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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大傻帅 大傻帅你别吃了!我害怕!

搜集物资归来时, 海曦的背包里已经装满了,手中还额外拉了一个大行李箱。

里面不仅有枪和子弹,还有许多压缩饼干、医疗包、一些实用的野外求生用道具。

他本来还翻到一些手雷的, 但再三思索后,还是放弃了拿走它们。

海曦的脚步有些虚浮,脸色更是白到发青。

他浑身沾满了血点, 全是别人的血。

——怎么能死那么多人呢?

有句话叫做, “就算是几万头猪, 一天也杀不完。”,但也许在战场上, 人比猪更好杀吧。

海曦的鼻子现已闻不到除血腥味、硝烟味、肉香味以外的味道了。

他捏紧行李箱拉杆, 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不要恐惧, 至少你还活着,至少躺在那片尸山血海里的人不是你。而且你还从他们身上搜刮回了希望, 继续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的希望……

海曦的脚步越走越快。

忽然发疯似的狂奔起来,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活人。

“妙妙!”

然而, 在跑到他安置周妙妙的藏匿点处时, 海曦却见到了让他血液冻结的一幕——

一名目测身高近两米的只裹着身黑红毛毯的强壮裸男,正在勒索小女孩周妙妙的棒棒糖。

他一把将周妙妙舔过的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 并露出了“好吃”的表情。

海曦浑身气血冲头, 哆嗦着掏出藏在外套下的手枪。

“死变态!从我女儿身边离开!滚!!!”

内心底海曦则已然起了杀心,满脑子盘算着该如何接近那人到即使是他这个从没摸过枪的菜鸟也绝不会打空的距离去。

“?”

那人在转过身后,却用十分疑惑无辜的表情看着海曦,他头顶上的两根翎羽似的长须还左右晃了晃。

他露出的那张过分英俊帅气的脸庞让海曦为之一楞,但又很快回神,仍不肯放松警惕, 并示威性地拉开了手枪保险栓。

“叔叔!”周妙妙惊呼,“叔叔你身上怎么有那么多血?你受伤了吗?”

海曦紧张地大喊:“我没受伤!妙妙,你先过来!到我身后来!”

周妙妙左看看右看看后,恍然地大喊:“叔叔,他不是坏人,大傻帅他只是饿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海曦学着记忆里看过的那些枪械使用科普教程里的动作,稳稳持着枪,向二人缓步靠近。

周妙妙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大傻帅他长得这么帅,比明星都还帅,他怎么可能是坏人。而且,叔叔,大傻帅他不会说话,他也听不懂我说话,他是大傻子,他说不定是失忆的霸道总裁,就像电视剧里演的。”

海曦:“……”

他竟然觉得周妙妙说得还挺有道理的。这个狗屎的看脸的世界。

“¥&%……&*%¥%”大傻帅忽然说了一串谁也听不懂的弹舌拗口的外星语一样的话。

海曦已经靠近他们到五米的距离了。

“妙妙,不管他是不是坏人,你先到我身后来,让我好好盘问他。”

周妙妙乖乖跑来海曦身后,又小声说:“叔叔,我们可不可以给大傻帅一点吃的,他好像真的很饿,刚才他一直盯着我吃棒棒糖。”

“……也行。我背包侧袋里有几根能量棒,你扔一条给他。”

“好~”

在周妙妙把能量棒扔过去时,大傻帅却不仅没接,还极其迅捷地闪开了。

周妙妙向他比划,“吃的,是吃的。”她张嘴做出吃东西的动作。

“……”大傻帅迟疑地从地上捡起能量棒,塞进嘴里。

周妙妙着急地喊:“要把塑料纸剥开,不能直接吃!你看我,我教你吃!”

海曦现在是真的相信,这个身材倍棒的大帅哥是个大傻子了。

——他也许是在最近的炮火轰炸中,不小心伤到了脑袋,因为种种原因和熟人失散了……

大概率就是在今天的那场……中受的伤,因为他身上还挺干净,都没蹭上什么灰,不像流浪了太久的样子。

海曦先把手枪保险栓锁了回去,以防走火。同时仍旧把枪握在手上,以防万一。

大傻帅已经吃上能量棒了,一口就全吞进了嘴里,吃得两眼亮晶晶。

海曦试探着问他:“喂,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里?还记得你家里人都叫什么名字吗?”

周妙妙说:“没用的,大傻帅他听不懂。”

海曦没有放弃,又拿出一条能量棒,“嘬嘬嘬,过来。”

周妙妙震惊地看着大傻帅开心地向着海曦走了过去。

“哇!叔叔,他居然能听懂你说话!”

海曦一脸得意,“因为‘嘬嘬嘬’可是全世界的通用语言。”

在大傻帅伸手来拿能量棒时,海曦却将手往后一缩。

海曦伸手指自己,“我,名字,海曦。”又指周妙妙,“她,名字,妙妙。”又指向大傻帅,“你,名字?”

海曦又再度重复着询问了几遍,同时晃悠着手里的能量棒。

大傻帅在一番思索后,指向海曦,“名字,海曦。”又指周妙妙,“名字,妙妙。”又指向自己,“名字,%¥@&。”

“……啥?洛…德…奈…特…?”海曦心里咯噔一下,“你是外国人?”

他这才仔细打量起大傻帅的长相。

却见大傻帅虽然是黑发,但眼睛却是红色的,这的确不是正统岩国人长相。

大傻帅也许是中东混血儿,也有可能是霸权同盟的丧鬼子因某种意外失散在了这儿……

大傻帅指向海曦手里,“吃的,嘬嘬嘬。”

海曦一边将能量棒递给他,一边接着问:“那啥奈特,你是哪国人?Which country are you from?”

大傻帅显然听不懂海曦在问什么,他只知道吃。

海曦扶一下眼镜,不知道该咋办了。

这时,周妙妙拉拉海曦的衣角说到,“叔叔,我们给大傻帅找身衣服穿吧。他没衣服穿,也没有鞋子,浑身只有一条毛巾,他好可怜哦。”

海曦露出同情的眼神——这世道,男孩子也不安全了啊。尤其是长大傻帅这么帅的,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被人扒哪儿去了。

唔……但他身上没有伤的样子,不像是被人强迫过。

也许他是刚洗完澡,正裹着浴巾出来准备换衣服,就出意外了,他一不小心摔倒磕到了脑袋,由大帅哥变成了大傻帅?

“行吧。我先去给大傻帅找衣服穿,然后把他送去救助站点。”海曦叹一口气,“希望……能及时找到他的家人。云海城的驻军已经开始大撤退了,霸权同盟很快就会占领这里。”

他将背包放下,将里面除武器以外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又将食物都分出来,“东西都可以吃,妙妙,大傻帅他要吃多少你就让他吃多少,不要跟他起冲突。傻人力气大,我怕他没轻重打你。我这次再捡一些吃的回来就是了。”

周妙妙乖乖点头,“好。我会等你回来的。”

但海曦还是有点不放心,把周妙妙和这么高大的一名成年男人单独放一起。

可他一会儿要去的那处死人堆,也不适合带周妙妙一起过去。甚至带大傻帅去也不适合,万一那血腥场面把大傻帅刺激得更傻、当场发起疯了呢。

他盯着大傻帅看了好一会儿,见大傻帅只顾着傻吃,还要周妙妙教他开包装袋、开罐头,海曦最后还是缓缓转身离去,并没忘了将藏匿点处外部的伪装物全盖回去。

等他带着物资回来时,却听见周妙妙正在哭求:

“大傻帅你别吃了!我害怕!你吃这么多压缩饼干你会被撑死的!”

海曦吓得赶紧冲进去。

当他看见他先前放地上的那些压缩饼干,几乎快被大傻帅给吃光了时,他顿时两眼一黑后背一凉。

“快吐出来!”他使劲拍打大傻帅的后背,“压缩饼干吃多了真的会撑死人的,你快吐出来!”

大傻帅倔犟地硬是把手里剩的那半块压缩饼干也全给吞了下去。

海曦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直接伸手去扣大傻帅的喉咙管。

哪知大傻帅滑溜得跟泥鳅一样,一躲一钻瞬间溜出去了老远,并面无表情地冒了句听不懂的外国语。

海曦跟周妙妙两人跟抓大鹅似的围追了他半天,硬是连他的半根毛都没能逮着。

最后实在是没辙,见他生龙活虎甚至还玩得很开心不像有问题的样子,便也就算了。

海曦气喘吁吁地扶着腰子,“大傻帅……我再追着你跑……我就是狗……”又勾勾手,“嘬嘬嘬,过来。”然后把手伸进衣兜里,一副要往外掏东西的样子。

大傻帅果然上当中计,以为是海曦要给他发吃的了,高高兴兴迈着大步就走了过来。

海曦眼中精芒爆闪,瞅准时机就去猛抓大傻帅的手腕。

然而大傻帅的反应力快到惊人,海曦出其不意的这招竟再次抓了个空。

“?”大傻帅疑惑地看着海曦。

海曦一脸若无其事,“我给你捡了身花衣服,你看看你喜不喜欢哈。”

他尽量捡了套干净衣服。

这是他从别人的行李箱里翻出来的,它被叠得很整齐,上面还残留有股浓郁的洗衣液的香气。颜色是红色的,中间还有时髦漂亮的印花图案。

它的主人生前一定有着一段很活泼开朗的人生吧。

“妙妙,你先出去一下,我给大傻帅换衣服。”

“好~”

等周妙妙出去后,海曦勾手。

“嘬嘬嘬,过来,我给你穿衣服,这次别再到处乱跑了。”他一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一边嘟囔,“以后再想吃到太妃糖可不容易啊,吃一颗少一颗……”

有这颗糖做诱惑,海曦终于成功把大傻帅给逮住了。

他先是摸摸大傻帅的肚皮看撑不撑,结果好家伙,平坦得完全像一口没吃过一样。什么大傻帅,分明是一只大饭桶。

然后他便伸手去扯大傻帅裹在身上的黑红毛巾。

刚扯开一个小角,大傻帅就立马惊慌失措地捂着上下三点倒退到了墙边上。

“*%*&%¥%@&!”他用力摇头。

海曦贼笑,“嘿嘿,傻帅还知道害羞呢~都是男人,看看你的又怎么了?”海曦一扶眼镜,大步向大傻帅走过去,“让我康康!”

然而任凭海曦怎么威逼利诱,大傻帅都不肯脱掉身上的毛巾。

逼急了大傻帅还炸毛嘶嘶哈气,头顶的两根黑红须须抖得像波浪一样,一副很生气要打人的样子。

海曦是真怕被他打,大傻帅的一个巴掌下去他怕是得睡地上了,他只好讪讪放弃。

“唉!你真是饭如桶,犟如驴!好心帮你穿衣服,你还跟小媳妇似的不乐意。”他将手里衣服递过去,“那你自己会穿吗?你自己穿上。”

大傻帅在思考了一会儿后,恍然地接过了衣服。

又眯着眼睛伸手指向门外,示意海曦爬出去。

海曦不屑撇嘴,“隐私观念还挺强。你以为我稀罕看你的?虽然你胸肌很大、屁股很翘、长得很帅,但我可不是男同,我是绝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他嘀咕着离开了房间。

过了几分钟,大傻帅才穿好衣服走出来。

他仍旧贴身裹着他的黑红大毛巾,将红T恤生硬的套在外,使他的整体造型看上去有些滑稽;

灰色的宽松运动裤穿到他腿上,顿时变成了修身七分裤;

46码的大拖鞋在他脚底都显小,如果换成运动鞋他起码要48码才够穿。

海曦将收拾好的背包背回背上,再度拉上行李箱。

“你穿好了?那我们走吧,走得越晚风险越大。现在城中最混乱的那段时间应该也过了……希望还能捡到辆推车或自行车。”

周妙妙也抬手挥挥,“大傻帅,我们要带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了,快跟我们来。”

大傻帅望着两人向前走去的背影,他的羽须晃了晃,没做太多迟疑地便跟了上去。

第92章 布置爱巢 你的毛毯fine,下一秒m……

云海城中, 四处都弥漫着火灾后的焦糊味。

随着云海城驻军的逐步撤离,云海城无可避免地滑向了无政府状态。和平秩序的瓦解使一部分人堕落成了野兽,当街、当众犯下兽行。

城市角落处不鲜见斑斑血迹, 与一具具余温尚存的死于“同胞”之手的尸体。

大街上一派萧条,马路上堆挤着大量车窗破碎的私家车。

不是车主们不想把车开走,而是以无路可开, 霸权同盟将云海城的大量交通路线都给炸毁了, 车子全都过不去了。

车主们只好弃车, 仅用自己的双脚带着家人们,像一群迁徙途中的草食动物般, 风声鹤唳惶惶然离去。

到现在, 能启程上路逃难的人早逃走了。

但救济点处仍旧人山人海, 云海城的总人口基数还是太庞过大。

还留有少数士兵和一些志愿者在发放最后一批政府物资, 供剩余人自行背包逃难。

海曦一手拽着大傻帅一手牵着周妙妙,艰难地挤到咨询窗口前。

“你好!来挂失, 我捡到一个成年人, 想帮他找家人。”

志愿者熟练地递来一张表格, “填一下!”然后便又忙碌地回应起了其他人的问题咨询。

海曦连着试了四支签字笔都是没墨水的, 第五只勉强凑合。

他往笔尖上哈一口气。

“大傻帅,再把你的名字念一遍。”

“名字, %¥@&”

“洛德奈特……性别, 男……年龄,应该在20~40……民族,呃,外国人……”

海曦抓耳挠腮地填了十多分钟才填完,一份表格里有一大半的空里都是他瞎猜瞎编的。

没办法,谁叫大傻帅不通人言, 甚至连123都不认识呢。

在把表交上去后,海曦就准备带着周妙妙离开了。

虽然知道大傻帅听不懂,但海曦还是向他叮嘱。

“大傻帅,你乖乖呆在这里,等工作人员帮你找到你的家人,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周妙妙担忧地拉拉海曦的衣角,“叔叔,可要是工作人员找不到大傻帅的家人怎么办。”

——那大傻帅他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海曦不太忍心对小女孩说出这个残忍的真相。

他安慰妙妙,“会找到的。大傻帅的家人现在一定也正在找他。”

随即他向大傻帅挥挥手,“再见!我们得走了,趁丧鬼子还没打进来之前,一边离开云海城一边沿路找找有没有能用的推车或自行车。”

但海曦刚牵着周妙妙往外走出几步,大傻帅就也迈着小碎步挤了过来。

海曦按住他,“大傻帅,你不能跟着我们走,你的家人可能正在着急地找你呢。”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嘬嘬嘬,你乖乖留在这里吃糖,再见。”

可无论海曦把大傻帅往回推几次,大傻帅都倔驴一样地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周妙妙小声说,“叔叔,也许大傻帅的家人都已经死了,就像我们一样,大傻帅也成孤儿了……他留在这里等不到他的家人,他才要跟我们一起走。”

“……”海曦的手上不觉放轻了推搡的力道。

大傻帅正一边砸吧着糖果,一边用清澈到冒傻泡的眼神看着他们俩。一个不注意,他还会试图偷偷把糖果纸也给吃掉。

“唉……”海曦放下手,“算了,你要跟着我们,那就跟吧。如果你自己跟丢了,我们可不会去找你哦。”

三人就这样一同踏上了离开云海城的路。

路上,周妙妙仰起头,向海曦悄声问,“叔叔,你之前叫我‘女儿’……”

海曦逐渐红了脸,“我,那时,着急……”

“爸爸。”周妙妙的小脸上,黑溜的眼里正闪闪着光,“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爸爸。”

海曦反复张了好几次嘴,“……当然可以。”他抬手抹一下眼泪,“真奇怪,我怎么哭了,心里也酸酸的……”

周妙妙高兴得又大叫一声,“爸爸!”

她飞扑到海曦身上,海曦下意识用力抱紧她。在她一声又一声的“爸爸”的脆嫩呼喊中,海曦一边傻笑着回应她“乖女儿”,一边眼泪莫名的越来越止不住。

而在他们的身后,大傻帅在一番思索后,决定加入他们,和他们拥抱在一起。

他的长臂轻轻松松地将海曦与周妙妙同时搂进了怀里。

周妙妙咯咯地笑了起来。

海曦也发出幸福的笑声。

他拉起大傻帅身上裹着的毛毯擦眼泪,又对大傻帅说,“你一直裹着它不觉得热吗?”

“?”大傻帅一脸“我听不懂”的表情。

海曦嘴角的笑容在变坏,“傻帅,你这毛毯子还挺好摸的,光给你自个儿用就太可惜了。我来帮你把它脱掉,它以后就充公给我们仨当小被盖了。”

说罢,海曦手上使劲一扯,大傻帅的毛毯子就离大傻帅而去了。

大傻帅在傻了两秒后,大惊失色地摸起后背,头顶的须须疯狂乱晃,无比震惊地看着海曦手里被扯下来的“毛毯”。

另一边,周妙妙也扯住大傻帅裹身上的另半边“毛毯”。

“咦,大傻帅身上的毛毯还有整整三块呢,我帮你都扯下来。”

库嚓一声,大傻帅的“毛毯”又少一块儿。

凌晨4点,落针可闻的茧之宫中。

虫群伟大的帝权陛下突然诈尸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对着自己后背上的翅膀就是一阵狂摸,又展开翅膀使劲扇扇。

一旁呼呼大睡中的曦雾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妖风”给刮得哼唧了两声,枢零这才停下扇翅膀,满脸惊疑未定。

又转头望向曦雾的睡颜,陷入进了沉思。

……

陌生的天花板。

曦雾醒来时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自己已经睡来枢零的床上了。

他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理所当然地摸了个空,勤勉的帝权陛下早就上班去了。

模模糊糊还记得,枢零起床换衣服时,往他嘴唇上轻咬了一下,似是在气愤他这条米虫可以肆无忌惮地大睡懒觉。

曦雾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床。

一边去洗漱,一边给枢零发消息-

早安,我的老婆陛下~-

今天我打算继续往茧之宫添置一些家具,装修一下。宫中有什么不方便我动的东西吗?你要不要派个人来监工?

「我派四点八过来。」

「尽量不要太过于改动各个房间里的整体布置风格,这些都是我老师留下来的,我希望能好好保存它们。」

曦雾时常能从枢零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枢零跟他老师间的感情深厚。

当帝候从选帝仪式中胜出后,他便会跟随到老帝权身边去,同吃同住贴身学习该如何统领族群。

枢零在老帝权枭术身边当了数百年的学徒。

枭术出身自白巢中的【智慧】一脉。

所有白巢的虫族人都是足够感性的,他们通常具有较之其他族胞们更丰富的同理心、同情心。

即使是走在追求理性道路上的【智慧】支脉,也不例外。

足够理性意味着,枭术能自主抑制下对异常个体枢零的恐惧感;

足够感性意味着,枭术会对年纪小小的异常个体枢零产生出多余的情感——同情与怜爱。

曦雾看向苗床四周——那些从高空垂落的黑布、与末端挂着各种小玩具的黄金链条——也许这里的确是枭术给枢零布置的“儿童房”。

而在儿童房的旁边,则是枭术富丽堂皇的故居。

心魇大帝曾安歇于此,如今却只剩一些时光的尘埃在空气中飘散。

曦雾无法不去想——当枢零的任期快到尽头,新一代帝候间展开角逐,最后只留下一只小虫。小虫来到茧之宫中,枢零也为他布置一处“儿童房”,一段时间过去,枢零的卧榻处也空空荡荡了。

“早上好,曦雾先生,与善良的四点八。”

“呱呱~”

面包机正驾驶着小型运输载具开进房间中,它是来帮曦雾搞装修的。

载具上的一个银白小方块发出了空调小姐的声音。

“曦雾先生,您不介意我跟随面包机来看望您吧。实在是我一想到您以后都要从大使馆里搬出来住,我将更少与您见到面了,我就太伤心难过了,呜呜呜呜……”

曦雾回过神,笑着回答,“当然不介意。不如说我很乐意你来参观我跟我老婆的爱巢。”

“真的吗?太好了!”

曦雾用全息投影仪在房间中模拟布置起了他想要的装修效果,面包机负责用万能打印机帮他把想法打印成真。

空调小姐一边恋恋不舍地黏糊着可爱有机体曦雾,一边好奇地偷偷跟四点八聊天-

( ^.^)ノ你好啊,四点八,你的型号制式好特别,它们有一点,嗯……古老怀旧-

你有考虑过升级一下自己吗?这能帮助你更好的服务于柔弱可爱的有机体们~

四点八挠了挠头,“呱?”又挥挥双手,“呱呱呱,呱。”-

( TдT) 是这样吗?他亲手制作了你,觉得你在“4.8版本”时拥有了生命,就让你永远地停留在了“4.8版本”,怕任何的后续更改都会让你不再是你……-

太感机了,使我的情感芯片返潮,呜呜呜……-

(*ˊω`*)确实呢,过分感性的有机体们确实时常会有这类烦恼呢-

对于我们来说,不管我们的拟态外壳、逻辑芯片、数据硬盘等等如何更改,只要我们的初始身份编号没改,我们就始终是我们自己。而有机体们却时常会在“自我”这个问题上产生种种疑虑-

(〃。〃)这也正是他们的可爱之处。

四点八投影出枢零的照片,“呱呱~呱呱呱~”它冒着爱心扭来扭去,“呱呱呱~”

又愤怒地指向曦雾,“呱呱呱!”-

( ̄皿 ̄)禁止!机仆不可以仇视任何有机体!你非公约框架性的自研型号果然还是漏洞太多了!急需升级!

四点八委屈巴巴,“呱呱……”-

( ˊρ`)哈哈,不,四点八,你的主人不是被欺负了,他昨晚在哭是因为,他们在造小宝宝~-

( ˊρ`)四点八你见过小宝宝吗,香香软软的,柔弱无力的,需要机仆20小时全天贴身照顾的,爱哭哭喜欢摸摸抱抱的……

四点八荡漾地扭动,“呱~”

面包机突然插话:-

我也想加入你们有关于小宝宝的讨论^_^

三名机仆就这样在暗处疯狂地互发起了有关于“有机体小宝宝”的各种狂热性发癫言论。

第93章 长夜漫漫 文案回收

“好多花。这件家具是什么?”

枢零背着手迈着四方步, 一副“领导下基层”的派头饶有兴致地参观着曦雾布置好的爱巢。

在床铺和地面上,都撒着有许多红的粉的白的鲜花,和曦雾那张春风荡漾的小白脸是相得益彰。

曦雾此刻真跟一只带心仪对象参观婚房中的漂亮雄鸟没区别, 仿佛随时都会抖开他的艳丽羽毛为枢零跳一支求偶舞。

“老婆~这个是零食机小多,按这里弹出菜单,也可以直接语音命令, 选好想吃的后它就会开始现做零食了~”曦雾取消自己的夹子音秒对零食机命令到, “小多, 打两个甜筒。”

“不错的家具。值得在虫群中推广普及。”枢零夸赞着接过小多做好的两个甜筒,“那件家具又是什么?吸溜、吸溜。”

“是游戏设备呢~”

“那件呢?吸溜、吸溜。”

“是荡秋千用的成人游戏设备呢~”

“原来是秋千。那边的那个结构很奇怪的合金架呢, 它又是干什么用的?吸溜、吸溜。”

“是我们法皇人闺房常备的运动姿势辅助器呢~”

“原来是健身器材。这个我知道, 是桌子和椅子。(嚼嚼嚼)那这个呢?”

“是爱与欲望的温床呢~”

枢零一屁股坐到床上, 上下使劲晃晃, “好软的床,好奇怪。小多, 我要再吃两个甜筒, 五倍糖, 超大份。”

曦雾也跟着坐过去, 眉飞色舞地得意说:“老婆,我们的床还可以飞哦~我想着你房间这么大, 层高18米, 半空中有那么多悬浮的装饰平台,要是我们能躺在床上飞来飞去地欣赏它们,岂不快哉快哉~”

“吸溜、吸溜。飞一个给我看看。吸溜、吸——”

床飞起来的瞬间,枢零倒是平衡性很好的定住了身形,但曦雾就直接摔在枢零身上用鼻孔暴风吸入枢零手里的冰淇淋了。

枢零疑惑地问,“你不是不喜欢吃太甜的吗?你可以吃慢点, 你没有和我抢食的必要。”

曦雾艰难拔起脸,“偶尔换换口味也挺有新鲜感的。”他继续若无其事地擦着脸向枢零介绍起他关于爱巢布置的种种巧思。

一直向枢零画了快二十分钟的燕国地图后,曦雾终于匕见。

“亲爱的老婆陛下~”曦雾撩着金发,摆出妖娆娇俏易推倒的性感姿势,“你现在要不要尝试一下我们的爱巢,它睡起来有多么的舒服~”

他一边拍拍床,一边用尾巴向枢零比出爱心。

“不要。”枢零无情拒绝,“我还不困,我要打游戏了。老公,上号,排位。”

“……”一只魅魔默默地蔫巴掉了。

在怨念地、富有攻击性地打了一晚上排位后,终于,曦雾熬到了睡觉的时间点。

“陛下,你打排位辛苦了,臣抱你上楼休息!”曦雾端起枢零一路奔向爱巢。

而在浴室里洗澡澡时,枢零却顿时反抗起来。

“我们昨晚才做过。”他抗拒地夹着翅膀躲着腿,不准曦雾的尾巴往他身上缠。

正把他压在半透玻璃墙上准备饱餐一顿的曦雾,哪里肯就此放过他。

曦雾可怜兮兮地软软撒起娇,“小绒毛,我难受……”

他半弓着腰脸颊贴着枢零的胸口,从下往上眼神水汪汪地仰望着枢零。

又迎着枢零的眼神,用自己草莓棉花糖一样可口的脸蛋蹭蹭枢零的胸肌,并在上面亲亲一口。

“你难受就去吃药。”枢零不出所料地说出了极不解风情的话。

曦雾眯着眼坏笑起来,“你就是我的药。”他一边蜜一样甜腻地问,“让我吃掉你好不好?”一边已经香喷喷地吃上了自助餐。

枢零感觉自己像变成了一根糖果棍,被曦雾带着“饥肠辘辘的食欲”的不停舔来舔去。

他傻傻地对曦雾说:“你应该咬不动我的肉,要我帮忙咬下来吗。”

曦雾闷声地笑。又蹲下身,继续往下吃。

“小软糖,你到底在干什么?感觉好奇怪……”枢零被他抬起了一条腿,“真的好奇、怪……”

枢零的双手不自觉地抓在了曦雾的犄角上。

他又想把曦雾的脑袋推开,又忍不住地前送去,想继续品味这种奇怪的感觉。

直到那种熟悉的腿软感攀上他的脊椎,他才骤然惊觉——

“我的小绒毛,你一脸迷糊地是在等什么好事发生呀?你该不会不知道,不能随便让法皇人乱亲亲舔舔你吧?”

“唔……”

头顶花洒的水流不断湿润着他们。

枢零狼狈地向曦雾托付去自己的体重,在双脚都离开了地面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注定又要和曦雾一起虚度光阴了。

在曦雾深情缱绻的目光中把时间虚度;在曦雾脸颊的酡红、两鬓的香汗中把时间虚度;在情绪感知的回声谷中把时间虚度;在爱与被爱的乐园中把时间虚度……

双手稀里糊涂地就搂在了曦雾的脖子后面,枢零忍不住地低唤一声:“慢点,轻…嗯……”

但他的爱人还太青涩稚嫩,还不懂什么叫“适当的节制”。

只一个劲地向他猛塞着他早已收不下的那些爱欲,让过分滚烫澎湃的真情打动得他簌簌掉泪。

曦雾又一路将他抱回床上,和他一起放纵地享受起他们的安乐窝。

一边不停使着坏,曦雾一边哄着他:“小绒毛你别哭好不好……小绒毛,你哭得我好心疼……”

在曦雾埋头吻他的时候,他挣扎着将曦雾的舌头给咬了一口。

曦雾被他这一口咬得身心都舒坦极了,明艳动人地笑着抿抿嘴里的血腥味,就把枢零给翻一个姿势,大幅动作起来。

“呜、呜呜、我要…睡觉了、要睡觉……”

曦雾情意绵绵地与他十指相扣,“我的陛下,别太心急,我们的夜晚还很长呢……”

……

清晨四点半,虫群伟大的帝权陛下他雷打不动地准时起床了。

枢零扶着屁股慢腾腾地爬起身,他头顶的羽须在晃来晃去——

这次竟然没有进入到那个梦中……明明前两次和小软糖做完都会进入那个梦……

是第三次和前两次间,有什么未知变量吗?

“小绒毛……”曦雾睡得迷迷糊糊地拉着枢零的手,“你要去上班了吗……”他高高撅起嘴,“亲亲……”

枢零将他的噘嘴咬一口。

然后便下床更衣吃早饭了。

今天又是平凡普通的一天。

虫群中无事发生,联盟中也无事发生。

早上曦雾普通地起床收拾打扮,中午普通地去找老婆共进午餐,下午普通地健身锻炼休闲娱乐一会儿,然后普通地去接老婆下班,再普通地和岳母家庭聚餐。

晚上普通地和老婆打打游戏,夜里再普通地——

“我、不、要、做。”浴室门口,枢零坚决地把曦雾给推开,“我们前晚和昨晚都做过了。”

“小绒毛……”曦雾黏糊得像一团史莱姆,“你明明也很舒服的……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我马上为你升级我的服务水平……”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我只是觉得,太过频繁的进行这种……实质上并无太大意义的机械重复性的事,有些浪费我的睡眠时间。”

“这怎么能算是浪费睡眠时间呢!”曦雾大声抗议,“这种□□的紧密交流,能帮助我们更好的增进感情!”

枢零稍加思索,“我可以把我的屁股切下来给你,等你交流完了再还给我。”

“?”曦雾捶墙痛哭,“不要啊老婆!那种冰恋play我不要啊!”

枢零一脸认真,“放心,它在切下来后有自动保温功能,不会冰。”

“我在意的不是它会不会冰的问题!我在意的是!”曦雾崩溃抱头,“你不要把屁股单独切下来跟我交流啊!”

枢零勉为其难地宠溺地说,“好吧,我把我的肚子跟腿也切给你,小软糖,你现在满意了吧。”

“呱——!”曦雾崩溃得像一条阴暗扭动的蛆,“所以你先前要切给我的屁股是不含腿的吗?你在切完屁股后还要把你的腿接回腹腔上?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老婆!不要把你的身体当积木一样的拆给我用啊!情感交流需要你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集体组团参加,一个也不能少!”

“异族人,你提出了过多的要求,驳回。”

“你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驳回我啊!”曦雾以一个祸国妖妃的标准动作华丽丽地跌卧在枢零脚边,“大王,妾身爱的是你的全部!不是你某一个部位!妾身是想跟大王你爱爱,而不是跟大王你的屁股爱爱啊!”

枢零晃晃羽须,“爱妃,你的心意寡人收到了,谢谢。”

“我不是在跟你客套!”曦雾美目含泪恨恨捶地板,“可恶!分明你以前天天勾引我,把我狠狠钓成翘嘴后,你现在却要每晚念阿弥陀佛放生我了!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枢零发出无情残酷无理取闹的声音:“哦。”

“小绒毛——”曦雾拖长了音,他抱住枢零的小腿,又开始可怜巴巴地撒娇了,“求求你嘛,呜呜呜——”

同时使出杀手锏,“我最近在考虑把《千奇厨房》的往期节目往星际网上搬运,联盟那边会帮助我全网宣传这档举世无双的完美节目。”

枢零一脸庄严地抱起曦雾,“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你一起洗澡了。”

一小时后。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呜呜呜……”

又是一小时后。

两人已经回苗床上准备睡觉了。

“小绒毛,你现在还嫌我呼吸心跳声吵得你睡不着吗?”曦雾大刺刺地躺着,笑得贱兮兮的。

正趴在他臂弯里休息的枢零不发一语,冲他扇扇翅膀。

曦雾把眉毛一挑,“好啊,你还拿翅膀扇我风,看来你现在还没有特别想睡觉,那我们继续。”

枢零慌忙捂住屁股,把翅膀扑棱得更用力了,“我要睡觉!”

曦雾邪恶坏笑,“枢零先生,你还想不想让《千奇厨房》获得网络推流了。你也不希望你心爱的四位大师,惨遭星际网的全网限流吧。”

“……”枢零头顶的须须软了下去,“我郑重地警告你,曦雾,你不要太过分了……最多再加一小时。”

曦雾不禁笑出声,“居然还能再加一小时。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和你开玩笑的,你真不想做了我怎会舍得强迫你。么么么~”他喜欢得紧地往枢零脸上亲了好几口,“不过,我们现在是该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

曦雾笑眯眯地给他捏肩,“我的老婆陛下,你希望我们的性生活,间隔多久做一次?”

枢零想了想,“半个月。”

“间隔半个月也太长了吧……”曦雾汗,“两天一次怎么样?”

“驳回。”枢零秒拒。

“呃……那三天一次?到特殊日子再额外加次数?”

枢零谴责,“在你的提议中,我只见到了对你有利的部分。”

“老婆……”曦雾嘟起嘴,“就像你们虫族人爱吃零食一样,我们法皇人就喜欢色色嘛……”

曦雾用脸颊和他蹭蹭,又小声问,“你是不是,嫌我弄得太激烈了,总是把你欺负哭,你不喜欢?我下次调节一下我尾巴催情素的注射量,找一下让你最舒服的那个区间。”

“……我只给你三次整改的机会。”

曦雾大喜,“好好好!臣保证在三次内整改到让陛下您满意!”

两人又腻歪着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了一会儿,方才甜蜜蜜地各自安歇了。

今晚,枢零仍旧没能再进入到那个奇怪的梦中。

因为曦雾也没有做梦。

他调节了智脑控制自己尽量不去做梦,以免自己在梦中的情绪波动吵得枕边人睡不好觉。

第94章 劝降 “人道主义……新家园……开拓计……

枢零的第3602岁生日, 是在贝珠殿和妈妈一起过的。

伊茜丝的状态很不好了。

她经常无缘无故地发起呆,忘记自己上一秒正在做什么。

甚至还有一段时间中,她忘记了曦雾是谁, 畏缩地躲到枢零身后问为什么会有异族人出现在她面前。

曦雾不禁再度焦虑起了枢零寿命的事——

当枢零的寿命快到尽头时,枢零也会像这样的,忘记他是谁吗?

曦雾不敢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寿命”早成了他们间最禁忌、最疼痛、最无法碰触的话题。

而每每枢零看见曦雾身上的这些, 因“寿命”一词而陡然升腾起的焦虑不安的情绪, 他总低下头, 一声不吭、也无能为力、不知所措、心虚胆怯地逃避开,对曦雾此刻的痛苦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无辜样子。

直到看见曦雾已自己咀嚼消化掉了自己的负面情绪后, 他才像寒冬过去后的候鸟一样回归, 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给与曦雾一个太过慢热的拥抱做安慰。偶尔再补偿性地、暗示地、不着痕迹地, 向着曦雾解开自己的衣服。

“嗯……我不想…了……”枢零黏黏糊糊地推拒着身上的人,“都四次了……”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曦雾紧紧攥着枢零的手掌, 脸蹭着他的银色皮手套, 胡乱地落下碎吻, “枢零, 我好爱你……你可不可以,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也爱你……嗯、呃——”

枢零逃避开了曦雾的永远。留下空白, 没有作答。

曦雾的汗水摇晃着洒在枢零凌乱半褪的黑礼服上。

像雨滴落在土中。

天空在落泪。

这夜, 枢零终于得以重回那个旧梦中。

梦里海曦正盘腿坐在地上,用户外便携固体燃料炉加热着他们离开云海城路上第一晚的晚餐——

一些笨重的不方便长期赶路携带的汤汤水水的罐头。

另外还烧着一铁皮壶的水,准备用来冲泡速食米饭。

城市的供电系统现在虽已基本瘫痪,但供水系统仍在顽强运转,于大部分公厕里都还能接到净水。

他们现在扎营的地方,是在一处地下停车场内。这里在入夜后虽然会很冷, 但胜在安全——多多少少能防范被空袭轰炸。

海曦与周妙妙也开始习惯于呆在阴冷的地下防空设施中了,不在这种地方睡觉反而不觉安心。

扎营在这的逃难者当然不只有他们,远处依稀可见另外的几簇火光。

忽然,海曦抬起头。

“大傻帅,你终于拉完屎回来了啊,妙妙刚刚还在担心你出去得太久,是不是走迷路了。你有没有记得用纸擦屁股?”

刚走近过来的枢零,他死死地盯着海曦身上裹着的黑红色三角形“印花毛毯”。

同样裹着“印花毛毯”的周妙妙笑嘻嘻地向枢零挥手,“傻帅!来吃晚饭了!嘬嘬嘬~”

枢零一边愤怒地抖着羽须,一边身体很诚实地走了过去,嘴也很诚实地吧唧吃起了罐头大餐。

但饭一吃完他就翻脸不认人了,强硬地把自己的翅膀全拽回来,重新接回背上。

海曦跟周妙妙都瘪起嘴,纷纷指责他小气。

好在枢零听不懂,否则他就要对二人露出理直气壮的表情,并要求他们把他们在趁他掉线时薅走的他的另两块翅膀也给还回来了。

吃饱喝足后,当然就该考虑洗漱睡觉了。

三人小团队是这样的,唯一的靠谱成年人海曦只用老实搭帐篷、打水烧水就好了,而负责吃喝玩乐的大傻帅和周妙妙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周妙妙蹲在地上,用罐头的拉环片在水泥地上写字画画。

“大傻帅,这个字是一,这个是二……这个是花,这个是人……”

枢零学着她用指甲在地上刻字。

字迹歪歪扭扭,丑得一模一样。

海曦稍显生疏又逐渐熟练地支好了帐篷。

在小时候,他爸爸经常开车自驾带他去野外露营,但爸爸重病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家里的那些户外用具就那样堆在角落里生了灰。

又全毁在之前的空袭轰炸中。连着父母的黑白遗像一起。

一旁的火堆上,铁桶里的水咕嘟嘟冒起了泡。

海曦回过神,抬头向一旁唤到:“妙妙过来,水烧好了,我给你洗个头。”他将热水混进冷水盆中,用手试着水温,“再往后我们从云海城里离开后,就很难有机会烧水洗头了。”

“好~”周妙妙放下拉环片。

她在走过来后,对海曦说:“叔叔,我的脚好痛,我的两只脚上起了好大的几个水泡。”

曦雾安慰:“我们明天就去远点的商场里找找看有没有自行车或推车,找到后你就可以少走些路了。”又抓抓她的头发,“妙妙,要不我给你把头发剪短吧,现在入夏了,我们之后在路上也不好洗头洗澡,你继续留着长发不方便。”

又扭头呵斥:“大傻帅!肥皂不可以吃!还给我!”他劈手从正吐泡泡玩的大傻帅手里把肥皂夺了回来。

周妙妙包起眼泪,情绪低落地嘟囔:“我好不容易才留这么长的……”

“现在剪了以后再长嘛。你不说话我就给你剪了哦?”

“……”周妙妙默默地流着伤心的眼泪。

海曦刚一刀下去把她的长发割了一半,就忽然听见头顶上响起一阵悲怆的长鸣。

在那瞬间,车库内的所有逃难者都一声不吭地飞奔向掩体蹲下抱头,躲避空袭。

海曦跟周妙妙也不例外。

唯有枢零仍旧站在原地,疑惑地抬头张望着声音来源。

周妙妙喊他:“大傻帅,快过来蹲着!小心天花板掉下来砸到你的头!”

海曦犹豫了两三秒,还是一咬牙冲过去把大傻帅给拽过来蹲着。

“我焯他祖宗!”海曦又愤怒又惶惶不安,“他们到底还要来轰炸多少次!”

但在这惊惶的气氛中,人们却始终没有听见炮弹落下并炸响的声音,地面也没有传来任何震动感。

没一会儿,防空警报声便响停下了。

车库中的逃难者们难得喧闹了一会儿,然后有胆大的人向外面跑出去查看情况。

几分钟后,他完好无损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沓纸张,大声向众人嚷嚷着些什么。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向那边围了过去,海曦也忍不住对大傻帅和周妙妙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过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但周妙妙心里正害怕极了,不肯跟大人分开。大傻帅也莫名其妙执着地粘着他。

他只好带上这一大一小两跟屁虫一起过去。

人群中间,正有人对着纸上的印刷内容,拧着一台收音机的广播频道。

“滋滋——滋——”

“人道主义……新家园……开拓计划……滋……”

“……所有岩国公民……48小时内……可携带不超过15千克的随身物品……辉海港口,登上我方指定船只……滋……”

“通往黑洲大陆……宜居土地……滋、滋滋、哔————们的人权得到保障,确保你们衣食无忧拥有干净整洁的宿舍,拥有免费的基础医疗与基础教育。同时,对于表现良好的新家园建造者,他们将有机会获得霸权同盟的正式公民身份。”

“我们理解故土难离的情怀,但必须严肃指出:任何抗拒拥抱新人类文明秩序的陈腐个体,都将被视为自动放弃了自身的人类社会成员身份。”

“请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不要对你们孱弱无能的落后政府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只会徒增你们的痛苦、与无意义的死亡。此前,我们对你们的城市所进行的六轮轰炸,那只是对你们的小小的威慑与警告,旨在希望你们能用心听从我们现在的这番谆谆劝导。”

“我们希望你们能正视铁一般的事实:霸权同盟无可战胜,我们拥有远超于你们的超时代的武器和技术,在我们的钢铁洪流面前,你们的军队原始落后宛如婴儿般脆弱无力。”

“事实上,我方现在就可以把你们的大部分国土轰炸为焦土,这绝非危言耸听。但在那之前,岩国公民们,我们的人类同胞们,我们要邀请你们与我们共建人类的新纪元,共同参与进我们的伟大太空探索计划,与我们共同拥抱满天繁星!”

“我们恳请你们:我们的同胞,请不要走到我们的对立面,走上那条我们皆不愿见的死路;请来到辉海港口走到我们的身侧,走向我们彼此抛下国籍成见、种族成见、文化成见的共同新生。”

“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亲爱的人类同胞,请你们务必牢记:你们的选择正决定着你们的命运、人类的未来。来加入我们吧!与我们共同征服星辰大海,共创文明辉煌!愿理性照亮前路,愿征途畅通无阻!”

“再次重复……”

纷纷议论声在响起。

人们先是潜意识地不相信,接受劝降被移民船送去黑洲后,霸权同盟真的会优待他们。

尔后又无可避免地忧虑起来,因为诚如霸权同盟所言,他们的确拥有远超于岩国的超时代的武器和技术。

“投降投个屁!我哥哥一家可是都被他们给炸死了!”有人在愤怒地喊叫。

“但我们岩国确实太弱小了,他们都已经发展出成熟的核聚变发电技术,工业用电几乎不要钱了,我们这些还在烧煤的原始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与其等国家战败后再投降,倒不如现在识时务先投降,主动投降的人肯定会比战败后被动投降的人有优待……”有人在悲观地嘟囔。

“可他们真的会优待投降的人吗?在黑洲等着我们的,该不会是集中营,要把我们骗去……”有人惊恐不安。

海曦费力拿到手了一张在先前的空袭警报声中,霸权同盟的飞机洒下来的劝降传单。

枢零也凑个脑袋过来看传单,海曦强打精神笑着冲他打趣:“大傻帅,你看得懂吗你。”

枢零确实看不懂。

但只这一眼他就已经把传单上的所有字符强记住了。

周妙妙拉海曦的衣角,“叔叔,这上面写了什么?”

“在画大饼呢,总之就是说我们要是投降,乖乖坐上他们的移民船去往黑洲参与他们的拓荒计划,就能过上面包嘎嘎吃牛奶嘎嘎喝的好日子。但要是不投降,他们就要把我们视作阻碍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反动派,统统打死。”

周妙妙包着愤怒的眼泪,“我不投降!我不稀罕他们的面包牛奶!他们才是反动派!我也要把他们统统打死,给我妈妈报仇!”

海曦也毫无投降的想法——“六轮轰炸”、“这只是小小的威慑与警告”,这种话亏他们也能在广播里冠冕堂皇地说出口!直接或间接死于他们之手的岩国人,绝对已不下百万了!

他完全不相信霸权同盟的丧鬼子们,真的会在乎“人类同胞们”的死活。顶多就像种植园主看待他们的黑奴那样:花钱买来的牲口,死了会很心疼,但牲口就只是牲口而已。

海曦在他的高三那年,成为孤儿被迫独自面对社会后,他学到的第一件事便是——

不要把自己的未来命运,奢望恳求于别人的良心上。

所以他绝不肯用命去赌,霸权同盟是否良心尚存,会真如他们在宣传中所言的那般,始终善待所有投降者。

第95章 你好熟悉啊 嗨,帅哥,我们是不是在哪……

忽而, 人群中又是一阵阵的喧闹。

原来先前霸权同盟的飞机,它们所空投下来的不仅有劝降书,还有一些救济物资箱。

这些箱子里装得有美味的食物, 有干净的饮用水,有柔软的衣物,有清洁的药品……

甚至还有满电的手机, 里面存着一些来自美好和平年代的温暖余晖——多部电影电视剧, 其内容有纸醉金迷、有星辰大海、有平淡日常里的小确幸……等等等等, 都是现在深陷战争泥潭中的蓝星再也拍不出来的难得娱乐制品。

海曦默默拽着大傻帅和周妙妙从人群中退走。

周妙妙小声祈求:“叔叔,我们也去捡一部手机回来吧, 我也想看电影……”

海曦摇头, “手机上面肯定有定位器。”

甚至他的心里还据此有一个邪恶而又可怕的想法——

如果捡了手机的人去投降了, 那自然最好;而如果没投降, 还混进了某个逃难者团队中……

他会为那个团队引去霸权同盟的捕奴队吗?或者是无人机群的无差别屠杀?

一回到临时营地,海曦便说:“今晚我们得早点睡, 明天天一亮能看清路了就得马上走。越在城里多留就越不安全, 明早肯定有不少人打算向霸权同盟投降, 而我们这些没投降的, 很可能会被他们出卖给捕奴队邀功。”

海曦给自己和周妙妙洗漱完后,把剩的半桶热水推到枢零面前。

“你也擦一下身吧, 不用客气。”

枢零看着桶里被两人前后用过的半浑浊的灰水:“……”

他最后只跟着吃了点饭后点心——清凉牙膏。

然后便跟着钻进帐篷里。

枢零其实并不知道, 海曦和周妙妙为何突然钻进这个用金属杆与塑料布围成的小空间中。

他只是在像个伪人一样地装模作样地模仿着蓝星人类的行为模式,试图使自己看起来合群。

“傻帅,妙妙,将就睡吧,因为睡袋只有两个,我们三个人不够用, 我就把睡袋铺开成床垫了。现在是夏初,身上再随便盖点毛毯也够我们保暖了。”

帐篷和两个睡袋都是之前他们还躲在防空洞里时,政府统一下发给民众们的救济品。

它们的质量很一般,毕竟时间仓促,能勉强给到人手一份已经很不容易了。在春夏秋它们都还能凑活用,但到冬天就扛不住了。

另外还以家庭为单位发了一些塑料桶盆、牙膏肥皂、锡箔保温毯、盖革计数器、指南针、地图、便携食物、一些便宜实用的基础药品等等等等。

根据各个防空洞里的物资储备情况不同,不同地区的民众拿到手的物资数量比也不尽相同。

岩国政府已经为民众做到了自己的最好,到现在仍旧在向前线填入宝贵的兵力,以给民众们争取后撤时间。

但奈何敌人实在太强大、太没人性了。

海曦从行李箱中翻出枢零的另两张毛茸茸翅膀,给自己和周妙妙一人发一张。

枢零生气地竖起须须,伸手就要从二人手里扯回翅膀装回背上,但他们两人都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向他,嘴里不断央求着什么。

枢零被他们求得高兴,便勉为其难地把翅膀借给了他们。

他们露出笑脸,裹着他的翅膀舒舒服服地躺下睡觉了。

枢零想了想,也跟着躺下,用翅膀盖住自己。

帐篷内在安静了一阵后,周妙妙忽然出声说:“叔叔,我睡不着……”

“今天走了一天路你都还不累?我都累了。”

周妙妙一脸忧心忡忡,“我就是睡不着……”

海曦想了想,“那我给你唱首歌哄你睡吧。我小时候我妈就给我唱这首歌。”

周妙妙期待地点头,“嗯嗯。”

海曦假模假样地清下嗓子,“咳——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这熟悉的歌声旋律让枢零动了动耳朵。

在他跟曦雾同居的第一晚,曦雾也给他唱过,以哄他睡觉。

很快,海曦便唱到了完全一致的那句歌词:“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周妙妙被逗得咯咯笑。

枢零则直直扭过头,盯向海曦——

为什么他也会唱这首歌?

而且连唱歌时吸气换气的间隔习惯,都跟曦雾如此相似?

没一会儿,周妙妙就被海曦哄睡着了。

她到底是小孩子,今天走一天路她早被累得不轻,只是心里的那些对未来的恐惧感在使她睡不着。

海曦扭扭身子调整下躺姿,也准备睡了。

然而他的眼角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看见——

他的身旁,一双血红的眼正在黑暗中反着幽芒。

是大傻帅正瘆人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海曦后背发毛,“……干、干嘛?傻帅你是想起夜上厕所,自己一个人不敢去吗?”

“……”

“傻帅你别吓我啊……我、我虽然也挺帅,Tony老师经常喊我帅哥让我办卡烫头,但我感觉我们不是很门当户对,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你别盯着我看了……”

“……”

海曦虚声恐吓,“我郑重警告你,大傻帅,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对别人为所欲为。虽然你真的很帅,但首先,我摘下眼镜后你再帅也糊成了马赛克;其次,我不是男同,Im not a gay,请你尊重我的择偶喜好。”

“(星际通用语)曦雾?”

“……啥?”海曦继续努力警告他,“然后,我不是个随便的、好得手的男人,我会誓死把我贞洁的玉体留给我的未来老婆,所以你现在再怎么死死盯着我看也没用。”

枢零唐突地伸手捏了捏海曦的脸蛋。

像在捏一块棉花糖,看看软不软。

海曦傻楞了好几秒。

然后他顿时像只被踩了一脚的吱吱鞋一样,羞红脸压着声叫:“干嘛!你干嘛!大哥,我跟你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吧!”

他抬手就要用力挥开枢零的咸猪手,怎料枢零反手将他的腕骨给捏住了。

枢零顺着海曦的手腕,以一种缓慢到暧昧的手法顺着向上,往海曦的手背、指缝间摩挲。

海曦直被他的这等轻佻孟浪的举止给气得头顶冒青烟,可同时,海曦的心底竟又蔓生出一种不可被坦诚出口的……

微妙酥麻感。

他总觉得大傻帅很熟悉。

就仿佛,他们上辈子认识、这辈子曾相遇。

但他想,这一定是他的错觉,这一定是因为大傻帅长得很帅,而好看的皮囊总是千篇一律的缘故,他才会觉得大傻帅令他很熟悉。

总之绝不可能是他刚跟人见面就心动喜欢上人家了,他从来不是这种肤浅随便的人。

“松手!放开我!”海曦涨红着脸低声训斥,“洛德奈特,你脑子傻不清醒也不能是你能对我…这样…的理由!我们岩国人可不像你们外国人那么开放随便,你再这么咸湿的对我动手动脚我会生气的!”

而大傻帅只以一种单纯澄净的眼神,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海曦被大傻帅越瞧越心儿扑通扑通地发起酥,酥得心儿里头都丝丝缕缕地泛起痒。

当大傻帅将脸颊向着他贴近过来时,他一瞬间把什么都忘了。你我他、礼义廉耻、伦理道德全忘了,世界在那瞬间礼崩乐坏了。

直到他端秀的鼻头被大傻帅高挺的鼻尖给偷亲了一口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脸上火烧火燎成一大片,下意识高扬起另一只手就是飞快一巴掌。

但扇了个空。

枢零在那瞬间后退,同时松开了他。

枢零轻晃羽须——这个人好凶,我只是想和他贴贴额头,试探他的动作反应而已,他却想打我。

他的性格上一点也不像我的小软糖,小软糖在被我这样贴贴时,他只会像一只一捏就响的整蛊玩具一样呜呜怪叫,而不是像根一擦就燃的摔炮。

“(星际语)你到底是谁?这里到底是谁的梦?是我的?是你的?是亚空间的?是曦雾的?”

海曦裹紧绒毯一昧别过淤红的脸,完全不再搭理他。

枢零眯着眼——没有哪位专横独断的帝王会喜欢自己身边藏有未知秘密的感觉。

他躺回原位,静静聆听海曦的呼吸与心跳。等到它们都变得平缓温和,海曦这一生物个体已然入睡后,他才悄然地再度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起海曦的睡颜。

这个人的模样和他的小软糖间,一个暗沉内敛似雨云,一个明媚灿烂如晨曦。

可以说,他们二者除了那双同样狭长的漂亮凤眼外,其它地方毫无关联。

也正是这双眼睛,在让枢零感到,海曦形不似曦雾,神却十分相似。

他们同样爱说笑、爱打趣,性格善良大方、不吝分享。

又从灵魂深处透出一种……孤魂野鬼般的凄清疏离的冷。

就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与他产生联结,一切事物都会从他透明的身体里溜走,除了空无什么也留不下。

而且海曦的一些细微动作习惯,也与曦雾一模一样。

尤其是吃东西时的神态,枢零太熟悉曦雾吃饭时的样子了,他们两人最常一起做的事,除了玩乐便是吃了。

曦雾受过严格的皇室礼仪训练,使得吃饭时那些装模作样的优雅动作被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也许梦中的海曦自己永远都不会发觉到,他在吃饭时无意做出的“上流人的姿态”,在这个灰沉的梦里是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使枢零敢完全肯定,这个叫海曦的人和他的小软糖之间,一定存在某种极为密切的联系。

甚至极大概率就是同一个人。海曦身上的那股吸引着枢零的熟悉气息,正这样暗示着他。

枢零再度伸出手,这次他没去捏海曦的脸蛋,而是悄悄拉开了海曦裹着的他的翅膀一角。

然后他轻轻将手探进去,摸索着寻上——

海曦的手掌心。

他和他双手相握。

海曦睡得很沉,他对枢零的这些小动作毫无反应,连呼吸声的频率都一点未变。

枢零就这样静静地和他握手握了五分钟,尔后,枢零忽然间又把手松开——

“唔……”海曦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手下意识地向旁摸索寻找起了什么。

布料被摩挲着发出窸窣声。

海曦的指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忽然,它寻找到了一个发着热的事物。

枢零的手掌被海曦八爪鱼触手一样的手指纠缠住了。

失而复得的饱足感令海曦舒适地眯起眼,他再度满足地安睡过去。

枢零的羽须高高地翘了起来。

他贴到海曦身边,也安心睡下。

现实中的枢零醒来,他的枕边人同样睡得很沉。

他松开和枕边人即使是睡觉时也相牵着的手。

“唔……”曦雾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手下意识地向旁摸索寻找起了什么。

小八爪鱼再度纠缠住了枢零的手。

枢零往他脸上亲一口,他的嘴角自发性地露出熟芝士一样黏糊糊的笑,他满足地眯起眼,再度安稳睡去。

第96章 赶路途中 他逃,他追,海曦插翅难飞。……

终于又进入这个梦中, 再度和“隐藏款小软糖”相见面了。

枢零若有所悟,他似乎摸到了一点这其中的规律,但还欠缺更多样本用来验证他的想法。

“傻帅大爷, 你终于醒了!你睡得跟猪一样,叫你叫半天,我就差没扇你巴掌了。”海曦恶声恶气, 还叉着腰翻一白眼, “快, 从帐篷里出去,我要拆帐篷收行李了。”

他推搡着把枢零给丢了出去。

而枢零在被推出去之前, 强硬地把自己的另两片翅膀给收回了。

帐篷外, 周妙妙正坐在行李箱上。

她半睡半醒地埋头吃着压缩饼干, 这便是他们今天的早饭了。

枢零当然没有错过免费早饭的理由, 他一边接回自己的翅膀,一边米西米西很快吃掉自己的那份。

不一会儿, 海曦便把行李收好了。

他十分别扭地走来枢零身前, 偏着头不是很愿意直视枢零的将塑料桶盆套装递来。

“你提这个, 不然你光吃饭不干活, 良心大大滴坏。”

桶里塞着帐篷包和一些其他杂物,重量还是不轻的。

但人与虫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枢零拎这个桶跟拎张手绢没区别。

海曦自己则负责背一大包, 拖一行李箱。

他现在还不太信任大傻帅,不愿意将一些重要的生存物资交由大傻帅搬运。

而年仅九岁的周妙妙自然是空手上路的,她光是跟上大人们的步伐就足够勉强了。

在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周妙妙脚底的水泡便磨疼得她受不了了。

她抹着眼泪问:“叔叔,我们究竟多久才到商场找自行车啊,我的脚好痛, 我要走不动了……”

海曦安慰:“快了。再走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市郊附近了,那边的商场没那么多人搜刮,应该还留有推车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