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带着谢怀雪私奔
神莫大於化道,福莫长於无祸。
道尊以身化道的动静太大,大道在共鸣,福泽整个修真界,根本不可能隐瞒下来。
当然,道尊和道宗都没想着隐瞒这件事。
道尊坦然地选择以身化道,补全残缺的规则,道宗尊重道尊做出的选择的同时,绝不许任何人抹杀道尊的功绩,世人应当长长久久地传颂道尊的功德和恩泽。
雨停后,一道摇山振岳,遮天盖日的气息冲天而起,和大道共振,恭送道尊。
是大乘后期的净亭道君。
而后一道道气息紧随其后,云流光、道尊各峰的峰主和长老、弟子……所有人都肃静庄重地加入其中,恭送道尊最后一程。
黎烬安和谢怀雪对视一眼,也沉默地放出自己的气息。
身在道宗的炽炘剑君、道宗之外的别宗修士、其余的八大仙门、散修、甚至隔壁的妖界……
整个澜沧大陆都为之怅然若失,并真心实意地感念道尊的恩德。
天地有极,规则有缺,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可又不是第一天规则有缺了,别的渡劫期大能是看不见么,她们为什么不以身化道?
渡劫期虽少,但人、妖、魔三族还能少得了渡劫期?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和必须去做的事情。
她们做不到,但不妨碍她们佩服和敬仰舍身取义之人。
总有些人与蝇营狗苟的世俗背道而行。
道尊化道,道宗少了一个渡劫期,但好在没有不长眼的人来试探此时处于过度悲伤的道宗,不然的话,群情激愤之下,怕是能把伸过来的爪子直接剁掉。
八大仙门和别的宗门都送过来拜帖和拜礼,只不过净亭道君懒得搭理她们,都给拒了。
净亭道君整个人都很阴郁暴躁,但凡出现在视野里的活物都得被她无差别迁怒。
就连性子最是平和的云流光也忍不住远离亲师傅,因为净亭道君现在不止是暴君,还是个反复无常的昏君,上一秒做出的决策下一秒就推翻了,再做出和上一个完全相反的决策,比悔棋的黎烬安还要过分。
作为少宗主的云流光不仅是监国的储君,还是天子近臣,别的峰主长老都可以逃过一劫,唯独她不行,她就住在太始峰上。
不仅得承担太上道宗内外的庶务,还得迎接来自净亭道君无意识的刁难。
是的,净亭道君并不是有意为难云流光,她还不至于把气撒到唯一的弟子身上,她全然是心绪不畅之下的不自觉行为。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净亭道君和道尊的师徒隔阂以另一种形式再次上演。
黎烬安心里放着事情,实在待不住,想去太始峰问问规则补了多少,能不能禁得住她去挽救银月元君和谢怀雪父母,结果看到云流光的惨样后,直接被吓回去了,她觉得净亭道君真的会择人而噬。
净亭道君真的会吃小孩!
她急匆匆地出门,慌慌张张地回来,人还没坐下,就忍不住说道:“道宗快完了,你和我回极烬峰吧。”
谢怀雪抬眸看她。
黎烬安咂摸一下嘴巴,不用谢怀雪配合,自己就心有余悸地说道:“真叫道君说对了,还好我师傅是谈炽炘,要是太始峰的人,我怕是当场就叛出师门,这也太吓人了。”
炽炘剑君当她师傅多好,虽然很不靠谱,但自带一个银月元君,元君又附带一个谢怀雪,直接解决道侣问题。
还有剑修的坦率和洒脱,就算徒弟蹬鼻子上脸作妖搞事情,也不放在心上,笑笑闹闹就过去了,一点都不专制独裁,甚至能帮忙带吵闹的徒孙……
如此一看,炽炘剑君的好处数不胜数,实乃修真界第一好师傅。
而太始峰就不一样了,道尊博爱世人,身边一堆难缠的追随者,不管继任者做得有多好都少不了被审视打量。
净亭道君倒是吸取教训了,但不多,收了已经一百多岁,和她完全相反的云流光做道宗少宗主,因着净亭道君性格原因,云流光头顶上没有倚老卖老的老家伙,结果净亭道君亲自为其施加了极度的高压,就这样云流光还没崩溃,净亭道君该烧香拜佛庆幸了。
以后若是云流光也收了弟子,怕又是另外一个轮回,要不会密不透风地培养弟子,要不就是极其溺爱,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收获一个‘不像话’的继承人。
至于这些怎么和道宗要完扯上关系的……
“我看道君已经失心疯,云流光距离失心疯也不远了,宗主和少宗主都疯了,道宗不就要完了么!”黎烬安很有一番道理地分析道,努力鼓动谢怀雪和她私奔,“你跟我回剑宗吧,我保证绝对没有人欺负你,你想欺负谁都行,就算你想要当剑宗宗主都没问题!”
通过她这番话就能知道,极烬剑尊平时在剑宗为非作歹已经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先不说怀雪有没有问题,为什么非要去做剑宗做宗主,这件事中问题最大的难道不是关樵吗?”
跟在黎烬安后面过来的净亭道君无语凝噎,甚至来不及吐槽黎烬安关于她和云流光失心疯,道宗要完的言论,只得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跟着过来的炽炘剑君。
养的什么徒弟,净祸害人了!
黎烬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据我所知,宗主早在几十年前就死活非要卸任传位给别人,是几位剑主带人把他劝说下来的。”
剑修劝人的方式……只能说懂的都懂。
净亭道君也曾听闻过这件事,主要是剑修们全无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不用别人打探,她们自己就大咧咧地说出来了,当时净亭道君听了只是感慨一声剑修无礼,现在也是这个想法。
这群剑修是怎么做到老老小小,都是一个死样的,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怕死这群祸害!
炽炘剑君也很生气,不过她生气的点和净亭道君不一样,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黎烬安的额头。
“你和怀雪是天道和祖师都见证过的道侣,是一家人吧?”
黎烬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都能在清霄峰住下三年,怀雪和你一起去极烬峰住些日子又怎么了!”
“是哎!”黎烬安拨开云雾见天日,眼前一亮,振奋说道,“在道宗住久了,差点以为我自己就是道宗修士,光想着带谢怀雪私奔的事,忘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带谢怀雪回剑宗。”
谢怀雪偏头看她兴奋地站起来,发丝垂落在肩侧,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一缕不明显的笑意,定定地看着黎烬安,“私奔?”
黎烬安理直气壮地扬了扬脑袋,她就是想带着谢怀雪私奔怎么了!
多刺激呐。
她还没说话,炽炘剑君就兴致勃勃地说上了,“私奔啊,我以前也想过把银月从太上道宗偷走,私奔出去玩,对了,说到银月,你们打算怎么把她救回来?”
炽炘剑君满怀期待地看着其余三人,一刻也不愿等下去了。
这对剑修师徒还有个毛病,那就是——说不了两句话就图穷匕见,拐弯抹角不了一点点。
她们其实也不想这样,也想学着道宗心眼子们一样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目的,但奈何实在没有那个本事,只能这样四不像地说话办事。
黎烬安来不及嘲笑炽炘剑君,也万分期待地看向谢怀雪和净亭道君。
净亭道君本就心情不虞,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撇撇嘴,同样都是被唾弃的道宗心眼子,但她和银月的待遇天差地别,这群只向着自己道侣的剑修没救了。
“我来就是想说,你可以动身做你最想做的事了。”
“您老又和天道勾搭上了?”黎烬安不解但大为震撼地问道。
天道不能随意和修士接触,除非是特定的空间,就像天道把天书扔给黎烬安的时候也没和她面对面,只是把她禁锢在一片迷雾之中让她老实看书。
虽然天道的身影无处不在,但祂确实很少露面,除非有人明目张胆地转移孽畜主角的气运,天道倒是会降下天雷……
净亭道君更为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会有人一张嘴就坏老人家的清白啊!
她都七、八千岁的人了,用得着勾搭这个词吗?她配吗?!
黎烬安被她的眼神吓一跳,连忙跑到谢怀雪身后,探头探脑地看过来,“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谢怀雪不赞同地看向净亭道君。
炽炘剑君这次终于跟上了徒弟和徒媳的脚步,也极为不满地望着净亭道君,“正着急呢,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吊人胃口。”
净亭道君眼神麻木,是她不想说吗,她来得及吗!?
“道尊化道时,大道颤动,天道借此机会向我传达了这个消息——规则足以支撑你回溯时间。”
真奇怪。
她现在说起道尊化道一事一点都不难过了呢。
这群人还真是包治百病!
“好鬼鬼祟祟哦,一点都不像天道和道君该有的格调。”黎烬安看不懂人颜色,耿直地评价道。
“你还想不想见银月了?”净亭道君熟练地狞笑起来,“你不是想和我比划比划吗?正好,我怎么忍心你带着缺憾去见银月呢。”
那边,谢怀雪正在交给黎烬安一样东西。
——眼熟的黑蝴蝶。
“好久不见。”
黎烬安眨眨眼睛:“怎么又是你?”
“它可以带你回溯到过去。”
炽炘剑君凑过来,给黑蝴蝶竖起大拇指,“有功之臣!”
黑蝴蝶得意地扇了扇翅膀。
净亭道君冷嗤一声,一群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无礼狂徒!
银月回来以后最好补偿她着千年来所遭受到的折磨!
黎烬安好奇地同时用手戳了戳黑蝴蝶的两只眼睛,“你怎么摇身一变到可以回溯……啊!”
黑蝴蝶上的眼睛一闪,人和蝶都消失在了原地。
天道伟岸莫测的气息一闪而过。
谢怀雪无措地颤了颤睫毛。
第162章 各有各的谢怀雪
清霄峰的气氛堪称死寂,在场三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谢怀雪脸色沉凝,身上气息紊乱一瞬,又很快平复下来。
净亭道君也是如此,马上就冷静下来,想明白了怎么回事,轻轻舒了口气。
虽然天天被这群剑修气得想杀人,但真出事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为剑修担心。
她们能第一时间冷静下来想通关节,炽炘剑君不行,她整个人暴躁得不行,着急地看向谢怀雪和净亭道君。
“那蝴蝶不会又被谁策反了吧?黎烬安会不会出事,你们怎么一点都着急啊!?”
她是想救道侣,可她不想把徒弟搭进去啊!
道侣和徒弟都极为重要,又不是有了一个救抛弃另一个的关系。
都把黎烬安养育到了大乘期,她容易嘛!
“编排天道,倒霉了吧。”净亭道君冷哼一声,“不用担心,天道估计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啥天道?”根本没注意到一闪而过的天道气息的炽炘剑君一头雾水,“黎烬安又什么时候编排天道了?”
净亭道君瞪着死鱼眼看她,合着刚才黎烬安胡咧咧她又和天道勾搭上的事情就没有认真听是吧!
不对,听是听了,但完全没放在心上。
炽炘剑君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是什么,但知道黎烬安只是被小小地教训了一下,没有遇到真正的危险,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两位长辈并没有注意到谢怀雪已然安静良久,怔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丹凤眼茫然地眨了眨。
……
意识昏沉一瞬。
黎烬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座小岛上,周围是波涛汹涌,暴怒至极的蔚蓝海域,手里还捏着一样不知所措的黑蝴蝶。
忽然,一道湍急的海浪打了过来,将一人一蝶扑成落汤鸡。
“……”
黎烬安面无表情地甩了甩还在滴水的黑蝴蝶,又拧了拧自己湿淋淋的头发,“此地无法动用灵力,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黑蝴蝶象征性地挣扎了一瞬,发现挣脱不了,便熟练地躺平任由黎烬安折磨它,等停下来以后才晕头转向地说道:“毫无头绪,我都没有开启回溯时间的通道!”
黎烬安想起了一闪而过的莫测气息,咬了咬牙,“我就知道!狗天道果真是对我满怀恶意!”
不管她是不是先射箭后画靶,反正就说天道是不是坑了她一笔吧!
回溯时间那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摁一下黑蝴蝶的眼睛就开启了,就算是加了妫氏的界外图腾也不该如此。
分明是有不怀好意,居心不良的家伙在从中作梗!
黑蝴蝶不知前情提要,但它觉得天道和极烬剑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恶徒互殴罢了,各打五十大板绝对不冤!
还没等她继续破口大骂,又是数道浪潮涌了过来,差点把黎烬安和黑蝴蝶从小岛上冲下去。
“呸呸呸,我都快喝饱了……等等!”黎烬安神色一正,跑到岛边,用手舀起一捧海上,重新放进嘴里尝了一下。
黑蝴蝶很怕她脑子也跟着一起进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尝出什么味道了吗?”
黎烬安不知它在想什么东西,振奋地一甩手里的黑蝴蝶,“我们现在在别人的识海之中!”
此话一出,本就风起浪涌的海面愈发狂暴起来,天色骤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宛若天罚。
“这个识海的主人脾气肯定不好。”黑蝴蝶同仇敌忾地气愤说道。
明白她们不在现实中,黎烬安哪怕依旧不能动用灵力,但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操控意念,一身红衣立马变得清爽无比。
闻言,黎烬安抬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一眼黑蝴蝶。
和讲究事实逻辑的谢怀雪不一样,她思考问题更多的是依靠直觉。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位脾气不好的识海主人应该是她自己。
没有理由的,她就是这样觉得。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黑蝴蝶深觉极烬剑尊真的在气疯的边缘,怂怂地缩了缩触角,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黎烬安身形越来越大,本就危险的海面愈发暴虐起来,狂风怒吼,海浪连绵不绝地朝着她们拍打过来。
黎烬安的身形在狂暴的海域中屹立不动,然后变得顶天立地起来。
倏然,天地倾倒,海水倒灌。
黑蝴蝶眼前一花,发现自己能看清外面了,就是视角有些奇怪,好像变成一只鸟蹲在树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
下一秒,就从鸟人视角嗖地变回了识海之中。
黑蝴蝶晕晕乎乎地趴在黎烬安过于宽阔的肩膀上,干呕一声。
因着黑蝴蝶是和黎烬安一起来的,她们的视角自然也就被绑到一起。
正和不知是什么时期的自己争夺身体控制权的黎烬安分神一瞬,脸色黑沉,大吼一声,“不准吐在我身上,不然小心你的蝶命!”
因为分神,被钻了空子,冷硬如刀子一般的海浪又砸了过来。
黎烬安冷哼一声,觉得过去的自己傻得可爱,她还能不了解自己的识海和身体嘛!
小黎在她这个大黎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她加快地和身体原主人争夺控制权的进程。
黑蝴蝶老实地趴在黎烬安的肩膀上,不敢吭声,生怕此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黎烬安顺手也把它给收拾了,就在它无聊到昏昏欲睡之际,眼前的视野又猛地一变,让它直接从黎烬安肩膀上跌落下来。
它扑腾翅膀飞了起来,发现又能看见身体外面的世界,不仅如此,它身边还多了个臭着脸的小‘黎烬安’。
“看什么看?没看过被自己夺舍的倒霉蛋吗?”
黑蝴蝶老实摇头,被未来的自己夺舍这等稀奇事确实没见过。
小‘黎烬安’磨牙,正要辣手摧蝶,一道宏大的声音在整个海域上空响起,“你都知道是我,怎么还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怎么拉都拉不住?”
“你乐意把你的身体给我吗?”
“不愿意,不过现在的我比你强太多了,你的意见不重要。”大黎无比诚实地说道,“你叫我大黎,我叫你小黎吧。”
小黎呲牙,叛逆地再次争夺起身体的控制权。
别说未来的自己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都得给对方一巴掌,根本不带屈服的。
大黎:“你再不听话,我就把未来的糗事都说出来了,有外蝶在场,我就不信你不尴尬。”
小黎:“?”
黑蝴蝶:“?”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大黎没管识海里一人一蝶奇异的神情,一点都不顾及两个自己的脸面,开始倾情讲述起来。
输给谢怀雪千年翻不了身、为了第一,简直不择手段,不止试图搞过歪门邪道,还想破掉谢怀雪无情道,在三界山表白反被拒绝……
至今才十六岁的小黎目瞪口呆,“你好恶毒!”
大黎根本不惯着自己,嗤笑一声:“搞得你没想过一样。”
小黎:“那你成功了吗?”
大黎深沉:“说成功也成功了,说没有也没有。”
“?”小黎满脑子困惑。
“反正我现在争的不是这个第一,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嘛。”
是另外的1。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小黎想了想同样十六岁的谢怀雪,实在想象不出来她俩以后会结为道侣的画面,但莫名的,她好像并不排斥这种可能性。
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小黎默默打了个寒颤,觉得她真是堕落了。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大黎想到自家道侣,笑语盈盈地说道。
“……啧,听不懂,但我知道我以后终将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样子,也搞起了咬文嚼字那一套,恶心至极。”小黎无比嫌弃地说道。
随地大小啧的毛病看来十六岁就有了。
“不学无术,盲人摸象,文盲,简直丢我的人!”大黎急败坏到胡言乱语,犀利问道,“你到底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
小黎不屑道:“你管我!”
“谁管你!”
“你管我了!”
“我才懒得管你!”
黑蝴蝶掀起翅膀把自己团起来,试图抵抗这波语言并附带精神的双层攻击。
它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刚才还在争夺身体,现在又能幼稚地吵起来,还是一模一样的人!
大黎用鼻孔哼了一声:“我现在要去找十六岁的谢怀雪,嗷嗷嗷嗷嗷嗷,去见谢怀雪!”
虽然看不到此刻这具身体的表情,但想来应该是闭眼仰头,嗷嗷乱叫唤的模样。
小黎瞬间暴起,在剧烈的情绪之下,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十六岁的黎烬安和谢怀雪关系不好不坏,不亲近,但也没崩到以后人不见面,让徒弟代打的地步。
小黎还没想好要不要和谢怀雪改善关系,但她绝不允许大黎去见十六岁的谢怀雪。
各有各的谢怀雪,凭什么去找她的谢怀雪!
那是她的!
不管什么时期的黎烬安对谢怀雪的占有欲都是绝对的。
恶龙绝不允许有人觊觎自己的唯一,也是最珍贵的宝物,哪怕那个人是另外一个自己。
黑蝴蝶看着懵圈的大黎,扇了扇翅膀,它就知道会是这样。
人一得瑟,就容易大意,然后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过就算已有前车之鉴,小黎依旧对谦虚二字嗤之以鼻,这回轮到她痛击自己了。
“原来不怎么样啊,怪不得你怎么也打不过谢怀雪,笨成这样还好意思见我的谢……现在的谢怀雪!”小黎得意洋洋起来。
大黎抱臂眯眼。
气氛一触即发。
黑蝴蝶想了想,一头扎进海水里,当一只死蝶。
大黎凤眸一掀:“我可以不争身体的控制权,但你现在必须去见谢怀雪。”
第163章 我应该拉住你的
经过不怎么友好的协商,大小黎最终还是达成了共识——
小黎去道宗找谢怀雪打架,大黎在小黎的身体里指导她怎么和谢怀雪打架。
此时空中,唯有大黎最熟悉黎烬安和谢怀雪两人。
海域里的黑蝴蝶慢慢浮上来,听得满脑子问号,这俩人刚才不还是在争夺十六岁的*清霄仙尊呢嘛,怎么就那么快臭味相投、同流合污地反过来对付十六岁的清霄仙尊了?
这就不稀罕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用来形容极烬剑尊简直不要太贴切。
它悟了!
极烬剑尊不止对敌人凶狠,对自己和道侣也不遑多让啊!
这就是个不分敌我,一通乱杀的煞神!
而那边的大小黎已经开始猖狂地大笑起来,“桀桀桀桀桀桀!”
“快快快,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大黎急切地催促道。
小黎这次模样和她呛声,利落地从树上跳下来,踩上飞剑就往外冲。
炽炘剑君正悠哉游哉地在洞府里给银月元君写信,顺便监督黎烬安练剑,等信写好了,徒弟也不见了。
“……死孩子走那么快,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顺带着帮我送信多好。”
根本都不用猜,她都知道黎烬安会去哪。
倒不是炽炘剑君不想见银月元君,她想的不得了。
主要是信写得太肉麻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当面送给银月。
她更害怕某个不讲武德的道君在一旁窥视,若是当着黎烬安和谢怀雪两个小辈的面,念出了她写给银月的信……
炽炘剑君瞬间决定再把信打磨打磨,等某个道君被道宗事务绊住脚步的时候,她再潜入道宗!
另一边,出了剑宗的小黎跟被鬼撵似的朝着道宗飞去。
别看她小还咋咋呼呼的,仿佛跳脱得不行的样子,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基于对自己的透彻了解,她想得很明白。
回溯到过去这种高难度的事情绝不是未来的她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不管过了多少年,她就没有这样的本事,那只黑黢黢怂叽叽还丑得不行的蝴蝶显然才是重点。
不过饶是如此,也绝对有以后的谢怀雪、银月元君和净亭道君在一旁帮忙,靠她自己估计腿细了怕是都找不到回溯过去的路。
这种和逆天改命一样稀缺的事情肯定不会是无限制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大黎就得离开这个时空,所以她得赶紧去找谢怀雪,省得打到一半快赢的时候大黎冷不丁地走了,留下她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被谢怀雪欺负,她可不乐意。
问她为什么知道这其中的辛秘还不愿意把身体交给大黎?
最根本的原因是不愿和大黎分享她的谢怀雪,另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原因就很简单了,她看不得另外一个自己得意的样子!
“对了,你都和谢怀雪结为道侣了,为什么还要回到过去,过去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吗?”小黎顺口问道。
在她看来,未来的自己虽然不太争气,做过百年老二又做了千年老二,但她和谢怀雪都是一家人了,那么输输赢赢的还重要么,一家人怎么好如此见外!
这不够圆满吗,怎么还要回溯时间来到过去?总不至于是未来的自己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就喜欢欺负过去的自己吧?
虽然但是,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可问题是谢怀雪、银月元君和净亭道君肯定会拦着她不让她作妖的!
是以小黎很好奇大黎为何这般大费周章非得跑来过去。
不过正值十六岁,最是意气风发的小黎实在想不到未来的自己会有什么意难平的缺憾,是以询问的语气很是随意。
识海之中的黑蝴蝶根本不敢去看大黎的脸色,本来正要飞回到大黎的肩膀上,脚下打了个滑,又拐弯飞回了海里。
算了,还是多喝点海水吧。
咕噜咕噜咕噜。
怎么在哪都是躲躲藏藏,生怕被牵连的苦命呢!
蝶生艰难!
听着十六岁的自己无忧无虑的语气,大黎睫毛轻颤了一下,很快扬了扬眉毛,学着净亭道君的样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嘛。”
既然她已经在出发拯救银月元君的路上了,十六岁的黎烬安也没有经历过往后那般惨痛的事和锥心之痛,所有有些事不提也罢,何苦告诉她呢,只会徒增不必要的烦恼罢了。
就算是现在的大黎都不愿意回想知道银月元君陨落之后的那段记忆,何况是现在的小黎。
反正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就行了,至于别的,需要十六岁的黎烬安自己去经历和感悟,她说再多,此刻的小黎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哪怕等她走后,十六岁的黎烬安会失去此刻的记忆,大黎也不愿意告诉她,这算是她对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了。
小黎沉思片刻后,深沉问道:“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大黎满脸困惑,她怎么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黎嘴角噙起一抹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每次说小孩子家家的时候都有一股老人味儿,特别呛人!”
觉得危机解除正往上冒头的黑蝴蝶再也没有扇动翅膀的力气,任由自己沉底,在心里冷笑一声,它就知道会是这样,和好还没有一会,立马就一言不合地吵起来,恨不得挠死对方。
“……呵呵呵呵呵呵。”大黎觉得十六岁的黎烬安当真是欠揍得不止一点点,好心当作驴肝肺!
简而言之,就是欠收拾了!
这回轮到大黎暴起,和小黎争夺身体。
小黎自然不甘示弱,立马反抗起来。
许是天生剑修的缘故,黎烬安总是能把战斗经验,甚至是敌人的招式变成自己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小黎已经学会了大黎之前施展过的神识招式,融会贯通之后反过来对付大黎,被抢来抢去的身体还好端端地稳定在空中,朝着道宗飞去。
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大小黎还没决出胜负。
大黎气愤,小黎咬牙,两个人谁都不服谁,在识海里打出了灭世之战的风采。
黑蝴蝶安详地飘在颠簸的海浪中,继续咕噜咕噜地喝着海水。
真好,照这样下去,它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通过喝光识海的方式,迫使那一大一小停战。
下一瞬,黑蝴蝶眼前一花,又回到了清霄峰。
原来是大黎的神识超出现在的小黎太多,打架带起来的神识波动远远超过身体能承受的范围,正好把大黎和黑蝴蝶挤了出去。
小黎发现自己把大黎打得连连败退之后,立马叉腰嚣张地狂笑起来,“我就说吧,你也不过如此……咦,人呢?”
天地为之一静。
小黎一个晃神,眼睛还没睁开,手指就搭上太阳穴揉了揉,困惑地掀起眼皮,对上太上道宗值守弟子惊疑不定的眼神。
……她怎么来了道宗?脑袋还涨涨的。
小黎感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识海不管是宽度还是深度相比之前都变大了不少,她眼前一亮,立马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有所突破,肯定要来找谢怀雪打个架得瑟一下、庆贺一番!
至于刚才的晃神,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找谢怀雪!”
不等值守弟子有反应,小黎就一个冲刺闯进去了,活像八百年没见过谢怀雪一样,急切得要命。
……
黎烬安和黑蝴蝶身形出现在清霄峰的那一刻,就被人给包围了。
谢怀雪、净亭道君和慢了一拍的炽炘剑君齐刷刷地围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俩,像是很怕她俩再突然消失不见。
当然了,黑蝴蝶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附带的,所以根本不敢吭气。
“好久不见?”黎烬安拎起黑蝴蝶甩了甩,试探着和她们三人打了声招呼,不等她们说话,便先发制人地问道,“我们俩走了多久?”
看她们三人这激动又强行平静下来的架势,她们不会一走几百年吧?!
狗天道,你坏事做尽!
谢怀雪上前一步,扣住黎烬安的手腕,感受着手上脉搏有力的跳动,轻轻舒了口气,“你走了三日。”
炽炘剑君跟着猛点头:“你突然消失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担心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看得懂眼色的净亭道君给拎走了。
黑蝴蝶再炽炘剑君身上似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站在原地的黎烬安和谢怀雪似乎还能听到两人的争执声。
“你拉我干嘛?我还不知道黎烬安去了哪呢!”
“非要我明说是吗?你那双眼睛长着是用来出气的吗?人家小两口三天不见如隔九个秋,你挤进去干嘛?!”
净亭道君把干嘛二字又还给了炽炘剑君。
“……那你长嘴是干什么用的,传个音的功夫,哪用得着那么着急,还有,你啥时候变得如此体贴了?”
净亭道君深呼吸一口气,“打一架吧。”
再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估计是采取了一些喜闻乐见的方式解决争端。
黎烬安明白了什么,一把将黑蝴蝶塞进袖子里,抬手拨了拨谢怀雪的长发,笑着问道:“很担心我吗?”
“嗯。”谢怀雪抿了抿唇,又加上了一句,“我很担心你。”
黎烬安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失叹一声,把谢怀雪整个人都拥进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谢怀雪身上清冽幽香的味道,“我知道。”
谢怀雪轻轻闭上了眼睛,一直漂浮不定的心终于有了归处。
“我应该拉住你的。”
良久。
谢怀雪很小声地说道,更近于一声叹息。
若不是大乘期修士过于的耳聪目明,黎烬安怕是就错过了谢怀雪难得的脆弱时刻。
第164章 现在就很聪明。
不。
不是脆弱。
而是一种以黎烬安浅薄的学识无法准确描述出来的东西。
丝丝缕缕却又悄无声息、连绵不绝地缠到黎烬安身上,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将她彻底包裹起来,虽然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但也确实存在,就像净亭道君的拂尘一般,把敌人密密麻麻、毫无空隙地裹成蚕蛹。
这些道宗的心眼子们包括银月元君在内都是养蚕人,只不过精心养着的蚕不一样罢了。
黎烬安忽然之间心里生出莫大的懊悔。
她好像忽略了谢怀雪深埋在心底的,内敛的,不愿明说的细微情绪。
谢怀雪真的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吗?
或许用死寂来形容更合适。
银月元君陨落、看到天书得知极烬剑尊早早死去、和天道对峙做交易……
在这些时间节点上,得知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失去了最重要的师傅和爱人,谢怀雪真的有表面上那般无坚不摧吗?她在想什么?
谢怀雪对黎烬安过度的在意,还不是因为曾经失去过一次,所以不想承受第二次锥心之痛。
在得知是谢怀雪将天书给自己的时候,黎烬安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宣泄内心里的百般情绪,却没有看到谢怀雪内心那些荒芜枯萎的枝叶。
她竟然只知道在谢怀雪身上索取,但没有回报同等的报酬,她们分明是道侣啊!
就这样还想着去拯救银月元君,届时元君回来了,就给元君看这样的谢怀雪吗?!
黎烬安眼神变幻,此刻别说谢怀雪想把她裹成蚕蛹了,就算谢怀雪想拿铁链把她囚禁关上,她也只会拍手叫好,甚至主动钻进圈套里,乖巧地举手让谢怀雪把她绑起来。
剑修傲骨铮铮,最不怕打压,对于别人批评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不对,连耳朵里都不会听进去,只会觉得别人对她们羡慕嫉妒恨,有一套自洽的逻辑。
但奈何架不住她们喜欢在和道侣有关的事情上,自己打压自己。
也不算是打压自己,就是容易把道侣当成小可怜,把自己想象得泪眼汪汪。
黎烬安抽抽鼻子,带着哭腔说道:“谢怀雪,你不要把什么揽到自己身上,是我大意,是天道恶毒阴险,怎么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照这样说的话,净亭道君好歹也是大乘后期的老牌修士,连她都捕捉不到天道的气息,岂不是更丢人。”
虽然刚才净亭道君才帮过她们,但并不妨碍黎烬安拿她说事,一码归一码。
黎烬安理直气壮,觉得她很给净亭道君面子,就像荒废修行的炽炘剑君,连做反面例子的资格都没有,其实炽炘剑君在得知银月元君会回来以后就临时抱佛脚开始修炼起来,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两人紧紧相拥,可以轻而易举地感知到对方的心跳。
其实到了大乘期这个层次,哪还有什么心跳呼吸脉搏声,只是她们在彼此面前很放松,并不设防而已。
谢怀雪听着黎烬安急促有力的心跳声,眉目舒展,轻轻笑了笑,“我知道。”
“你不知道。”黎烬安从谢怀雪怀里出来,红着眼睛看人,凤眸都瞪圆了,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就是觉得我傻,需要事事操心、事事照看,想帮我排除掉所有的危险,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只要好端端地待在你身边就行了,所以你不喜欢意外和失控,更不希望对我的事情无能为力,我说的对不对?”
“不傻。”
现在就很聪明。
谢怀雪只否认了说黎烬安傻这一件事。
典型的糊弄,不,甚至可以说是连糊弄都懒得糊弄了。
黎烬安两眼一黑,她现在很正经地说事呢!
下一秒,黎烬安就怔然地垂眸去看谢怀雪。
谢怀雪环抱住黎烬安的腰肢,带着笑意亲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唇,将那些话消弭在这个逐渐加深的吻中。
没什么会比唇齿相交更能平复不必要的争论。
至少黎烬安抗拒不了。
在情事上,清霄仙尊虽然予取予求,向来不会拒绝极烬剑尊,但鲜少主动,一直都是被动地承受着黎烬安的索取,哪怕黎烬安闹得过分了,谢怀雪也只会不赞同地看着她,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会让黎烬安变本加厉和得寸进尺。
黎烬安爱极了谢怀雪泪眼朦胧,迷离又依赖看着她的样子,在别的地方若是谢怀雪落泪了,她会当场拔剑杀人,不过在床榻之间,那便是不为人知的情趣了。
她也万分欣喜于谢怀雪的主动,要不然她也不会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想通过下棋让谢怀雪主动亲她了,可惜谢怀雪并不上当。
为了鼓励这种行为,她甚至愿意割地赔款,让谢怀雪掌控亲吻的节奏。
但是亲着亲着,她就忘了这件事,又变得极为强势,游刃有余、并不怜惜地含着谢怀雪的唇瓣,不断地吮吸,在唇珠上流连忘返,并及时根据谢怀雪的呼吸调整着进攻的方式。
亲完以后,黎烬安像是认主的小猫小狗一样,极为依恋地去蹭谢怀雪的脸颊、脖子。
激烈的亲吻和过后的温存她都喜欢,反正只要是谢怀雪,她都喜欢。
“那么重要的事情,你就打算敷衍过去了?”
谢怀雪正了正神色,认真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意思,我会慢慢改正的,不让你担心。”
很快天书就会彻底被铲除,再也没了可以威胁到她们的存在,黎烬安会永远陪伴在她身边,她们之间还会有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子,她确实不用再时时紧绷着。
就算是谢怀雪想要改变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也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让自己真正的放松下来。
不过这是很好的事情,不是吗?
谢怀雪愿意为这件事付出更多的精力。
两人的表现相比于刚才,像是颠倒过来了一般。
黎烬安笑着捧起谢怀雪的脸,恶劣地用指腹碾过被她亲肿的唇珠,朝上面轻轻吹了口气,“不着急。”
谢怀雪困惑地抬眸看她。
既然不着急的话,那刚才红着眼睛,眼泪要掉不掉的人是谁?
“就像你希望我平安地待在你身边一样,我也希望你开心自在,不必伪装,不必强颜欢笑,做谢怀雪就好。”
不用为了她而改变什么,只要谢怀雪自己高兴,那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又不是凡间希望孩子成龙成凤的父母,对谢怀雪没有那么大的要求。
反正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谢怀雪是什么样的人,要不然以前也不会被谢怀雪气得跳脚,在极烬峰大骂谢怀雪坏人、黑心眼子。
谢怀雪就那么被捧着脸,定定地望着黎烬安。
黎烬安学着方才黎烬安认真的样子,坚定地说道:“不管是什么样的谢怀雪我都喜欢,只要是谢怀雪。”
剑修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良久,谢怀雪听着彼此的心跳声重叠交融又合二为一,清凌凌地应了一声,“好。”
只要是黎烬安的要求,那就没什么不好的。
谢怀雪哪怕会厌弃自己,也不会拒绝黎烬安,仅此而已。
“所以还要亲亲我吗?”黎烬安正经不过一会,立马原形毕露,哼哼唧唧地讨吻。
谢怀雪偏了偏头,在黎烬安的注目下,先是含笑亲了亲她的手心,才轻扬抬眸看向黎烬安。
微风轻卷,玉带飘举,眉色如望远山,笑靥生辉。
谢怀雪眼中疏离褪去,眼波流转,似是烟波浩渺,轻柔至极。
莫名没有任何的勾引意味,也和媚眼一词相去甚远,根本搭不上边,可黎烬安偏偏就跟昏了头似的凑近过去。
两个人的嘴巴就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自动就瞄准了对方的唇瓣,亲了又亲,分开换气不到一秒又黏到了一起。
许久之后,黎烬安才松开攥紧谢怀雪腰肢的手,眉眼餍足地舔了舔唇。
谢怀雪错开她如狼似虎的眼神,兀自整理自己和黎烬安和衣服,小声说道:“别让剑君和道君等太久。”
黎烬安抓紧时间,多看了几眼有些羞涩的谢怀雪,扭头望去,发现炽炘剑君正蹲在清霄峰山脚下的歪脖子树上,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扇风,等得很是不耐烦,周边并没有净亭道君的踪影。
心眼子和笨蛋剑修的区别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净亭道君知道黎烬安和谢怀雪黏糊起来就忘了时间和分寸,所以早早离开,而炽炘剑君认准死理,埋头苦等,屁股都不带挪动一下的。
……可算是找到了十六岁的黎烬安喜欢蹲在树上的源头了。
真是好的不传承下来,净传承下去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黎烬安无语地扬了扬眉,给炽炘剑君传音,让她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清霄峰的野猴成精了呢。
炽炘剑君等得都没脾气了,上来以后一句话不说,咕嘟咕嘟地灌水喝,她刚坐下,净亭道君的身形就骤然出现。
净亭道君终于不再偷窥清霄峰,改而时刻注意炽炘剑君的动向了,这样一来,依旧不会错过清霄峰任何的风吹草动。
“说说吧,天道把你送哪去了。”
黎烬安把大小黎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若是只有炽炘剑君喝净亭道君,她肯定能省则省,不愿多费口舌。
当然道侣在场,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听完以后,炽炘剑君难以言喻地看着自己的徒弟,眼神和表情都很古怪。
——怎么会有人和自己都能玩崩啊!
黎烬安回以冷艳不屑的目光。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时空容不下两个惊才绝艳的黎烬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相比于她俩,净亭道君更关注正事,“看来就是因为你话太多,所以才给了你小小的教训。”
黎烬安没急着为自己狡辩,先看了看谢怀雪的神色,果不其然,这人垂下眼睑,表情极淡。
“忠言逆耳利于行,我都懂,但……啧。”
第165章 掉下一个红衣人
黎烬安稀奇地站在阵法中央,看着谢怀雪和净亭道君在她周围忙里忙外,用脚试探地踩一踩发光的线条。
果然,布阵这种精妙到容不得一丝差错的事情就得专业人士来做,谢怀雪和净亭道君两个大乘期加在一起光是刻画阵纹都耗费了十六个时辰,还得投入十二分的注意力,一点都不可以分神。
她看着都觉得累,觉得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难得对阵法二字生出敬畏之心。
这才是回溯时间的正常方法,之前摁了一下黑蝴蝶的眼睛就逆转时空回到过去和十六岁的小黎针锋相对,显然是某些狗东西夹带私货。
像是她的转运阵法能运转起来已经是得天之幸,当不过她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天道有意为之——故意让阵法成型,好叫她知道不能鲁莽行事,用正常的法子消磨仨孽畜的气运即可,顺带还能劈她出气,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黎烬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种事情她不能插手,也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阵法中央看谢怀雪和净亭道君忙活。
炽炘剑君倒是很想上前帮忙,毕竟救的是她的道侣,她干看着很不是滋味,总想做点什么来压制内心里的焦急,不然的话,她一个人待不住。
可惜剑修就不是这块料,若是炽炘剑君非得横插一脚,弄乱了阵法的哪个线条,银月元君怕是近几百年都回不来了。
早在炽炘剑君凑过去的时候,净亭道君一个漠然的眼神就把炽炘剑君瞪回去了,她可不想忙到头昏脑胀的时候还得给炽炘剑君善后。
她只求这俩人不帮倒忙就行了!
剑修师徒俩一个蹲在阵法里面,一个蹲在阵法外面,都百无聊赖地揣着袖子,相互挤眉弄眼做着怪表情,不像民间在田里耕种的农民,反倒像是街边抖着肩膀走路的二流子,随时都会冲出去调戏美人的死样子,看着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了,因此生气的只有净亭道君,而不是谢怀雪和银月元君师徒,因为被调戏的美人就是她们,她们只会又好笑又无奈但宠溺地任由剑修们调戏。
前些日子,黎烬安和黑蝴蝶从她们三人眼前唰得一下离开,又嗖得一下闪现回来,一来一回就是让她们提心吊胆的三天,她们觉得很不吉利,有点晦气,是以特意选取了一个黄道吉日刻画阵法。
黎烬安觉得还是道宗心眼子们会阴阳怪气地骂人,相比之下,她的道行就太浅了。
她顶多骂天道不是个东西,说忠言逆耳利于行,天道就是听不得实话,而谢怀雪和净亭道君就不一样了,她们是拐弯抹角地说天道晦气不太吉利啊!
这可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杀伤力大多了,试问哪个修真界修士敢在青天白日下大喊一声天道晦气,怕不是一道天雷就劈了过来。
虽然谢怀雪和净亭道君并不承认这件事,但是没关系,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
炽炘剑君也知道,不过她没听懂,所以不用算上她。
“什么时候能好啊?”黎烬安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怀雪,嘟嘟囔囔地撒着娇。
她可以专注地练剑打架到忘了时间,但不能什么都不干,光发呆十几个时辰,太折磨她了。
刚开始她还无比亢奋,打算以英勇无畏的形象降临到银月元君和谢怀雪父母的身边,然后冷酷地大杀四方,给长辈们留下一个可靠帅气的形象,让她们放心地把谢怀雪交给她。
但是等待的时间太长了,一点点消磨了她的雄心壮志,也亢奋不起来了,长吁短叹的,整个人像个蔫巴巴的小白菜。
要不然谢怀雪时刻就在她眼前,她怕是早就抗议了。
谢怀雪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熟练安抚道:“已经在收尾了,不着急。”
每隔一刻钟就会出现一次重要的对话,比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人还要准时准点。
黎烬安没问腻,谢怀雪没答腻,净亭道君都听腻歪了,闻言没好气地斜睨黎烬安一眼,“急什么急,你要是实在等不及的话,你来画?我把地方让给你。”
黎烬安不理人,专注地盯着谢怀雪看,她道侣真好看。
奇怪,自动刻画阵法的石头竟然会说话,真稀奇。
净亭道君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绝对在心里腹诽一些非常不中听的话,可就算是修真界暴君也不好因为别人在心里骂她而给对方定罪,事实上澜沧大陆对她的诋毁和骂声就没有断过,她根本不在乎,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就喜欢世人想骂她但碍于种种,不敢骂到明面上,只能在私底下小声嘀咕。
特别像是黎烬安这样识时务者为俊杰,生怕她撂挑子不干,让谢怀雪一个人刻画阵法,所以只好忍气吞声,把有些话说给自己听。
就连炽炘剑君都偏过脸,假装没听见她俩的争锋,还悄咪咪地给黎烬安打了几个手势,让她先忍辱负重,以待来日。
谁说剑修宁折不弯的,这不是很柔软灵活嘛。
唯有谢怀雪先是对黎烬安温柔一笑,然后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等阵法刻好了,净亭道君就没有威胁黎烬安的筹码,黎烬安也就能继续神气张扬了。
净亭道君都不想说她,若说极烬剑尊身边助纣为虐的这些人,清霄仙尊作为第一人绝对跑不掉。
真是奇了怪了。
黎烬安从小脑袋顶上长反骨,谁都不服,别看她对道尊很是尊敬,但要是能和道尊打上一场,她的第一反应绝不是假意推辞,而是马上答应,生怕道尊反悔不和她打架了。
可就是如此叛逆张狂的黎烬安,却千年如一日地跟在谢怀雪身后,虽然是为了打败谢怀雪……但足以看出谢怀雪手段之高超,能把黎烬安这样的笨蛋剑修哄得一愣一愣的。
这才是真正的家学渊源,来来回回糊弄剑修的招式,她在银月元君哄炽炘剑君的时候看过不止一次。
净亭道君正感慨于清霄峰对极烬峰的压制,就看见黎烬安挪着小碎步,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茶杯,倒满灵泉水,一点点喂给谢怀雪。
如此高强度刻画阵法,哪怕是大乘期修士,也有点吃不消,黎烬安自然是心疼自家道侣,至于别的烦人长辈也忙碌了十几个时辰?不好意思,想不起来。
……行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某些笨蛋剑修早就被调//教好了。
那边炽炘剑君倒是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净亭道君的背影瞧,不过她是在当监工,看到净亭道君往黎烬安和谢怀雪那里看了一眼,她灵机一动,掏出一坛在商家商行买的好酒递给净亭道君,“你渴不?”
净亭道君面无表情地瞪了过去。
炽炘剑君讪讪一笑。
不喝就不喝呗,干嘛那么凶。
等着吧,她早晚带着银月私奔,留孤家寡人的净亭在道宗枯坐到天明!
“你俩安分点!”
净亭道君桃花眼一派肃然,手上的灵力操控愈发精细,灵力丝丝如缕将线条纹路镌刻下去,地面上的阵纹忽明忽暗,似是要熄灭,又似是要光芒大盛。
显然回溯阵法已经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黎烬安和炽炘剑君下意识屏住呼吸,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人盯一个,看谢怀雪和净亭道君从容不迫地一点点将最后一步补齐。
净亭道君看向傻眼的黎烬安,笑着说道:“可以大喘气了。”
别看她面上松弛自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实则心里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可算是没在小辈面前丢人。
阵法是天道给的,没有先例可以给她们借鉴,只能她们自己摸索。
若是谢怀雪没有出现丝毫差错,而她出现失误的话……可以想象得出黎烬安会笑得有多猖狂。
“可以把那只蝴蝶拿出来放入阵眼,然后想你最想改变的时间节点。”见黎烬安还在愣神,谢怀雪温声提醒道。
“哦哦哦。”在冰冷的蓝光中,黎烬安左手伸进右手的袖子里,粗暴地拎出来睡得正香的黑蝴蝶,轻车熟路地把蝶甩了甩。
“谁!”黑蝴蝶一睁眼就对上了四双目光灼灼的眼睛,立马换了口风,“要出发了吗?小蝶我已经准备好了!”
真正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家伙出现了。
谢怀雪没看它,而是隔着阵法帮黎烬安整理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弄乱的衣领,在净亭道君和炽炘剑君转身的那一刹那,亲了亲黎烬安的脸颊,“我等你回来。”
“我一定会和元君,还有你阿娘、阿爹一起回来的!”黎烬安振声高呼,又嘿嘿一笑,“怎么能光亲右脸,你这样对我左脸好不公平啊。”
转回来的炽炘剑君问出声:“还要我转过去吗?”
她还真不是在阴阳怪气,就是单纯的疑惑,要是她俩又亲的话,她肯定二话不说就转过去。
黎烬安撇撇嘴,她师傅可真没眼力价,“不用,我这就走了。”
她利索地摆了摆手,“回见!”
黑蝴蝶飞跃到阵法最中央处充当阵眼。
下一瞬。
所有线条和纹路都由内而外地被点亮,再回流,湛蓝的光芒汇聚到黎烬安身上。
光线太亮,有些刺眼。
炽炘剑君眯了眯眼睛,抬手挡光,再把手放下去的时候,黎烬安已经不在原地。
不知为何,她有些怅然若失,但更多的是无边的期待。
期待她们再次重逢的日子。
谢怀雪收回视线,睫毛轻颤,眼睛酸涩,但闪过一丝放松的笑意。
净亭道君了然地挑了挑眉,银月传承下来的占有和掌控欲望,在谢怀雪身上隐晦地展现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