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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就是我说了算。

随着时间的推进,黎烬安愈发焦躁不安。

站了一会就容易原地绕圈圈,坐又坐不住,屁股一沾椅子就立马弹起来,每每想做点什么但都因为手忙脚乱而帮了不少倒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故意搞破坏的,被烦得不行的炽炘剑君赶回了清霄峰,让她安生守着未来道侣,不要再笨手笨脚地招人烦了。

她消停下来,但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人不行,为了不继续在擂台上挥洒汗水,她们愣是成了炽炘剑君手底下的永动徒孙,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被使唤得晕头转向,像是三只乖巧又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哞地一声开始劳作,两眼一睁一闭就是干活。

三人在私下里达成共识,她们肯定又是在替师受过。

不出意外的话,师傅又招惹师祖了,但师祖不能对师傅做什么,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拿她们撒气。

不过没事,她们也有撒气包。

——将要和她们成为一家人的兰慈和宁烛风。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就是对这两人极其看不顺眼。

要是钟绯还没死,她们看不顺眼的人还得再加上一个。

极烬峰和清霄峰即将结连理,按理说下面的徒弟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装也得装出一片和谐,可她们还是对兰慈宁烛风很是敌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做。

她们对师娘极为尊敬崇拜,并深刻觉得她们师傅就是傻人有傻福才能和清霄仙尊合籍为道侣,过往的经历和事迹都证实了一件事——若是没有清霄仙尊大发善心给了她们师傅一次又一次又无数次的机会,她们师傅绝对是个孤寡老剑修的命!

那可是斩杀上任魔尊,去魔界犹如逛无人之地的清霄仙尊啊!

她们剑修是犟、是莽、是穷、是蛮横,但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自然也是对清霄仙尊推崇敬仰到五体投地的。

可是这种对师娘的崇敬和喜爱并不能让她们爱屋及乌,厌恶就是厌恶,装不了一点点,相反她们觉得清霄峰有这样两个人真的很多余。

再加上兰慈和宁烛风手里还有不属于这俩人的储物袋,她们三人更是对兰慈和宁烛风横挑鼻子竖挑眼。

正好兰慈和宁烛风也不乐意在黎烬安的眼皮子底下待着,出门的时候撞上戚岭子三人,听到她们的挑衅之言,没怎么犹豫地应了下来这场约架。

看到未来画面后,兰慈再见到戚岭子,心底那股耻辱感更强烈了,满心想着,她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岌岌无名之辈?

她可是凌虚尊者,本该顺风顺水,无敌于同代修士,修真界也不过是她随时可以挖掘资源的后花园。

结果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极烬剑尊的大徒弟,于是世人皆知兰慈不如极烬峰首徒戚岭子。

若是被极烬剑尊折辱也就罢了,偏偏她是被戚岭子打败的,也就意味着她不仅杀不了师傅,甚至还无法打败徒弟,这对自视甚高的兰慈来说,无异于将她的傲骨折下,并狠狠地踩在地上。

兰慈知道,若不是不能打败戚岭子、杀死极烬剑尊,极烬峰会成为她永远的梦魇和心魔。

她必须一雪前耻!

极烬剑尊陨落,极烬峰消沉下去,从此这一脉再无传人,道统不在,这才是极烬峰该有的结局!

新仇旧恨之下,无需激将法,兰慈主动上钩。

宁烛风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容易节外生枝,但是眼睛猩红的兰慈显然不会听从她的劝阻,她心神微动,没说什么,沉默地扮演亦步亦趋、没有主见的小师妹,跟在兰慈身后一同去了演武场。

……

清霄峰洞府外间。

“然后呢?”黎烬安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凤眸掀了掀,勉强提起一点兴趣,让手舞足蹈的二徒弟继续彩衣娱亲,说书逗她开心。

谭宴衣没发现自家师傅的险恶用心,叽里呱啦地说道:“我们必不可能给师傅您丢脸啊!大师姐和小师妹上了擂台以后大发神威,三下五除二,非常干脆利索地就把兰慈和宁烛风打下擂台,让她们站都站不起来,要不是裁判长老制止,兰慈和宁烛风都得跪地求饶!”

“好在她俩很识趣,知道把不该她们拿着的东西交出来,我们这才放她俩一马。”

她满脸可惜,“早知道我也压制修为和宁烛风小小地切磋一下,毕竟这种既能把储物袋赎回,又能揍讨厌之人的好事可不多了,也不知道下次她俩会不会答应我们的约架。”

黎烬安还不知道她的二徒弟么,一分成果能说成十分,不把牛皮吹上天都是二徒弟嘴感不好,发挥失常。

“戚岭子,你说。”

二徒弟太浮夸了,需要务实的大徒弟作为补充说明。

戚岭子没有谭宴衣那么会吹,作为正面对上兰慈的人,她并没有用贬低兰慈的方式来抬高自己。

“兰慈很难对付,和之前相比,她的棘手程度翻了好几倍。”戚岭子在心里做好了复盘,如实说道,“她的招式愈发诡谲莫测,稍不防备,就会落入她的陷阱,被找到弱点之处,失去节奏,只能被动防守,哪怕我掌控战斗的节奏,她也会以伤换伤,强行改变局面,要不是这段时间剑意和境界都有所突破,今日我怕是赢不了她。”

谭宴衣“啊”了一声,“大师姐,你这样讲好没气势,反正结果都是赢了,过程根本不重要。”

黎烬安凤眸一眯,往她脸上扫过去。

谭宴衣立马老实下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是不去看自家师傅。

灵丘也有同感,中肯评价道:“宁烛风也是,可能是知耻而后勇,进步非常明显,虽然只是练气期,但她给我的压迫感很强,好在这段时间我们就没下过擂台,再难对付都能对付。”

“赢了就行,做的不错。”黎烬安颔首夸奖道。

就算两个孽畜没了庞大的气运,可她们的天赋是真的,能再次将她们击败,不止是因为戚岭子和灵丘的气运上涨,更是因为她们把这段时间高强度的战斗彻底消化,变成经验,融会贯通,成了肌肉记忆。

所以黎烬安并不吝啬对徒弟的夸奖。

“师傅,我们再一次地为极烬峰争光,有没有奖励?”谭宴衣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师傅,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谭宴衣确实是没有上擂台,不过她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这话完全不心虚。

黎烬安无语地抿了抿唇,“奖励你们挥剑三千次,去吧。”

谭宴衣眼中的光芒瞬间消失不见,讪讪一笑,“突然想起师祖有事找徒儿,师傅回见!”

戚岭子和灵丘对黎烬安行礼后,也着急忙慌地跟上了二师妹/二师姐的脚步。

她们在剑宗、道宗也是有仇人的,要是让那二十五人看见她们还和刚入道的小弟子一样挥剑,她们还混不混了!

黎烬安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指尖点了点桌面,瞬间将兰慈和宁烛风这两个孽畜抛在脑后。

现在这俩孽畜的主要任务就是下次和戚岭子灵丘打架的时候输得没有那么快,而不是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这种情况下,黎烬安还要是对俩孽畜如临大敌,那才是给她俩脸了。

黎烬安抬头悠然长叹,眼神不断往卧房飘去,嘴巴不自觉地鼓起来。

她之所以有时间听徒弟们说书,当然是因为谢怀雪不许她凑过去了,要不然她哪有功夫搭理小傻子们。

之前焦虑不安被师傅赶回清霄峰之后,她闲着没事干,只能紧紧贴在谢怀雪身上以此来缓解内心里的紧张。

谢怀雪好端端地坐着看书,黎烬安就从后面把人紧紧地环抱在怀里,还必须得脸贴着脸。

干贴着也不是个事啊,那多无聊,黎烬安就和谢怀雪尝试了一些有益身心愉悦的活动。

就是好像有些用力过猛,以至于不怎么会拒绝她的谢怀雪终于忍无可忍将她推了出去。

两人独处的时候都不会用灵力护体,因而对彼此做点什么很容易反馈到过于白皙细腻的皮肤上。

经过黎烬安的不懈努力,到最后谢怀雪的心口处全是她留下的斑驳牙印,深一块浅一块,青青紫紫的,像是大猫在啃食一块美味不舍得吃完的肉一样,反反复复地品尝研磨,又舔又咬,直到这块肉忍无可忍将她推走……

直到结契的前一夜,黎烬安还在弥补自己犯的错,就是不怎么诚心,一边给谢怀雪捏肩,一边哼哼唧唧念叨着“小气鬼,喝凉水”的话。

因为她没有在反思自己的错误,而是得到了教训,为了防止不好的后果继续蔓延,她只得忍气吞声。

黎烬安伏低做小没多久,耐心就已经告罄,就猖狂地叉腰说道:“你等着吧,等你我合籍后,这个家以后就是我说了算!”

谢怀雪轻飘飘地瞥她一眼,“嗯。”

敷衍,太敷衍了!

黎烬安并没有控诉谢怀雪的糊弄,而是和她倒霉二徒弟被瞪时一个反应,立马老实下来,往谢怀雪身上期期艾艾地挤过去,到最后心满意足地睡到一张床上去。

……

翌日。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

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清晨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天光放晴,阳光和煦,道宗景色卓然,收尽春光。

道宗山门前客似云来,平日难得一见的仙鹤都在放声欢鸣。

修真界大大小小的宗门正道、散修大能尽数到齐。

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的结契大典正式开始。

第92章 那就是助益双修

作为修真界近万年来最大的盛事,在确定哪天举办结契大典之后,这件事就和黎烬安、谢怀雪没多大的关系了,什么都不用她俩亲自去准备。

像是布置道宗、分发帖子、请天道见证的礼仪仪式……这些细碎繁琐的事情自有人操心。

作为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的结契大典,黎烬安和谢怀雪只需在结契当日走完流程就好了,而剑宗和道宗考虑的事情就多了,甚至因为黎烬安只会越帮越忙,炽炘剑君和净亭道君根本不会让她插手。

黎烬安这才恍然发觉她不是幻境中一无所有的黎大侠,她是剑宗久负盛名的极烬剑尊,可以和谢怀雪拥有一个举世瞩目的结契大典。

在晚上黎烬安终于能抱着谢怀雪休息的时候,她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喜欢一无所有但拼尽全力给你一个还算体面的成亲仪式的黎大侠,还是喜欢现在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做,但有人帮忙做好的极烬剑尊?”

谢怀雪感受着身上慢慢收紧的怀抱,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润地描绘着黎烬安的轮廓眉眼,没有犹豫太久,诚实说道:“都喜欢。”

“……嗯?”黎烬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谢怀雪,一时之间难得的多愁善感都被打断了,情绪瞬间连贯不起来,只得气呼呼地说道,“谢仙尊,您还挺博爱的!”

“黎大侠赤忱明媚,极烬剑尊贴心粘人,各有各的可爱之处,都是我所喜爱的黎烬安。”

对谢怀雪来说,什么样子的黎烬安都很可爱,根本没有比较的必要。

黎烬安深刻觉得谢怀雪对她的评价很贴切,她就是对谢怀雪那么的贴心,心满意足之下没再折腾人,美滋滋地睡了一觉,翌日神清气爽、穿戴整齐地和谢怀雪出现在道宗开山祖师的雕像前。

春雨过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切都是万物复苏的好模样。

净亭道君站在最前面,穿着道袍,手臂处搭着拂尘,面容庄严肃穆。

两侧是黎烬安和谢怀雪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徒弟道友,戚岭子、谭宴衣、灵丘、商当歌、江枫眠、潇湘剑主、钧行剑主、剑宗宗主、回春谷长老、神机门……就连解云锦也竭力缩小存在感,悄无声息地混在人群之中,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

炽炘剑君作为黎烬安的亲师傅,反倒在这场结契大典中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只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自己和银月的徒弟结契为道侣,目光偶尔出神地落到净亭道君的背影上,心中所想复杂到无法言说。

几位剑宗和道宗的长老侍经、侍香、侍灯、知磬和知钟。

吉时已到,在净亭道君的带领下,黎烬安和谢怀雪进行净手仪式,两人上前拈香使香云达信,传达心意。

这是礼神达意。

净亭道君朗声宣表“迎真请圣”证盟结契。

她身后的黎烬安和谢怀雪拜天地感谢天地证盟,礼拜祖师证盟加持护佑。

再然后就是启师谢师,即礼三师,度师、籍师和经师。

净亭道君恭对开山祖师雕像,启奏三师,请赐保佑,谓之启师,结束时,必要礼谢三师,以志不忘师恩,谓之谢师。

黎烬安和谢怀雪庄重地立下对彼此的盟誓,异口同声地说道:

“请祖师、天道为证,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顺师傅之意*,从新人之约,弟子黎烬安/谢怀雪结为道侣,合为一家,盟誓发愿,一生恩爱,生死契阔。天地为鉴,日月同心,若违此誓,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最后一项是进表,将表文上奏天庭,其程式为启坛、请圣、拜表,化表。

黎烬安和谢怀雪把两人合籍结契的表文焚化,以期送达天庭,祭告上苍,众圣光临坛场,赐福延龄,先灵受度。

檀香幽幽中,一道柔和却威严莫测的白光洒在黎烬安和谢怀雪身上,晦涩古老的曲调在两人耳边响起,天道见证的旨意直接在两人心中浮现。

——天道见证并承认了她们的道侣关系。

此后万万年,她们都会并肩而立,不会合离,没有背叛,唯有死亡才能将她们分开。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片刻后,白光散去,黎烬安怔然抬眸看向身侧人,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和谢怀雪无形之中有了一丝联系,能模糊地感知彼此身处何方、状态如何……

她骤然回神,恍尔一笑,眉眼弯弯地对着新鲜出炉的道侣打招呼,“道侣,你好啊。”

谢怀雪眸光湛然,同样回道:“你好。”

一直忙忙碌碌的净亭道君看到她俩这样,只觉得自己这些天没白忙活。

可算是完成了银月对她的嘱托,以后心里不用再放着这样沉甸甸的事,想来银月也会极为欣慰的。

“好好好!”净亭道君开怀地朗声一笑,非常大方地拿出两个样式古朴、花纹繁复的镂空手镯,递到两人手里,“随礼。”

黎烬安不怎么走心地探进神识看了一下,下一秒眼睛就瞪大了,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了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净亭道君是不是失心疯了,但大好日子实在不好发生冲突,极烬剑尊现在很是迷信,为免晦气,硬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虽然是穷鬼剑修,但极烬剑尊还是很有格调的,见过的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可她刚刚是真的惊到了,单单是一个手镯可以储物的空间就比得上十个储物戒指,不仅如此,放眼一看,灵气四溢,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万年陨铁、火精玄金、龙血草、补天芝、血灵花、熔岩精石、养魂赤果、净火琉璃……万年陨铁在里面都是凑数的。

一些东西别说对现在合体后期的黎烬安有没有用了,就算她到了大乘期、渡劫期照样都能用得上。

而且给她的镂空手镯里都是偏向火属性的天材地宝,那么给谢怀雪的东西就显而易见是冰属性的宝物,要知道净亭道君可不会对她俩厚此薄彼,给出去的东西绝对是同一层次的天材地宝,那么这两个手镯的价值可就大了。

是以黎烬安才会这样问净亭道君,不怕云流光这个徒弟在心里骂她偏心吗?

净亭道君不用猜都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摆了摆手,“这份随礼是早早就给你们备好的,是我的私产,算是我和银月共同的心意,安心收着。”

黎烬安听到她说是和银月元君共同的心意,下意识地看向炽炘剑君,脱口而出,“正好仪式都没撤去,要不您和我师傅带上银月元君的牌位,再请天道见证一次就是了,喜上加喜多……”

那个好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净亭道君给堵了回去,她眯眯眼地笑了笑,“今日大好日子,别逼本座不给你面子。”

正要走过来的炽炘剑君脚步一顿,转身走向戚岭子三人的方向。

黎烬安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悄咪咪地和谢怀雪十指相扣,两人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

未能出席结契大典的道宗长老和弟子们已经翻山越岭来到妖界的地盘,光明正大地将一块罗盘扔到天上去,罗盘无限放大,形成结界,让墨蛟一族彻底无处可逃,只能引颈受戮。

等这群身穿道袍的白衣煞神彻底离开之后,附近山上原本还在装死的妖兽才敢露头,生怕这群人顺手也把它们给收拾了。

消息传回来时,道宗正在举办酒宴。

闻言,净亭道君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放在心上。

倒是还在过度激动的黎烬安对着谢怀雪乐呵呵一笑,举杯敬了敬她,“巧了不是,等她们回来正好能喝上咱们的喜酒,敬双喜临门。”

谢怀雪和她碰杯,抬眸一笑,温声道:“敬双喜临门,敬你我金兰结契,至死不渝。”

黎烬安眸光动了动,漂亮锋利的凤眸深深地落在谢怀雪手里的杯沿上、唇上,她想起了在幻境里那场简陋的亲事——她们喝过两次交杯酒。

“妻妻恩爱,天长地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黎烬安舔了舔湿漉漉的唇瓣,含笑着看向谢怀雪,“吉祥话可不能少。”

其实也不算是吉祥话,这只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嗯。”

一侧的角落里,兰慈和宁烛风收回目光,低下头时阴翳的表情和气氛喜庆的大殿格格不入。

因为到来的宾客众多,道宗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塞到大殿里,只能开启两侧的偏殿用以安置身份地位没那么高的客人,而兰慈和宁烛风作为仙尊弟子,自是有资格出现在大殿之中。

只是她们并不觉得荣幸。

再抬起头时兰慈和宁烛风面色如常,表情冷静。

宁烛风也举起酒杯,没有敬任何人,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那就接着今日的喜气,让我也得偿所愿一次。”

兰慈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她们不给面子,自然有非常给面子的人。

解云锦此刻已然忘了自己蛇妖的身份,一马当先地出现在黎烬安和谢怀雪,要给两位新人敬酒。

黎烬安自然是来着不拒。

躲在江枫眠身后还扯着尹长老衣袖的谭宴衣怪声怪调地说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赖皮地用灵力把酒气逼出来!”

解云锦起哄:“就是!极烬,你可没有你徒弟懂事。”

谭宴衣一下子龇牙咧嘴。

“……就算不把酒气逼出体内,我也不会喝醉啊!”

合体后期的大修士要是喝点酒就能喝醉,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解云锦图穷匕见:“这是用元婴期蛇胆泡的酒,这是我去金猴族换的猴儿酒,这是别蛇进贡给我的灵果酒,三者有个共同点——”

“那就是助益双修!”

第93章 不许偷看我的。

黎烬安嘴角抽了抽,看得出来这只蛇妖对自己的种族一点认同感都没有了,恨不得把除了自己以外的蛇蛇都变成蛇胆酒。

她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商当歌眼睛就亮起来了,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神情地望着解云锦手里的酒坛,“道友,你想发财吗?”

“……”黎烬安觉得这些人不是一星半点的有病,这和酿制壮阳酒的酒鬼、贩卖壮阳酒的酒贩子有什么区别?

“酒留下,你们走人。”

不给她分成,还想在她面前谈生意?想都不要想!

走之前她们排着队地向黎烬安喝谢怀雪敬酒,一杯接一杯,不像是在大喜日子给新人敬酒,反倒像是发泄怨气,反正喝不死,那就往死里喝。

就连江枫眠这个老好人都不例外,浑水摸鱼地敬了三次酒,在最后一次很是欣慰地说道:“我愿意用玄玉峰上下所有人未来的桃花运保佑你们凤翥鸾翔,山遥水长,永远恩爱两不疑,琴瑟和鸣。”

她真的真的真的承受不起这俩人分开的打击!

黎烬安同样非常真诚:“你也有病。”

直到月上枝头,宴会结束,两人返回清霄峰时黎烬安还在嗅嗅自己,嗅嗅谢怀雪,要不然的话她总觉得自己被酒水腌入味了。

黎烬安半个身子压在谢怀雪身上,像只家养大猫去嗅主人的味道一般对谢怀雪闻来闻去,冷香扑鼻,沁入心肺,香得她有些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地夸赞道:“谢仙尊你好香,我能亲亲你吗?”

谢怀雪见她眼神清明就知道她根本没醉,只不过是借机发挥罢了,但是怎么会拒绝她呢。

“好,黎剑尊可以亲亲谢仙尊。”

黎烬安眼睛亮起,寻着谢怀雪的唇就亲了过去,一边亲着,一边自觉地帮谢怀雪脱掉庄重繁琐的道袍,指尖灵活地往衣衫里探去。

等亲完,两人身上就只剩下里衣了。

谢怀雪轻轻喘息,眸光清凌凌又带着水汽地看向她。

黎烬安若无其事地眨眼睛,正要心虚,忽然意识到她们两人已经是祖师和天道双双见证过的合情合理合法道侣了,遂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并厚着脸皮地掏出一摞小册子。

谢怀雪又是不解地看她。

这次换黎烬安言简意赅地说话了,“双修功法。”

前两日炽炘剑君在百忙之中抽空让戚岭子替她送一枚储物戒指给黎烬安,里面放的就是这东西,还贴心地分好了火灵根和冰灵根两册,可谓是为黎烬安和谢怀雪量身定制的双修功法,比市面上流通的双修功法好上太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带给黎烬安。

老实巴交的乖孩子戚岭子很是疑惑,一头雾水地问自家师傅,“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师祖为何不亲自交给您呢?”

秉持着不带坏家里最后一个乖孩子的朴素想法,黎烬安揉了揉戚岭子的脑袋瓜,“你们师祖虽然内心情感充沛,但不擅长表达,比较腼腆内敛,不善言辞……大概就是这样,你懂就好。”

简而言之,炽炘剑君是个闷骚。

别问,问了也不好说长辈坏话,所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戚岭子眼里的不理解满得都要溢出来了,明明白白地写着——她不懂。

黎烬安没再解释,只是又揉了揉她单纯的小脑袋瓜,心想还好极烬峰有个老实孩子,要是谭宴衣和灵丘送东西的话,她们这一脉的秘密怕是要保不住了。

根据黎烬安对炽炘剑君的了解,绝对是炽炘剑君为她自己和银月元君准备的,就是不知道用没用得上。

她忍不住发散思维,要是加上金灵根的净亭道君,火、冰、金三人行的双修功法会是什么样的……嘶!

不能想不能想,太瘆人了,老一辈的感情经验太过复杂曲折,甚至还有点歪门邪道,对她们这种正统、身心唯一的道侣一点都不适用。

迎着谢怀雪的目光,黎烬安放弃害羞,咳嗽一声,“净亭道君都大手笔地随礼了,我师傅肯定不甘落后,把我们这一脉压箱底的功法都拿出来给我们做新婚礼物,非常的用心良苦,我们可不能辜负她的好意,得好好钻研一番才行。”

在黎烬安看来,双修功法可比净亭道君给的镂空手镯有用多了,要她自己找可找不到那么好的双修功法。

天材地宝没了,什么时候都可以下秘境再挣回来,但功法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所以在解云锦那个促狭的蛇妖掏出来三种助益双修的酒时,她并没有恼羞成怒,心里还有点赞叹解云锦的神来一笔,正好和这本双修功法配套使用。

黎烬安把酒坛和功法放到桌子上,有条不紊地严谨说道:“先喝交杯酒,再研究功法,最后实践这本功法到底怎么样,你觉得我的安排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或者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谢怀雪沉默良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

黎烬安一秒破功,耳朵通红,支支吾吾地说话,“那就这么说定了。”

解云锦给她俩准备的酒都不是凡品,香气馥烈,酒质清冽醇厚,呈琥珀光泽,不着色而艳红,饮之令人神爽。

一口喝下去,脑中一片清明,心神却是为之一荡,看向彼此的眼神不自觉地酒迷离起来,盈莹若秋水。

这得是往酒里放了多少蛇胆啊!

黎烬安喝出兴味,兴致勃勃地拉着谢怀雪喝了一杯又一杯的交杯酒,喝一杯就说一句吉祥话。

在彼此面前,两人全然放松,不仅没有用灵力将酒气逼出体内,还特意控制身体反应,更好地吸收酒中精华。

洞府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黎烬安在光线朦胧间去看谢怀雪,柔和的光晕洒在她脸上,清透又温润,欺霜赛雪,越看越美。

黎烬安眼眸迷蒙,脸颊通红,舔舔干涸的唇瓣,百思不得其解,“这酒怎么越喝越渴呢?”

对面的谢怀雪将酒杯轻轻放下。

微弱的响声将黎烬安惊动,她呆呆地望着谢怀雪,猛地回过神来,“双修功法!”

谢怀雪哄着她:“功法在这。”

“每人一册,不许偷看我的。”黎烬安小气地说道。

“好。”

黎烬安一本正经地举起她的那一册功法,歪着头仔细阅读,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画在她面前跳来跳去,怎么抓都抓不住,好在合体期修士的脑子很强悍,不用强行理解,看一眼就能记住功法的运行轨迹。

“你看懂了么?”黎烬安忽然凑近谢怀雪,“要不要我手把手的教你?”

“不用。”

天下人皆知清霄仙尊博学多识,不至于在新婚夜连个双修功法都看不懂。

黎烬安并不觉得可惜,“谢夫子,我要检验你的学习成果了。”

“……嗯。”

黎烬安一边亲吻谢怀雪,一边将人簇拥着带到了床上。

这辈子对学习嗤之以鼻的极烬剑尊倏地在今夜升起了对知识的无限渴求,循规蹈矩地按照功法上的步骤一点点在谢怀雪身上实践。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还是文化人会说大道理,黎烬安对此深以为然。

这次轮到坏学生带领好学生学习了。

顷刻间,狂风骤雨般的吻落下,谢怀雪不得已地承受着,身上各处开出了殷红的花瓣。

“谢怀雪,你某要不敢看我。”黎烬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身下人,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谢怀雪脸上每一寸因她而起的细微表情。

炽炘剑君给的双修功法不像是那种一方采补另一方的邪门歪道功法,而是双方平等地都能获得进益和快//感,可以最大程度地利用流转在双方之间的灵力。

不过黎烬安霸道惯了,在这种事情上也要占据绝对的主动权,全程掌握着节奏。

谢怀雪冰肌玉骨的皮肤上全是红晕,她睁开雾蒙蒙的眸子,怔住一会,才给出反应,下意识地用脸蹭了蹭黎烬安的手心。

“唔……看你。”

凛若秋霜的丹凤眼波光潋滟,清眸流盼,缱绻朦胧。

好乖好呆的清霄仙尊。

惹人怜爱,又让人欲念横生。

“……”

黎烬安咬了咬牙,把自己憋得脸颊涨红,抬手捂住了谢怀雪那双眸子,仰头长长舒气,这才艰难地压下去心中那股激荡的情绪。

还是别看了,抓紧做正事比较重要。

黎烬安老实下来,不敢再让谢怀雪看她,先不说谢怀雪怎么样,反正她是受不住了。

按照功法上的图文,两人经常地变换姿势,感受着带有对方气息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流转,在达到顶峰时彻底拥有彼此。

颠倒偕鸾帐。

酣畅淋漓过后,黎烬安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去看满身痕迹的谢怀雪,声音微微喑哑地说话,“双修对于缓解你的寒毒很有用,我们多来几次,争取把寒毒压制到最低。”

谢怀雪浑身斑驳,思绪混乱,久久地停留在方才无限的颤栗之中。

“……好。”

黎烬安低声笑了笑,这人答应得倒是快,怕是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应下了什么。

不过没事,夜色还长,有的是时间让谢怀雪反应过来。

慢慢来,不着急。

黎烬安凤眸眯了眯,朝着谢怀雪的脖颈咬下去。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黎烬安心底那股深沉的欲望终于在谢怀雪身上得到了治疗。

河倾月落,馀欢未歇。

……

炽炘剑君在净亭道君的秘境中独酌,作为客人,她丝毫都不搭理此间主人,只是偶尔看向秘境各处景色的目光微妙且复杂。

净亭道君也不看她,喟叹一声,“你倒是坐得住。”

第94章 我不想给人当狗

坐不坐得住,也坐下去了。

炽炘剑君没有理会净亭道君,给自己和她的酒杯满上,直白地说道:“我与你无话可说,你知道的,若不是烬安和怀雪的结契大典,你我永远都不会坐在此处喝上这顿酒。”

她的意思很简单,从前她们之间联系的枢纽就是银月元君,现在变成了黎烬安和谢怀雪,除去这二者以外,她们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

净亭道君脸上惯常的浮于表面的表情隐去,静静地注视着说完一句话就立马变成酒鬼,一副不要钱也不要命架势,使劲喝酒的炽炘剑君。

以前的炽炘剑君也是曾许人间第一流,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赤诚又热烈,也曾一剑霜寒十四州,并不是如今死气沉沉,萎靡又颓废的酒鬼模样。

往日和现在,相差甚远。

好像是银月元君陨落之后,炽炘的精气神就彻底垮下去,不再对剑术精益求精,不再一心大道,不再过问世事,一心喝酒,偶尔还得为徒弟、徒孙善后,看着像是被倒霉孩子气得跳脚,实则内心毫无波动。

她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被银月元君一并带走了。

澜沧大陆之大之精彩,都和她没有关系,她把自己紧紧地禁锢在一个名为银月元君的牢笼里,画地为牢。

漫长的时光并未把炽炘剑君雕刻成别的模样,但她自顾自地推翻过去的自己,变成了谁都不认识的样子。

譬如现在,净亭道君看她总觉得有些模糊又陌生。

净亭道君想起往事,不由得沉默下来,猛地喝了一大口烈酒。

她不说话,炽炘剑君却突生谈性,平静问道:“你还记得银月的名字叫什么吗?”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被炽炘剑君说得极为阴阳怪气。

她的语气过于平淡,或许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但这个问题本身就很不友好,自带讽刺效果,修士的记性堪称是过目不忘,怎么可能会把故人的名字给忘记呢。

或者说是她们这一脉的人自带阴阳怪气的天赋,不怎么讨喜,但一定讨嫌。

因为行事作风过于激进而被骂过暴君,净亭道君都能毫无波澜,淡然视之,甚至面带笑意地下令杀敌,但此刻她愣是被气笑了。

“明攻玉。”净亭道君一字一顿地念着银月元君的名字,冷冷地看着炽炘剑君,见她还在喝酒,又喊了她的名字,“谈煜,怎么喝不死你呢。”

炽炘剑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眼直视她,语调古怪而缓慢地说道:“怎么办呢,谁叫修真界总让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人比谁死得都早。”

“……”净亭道君无言以对。

银月元君的陨落是一条巨大的鸿沟横隔在她们两人中间,炽炘剑君可以无所顾虑地怨恨净亭道君,但不代表净亭道君会无限包容炽炘剑君的坏脾气,她根本就不是好耐性的人,自然会马上反击。

净亭道君冷笑连连,“银月真是把你训得不错,野狗都训成了家犬,倒是很认主。”

可不是,银月元君陨落几百年,炽炘剑君还是这个死样子,不像是给光明磊落的剑修,像是个因为失去主人而彻底疯狂,不断撕咬敌人的野狗。

世人觉得银月元君光风霁月,端方文雅,娴静又温柔,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就连黎烬安也这样坚定不移地深信着,要是谁敢当着她的面说银月元君的坏话,那她绝对会暴起杀人的。

只能说银月元君的外在形象太能唬人,她又太会伪装,将自己包裹成雅致出尘的样子,实则内里很是恶劣,只不过这份恶劣只针对特定的人。

不过这个被针对的特定之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特别享用银月元君对她的恶劣。

“道宗宗主管天管地,威风惯了,难不成还管上了别的情缘如何相处吗?”炽炘剑君把脸从酒杯里抬出来,眉毛一挑,神情莫名邪气,“还是说你也想被训成家犬却求而不得?”

“……”

哪来的傻狗。

净亭道君深呼吸一口气,她算是发现了,遇上黎烬安和炽炘剑君这对师徒,她注定是要无语到底的。

炽炘剑君犯浑的时候简直就是放大版的黎烬安,更难缠了。

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报应,她的报应就是明攻玉和谢怀雪、谈煜和黎烬安这两对师徒。

“我不想给人当狗,我只会做人上人。”

她着实没有炽炘剑君这般奇特的爱好,她是爱看乐子,但拒绝自己成为乐子。

目前修真界还没能出个能让道宗宗主当狗的人,银月元君也不行,她可不像炽炘剑君这样没皮没脸。

炽炘剑君又是古怪且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眼巴巴地要加入我和银月之间,现在倒是撇得一干二净了。”

净亭道君无语凝噎,气极反笑,她还发现一件事,那就是炽炘剑君今天来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心里不顺畅,就使劲折腾别人,就算是她什么都不说,也会被扣上各种各样不带重复的帽子。

“你别来我这发疯。”净亭道君眉宇间染上几分凉薄,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要发疯也可以,但你在发疯之前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欠你的,也不欠银月的。”

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说别的,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对银月漠然视之又如何?”

“你明明知道我有苦衷,却还是怨恨我至此,你……”

后面的话都被净亭道君咽下去了,因为她看到炽炘剑君脸上平淡至极,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就知道这厮心里想得明明白白,但就是故意这样做。

不然的话,独自一人如何度过漫漫长夜。

辗转反侧,扼腕难眠的夜晚可不好过。

将炙热的爱寄托在银月元君身上,将浓烈的恨砸在净亭道君身上,也算是一种爱憎分明的方式。

这厮看着浓眉大眼的,竟然还挺会耍心机的。

净亭道君冷笑出声,抬手恨恨地指了指炽炘剑君,“我倒是小瞧你了。”

炽炘剑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哈欠连连地说道:“大家一起都不痛快多好,也不会落下谁了。”

人人欢喜不好做到,人人难受还是很容易的。

净亭道君静静地看着这狗东西,福至心灵间,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炽炘不是把自己当成是银月的遗孀,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件银月留下的落满灰尘的遗物。

她的心狠狠地一抽,那些刺耳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了。

可惜炽炘剑君并不懂她的体贴,“发疯还是得找熟人,要不然我发疯别人也看不懂,还得找个好地方,这样的话,能勾起更多旧日的回忆,至少不会无话可说。”

很显然,若不是故意来找茬,炽炘剑君根本不会踏足净亭道君的秘境。

比起疯子发疯更让人无奈的是,这个疯子有理有据地发疯,清楚地直到自己在做什么,并死不悔改,一条路走到黑。

炽炘剑君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净亭道君的苦衷,她只需要恨她就行了,就这么简单。

净亭道君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了炽炘剑君身上,淡漠说道:“今日是烬安和怀雪的结契大典,我不和你动手。”

炽炘剑君撇嘴:“我和银月的弟子结契,是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喜上加喜,你倒是比谁都高兴。”

这狗东西今天就不会正常说话了是吧?

炽炘剑君不用她回复,自己就打了个补丁作为补充说明,“净亭,你会原谅一个没了道侣、可怜的失心疯剑修,对吗?”

原谅,怎么不原谅。

净亭道君抽出佩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就让本座看看你到底疯了什么样,本座不止会帮银月照看两个小的,也能帮你治治疯病。”

既然说不通,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用修士的方法解决争端。

听不懂人话,那就换种方式讲道理。

反正这厮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挨揍,那就成全她。

……

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的结契大典过后,前来观礼的宾客并不会立马离开,千里迢迢地过来了,要走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道宗的附属势力有困难的诉苦,没困难的就和老大拉拉关系,至于其她大小宗门也叙旧的叙旧、说八卦的说八卦、谈生意的谈生意、毕竟一般情况下修真界正道还真不好聚得那么齐全。

要是早早就走了,可对不起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这跌宕起伏的千年和出人意料的结契。

不过奇怪的是宴会过后就没有再见到极烬剑尊、清霄仙尊、炽炘剑君和净亭道君的身影,前二者还好理解,妻妻新婚燕尔,黏黏糊糊的也正常,怎么这俩还藏起来,让云流光和戚岭子她们招待宾客。

唯有潇湘剑主、钧行剑主和道宗长老在互相挤眉弄眼,纷纷猜测这俩人不会城府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未尽的事业,在打生打死吧。

这才是天大的热闹,可惜无缘得见。

直到剑宗宗主和炽炘剑君带队将很久没回家的剑宗弟子带走时,黎烬安才施施然地来送一送她们。

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清霄峰的人了,来给她们送行也是因为炽炘剑君给的双修功法效果太好,她特地来给炽炘剑君竖个大拇指。

“您是这个,这样的好东西简直能造福一代又一代的剑修,往后咱们这一脉能找到冰灵根道侣的剑修都得给您立个长生牌位,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光是听她难掩激动的语气就能听得出来,这本双修功法效果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让她这么忘情夸赞。

炽炘剑君:“……”

在净亭道君那里发泄出去的怨气又在自家徒弟这里收集回来了。

这死孩子是所有人都逃不过的报应。

黎烬安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反应过来她的话对一个孤寡老剑修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只好饱含歉意地望着炽炘剑君。

“你赶紧走……我走行了吧!”

戚岭子三人不想走,主要是师傅师娘都在道宗,她们自己回去算怎么个事。

黎烬安不愿意让她们仨在面前碍眼,大义凛然地说道:“难道你们忍心把你们师傅一个人扔在剑宗吗?陪陪师祖,突破境界多好。”

“……”

炽炘剑君和戚岭子三人都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烬安浑身轻松自在地回到清霄峰,进了洞府就抱住还在打坐炼化体内充沛火灵力的谢怀雪。

谢怀雪睁开眼睛。

黎烬安顺势亲了亲她的眼角,“这下好了,清霄峰除了你我再无旁的闲杂人等了。”

第95章 就这么约定好了

之所以说是清霄峰上下只有她们两人,是因为在不知道的时候兰慈和宁烛风早跑得没影了,溜得比戚岭子她们快多了。

兰慈和宁烛风出去会做什么事情,黎烬安不用猜都知道,不是作妖搞风搞雨,就是掠夺资源迅速拔高境界。

对于在古生峰听到的梦呓,黎烬安有两种猜想,可是不管是兰慈和宁烛风得到了未来记忆还是天书剧情内容,这俩大小孽畜都不会放过这个天大的机缘,肯定会大肆搜刮资源,以图和她分庭抗礼,最好彻底杀死她,逼迫谢怀雪。

这俩孽畜脑子里除了这个,哪能还有别的东西。

即使知道,黎烬安还是选择了放任自流。

其一是她想等兰慈和宁烛风背后的秘密自己跳出来,就像是宁烛风背后的天魔族,若是天魔族真的擅长时间和预测之术,那她和谢怀雪就不好对天魔族主动下手,容易打草惊蛇。

银月元君追查了那么久也只是摸到了天魔族的些许痕迹,黎烬安不觉得她能比银月元君还要有耐心和细心。

那就不急于一时,等着它们忍不住跳出来之际,再一网打尽。

其二谁说不出门就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了!

她和谢怀雪的结契大典便是最好的交际场所,能来的正道都来了,比三界大战时来得都要齐全,就算不出门,消息都能自己长脚跑到她的耳朵里。

譬如浮屠谷和命玄的消息。

说起浮屠谷,黎烬安脑子里率先想到的就是倒霉二字。

浮屠谷起先不过是不知名小域的末流小宗门,直到出了一个类似于净亭道君这般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的宗主,凭一己之力直接带领整个宗门挤进了九大仙门的行列之中,一时风光无限,结果在某次和魔族发生大战时,浮屠谷的高端战力前往三界山,内部空虚,被邪修抓住空子,把年轻修士屠戮殆尽,青黄不接之下直接断代。

浮屠谷彻底跌出九大仙门的行列,被回春谷一群不争不抢、悠闲自在的医修顶替了位置。

自此以后,修真界的正道仙门再也不放养年轻弟子了,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但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心大地把弟子撒出去,再让她们自己回来。

上一个能达到这么震撼的效果的还是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人在秘境里搞打击报复活动,差一点点就自灭满门了。

浮屠谷沉寂下来,很少有消息流传出来,再然后就是黎烬安在天书中看到的浮屠谷大长老命玄叛逃,成了兰慈手底下指哪打哪的狗腿子。

这多少有点不讲究吧?

堂堂一流宗门的大长老就那么不要脸面地成了狗腿子吗?

浮屠域靠海,和环琅域距离遥远,消息不流通也很正常,不过没事,黎烬安有个买卖都做到妖界,消息最是灵通的友人——商当歌。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江枫眠、解云锦、商当歌拎着礼物来到清霄峰做客,被黎烬安热情接待。

黎烬安虚伪地客气道:“人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呢,这多不好意思。”

江枫眠:“……”

解云锦实话实话:“不是你说的不带礼物就上门一律按照恶客处理的吗?”

要不然她都送了那么多助益双修的酒,怎么可能再破费一次,她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商当歌:“*你比我还不要脸,我认输。”

黎烬安殷勤地把礼物递给谢怀雪,然后高傲地抬起下巴,撇嘴说道:“你先别认输,至少我做不到下雨和出太阳的时候收别人钱的事情,从商域飞过的鸟都得脱一层皮。”

商当歌:“莫要诬陷我的名誉,这是我年少时浅薄的想法,并未付出实践。”

“也没差了,商域禁止修士御空飞行,结果是让修士去坐你的灵舟,黑心商人。”

别的大小域都是先有地方再有域主,甚至域主轮流坐,今年到我家,为了域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商域不一样,在商家人入主商域之前,商家就是澜沧大陆鼎鼎有名的财神,手底下的商行无数,但因为过于的富裕,容易遭到邪修和一些散修团伙的觊觎,于是上上届商家家主砸钱买下了商域。

硬是凭借着过人的财力,把商家送进了九大仙门的行列,生动演绎了财可通神这四字真理。

浮屠谷和商家分别展示了两种不同的、可以迈进九大仙门行列的办法,要不出个绝世天才,要不拥有让人目眩到无法拒绝的财富。

至此九大仙门的格局彻底形成,分别为太上道宗、剑宗、神机门、灵境宗、回春谷、京谷谭家、闻南兰家、商域商家、岳离江家。

江枫眠就是出身岳离江家,只不过是旁支的旁支的嫡系,反正就是和主脉隔得很远,至少可以说得上是一家人,不像兰慈,八千里之外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天书中后期还硬能扯上关系,生怕找不到理由给兰慈送资源。

至于存在感很低的灵境宗算是修真界老牌势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不过道宗和剑宗,但也从未跌出过九大仙门的行列。

一群典型的、出工不出力的混子,爱好八卦,以前黎烬安和谢怀雪的赌局、现在的禁书都是她们在背后鼓捣的,仗着同为修真界正道九大仙门,黎烬安就算要打死人也得给她们留口气,所以使劲造作。

所以别看就她们几个人,其实九大仙门就汇集了四家,随随便便聊点什么都是修真界近期发生的事、最新的消息。

可惜三人说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很有共同语言地当面说黎烬安的坏话。

也不对,应该是苦主们的诉苦大会。

江枫眠长篇大论:“……帮她俩做个传话的中间人也就罢了,我还得帮她俩带孩子,说实在的极烬那三个徒弟一个比一个难缠,都是小魔星,养了几天之后我做了一个违背师门的决定——绝不收亲传弟子,反正我有师姐师妹,还是让她们把师门发扬光大吧!”

“她让你做真人版的传讯纸鹤?还好吧,在我年仅三岁,还不是个成熟的商人时,我母亲带我去剑宗做客,当年两百多岁的极烬剑尊把我骗到一穷二白,就连佩戴的玉饰都没放过,哦,对了,她还不忘立下契约,证明我是自愿把钱给她的。”

商当歌波澜不惊地说着她之所以会变成黑心鬼的前尘往事。

当年的她还是个单纯喜爱美人的傻孩子,加上去剑宗之前母亲对她搭理夸赞剑宗的天才剑修,她被黎烬安一忽悠就跟着走了,在反应过来之后身上就只剩下衣服了。

在商当歌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的诸多原因中,黎烬安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可谓是功不可没。

解云锦也很平静,“还好吧,遇见极烬和清霄之后我也就是不当人了而已。”

也就是做人做妖都有隔阂而已。

见黎烬安迟迟不说话,任由她们诉说各自被坑的凄惨经历,解云锦真诚地发问道:“你叫我们来,不会就是想赚第二份礼钱,还有显摆道侣吧?”

要不然她还真想不到黎烬安能有什么正事要干。

此刻黎烬安坐没坐相地歪倒在谢怀雪身上,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偶尔还相视一笑。

看得单身的两人一蛇很是别扭,就算亲眼见到这俩人结契了,但在看到她俩恩爱的模样,还是觉得这副画面有些吊诡。

太腻歪了。

以往不服就拔剑的桀骜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漠从容呢?合着都是虚假的是吧?!

果真是以前对情爱无感的人,有了道侣之后更会翻脸如翻书。

其实江枫眠、解云锦、商当歌三人并没有那么熟悉,但是没关系,当她们都有黎烬安和谢怀雪这两个朋友时,她们光是吐槽就能熟悉起来了。

“你们这聊得不是挺好的吗?还用我招呼你们啊?”黎烬安撇嘴,又说起正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浮屠谷的消息。”

谢怀雪抬眸看她。

嗯?

来之前黎烬安并没有她要问浮屠谷的事情,只是说有了道侣不得瑟犹如锦衣夜行,简直不是人。

谢怀雪总不能当自家道侣不当人,就和她一起见见老朋友们。

黎烬安明白她的眼神,但还是对她咧嘴一笑,企图蒙混过关。

谢怀雪眸光清冽,轻飘飘地扫过黎烬安笑嘻嘻的脸,不置一词,却仿佛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