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合格的黑心商人,兴师动众自然是为了利益,难不成还是因为那该死的友情吗?
谢怀雪轻笑一声:“等她醒来以后我会告诉她的。”
商当歌脸色大变:“和你们有关系,我就是为了友人两肋插刀,义薄云天的人!”
是的,她就是这般至情至性的人。
不这样说的话,黎极烬绝对要坑她一笔大的,狠狠地大出血,这次从浮屠谷获取的利益不一定能够剩下多少呢。
“我会告诉她的。”谢怀雪如是答道。
商当歌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忘了这俩人肯定会妻唱妻随的事了。
小插曲过后,回春谷最擅长治疗神魂伤势的太上长老加急赶来,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去了清霄峰给黎烬安和谢怀雪检查神魂,而净亭道君炽炘剑君等人在宗门大殿等待结果,顺带进行交际,毕竟作为一个短暂的利益共同体,在覆灭浮屠谷这件事上,她们之间还是有很多的话能说的。
谢怀雪拒绝了太上长老先给她检查神魂的提议,只让太上长老给黎烬安检查,她对自己的伤势心里有数。
人老成精的回春谷太上长老被拒绝也没当回事,反正她收的是两份钱,这样更好,有钱还省力。
神魂比识海还要重要且私密,但凡少了点什么或者是多了点什么都极为致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让别人检查自己的神魂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太上长老顶着谢怀雪冷淡疏离的目光,使用秘法探查黎烬安的神魂并修补,双掌探出缕缕透明的丝线钻进黎烬安的身体里,为黎烬安补充魂力。
“不算太差,百年之内可以修补好此次的亏空。”
此言一出,不善战斗的太上长老立马察觉到洞府似是更冷了,寒意入骨,疑惑地抬头看向谢怀雪,她说错了什么吗?
区区百年而已,真的不算严重了!
第126章 前往事故高发地
回春谷的太上长老很搞不懂谢怀雪这个反应,作为神魂层面的医修大宗师,她接触过的有关神魂受损的病患数不胜数,黎烬安在其中并不算严重的,在这方面上能修补好的都不算事,更多的病患都是还没来得及送到她手上就陨落了。
百年而已,对于寿元悠久的修士来说根本不算*事,修士随随便便闭个关可能都不止百年。
说句难听的,又不是活不到一百年后了,平时多精心养护着就行了。
太上长老忽然想起这俩人的关系,可算是明白了清霄仙尊浑身的冷意因何而起,弟子和外宗勾结绑架道侣徒弟,还害得自己和道侣误入时空乱流,道侣的神魂重创……
这确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医者仁心的太上长老在了解谢怀雪的需求过后,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神魂层面的宝物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道宗不缺这个,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们可以多双修多神交。”
清霄仙尊讳疾忌医,不愿被外人看到神魂,那被自家道侣看到总没话说了吧!
是的,她们医修就是这般为患者考虑。
“……”
早不醒晚不醒的黎烬安正好在此刻醒来了,本来还有点起床气想要赖床不起的,甫一听见这话,立马睁开瞪圆的眼睛,震惊地看着太上长老,似是在看哪个老不羞对她道侣说这话!
太上长老再次不明所以地对上黎烬安气势汹汹的眼神,熟练地安抚道:“你在神魂的伤势并不严重,完全不像是在紊乱的时空乱流带了一年的损伤程度,不幸中的万幸,闭关百年足以恢复。”
她以为黎烬安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于是贴心地讲清楚黎烬安的伤势并不算严重。
黎烬安眼中的震惊和怒气立马被压了下去,坐起来朝着太上长老拱了拱手,“多谢您了。”
又救治了一个病患的太上长老欣慰地笑着点点头,离开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嘱托,“别忘了多多神交,对你们两个的神魂伤势有好处,要是还有别的毛病,可以来回春谷找我,这次可以不收钱。”
“……您走好。”
赶紧走吧你,怎么那么多的话!
在话多的太上长老走后,坐着的黎烬安抬眸看向站立的谢怀雪,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黎烬安歪了歪头,伸出双手。
谢怀雪牵住她的手,坐到了黎烬安的腿上,脸颊贴上黎烬安的左耳,轻轻呢喃一声,“安安。”
好粘人的谢仙尊。
黎烬安冷不丁地想起在时空乱流中她好像也是这样跨坐在谢怀雪身上的,为免谢怀雪率先翻旧账,她打算先发制人。
“你没有让那老不羞检查你的神魂,对吗?”
虽是疑问的口吻,但语气极为笃定。
“嗯。”
黎烬安扣住谢怀雪的腰肢,用高挺的鼻梁去蹭谢怀雪的脸,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还好意思嗯?清霄仙尊那么大的人了,还怕看病?”
“怕。”
一字真诀就是这样子的,只有一个字,就能让黎烬安哑火,不仅不气了,还对自家难得示弱的道侣心软成一滩水。
黎烬安没了气势,嘟嘟囔囔地说道:“那也不能不看病啊。”
“不担心。”谢怀雪捏了捏黎烬安的耳朵,小声在她耳边说话,“只给你看。”
黎烬安瞬间想起了回春谷太上长老所说的神交,假装正经地咳嗽一声,威严起来,“到时候我可是要好好检查的,不要想着蒙混过关。”
自家道侣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拒绝不成,那谢怀雪多没面子啊,她肯定不会做这样没有眼色的事情。
“好。”谢怀雪短促地轻笑一声。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相拥,享受着如今得来不易的静谧时间。
经过惊心动魄的时空乱流,方能显得这一刻有多么的珍贵。
黎烬安紧紧扣住谢怀雪的腰肢,用力程度仿佛是要把谢怀雪融入她的骨血之中,她心中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无限的庆幸。
不用担心下一秒就像个纸鸢一般地飘离这个时空,不用在碰杯说着吉祥话的时候和爱人分开,不用发烧吐血……
原来她以前过的日子那么幸福的吗?
在过于的明显的对比之下,黎烬安都学会了知足常乐四个字。
其实抛开这些,时空乱流也不算一无是处。
黎烬安用下巴去蹭谢怀雪,放轻声音问道:“你见到了……元君吗?”
就像银月元君所说的那名出身闻南兰家嫡系的邪修上穷碧落下黄泉,为了道侣可以进入时空乱流,最后不惜魂飞魄散,就为了和道侣在时间长河中万古不息,与时同长。
时空乱流对于她们的意义也在于此——见到故人。
黎烬安在谢怀雪肩上埋首,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清霄峰的清冽气息,自顾自地说道:“若是能见到元君,不过百年而已,这买卖挺划算的。”
她是真心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就算商当歌那个黑心商人也得捏着鼻子夸这买卖好。
像她们这样的大修士距离寿元极限遥遥无期,依靠秘术和天材地宝,活个万年不成问题,区区百年真的就是沧海一粟。
谢怀雪一句话就打消了黎烬安对这笔买卖的满意,“元君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在时空乱流中她叮嘱我要照顾好你。”
这是变相承认了谢怀雪在时空乱流见到了银月元君。
银月元君那般温柔强大又决绝的人,绝不希望看到小辈为了见到自己一面耗费百年寿命,定会不赞同地看着闹脾气的叛逆小辈。
“哦。”黎烬安也不失落,声音低沉了些许,“或许不止百年,如果不是你在我的时空之外帮我稳固时间线,怕是千年都打不住。”
还是那句话,能这般待她之人只能是她的亲亲道侣。
黎烬安都能想出谢怀雪在时空乱流中的行动轨迹——
为了找到黎烬安和她们自己的时空,先在各个时空中急速穿梭,偶尔停下脚步看看元君、玩弄一下愚蠢的小剑修,终于依靠结契道侣间独有的心灵感应在杂乱的时空中找到了黎烬安,相认一刻钟后便不得不离开,继续坚定不移地在时空乱流中急速穿行,直到发现黎烬安快被时空乱流搅成傻子,在时空之外固定这条时间线……
和黎烬安随遇而安,去了哪就在哪安家落户吃喝玩乐不同的是,谢怀雪目标清晰,不为外物所动,哪怕再怎么贪恋过去时空的温暖,也不会为此停留。
或许有过心神失守的瞬间,但一想到自己的道侣还飘在时空乱流中,就收起了那些纷扰的心思。
其实除去炽炘剑君外,谢怀雪才是那个最想念银月元君的人。
“我一点都没有帮上你。”黎烬安懊恼地说道,但凡她有用点,是不是谢怀雪就有更多的时间和银月元君相处了?
谢怀雪不认同她的说法,“能见上一面已是得天之幸,怎好再贪心呢,极烬剑尊这般妄自菲薄可不好。”
“哼。”黎烬安不自觉地娇气哼声,“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黎烬安就不可能妄自菲薄和自卑,这两个词就和她挂不上钩,她只是……心疼。
得知天书的内容后,黎烬安学到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对谢怀雪的心疼。
因为在意和爱,才会心疼到无以复加。
“忧虑早了,我有秘宝。”谢怀雪用手点了点黎烬安的额头,让她不要再皱巴着一张小脸了。
黎烬安的眼睛蹭得一下变得亮极了,没问秘宝是什么,只是晃着脑袋连连追问,“真的吗真的吗?”
谢怀雪拨开因为黎烬安像个幼犬似的晃脑袋的额前碎发,认真说道:“真的,我怎么舍得骗你。”
黎烬安立马开怀起来,嘴里发出各种死动静。
“嗷嗷嗷唔唔唔啊呜啊呜啊呜。”
谢怀雪眉目轻扬,含笑看着她。
洞府外的神念顿了顿,一时之间分不清这里到底是清霄峰还是灵兽园。
好歹都是合体期的剑尊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先别腻歪了,整个大殿的人都在等着你俩。”
太上长老特地去了宗门大殿给等待的众人交代一声,没说黎烬安和谢怀雪的伤势情况,只说看完了,毕竟真正付钱的是净亭道君,理应说一声。
相比剑宗那群狗不理,回春谷还是很欢迎净亭道君这种大气的客户。
所以净亭道君就来找这俩人,神念刚放出去的一瞬间,就听见一堆不似人声的怪动静,搞得神念都不好意思再进入洞府,省得撞破小辈们调情的样子。
净亭道君她老人家虽然不着调爱把别人当乐子,但还不至于偷看小辈亲昵。
谢怀雪想从黎烬安怀里下去,但被黎烬安扣下了。
黎烬安撇撇嘴:“让她们等着就是了,一群闲人,能有什么正事。”
说着,就吻上了谢怀雪的唇瓣。
春宵苦短,哪有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
催什么催,刚从时空乱流中出来不得和道侣好好亲近亲近?这群人真没眼色!
也就谢怀雪能享受到黎烬安的心疼,别人?想都不要想!
洞府外的神念静了静,走到大太阳底下,不知为何,她感受到了几分凄凉。
到底有没有人能管一管这群不知羞的剑修?!
事实上黎烬安很想谨遵医嘱和谢怀雪神交的,但谢怀雪指尖抵着黎烬安的额头拒绝了她。
在遵守医嘱上,可以不用那么死板,太上长老也没说马上就得双修。
在谢怀雪清凌凌地看黎烬安一眼后,黎烬安不得不收起欲求不满的脸,一同前往事故高发地——宗门大殿。
第127章 你少膈应本座!
刚一踏入大殿,满殿的人都看过来了,眼神不一,但都很一致地表达出各自的惊叹——祸祸头子回来了!
从黎烬安年少时起,她的出场一定是掷地有声的,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就在向世人宣告她就站在这里。
一般来说,这种表现形式就是黎烬安又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或是祸事。
最有代表性的一件事就是在谢怀雪取得道号,银月元君陨落过后,黎烬安一人在三界山同时扼住了魔族、妖族、邪修三股势力的联合,那段时间的修真界两眼一睁一闭就是听说黎烬安那个煞神又杀了多少邪修,击溃了魔族和妖族的防线。
灼光剑一出,就算是赤地千里的魔界也能被点燃,火烧万万里,壮观极了。
极烬剑尊横空出世。
本来三股势力想趁着银月元君陨落,道宗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搞点事情,谁知道再一次的损失惨重。
第一次选择正确,第二次怀有侥幸的妖族悔不当初,哭天抢地。
避开了清霄仙尊,一头撞上了极烬剑尊,怎么不算是好运气呢。
从此以后,清霄仙尊和极烬剑尊这两个道号成了妖族最避之不及的名字。
一个精准打击魔族的高端战力,一个无差别攻击,连最低等的魔兵都不放过,活像八百年没杀过魔一样。
后来黎烬安有了亲传徒弟以后就鲜少大动干戈,在不动真格的前提下,剑宗一般也不会让她出手——
主要是黎烬安当时杀得太疯了,完全就是奔着让妖族和魔族绝种的架势去的,是以妖族和魔族近几百年才会在明面上那么安分,顶多在背地里搞搞小动作,毕竟再家大业大,也顶不住这般雁过拔毛,犁地似的消耗啊。
它们是很能生崽,但真不够黎烬安和谢怀雪来回霍霍的。
极烬剑尊老实百年,谁知道一出事就出了那么大的呢!
这次倒不是一致对外了,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修真界的一方大势力。
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被卷入时空乱流整整一年,修真界也跟着风起云涌,就没有消停过。
不说门楣被挑,护宗大阵被破的浮屠谷,就说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能安然无恙地从时空乱流中回来,已经足够让世人惊诧了。
要是时空乱流真的无害,灵境宗的人也不至于刚被吸进去就神魂破碎。
当然了,就算有什么秘法能让修士在时空乱流中存活下来,她们也不敢问啊。
净亭道君指了指她右手边的位子,“坐吧,就等你俩了。”
黎烬安假装没听出她的抱怨,牵着谢怀雪落座。
亲近自家道侣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现在黎烬安对谢怀雪总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感,别说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个手了,她都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谢怀雪身上,根本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和害羞。
净亭道君懒得看她那趾高气扬的死样子,笑骂一声,“好了,让修真界再兴战事的罪魁祸首来了,好好和她俩说说,省得咱们在前面打生打死,这俩人一头雾水还不领情。”
除去道宗和剑宗的外宗修士都笑呵呵的,心里却是止不住的腹诽,道君这句话是嫌弃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惹祸吗?才怪!分明就是袒护自家孩子,她老人家自己说了以后,就不许别人再提了!
道君她老人家已经很严肃地批评过她们了,外人要是再说什么那就真的不礼貌。
把浮屠谷一通打杀过后,重申了一遍太上道宗的规矩,再心平气和地和大家讲道理……
大家当然是夸赞这规矩和道理真好真妙了!
不过,能坐上道宗和剑宗的大船去宣判浮屠谷的感觉……真爽!
作为曾经的九大仙门,如今的一流宗门,一个浮屠谷倒下,哪怕是些边角料,都足够她们这些人吃饱喝足。
如此大的手笔实在不多见,要不是太过缺德,她们都想再有个傻子实力勾搭清霄仙尊还未被除名的三弟子坑害极烬和清霄,再来一次这般的盛事。
这样一想,大家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心实意了。
云流光自动承担讲解的重担,也算是在众位盟友面前巩固一下战果。
“去年清霄仙尊和极烬剑尊被卷入时空乱流后,道宗和剑宗便查到了兰慈和浮屠谷大长老命玄身上,为免造成冤假错案,两宗联合给浮屠谷下了最后通牒——交出命玄和兰慈。”
这话说得实在谦虚又霸道。
其实根本没有探查,直接就给浮屠谷定了罪,但好歹是修真界一方大势力,不太好上来就喊打喊杀,只得先礼后兵。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不说浮屠谷有鬼,就算没鬼,面对太上道宗和剑宗的联合施压,也不可能如此干脆利落地把自家大长老交出去,不止是袒护自己人,也是维护浮屠谷对外的威望,不然的话,随随便便就被吓破了胆,都能把大长老交出去,浮屠谷以后还在修真界混不混了?
好歹是一流宗门,总不能这么没格调。
于是浮屠谷谷主崔广陵就按正常流程抵赖了一番,说浮屠谷并没有藏匿仙尊大弟子,自家大长老也并未参与到此事之中,还望道宗和剑宗不要冤枉……
这太正常了,就算是死囚也有喊冤的机会呢。
崔广陵自持浮屠谷好歹是一方大势力,道宗和剑宗怎么也得顾虑些,谁知道话说出去的半个时辰后道宗和剑宗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几十艘灵舟那么水灵灵地兵临城下了。
不玩虚的,直接撕破脸皮开打。
炽炘剑君从灵舟上飞跃而下,一剑劈开行云流水写着浮屠谷三个大字的巨石,将浮屠谷的名望彻底踩在脚下,嚣张得无与伦比。
她家孩子现在在时空乱流中受苦受难,还让她好声好气地和浮屠谷扯淡?
真以为她修身养性的剑修提不起剑了是吧!
这一打就打出了问题。
毫无防备就被围了老巢的浮屠谷根本来不及掩饰,直接暴露了最大的秘密——浮屠谷早就是邪修大本营,崔广陵就是那个最大的邪修头子。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用狡辩了,直接开战吧!
道宗和剑宗迅速把自家的附属势力和盟友扒拉过来,开启了长达一年之久的剿灭邪修战役。
当一个邪修冒头的时候,说明阴暗处已经多得挤不下了,加上邪修用的全是各种阴损的功法和法宝,在净亭道君不出手的情况下,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彻底剿灭浮屠域的邪修。
到后来净亭道君还是出手了,不然的话,崔广陵又要夺舍转生。
因着战火被很好地控制在了浮屠域内,哪怕流程上有点不尽如人意,其她仙门还是默许了道宗和剑宗对浮屠谷的清算,主要还是想管也管不了,这群牲口下手快准狠,就没打算听浮屠谷的解释。
“等等!”黎烬安满脸的不可思议,大为震惊地问道,“那什么崔广陵竟然能和您打平手?”
净亭道君觉得这死孩子真不会说话,什么叫竟然能和她打平手。
“这老小子是本座上个时代末尾的人,至少苟活了万年之久,凭借阴险狡诈和本座打平手已经算他有本事了。”净亭道君竭力为自己证明,继续说道,“崔广陵、他爹、他祖父都是一个人。”
净亭道君看了一眼云流光。
少宗主继续替师讲解。
雄才大略的祖父、决策失误的父亲、平庸的他其实都是一个人,在上个身体快要崩解之前依靠血脉迅速夺舍下一个身体。
只不过到底是伤天害理的邪法,不可能次次都行得通,于是他盯上了兰慈。
崔广陵此人对夺舍的躯体要求极高,早早就盯上闻南兰家在神魂上得天独厚的嫡系,对旁系根本瞧不上。
可惜嫡系不是他能贪图的,闻南兰家在出现一个为了道侣叛逆到主动进入时空乱流泯灭神魂的嫡系以后,对剩下的嫡系非常看重,也可以叫做严加看管,省得她们兰家成为修真界远近闻名的为情所困家族……
命牌魂灯护道者……层层防护,毫无下手的机会。
然后一表八千里,天赋返祖的兰慈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过还不够完美,太弱了,照这样修炼到什么时候才能为他所用?
在得知清霄仙尊即将路过那座无名小城时,一场灭门惨案发生了。
听到这里的黎烬安扬了扬眉,看了一眼识海里闪闪发光的天书,讥讽地勾唇一笑。
原来如此。
命玄叛逃浮屠谷拜入兰慈门下也就可以理解了。
所谓的天书主角就是这般货色?
怪不得不写出来,谁家话本子的主角从头到尾都被操控啊!
要知道在后期剧情中,兰慈可是从未想过给惨死的父母亲人报仇,一门心思都用在了旁门左道上。
嘶,难不成后期的兰慈已经被夺舍了?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兰慈呢?”
黎烬安都懒得问崔广陵的下场,千方百计躲避天道视线才能苟活至今的废物怎么可能是修真界暴君的对手。
这就是什么都不做就被带飞的感觉吗?
也太美妙了吧!
放出净亭道君,整个澜沧大陆的地皮都能翻新一遍!
黎烬安想到什么,忽地轻笑一声:“说起来兰慈也得谢谢您呢,毕竟也算是您为她报了家仇。”
净亭道君斜睨瞪人,“你少膈应本座!”
云流光在净亭道君跳脚之前对着黎烬安和谢怀雪摇了摇头,“不见踪影。”
浮屠谷被攻破,命玄和崔广陵都被斩于剑下,唯独没有兰慈的踪迹。
黎烬安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居然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蓦然,谢怀雪的指尖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划过。
黎烬安偏头看过去。
谢怀雪淡声说了四个字,“不足为虑。”
第128章 就是小人得志!
黎烬安愣了一下,而后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眉梢眼角漾着明媚的春意。
她不是觉得兰慈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更不会将兰慈这等丧家之犬放在眼里,她就是觉得冷着一张脸说不足为虑的谢怀雪霸气又迷人。
可霸道了。
冷酷无情,但安全感爆棚。
能让心性淡然冷静的谢怀雪宣判另一个人的性命,也就是黎烬安了。
黎烬安不觉得谢怀雪冷漠,只觉得她过于的可爱了,想亲。
净亭道君也接话道:“一个苟延残喘的化神期罢了,总不至于再让本座给你们收尾,关于兰慈的死活,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不必再通过执法堂。”
刚才云流光的讲解可以说是虚假的谦虚,那么现在的净亭道君就可以说是不留余地的高高在上和漠然。
不说兰慈,就连满殿的人都没资格让净亭道君伪装,所以直接干脆利落地承认对兰慈的不喜,甚至懒得再通过执法堂审判兰慈,摁死就行了。
但凡弟子犯错,不管是大错还是小错,惩罚结果是什么,都会通过执法堂的这道步骤,算是程序正义。
这不是对兰慈的仁慈,而是对脚下跳来跳去的蝼蚁的一丝厌恶和烦躁。
兰慈还没本事勾动净亭道君这种久居高位者的心绪,但她太能跳了,让人烦不胜烦。
大动干戈对付她那也太给她脸了,又不可能放任置之,还是直接打死好了。
“对了,忘了说了,你俩还在时空乱流的时候,道宗就帮清霄除名兰慈了。”净亭道君又补充一句。
黎烬安眉开眼笑:“理应如此,总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东西占了我道侣弟子的名额。”
虽然看不上兰慈,但她都能想象出道宗向整个修真界宣告仙尊大弟子除名后,兰慈会崩溃发疯到什么样子。
不管是天书里,还是现在,兰慈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仙尊大弟子的身份了。
而如今,窃取的百年光辉一朝化为乌有,从天端被打落在地,其中滋味想来一定非常美妙吧!
哈哈哈哈哈哈!
她就是看孽畜和天书不顺眼,就是小人得志!
黎烬安抽空又看了一眼识海里仿佛黯淡些许的天书,发散思维想着,她和净亭道君这些人在天书作者和主角看来一定是邪恶的反派和坏人,是阻碍主角登顶修真界和得到美人的最强绊脚石,一定让主角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但是怎么办呢。
这年头的主角不似人形,也不干人事,还是反派活得好。
她就爱做坏人!
真爽!
黎烬安笑倒在谢怀雪身上,举起手边的茶水,遥遥敬了敬满殿的自己人,姿态散漫,却是挡都挡不住的冲天意气,“以茶代酒,感谢诸位今日前来与我二人共襄盛举!”
话里话外的意思在说,她们这些人不是来救她们,而是参与到了她们的荣耀之中。
不是她们这些人给她和谢怀雪面子,而是她和谢怀雪给她们面子。
这个顺序很重要。
谢怀雪也跟着一起举了举茶杯,一副妻唱妻随,随时为道侣兜底的模样。
净亭道君和炽炘剑君这些长辈都失笑不已。
江枫眠解云锦商当歌等同辈一边无语,一边又觉得这就是黎极烬,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还有点出乎意料,黎极烬这家伙竟然没说她们是来打秋风,占她便宜的。
倒是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个小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师傅师娘,佩服至极,恨不得立马也成为这样气概豪迈的剑修——
我落难了?没事,我会堂堂正正地杀回来,让你们共享我的荣耀!
炽炘剑君简直没眼看,倒霉徒弟从小就这死德性,又狂又傲,嘴上还没个把门的,将一时失利当成龙困浅滩,认定自己早晚腾云九霄,说出来的话非常不中听,但又让人觉得她一定会做到。
其实就是不管能不能做到,先把大话放出去,反正气势不能输,至于背地里下了多少苦功夫才能实现大话,那你别管……
死要面子活受罪。
再看看对她们师傅五体投地的三个小的,得,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根藤上结出来的瓜能是什么好瓜。
浑然未觉把自己也骂进去的炽炘剑君看到笑得非常不值钱的净亭道君,嫌弃地撇了撇嘴,笑什么笑,是你徒弟么就笑!
看到别人家的道侣和徒弟好,就眼巴巴地凑过来,居心不良,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许是炽炘剑君的眼神骂得太脏了,净亭道君不可能不注意到,就是因为注意到了,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浓郁,对着黎烬安和谢怀雪继续嬉笑怒骂地打趣着。
不爽了是吧?那她爽了。
真以为她是出人出力,愿打愿挨的老黄牛啊!
若不是银月将妻儿老小都托付给了她,她怎么可能忍这群人一回又一回。
净亭道君坚决不承认她对这群没心肝的坏东西很在意这件事。
黎烬安没察觉到她们两人成了两位长辈隔空斗法的工具,倒是谢怀雪抬眸看了一眼。
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的净亭道君和炽炘剑君默默收回目光,作为长辈,她们还是要脸的。
晚间还有酒宴,不仅庆祝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安然无恙地归来,也是利益共同体祝贺彼此发大财,互相交流增进感情,算是双喜临门。
干掉一流宗门,吃下了数不尽的好处,怎么也得给这场盛事一个完美的结尾。
这就是为什么太上道宗作风如此唯吾独尊,却依旧有那么多附属势力和盟友——吃肉的时候是真的愿意把骨头分出去。
作为此次事件的中心人物,黎烬安和谢怀雪自然得出席。
不过黎烬安很是不情不愿,她对谢怀雪在时空乱流的境遇很好奇,但被一群人围着敬酒脱不了身,能不烦躁嘛。
一群人敬酒的说辞也很讲究,什么感谢两位人族尊者给她们这个机会共襄盛举,不胜感激之类的,要多诚恳就多诚恳,看那架势恨不得把家里的老祖宗从坟里挖出来一同感谢黎烬安和谢怀雪的恩德。
黎烬安磨牙,打算让这群死人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神魂有伤的极烬剑尊也能抽她们跟抽陀螺似的,轻轻松松。
然后这群人就泫然欲泣,哭诉她们在剿灭浮屠谷上挥洒了多少汗水和血水,有多辛苦和劳累,但一想到她们两人还在时空乱流中吃苦受累,就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还能再和邪修大战三百回合。
黎烬安并愿意不任人摆布,她眯眼睛,笑盈盈地说道:“可是我在时空乱流中见到了许多人的小秘密怎么办,你们说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有些人呐,别看现在那么正经,实则十几岁了还要跟着师傅一起睡,特别喜欢师傅喊她乖宝,所以这位师傅的乖宝宝是谁呢……”
江枫眠脸色骤变,慌忙打断她的话,“酒大伤身,极烬和清霄正是需要养护的时候,还是少喝为好,实在不行,我替她们喝!”
说着,她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这不就有人在情急之下对号入座了。
什么时候合体期的修士喝酒还能伤身了,这得是仙果酿的酒吧?
黎烬安冲着谢怀雪得意挑眉,小样,她还治不了这群死东西么!
谢怀雪莞尔一笑,似是在说反击得很棒。
一时之间,黎烬安更为高兴。
解云锦和商当歌等人先是诡异地看着江枫眠,从震惊回过神后,也跟着一起连连求饶。
“那什么,这酒一点都不好,连让我们极烬剑尊入口的资格都没有,等我再弄死几条蛇子蛇孙,亲自给你弄几坛蛇胆酒,这个好,喝这个!”
“我们商家近期准备售卖用九品莲台酿造的灵酒,对神魂有损的修士有很大的滋补功效,你们要是想买,我半价卖给你们。”
黑心商人在这一刻也展现出了应景的圆滑和变通,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想丢人,那就只能成为俊杰。
其实并没有这种酒,全靠商当歌现编,但莲台这种至宝是有的,不仅对神魂有好处,对识海、经脉、体质……全方位的滋养,修补内伤和暗伤,以及潜移默化地激发潜力和天赋。
莲台也是有品级的,三、六、九、十二品。
从某种程度上说,商当歌算是摒弃了自己的为商之道,直接用九品莲台来堵住黎烬安的嘴。
黎烬安抱臂斜睨商当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商家早就偷偷摸摸地在改进各个品级莲台的种植之法,怎么,我和谢怀雪还不值十二品莲台呢?”
“……要不你把我的丢人事迹写成个册子吧,我可以帮你售卖!”商当歌先是宁死不屈,又怕黎烬安这个强盗直接打上门,于是窝囊地说道,“十二品莲台这种夺天地造化的至宝怎么可能人为种出,我们商家是财可通神,点石成金,但还做不到化虚为实。”
最后商当歌大出血,贡献出两枚九品莲台,三枚三品莲台,这事才算过去。
当然了,黎烬安和谢怀雪都知道莲台是商当歌早就准备好送给她们的礼物,只不过商财神好面子,不愿主动做亏本买卖,只好在强权之下交出宝物,方不违背她黑心商人的准则。
从宗门大殿出来回到清霄峰山脚下,温凉的夜风吹乱了黎烬安的长发。
谢怀雪眸光柔和地帮她整理碎发,而后抬眸,尊敬地喊了一声,“剑君。”
黎烬安眯眼一看,正前方的树上正挂着个人,正是她师傅。
……不愿踏入清霄峰的地界,所以就在山脚下的树上挂着?
炽炘剑君并无说笑的意图,望着亘古不变的月亮,声音轻到仿佛怕惊扰到了故人。
“见到银月了吗?”
第129章 元君让我带了话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故人。
清霄峰上的月亮依旧明亮清冷,一如千年前,变的只有月亮之下的人而已。
黎烬安脸上浮于表面的散漫褪去,整个人蓦地安静下来,她抬眼静静地注视着手不离酒的炽炘剑君,也看到了攥着酒壶的手上暴起的青筋。
炽炘剑君哪怕再疏忽修炼,也是合体初期的大能,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住身体反应,只不过全部心神都放到了这个问题上。
黎烬安忽然有些恍惚,想起了安安和怀怀的那个时空中的师傅,意气风发,得志轻狂,面对外人时还有种眼高于顶的傲慢,就算对上成名已久、积威甚重的净亭道君也不胆怯,反击讥讽说坏话一点都不耽误。
事实上炽炘剑君也有这样的资本,一帆风顺的剑道天才,早早被黎烬安的师祖先下手为强抢回了家,最好的师傅、最好的资源……要什么就有什么,年少扬名,无一坎坷,剑宗前任宗主本想定她为少宗主,但她怕她上任没几天之后剑宗就被她干黄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做什么宗主,她还不*知道她们剑修有多难管嘛,倒不如做一峰之主,搞事情闯祸的时候让别人善后收尾。
鲜衣怒马,春风得意。
后来被银月元君吸引,经过一番死缠烂打总是抱得美人归,一点爱情的苦都没吃上,光吃甜的了。
又收了个继往圣之绝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好徒弟,虽然徒弟比她还能惹祸折腾、天马行空,在讨嫌一道上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但是没关系,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麻烦!
孩子活泼点也好,至少很能讨银月的欢心,连带着她也能经常去银月峰。
直到那个雪夜的来临……
炽炘剑君顺遂半生的报应到了,有时候她都会想难不成是她以前太目下无尘太顺心顺意,所以遭了人恨天妒,要她狠狠地跌落尘埃。
这个坎坷过于沉重,以至于炽炘剑君跌了个跟头以后就再也没爬起来。
而黎烬安想的更多一些,天书懒得着墨在她们这些反派炮灰上,但极烬峰和炽炘峰的下场怕是好不到哪里去。
唯一的道侣、徒弟陨落,三个徒孙还未长成,道侣的弟子处处受到逼迫,就连净亭道君也身受重伤被人赶下了台……
好一群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丧妻丧子还不敢死,死了之后还有谁能护着她们这一脉最后的火苗?死了之后谁去抗衡清霄仙尊三个虎狼弟子?死了之后谁去破口大骂净亭道君那个无用的狗东西?
所以不能死。
往后的无数雪夜里,炽炘剑君望着皎洁的月亮都在想什么呢——
恨月亮高悬独照我。
忽地,谢怀雪轻轻拍了拍黎烬安的手背,将她从杂乱的思绪中拉扯回来。
黎烬安回神,对上炽炘剑君古井无波但泛起涟漪却又不得不压制下来的眼睛。
不知怎的,她的眼眶骤然一热,硬生生把热意给压了下去。
这对师徒其实很相似,不想别人看穿自己的在意,只好别别扭扭地将自己的真心地装起来,然后咬牙强撑着,一句软和话都不愿说。
死要面子活受罪。
黎烬安扬了扬嘴角:“要在这说吗?师傅,上去坐坐?”
炽炘剑君背对着清霄峰的身形有些僵住,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下意识笑骂一声,“你这死孩子,这里又不是说不开……”
“师傅,上去坐坐吧,元君有话要我交代给您。”
黎烬安没有诓骗炽炘剑君,在第一个时空时银月元君曾单独找过她,也确实交代过她一些话。
炽炘剑君眉眼多了几分沉郁,愣神片刻,才恍惚地应了一声,“好。”
嘴巴是说话的了,但魂还是飘在半空的,估计她都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看样子怕是好一会才能彻底回神。
黎烬安实在没忍住,稀奇地多看炽炘剑君好几眼,又不好打击神不守舍的师傅,就和谢怀雪嘀嘀咕咕地私密传音说道:“我可算知道我那三个徒弟的傻样是从何而来的了,要是你以后再收弟子,可不能丢给我师傅和我徒弟,我怕你们家的道统彻底断了。”
银月元君和谢怀雪那么好的传承若是断了多可惜,等完全解决孽畜和天书的隐患之后,还是得收个可以继承道统的亲传弟子。
短短几句话把师傅和徒弟埋汰了个遍,一个都不放过,可见黎烬安损人的功力。
心疼亲师傅没几秒,这张破嘴就开始不饶人了。
但凡是条狗从她身边路过,都得身败名裂,族谱保都保不住。
谢怀雪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仗着炽炘剑君听不见就胡言乱语,同样传音道:“若是再收徒,你为我把关。”
炽炘剑君是听不见,可还有个时时刻刻盯着清霄峰的净亭道君呢,这位长辈可是最喜欢清霄峰的热闹了。
谢怀雪永远都是这样,她不说长辈的坏话,但她听黎烬安说,看似制止实则纵容,就算被净亭道君听见了也不怕,坚定地站在黎烬安这一边。
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要求再多就不礼貌了。
黎烬安眉开眼笑,半边身子压在谢怀雪身上,语气黏黏糊糊的,“不怕我眼光不好?”
“你的眼光还不好吗?”谢怀雪眸光流转,波光潋滟,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黎烬安愣了片刻,才明白谢怀雪的意思,有些诧异地挑了挑凤眸,锐利的姝色眉眼轻轻舒展,干脆利落地应承下了谢怀雪的话。
“这个确实,要是我眼光不好也不能找清霄仙尊做道侣,不过……”黎烬安哼笑一声,笑意狡黠,“清霄卖瓜,自卖自夸?”
“嗯。”谢怀雪并不否认,很认真地说道,“所以我要夸夸你眼光好。”
慧眼如炬买了谢怀雪的瓜,可不就是眼光好嘛。
黎烬安是没想到这人能一本正经地可爱到这个地步。
要不是对面还有个拦路的烦人师傅,她早就往谢怀雪身上扑过去了。
终于回神的炽炘剑君眼神刚聚焦就看见自家倒霉徒弟气鼓鼓地看着自己,眼神非常挑剔且嫌弃,一副欠揍的死样子。
“你眼睛抽筋了?”一时间炽炘剑君什么愁绪都没有了,只想给这死孩子洗洗眼睛。
黎烬安深沉地叹了口气,“没抽,师傅,请吧。”
炽炘剑君表情沉寂下来,带着几分近乡情怯的怅然,轻轻舒气,从树上飞下来,抬脚走上清霄峰。
修士脚程很好,哪怕一步步走上清霄峰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黎烬安和谢怀雪就那么跟在炽炘剑君身后,走在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草木虫鱼鸟兽,浅白深红,春光还是旧春光,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于她们三人而言,重走一遍清霄峰何尝不是一场炼心和修行。
刚进洞府,就看见左侧的椅子上多出一个不请自来的人,还反客为主地热情招呼她们,“等你们好久了,在下面说什么呢,耽误那么长时间。”
黎烬安毫不客气地拉着谢怀雪坐了主座,闻言不给面子地说道:“我们说什么,您不是那个最清楚的人嘛。”
“这话倒是不错。”净亭道君谦虚地点了点头。
“……”
天上怎么就不能掉下一块陨石砸死这个肆意窥探小辈的狗东西呢!
在净亭道君对面坐下的炽炘剑君已经把拳头捏得嘎吱响,一看就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要不是真的打不过,净亭道君怎么可能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早就一拳镶嵌在她那张笑吟吟的脸上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们说。”少数服从多数,净亭道君做了个请的动作。
……更让人手痒痒了好不好!
黎烬安深呼吸一口气,打算眼不见为净,自顾自地说起她在时空乱流中的经历。
说到这个,洞府之中萦绕的危险气息终于散去,净亭道君和炽炘剑君都坐直了身体,一个比一个听得认真。
黎烬安讲得手舞足蹈,还抽空看了一眼谢怀雪,发现这人虽然有了她这边时空的记忆,却依旧坐姿端方地倾听着,她这才稍稍满意。
当然了,黎烬安的讲述免不了地带上主观色彩,对她在时空乱流中没那么体面的行为进行了一番修饰。
最后说得黎烬安口干舌燥,炽炘剑君把她的美酒贡献出来,算是犒劳。
“对了,元君让我带了话。”
净亭道君和炽炘剑君立马正襟危坐,面容肃穆起来。
虽然编排腹诽长辈很过分,但黎烬安还是觉得这两人激动得好像离家出走许久,终于得知主人来找她们的两只潦草又可怜的小狗,看着淡定,实则背后的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
啧,这些一个两个的老前辈啊,太不矜持了,真没出息。
碍于净亭道君在场,她打算等她们走了之后,再告诉谢怀雪她的发现。
黎烬安直接抽出自己的记忆,用神念固化,在空中播放,和留影石差不多的效果,不过消耗巨大。
谢怀雪喂给黎烬安一枚虚灵丹。
黎烬安感受着温凉指腹擦过唇瓣的触感,傻兮兮地笑起来。
净亭道君和炽炘剑君根本没有功夫去看她俩,近乎痴迷地看着半空中鲜活含笑的人影。
她俩都不是喜欢自欺欺人的人,何况见到过去的留影只不过是饮鸩止渴,让人更加的摧心剖肝。
银月元君眉眼看向坐在她脚边的黎烬安,而是定定地目视前方,好似在隔着几百年和旧人对视。
“小煜儿,你还乖吗?”
七个字。
炽炘剑君已然泪流满面。
第130章 输给你一次也好
“你最乖了。”银月元君眉眼一动,笑语盈盈地说道,“不哭。”
银月元君是个时常带笑的人,总来都是未语先笑,清雅又温婉,只不过亲近之人都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层伪装,多数时间的笑意并不出自真心,别人也无法从她的笑容中窥见她真正的情绪。
而此刻黎烬安记忆里的银月元君眉眼轻松,眼尾上挑,带着几分调笑地注视着几百年后的旧人,好似在问又哭了吗?那可不乖了哦。
她实在是了解自己的道侣,知道不管过去多少年,炽炘剑君都还是那个在外强撑,一看见她就掉眼泪使劲撒娇的爱哭鬼,哪怕给黎烬安当了师傅以后也改变不了这个毛病,顶多是不会在徒弟面前哭出来。
小煜儿也是炽炘剑君哭起来的时候,银月元君专门哄她的称呼,这时候的炽炘剑君最娇气了。
没办法,银月元君知道她家的小剑修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一定会哭出来,只能这样哄一哄。
下一秒,固化在空中的画面骤然破碎。
默默流泪的炽炘剑君和端坐着的净亭道君一愣,百般思绪都戛然而止,猛地扭头看向黎烬安。
黎烬安眨巴眨巴眼睛,如实说道:“元君交代的话就只有这两句。”
炽炘剑君分到两句,净亭道君一句话都没有。
“我问元君为什么不多说几句话,元君说两句话就足矣,不必多说。”
黎烬安不解,但照做。
银月元君的温柔有一种近乎决绝的残酷。
最是温柔的人,也最是果决,从不拖泥带水,也不愿意给人无望的希望。
永远从容,永远独自承担风雨,永远把其余人排除在她的计划之中。
这就是银月元君爱人的方式。
可是没办法,爱她就得接受这样的她。
黎烬安以为她师傅的反应会很大,其实不是,实际上净亭道君才是那个反应最大的人。
“不是?就两句话?”净亭道君嚯得一下站起身,满脸的不可思议,看起来恨不得去刨坟把银月元君挖出来,并决一死战的样子,“她托孤的哪件事我没帮她做到?本座勤勤恳恳几百年,到头来连声道谢都没有是吧!简直不可理喻!”
可见是气狠了,都自称本座了。
黎烬安、谢怀雪和炽炘剑君三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净亭道君的破防。
许是对比太明显,炽炘剑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重振旗鼓,一张嘴就让人肺管子上戳,“我是银月的道侣,她不和我说话,难不成和你说话吗?道谢?我谢谢你不就够了么。”
银月让她不哭,那她肯定不哭,她最听银月的话了。
她不想她的道侣在几百年前还在担忧如今的她。
虽然有且仅有两句话,但已经足够让炽炘剑君感受到银月元君的偏爱,再看净亭道君时,难免有些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得意和怜悯。
修真界暴君,太上道宗宗主也不过如此。
净亭道君的嘴也是淬了毒,冷哼一声,“道侣?天道何时为你们见证了?若不是烬安为了反击我把此事抖搂出去,修真界有几个人知道你和银月的事?”
正眯着眼睛看两个长辈破防的黎烬安往谢怀雪的身边缩了缩,生怕一会打起来的时候溅她一身血,这还有她的事呢?
虽然在放出这两句话之前她就隐隐猜到了事态的走向……
这下好了,有话没话的人都不高兴了。
炽炘剑君指尖搭在剑柄上,嘴上仍是不甘示弱,“我知她有苦衷,她已艰辛至此,我又不是非要加入别人的恶徒,自然是心疼和体谅她的。”
“苦衷?恶徒?”净亭道君冷笑连连,大步流星地走出洞府,留下一句话,“跟上来!本座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恶徒,手下败将。”
若是没有最后的四个字,炽炘剑君说不定就不上当了,但加上了手下败将四个字,她立马就被激将了,起身就跟了上来。
“能领教净亭道君的高招,本君不胜荣幸。”炽炘剑君提上酒壶,志得意满地说道,“打上一场,就当是感谢道君对本君和本君道侣的支持了。”
“……”
在她们走后,黎烬安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这些老前辈们也太躁动了吧。”
一言不合就开打,比她们可要暴躁多了。
“而且……”黎烬安一脸莫名,很是不忍直视的模样,“我师傅的小名也太……出人意料了。”
小煜儿。
这个小名比炽炘剑君和净亭道君都要躁动,听在耳朵里,让人有一种想把自己弄聋的感觉。
这些老前辈们玩得也太花里胡哨了。
黎烬安都有点无法直视她师傅了,这以后要是管不住嘴,当面喊出炽炘剑君的小名……想想都觉得刺激,就是容易师徒反目,要不是极烬峰和炽炘峰老死不相往来,要不是极烬峰和炽炘峰只能留下来一个。
刚刚炽炘剑君那么利索答应下来净亭道君的约架怕是也有这个原因,再不走的话,脸面就要在小辈面前丢光了,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和净亭道君打上一架。
谢怀雪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试图打消她蠢蠢欲动的念头,“剑君性格刚强,很思念师傅,最好不要在剑君面前提及此事。”
省得伤了师徒和气。
黎烬安讪讪一笑,“好嘛,我不在我师傅面前喊她小名就是了。”
“嗯。”谢怀雪莞尔一笑,认真说道,“你最乖。”
在谁是最乖的小剑修上,谢怀雪显然和银月元君有不同的看法,各自有各自的偏爱,无可厚非。
思及银月元君对炽炘剑君说的那句‘你最乖了’,黎烬安噌的一下脸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最后憋出来一句,“你们师徒怎么都这样啊。”
言简意赅,但该调戏人的一点都不落下,把另外一对师徒吃得死死的。
谢怀雪沉吟片刻,“是我不好。”
这哪是认错,分明是步步紧逼,让黎烬安无路可去,招架不住。
黎烬安忍无可忍,直接扑到谢怀雪身上,拉着人往卧房走去。
是时候化被动为主动了。
月黑风高夜,不仅适合打架解决陈年恩怨,还是谨遵医嘱的好时候。
两人倒在床上,黎烬安依靠本能,急切地吻上谢怀雪的唇瓣。
不止是通过神交修补神魂上的损伤,她们实在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抵死缠绵,以此来宣泄这段时间颠沛流离带来的疲倦和不安。
唯有紧紧相依,水乳交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不分彼此,才能消弭两人心中的不安感。
良久。
黎烬安仰着头舒了口气,从背后环抱住谢怀雪,用汗津津的额头去蹭人,像是大猫用气味标记领地似的把谢怀雪圈在她怀里。
谢怀雪无力推开她,只能任由她蹭来蹭去。
等贴够了,黎烬安佯装不在意地问道:“你是怎么拥有我这边时空记忆的?”
她已经惦记这个问题好久了,疯狂想知道答案,但就是怕谢怀雪翻旧账,说起她和怀怀、阿怀的事……于是一直忍着,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谢怀雪微微抬起肩膀,纯白里衣滑落,露出雪白的肩膀以及上面斑斑点点的猩红吻痕,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黎烬安霎时间就想到了雪地红梅,直接就被美色迷住眼睛,降低了对危险的警惕心。
“是怕我和怀怀、阿怀一争高下吗?”
谢怀雪眸光落在黎烬安脸上,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黎烬安眯起的眼睛立马瞪大,一脸正气地帮谢怀雪拉上衣服,“别着凉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合体期的修士着凉,但是黎烬安希望谢怀雪不要生病。
“嗯?”
谢怀雪勾起黎烬安想要逃避的脸。
黎烬安装傻充愣地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甚至倒打一耙,怪声怪调地说话,“你怎么那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刚才还求我呢,安安慢一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黎烬安顺势亲了亲谢怀雪的掌心,再拿掉她的手,无比真诚低说道:“就让这件事过去好吗?好的!”
“……好。”
饶是未尝一败的清霄仙尊,也无法和耍赖的极烬剑尊抗衡。
谢怀雪轻飘飘地瞥她一眼,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秘宝。”
“不是拥有你那边时空谢怀雪的记忆,而是通过秘宝看到了一部分画面。”
黎烬安被转移了注意力,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谢怀雪,“你什么时候得到这秘宝的?你不会在咱俩还是死对头的时候就偷看过我吧?”
大概是以前太傻了,以至于一说到这方面的事,黎烬安就立马警觉起来,两只耳朵高高竖起,无比怀疑地看着谢怀雪。
“……之后,没有。”
能让清霄仙尊无语到这个样子的,也就极烬剑尊了。
“那就好那就好。”黎烬安狠狠地松了口气。
实在是以前人傻脾气大,每次打架输了就在极烬峰跳脚骂谢怀雪,就算不打架,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也是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怪在谢怀雪头上。
谢怀雪眼神清凌凌地扫过她,显然非常明白黎烬安为何一副心虚的表现。
“好不公平,我都看不到你对我做了什么。”黎烬安一边失望地叹气,一边用希冀的小眼神去看谢怀雪,想知道谢怀雪在时空乱流中经历了什么的渴望溢于言表。
“也没什么。”谢怀雪实在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平铺直叙地说道,“唯一停留还算久的时空是在我们四百多岁的时候。”
“你很可怜地看着我,我心软了。”
黎烬安眉心一跳,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谢怀雪舒气:“我想时空会得到修正,所以输给你一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