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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还不够有意思。

许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黎烬安的嘴巴亲上谢怀雪的侧脸的时候,吧唧一声特别响亮。

在她走后,清霄峰上一片死寂,针落可闻,气氛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谢无神和柳辛树面面相觑,而后嗖得一下扭头,精准地找到了罪魁祸首——炽炘剑君。

她们不好和小辈计较,主要是现在也没法计较……不过她们可以找上把黎烬安教成这个死样子的家伙!

徒不教,师之过。

她们绝不会承认这是新仇加旧恨之后的迁怒。

炽炘剑君不仅亲自上阵,和她们抢自家挚友,还教出了黎烬安这个徒弟和她们抢女儿!

这对剑修师徒分工明确,一个都不给她俩留下,实在可恶至极。

怎么不去抢宗主啊,是不喜欢吗?!

有时候人与人很快熟悉起来,靠的可能不是善意,还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争宠。

以前谢无神、柳辛树与炽炘剑君仅仅是听过名字打过照面的关系,炽炘剑君倒是知道这俩人是银月唯二的挚友,但因为她俩的情缘关系只能深埋地下的缘故,想认识也没有机会。

现在好了,哪怕有银月元君从中调解,哄完这个哄那个,双方的关系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恶化起来,看对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能和傻白甜打得有来有回,势均力敌的,也就是剑修里的超级笨蛋了。

不仅谢无神和柳辛树觉得炽炘剑君霸占了她们的挚友,炽炘剑君也觉得这俩人闲得没事干就喜欢和她抢银月,很没眼色,插足她们来之不易的道侣生活。

双方都觉得自己没错,对面特别过分,所以就需要银月元君时常断案评理。

现在也是如此。

谢无神率先愤愤不平地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徒都不知羞!”

柳辛树嘴笨,但会站在妻子身边使劲点头,也算是增加己方气势了。

徒弟自然就是黎烬安刚才这一出,师傅则是因为两人去见自家挚友的时候发现她正被炽炘剑君抵在墙角亲……但那个时间分明是攻玉答应和她们一起玩的!

而且她们先前是从谢怀雪那里离开的,正交流感情呢,黎烬安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赶她们走的理由也很正当充分,说她马上就要出发彻底铲除孽畜主角和天书了,又累又辛苦,难道她们还忍心和她抢谢怀雪吗?

炽炘剑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很有自己道理,反问道:“为什么不能亲?不亲自己的道侣,去亲别人才奇怪吧?我和我徒弟又不耍流氓。”

“你和攻玉还未结契,严格来说并不算是道侣!”

“你俩也没有。”

“攻玉。”谢无神说不过炽炘剑君,就只好向银月元君撒娇。

银月元君含笑看她,“嗯?”

其实修真界真正请天道祖师见证结契为道侣的情缘才是少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己摊开给另一个人看的,而且一方一旦背弃另一方,天道可就要劈下天雷惩戒负心之人,修士寿元悠长,谁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对别人动心。

有人会觉得这是束缚,自然就有人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能给自己一个名分。

银月元君抬眸,视线轻飘飘地扫过炽炘剑君。

炽炘剑君原本松松垮垮的腰板瞬间就站直了,一脸的大义凛然。

一旁默默观看的净亭道君摇了摇头,不得了不得了,谈煜谈炽炘这厮竟然还会在银月面前耍心眼了。

果不其然,被激将的人立马上钩。

“你说我和柳辛树结为道侣怎么样?”

柳辛树像谢无神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银月元君。

炽炘剑君也加入进来,说了句公道话,“挺不错的,各人结各人的契,互不相干。”

各找各的道侣,不许抢别人的道侣!

没等银月元君说话,净亭道君就兴致勃勃地提出了她的建议,“其实我还有个更好的法子,那就是——”

众人好奇地看过来。

“各回各家!”

“如今此地是怀雪的清霄峰,烬安住下也就住下了,你们这些长辈还赖在这里难免不太合适,正好你们三人回归,本就应该给你们划出新的山峰作为你们的道场。”

“我太上道宗什么不多,就是地盘够大,你们每人一座山头完全不成问题。”

众人干脆利落地又把脑袋转回去了,就多余听她胡扯。

“待烬安回来之后,我与你结契为道侣。”银月元君看向炽炘剑君,眸光认真地说道。

炽炘剑君捂住心口,两眼一闭,径直地倒在了银月元君身上。

谢无神和柳辛树气哼哼的,终究还是让她得逞了。

净亭道君也在一旁意味不明地啧来啧去。

谢怀雪坐在竹林下看书,听到黎烬安的名字,手上一顿,久久没有翻页,嘴边不自觉地挂上一抹浅笑。

她和未曾谋面、许久不见的父母师傅相处得很好,她性子清冷寡言少语也没关系,长辈们只会心疼迁就她,哪舍得让她强行改变自己。

所以长辈之间的战争并不会把她牵扯进来,爱屋及乌之下也会给黎烬安三分薄面,让黎烬安趾高气昂地霸占谢怀雪。

什么都好,只是在某个时刻会特别地想念黎烬安。

……

黎烬安并不知道她离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来到了一百多年前的修真界,正蹲在时空的夹缝里思考人生。

和带回银月元君、谢无神和柳辛树三人神魂不同的是,仨孽畜作为天书主角,命数奇异,并不和澜沧大陆挂钩,也不遵循时空法则,不受规则约束,与此同时,自然也不受法则保护。

简而言之,生死簿上没有仨孽畜的名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否则的话,天道何至于把全部希望和筹码都压在黎烬安谢怀雪银月元君这些人的身上。

也就是说黎烬安可以用真身强行杀掉孽畜,从一开始就斩断她们和谢怀雪的师徒孽缘,后面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天书最重要的剧情就是仨孽畜作为弟子对师尊各种的“巧取豪夺”,所有的一切都是依托于弟子和师尊的禁忌关系而展开的,抛开这个,两百多万字的天书还能剩下的内容怕是百不存一。

可若是仨孽畜不是谢怀雪的弟子了呢?

——天书存在的意义从根本上就被否决了。

就像打开天书后的第一行小字写的:拉高岭之花下神坛……

呵呵。

不好意思,黎烬安根本不会给她们见到高岭之花的机会!

斩草必须除根,省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一个时空放不下两个黎烬安,她必须速战速决,在仨孽畜身上奇诡的气运反应过来之前就得把人杀掉,要不然就算天道再怎么站在她这一边,也得强行把她踢出去。

当然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比较耗费谢怀雪和净亭道君,能跨越时空连接的子阵盘可不是那么好刻画的。

要不是化道之前和化道之后的道尊明里暗里的帮助,别说返回现世的五个子阵盘了,怕估计一个都没有。

以极烬剑尊之高傲,她对自己的要求当然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输给自家道侣也就算了,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输给孽畜可不太行。

早在出发之前,黎烬安就想好了铲除兰慈的最佳节点。

外界。

无名小城。

雨势汹汹,倾盆而下,天地不分,雨水重重地砸在地上又被反弹起来,溅起阵阵水花。

无端的阴冷肃杀起来。

许是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城中的居民早早就关门熄灯,整座城池沉寂得像座死城。

一队黑衣人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面色冷酷,脚下踩着水坑,朝着东城最豪华的宅子快速地驶去。

被时空夹缝挤得面目全非、呲牙咧嘴的黎烬安定睛一看,有些惊讶但又没那么惊讶地挑了挑眉。

嚯,老熟人啊。

领头人正是浮屠谷的大长老命玄。

先是杀了兰慈全家,后又叛逃给兰慈当狗,好一个两副面孔。

这就是天书描写的兰慈最忠心耿耿的属下?怪不得兰慈报不了血海深仇,还是主角一方的人会玩啊。

黎烬安啧啧称奇,她这样的大反派可想不出如此作践人的法子。

搞定天魔族之后,谢怀雪和净亭道君闲谈的时候说过,浮屠谷崔广陵命玄怕应该也是天魔族的棋子之一,棋子总是不嫌多的,一个废了还有下一个。

乌照行把兰慈送到太上道宗或许就是有所察觉,也不用怕天魔族的诘问,反正借口很好找,忤逆犯上和排除异己都可以说成是对师尊爱而不得造成的扭曲和疯狂。

下方即将掀起血腥的杀戮。

一场屠杀开始了。

正屋里坐在一起烤火,笑着说着闲话的一家人不期然就遭遇了灭顶之灾,像是被屠夫盯上的鸡鸭一样,毫无反抗之力,顷刻间就被抹了脖子,甚至来不及给兰慈说一句快跑。

院子里的仆人也没能逃过一劫,在兰慈眼前挨个惨死。

黎烬安先是皱眉后又舒展,神情有些漠然,兰慈的灭门之仇并不是谢怀雪造成的,反而还是谢怀雪给了兰慈复仇的能力,可惜兰慈是个恩将仇报的狼心狗肺之人。

哪怕兰慈同样灭了浮屠谷满门,以修真界的普世观念来说,谁都挑不出兰慈的错来。

当然了,兰慈若能报仇,也就不会一步步被天魔族牵着鼻子走,所有的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蒙面的黑衣人踩着血水和雨水走向唯一的幸存者,饶有兴致地发现兰慈看似被吓傻,实则眼中一片冷酷。

“有意思。”

兰慈正要说话和黑衣人谈判,就被命玄打晕,往她的脑子和神魂里添了点东西。

用来夺舍的躯体自出生起培养才是最好的,好在现在也不晚。

夹缝里的黎烬安哼笑一声,堂而皇之地跳出来,“还不够有意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才是真正的有意思。

第172章 感谢剑尊的慷慨

命玄悚然一惊,抬眼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眼睁睁看着极烬剑尊凭空跳了出来,红衣在黑夜之中异常的显眼,她还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像看死人一样注视着一行黑衣人。

逃!

不可力敌!

命玄在看到黎烬安的那一瞬间不做思考,身体就替他做出了抉择,顾不上别的黑衣人,也没时间去向极烬剑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不惜一切代价地逃离这里。

除了清霄仙尊,没人会想对上身为战斗疯子的极烬剑尊,别说同阶了,哪怕修为比极烬剑尊高几个小境界的修士遇上极烬剑尊也只有头疼的份儿。

不知疲倦,在战斗中飞速进步,极烬剑尊越打越兴奋,她*的敌人只会越来越绝望……

哪怕命玄是合体中期,他以为此时的极烬剑尊仍是合体后期,并不知晓这个黎烬安从未来而来,也从未想过能在战斗中胜过极烬剑尊。

有时候邪修可比正经修士识时务多了,对危险的感知仅次于灵境宗那群人。

黎烬安随手一划,兰家四合院的空间就被轻松禁锢了。

以前都是她的敌人用这招把她困住,现在轮到她了,该说不说,确实很爽。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仿佛无头苍蝇想跑没地方跑的黑衣人,轻慢地嗤笑一声,遇见她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很正常,但真以为能在她面前跑得掉?看不起谁呢!

还有,澜沧大陆的邪魔外道干坏事的时候都喜欢穿黑衣服吗?

天魔族如此,命玄也是如此,一看就是长了张贼眉鼠眼,不是好人的脸。

早知道就让商当歌假意卖黑衣服实则暗地里钓鱼了,不仅能大赚一笔,还能有不少魑魅魍魉上钩。

忽地,黎烬安眉梢耸动一下,视线往下移去,唇边的笑意真实了些。

命玄感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他若是落到极烬剑尊手里绝对讨不了好,未曾听闻极烬剑尊有折磨敌人和摄魂读取记忆的癖好,可他赌不了这个万一。

其实在修真界杀人夺宝再寻常不过,对方若是侥幸逃过一劫或是有师门长辈给报仇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因此而死,别人也没办法,顶多嘴上谴责一下,因为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才是修真界的根本法则,怀璧其罪,而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

命玄完全可以说是作为闻南兰家的旁系,兰慈家里藏有至宝,他和浮屠谷或许会因为杀人夺宝而受到修真界正道的责问,但毕竟浮屠谷是曾经的九大仙门,如今的一流宗门,正道怎么也得给浮屠谷三分薄面,他就算被审判也罪不致死,合体期的命可比金丹筑基值钱多了,大不了被关上百年。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说浮屠谷早就是邪修大本营,根本禁不起查,而且极烬剑尊一定看到了他对兰慈做了手脚,杀人夺宝的说法完全站不住脚。

命玄咬牙,无比果断又冷酷地下达命令,“自爆!”

不是要用自爆炸死极烬剑尊,单纯是以这种方式阻止极烬剑尊对他们识海神魂的搜查,顺带炸死旁边的兰慈,毁灭一切证据。

他不怕手下的黑衣人不听命令,邪修想要控制一个人的手段太多了,能出来执行谷主亲自下达的绝密任务的人不仅忠诚,就连神魂也再谷主手里。

现在不死,等回去之后想死都难了。

轰隆——

黑衣人一言不发,沉默地执行着命玄的命令,不做犹豫,瞬间开启自爆。

就在命玄也跟着一起自爆的时候,一直看猴戏的黎烬安终于动了,她叹息着摇了摇头,伸手举重若轻地隔空掐住命玄的脖子,又隔绝了黑衣人自爆带来的冲击,让命玄想要炸死兰慈的想法落了空。

“崔广陵夺舍来夺舍去,身体终于撑不住,看上兰慈变异的神魂了是吗?哦,马上清霄仙尊就过来了,说不定崔广陵就要多出一个仙尊弟子的躯壳了。”黎烬安轻飘飘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命玄脑子里响起,她喟叹一声,满是可惜地继续说道,“遇上本尊,是尔等最大的不幸。”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这么着急找死,也不知道等等崔广陵。”

狗东西,光盯上清霄仙尊算怎么回事,有本事算计她啊!

怎么,极烬剑尊徒弟的名头满足不了崔广陵这阴险老贼是吧?

戚岭子谭宴衣灵丘这些亲徒弟有时候都想离家出走,在外流浪都比落到她们师傅手里强,何况是心怀不轨之辈。

黎烬安当然知道崔广陵在暗地里捣鬼肯定有天魔族在藏更深的暗地里引导,但不妨碍她心疼谢怀雪和清霄峰,好好的地方硬生生被这些狗东西搞成关押发疯野猪的猪圈。

命玄的识海被黎烬安强行破开,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识海破碎的剧痛,以及极烬剑尊展示出大乘期的修为一事,凉意席卷了他的全身,眼中满是惊惧和害怕,下一瞬他就被黎烬安彻底抹掉了意识。

杀一个命玄可不需要大动干戈,那太给他脸了。

黎烬安任由命玄的尸体轰然砸到地上,转身看向仍然紧闭双眼的兰慈,好心情地问道:“醒了?”

兰慈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下来,睁开眼睛,小脸苍白,睫毛眨了眨,一副坚韧破碎的小可怜模样,朝着黎烬安恭敬地跪了下去,老老实实地磕了个响头,带着哭腔满怀感激地说道:

“仙长大恩大德,小慈无以为报,若不是仙长,小慈不知何时才能手刃杀我满门的贼人……”

还是说错了,在识时务上,兰慈才是巅峰造极。

这就是作为反派被孽畜主角拜跪的感觉?

确实不错。

黎烬安并没有仔细去听兰慈虚伪的感谢和腻歪人的自称,而是微微挑眉,看向远方。

她收回视线,眉眼含情地轻笑一声,“来了。”

兰慈止住话头,不解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知道我和这些人的区别吗?”黎烬安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因为过于震惊而瞪大眼睛的命玄尸体。

兰慈心有疑虑,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恭毕敬地又行了一礼,才试探着说道:“仙长修为高深莫测,古道热肠,路见不平,而他们的修为和品行无法和仙长相提并论,如同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通过红衣、张狂的行事作风和命玄见到她就张惶出逃的举动,兰慈已然猜到她正是修真界最富盛名的极烬剑尊,只是现下情况不明,兰慈不敢显露聪颖。

黎烬安卖关子似的摇了摇头:“不不不。”

“他们杀你全家,却不要你的命。”黎烬安神秘地晃动食指,不顾脸色大变,连连后退的兰慈,继续说道,“而我只要你的命。”

兰慈想逃,下一秒脖子就被人隔空掐住,脸色发红发紫,发出嗬嗬的粗喘声,眼里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愤恨之色,艰难地问道:“为、为什么?”

问的不止是黎烬安为何杀她,还有命玄等人袭击兰家。

为何一夜之间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如今的小孽畜百思不得其解。

黎烬安语调轻佻,答非所问道:“知道清霄仙尊吗?”

兰慈眼珠一动。

黎烬安就明白她知道清霄仙尊是谁,极为惋惜地啊了一声,拿手比划了一下。

“她马上就要到了,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所以你才会先活后死。”

“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能等到她了。”

杀人诛心。

兰慈眼中猛地爆发出强烈的不甘,想要挣脱束缚大喊求救,引起那位清霄仙尊的注意。

黎烬安还真感觉到控制掐向兰慈脖子的灵力松动了些许,怕是孽畜主角吊诡的气运又在发挥作用,想要把剧情拉回正轨,命玄死不死的不重要,但兰慈若不能拜在清霄仙尊门下,那还算什么主角。

兰慈挣扎得有多剧烈,黎烬安笑得就有多灿烂,而后眼神漠然地收拢手指,干脆利落地结束兰慈罪恶的一生。

极烬剑尊觉得自己还是很善良的,不像那些邪修,她从不搞屠杀虐杀那一套,顶多让仇人死不瞑目,分不清是被打死的还是被气死的而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兰慈都能和杀她满门的命玄和睦相处,没道理怨恨她啊。

黎烬安一身红衣,孤身站在血水和雨水之中,和雨幕融为一体,不染尘埃,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

虽是隔空,但她怕沾染到孽畜的晦气,毕竟她还要回清霄峰的。

倏然。

黎烬安缓慢转身,眉宇轻扬,定定地看向来人,她抱臂得意说道:“实在不巧,仙尊晚来一步,做不成学人精,学本尊同样收下开山大弟子了。”

若不是半途弃暗投明,极烬剑尊这张阴阳怪气的破嘴可不会放过清霄仙尊,或者说主要就是对着清霄仙尊阴阳怪气。

如果真有命数这种不可理喻的东西,那她只会剑破开一切虚妄,裹挟着剑气和霜雪,蹦蹦跳跳地来到谢怀雪面前。

她们的相遇相识相爱才是天命。

谢怀雪眸光颤了颤,抬眸直视对面朝着她勾唇含笑的人,抿了抿唇,才低声说道:“无碍。”

黎烬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不仅因为该死的时空又开始挤压她,想把她挤出此时空,还因为她一看谢怀雪的反应,就知道谢怀雪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

她知道谢怀雪猜出来了,谢怀雪也知道她知道谢怀雪猜到了,她知道……算了,不绕圈子了。

黎烬安大手一挥,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仙尊不用遗憾,一个未长成的冰灵根而已,修真界多的是,大不了本尊的徒弟可以借你用用,省得仙尊没人侍奉养老。”

同一句话在不同时期说出来的含义截然相反,可以是宿敌之间的挑衅,也可以是道侣之间的调情,非常万能。

别说已死的兰慈会觉得极烬剑尊是为了和清霄仙尊作对才杀了她,就算这时候修真界随便拉来一个人,都会这样觉得,深深认为极烬剑尊已经失心疯了,打不过清霄仙尊,就迁怒别人,试图通过掐死说不定会被清霄仙尊收为弟子的冰灵根之人,从而达到打击清霄峰一脉的目的。

可能还会感叹一声这群剑修竟然学会了使用阴谋诡计,无故杀仙尊弟子,和杀一个无名之辈的罪名和结果可是天差地别。

谢怀雪立于天地之间,白衣飘然,像是往常一样轻飘飘地化解极烬剑尊的刁难,“清霄万分感谢剑尊的慷慨。”

黎烬安低头笑了笑。

不愧是她道侣,和她就是有默契。

“仙尊是不是少说了一句话?”黎烬安提示道。

谢怀雪不解地偏了偏头:“嗯?”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第173章 下一剂猛药才行

黎烬安迈着骄傲的小步伐闪亮地从回溯阵法中跳出来,回到了清霄峰,嘴角扬起的弧度都能挂油瓶了。

“小小孽畜而已,本尊出马,手到擒来。”

不仅如此,她识海里一直都很有存在感的天书也不时时刻刻闪着金光了,光芒黯淡了很多。

见黎烬安望过来,天书犹不死心地扑腾几下,试图引起黎烬安的注意和回心转意。

黎烬安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再去看这丑东西。

她闭上眼睛,潇洒地拍了拍手,又将手摊开,已经做好了接受众人惊叹和佩服的准备。

为她欢呼吧,她承受得住。

其实黎烬安本来没打算那么快就离开的,她还想继续调戏人,再哄骗一百多年前的谢怀雪说点调情的话,谁知道谢怀雪没有不愿意,该死的时空夹缝先把她挤出去了。

是不是见不得人恩爱?!

正等待众人膜拜的黎烬安许久都听不到动静,眼睛悄咪咪地睁开一条缝,和一百年前一般清绝冷冽的谢怀雪正言笑晏晏地望着她。

“欢迎回家。”

除此之外,一个活人都没有。

人呢?

不知道来迎接在外劳累的极烬剑尊吗?

算了,不来就不来吧,也不是很看到她们。

黎烬安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确定长辈们都不在清霄峰,便立马娇弱地倒在谢怀雪身上,哼哼唧唧地撒娇。

“你都不知道天道和该死的时空夹缝有多过分,刚开始非得把我挤进去,不让我看戏,我好容易杀掉了命玄和兰慈,还没和姗姗来迟的你多说几句话,就马不停蹄地把我挤出去了!”

“卸磨杀驴……不对,功高盖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嘴脸真是丑恶!”

天道才是驴。

“我脑袋疼、肚子疼、腿疼……反正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你给我治治病吧。”黎烬安无比虚弱地说道。

谢怀雪垂眸,看向自己肩膀上可怜兮兮的小脸,佯装不知这人的心思,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附和说道:“看来确实是很严重了。”

黎烬安觉得自家道侣很是上道,展颜一笑,又很无力地以手抚额,“嗯啊。”

“要我为你请来回春谷的长老吗?我们尊上这般英勇无畏,可不能讳疾忌医。”

“……”

尊上不语,并感觉到自己被当成小傻子糊弄,甚为恼羞成怒。

黎烬安一下子从谢怀雪身上弹起来,抱臂斜睨看她。

谢怀雪任由她打量,眼中笑意不变,甚至还加深了些许。

极烬剑尊对清霄仙尊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行径大为不满,不惜拿以前的自己举例,恨铁不成钢地指指点点,“谢下雪你怎么回事?我以前铁树不开花,不通情爱还能勉强说一声情有可原,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结为道侣也好几年了,两人私下里嘴没少亲,情话更是没少说,这点暗示就算谢怀雪的调情水平退回到几百年前也能看得明明白白。

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心思还故意逗她更可恶了!

等等!

不对!

黎烬安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向谢怀雪抱怨说的话,一瞬间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舒了口气,小声问道:“你又在吃自己的醋?”

这些日子都在忙正事,搞得她都有点不机敏,差点忘了谢怀雪这人有多爱吃自己的醋!

不用谢怀雪回答,她已经能猜到其中的缘由——她因为一百多年前的谢怀雪而拖延返回的时间,甚至还是被时空夹缝挤出来的,要不然她绝对还在兴致勃勃地调戏人,看起来对一百多年前的谢怀雪恋恋不舍的样子……

果不其然,谢怀雪眉梢微动,就那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我希望我是你前进的理由,不希望因为我而绊住你的脚步。”

不愧是修真界最受敬仰尊崇的清霄仙尊,说话就是好听!

黎烬安都气笑了,感动不了一点点,她瞬间跳到谢怀雪面前,用手捧住谢怀雪的脸,用力捏了捏,恶狠狠地说道:“少来!你就是希望我眼里只有你,就算看到别的时空的谢怀雪也要心无旁骛,第一时间赶来见你。”

什么前进的理由和不想因为她绊住黎烬安的脚步通通都是借口。

“嗯。”被黎烬安捏着脸,谢怀雪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你真是……”黎烬安觉得这样的谢怀雪实在可爱,根本顾不上生气,只想亲她,将吻落在她的唇角处,凤眸亮晶晶地说道,“好在,我和你有着一模一样的心思。”

别看黎烬安嘴上说谢怀雪吃醋,实则非常受用。

在这件事上,黎烬安可以非常的感同身受,毕竟大黎和小黎抢来抢去总不能是因为闲不下来,就是爱和自己抢身体吧……虽然确实是这样,她就是看不得另一个自己得意,但九成九的原因在于她们想抢谢怀雪。

澜沧大陆的时间线只有一个,不会因为有人回到了过去就产生平行的时间线,只会分割成无数个平行的时空,等人从过去的时空排挤出去,一切改变都会被修正,并不会产生新的时间线和全新的发展。

就像拯救银月元君、谢无神和柳辛树的方法不是救下她们,而是在她们死后,引渡她们的神魂来到现世,如此都还是天道大开后门才能完成的逆天之举。

没有如果,能被改变的只有现在。

也就是说,这世上有且只有一个黎烬安和一个谢怀雪,但这并不妨碍两人互相吃醋,谁说不能吃自己的醋了!

谢怀雪学着黎烬安的样子,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亲黎烬安的嘴角,眉眼弯了弯,“治病。”

黎烬安对此有不一样的见解,深沉地说道:“对症下药,但剂量不够,我身上的毛病有点严重,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治病救人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两人进行了深刻的了解和探讨。

之前不是忙着正事,就是被谢无神柳辛树打扰,实际上的相处时间少得可怜。

甫一得到机会,黎烬安哪里还顾得上长辈集体消失的事情,恨不得和谢怀雪缠缠绵绵到永远。

等解了馋,黎烬安才知道这群长辈干嘛去了——她们为了准备结契大典,特意去狩猎云生雁,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也跟着一起去了。

民间大雁有着守时守节和忠贞的含义,正好清霄峰上有两对即将结为道侣,正好用得上这个美好的寓意。

炽炘剑君和谢无神、柳辛树休战并一拍即合,拉着银月元君就出发了。

至于民间的大雁和妖族的云生雁不是一个品种?修真界也没有这个习俗?

没事,自她们开始就有了。

至于三个小东西,她们是逃课跑来的道宗,一下子就遇到银月元君、谢无神和柳辛树三个出手极为大方的长辈,瞬间惊为天人。

她们严谨地算了笔账,发现跟在这些长辈身边,不出几日,她们不说在财富上鄙视自家师傅,但也绝对看不上月例那三瓜两枣,也就不用为了月例去学宫折磨自己折磨老师折磨同窗了!

于是她们立马就做了个决定,代替她们师傅给诸位长辈尽孝!

不用客气,尽情使唤她们吧!

黎烬安一言难尽地啧了一声,“别的我都可以理解,可为什么道君也跟着一起去了?她老人家还没放弃加入我师傅和元君之中?”

以前净亭道君的说辞是炽炘剑君和银月元君搭伙过日子养徒弟,没有定下道侣的名分,加她一个怎么了,她又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多么振聋发聩的一段话。

现在炽炘剑君和银月元君要了却旧日遗憾,举办结契大典,合着净亭道君还没放弃呢。

“道君说她帮忙看着三个小辈,省得她们又被贼人掳走,或是给飞禽走兽下迷幻花,造成妖兽集体发情,暴动冲击人族城池。”谢怀雪含笑说道。

普天之下,还有比大乘期更安全的护道者吗!

是这样的没错,但就是显得净亭道君为了跟上她们有点不择手段了。

“道君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没笑吗?”黎烬安听得目瞪口呆,而后乐不可支地狂笑起来,等笑够了,她嘴角抽抽,“不过这确实是我那三个神人徒弟能干出来的事情。”

一个师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损人不利己,一个古灵精怪,从前修为低的时候顶多打打假赛糊弄黎烬安,现在修为上来了,身上带着多出来的气运,她们造作起来的杀伤力,已死的孽畜和当年参加大比的弟子们对此有很多脏话要说。

“算了,道君她老人家爱带孩子就多带吧。”

黎烬安想了想江枫眠、潇湘剑主和钧行剑主因为带孩子而变得沧桑麻木的脸色,觉得净亭道君距离她们也不远了。

有了对比就有了幸福,想来以后净亭道君就能明白云流光是多么乖巧难得的继承人,也算是三个烦人的小东西为修真界做出的微不足道的贡献。

黎烬安像是话本里吸人精气的女鬼,在道侣身上汲取了足够的‘阳气’,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也不喊苦喊累了,积极地开始干活。

当然,跳进阵法之前还不忘了吧唧谢怀雪一口。

必要步骤可不能少。

湛蓝的光芒熟练地汇聚到黎烬安身上,待到光芒散去,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

钟绯和兰慈一样都是谢怀雪在外面捡到的。

和背后有浮屠谷算计的兰慈不一样,钟绯半妖不人的一生中就聪明了那么一次,也就是碰瓷了谢怀雪。

钟绯体内有个老奸巨猾的大妖残魂,虽然不同代,但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修真界的风华人物,遂为钟绯指点了一条通天大道。

黎烬安踮起脚尖蹲在时空夹缝里,发出恶毒猖狂的笑声。

她这就断了钟绯的青云路!

第174章 让我等上那么久

少时的钟绯更接近于兽性,而非人性。

在无名小域的偏僻小城中,一切都是保守愚昧的,对于陌生不理解的东西怀有抵触之心,并冠以妖魔的称呼,恰好六七岁的钟绯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体内半妖的血脉,脸上手上身上都长着墨色的鳞片,还有条藏不住的尾巴和一双骇人的冰冷竖瞳。

这个造型别说在小城里了,就算出现在修真界,怕是下一秒就被路过的修士顺手逮住或是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