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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橙色的酒精饮料挂着相近颜色的水晶葡萄挂饰,看上去还带点梦幻感。但联系上它的名字,总让人觉得这像是被酒精冲淡的血。

「景元」托腮看着彦卿一口口不间断地续着,最后还是按下他准备去要第五杯的手,“你这是失恋了?”

“没有。”完全听不出醉意的声音中甚至还流露出些许沉稳,但在感伤的情绪下,又通通变作了委屈,“比那更严重。”

「景元」端起自己的清酒抿了一口,将“难道是失恋了两个”这种玩笑话给压了回去。

酸甜的味道略过舌尖进入咽喉,后知后觉地携来一种清香感。

原来低度数的酒有这么好喝吗?

不,不行。「景元」有些抗拒地将它推远些许,在心中告诫自己,酒精会麻痹神经,影响判断,这样不好。

一个时辰的时间流淌而过,「景元」看着彦卿面前被收走的各种空杯子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去。”

刚刚还透露出一种孤寂感的彦卿瞬间精神起来,“是要回家了吗?”

回家「景元」摇了摇头,“回旅店,不然一会儿你要是喝多了我怕我搬不动你。”

彦卿再度蔫儿了下去,低声道,“不会的,我没醉,不然就没办法保护你了。”

说着,他又打包带走了十几瓶不同类型的酒,就连度数都成阶梯型排列。

「景元」以一种隐含不赞同的看着他,却又觉得没有开口的立场,因此便硬生生止住了喉间的劝阻。

倒是彦卿习惯性地解释道,“这是给你带的,但不知道你喝哪一种,所以就都带了。”

这显然是个出乎预料的答案。「景元」诧异地看着彦卿付下足以买下几万杯清酒的价钱,有些心痛道,“给我?”

“嗯。”彦卿郑重地一点头,在回到旅店房间后又不知学着谁的样子格外生疏地踮脚揉了揉「景元」的头,“有我在,你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

顿了顿,他又着重补充道,“只有今晚。”

那是「景元」旅行这么多次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触碰酒精——如果用来给伤口消毒的那种工业酒精不算在内的话。

其实他喝的不算多,却醉的厉害,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彦卿看着他灌下几口后屏住呼吸,直至窒息感袭来时才呛咳出声,像是将莫名的愧疚一并融入了进去,非要将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步才能舒心一些。

可他到底没卸下心防,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以外,什么都不讲。

于是彦卿拉住他的手,望着那双生出水雾的鎏金眼眸悲戚道,“将军,我是彦卿,是你的徒弟彦卿。”

“彦卿”「景元」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随后又摇了摇头,“未成年不能喝酒,彦卿也不会想灌醉我。”

彦卿颤了一下,将手收回,就像小时候做了错事那般低垂着头,轻声道,“对不起”

可「景元」既没有教育他,也没有安慰他,甚至很是平和地笑道,“这有什么,如果不是认定你的人品,你觉得我真会顺着你的意思?”

而他没说出口的话却是:或许我真的想要放松一下,哪怕这可能是一个深渊。

而后他们都没再说话,或许是出于彦卿道歉的诚意,「景元」开了一瓶高度数的酒,一口气喝了半瓶,被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断断续续地咳嗽着,最后才向彦卿坦诚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把景元给弄丢了”

彦卿抱住他,轻拍着后背安抚道,“没关系的,已经找回来了,你就在这里。”

听到这话后,「景元」僵硬一瞬,最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来,“那就好”

他回抱住彦卿,语带笑意,“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找到景元并把他带回去的。”

所以这是同意了?!彦卿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重重应声道,“嗯,一定!”

精神高度紧张后的放松使彦卿很快睡了过去,可当他再度醒来时,空荡的飞船内只留下一张字条:你要找的人不是我,去找他吧。

那是「景元」最为动摇的一次,他几乎想就这样放弃现有的一切线索,转而去抓住黑暗中的那束光。

“景元。”他呢喃着这个名字,仿佛从这两个字中汲取出莫大的勇气般再度踏上旅程。

第96章最后的最后,你会怎么选呢?

第九十九次, 或者更多。

在睁眼看到熟悉的场景时,「景元」险些下意识说出“将军之位转给符卿”这样的话来。

他停顿着缓和一瞬,随即望着担忧的青镞笑了起来, “青镞, 我们可以赢了。”

赢什么?青镞率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近的文件,着实没想到能有什么事是需要用“赢”来形容的。

还没等青镞追问,「景元」已经起身连发数道决策。

这是无声的战场。他们不会像曜青那样连续大捷, 但经济命脉足以拿捏住不少存在。

收拢一些, 打压一些, 毁掉一些不同的势力落在星海这座棋盘上, 却又被维持在一个均衡的地步。

“均衡?”来自公司的合作者轻笑一声,“戳破均衡的假象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助力。”

他双手交叉, 身体前倾, 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景元」,最后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点燃火的人, 最终可不一定能控制得住火。”

“怎么,习惯于将所有都变作筹码来押注的人也会担心这个吗?”「景元」温声反问着, 可其中蕴含的决心却是不容置疑的。

通过对不同派系的影响, 让每一方都处于应在的位置上,以微小而海量的变化去推动世界的改变。

这种微操建立在大量的情报之上, 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小失误,命运就会重回正轨。

幸运的是,他几乎没有失误, 不幸的是, 唯一的失误就在罗浮。

于是,一系列因果随之而来。

在无法望见的战场, 有神明为他们提供庇佑,可对于逐渐扩大的战事来说,这份庇佑并非是绝对安全的屏障。

以整个宇宙的层面来看,这已经是百次以来,所能达到的最好的结局。

可对于他而言,这依旧是一个失败的结局。

“罗浮”他压下喉间的血腥反思起来,“是我离开的太久了。”

随后,他笑了起来,带着突如其来的欢欣、兴奋、癫狂

而后是传遍至整个宇宙的笑声。

在重重叠叠的声音下,一团面具于星空中现身,“阿哈!”

祂以万物的欢笑声为自己的出场配音,那一瞬间仿佛连地上的尸体都在发笑。

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正如他此时的笑容下只有一片悲凉,他问,“为什么?”

可他心中又清楚:没有为什么,战争需要的是由头,而不是理由。对星神这个层次而言,战争的发起甚至可能只出于一次相遇。

阿哈笑的肆意,甚至一连分出好几个面具绕着「景元」转圈圈,以重叠的声音大笑说,“假的!你是假的,我也是假的,都是假的,宇宙是疯人的玩笑哈哈哈哈哈!”

假的他并非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可游历星海这么久,见证到的种种真实又让他难以肯定。

假的好啊。他单手遮面再度随着四周的笑声一并笑了起来。

真好啊

像是被戳破了这层虚假,宇宙在瞬息间归于静止。

一切的人物场景如幻觉般消散,只留他一人在这片不可知域中沉溺。

而后,一声叹息不知在何处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又像是自灵魂深处由内而外。

他感觉自己像傀儡般被莫名的力量牵起,又如存储器般被引出了一些数据。

仿佛意识被一分为二,在此经历的一切都被抽离而出。

画面一幕幕闪回,连同情绪都被一并剥夺,压缩成一个球体。

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做好了就此被销毁的准备。

可下一秒,球体重新没入身体,却没有带来任何不同,就连失去的一切情绪也并未一同回来

为什么?

他空茫地盯着前方的虚空,又在眨眼间失去意识。

融合着被封存的记忆、被剥离的情感、被留存的意识它看着他以婴孩的姿态诞生,以景元的身份成长,最终仍终结在未来的灾难中。

它始终沉默的观察着,看着他作为完整而虚假的景元在轮回间重复那徒劳无用的努力。

在濒临崩溃前,那些记忆与情绪便再度被夺去,加注在它的意识中。

最后,它终于开口了,但不是出于对这番努力的感动,而是出于对自己的仇恨,“放弃吧。若你执意继续下去,只会害了所有人。”

未曾经历过许多的年轻人对未来总是抱有一定期许和幻想的,甚至还能从它不断打压的话中分析出些许情报。

“其实你根本就是一个好人吧。”再次从它这里验证完信息的「景元」如此感慨着。

它只冷笑一声,除此以外完全不予回应。

已经习惯了它这般做派的「景元」笑了笑,顺着信息开始行动起来。

那是它拥有的记忆中都未曾见过的、最坏的发展。

白露,青镞,符玄,还有更多的生命

借由「景元」视角望见幽囚狱外的森严戒备后,它终于不再掩饰地大笑起来,而后用那恍若笑出眼泪的哭腔继续笑道,“你看,你只会害了所有人。”

无论如何补救,逝去的终将不再归来。

他不再对它进行回应,却很难做到真的忽略它的话。

没人能比它更熟悉自己,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用词都能化作利刃,刀刀正中红心。

而后,它向更高层次的未知对话,“虚假的拯救没有意义,若你仍执意如此,我将毁去自我。”

“你知道的,我能做到。”

回应它的,只有脚下如玻璃碎裂般的裂痕。

他自破碎的虚空中坠落,脱离了程序性的宇宙,落入真正的世界,落在真正的罗浮。

通过发现他的彦卿,他见到了景元。

他不曾记得,那是它曾百般追寻的身影,也不会知道,那是它生平第一次遇到景元。

同样的,在这寰宇间,也唯有它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景元」最终还是将未来的危机告知了真正的景元,可至今未能解决的难题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在灾难袭来的那一刻,不仅是他明确了未来的道路,它同样也是如此。

在虚假的世界它可以欺骗自己,可在现实的世界,它无法欺骗景元。

不过是再度从新开始,这一点它已经很是熟练。

它会尽力压下心中的仇恨,让自己成为自己的引导者。

只是或许幕后黑手过度的吸取了教训,甚至不再等「景元」濒临崩溃再将记忆与情绪夺取,而是转为在每一次重启前。

它不得不引导着自己留下记忆,引导着自己去追寻记忆,引导着自己继续推进。

——简直就像是在引导玩家进行可存档的游戏。

可这依旧很难很难,稍有不慎,“玩家”就会因为未能追溯成功而失去过往所有周目的努力。

没关系的。它压着心中持续增长的恨意安慰着自己,总归自己会记住一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某次的失败后将自己送回现实,又将捕捉自己的时间推迟至其他三人跟上来的时候!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那一瞬间,它心中的怨恨达到了最顶峰。

为什么你还是没能做到?若是能结束这一切,又何至于将他们也卷进来

胸前沾染的血迹昭示着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再度被剥离记忆的「景元」还当这是一次普通的穿越,或者更具体的说,是群穿。

唯有铭记着一切的它感知着新立下的禁制,无数次地嘶吼道:你不仅害了所有人,还在害更多的人!

然而在禁制之下,这句话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

它只能看着他们走向终末,而后在新一轮失去记忆后的重启中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

继续吧。它再度告诉自己,至少该找个出路,想办法将他们送回去。

至于宇宙间的灾难,谁在乎呢?

他真的很在乎。它有些气愤地想着,甚至突然明悟为什么会是自己被抓了过来。

老实听话,不用别人说什么就会自己干活,一次不成功还有下一次,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要主动跑回去再被卖一次!

但这种坚持在现实面前只是一个笑话。它甚至想质问他:怎么,你是觉得带着理想主义的纯真和热血反复将所有人推进火坑很有意思吗?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它已经在无数次的引导中见证了自己的执拗,若非能记起那些被剥夺的记忆,他总会继续下去。

然而他终究无从得知,能知道的也仅有上一个他残留下来的不完整记录。

光锥、记忆新的念头使翻涌的情绪平静下来。

如果、它也能做到将记忆引渡其中

它花费了很多时间来引导他往这个方向前行,在走的最远的一次路上,他甚至有了参与战场的资格。

不得不承认,有他们的存在,他的情况要稳定许多,就连每次重启后的推进都能快上不少。

这场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轮回似乎很快就能迎来终结。

又或者阶段性的胜利。

所以,在记忆流入光锥时,它同样倾注了一切。

无论是它还是他,都已迷失在这场没有尽头的长路中。

那么,在最后的最后,看到这一切的你会怎么选呢?

第97章沿着它给出的选择,亦或者

298.

轮转的记忆一幕幕流入脑海, 每一次重来,每一条线索,皆尽数刻印在意识深处。

思维被海量的过去冲击到一片空白, 他咬紧牙关, 却依旧溢出了一声没能抑制得住的呜咽。

与此同时,那些一并到来的情绪开始堆积,超出负荷的心脏极快地跳动着。

像是因此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双膝咚的一下磕在地上, 却也顾不上起身, 只躬身攥紧衣襟将后续的闷哼伴着翻涌上来的血腥一并咽下。

“发泄出来会更容易控制, ”它出声提醒着,“别再过多的浪费时间了。”

于是他缓和着吸入一口气, 旋即以无声呐喊的方式将胸腔内的氧气排出。

这种方式的确能使他很快平静下来, 但不稳的气息却让压下的猩红液体直接咳了出来。

“将军?”门外的云骑隔着关闭的房门询问着。

「景元」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因此在听到这话时下意识撑着旁边的凳子站起身, 尽量平稳道, “无事。”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们没有在一开始就冲进来已经能说明这是景元特意吩咐过的。

强撑出来的力气在此时消耗殆尽, 在想到无论自己如何都还会有景元在时, 他干脆躺在地上,于心中判断道:其实你根本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你当然可以选。”它冷漠的说着, 又像是被这样的回答激怒般提高了音量,“反正他们从不怪你,而你也利用的坦然不是吗?”

“”他沉默着, 随后才低声道, “我从来没想着要利用他们。”

与他的犹疑相反,它紧随其后的质问极为迅速:“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虚伪?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想法会让你觉得好受一些?”

他闭了闭眼, 最终还是没忍住冷笑一声,反问了回去,森*晚*整*理“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总以第三方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事?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视角会让你觉得好受一些?”

它顿了一下,旋即嘲讽道:“如果不是你承受不住,又何至于让我以第三方的存在来指引。”

而他只循结果地追问道:“所以你想否认自己是在逃避?”

它没能再给出回应。或者说,它已经预料到,无论如何回应,最终都会从他口中得到它说过的那句: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虚伪?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想法会让你觉得好受一些?

它太了解他了,正如此时他同样了解它。

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景元」骤然收拢意识,下意识应声道,“进。”

景元推开房门,粗略地向四周扫视而过——房间内不存在第二道身影。

他没有追问什么,甚至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景元」以迟缓的动作撑地起身。

反倒是彦卿一眼看到地上的血迹,还以为有贼人刺杀,匆忙检查了房间有可能会藏人的地方,随后才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问道,“将军,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没什么。”「景元」将方才生出的一切情绪尽数压下,又缓了缓因咳血而显得有些嘶哑的声音,随后才补充道,“只是一些过往的余音。”

“呵。”它嗤笑一声。

虽然说着没什么,但彦卿看得分明,他在一个眨眼间便将眸中的那一抹痛色敛去,再望过来时,唯余往日里的平和。

彦卿下意识偏头看向景元,既是担忧,也是求助。

可景元恍若未曾察觉到这道视线般上前两步,最终停于「景元」面前问道,“如何,幻戏还需要吗?”

郑重注视的视线落在身上,让「景元」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可回想起记忆中反复追寻的那道身影,他还是与景元的视线相接,在对视间一眼望进眼眸深处。

那双透亮的眼眸中正清晰地映着自己狼狈的身影。

因着方才的一番折腾,头发有些松散杂乱,而贴在额前的一部分更是被冷汗打湿,不听话地粘连在一起。

然而景元总是贴心的,无论是没有搀扶的举动还是此时若无其事的询问。

“能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景元」同样如常地回应着。

景元轻应一声,忽然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说着,他又以玩笑的语气比喻道,“就像是在无垠沙漠中看到了一片绿洲,顿感希望在前。”

不是无垠沙漠中的绿洲,而是孤寂世界中的太阳。「景元」如此想着,几乎要顺势应下这话,然后问一句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但他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景元,最后笑道,“嗯,接下来只需谋划布局,乘势而上。”

299.

在他们谈话间,彦卿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屋顶,旋即走出房间抬头看去。

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少年抱剑坐在屋檐,在对上彦卿的视线后仅仅点头示意,并未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于是彦卿飞身跃起,轻盈地落在他身旁坐下,“你从一开始就都听到了?”

「彦卿」点了点头,“我们曾说过的,不会再放他一个人。”

没多少情绪的话仿若对「景元」身上的事并不在意,但坐在他身旁的彦卿却从那平静的声线下感知到了压抑的不安。

他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掩藏自己的恐惧。

于是彦卿率先挑起话头,“我知道将军的压力大,但却从来不知道竟然会有这么严重。”

甚至于现在回忆起景元的情况——在指导自己剑术时,在指导自己下棋时仿佛处处都带着端倪。

「彦卿」在专心听房间内的交谈之余,分出些许注意力来回应彦卿的话,“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坦诚的开端,彦卿郑重倾听着,却只听到对方说,“我就该听取开拓者的建议,直接把他打包带走关起来。”

彦卿蹙起眉头,不赞同道,“将军不会同意的。”

“对,他绝不会同意的。”「彦卿」对此深信不疑,却话锋一转,设问道,“可如果我们执意如此,他又真的会反抗吗?”

像是打算阻止这样的危险想法,彦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会!”

然而在回答之后,他又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深入想去。

就算是反抗,「景元」也不会舍得伤到他们,这份顾忌就决定了他不会采取什么强硬的措施。

彦卿呼吸急促一瞬,“难道你们想”

“当然不。”「彦卿」偏头看向下方,仿佛视线能够透过层层的瓦片望见内部,“我只是有些忍不住这样想,仅此而已。”

「彦卿」没办法不去想,尤其是在听到里面痛苦的咳血声、听到里面犀利的自我质问时。

甚至他都不能去拍拍「景元」的后背,温声告诉「景元」:你从来都不曾利用我们分毫。

可只要「景元」无法迈过心中的那道坎儿,那么无论是他们谁的安慰都是没有效果的,甚至于那只会激化他心中那份从不言说的愧疚。

「彦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咬牙道,“要我说,他就是道德感太高,气的我恨不得直接去杀穿波月古海!”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彦卿卡顿一瞬,随后才继续劝阻道,“这种事更是做不得。”

“我知道,毕竟这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彦卿」叹了口气,像是不忍,又像是遗憾,“说起来,上次「丹恒」和「刃」能从波月古海顺利归来还要多亏景元提前向人打了招呼。”

虽然他现在说的平淡,但当时在听到「丹恒」他们复述时,「彦卿」第一反应就是:没想到持明内部还有景元派去的人!

转念一想又觉得也很合理。毕竟持明是生活在波月古海,又不是与世隔绝。

就算是持明也是要上岸讨生活的,小到吃穿用度,大到规则法章,哪一点能离得开景元的决策?

更何况持明也是会考公的,景元要是从中找不到几个可靠的出来,那只能说持明是真没救了。

想到这里,「彦卿」又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持明一族内部是不是也不会团结?如果能让他们争斗起来”

“这是离间盟契罪。”彦卿适时地提醒着。

“你说的对。”「彦卿」了然点头,旋即转换思路继续思考下去,“所以去离间的这个人还得是持明才行,这样就是他们的内部事务了。”

“纵使他们真的派系林立,也是没那么容易被离间的。”彦卿再度提醒着。

这次,「彦卿」沉默了许久。

就在彦卿以为他终于放弃了这个打算时,才听到他说,“这并非不可能,毕竟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实在是太明显了,但我绝不会这么做。”

只是不会,而非做不到?彦卿诧异地看着他,这才从那沉静的神态中察觉出自己与未来的不同,“所以,你能做到?”

“我不能。”「彦卿」果断地拒绝着,又望着他一字一顿道,“谁都不能。”

虽然不知道究竟会是怎样的方法,但彦卿敏锐地从这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中察觉出:这个方法或许与「景元」有关,甚至很有可能是「景元」曾做过的。

而他,惯会以自身为饵。

这样一联想,彦卿不由得担忧起来,“但如果将军执意选择这样做”

出乎意料的,「彦卿」格外笃定道,“不会的。”

那一瞬间,彦卿几乎分辨不出,这话究竟是说将军不会这样做,还是在说他们不会让将军有机会这样做。

第98章可他们不应在生死间徘徊

300.

在看到「丹恒」同样跃上檐顶时, 彦卿险些以为他们真的打算去波月古海来一手离间计,直到「丹恒」出声提醒道,“你该去休息了。”

此时彦卿才意识到, 这其实只是最为普通的一次换班, 而「丹恒」应当还不知道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尽管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但「彦卿」依旧不愿在这种关头就此离开。

于是他指了指下面,又摇了摇头。

像是知道「景元」有多不让人省心一般, 「丹恒」颔首回应, 允许了「彦卿」再多待一会儿

总觉得要是「丹恒」知道了方才的事, 他们两个的最终决定还真不好说。彦卿有些担忧的想着。

几番犹豫之下, 彦卿终于还是低声问道,“所以, 将军曾做过什么?”

如果能知道「景元」做过什么, 或许他还可以帮着预防一下。

或许「彦卿」也是这样想的,但他看过来的目光中又带上些许迟疑, 最后甚至询问性地向「丹恒」看去。

“虽然景元没有告诉你这些, 但他们没说的事有很多,在我看来, 你该知道这部分。”「丹恒」如此说着, 在行动上更是丝毫不含糊,直接把先前的记录转给彦卿, 提醒道,“不要外传。”

彦卿怔然看着玉兆上收到的图片,在看到实验研究报告这样的表头时, 他骤然抬头若锁定猎物般锁定了面前的两人, “这是”

“是我们从波月古海搜出来的。”「丹恒」解释着,又暗戳戳的示意道, “我们给景元也发过一份,甚至匿名做了举报,但似乎都被他给按下了。”

听懂其中意思的彦卿颤了颤手,又陡然捏紧玉兆,“所以,如果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他没敢继续说下去,却在一瞬间对「彦卿」方才的想法感同身受起来。

几秒后,彦卿有些恍惚地低声道,“那将军宛如第二人格的自言自语,会不会是实验的副作用?”

已经吸取教训、准备尽量给「景元」换个好剧本的「丹恒」:“自言自语这种事也不至于上升到第二人格吧?”

“不,刚刚那是不一样的!”彦卿反驳着,又向另一个自己看去,“你也有听到的。”

难道「彦卿」不肯现在离开是因为这个?「丹恒」发去一个示意性的目光,却见「彦卿」沉重地一点头,将方才听到的内容完整重复而出。

“”「丹恒」沉默一瞬,旋即直接纵身跃下,在里面二人同步看过来的相同视线中,拉着「景元」走到墙角。

险些无辜被撞的景元挪动两步,为「丹恒」腾出足够的空间来。

虽然「丹恒」冲进来的样子很像忍无可忍的要打「景元」一顿,但他到底没有动手。

他只是让「景元」靠在墙角,随后一手抵在「景元」的肩膀进行禁锢,一手卡在「景元」的喉咙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如实告诉我,你的精神状态到底怎么样?”

“或许不是很好。”「景元」低声回应着,“但也算不上坏,大概过一会儿就能恢复了。”

脖颈处的脉搏跳动平稳无异。见「景元」配合,「丹恒」便先松了卡在他喉间的手,“我问的是你的精神状态,不是你的情绪。”

「景元」拍了拍「丹恒」的抵在自己肩膀的手臂,在他收力后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不是情绪,我能调整过来的。”

可此时他坐在墙角,以层叠的白发配合着高低的视野差距成功遮掩住眸中的异样,让人完全无法轻易的相信这话。

「丹恒」半跪下来,从他的态度中分辨出真正的含义,“你不是觉得自己能调整过来,而是因为你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只能这样做。”

第一次的,「景元」在沉默后抗拒道,“我不想谈这些。”

“可以。”「丹恒」果断的回应着,但也不出意外的带着附加条件,“只要你能把没告诉我们的事都说出来,我保证不再过问。”

“那太长了,有这个时间我能去做很多。”「景元」轻声回复着,旋即主动道,“等一切都结束时,我会告诉你们的,不会太久。”

“你知道一般说这种话都”「丹恒」停顿一瞬,又连呸三声,改口道,“我们也能做很多,就像当初在浥尘客栈想要刺杀你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然而「景元」像是早有预料因而显得毫不在意道,“谢谢。”

“你在跟谁说谢?”「丹恒」凝视着身前丝毫没有生气的人,克制着想要一拳打过去的冲动,“你都没发现你已经将我们彻底排除在外了吗?”

「景元」紧紧抿唇,不愿给出解释。

纵使他句句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它说的对,不曾利用的想法的确是为了更好受一些。

而他质问的内容,又何尝不是又一次对自我的问责?

「景元」是真的不愿意再深入想下去,唯有如此才能不被情绪吞没,维持在一个理智的状态。

于是他向「丹恒」点头示意道,“如果你接受这个说法,那么,我承认。”

「丹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彦卿」就先一步从屋檐落下,快步走了进来,反驳道:“我不接受!”

他如一阵风般蹿了过来,蹲下身固执道,“你看着我的眼睛重新回答!”

「景元」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望着「彦卿」的眼睛重复道,“我承认,我的确是在将你们排除在外,这样可以了吗?”

不可以「彦卿」还能回想起在匹诺康尼时那个拥抱的温度,他想告诉「景元」:明明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

可当他看到「景元」眸中平静的倦意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像是紧绷了许久的弓弦,在那一刻终于崩断了。

然而对于「景元」而言,这跟弦并不直接等同于理智,因此崩断后也不会让他变得疯狂,只是将一切都变作无所谓的存在,只要能凭着一个最终目标而行动到最后就好。

所以,他依旧在意他们,只是不再需要他们去做任何。

像是在这片沉默中察觉到言语间的不妥,「景元」闭了闭眼,致歉道,“在这种时候我给出的回答可能并不准确,但我说过的,我能调整过来,所以现在不讨论这些好吗?”

是并不准确还是因情绪化而更容易暴露什么?「丹恒」如此想着,甚至想要质问他:如果给你时间,你到底是打算调整还是打算掩饰?

可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看着「景元」将双臂交叠搭在膝盖上,而后又将头埋了进去。

目睹了全程的景元在此时出声道,“不必担心,我会帮忙看着他的。”

他特意向「彦卿」示意道,“就像我曾经说过的,只要在罗浮,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他安全无虞。”

我更怕你们两个沆瀣一气。「彦卿」不安地如此想着,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应道,“麻烦你了。”

在「彦卿」他们离开后,「景元」这才抬起头,看向房间内唯一剩下的存在,“你早就知道他们在。”

景元眨了眨眼,无辜道,“难道不是你默许的?”

说着,他走到「景元」身侧,与之并排坐下。

“能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他使用着「景元」先前对幻戏一问的回答,随后又道,“如果是我的话,也会这样想。”

开拓者曾在彦卿因出任务而失踪时询问过自己的态度,当时他回答说:“他接下追拿要犯的任务,生死由不得我来操心。云骑上阵,从来如此。”

然而「景元」此时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更像是忽略了一切职责,只当他们是仙舟上最为普通的一员。

这样的心态转变,就像面对无法战胜的庞然巨物,因而显得众生平等。

景元已经知道神战的序幕即将揭开,但若只是如此,「景元」也不会突然在此时做到如此地步。

所以“你在那枚光锥中看到了什么?在那份记忆中,又是否出现了他们的死亡?”

景元毫不避讳地询问着,又补充提醒道,“有些事只有知道了才能避免,不是吗?”

那是「景元」在接受光锥记忆时都不愿多想的内容,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又不得不将每一处细节都仔细看过。

片刻后,「景元」开口道,“他们没有死。”

听到这个开头,景元不由得蹙起眉头,对接下来的发展有了个极为糟糕的设想。

“我看到「彦卿」对上了寂静岭主,却又很快被捕获。他没有死,只是再也不会醒来,哪怕是锋利的手术刀落在他身上,将胸膛剖开,他也不会死。”

可他不该落到如此地步。

“我看到「刃」丧失理智,如同受人掌控的兵器一般陷入无尽的厮杀。他不会死,甚至只要能残留下什么,就总会再度恢复。”

可他不该落到如此地步。

“我看到「丹恒」被囚禁在深海之下,层层禁锢的锁链就连龙狂状态下的持明都无法挣脱,他不会给出化龙秘法,因此在这场秘密囚禁中陷入了长久的对峙。”

可他不该落到如此地步。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应当享受安稳的温馨时光。

或许他们也会为现实的琐事发愁,为一些过往感伤,可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在生死间徘徊。

所以“在它给我看这些时我就知道,我根本无法去选择另一条路。”

毕竟胜利的可能性并非百分之百,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失败概率,他都不能去冒险带他们继续。

而且,只要能将他们送回原来的世界,自己总能在重启中寻到新的办法。

反正已经重来了这么多次,也就不差后面的多少次了。

第99章哪怕是湮灭为一片虚无

301.

明日早上十点将是穷观阵开启的时间, 因此今天景元早早的就让我回去休息。

说是为了养精蓄锐,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怎么都睡不着。闭眼就是带血的记忆, 睁眼就是不明的未来。

就在此刻, 玉兆滴滴的不停响起,我感觉心跳都要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好在这只是星发来的消息,粗略翻过去也不存在什么求救内容, 只是在吐槽模拟宇宙的最新DLC。

我回复了几句, 没想到星直接把语音给打了过来。

“诶?竟然接的这么快!”惊诧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旋即又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其实是我不小心碰到的,但没想到将军接这么快, 我还没来得及提前中断。”

“无妨, 左右我也无事可做,倒不如说能在这时候跟你聊聊天实属意外之喜。”

“真的吗?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星停顿着酝酿了一下情绪, 旋即开始哭嚎起来, “将军,你能不能让黑塔把新模拟宇宙的难度放低一点啊!别说是通关, 我都被揍出来一百零八次了啊!”

在听到黑塔说“从你推荐的网友中获得了新灵感, 来测”时,星是满怀期待的。直到她在刚进去后的一个恍惚间被踹了出来, 她是茫然的,“你这模拟宇宙终于卡机了?”

黑塔并不意外地看着她,“不, 是你已经失败了。”

“什么?!”星大怒, “你这模拟宇宙的平衡性在哪儿?!”

“谁说宇宙一定是平衡的?”黑塔随意的回答着。

身旁的螺丝咕姆赞同颔首,“逻辑:命途行者顺着星神所行之道领受恩赐, 其深入程度不同,受到的恩赐亦然不等。结论:从这一角度而言,这本就是一种不平衡。”

星倒也不想关心这个宇宙到底平不平衡,但如果模拟宇宙不平衡导致她打不过去,那些嗷嗷待哺的奖励可怎么办!

为了奖励,星鼓起勇气再度冲了进去,然后又在瞬息间被送了回来,“我就没有新手保护时间吗?”

“肯定:为了更加贴合现实而模拟出的环境并不存在新手保护时间这样的机制。”

追问之下,星这才知道他们这是在模拟什么场景,“我打星神?真的假的?”

想了想,星又迅速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们等我一下。”

星率先给「彦卿」发了消息:你是怎么说服黑塔做出这种不平衡的DLC的?

「彦卿」没有回答,于是星又详细地描述了模拟宇宙的情况,最后问道:你们自己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至少别让我刚进去就死出来啊!

星满带暗示地说着,试图能让「彦卿」说动黑塔给自己添点新手保护期一类的东西。

然而「彦卿」只回应道:去问「景元」

星左看右看,又划拉着屏幕上下翻看,最终从一串消息和四个字的对比间察觉到一丝违和:你们吵架了?

不是彦卿:没有。

懂了,那就是跟我吵架了!星眨了眨眼,转头就开始跟「景元」诉苦,顺带打算打听一下「彦卿」那边是什么情况。

“「彦卿」他”「景元」有些犹豫地停顿下来,最后含糊道,“这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别多想。”

“所以将军你果真跟传言中一样把人家抛下了?”星这话本就是一个玩笑,没想到语音对面却骤然沉默下来。

星瞬间站直身子,她看了看还在聊天的黑塔和螺丝咕姆,低声道,“怎么回事?”

“关于你说的新手保护期的问题,的确没有,但你可以在自身设定上加上一条:不死。”

这句回复直接转走了星的注意力,以为这只是单纯在说设定的星故作矜持道,“这样会不会太超模了啊?毕竟只要不死怎么都会通关的嘛!”

“是啊,只要不死怎么都会通关的。”「景元」呢喃地重复着,语气间仿佛带有莫名的含义。

星挠了挠头,还没等她从这句话中分辨出什么,就见黑塔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

嗯?星迟疑地将手搭了上去,随后才在黑塔的示意中明白这是在要自己的手机。

接过手机的黑塔直接点击外扩,询问道,“你确定是不死?”

可恶,这不会在预案上就直接被否决吧?星不由得紧张起来。

好在「景元」十分肯定道,“我确定。”

螺丝咕姆走到黑塔身侧站定,望着她手中的手机开口道,“黑塔说,这次模拟宇宙将以最大程度进行真实化模拟。提问:你是否的确有不死的能力?哪怕是在星神间的争斗下湮灭为一片虚无。”

在听到螺丝咕姆前半句时,星还在想:这就是丰饶赐福,仙舟体质,很神奇吧?

但听到最后时,星才恍然意识到所谓“真实化模拟”到底是在做什么

将军真要跟星神打架?就算不死,应该也只能在战场反复去世吧?

然而对面只是再度坚定道,“我确定。”

“我明白了。”螺丝咕姆的机械声不会透露出任何情绪,但他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感谢你的坦诚。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我相信,这份信任将是开启良好合作的钥匙。”

手机内传来带有清晰笑意的声音:“虽说能与两位天才合作是我的荣幸,但我在实际上并没能做什么,因此也算不得合作。”

“否定:创意与真实可行的数据同样是实验中不可或缺的环节。”

黑塔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所以还有没有别的条件?到时候可以一并加上。”

星眨了眨眼,等待着「景元」的补充,毕竟她知道与「景元」一同的人还有三个,但黑塔他们可不知道。

然而「景元」回应说,“仅此一点。”

那一瞬间,星觉得自己明悟了。

他们的确是没有吵架,但没说他们没有冷战!

302.

黑塔的行动速度让我觉得有些超乎意料,甚至想要亲自去测一下模拟宇宙,看看能走到什么地步。

但模拟毕竟没有真实世界的经历更为精准,而且在这种时候我也没有足够的来回时间。

说起来在语音挂断前,我纠结地停顿一瞬,“我听说姬子小姐和瓦/尔/特先生已抵达罗浮?”

“对!正好演武仪典结束,我们可能也快要离开罗浮了。”星第一时间回应着,想起此时的情况,不由得追问道,“将军是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在意识到星看不见后又开口回复道:“开拓之路本就是不停歇的旅程,不必过多停留。只是”

“将军你说!”

星的热情让我觉得放松了些许,原本纠结于该不该开口的话也顺畅地问了出来:“明天早上十点的那场穷观阵占测,我可以邀请列车组来参观吗?”

“啊?”星本以为自己即将再参与什么大活动,没想到只是被邀请观礼。

不对,这甚至都称不上是观礼,毕竟穷观阵观测也不是新店开业的剪礼,更何况要观测的对象就是「景元」本人。

“虽然咱们关系是不错啦,但这种秘密公事让我们去真的可以吗?”星有些拿不准「景元」的意思。

尽管她不认为「景元」会专门找理由把他们扣在太卜司,但只有问清楚后才能向其他人转述,问他们去不去。

“没关系的,你们可以理解为观看一场电影。”「景元」温声说着,又像是担心会给他们造成负担,补充道,“来与不来都不妨事,来了之后也可以随时离开。”

这话说的很是轻松,但在太卜司看电影这种事,无论星怎么想都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所谓电影就是他的记忆。

如果没有其他安排的话,丹恒估计是要去的,三月七就不太清楚了星思维发散地想着,随后就听到「景元」再度问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帮忙问过姬子小姐与瓦/尔/特先生。”

“原来将军你这是打算把我们一网打尽啊!”星随口感慨着,又应声道,“那我直接去群里问一下,一会儿给你回复。”

通话就此中断。星返回列表,找到星穹列车一家人的群聊。

星:111

三月七:?

星:将军邀请我们明天十点到太卜司看电影,想去的现在就可以报名啦!

星:对了,将军还让我问一下姬子和杨叔

瓦/尔/特:未来的那位将军?

姬子:专门问了我和瓦/尔/特吗?

星:对的对的,他说去不去都可以,但我还挺好奇的,所以打算去看看

丹恒:我陪你一起。

三月七:也加我一个!

比起第一时间就报名的丹恒和三月七来说,姬子和杨叔沉默的时间就有些长了。

他们大概是正在商讨究竟要不要去,或是将军此举有什么深意。

因此星趁这个时间又钻进旧版的模拟宇宙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幼小心灵。

“很好!我觉得我又可以了!”通关旧版本的星气势汹汹地进入新版本,旋即再度被踢了出来。

“可恶,景元将军经历的副本也太高危了吧!”

第100章我刚刚问过了,它说它没有

303.

暮色渲染了天际, 又很快被墨色所吞没。黑暗宛如一张无形的巨网,试图将人拉进意识昏沉的边缘。

沉寂的屋内拥有的唯一光源便是随着滴滴一声而骤然亮起的玉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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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突然的响动显然惊到了一位潜藏者, 他身影微动, 发出了宛如剑身撞击在窗框的沉闷声响。

我偏头看去,只捕捉到一个快速消失的黑影,但在这种时候以这样隐蔽的方式存在还不带任何恶意, 想来也就只有他们了。

或许装作并不知情会更好一些, 就像是一种默契而无需多言的分别。

然而, 不知道是怀着担忧还是愧疚,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封锁的窗户打开, 甚至后退两步腾出了位置。

“夜深露重, 在外面待上一晚可能会着凉,干脆进来睡吧。”

如果想要看着我的话, 在里面和在外面都没什么区别, 这样说来还不如在里面更暖和些。

没错,所以这只是为了他们的身体状况。

窗外无人回应。但既然没有发出其他响动, 应当是没有直接从四楼跳下去的。

可外面应当也没有多少藏身之地, 总不会是扒着窗台挂在外面了吧?

我探头向下看去,在路灯的照射下努力分辨着街道上的每一道身影, 然而无论是地面还是窗边都没能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形

隐匿技能进步的也太快了!

“彦卿?丹恒?刃?”我把他们三个的名字叫了个遍,却始终无人应答。

我可以确信刚刚露出些许失误的那位还没能离开,甚至很有可能处于一个还能看到我的地方。

既然如此我摸出飞刀, 故意往自己手腕上比划着。

下一秒, 一道黑影如鹰隼般从上方落至窗边,又利落地翻进来威胁道, “你要是敢动手,我就直接把你的手给剁了。”

来的人是「刃」,而不是今天白天我刚拒绝过的「丹恒」与「彦卿」。

尽管明知道他们一定有互通情报分工合作,但不得不说,在此时看到「刃」还是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自然是不敢的。”我果断收了飞刀,示意自己全然没有要对自己动手的打算。

虽然人是叫进来了,但因着今天发生的事,我总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太对,最后只能没话找话道,“枕头只有一个,归我。”

对此,「刃」毫不避讳地回应道,“我白天补过一觉。”

甚至是补过一觉而不是睡了一觉我在心中微叹一声,权当没听出其中的不同,躺到床上闭目盖好被子,假装自己正准备酝酿睡意。

于是「刃」也不再多言,只无声地将窗户重新关好,拉上窗帘,将房间彻底置于一片黑暗中。

半分钟后,我神思清明地睁眼看向「刃」的方向,“你这样一直盯着我,我会睡不着的。”

“睡不着?”「刃」缓步走来,将床头灯打开。

柔森*晚*整*理和的灯光照亮一方区域,将房间内的一切轮廓勾勒出来。

随后,他回到之前的位置继续看着我,示意道,“这样是不是就有安全感了?”

我不是在觉得不安,也没有觉得有你在会不安全。我想这样告诉他,可最终也只是这样想而已。毕竟这番说辞只会破坏先前我狠下心来与他们做出的疏离。

所以我再度闭上眼,宁愿让「刃」以为我这是默认,也不想因一时愧疚而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

玉兆再次滴滴着发来消息。或许是见我没有要查看的意思,「刃」再度走来,伸手准备拿起我枕边的玉兆进行查阅。

我立刻睁眼按住了自己的玉兆,先一步解释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用现在就做出回复。”

「刃」没有收回手,只静静地看着我,眸中的那一抹血色仿佛在这一刻凝成实质。

半分钟后,他收手点头应声道,“那就好。”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真的睡了过去,而恰好此时又有人发来什么需要解决的难题。

更何况,我们四个人的玉兆使用的是同一套密码,为的就是防止出了什么事要查线索结果却发现打不开玉兆这样的失误。

因此,玉兆内根本不存在私密到不可示人的存在。

所以,这种阻拦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一种隔阂

我将玉兆屏幕那面扣在床上,不愿多想地强迫自己进入睡眠阶段。

或许是伪装下的呼吸频率自带催眠效果,等我再度醒来时,外面已经泛起明亮的天光。

被定在九点二十的闹钟尚未响起,房间内也已不见「刃」的身影,就如同昨晚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

就像是随着黑夜转变为白天,理智也终于重新压过情感,让我深刻意识到:我终究没办法彻底的拒绝他们。

所以,只这样维持着平和的关系就很好

304.

我本以为昨晚会睡不着觉,直到凌晨三四点才能犯困睡下,因此还特意定了一个九点二十的闹钟,没想到睡得快醒的也早,甚至比预定的时间早醒了一个多小时。

我将昨晚没回复的消息一一回复,随后起床洗漱,直接前往了太卜司。

太卜司内的卜者纷纷忙碌着,唯有同样提前到来的白露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哈欠。

“将军。”白露眼前一亮,挥手招呼着,“可算来了个能陪我说说话的人!”

“许久不见。”我向白露点头示意着,视线从她带来的那些药物上粗略扫过。

白露的准备很是齐全,从身体到精神,从补药到伤药,甚至就连用来抑制魔阴身的药物都准备好了。

“正好,来都来了,让本小姐来给你把个脉。”白露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而她自己则坐到了对面,然而那大幅度甩动的尾巴暴露着她此时不安的心情。

是在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吗?我坐在对应位置,却没伸出手,只是笑道,“我记得龙女大人曾说过要带我去玩,不知这话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白露叉腰回应着,“我可不是没有信誉的大人,说过要带你玩,就一定会带你玩的!”

这样的回答在预料之内,我向下继续道,“正巧此时你我都有闲暇,不如就今日如何?”

白露有些犹豫地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随后才点头道,“那好吧,但你要跟着我走才行。”

我本以为白露想要为我诊断会有几分景元的授意,但若真是如此,白露也就不会轻易放弃,转而同意带我去玩。

距离十点的穷观阵开启还有五十多分钟,的确足够我们跑很远的距离去玩,但白露只停在若木亭,远远地望着建木。

“这里是第一站。”白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曾经都是别人带我来这里看风景,那时候的我基本上没见过外面的场景,因此格外喜欢这里,但这里对将军你来说应该很是平常了吧?”

说着,她将路上买的各种零食翻出来,摆放在石桌上,“但在这里吹着微风,吃着零食是很快乐的!”

白露一把将所有的零食都推到了我这边,目光灼灼道,“将军你试试!”

我随手撕开一袋零食的包装,取出一片后含进嘴里,分辨不出的奇异香甜果味渐渐扩散开来。

等我咀嚼咽下后,白露满是希冀的看着我,“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心情回温了?”

虽然心情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味道的确还是不错的,应当属于保留了清香的果干。

所以我点头笑道,“的确如此。”

然而白露偏头看着我,最后把方才的那包零食拽开,又拆开新的一袋,“那这个呢?”

“Q弹软糯,甚是可口。”我给出评价。

没想到白露紧接着就又去开了新的,“这个一定可以!”

可以什么?我迟疑地停下动作,向她询问,“你是在找什么吗?”

“这样说倒也没错。”白露终于不再掩饰眸中的担忧之色,“将军,我听到你在哭。”

嗯?我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并不存在任何湿润的液体。

不对“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如果不是我的话,那白露听到的该不会是景元在哭吧?这确挺严重的!

想到这里,我瞬间跟着担忧起来,“景元他还好吗?我今天没去神策府,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如果有需要的话”

我的话还没说完,白露就生气地一拍桌子,“我说的是你!”

白露身上莫名生出的三倍身高的气势让我没来由的心虚起来,“我?”

不对,我为什么要心虚?这我真没哭啊!

我刚想进行辩驳,就听到白露难过道,“你在伤心,你的心在哭。”

这是否有些太过唯心了些?我按在心口郑重道,“我刚刚问过了,它说它没有。”

然而在这一点上,白露更相信自己作为医士的判断,固执地判断道,“它有!”

或许是记忆的回归让我的思维变得格外流畅,我觉得我已经能游刃有余地接下所有人给我的剧本,因此我回应道,“好吧,它有,那应该怎么办呢?”

白露蹙眉看着我,像是打算通过望闻问切中的望来进行诊断。

十几秒后,她抽了抽鼻子,难过道,“将军,你甚至都感受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