏太好玩啦,他真是太没品位了;
什么感觉放在几年前,他是会成为鬼火楼下停张嘴说“oi!老登!”的那种豆豆鞋小伙;
什么爱吃葱姜蒜,他绝对口臭又爱放屁,这种男人嫁不得;
什么粽子居然只吃咸的,豆腐脑也只吃咸的,冬至只吃酱油饺子不吃芝麻汤圆,人品道德实在太败坏了;
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一直到那一天。
小肖请了假,没有去上学。
原来是昨天,小肖家里收到了一块牌匾——《烈士之家》
他的爸爸成为烈士了。
小肖的爸爸原来是厂里的工人,但后来他的工作被机器取代,他便被动员去了前线参军。
结果才过去一年,人就变成了方方扁扁的牌匾。
在参加完小肖家的那场简陋仓促的葬礼后,海曦再也没办法对小肖说出洗涮他的戏谑话了。
再然后,像是电线杆上的一只鸟腾上天空后,忽然呼啦啦地,电线上的鸟儿全跟着飞走了。
飞了。
海曦身边的越来越多熟人,机器将他们的工作取代,他们被动员去了战场。他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再回来。
宇宙历136860年3月12日。
晶橘和乎乎的大儿子,联盟和虫群间的第一个宝宝,寰宁,他死了。
他的死因是,他被发现是异常个体。
那天,和往常别无二致。
曦雾和枢零共进着午餐,四点八央求他在下午带它去看望一会儿小宝宝。
曦雾无不可地应下,顺道也去把联盟使馆的另两名机仆也接上。他们开开心心地往生科院去,然后便突兀地得知——
小寰宁被处死了,就在刚才不久。
他被抚养照顾他的生科院的科研人员们,察觉到了一些行为思想上的异常。于是他们决定提前解除小寰宁的心网防护阻断,对他做一番详细的检查。
就在他“异常个体”的身份被确认的那一瞬间,就像看见屏幕上有一处污点时人们会下意识拂去它一般的,标记按钮被按下,虫族巡查者瞬间凭空出现,小寰宁被销毁了。
连尸体也不剩下。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此刻,伤心欲绝、电子屏上正掉着眼泪的空调小姐,反而比起那些冷静淡然的虫族研究人员们更像是人类。
“你们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就杀了他!?他到底有什么异常,让你们非杀他不可!?”
长得像团绿色触手怪的项目研究主管,他像刺猬一样愤怒地挥舞着他手指粗的中空触手:“他在修改他呈露的思想,他试图欺骗我们!”
“所以他骗你们什么了!?他今年才是个两岁大的小宝宝,他能骗你们什么!”
“他在装病!只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更多关注!妈妈在上,他以后还会骗我们些什么我简直不敢想!像这样爱撒谎的异常个体是尤其危险、可恶的!”
空调小姐尖啸:“天啊!你也说,他只是想引起你们的关注、希望你们能多关心他而已!他只是想得到你们的更多爱!你们平时都只顾着将他当实验体研究不陪他玩!这要是在联盟,你们早被以虐待儿童的罪名没收走抚养照顾权、并带离进行学习教育了!”
“可他修改思维撒谎!他撒谎!你这块装模作样的、根本就没有灵魂的、只是一串仿造代码而已的邪恶无机物!你永远也不会懂我们有机体在情绪上的真正感受!
“你没有发言权!在我们虫族人的内部事物上!这里不欢迎你!”
空调小姐气得屏幕乱闪,但又毫无办法。它是一名机仆,机仆不可以殴打、辱骂有机体,并且要尽量服从有机体的命令。
它最后沮丧地和四点八、面包机抱成一团,为小寰宁的死无比悲痛地大哭起来。
曦雾正在给枢零发消息:-
我之前不是和你讨论过这件事吗?小寰宁同时也是有着联盟籍贯的-
就算他是异常个体,你方也不得随意剥夺去一名联盟公民的生命-
联盟不承认死刑的存在,联盟将使用一切非杀伤性制裁手段以捍卫联盟公民的生存权。
「但现在,他已经死了。」-
所以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过了是吗?你就那样不管不顾的让小寰宁被杀掉?-
就好像他跟你我不是一家人、你没有亲手抱过他,他就只是随便的路边的甲乙丙而已?
「我很抱歉,但他们处死小寰宁时,他们并没有向我提交报告——“处死异常个体”在族群中是天然正确的,这不是一件需要向我报告、等我审批的事。」
「虫群很庞大,我、任何一名帝权都不可能事事操心过问,许多事都由族人们自己自发性完成,我们只负责做一些关键性的、大方向性的决策。」
「当我得知到他们的决定时,小寰宁就已经死了。」
「抱歉。」-
那你就没有和他们事前打过招呼?-
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没和他们说过?枢零,我不相信你会忘了说。
「……」
「是的,很抱歉也很遗憾,我无法在我们的心灵网络上撒谎欺骗你。」
「我的确间接性地坐视了小寰宁的死亡。」
第114章 风暴已至(修) 寰宁不复存在了。……
虽然已有所预料, 但真正听见枢零亲口承认时,曦雾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心梗发寒。
与陌生-
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思熟虑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帝权陛下?
枢零的回复流畅得没有任何迟疑停顿。
「在这场前期试验中,理所当然的, 按计划还会有更多的杂交儿被生下,直到我们的相关生育辅助技术完全发展成熟。」
「可预见的,寰宁绝不会是他们当中的最后一个异常个体。」
「如果我们将他们全都保下, 我的族胞们会对此感到强烈的不满与不安。虫群中的消息无法封锁, 这股不满不安的情绪最终会扩散到虫群中的每个人身上。」
「而我的存在已使他们足够不安了, 曦雾,我希望他们能将他们的更多不满与不安预留到我们未来的孩子们身上。」-
所以, 你就只是因为“你的族人会对此感到不满不安”, 而决定把小寰宁和之后更多的幼儿给处死?
「我在做出正确理智的判断。这批因前期试验而诞生的杂交儿也并无其留存价值, 他们的生命中所被事前期待的仅有“顺利出生”这一项。」
「况且, 在他们的往后生活中,他们必将因己身“异常个体”的身份, 而重负下族胞们的诸多负面情绪。他们在虫群中的命运底色必然是“悲剧”的。」
「综上所述, 我诚挚地认为, 让他们夭折在心智体还未彻底发育成熟的现在, 反而是一种对他们负责任的做法。」-
枢零,可我分明对你说过、也为你做过——-
偏见可以被情感消弭, 爱能为人战胜恐惧。一个人生而有异这很重要也完全不重要-
你难道不觉得正是你的选择, 在将他们的命运底色涂抹为一出必然的悲剧吗。
「……」
「我坚信我的选择正确。」
曦雾冷然一笑-
陛下,你在做出你的“正确选择”时,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与感受吗?寰宁不只是你的族人,也是我的家人!我关系最好的亲哥哥的大儿子!-
当然,计出万全的你当然不会漏算掉我的情绪感受,你只是也给我的悲伤标上了一个价码, 而你觉得这个代价是你可以接受的-
你在想,我就算为此非常难过、生气,但我总不至于真正和你闹僵。你知道我很爱你,我爱你如生命,十个小寰宁也比不上一个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所以你有恃无恐地觉得我最终一定会原谅你-
反正小寰宁也已经死了,木已成舟。我除了原谅你还有什么选择?-
甚至连现在我正对你说的这段话,也完全处于你的预料之中吧。但这又如何?陛下,你信心满满,胜券在握-
你就是这样有恃无恐地最终下了这个“正确决定”的,对吧。
「我很抱歉。」-
你下班回家后,我们当面再说吧-
今天我就不去接你了。
「好。」
枢零只是做了一名君王应该做的。
曦雾现在十分冷静,冷静到不能再冷静了。
他的小飞蛾,只要一天还坐在那个“一切悲剧源头”的位置上,就一天还会做出这些身不由己的“我很抱歉”的选择、就一天还会净受些煎熬和折磨。
他怎么能全怪罪到枢零头上?他怎么能道貌岸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光在旁边动嘴指责?
选择坐视让寰宁死去,难道他的小飞蛾就一点没有为此伤心难过吗?他们可是一起亲手抱过他……
所以一切全都是“帝权”这个位置的错。
错的全是这个位置,错的全是虫群,将他的小飞蛾身不由己地困在了巨网上,挣扎不得!枢零已经为“虫群帝权”这个位置受过太多苦了!
被选中为帝候参与残酷血腥的选帝仪式,要么杀死所有兄弟、要么就被他们杀死;
在仪式的高压下变异成异常个体,在虫群中饱受歧视与排斥却只能默默忍受;
被迫在继任帝权那天,亲自下令处死自己最为敬爱的老师;
在帝位上孤独寂寞了三千年,身边除了母亲和一名机仆外便一无所有;
最后又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寿终死去,却无能为力,分毫也不敢为她延寿;
现在不得不坐视族人们处死他们的侄子,未来也将继续坐视下去,只因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帝权该做出的选择……
而在更远的未来,也注定要被亲手带大的新帝处死,心中纵有再多对生活、对家庭的不舍也只能咽下;
且一旦虫群和联盟开战,联盟战败,他们的孩子也注定被处决,枢零只能继续坐视着,无法冲出虫群规则的桎梏去阻止下这一切……
曦雾再无法容忍这些事了。
寰宁的死成为了压断他紧绷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也从来没有一日忘记过,他曾经那样郑重地向枢零许诺——
“枢零,我想让你幸福快乐。这是我们的婚姻里,我身作你的丈夫应该为你履行的职责。”
所以,他要救他的爱人,他必须救他,他必须将枢零从虫群施予的这些巨大不幸里拯救出去!
他要把虫群剥夺走的、枢零本该有的拥抱向幸福的自由与权力,全部都去偷、去抢回来还给枢零!
如今也是时候了,最后一块拼图已拼合上画像,所有的时机、所有的条件都以具备,他等候的那场暴风已至,他该瞒天过海背起他心爱的金雕像趁乱逃出生天了!
寰宁死了,是的,寰宁死了。
寰宁不复存在了。
曦雾回到联盟大使馆,径直找上蓝空羽和香葵草。
“我已获得关键性情报,我将帮助联盟赢下与虫群间的战争。而首先,在那之前——”他目光灼灼,“我需要联盟告诉我,你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
枢零孤零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有多久没一个人走过这条回家路了?
今年都已经是他和曦雾婚后的第十一年了。
——曦雾会原谅我的。
枢零对此毫不怀疑,也不愿怀疑。他心想,这件事只是所需的时间长短问题罢了。
他当然早料到了现今的场面,也就像曦雾所说的——木已成舟,事已至此。
不管是曦雾对他、还是联盟对虫群,在这件木已成舟的事上,大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已做好谈判准备,给予联盟一些赔偿,将事情就此翻篇过去。天然亲外的联盟向来很懂得谈判上的分寸,应该不需要太久就能相互谈拢吧。
到家后,枢零从宫中的活体家具们传递来的消息中得知到,曦雾正端坐在膳厅桌旁等着他。
但曦雾没有向中央厨房传膳,也没有自己做晚饭,餐桌上的餐盘全是空的。
枢零保持冷静,沉着地迈着步子向膳厅行去。
今晚的曦雾穿着一身十分正式隆重的白礼服,它的版型裁剪极为利落,上面没有那些轻飘飘的花边缎带,连那几粒海蓝宝石扣都只质朴地做了遍简单的抛光磨圆而已。
并在胸口处别了他身作联盟外交大使的工作牌,上面以冰冷的印刷体刻着他的全名——曦雾·法丽塔。
联盟人的名字姓氏在后,而虫族人的名字职称在前。
就像联盟选择了以人为本,虫群选择了以文明为本。
曦雾没像往常一样起身走过来为他解下披风,绅士地邀请他入座,再帮他整理好他背后的宽大蛾翅。
曦雾就只是笔直地坐在那儿,狭长凤眸中的冰蓝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枢零沉默地在曦雾对面坐下。
帝冕星轮孤独地漂浮在他的脑丘后。
“陛下。”曦雾用一种完全公式化的口吻陈述着,“很遗憾,经数小时的慎重考虑后,我方最终决定,将终止与贵方的一切合作项。所有的联盟成员,包括本人在内,都将于不日后于虫群的领属上撤离,返回联盟。
“我们为寰宁的死深感悲伤、深感沉痛,当初领头提议与贵方相联姻合作结下文明友谊的联盟官员卡尔森,现已在极度的自责中引咎辞职。
“也许我方在尚未充分了解贵方族群内部的种种潜规则的情况下,便匆忙草率地下定决议要与贵方联姻合作,这是极度不负责、完全错误的。寰宁的死将成为联盟永远的伤痛、永远的悲伤。
“唯一庆幸在当前节点终止这一错误合作,虽无法挽回既定悲剧,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枢零不慌不忙、不咸不淡地问:“撤离?你们准备怎么从虫群离开?”
曦雾不卑不亢:“法查星门建成在即,最多还有三年。我们可以自己集体冬眠等联盟的舰队来接我们回家,或者由贵方指派舰队护送我们回家,我们并不介意。”
“你觉得我会准许、甚至亲自礼送你们走?”
“是的,陛下,你们当然有那种能力,夺走去我们的人生自由、甚至是生命。但早在我们出发乘坐上那趟航向贵方的船时,我们就为联盟做好了一切的牺牲准备。”
“我们不可能放你们走。”枢零摇头,“我们的实验合作项目才刚开头,还远远没到出成果的时候。我知道,寰宁的死正令你们愤怒,但他异常个体的身份,的确在我们的族群内部太过敏感。
“我赞同你方向虫群提出一些合理的补偿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都会答应。”
曦雾也跟着摇头:“陛下,看来您似乎还不明白——生命是无价、不可买卖的。联盟不会以任何人鲜活的生命为代价,去换取来一个文明虚无的利益。”
“可寰宁已经死了。”枢零陈述着事实,“并且由于年龄太小,灵魂和意识都还没有发育完全,无法复活。”
“所以我们便可以把他的尸骨卖一个好价,痛快地大吃大嚼起人血馒头吗?”曦雾沉下声,“况且,我必须一再强调——
“您也说,这场合作若继续下去,势必会有更多的异常个体新生儿出现。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要我们联盟看着他们再度被你们给杀死吗?然后又获得一笔带血的‘赔偿’?”
“虫群可以针对这些新生儿建设一个专门的收容机构。”
曦雾冷笑:“陛下,身为虫族人的你却也说起了虚伪的场面话。收容机构?它的本质难道不是一座残酷的监狱?你口中的收容,其本质难道不是一种邪恶的囚禁?
“我想您一定还记得,我曾和您谈论过,联盟没有监狱。在联盟,即使是政府,也无权长期限制一个人的人身自由。
“况且,陛下,我想问您——”
曦雾满脸肃穆。
“即使您在我的劝说下,放弃了修建收容所监禁他们的想法,可之后,难道这些混血儿就不会再因为某些‘不可抗的突发意外’忽然死去吗?也不会因为某种忽然的、基因上的突变,导致他们的预计寿命大幅衰减,才不过两三百年便仓促的死去了吗?
“这正是我们联盟现在最担心的!也正是促成我们最后做下这一决定的!您要如何向我们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您要如何保证您不会在某一天又说一声‘抱歉,可他已经死了,并且无法复活,我们现在还是先来谈谈赔偿问题吧’?
“而即便您现在敢向我方做出保证,我们也不敢再相信您!因为事关人的生死,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们联盟已经错过了一次,决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再害死第二个寰宁了!
“联盟的至高理念‘生命至上,和平至上’,其中生命在前,和平在后,是因为和平的目的,正是为了保障每一个人的生存权都神圣不受侵犯!
“我早就与您谈论过我们双方混血儿的生存权保障问题,早就告诉过您一旦出了问题,联盟是会不惜一切代价追责到底的,勿谓言之不预。我以为您是聪明人,结果您还是心存侥幸,觉得只要木已成舟,再多给些事后补偿,联盟就能当做无事发生过!
“但您错了,大错特错!我现在必须严厉地告诉您——联盟绝不姑息、绝不纵容!绝对一究到底!”
曦雾一拍桌子站起身。
“我们双方之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寰宁了。再见,帝权陛下。也或许是——永别了。
“回到使馆后,我和我的同事们会开始准备进入冬眠,等待联盟来接走我们。回去后我也将引咎辞职,毕竟负责在混血儿事务上和陛下您沟通交流的人是我,寰宁的死也错在我没能让陛下您真正明白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从此我将在社会福利院里做义工,以赎还自己的过错。也就此孤老终生,和你不再相识相见了。”
第115章 软禁帝宫(修) 娇软老公还想跑,霸道……
枢零的双手在下意识捏紧。
“你们走不了。”
曦雾眸光沉沉。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只小盒子。
“嗒。”
盒中事物被倒进洁白的空餐盘中, 一抹鲜亮的红色正在洇开。
“这是联盟人蓝空羽的一根爪指。”
他又取出一只新盒子,开盖倒进另一只空餐盘中。
“嗒。”“这是联盟人沫沫云的一截触腕。”
“嗒。”“这是联盟人香葵草的一段根须。”
“嗒。”“这是联盟人苍痕的一根手指。”
“嗒。”“这是联盟人晶橘的一根手指。”
“嗒。”“这是联盟人沼华的一根手指。”
他最后用右手拿起一旁的餐刀,并将自己的左手放进仅剩的那只空餐盘中。
“陛下, 这是联盟人,我,曦雾的一根手指。”
手起, 刀未能落。
餐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卡在了半空中, 刀尖悬停在离曦雾戴着婚戒的左手无名指上的三公分处。
桌对面的枢零紧抿着双唇, 头顶的两根黑红长须完全紧绷着竖直了。
曦雾施加在餐刀上的力道却一点没有松懈。
他的情绪冷若冰霜。
“陛下,您的阻止没有意义。无论虫群放不放我们离开, 在这事关生死的问题面前, 联盟的选择始终不会更改, 这场合作始终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但若贵方执意不肯放我们离开, 我们将不排除使用武装强闯贵方文明领属的强制手段,以强行从贵方的地盘上将人营救走。
“无论这场营救行动会失败多少次、无论会为此牺牲多少联盟士兵, 联盟都始终不会放弃营救任何一位联盟公民。”
“你们简直是疯了!”枢零忍不住呵斥, “就算你们集结来全联盟的军队, 也不可能做到成功强闯进虫群的中央政区!你们是不可能赢、不可能走得掉的!并且你们的这种愚蠢行径, 无异于是在向整个虫群宣战!你们现在真的明白你们在干什么吗!?”
曦雾冷笑:“我们当然明白!所以,陛下, 我还为您与您的族群准备了这起外交事件的解决方法二!”
他“咚!”一声将餐刀拍放回桌面上, 并将刀柄那头对着枢零推过去!
“将这些可怜的盘中餐吃掉!您说得对,只要人已经死了,让木已成舟,很多事都能变得简单好办许多。
“联盟会集结舰队来营救联盟公民,但联盟不会为几具尸体而去报复还活着的人。”
枢零的瞳孔一颤。
曦雾凝视着他的眼神实在太过认真,正环绕在曦雾身周的情绪, 也太过坚毅、执着、疯狂。
他不禁回忆起曦雾的那些梦,那些他们在逃亡路上所见闻的地狱场面。而无论曦雾的这些梦境是怎么来的,在它们的影响下,曦雾必将高度赞同并推崇于联盟“生命至上,和平至上”的理念。
——曦雾好像真的会肯为联盟的理想牺牲他自己的生命。
不。是一定肯。他连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还重要的爱情都肯为联盟牺牲掉,又怎么会舍不下命。
从那种战乱、从那种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因战争失去过许多亲朋好友的他,就和所有联盟人一样,是一个思想偏激的和平主义者。并且远比那些温室小花朵一样的联盟人更狠得下心。
枢零的羽须开始不安摇晃。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他的小软糖的生命并不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曦雾冰冷的、公式化的语句,还在继续从那两片往日里吐不尽情深的柔唇中倾倒出。
“陛下,请您定夺选择吧。
“或将我们强留在此处,不断击退联盟集结来的救援舰队、甚至怒而出手付出一些代价将整个联盟从宇宙星图上抹除;
“或放我们走,或直接杀了我们,这件事就这样结束,联盟和虫群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不会再有第二个寰宁,我和您之间也不会有海珮了。”
“不!”枢零摇头,“不。这场合作必须被继续,它对虫群的意义是无比重大的,我方不可能放弃这项计划。
“我方可以加大赔偿力度;可以保证后续出生的杂交儿无论他们是否为异常个体,都不会非自然死亡。同时,我们将保有他们一定的自由活动权,其权利大小等同于你方大使于我们虫群领属上的活动权大小。”
“但我们不信任你们。”曦雾冷冰冰地说着,“就像你们无法信任异族人,你们因看不见我们的思维,而总怀疑我们正在对你们撒谎一样。我们也无法信任在你们的这种极端社会制度下,你们真的会肯让这群孩子全都健康活到老。”
枢零凌厉了神情。
“联盟人,我必须严肃地向你指出:虫群不喜欢战争,但这不代表我们会在‘是否对外开启战事’这一决策上优柔寡断。
“如果你方执意如此,不愿接受我方的赔偿调和、并意图集结舰队侵犯我方领属,那么虫群会选择先下手为强,我们会先一步将武装舰队部署至你方领属。”
曦雾毫无惧色、毫不迟疑!
“那就打吧!生命的生存权高于文明的和平,我们联盟早有决心!也早在法查星门出现时,联盟就做好了对所有民众的避难安排!”
“不可理喻!”枢零紧锁眉头不断摇头,“你们这种救一杀万的行为,到底能有什么意义!?你们联盟就真的这么想自取灭亡!?”
“如果我们联盟是清清白白、不辜负任何同志期待地死在践行联盟理念的道路上的,那我们死后,必将炸开为星星之火!死了一个纯净和平联盟,未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联盟!
“而如果我们联盟是在‘生命至上,和平至上’的理念上软弱了、退缩了、腐败了,那我们就要遗毒亿万年,这样的联盟再也不会有,我们在事实上名存实亡了!”
“曦雾,我必须要再度强调、再度警告——我此刻与你的对话,绝无半点威胁、恐吓的成分。你此刻的回答将决定今天晚上,虫群的舰队是否会向着联盟的环彩天琴星域集结进发!”
“陛下,我也同样。今天的这段对话,我对你说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完全出于联盟的意志!”
“……”枢零起身离席,“我要回去加班了。今晚到今后,在这件事情被彻底解决之前,曦雾,你就留在茧之宫中。没我的许可,你哪里都不许去。”
他转身抬手,将大红披风用力一振,随即迈开大步,决然离去。
……
宇宙历136860年3月12日,联盟与虫群间的突发事件“寰宁之殇”持续发酵。
事件发生后的当日傍晚5点24分,联盟法丽塔的一百八十五世代的七王子曦雾殿下,被虫群现任帝权寂夜大帝软禁于茧之宫。
三分钟后,傍晚5点27分,虫群的武装部队对联盟驻其中央政区的大使馆展开封锁,切断其所有的对外通讯渠道。
联盟高层于一小时后,在紧急内部会议上,正式确认使团全员完全失联。
3月13日晚,凌晨0点整,联盟官媒向全星际公布小寰宁的讣告,并为整起“寰宁之殇”事件的起因经过做出了一份详细的新闻报道。
在整件事上,联盟难辞其咎。
无论是一开始,联盟在没能完备地做好对虫群的种族文化习俗的调查的情况下,便匆忙草率地做下联姻合作的决定。即使虫群的封闭性使联盟极难入手调查,但这并不足以成为犯错误的借口;
还是后来联盟犯了盲目天真乐观的信任错误,严重低估了虫群中的各项族规对虫族人的思想异化程度,未想到人权、人性在虫群中是最无关紧要的事物。即使有过事前商谈,虫群最后也仍然在未对联盟做出任何事前通知的情况下,执意处死了寰宁,导致这起人间悲剧的发生。
联盟在此面向全星际,郑重谢罪。
在新闻报道的末尾处,联盟的官方发言人一再强调、反复言明,“绝不姑息、绝不纵容、绝对追究到底”,这一次,一定要让虫群彻底明白联盟的态度。
绝不再有第二个小寰宁的悲剧发生;绝不弃失联于虫群中央政区的联盟使团于不顾!
联盟将当即开始着手集结救援舰队,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多大的代价,都一定要救回被困的使者团全员!
于讣告发布后的一分钟内,“寰宁之殇”词条迅速冲上全宇宙头部社交平台的热议榜一,占据走高达四成以上的实时流量。
跨文明舆情监测显示,非联盟网民对该事件持保留态度者占比达93.6%,普遍不看好、不赞同,并夹杂有部分尖锐的质疑声音;而联盟境内支持营救行动的声浪则高达99.99%,联盟民众上下一心,高度认可联盟政府的应对举措。
同时,面对联盟的强硬表态,虫群于13日清晨5点,使用星际广域广播向联盟发出最后通牒。
他们严肃警告:“虫群的首批武装舰队已调集完毕,将于不日后通过建成在即的法查星门造访联盟境内。你们还有最后的悔改机会,一切试图违抗虫群意志者,必将被覆没于时光长河之中。”
“……截至本条新闻稿发布前,星海命运共同体、简称诸星理事会,已连续向我方与联盟方召集了三次调停谈判会议。
“但三次会议我方与联盟方都拒绝到场参加。帝权指示,目前的我们尚无调停可能,不必浪费时间。
“……”
沫沫云忧心忡忡地看着电视中的新闻播报。
虽然使馆对外的通讯讯道全被虫族人给封锁了,但虫群内部的心灵网络还能用。
还能看电视、还能上他们的网,晶橘还能喝得醉醺醺的隔着墙口头性骚扰帅气的虫族看守。
沫沫云不断绞着自己的触手,他现在焦虑极了——
天啊!联盟和虫群间不会真打起来吧!
如果自己的死亡能结束这场冲突,那沫沫云会毫不犹豫地自杀。
但问题是不能,两天前曦雾将他们召集起来宣布计划时,他们就已经讨论过。
“即使我们现在全自杀回联盟,使得联盟不再需要来营救我们,但虫群是不会就此打住的。
“他们需要法皇人来完成他们的实验,他们早就想把我们全家一锅端打包带走了,最终他们还是会集结起攻向联盟的舰队。
“既然我们的生或死都无法改变事态的发展走向,那我们不如就这样赖活着。”
“可要是,到时候我们和虫群真打起来了怎么办?”沫沫云忧虑地问,“我们怎能是虫群的对手?”
曦雾缓慢但又坚定地摇头。
“不会的。以我对枢零、对虫群的了解,绝对不会。他们一个个都是精算师,不会打没收益的仗,在最后关头他们一定会停下再谈判的。而我们要的就是等那个时候再谈。
“况且星门建成在即,即使现在不出的事,两三年后也还是会发生,联盟和虫群间的冲突矛盾是迟早要爆发的。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将事态的发展引导掌握进我们联盟自己手里。”
沫沫云结束了自己的回忆。
他看不穿曦雾的计划是什么,曦雾也没向他们透露太多。
只知道蓝空羽、香葵草、苍痕,都认可赞同了曦雾,并默许放权给了他。
“希望我们联盟和虫群间真的能平安无事吧……”
此刻,沫沫云也只有尽力鼓起信心去信任曦雾的话了。
第116章 冷战开端(修) 他费尽心思地想带枢零……
曦雾故意没搭理连着加班工作了三天到现在才回家的枢零。
他仍旧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没有回头。
他听见枢零的硬底皮鞋跟一下接一下地重重踩在地毯上,声音钝闷;披风和翅梢与地毯间的摩挲声像火柴在划火。
接着,他面前一暗, 枢零高大的黑影挡在了他与电视投影之间。
黑影上只有那双红眸是亮的,它们天然带着一种渗血般的阴冷感。
但曦雾知道这只是一种意外、偶然、巧合,只是自己的血液颜色刚好是红的, 才会在有时觉得枢零的红眼睛像在渗血。
“你散发出的情绪好冷, 宛如一台机器。”枢零的声音像黑夜里的一阵幽风, “曦雾,你这次真的开始讨厌我了吗。你三天都没有找我说过一句话。”
“……你不也三天没找我说过一句话吗, 一直在加班忙你的工作。”曦雾翘起一条二郎腿, “我只是一名小小的、亲侄子被你坐视着杀了也就杀了的、不受宠床伴, 哪敢在陛下您为您的族群操劳工作时打扰您啊。”
“曦雾, 你明明知道,我也并不愿意那么做, 我也很喜欢小寰宁, 只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枢零低落地用翅膀裹住自己, “我们今晚可以一起去睡觉吗, 不要拒绝我……”
“……”
曦雾沉默着没作答。
在心里则悄声说:
枢零,我会把你从这个位置上解救出来的, 到时候你就再不会受集体的规则压迫, 身不由己地做你不愿意的事了。
而现在,为了保证我们的私奔计划能成功进行,我得向你保持沉默,暂时冷落你,这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对不起。但在以后我会向你补偿回来,我保证。
而久久没能得到曦雾的回应的枢零, 他十分失落地说:“小软糖,你明明答应过妈妈会照顾好我的……”
曦雾浑身一僵。
但仍强压着心中翻涌的酸楚,向枢零回以沉默。
枢零便也回以沉默。
无甚表情、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眼里却下起雨,一颗接一颗地掉起眼泪。
曦雾快要装不下去了。
却不得不使用身体内提前植入的情感调节芯片,让自己冷漠得像一堆石头。
他语气淡淡地回复:“你挡着我看电视了。”
房间里一下子全黑了下去。
电视、落地灯、所有的光源全被关闭,骤失光明的一瞬间曦雾眼前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接着一阵冷风扑袭到他身上,他吃痛地叫一声,嘴角边正被人重重咬着,枢零的利齿几乎将他的脸颊贯穿,甜腥的血浆顺着他的嘴角不断内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