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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怜的老婆陛下, 我都不敢告诉你, 我是一条米虫, 我这辈子从没上过一天班, 我怕你嫉妒我。”

曦雾甜美的笑容中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怨灵则当场进阶成了SSS特级怨灵。

很快,曦雾便为自己的不利于家庭和谐的言论而惨遭报应。

“我们今晚的晚饭一边泡冰泉一边吃吧。”伊茜丝高高兴兴地提议着, “虽然小绒毛你今天没法放假, 但冰泉还是可以泡的。”

“泡冰泉?”曦雾有些好奇。

伊茜丝热心地挥起上前肢比划, “噢, 小软糖,这是我们虫群中的一项传统习俗。我们会在放高温假的时候, 和亲朋好友一起泡冰泉消暑。”

枢零补充到, “就像星际上开泳池派对一样。”

听见“像泳池派对”,曦雾没做多想地回答,“好啊,我没问题。”

直到走进浴室里,见到那一浴池的冰水混合物、被骤降的室温给冻得一哆嗦前,曦雾都还挂着阳光大男孩的笑容。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浴池最左侧的“冰块喷泉”——原来虫族人的“泡冰泉”是字面意思上的泡冰泉啊!

粉兰花螳螂样子的母巢侍仆嘉利, 正飞在半空往浴池里撒着些什么粉末。

曦雾不禁向枢零询问:“他在干什么?”

枢零理所当然地回答:“撒清凉浴盐。它能让水温保持在零下十度左右但不结冰。”

“……你是说我们要泡的冰泉水的水温是零下十度!?”曦雾的头皮开始发麻——

别人家情侣共浴是准备搞出人命,而他跟枢零共浴则是准备搞出人命是吧!

怎么会有人在婚后的每一周里,都在提心吊胆自己会不会被老婆玩到嗝屁啊!

枢零点头,“是的。怎么了?”他打量了曦雾几眼,“……你是在怕冷吗?”

曦雾强颜欢笑,“如果只是吃一顿饭的时间,我应该能撑住……”

他心想蓝星上的蓝星猴子们都可以冬泳一小时,那身为法皇人的我泡一小时冰水吃个家庭聚餐,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虫族人在泡冰泉前,会先去把身体清洁干净,再进入浴池中。

他们用来清洁身体的家具很奇特,那是一团巨大的灰色史莱姆,它会把人吞进肚子里,把人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外露部位给嘬干净。

但曦雾由于鉴赏过了太多本子思想变得很肮脏污秽,这导致他难以接受这种洗澡方式。

同时他也不好意思在岳母面前脱光混浴,便在一番解释后独自去了别的房间里以传统手工技艺给自己洗香香。

当曦雾裹着大浴巾回到浴室里时,浴池中央已经铺好饭桌开始上菜了。

为方便多人取餐,虫族人泡冰泉用的聚会桌都类似于回转寿司传送带的款式。

除回转餐盘外,它还能伸出触手,像游泳圈一样地将人托在水面上。

同时还能释放出一些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虫子,用以处理不小心掉进水中的食物残渣。

这次家庭聚餐的参与人员不仅有枢零、伊茜丝,机仆四点八和伊茜丝最喜爱的侍仆嘉利也正泡在水中。

嘉利感知迟钝、性格木讷,这使得他在面对枢零时不会有太多的畏惧感,是以每次枢零来他母亲这里,都是由嘉利在旁侍奉,其他侍仆则都暂时屏退。

“小软糖!”伊茜丝热情挥爪,“你快下来吧,水温刚刚好,很凉爽!”

曦雾硬着头皮,“我马上就下来!”末了,还露出一个僵硬的“我没事、我很好”的微笑。

伊茜丝见状,满意地转回头去,继续和儿子讨论起一会儿吃饭时要放哪部片子。

“总之,小绒毛,吃饭时我们不许看《千奇厨房》。”

枢零的羽须往下垮,“好吧,妈妈。”

曦雾走至了浴池台阶口处。

他战战兢兢地伸出美腿,用玉足轻试水温——

这水温的确刚刚好,用来对他严刑逼供再合适不过了。

曦雾两眼一闭,自我催眠:

水是热的,冰块是假的,吃上热菜就好了,习惯了就不冷了,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他就这样顽强地游到了饭桌旁。

并迫不及待端起饭碗,寻找起热菜热汤的踪迹——结果完、全、没、有、呢!全是冷盘冷菜和冰淇淋呢!

伊茜丝好奇地向曦雾看过来,“小软糖,你现在是在唱歌吗?”

曦雾浑身直哆嗦,“不,妈妈……我没在唱歌,我只是冷得牙齿在上下打架,而已……”

伊茜丝好心敞开怀抱,“哦,我的小可怜,你可以过来妈妈的怀里抱抱,我会用我的翅膀给你包一个温暖的育儿袋。”

枢零也敞开怀抱,“我也可以用翅膀给你包一个育老公袋。”

四点八同样敞开怀抱,“呱!”

并不好意思被人抱着吃饭的曦雾,艰难拒绝了他们的温暖诱惑,“没事,我还可以承受……”

于是枢零便用翅膀裹着四点八钻进了妈妈的怀里,独留下曦雾孤零零在外,死要面子活受罪。

最终枢零和伊茜丝在嘉利的建议下,选了一部类似动物世界的纪录片电影来看。

它的名字叫《鱼狼凯莉》,据说它非常感人,把99%的有泪腺的虫族人都看哭了。

其主要拍摄内容为鱼狼凯莉从生到死的完整一生,观众将见证她是如何从一窝鱼狼里中最孱弱的那只,打拼成长、开枝散叶成为一个大家族的族母。

影片刚开始没多久,伊茜丝便同情心泛滥地长吁短叹了起来。

曦雾一边原地划水自主发热,一边也看得津津有味。

手也不冰脚也不冷,甚至还有点身体暖乎想睡觉了。

但片子的剧情非常精彩,他还不太想睡。正播到刚死了初恋老公的凯莉,好不容易独自猎到了食物要叼回家喂孩子,却遭蟒纹猫袭击夺食呢。

两分钟过去,这份得来不易的食物真的被坏猫抢走了。

镜头一转,凯莉头胎难产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孩子一点点没了声,被活活饿死了。

这虫族版《活着》的实拍剧情把在场的三虫一机全看哭了。

伊茜丝拿儿子的翅膀擦眼泪;枢零拿妈妈的手爪擦眼泪;四点八用它的小手绢擦眼泪;嘉利伸出舌头把眼泪往肚里舔。

曦雾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眼泪,好像挂在睫毛上、脸蛋上给冻成小冰珠了。

他有点想提前离席,但见大家都正哭得伤心,又不太好意思去打扰。

直到实在扛不住,智脑也开始给他发红色警告后,他才迷迷糊糊地喊。

“老婆……我突然有点困,想回去睡觉……”

“哦,好。”

曦雾刚一浮出水面走上岸,湿淋淋的身子冷不防被寒风一吹,他顿时眼前一黑小腿肚一抽,当场华丽晕倒COS起了睡美人。

……

“你醒了?”

曦雾茫然睁开眼。

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几?”

“……阿伯,你根本就没伸手。”

沼华从曦雾眼前挪回脸,重新坐下。

“细侄子啊,你还记得你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吗。”

曦雾厚着脸皮嘴硬,“我只是小小的冬眠了一下而已。”

“唉……”沼华摇头叹气,“你可把快乐的空调给吓坏了,它在后台看见你的体征数据掉的好快,连身体都凉了,还以为你要死了。”

“哈哈。”曦雾没心没肺地笑着,“那我的老婆陛下他是什么反应?”

“他以为你只是太困了,在小小的冬眠。并且对你看那部感动人心的电影居然看困了而感到十分不满,他向我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情感表达障碍。”

“……”

曦雾觉得自己以后再看见的那类,“睡奸play,以为爱人只是睡太死,其实爱人是吃安眠药真死了”的地狱笑话时,他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沼华敲敲床头,引回曦雾的注意力。

“细侄子,你知道这次为什么是我在照顾你、给你提供治疗服务,而不是由空调小姐来吗。”

曦雾有些心虚,“阿伯,我不是故意躲着你的……”

上次沼华找曦雾进行的那番谈话,让曦雾破防得都从此害怕起这位慈眉善目的和蔼长辈了。

以至于后来,沼华再找曦雾谈心,曦雾就装聋不肯过来了。

他怕从沼华嘴里又听见什么,让他更加破防的话。

但终归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细侄子啊,原本我以为,你跟陛下之间,你终于想通跟他更进一步了。结果没想到,你只是从一个牛角尖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里而已。”

曦雾逃避地用被子盖住头,“阿伯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沼华严肃了口吻:“可你现在逃避有什么用呢?问题始终在那里等着你去解决。你要跟他拖多久,你要他等你迈过那条坎多久?

“你以为你自己是真诚,不用虚情假爱糊弄他,不到真爱不冒犯他身体的神圣领土毫厘,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一点粉饰也没有的、向他明牌‘你并不真正爱他’的行为有多么伤人?

“你真的不觉得你自己很自私过分吗?你真的有在把他当你的法定誓侣、有在乎过他有没有被你伤心吗?”

第87章 枕上的灰海 他和枢零之间,根本就没有……

“………………”

曦雾被问得陷入进了长久的沉默。

在沼华问到他之前, 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是潜意识地逃避了去想,自己的行为反应会不会伤了枢零的心。

他怎么能这样自私呢?他怎么能没去站在枢零的角度上去想过呢?

曦雾又迷茫又对这样可憎的自己感到一阵阵窒息——他怎么能是一个这样的不顾虑伴侣感受的人!?大爷的,他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 他简直像在梦游,他该有多伤枢零的心啊!

曦雾心里顿时混乱得像头困兽在笼子里横冲直撞、四处碰壁、不得解脱。

他终于惊觉自己一直被陷在自己偏执病态的情绪里,眼里都看不见了别人。就像落水的人只顾着绝望恐慌地挣扎, 期间踢到谁了、打到谁了都全被他忽视了。

而一旦清醒过来, 意识到这些犯下的过错后, 便是无穷无尽的愧悔感扑面而来。

沼华对着曦雾缓和下语气。

“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是故意如此, 故意这么对他的。你只是曾经, 或许受过什么心理创伤, 使你在情感方面, 保守压抑得像个禁欲苦修派的宗教徒。

“你并不是在反感和陛下亲密,更不是在讨厌他, 你是觉得你自己没资格, 对吗。你是觉得, 你自己没能给到他你的真爱、你给他的感情太过粗陋, 所以你不配得和他做恋人间的亲密事。

“你不是不想,而是觉得现阶段的自己还不配去拥有他, 曦雾,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但我还是伤害到他了。怎么能用这样的话给我自己开脱找补呢……”曦雾闷在被子底下的声音,像埋在坟冢里的亡灵正气若游丝地说话,“阿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我到现在肯定在无意中伤害了他许多,若说悔过求他原谅我,那太可笑了——我悔过求得原谅后, 要怎么改正自己呢?

“我也很想正面回应枢零的感情,很想说爱他,很想同他做一对爱侣,可是,阿伯,爱情不是……”

曦雾脑袋被沼华隔着被子轻抚了几下。

“亲爱的。如果你真的不爱一个人,那么你跟他在一起时,你会很明显地感觉到——

“时间很漫长,像阁楼房梁上落满的灰,你对你们的下一秒没有任何的期望。甚至连对方的脸也看厌倦了,只觉得墙角处的一只爬来爬去的小虫都比他的模样有趣。

“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爱的,亲爱的,你告诉我——你都会有些什么样的感受?”

“……”

“时间正在像花一样的斑斓绽放。”沼华满是感怀,“对吗。你也如此感觉到。”

“可是……”曦雾的尾巴悄悄从被子底下伸出,它烦恼地在床边甩来甩去,“阿伯,我觉得,我好像没有什么爱上他的特别理由。

“虽然他真的很可爱,我有时会真心盼望能和他一起生育后代组建家庭,有一次还失眠了一整晚翻来覆去地想我跟他的第一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才好……

“但是……阿伯,我在最近又时常会想,如果将我这辈子的联姻人选换成另一个也还不错的人,那我就会喜欢上另一个他。

“无论是善良的甲、开朗的乙、爱笑的丙,都无所谓、没区别的样子,我只是和谁联姻,就让自己喜欢谁而已,就好像——”曦雾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我真的没有觉得枢零有哪里不好,他真的很好,和他相处在一起时的感觉也真的很不错,但是,他没有给我那种,就是那种——

“石中剑的感觉。是唯一能把宝剑从石头里拔出来的天命之人,除他外,换成其他任何人都拔不出来。没有半点将就和随便,人生中完全无人可替。”

沼华捋着胡子,露出打趣又悲伤的笑。

“细侄子,等到未来你失去他的那一天,你保证顿时会有‘他在你人生中完全无人可替代’的感觉,始惊觉原来你的天命之人早已出现,上天早已派来救赎你的那座方舟,只是你自己从没觉得、从没珍惜过。”

“………………”

“………………………………”

曦雾死一样地沉默了。

沼华叹息一声。

“曦雾,我真的觉得你把‘爱情’这个词看得太过神圣了。

“我们有机体和无机体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是我们有灵魂,是我们即使被意识上传成为了电子幽灵,也依旧会不可测地跳出是与非的判定循环,出现名为‘情感’的程序错误犯下冲动,我们是绝非理性的存在。

“而爱情正是我们的所有情感当中,最感性、最不理智的那个。

“一种情绪冲动有什么可神圣的?曦雾你上一分钟还觉得陛下并非你的无可替代,而这一分钟,你想象过了‘如果你失去了他’的生活过后,你还能自若地这么去想吗?

“你现在恐怕已经情感犯冲动得,觉得他不止无可替代,更是你完全无法失去的人了吧。

“而以后要是陛下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恐怕又会情感犯冲动,恨不得让他立马从你生命里消失吧。

“曦雾,你看看,我们有机体就是这样冲动多变的生物。我们的所有感情,全都一点也不神圣。

“那真正神圣的是什么呢,是我们在情感冲动下,做出的那些自我牺牲、自我奉献的伟大行为。抽象的情感从不神圣,神圣的是我们的具体行为举止。

“细侄子,你且听阿伯一句劝——你现在纠结的这些个问题,全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娓娓劝说:

“非理性的情感冲动,本就不该用理性的思维逻辑去判断。就像量子测不准定理,在那件使你的情感冲动概率坍缩为结果的事情发生前,你永远也无法观测清自己对他人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而每至于那种时刻,人总是要深觉错过、后悔的。

“况且,曦雾,无论是善良的甲、开朗的乙、爱笑的丙,他们统统都没出现在你的生命当中,我想就算他们以后出现了,你也不会多给他们半个眼神。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在他们身上浪费你的神思、为他们空度了你眼前人的青春年华呢?”

他十分轻柔地对曦雾说:

“你明明也知道,陛下他是虫族人,他的寿命是有时限的。你和他过一天,就少一天了,他还比你大了整整三千岁。曦雾,你自己算算,你还可以再空度他的多少天呢?”

躲在被子底下的人猛然发起了抖。

像烧得乳白的开水泡沫在锅里沸腾翻滚,他在被子底下蜷缩、挣扎、妄图抗拒这一惊悚可怕的事实。

可事实是逃不开、避不过的。

沼华善解人意地站起身,“我出去一会儿,十分钟后再回来。对了,你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以自行离开了。”

等沼华端着新泡好的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他毫不意外地看见——

床空了。

曦雾不告而别了。

沼华走回到床边上。

他看向枕头上的那一大片濡湿泪迹,它像一片灰色的海。

“细侄子,你也别怪阿伯对你说的话太狠,唉……”沼华神色复杂地按下按钮,开启治疗舱的自动清洁整理模式,“你大概还不知道,陛下的时间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他能陪你的时间甚至不到你预期剩余寿命的一半……

“我已经劝过你,不要和他谈什么爱情,只当这是一桩任务,但你太过固执……

“那就好好珍惜当下吧……”

枕上的灰海在干涸。

曦雾在大步奔跑。

这座一尘不染的白色太空城,路面上从不沾半点灰尘。赤着的脚踩在上面,只觉一种光滑的冰冷。

他怎么能忘了这件事?

他和枢零之间,根本就没有可供他优柔寡断的时间去浪费!

他逐渐听见自己的耳边有一个声,咔哒咔哒,那是时针正在钟表上冷漠地走过。

“我时常感到,你很脆弱……同时又觉得,你很坚韧。”回忆拼凑成的幻觉中,枢零血红的眼睛正望着他,“因为你可以随意复活,随意延长自己的寿命。但我不行,时间到了,我就会死。

“当我死了,我就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宇宙当中了。

“曦雾,原来我们当中,身体最脆弱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抱歉。”

曦雾的心中突然对枢零生出好多怨、好多恨。

情感果然是种并不神圣的冲动。

廉价如眼泪。

他不要枢零离开他,他不要枢零离开他,他不要枢零离开他……

他要跟枢零永远在一起,他要跟枢零永远在一起,他要跟枢零永远在一起……

他要跟枢零像两块肉一齐掉进绞肉机,吱嘎吱嘎,被绞成同一份没有彼此的肉泥,包成同一个圆鼓鼓的饺子;

要像两根大红花烛相对照,烛芯燃烧声噼啪,泪眼把骨血流干,共淌进同一片血泊,凝固成同一块石头。

枢零的确没有拔出他的石中剑。

但偷偷打开了他的潘多拉魔盒,就像枢零平时在他身上干的那些欺负他的可爱坏事一样。

“曦雾?你未经提前预约突然在我的上班时间来我的办公室,是有——”

枢零未说完的话被堵住了。

曦雾像片乌云盖在他身上,带着湿潮的有泥土腥气的空气,和云层中的细小闪电,刺麻着他的两片唇瓣。大雨正倾落沾湿着他的脸,曦雾的眼中像藏了两片蓝色的湖。

良久以后。

曦雾对着他缓缓弓下腰,蜷缩着埋头进他的胸膛前。

“对不起……”曦雾对他说,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我再也不要去纠结乱想那么多了,我再也不要把我们的相处时间白白浪费了……”

枢零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

“枢零……”他语调哽咽,断断续续,“我不能没有你……我真蠢,把感情当那么复杂,我就是个十全十的傻货……不要离开我……明明都已经完全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一想到如果你离开我,我就……”他抽噎了好几声,说不出后面的话。

缓了好一会儿,他又细声对枢零说:“我好爱你……”他痛苦地说着爱,就仿佛爱情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人心上让人阵阵地哀嚎惨叫。

“我也好爱你。”枢零懵懂地做着回答。

又捧起曦雾的脸,替他舔舐起眼泪,却怎么都舔不干。

曦雾像个木偶般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对他掉泪。又忽然问他:“我们以后每天晚上,可不可以睡在一起,手牵着手一起睡?”

“一起睡?我跟你?”枢零的羽须缓缓往上翘,“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向我如此提议,但……值得尝试,准予通过。”

曦雾终于笑了。

眉毛没有弯,眼睛睁得很大,只有两边嘴角在上翘。像一只古堡幽灵,在被遗忘多年后,终于等到了人走来自己尘封已久的大门前。

吱呀一声,门将自己打开了缝。

第88章 吞下的纸条 我们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未来……

“妈妈, 我是被你怎么生下来的?”

八岁的小海曦将他好奇的目光从一旁挺着大肚的孕妇阿姨身上移开。

他转头仰起小脸,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妈妈。

妈妈正提着两兜菜,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笑得很温柔, 又有些狡黠。

“小曦,既然你已经能帮妈妈提土豆,是个小男子汉了, 那妈妈也就不隐瞒你的身世了——

“你其实是个西瓜精。”

小海曦露出瓜娃子的傻眼表情, “啊?”

“那天妈妈吃完西瓜后, 晚上就开始肚子疼了,但当时妈妈跟爸爸都没有在意。后来去医院检查时, 才发现妈妈肚子里的西瓜籽发芽, 长小西瓜了。

“医生让我们去照b超, 准备看情况安排手术把小西瓜取出来。结果我们竟惊讶地从b超画面里看见, 小西瓜里居然还有一个小西瓜精。”

妈妈摸摸海曦的头。

“他就是你。”

“原来我是西瓜精……”小海曦喃喃自语,他还没长开的小丹凤眼中开始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忧郁。

妈妈憋着声欢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 他们便走回了家。

曦瓜精自告奋勇抢在妈妈之前开了门。

一跑进门, 曦瓜便大声喊, “爸爸!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西瓜精了!”

他放下土豆, 三两脚蹬掉凉鞋,啪嗒啪嗒往屋里跑。

身穿着红围裙本该留在家里做大扫除的爸爸, 此刻却正坐在床边手捧着几张病历单子, 偷偷地哭。

曦瓜嘻嘻地笑,“妈妈,爸爸在家里偷懒,还累哭了!爸爸不是男子汉!”

爸爸慌忙收起手里的病历单,一股脑全塞回抽屉里。转身一边擦眼泪一边重拿起拖把时,妻子正站在卧室门口, 冲他淡淡地笑着。

他的五官再度痛苦到极致地皱成一团,呜呜地哭起来。

“医院怎么会没有检查出错呢,婉霞,这怎么会是你的呢……”他逐渐泣不成声。

“阿明……”

站在一旁的小海曦,懵懵懂懂地看着妈妈跟爸爸拥抱在了一起。

他想了想,决定挤到他们中间去。

却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爸爸一下子抱着他跟妈妈哭得好大声。

“爸爸……”海曦茫然地抬头向妈妈投去求助的目光,“妈妈……”妈妈却也在无声落泪。

他想了想,也跟着嘴一瘪,伤心难过地呜呜哭了起来。

妈妈又哭又笑起来,“你们两个,都别哭了,今天的晚饭还做不做了,地板还拖不拖了。”她捏他们两个的鼻子,“哭得像一条大狗和一条小狗,汪汪。”

海曦在妈妈的魔爪下扭来扭去,“我不是小狗,我是西瓜精。”他咯咯地笑,“只有爸爸是狗。”

爸爸的哭声笑岔了气。

海曦的屁股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海曦却笑得更大声了,“爸爸是狗!爸爸是狗!汪!啊!”他尖叫,“不准挠我痒痒!”海曦挣扎着还想跑,“哈哈哈!是妈妈先说你是狗的、哈哈哈!你先去挠妈妈痒痒!”

妈妈生气地把眉毛一竖,“你这个小坏蛋,你居然想出卖我!”她也奸笑着把两只手伸过来,跟爸爸一起对他进行男女混合双挠。

没一会儿海曦就被收拾老实了。

瘫在床上,像一只失去了梦想的西瓜。

爸爸跟妈妈头靠着头,依偎相坐,他们看向他的目光笑中带泪。

“阿明……”妈妈握住爸爸的手,“如果我们能共度的余生已经有限,那我们就开开心心的,把每一天都过好吧。”

“嗯……”

“未来回想起时,每一天都不觉得虚度,不觉得后悔把时间浪费……”

他的颤音更甚,“嗯……”

“小西瓜,你去给妈妈拿一张纸和一只笔过来。”

曦瓜从床上滚下去,“好!”

他很快把纸笔拿了回来,递到妈妈手上。

妈妈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然后她将那行字撕下,吃进嘴里,咽进肚里。

爸爸在怔愣了两秒后,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写下同样一句话,并将它吃下。

海曦好奇地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我也要吃纸。”

妈妈笑着说,“好啊,我们一家三口都吃。”

海曦在妈妈的指导下,也将那句话歪歪扭扭地写下——

“我们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未来每一天。”

曦雾在小纸条上写完这句话后,将它吃进了肚子里。

随即哼起快乐的小曲,抱起永生花束出门和老婆陛下约会去。

在将花束递给枢零时,曦雾特意叮嘱:

“不是吃的,这不是我们晚餐的一部分,它是装饰品。”又含情脉脉地问,“老婆,好看吗,这束花是我亲手扎的。”

枢零遗憾地将花束远离开自己的嘴。

他打量起它。

“纯黑色的包裹纸,大红色的花,金色的枝叶,不错,都是我喜欢的颜色。”枢零低头深嗅,“还残留有你手上的余香。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曦雾眯着眼笑得很甜。

“今天是我们同居的第一天!从今天晚上起,我就要跟你手牵手一起睡觉觉了。老婆,我还给你准备了一顿无比丰盛的烛光晚餐,但我需要先把你的眼睛蒙上,再带你过去。”

比起手里的这束花,枢零显然对烛光晚餐更感兴趣。

他期待地闭上眼,被曦雾用眼罩蒙住了眼睛。

在被带进新房间中后,枢零疑惑地问:“我怎么没有闻到芝麻汤圆的香气?”

曦雾深情回答:“因为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比起烹饪一堆美味但却黑乎乎的黑色料理,我有一个更为绝妙的主意——”他拉开枢零的眼罩,“当当当当——~”

枢零定睛往身前餐桌上一瞧——

像凶杀案现场。

而且凶手极其残暴变态,在一大堆红红白白的[马赛克]里,花花绿绿的[马赛克]全流出来了。

曦雾像只雄鸡一样高昂头颅翘着尾巴,眉飞色舞地讲解:

“我以热烈的红色和纯洁的白色,作为了这次烛光晚餐的主题色。

“其中红的有玫瑰花酱,它代表《霸道老公狠狠爱》;魔鬼辣酱的红代表《奶萌的我玩火自焚后,疯批老公还在追》;宝石血旺的红代表《踮脚起誓:我们的爱情不要流血也不要流泪》;鲜肉刺身的红代表《编不出来了总之叫声老公命都给你》。

“白的则有糖果、奶油、炼乳、冰淇淋,它们代表《老婆我知道你爱吃这个》;水晶皮冻的白代表《你老公我脸皮巨厚》;鱼鲜刺身的白代表《我要在你的鱼塘里洒满我的翘嘴切片》。

“另外还有一些随机的五彩斑斓的‘惊喜’,它们代表生活中的小确幸,点缀着我们美好的婚后生活~”

“哇。”枢零盯着桌上的碎尸案现场,“哇。”

曦雾绅士地为枢零拉开座椅,“老婆陛下请用餐~”

等枢零落座开吃后,曦雾很是期待地眨巴着睫毛问,“怎么样?好吃吗?”

“十分新奇的进食体验。”枢零微微点头表示认可,“这些生肉应当是你们联盟的特色纯科技合成肉,这使得它们的肉质十分剔透,并不掺杂有任何的生物体的情绪碎屑,不会让人吃出它们死不瞑目的感觉。

“也因此,你在制作这些食物时所掉进去的情绪碎屑,被更加凸显了。它们美味的调剂着这些可食用物,使每一口进食体验都带有一些清甜。同时又夹杂着些微的咸涩、苦辣,更衬显余味的回甘。”

曦雾骄傲挺起胸膛,“我果然是厨神!”又帅气地一撩刘海,歪嘴一笑,“但你也不赖,枢零先生,你也算得上是美食评论大家。”

“谢谢。是的。没错。”枢零成熟沉稳地点头。

曦雾用霸总递银行黑卡的动作,故作坦然地向枢零递去一封飘着香味的粉红小信封。

“既如此,你如此有自信,那枢零大家,你且再来评价一下我写给你的这封情书如何吧。”

枢零拆开信封,将文本下拉到末尾处,“已阅。”

“……?你就只有已阅吗?不是,你的读后感呢?”曦雾难以接受地伸手使劲比划,“你看完后就没有什么羞羞的、脸红红的、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枢零摇头,“没有,我没有那种中毒或过敏反应,我的身体素质很强大。”

曦雾隐约有点破防。

但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情书是初中生文笔,他上辈子读大学时,好歹也从事过一段时间的网络编辑的兼职工作,还当枪手帮UP主写过视频文案呢。

虽然干的都是科普类的,那也不至于让枢零的读后感只有“已阅”吧!

他固执地把情书给拽回来,强行声情并茂地大声给枢零全文朗读一遍:

“我此生挚爱、唯爱的枢零先生,我的小绒毛,我的小飞蛾——我爱你!”

在曦雾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震声中,枢零头顶的须须一抖。

“在过去,我从未想过,我会爱上一位这样的,男人中的男人,帝王中的帝王,老婆中的老婆!

“你有没有看见我心中走失的小鹿?你有没有看见我心中出车祸的泥头车?它们是怎么出事故的,你竟毫无头绪吗?

“爱人啊,你是多么的英俊帅气、迷人可爱、又清纯性感、还有一点小小的俏皮,令‘爱上你’成为一种不能免俗的人之常情。

“你有着怎样的一双眼睛,像血色的钻石,纯净而又深邃。你能不能把我的夜晚还给我,别再藏进你的眉宇间,别再让我失魂在你的目光里。

“啊!我亲爱的、心爱的,我为你想了许多句子又删去,我到底该如何形容你?才不损你在我心中半点的绝代风华?

“我究竟该将你比做我的什么?啊!夏花不比你灿烂,月光不比你皎洁!啊!每当我和你共处一室,我总被你深深吸引!

“就像一条翘嘴,钩再直饵再咸,他都忍不住想发狠地、没命地、忘情地咬上去。从此幸福地被你带回你的鱼塘,纵使被你炖成鱼汤拆吃入腹,他也甘之如饴。

“但我心为你,它既是无私也是贪婪的。我不止想当你的翘嘴,我还想占据你的卫星轨道,成为你的护卫月。纵使体积远小于你,也竭尽所能为你发光,点亮你的夜空;为你挡下所有陨石,请你看一场凄美的流星雨。

“爱人啊,我可不可以将我们的灵魂缝在一起?我可不可以将‘分别’从我们的字典里删去?

“我可不可以对你说一个词——永远。

“即使我们谁都不可能有‘永远’,就连宇宙也会寿终消亡,但我也还是想对你说——永远。

“我永远爱你。无法永恒的世界中,唯爱永恒不逝。”

曦雾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且眼眶湿润地念出最后一行字,“宇宙历136852年1月2日,永远爱你的小软糖,留。”

他放下情书抬起头,用无比闪亮亮的期盼目光凝望向枢零。

正在干饭的枢零想了想,“叮,文件已接收。”

曦雾破大防要掉小珍珠了,“老婆——你怎么可以就只有这种反应——”

枢零一脸风平浪静地无情干饭,“你不是基本每天都在这么目中无人地对我发癫吗,你还要我有什么反应,我已经学会了习惯。”

“噫噫呜呜——”曦雾趴在桌上埋头假哭,“老婆——我这次没有发癫,我是认真地在跟你告白——枢零我警告你,你这次如果不好好哄我,我呱呱的就真要哭给你看了!”

枢零慢吞吞放下饭勺。

“你真的爱我吗?我们虫族人都很好骗,我会相信的。”

曦雾指天发誓,“你就是我的此生最爱!要是我在这一点上骗了你,我以后就再也玩不到好玩的电子游戏!”

“哦。”枢零状似风轻云淡地展开双手,敞开怀抱,“好吧,我可以抱你一下哄哄你。小软糖,不要哭了。”

“乌拉!”曦雾亢奋怪叫,兴冲冲连跑带蹦地虎扑进枢零怀中。

他被枢零稳稳接住了,他一边用脸颊在枢零肩膀上胡乱地蹭,一边像只夹嗓子的小猫一样甜甜地唤:

“老婆~老婆~我要亲死你~么么么~”

曦雾就像汤姆猫一样的,顺着枢零的胳膊一路亲到枢零的脸颊上。

而枢零则悄悄偏过脑袋,使曦雾的下一枚本要落在他腮边的吻,印上了他的嘴唇。

第89章 同居第一晚 “你的呼吸声吵到我了。”……

“走吧, 我们……一起上楼休息睡觉吧。”

“嗯。”

正式同居的第一天晚上,在一同上楼去睡觉的路上,曦雾逐渐走不利索路, 间歇性同手同脚。

在枢零的寝房中,机仆面包机已经提前过来帮曦雾安置好了行李,并按曦雾的生活所需建造了浴室。

“妈妈, 我带曦雾来一起睡觉了。”

「(热情)欢迎你, 我的小软糖。你们今天晚上会一起制造小宝宝吗?小绒毛最近的身体状态很良好哦, 很适合怀宝宝~」

曦雾当场猛咳起来。

同时心底非常的发虚——

在这张床上,岳母随时可能来偷窥查房的苗床上, 曦雾怎么好意思往枢零身上干坏事啊!

怎么也得换到另一张床上去再说。

他已经计划好了, 在明天一白天的时间里, 他将在枢零的房间里另外装修布置一处温馨的“爱巢”, 用来做一些“情感升温运动”。

并且,在正式地、隆重地、庄严地、肃穆地邀请枢零进入爱巢和他一起快乐运动之前, 他将进行一系列的神圣求偶仪式, 力求给彼此留下一份完美无暇、自带滤镜的美好回忆——

当初他给枢零留下的那场初体验不是那么的愉快, 他真的每每想到就愧悔得想穿越回去掐死自己。

所以这一次他说什么也要给枢零补上, 他的老婆陛下就该享受他的帝王级待遇。

曦雾随便找了个借口,向岳母推脱掉今晚“造宝宝”的任务。

又从一旁的衣柜里翻出睡衣, 沐浴更衣去也。

再回来时, 枢零已经脱光了衣服躺上了苗床。

他正支着脑袋侧躺着,一眨不眨地望着曦雾走过来。

曦雾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块可口的糖果。

细腻的白肤像棉花糖一样,灿金色的头发像浇在上面的糖浆。

甚至连他身上的衣服都不再像是衣服,而像是一层精美漂亮的糖果纸。剥去可食,尽享甜蜜。

“我的小软糖。”枢零舒展长腿,放松肌肉换了个更加慵懒的姿势, “你们联盟人在睡觉时,都还要穿衣服睡?”

“这个分人。”曦雾抱起一床被子,腼腆地抿嘴笑着坐来床上,“我个人是习惯穿着衣服睡的,并且还需要盖被子保暖。”

“我的翅膀也能给你保暖。”

“咳……你的翅膀小了,没我的被子大。”曦雾迅速地人一躺小被一盖,暂时不给枢零留有在睡前整幺蛾子的机会,“好了,快睡觉吧。小绒毛,把手伸过来。”

枢零乖乖把手伸来。

曦雾一把握住它,用力亲一口,接着便闭眼开睡了。

枢零在盯着他甜蜜可口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后,也跟着合眼睡去。

……

海曦被一阵惊慌愤怒的喧哗声给吵醒了。它们如海浪般接连拍打着他的耳膜。

他疲倦地睁开眼,又习惯性地摸摸怀中周妙妙的额头,已经退烧不烫了,他终于长松一口气。

现在各种资源都短缺得紧,这种时候如果一个小孩始终高烧不退,那么……

在周边的吵闹声中,周妙妙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叔叔……大家都在说什么?”她揉着惺忪睡眼,“是不是要第二批集合一起从云海离开了?”

周围人的神情让海曦心中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努力去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但大家都在大哭大叫,各种刺耳的吵闹声全混在了一起,他无法听清。

就在这时,这处地下避难所中的广播响起了。

海曦的表情逐渐从茫然,变成震惊、庆幸,而后无比愤怒,最后又变成无能为力的悲哀——

霸权同盟袭击了云海城的首批民众撤离队伍。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赤裸的针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的惨无人道的屠杀!

护送军队在霸权同盟的各种高科技武器面前,宛若纸糊的,他们仿佛另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场面太过惨烈了。

谁也没想到,霸权同盟竟凶残无人性到这种地步,连撤离的平民百姓都不放过。

当初下令要组织统一撤离的那位长官,现已接受不了自我的精神折磨,吞枪自尽以死谢罪了。

从此,岩国政府不会再出面组织任何的官方撤离行动。

这完全就是把人命聚集起来给霸权同盟的那群畜生当靶子轰炸,这只会害死所有人。

同时,政府再度后缩了防守阵线,要求阵线以外的民众们各自逃难。

病房内一名将到预产期的高龄孕妇和她的家人们在悲声痛哭。

还有在先前的轰炸中断了腿的人在绝望流泪。

靠他们自己撤离?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孕要怎么靠自己撤离?

九岁的周妙妙一脸懵懂地抬头仰望着海曦的表情。广播声有点刺耳,她没太听清那里面都说了什么。

“叔叔……”

海曦悲伤地看着她。

“妙妙,我们之后得靠自己的腿,背很重的行李走很远的路,逃去大后方了。这条路会很艰难,但我们必须得走,因为霸权同盟的那些人已经没有人性了,如果我们继续留在城中,被他们接管……绝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之后的一路上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知道吗?”

周妙妙用力点头,“嗯!”

海曦拉着她站起来,他正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身体发麻,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显得他有几分狼狈滑稽。

而同时正有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的双目中燃烧——

他要去搞一把枪。

不然在未来的乱世里,孤身带着一个小女孩逃难,那太危险了。

他不能就这样手无寸铁地带着周妙妙走上逃亡路。

他必须得到一把枪,和许多子弹。

至于从哪里得到那把枪——

在那片硝烟弥漫血流千里的,地狱一样的地方。

……

“小软糖……曦雾……”枢零推搡着身边人,“你做噩梦了?你在睡梦中散发出了十分激烈的负面情绪波动。”

被他推醒的曦雾一脸昏沉。

“……什么?哦,噩梦……我好像是在做噩梦……”

“你梦见什么了?”

“不知道……”曦雾困倦得再度合上了眼,声音越来越迷糊,“我之前也和你说过,我最近经常做这类醒来后记不得内容的噩梦……管它的……zzZ……”

没过多久,曦雾又被枢零推醒了。

“你在梦里的情绪波动好吵。你吵得我睡不着。”

曦雾沉沉叹一口气。

那些噩梦其实也搅得他并不安生。

他揉揉太阳穴,“对不起……那我调下智脑,让它帮忙尽量让我不做梦吧。”

两分钟过去,曦雾刚要睡着,枢零就又是一巴掌推过来。

“你的呼吸声也好吵,你可不可以不要呼吸。”

“……?”曦雾委屈巴巴,“我亲爱的老婆陛下,虽然我也很想遵命不吵你睡觉,但我要是睡觉时不呼吸,那我就死翘翘了……”

他又忍不住吐槽,“而且我的呼吸声哪里很大了?我明明很小声、很文静的好不好。”

枢零的羽须倾斜成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倒八字。

他面无表情地说:“小软糖,也许我选择采纳和你一起同床睡觉的提议是错误的,我误判了我对此的可接受度,现在我将订正我的判断。”他手指向远方,“希望你下次再来申请和我同床睡觉时,你已经戒掉了呼吸、不再做任何一个梦。”他顿了顿,“最好把心跳也戒掉。”

“……啊??”曦雾蒙了。

他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不然他的蛾子老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恶毒。

枢零催促,“我每晚的睡觉时间有限,你是米虫第二天从不用上班,但我要上班。我需要良好的优质睡眠。”

“陛下,臣妾做不到啊!只有深度冬眠才能把我的心跳也停掉,但那样做,把我的所有对外感知、所有的思维都停掉了,我和你同睡还剩什么意义呢!”曦雾大声抗议,“我就是想感受‘连睡觉时也不分开、你也在我身边’的身心感觉,才向你这么提议的嘛,可深度冬眠后我就感受不到了!

“而且我们的同居第一晚,你怎么可以赶我去楼下睡沙发呢?你就不能稍微忍一下吗,我又哪里有特别吵了?我睡觉又不打呼,只是呼吸一下心跳一下,你就嫌我吵?明明你之前也和我一起睡过,你那时还拉着我的手缠缠绵绵不让我走呢!”

枢零冷酷地说:“因为我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我是在假寐,我偷看了一整晚你的思维情绪,想从中找到一点你爱我的痕迹。”

曦雾被枢零的这句话秒破防打出真实伤害了。

他没脸再跟枢零叫板,便一头拱进枢零怀里泪眼盈盈地卖起可怜,当真像一块黏糊糊、甜滋滋的小软糖似的。

可无论他怎么撒娇、央求,枢零都残酷无情地不予理会,坚决要把他蹬下床,以捍卫自己美美睡觉的权利。

“好,你好狠的心……”曦雾磨着牙,从床上坐起身作势欲走,“我真下楼去和你分房睡了哦,你不要后悔在以后求我回来哦。”

“嗯。”

“你居然‘嗯’!”曦雾要被气哭了,“我做噩梦后你不心疼安慰我就算了,你居然还只嫌我吵,要从此跟我分房睡,不管我怎么求你说‘我不想跟你分开’都没用!

“你如果是在小心眼,记恨我之前对你优柔寡断,那你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别再这样惩罚我……”曦雾哀声祈求,“其它怎样都可以……因为,我真的很为此焦虑……”

枢零发出心眼极小的声音:“哦。”

“枢零你真的太过分了!”

“哦。”

“啪!”

枢零的屁股被曦雾的巴掌演奏出了一声脆响。

曦雾紧抿着唇,瞪眼看着枢零,竟真落下泪哭了,眼泪珠一颗接一颗从他那双蓝雾似的眼睛里凝结滚落。

使枢零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他那些剔透可爱的泪珍珠。它们潮湿地碎开在枢零的手心里,极快地由温转凉,如凄清月夜中一朵稍纵即逝的冷色烟花。而曦雾白皙的脸庞,自然是挂在天边的那轮银白冰月。

“你哭起来真好看。”枢零真诚地夸赞。

又吐出自己黑色的舌尖,舔舐手心中曦雾的泪液,“唔……是辣的,苦的。”

于是枢零慵懒地坐起身,故意动作慢吞吞的,坏到心眼都发黑的让曦雾多哭一会儿——哦不,他的心脏本来就是黑色的,连着血管、血液、骨头里的骨髓也全是黑的。

等夜灯昏黄的光芒好福气地吻够了他的丰满雄躯,枢零才终于大发慈悲地轻展双臂,拥住曦雾。

“别哭了,我的小软糖。”

第90章 一种天方夜谭 我的陛下,我可以向你告……

在枢零的拥抱中, 曦雾却一下子哭得更厉害,哽咽出声。

他心里的爱浓得让他紧紧抱住了枢零,又恨得想狠咬他一口。

在过去, 曦雾心中爱情的样子从来是轻飘飘的,像云像光像雨像彩虹,绝不像铁、像巨石, 他从不觉得爱情会是沉重的。

他的爱情怎能如此沉重呢?

连听见时针嘀嗒走过的声音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枢零真的抓到能最有效惩罚他的把柄了, 甚至都不需要枢零真的离开他, 只需要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瞬间让他理智尽失地发起疯。

“小软糖……”枢零的手指没入进曦雾的发间, 摩挲着他的头皮、他脑袋里的那些情绪, “你就这么盼望和我一起睡觉?”

“我是不想和你分开……”曦雾哭得有些喘不上气, “我不想你从我眼前消失, 一看不见你,我就开始心慌害怕……我简直要疯了, 我简直想变成鬼魂附在你身上……”

枢零想了想, “你是想在我身旁放置一盏监控以全天监视我?抱歉, 你的这项过于无理的请求, 恕我无法通过。”

“哈哈……”曦雾悲凄地笑,将头埋在枢零厚实的肩头上, “为什么你要是虫族人?为什么你们虫族人有寿命限制?枢零, 我一想到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它过一秒就少一秒,我就心里好难受,好绝望……”

枢零僵住了。下意识便沉默地不敢吱声回应曦雾有关自己寿命的事。

“你真的还要把我赶到楼下去一个人睡觉吗?”曦雾的语气变得森幽幽的。

“……可你真的很吵。”枢零小声说。

曦雾气恨得一口咬在他说着可恶的话的嘴唇上。

“你真的太坏了。枢零,在你心里,你的睡眠质量远比我更重要是吧, 别睡了,今晚你别睡了。”他一把抱起枢零往床下走去,“我今晚真的不想和你做,这太仓促了又会使我亏待你一次。

“但除此外,我拿你还有什么手段可使?我尊贵的陛下,我还能怎么劝服你,让你同意我死皮赖脸的继续留在你的床上?”

枢零摇头否认,“我没有觉得我的睡眠质量比曦雾你更重要,我只是,不觉得这种勉强有必要。而且,我也更想被妈妈的苗床裹成茧挂起来睡觉,那样更舒服。可跟你一起睡,我们就只能一起平躺在地上了。”

枢零又疑惑好奇地问,“你要跟我做什么?你要抱我去哪儿?”

曦雾终于消了点气。但心里还是苦涩发堵。

他用力掐一把枢零的屁股,“我要跟你行使我身为你丈夫的权利,帮你做一些有助于你乖乖睡觉的事。”

枢零一脸单纯懵懂地被曦雾抱进了浴室。

“曦雾,你为什么要把我泡进三十九度的热水里?我更喜欢泡冰水。”

“你为什么要脱衣服?你不怕冷了吗?”

“你们法皇人的长那么大,不会觉得走路时不方便吗?”

曦雾抬腿跨进浴缸,跪到枢零身前,俯身用嘴唇堵住了好奇虫宝宝的嘴。

近四十度的水温对枢零这个虫族人来说,还是太过滚烫了。

“陛下,你怎么开始发抖了……是终于明白到,我要对你干什么事了?而你超忆的记忆力正在回想起那时,我在你身体里的……”

曦雾的细尾巴,在枢零颤栗得越发厉害的小腿上越缠越紧。

“是的,没错……请你再度宽恕我,陛下,宽恕今晚你的罪人又要对你犯下罪……请你包容下我的丑恶,我的邪念……”

曦雾双膝跪着,一点一点挪着嘴唇,向下亲吻、丰收着枢零饱满健硕如秋日麦田般的身体。

他并不吻得用力,不留下吻痕,枢零的皮肤质量太好也留不下他的痕迹。

他这辈子就只有一个能长久的在枢零身体上印刻下他的生命痕迹的方法——让枢零怀上他的孩子,让他们的血液相融在一起。多罪恶,又多神圣。

犄角扩散出的情香味在潮湿的水雾中传染。

像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曦雾的唇舌与手指,惊起了枢零一波又一波的颤抖。

枢零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写满了不知所措,在此刻,除了撇紧眉、抿紧唇、以无助的蒙蒙泪眼望着曦雾,枢零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后来却连咬牙的权利也被剥夺去了,他的齿关被曦雾贪求地逗弄哄骗着强行撬开了。

他的嘴角再度淌下那些无力吞咽的唾液,喉间禁不住地轻溢出几声低沉破碎的声儿。又在某一刻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蛾翅激烈地拍溅起水花。

即使他已经很快反应过来地收起了力道,但曦雾的舌头却也还是被他给咬破了。

曦雾却一点也没觉得痛似的冲他发笑。一种表情极度温柔甜蜜,眼神十分幽深瘆人的笑。

浴室暖灯的照耀下,曦雾浑身的皮肤都白得发光,一头金发更是刺得眼疼。

曦雾将舌尖流出血全渡进了枢零嘴里,就像是在灌某种香甜的迷魂汤药。

枢零紧抓在浴缸边沿上的手逐渐泄了劲。尔后被动地随着身体被摇得晃来晃去。

又在被曦雾抱进怀中坐着时,下意识攀紧在曦雾的肩头上。

浴室里的各种水波晃动声、水珠滴答声、水花飞溅声都太响了。

响得曦雾的脸颊飞红,枢零的肌肤掉了颜色。

枢零再也耐不住,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翅膀让它们停下别扑棱了。

浴缸中湿热的水雾在一阵阵升腾起,又被他的翅膀一下下吹散。

他一声声颤抖地唤起曦雾的名字,头顶上的两根被水沾湿的羽须软软耷拉下,发丝也完全凌乱开,额前散下的黑发都半遮住了他血红的眼,使他向曦雾投射去的目光迷离惑人。

曦雾也始终痴痴地抬头凝望着他,不肯放过他每一丝细小的表情变化。

又将他抵在浴缸壁上,深深压弯他的腰,好埋头吻去他止不住淌下的黑眼泪。

“陛下……我的小飞蛾……你是怎么飞进我心里的?又是什么时候飞进来的?告诉我,告诉我……”

“我不知道、嗯……不……”

“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小坏虫在我的心上啃了一个洞,还装无辜……陛下,我可不可以惩罚你,我可不可以怪罪你……我可不可以让你永远记住、我们的、此刻——”

“——!”

枢零被曦雾尾巴注入的过量催情素侵蚀到身子骨发软得连发抖的力气也不剩下了。

他这辈子从没这样流泪过,所有的感官体验都太过失控,就像一辆刹车失灵的高速行驶中的列车,仅靠自己以无力停止,唯有祈求于他者的帮助。

强忍了没几分钟,枢零便忍不住地拿自己明早还要去上班批公务来做借口讨饶。

曦雾却无情拆穿他。

“陛下,你不是可以连着十天半个月不睡觉都没问题吗。你怎么会现在就困了呢?”

“呜……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曦雾柔媚一笑,“你最好是真困了,别一回床上后,你又开始嫌弃我的呼吸心跳声吵,你睡不着。”

枢零大颗大颗掉着眼泪,摇头都摇不利索,他此刻连脖子都是过分酥软的。

他真想在事后一巴掌把曦雾给拍死,又怕真把曦雾给拍死了。

曦雾宠溺爱怜地亲亲他,“陛下,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我现在想听你说一句话,你把它对我说出来,我今晚就先放过你,好不好……”

枢零答得想也没想:“曦雾,我爱你……嗯!你说好、放过、我、的!你、嗯——”

就这样,希望老公睡觉时能像死鬼一样安静的帝权陛下,被他言而无信的死鬼老公给狠狠教育了。

一小时后。

被曦雾抱回床上趴着的枢零,夹着翅膀再也不敢跟曦雾提半个字要分床睡了。

曦雾抿着嘴笑得蔫坏,侧躺到枢零身边,用单手圈住他,并故意大声呼吸用鼻息去喷他敏感的耳部软毛。

枢零无可奈何地躲了一会儿后,讨厌得紧地抬起翅膀扇了曦雾一下。

曦雾闷声笑了起来。又亲昵地往枢零的耳后亲了好几口。

“小绒毛,我给你唱歌哄你睡觉好不好?”不等枢零答应,曦雾就自顾自地唱了起来,“(蓝星语)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星际通用语)你老公我唱得好听吗?”

枢零傻傻点头,“好听。”

又像毛毛虫一样地向曦雾怀中拱得更近一些。

“你真的爱我吗,曦雾?”枢零纯灰白色、非人感强烈、气质冷峻的帅脸上,红眼睛里还泛着曦雾带去的情潮的湿,“但我感觉我为你所做的,明明还不够多……”

“……”曦雾正揉捏把玩着他丰实饱满的膀子肉,“其实,我也觉得,我为你做的并不多。”

他的手松开,又像一头神经质的野兽般在枢零的身上四处巡逻起自己的领地。

“我只是带你不务正业四处玩乐,你却就这样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人,你爱上我了……我真的有那么好吗?你真的不会觉得,我……很平凡很普通,或者是一个怪人?”

“你当然是一个怪人。”枢零满眼单纯,“你怎么会很平凡普通呢,你在所有人当中,都是那么的特别。使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绝对特殊的。”

曦雾的眼眶在发酸、发涩。

他几乎要失态地掉下眼泪,他埋首在枢零胸膛前,颤着声说:“我的陛下,我可以向你告解吗……”

“可容许的请求。”

“为什么你的爱像水,我的爱像火……我想,这是因为,我在爱你的同时,也是恨你的……

“枢零,我的陛下……你不是我的完美爱情,你不可能抛下一切、抛下你的族群不顾所有的爱我,而我也太过弱小、太无能为力,无法背起你逃出困境……

“所以我恨……恨命运将我引向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呢,星海中那么多人,却偏偏是你,这太巧、太奇怪了。更诡异的是,我好像还真的非你不可、已经完全无法接受失去你以后的未来了……

“枢零,你能理解我的这种恨吗……”

曦雾被枢零摸了摸头。

他听见枢零回答他说:“我不接受你的恨,但我宽恕你无罪。”

“谢谢……”曦雾哽咽,“谢谢你愿意让卑劣的我拥有你,谢谢你停驻在我的身边,谢谢你所有的拥抱和亲吻……”

“我也要谢谢你,曦雾。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带给我许多幸福和快乐。”

他过分温柔的话语将曦雾的心脏揉紧了,被攥出了柠檬汁一样的眼泪。

肺中的哭声压抑到快要爆炸,曦雾先是极力憋着声,尔后放声痛哭:“呜、呜、呜——”他用力亲吻上枢零的嘴唇。

两个原始的进食器官在用无意义的动作把爱滋生。

面颊在与面颊相拥抱,唾液在与唾液相交换;

心脏在与心脏相溶解,灵魂在与灵魂相筑巢。

曦雾在与枢零哭泣着说:

“枢零,枢零……我爱你,我爱你……

“你觉不觉得,我们间的感情,它无论是用‘爱情’、用‘友情’、用‘亲情’、用‘恨’、用‘奇迹’来概括,都太单薄,都太不足以描述我们感情的全部。所以,我们间的感情它真正的名字应该是——

“一种天方夜谭……”

他捧起枢零的手掌,紧贴住自己的额头。

“你愿意跟我走进天方夜谭中吗?”

就像飞蛾在扑向火,枢零在说出他的回答——

“我愿意。”

黑红的飞蛾在火海中翩跹,与白炽的火舌于天方夜谭中共舞。

黎明还未到来,故事也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