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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雪抬手为她温柔地拭去眼泪,莞尔一笑,喟叹说道:“你此生落下的泪都是因我而起,清霄无以为报,便只能以身相许了。”

黎烬安第一次落泪便是因为炽炘剑君不让她去啃奶香味十足的谢怀雪,还未睁眼的小婴儿哇哇大哭起来;少时怎么都打败不了谢怀雪把自己气哭,像个小螃蟹一样一边横着走一边给自己抹眼泪;现在泪花更是簌簌落下,止都止不住。

明明是火灵根修士,现在更像是水做的人,眼泪汪汪的,恨不得要帮谢怀雪把藏在时间长河里的所有痛苦都哭个遍,丝毫看不出她白日里在山巅之上强势亲吻道侣的模样。

谢怀雪越说她越哭,根本哄不好,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帮忙顺气。

“不哭不哭,姐姐亲亲你。”

谢怀雪细致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再亲亲。”

黎烬安呜咽一声,哭着也不忘为自己讨福利,好在她现在终于知道注意形象这件事,生怕在道侣面前哭出鼻涕泡,慢慢止住泪水,泛红漂亮的眼睛委屈地看着谢怀雪。

更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大猫了。

谢怀雪吻在了黎烬安的眼尾上。

第76章 你不知道就对了

黎烬安的眼泪止住了,脑子也跟着回来了,伸手一摸谢怀雪的袖口,浸湿一大片,都是她的杰作。

谁说火灵根修士性子暴烈的,这不都是水做的嘛。

一抬头就是谢怀雪隐隐带着笑意的眸子,见她看来,谢怀雪还帮忙挽起她的鬓角碎发,“我们尊上好会哭啊,梨花带雨的。”

黎烬安耳朵尖通红一片,默默捂住谢怀雪的嘴,让她不要说话了。

净说一些让尊上羞愤难当的话。

她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再说,我又要亲你了。”

现下脑子清明,黎烬安就想起了谢怀雪所说的“若是我拒绝你,你就再也不和我好了,我舍不得”,她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满心的不可置信,她从前是这个死样子吗?

她分明记得她以前可霸道猖狂了,眼睛长在头顶的那种,是个完完全全的剑疯子,一言不合就拔剑,怎么在谢怀雪嘴里是个别扭的撒娇精?

黎烬安实在想不明白,只能把一切归结于情人眼里出西施,谢怀雪早就对她爱得无法自拔,对着年少时蠢兮兮的她也能睁眼说瞎话,夸她可爱……

若说黎烬安不能共情收徒大典时对谢怀雪恶语相向的自己,那么她就更不可能共情年少时的自己,那是一段想起来都恨不得自封记忆的过往,能想出勾引并破坏谢怀雪无情道,借此赢过谢怀雪那么迂回办法的黎烬安,足以可见有多稀奇古怪,不说别人了,就连亲师傅都烦她烦到不想回炽炘峰。

就这样谢怀雪还愿意爱她,只能说明情爱使人盲目。

“好,我不说话了。”谢怀雪答应得很爽快。

黎烬安冷哼一声:“那我也要亲你,不许拒绝。”

答应那么快就是不想她亲她,哼,就亲。

谢怀雪把黎烬安拥入怀中,轻叹一声,“不拒绝,给你亲。”

亲完了,黎烬安立马翻脸不认人,抱臂斜睨看着谢怀雪,拿腔捏调地问道:“我有些好奇,当初你拒绝我就拒绝吧,怎么还拒绝两次?!”

她记得可清楚了,谢怀雪就在这里连说了两遍不好。

不管是当时,还是往后的无数时光里,黎烬安都知道自己理亏,心虚气短之下连回想都不敢,自然没有和谢怀雪讨论这件事的勇气,是以她不知道为何谢怀雪非得拒绝她两遍。

以前觉得谢怀雪是过于的讨厌她,现在有了底气,可不得耍耍坏脾气。

谢怀雪指尖一动,先是揉了揉黎烬安的脑袋,才淡声说起往事,“就如同你想打败我而向我表达心意,师傅也因为寒毒而提过我和你的事,如果要找一个火灵根修士帮我炼化寒毒,最合适的人莫过于你。”

黎烬安正经起来,沉声道:“只不过你拒绝了。”

她并不会觉得银月元君是在算计她什么的,这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她看到傻徒弟受伤吃苦都会心疼,更何况是银月元君,谢怀雪是至交好友拼死生下的女儿,于银月元君来说,是比性命更重要的存在,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话放在银月元君身上最合适不过。

再者来说,银月元君对她那么好并不是基于她是火灵根修士,可以为谢怀雪炼化寒毒的原因,是否带着目的对她好,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她在银月元君那里得到的爱从来都是独一份且纯粹的。

黎烬安拿脸去蹭谢怀雪的肩膀,坏心眼地去咬谢怀雪的耳朵,“你嫌弃我。”

谢怀雪难耐地偏了偏头,认真否认道:“没有,从来没有嫌弃你。”

黎烬安见她那么严肃,情不自禁地又咬了咬她的耳朵,碾磨几下再亲亲,“你继续说,我们重现当年,你说不好,你快说嘛!”

“不好。”

“为什么不好?”

谢怀雪抬眸,直视黎烬安的眼睛,“第一声不好是因为当时你只想着赢过我,而并非心悦于我,自然要拒绝你,不能让你走上错路,第二声不好是告诫自己要狠下心来,莫要上了你的当。”

“你不想输,师傅想让你为我炼化寒毒,你我并不是两情相悦,而是因利而聚,这有违我修行无情道的初心,被情感和利益裹挟着前进,只会走入歧路。”

“因利而聚,自然也会因利而散,我不想和你走到那一步。”

黎烬安小声嘟囔:“可以先婚后爱啊。”

话本子都是这样写的,两个陌生的修士在阴差阳错之下不得不双修或是必须结契,两个人从互相看不顺眼的欢喜冤家,到最后的情深似海。

凡间写话本子的人个个都是人才,想法天马行空,不管合不合理,都能把两个主角凑到一起去。

这个题材在凡间久经不衰,千年前就有了,千年后依旧火爆,可谓是一个没修过仙的凡人写给另外一群没修过仙的凡人看。

只不过以前黎烬安不喜欢看这些情情爱爱,腻腻歪歪的东西,现在也用不上了。

“嗯?”

黎烬安把头埋在谢怀雪的肩上,朝着谢怀雪可怜可爱的耳朵吹气,思绪有些失神。

别看谢怀雪现在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想来当时的心情不会太平静,只不过这人太过静水流深,会把所有情绪藏在心底,不会往外表露丝毫。

“我说现在也不晚。”

“嗯。”

黎烬安心底最后那丝遗憾散去,因为她终于想明白了,按照她以前那个死样子,但凡上一秒炽炘剑君和银月元君把她和谢怀雪扔进婚房里,下一秒不打得暗无天日、破房拆峰,都算是黎烬安收敛了。

若是有人把她和谢怀雪凑成一对,那时的她只会坚定地认为总有刁民要害她,过于荒谬之下,不仅不会生气,还会亲切地问候对方的脑子是否安然无恙。

唯有经过十几年的形影不离、几百年的打来打去、上百年的修身养性、以及天书的骤然出现打破平静,让她知道谢怀雪也有可能会找道侣,黎烬安才会深切地思考谢怀雪之于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然的话,她是意识不到谢怀雪对于她的意义的。

就如同谢怀雪所说从前的时光都做数,这一千二百年的岁月少了哪一段都不行,正是因为这些从前,才构成了如今彼此相爱的她们。

太阳缓缓升起,驱散山间的冷雾,金色的波光照在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

又是新的一天。

三界山的日出在整个澜沧大陆都是数得上的美景,太阳从一众参天古木中悄然爬出来,山顶云雾缭绕,金乌升起便将雾气驱散。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金乌升晓气,玉槛漾晨曦,可谓是美不胜收。

不过黎烬安还是觉得身侧人才是此间最大的美景。

谢怀雪察觉到旁边传来的视线,转头就看见黎烬安专注的眼神,思忖一瞬,闭眼亲在了黎烬安的眉心。

她以为黎烬安看她是在讨吻,便大方地亲了亲黎烬安。

黎烬安愣了一下,嘴角噙着一抹笑,伸手点了点唇珠,“亲在这里才作数。”

谢怀雪抿了抿唇,专注地去看三界山的日出。

好好好,现在清霄仙尊糊弄敷衍她都不背着人了是吧?

不过极烬剑尊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黎烬安再次用指尖点点唇瓣,又继续补充说道,“必须亲在这里才可以,也不许说你不想听这个秘密,我知道你很想知道的。”

有些人不开窍则已,一开窍便一鸣惊人,从前黎烬安有多么嫌弃道侣情缘这种东西腻歪且浪费时间,不如去练剑修行,现在就有多么的两极反转,完全换了一副嘴脸,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地和谢怀雪吃嘴巴。

她这个年纪委实算不上情窦初开,只能算得上是老房子着火,越烧越烈。

对于极烬峰上下包括她这个峰主都没出息的事实,她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道统传承就是这个样子的,她也没办法。

谢怀雪快速地转身亲了一下黎烬安的嘴唇,就要撤身离去。

黎烬安含笑加深了这个吻。

那么单纯的清霄仙尊,多可爱啊。

修士强健体魄的优势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根本不需要换气,要是两人愿意,完全可以亲到天荒地老。

“真好亲……”黎烬安真心实意地感慨说道,就对上谢怀雪清凌凌的眸子,鼓了鼓嘴巴,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们说回那个秘密。”

“除了半妖二弟子,你的三弟子也很不对劲。”

说完,黎烬安立马抬头看了眼天空,很好,没有忽然变色也没有降下天雷。

天道的耐性还没她师傅炽炘剑君好呢,至少在她惹祸的时候,炽炘剑君长长地叹口气之后,就任劳任怨地帮她善后。

要知道炽炘剑君也是脾气暴躁的火灵根剑修,就这样被气了千年都没气出毛病,可见天道的肚量还是太小了。

黎烬安缓缓说道:“她和魔族有染,处心积虑地接近你,想来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是不知内情之人看到这一幕,少不得说极烬剑尊性格霸道,和清霄仙尊成为道侣以后便见不得仙尊身边再有旁人,一个劲的排除异己。

而且她的用词有些不恰当,也不知道是纯恶意还是过于的不学无术,还有染……

虽然但是,黎烬安觉得清霄峰还是得有个可以继承道统的弟子,只是孽畜不行,连人都不是,留下来只能玷污清霄峰的地方。

“我知道。”

“你不知道就对了,我和你说,你收弟子的眼光简直就是金里淘……等等,不对!”黎烬安顿了一下,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睛,发自内心地“啊”了一声,“祖师在上,你知道啊?!”

谢怀雪颔首:“我知道她并非人族,而是魔族卧底。”

第77章 哪有如今的好日子

黎烬安第一时间的想法是赚到了一个亲亲,第二个想法是她以前说谢怀雪审美奇特,把清霄峰当猪圈圈养孽畜的话说得太早太武断了,第三个想法则是在想谢怀雪不愧是道宗嫡传,作为心眼子的大户人家,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仨孽畜的不对劲!

还得是她道侣!

最后的反应才是,不对,谢怀雪既然知道怎么还会放任孽畜在清霄峰作妖呢,难不成谢怀雪也看过天书!?

对啊,天道既然能找上她,自然也能找上作为天书被迫害的主角啊!

直接找谢怀雪才是最省力简单的办法,至少谢怀雪表面上看着没有她反骨。

可是作为天书的苦主,谢怀雪难道不应该将孽畜扼杀于摇篮之中吗?怎么还放任她们继续成长、作妖?

那么几个孽畜放在眼前看着也是一种折磨啊!

还是说谢怀雪和她一样受到了缺心眼的天道的钳制?

不会吧,天道就非得逮着她们家的人迫害吗?

黎烬安眼巴巴地看着谢怀雪,大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会说话似的,写满了期待。

谢怀雪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惹人怜爱,含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耳垂。

黎烬安抱臂眯眼,说正事呢,怎么还玩上了她的耳朵,谢怀雪怎么回事,能不能正经一点!

这时候她就完全想不起来她爱咬谢怀雪耳朵、手指的前科了。

“好好说话,不要打情骂俏。”极烬剑尊口吻很是严肃地说道。

话虽如此,也没见她拿掉谢怀雪放在她耳朵上的手,表情还有点享受。

谢怀雪熟练地安抚面前这只脾气大还口是心非的大猫,指尖从黎烬安脸侧滑落,温声说道:“宁烛风与那支魔族有关。”

被温凉的手指激起阵阵痒意的黎烬安舒服得眯了眯眼睛,脑子混沌了片刻,倏然瞪大眼睛,终于想起了谢怀雪所说的魔族是哪支魔族了!

她的眼睛瞬间就因为过于震惊而瞪圆了。

谢怀雪的父母、师傅*曾在外历练,打算游历三界山完便打道回府,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历练,并不会出事,没人会想不通地针对三位出身道宗的大修士,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

直到铺天盖地的魔族将她们包围,谢怀雪父母含恨而终,银月元君拼死带着谢怀雪回到道宗,修真界哗然,举世皆惊。

之后道宗便兴师动众,不计消耗地围剿魔族,以三界山为分界线,掀起了人族和魔族的数次大战,魔族嚣张气焰被浇灭,一度不敢越过三界山来骚扰人族边界,那时靠近三界山的凡人百姓家家都给太上道宗、谢怀雪的父母立下长生牌位。

再然后就是谢怀雪孤身潜入魔界强杀上任魔尊,和数位练虚期魔将、合体期魔帅,至此这笔血仇才稍稍平歇。

但是和清霄峰亲近的黎烬安却是知道罪魁祸首的那支魔族却是不见了踪影,当初她以为谢怀雪和银月元君是不杀祸首,难以心安,看了天书才知道,谢怀雪寒毒也是这支魔族的手笔。

可是天书并没有说宁烛风和这支魔族有关联啊!?

怎么在那么重要的地方丢三落四!

黎烬安刚开始被天书恶心得不行,恨不得把识海挖出一个洞,好让天书滚出她的识海,要不然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识海脏了,后来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尽快搞死那么三个恶心人的孽畜,她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研究仨孽畜的身世、机缘。

好在天书的作者为了渲染仨孽畜身份有多崇高,血统有多高贵,鸿篇巨著地描绘仨孽畜是如何如何的优秀,黎烬安在大量外貌的描写中,可算是找到点有用东西,钟绯的妖王母亲就是这么找到的。

照她说也就畜生才讲究血统了,若是修真界全看血脉,别说她能不能成为极烬剑尊,她怕是连谢怀雪的边边都够不上,毕竟谢怀雪是太上道宗的嫡传,她是父母亲人都没有的孤儿。

仨孽畜中唯一的人族,兰慈没有稀奇古怪的血脉加持,天书作者便想方设法地把和她闻南兰家扯上关系,来论证兰慈之所以成为一方强者,是因为在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

天书和仨孽畜都是血统至上的推崇者,脑子里全是这东西,九大仙门中的四大世家都没有她们那么魔怔,世家为了笼络天赋卓绝的修士,又是改姓又是联姻的,姿态可没有天书描述得那么高傲。

没有良好的品行,就只能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掩饰内在的空虚。

按照她们的逻辑,她的二徒弟谭宴衣出身京谷谭家,是嫡系中的嫡系,岂不是可以把兰慈这个和闻南兰家一表三万里的孽畜发卖了?

而作为仨孽畜中笔墨最多的宁烛风,也被她翻来覆去地研究过,她可以肯定,天书并未写到宁烛风和那支魔族有所关联。

对了,这本神奇的天书还没有完结!

难道天书作者后来觉得出身魔族太普通了,为了给宁烛风一个不落窠臼的出身,特地把她和那支神秘的魔族联系起来?

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黎烬安本来就对天书抱着可有可无,将信将疑的态度,但是她现在发现她对天书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完全没认识到天书的癫狂之处。

简直就是把一坨屎包装成金子的模样去恶心人,偏偏还就只恶心黎烬安一个人。

秉持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朴素想法,黎烬安满心期许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知会我一声?”

说着,她又开始闹脾气。

她之前可是想着把天书的存在都告诉谢怀雪的。

谢怀雪哑然失笑,温声说道:“自我收下宁烛风连一年都没有,此事也是我近来得知,自然需要验证一二,才能告知于你。”

黎烬安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行吧,事出有因,原谅你了。”

她心里有些遗憾,看来谢怀雪并不是因为天书才知道宁烛风和魔族有染一事,她不能和谢怀雪一起大骂天书这个倒了血霉的东西。

不过黎烬安更为自家道侣自豪了,谢怀雪根本不需要天书,就只能发现宁烛风的真面目,不愧是她道侣!

她转念又一想,谢怀雪不知道天书也好,本来就不是好东西,看了只会徒增烦恼,何必呢。

谢怀雪莞尔:“多谢剑尊宽宏大量。”

“应该的,无需客气。”黎烬安很大度,很是感慨地说道,“原来还不到一年,发生那么多事,感觉过了几百年一样漫长。”

这就是天书主角的威力吗?一遇上仨孽畜,时间都变慢了。

“慢些才好。”谢怀雪略微揶揄地看向黎烬安,意思很明显。

若是以黎烬安以前风风火火、明火执仗的性子,别说一年了,就算再等上千年,她们也成不了好事。

到时候别说世人了,怕是最好信的净亭道君也要竖起大拇指,不得不承认一个无情道,一个呆子犟种,是真难撮合。

黎烬安看懂了她的眼神,当即恼羞成怒,拔高音调道:“你要是不说正事的话,那我就要亲你了!”

白皙的脸颊敷上一层薄红,不过不是害羞,而是被说中心事的外强中干和色厉内荏。

刚才黎烬安就在想虽然天书过于的恶心人,但算得上是她和谢怀雪的媒人。

若是没有天书的突然出现,她现在怕是还在极烬峰念着谢怀雪的名字跳脚,对三个只想打假赛糊弄她的徒弟恨铁不成钢呢,哪有如今嘴巴吃的好日子。

如果不算天书逮着她一个人使劲恶心的罪恶行径,它的出现确实改变了极烬峰上下的命运,黎烬安不用陨落,戚岭子还能堂堂正正地击败兰慈,她们这一脉也不用沉寂下去,极烬峰早就摆脱了原本的悲惨结局。

不过黎烬安不会承天书的情,这倒霉玩意谁沾上谁恶心,她顶多赞同虽然天道心瞎眼盲找了那么三个孽畜做气运之子,但好在知错就改,也能迷途知返。

就像黎烬安不愿意承认的天书作用一样,谢怀雪这个眼神岂不是在说如是没有外力介入,黎烬安还是从前那个剑脑袋呢?

所以她才会如此的恼羞成怒。

她以前确实有点不解风情且争强好胜了,但是吧,她们彼此心里明白就行,说出来不行。

不对,谢怀雪好像没有说出来,她是用眼神表示的……她们之间的默契是用在这方面的吗?!

“那我亲亲你再说正事。”谢怀雪凑近,在黎烬安的嘴唇上轻轻碰了碰,蜻蜓点水地吻了她一下。

黎烬安再也撑不住,揽住谢怀雪的腰就往她身上贴过去,狭长的凤眸往上一挑,笑得明灿耀眼,“你说吧,我不打岔了。”

“我曾见过宁烛风这具身体的主人,即使并未交谈过,也能看得出来是个很活泼明媚的孩子。”

一句话就让黎烬安满目讶然。

“前后性格差异太大,要是因为家中遭遇变故也能说得过去,在收徒大典那日我们一同前去鸣道阁为宁烛风点燃命灯,她的灯火异常微弱,显然是神魂有缺,我心生疑虑,便遣人调查,近来有了些许眉目。”

谢怀雪含笑的眸子看向黎烬安,“说起来,还是尊上的缘故让我发现了宁烛风的不对劲。”

“那你可得好好报答我,这样吧,我也不挟恩图报,你就一日十次地主动亲我吧。”黎烬安很是勉为其难地说道。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谢怀雪这样说,但是没关系,黎烬安可以狮子大开口。

第78章 没给她们打死吧

谢怀雪对黎烬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清楚地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此刻看到她这副“勉为其难就让让你吧”的嘴脸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能让特别体面的人维持不住体面,那一定是有一个特别不体面的人在做不体面的事。

谢怀雪没有敷衍黎烬安,她选择直接无视,“那日你走之前看向命灯的眼神很奇怪,就是那一眼让我起了心思彻查宁烛风。”

黎烬安“嘶”了一声,略微心虚地抬了抬下巴,“谁叫我是你至高至明的道侣呢,这点小事无足挂齿。”

不是她高风亮节,主要是她想起来她那个奇怪的眼神不是看向命灯,而是看向谢怀雪的。

她当时在心里腹诽谢怀雪是不是太招人了些,未来魔尊为了接近她可谓是处心积虑,还有江枫眠也是彻底没救了,等死吧……

前倨后恭用在这里不太恰当,但黎烬安前后态度相差也太大了。

谢怀雪看她。

黎烬安假正经地说道:“本尊就是那么一个实实在在会过日子的人,并不会对自己的道侣漫天要价,本尊又不是商当歌那样的黑心商人。”

谢怀雪勉强信了她,说起正事,“宁烛风的来历有迹可循,出身封仙域,其父母乃是域主的妹妹和属下,家人对她宠爱有加,我便是在域主举行的宴会中偶然见过宁烛风一面,因着域主和其妹都是冰灵根,同我笑言等宁烛风测试灵根,若得天之幸也是冰灵根后可以拜入我门下。”

“那时的宁烛风性格有些骄纵但不软弱阴郁,与现在相差太大,甚至可以说是改头换面。”

“而可以改变她的契机,唯有三年前宁烛风的父亲联合外域势力和邪修反叛一事,杀害域主,囚禁妻女,其母拼死送出宁烛风,拉着丈夫自爆而亡,自此之后宁烛风不知所踪。”

有了结果假设,自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黎烬安冷笑一声接话说道:“至此,宁烛风再无熟悉她的亲人,只不过这些魔族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封仙域乃是道宗的附属势力,宁家历代都会有一对姐妹,其中一个接任域主之位,另一个辅佐并招亲生女,为了家族基业和稳定培育冰灵根修士的机密不落于人手,每代都会在夫婿的识海里种下灵识种子,只不过在平时并不会显现出来,若是心中生出背叛宁家的想法,灵识种子会瞬间在识海里生根发芽,操控宁家夫婿自爆。

此乃宁家辛秘,不过对于黎烬安和谢怀雪这等层次的修士来说,算不上秘密。

不过显然现在的宁烛风和她背后的魔尊并不知道此事。

黎烬安不解问道:“那怎么说宁烛风和那支魔族有关?”

到目前为止,这个故事还未出现一丝有关三界山魔族的迹象。

“有关但明面上的关系不是很大。”没等黎烬安追问,谢怀雪就帮她解答了疑惑,“三界山一事后师傅除了忧心我的寒毒,便是费心追查这支魔族,通过些许蛛丝马迹,终于知晓了这支魔族的名字——天魔族。”

当年变故发生之后,魔界好几个魔帅争先恐后地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言之凿凿地说就是他们派兵坑杀道宗的三位大修士,可惜被道宗清剿之后嘴就没那么硬了,但追查也陷入了僵局,唯有银月元君明里暗里地搜寻,从未放弃过。

至于黎烬安为什么知道,那当然是因为她师傅炽炘剑君时常把她扔下,跟着银月元君出门。

“天魔一族尤擅时间和预测之术,宁烛风或许只是天魔的棋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背后有这样一股势力,当年我父母和师傅在三界山遭遇围杀,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

黎烬安打断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既然如此,现在的宁烛风就不是本体,真身或许还在魔界之中,目前只能外松内紧,继续监视她,看天魔到底想利用宁烛风做什么。”

这样一来,便可以说明为何天书没有出现天魔族的相关内容,作为仨孽畜的主角之一,若是写明了宁烛风为人傀儡,命运都被操纵着,那也太没格调了,这样的话本子可没人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天魔族对谢怀雪的恶意格外浓重,针对性有些太明显了,不管是三界山围杀一事,还是宁烛风,最终目的都是谢怀雪……

还有,其实她真的很想说谢怀雪真的没有讲故事的天赋,但好在她并不想知道内里细节,也不想谢怀雪将此事细致地讲述出来。

她知道以谢怀雪的心性,并不会沉溺于痛苦之中,可她还是会心疼她的道侣。

谢怀雪眸光一颤,垂下眼睑,主动亲在了黎烬安的眼尾处。

黎烬安还没问为什么不亲她的嘴巴,下一瞬心底已然明悟了问题的答案——谢怀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心疼之色。

她大受振奋,积极地邀请谢怀雪巡视三界山,搜寻天魔族的痕迹,恨不得下一秒天魔族就出现在她面前任她宰杀,让她好为谢怀雪出气。

半天下来,她的热情就被浇灭了,被她们二人的气势威慑,附近山脉但凡是个活物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她俩盯上,连根魔族的毛都没有。

黎烬安只得垂头丧气地跟着谢怀雪回了道宗。

她们回来的时候还挺巧,正赶上前往孤山秘境的两宗弟子回来。

之所以回来那么快,是因为孤山秘境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外界一日,秘境内已然过了一个月,就算不在里面猎杀妖兽、搜刮天材地宝,单单是打坐修炼,就能取得不错的进益。

效果如此逆天,开启一次消耗的资源自然是极为庞大的,也就九大仙门级别的势力可以负担。

黎烬安本来没当回事,回来就回来呗,难不成还需要她去迎接么,但在受到江枫眠的传讯纸鹤后,她立马瞪大了眼睛,瞬间就改变了主意,拉着谢怀雪去了刚离开没多久的宗门大殿。

刚进来,就迎上一双双麻木无神的眼睛。

先前半妖潜伏道宗做了仙尊二弟子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现下孤山秘境又出事了,搁谁谁能乐起来。

就连每次走在乐子最前线的净亭道君都吃不消了,做了甩手掌柜,鸡贼地选择有事弟子服其劳,让少宗主替她出面解决麻烦事。

黎烬安还没坐下呢,就已经憋不住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而对面的潇湘剑主和钧行剑主就那么看着她熟练地坐到了道宗长老的席位上,两人权当没看见,满脸的沧桑,垂着头一言不发,努力减弱自身存在感。

祖师在上,这次回去她们就犯个严重点的错误,让宗主关她们禁闭,实在不行,把她们流放到无名小域都行,她们真的撑不住了!

和极烬剑尊做同僚,实在考验剑修,现在还没拔剑自刎已经算是她们有大毅力了。

江枫眠也是如此,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黎烬安。

道宗少宗主名为云流光,是个极为清雅端方的女子,饶是此刻,也能笑着和黎烬安谢怀雪点头。

“方长老,您来讲述一下孤山秘境发生的事。”

“是。”

方长老就是前去孤山秘境的道宗随行长老之一,此刻他眼神无比复杂地从黎烬安脸上扫过,言简意赅道:“当日两宗乘坐灵舟前往孤山秘境,我等随行长老对弟子进行告诫,分发令牌,两个时辰后抵达秘境,到此一切相安无事,一日后秘境还未等我们开启,便四处漏风,吐出来二十几个昏睡不醒的弟子。”

至于剩下几个没有昏迷的弟子是谁,就算不用说,大家心里已经有数了。

“好在弟子带进去的令牌上镶嵌了留影石,完整地记录下了……两宗弟子差点被一网打尽的案发经过。”

云流光接话道:“这三十名弟子已经送入古生峰,由尹长老施救。”

黎烬安对这位长老的用词有点不满,什么叫案发经过,这简直是对她们极烬峰的歧视!

谢怀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消停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黎烬安反手握住她的手。

江枫眠的传讯纸鹤只告诉了她们结果,她们还真不清楚事情经过,只知道极烬峰三位神人把孤山秘境给炸了!

方长老不说话了,他拿出几枚留影石,依次播放起来。

半空之中瞬间浮现极烬峰两张贼兮兮的小脸蛋,她们似是在丛林里商量着什么,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片刻后,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这是第一块留影石,出自戚岭子的令牌,所以以她的视角为主。

因着留影石不能录下声音,所以只有画面,但在场长老读个口型不是难事,正因为看懂了极烬峰三人在说什么,才忍不住看向她们的师傅。

察觉到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目光,黎烬安不动如山地目视前方,心里也有些诧异,家里三个小傻子还真是一争光就给她争了大的啊!

谭宴衣呲着大牙:“那些设陷阱套麻袋都太俗了,师傅她们那一代就玩出花来,留给咱们的招数不多了,而且那俩因着师傅师娘的事对咱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不定早就有所防备打算坑咱们一把呢,咱们必须得用新招。”

灵丘诚心发问:“那你有什么新办法吗?”

谭宴衣对着地图比划:“你们看,这里,还有这里,是秘境灵气最浓郁,宝物和妖兽最多的两个地方,你们说要是在两个地方布置引雷阵法,散播迷幻花的香味如何?以那俩的野心,她们绝对会来两个地方,这次她们想跑都跑不了!”

看到这,黎烬安扭头问道:“我的徒弟还好吗?没给她们打死吧?”

第79章 聚众看这种东西

云流光闻言摇头笑道:“剑尊说笑,贵徒安然无恙,只是……”

黎烬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少宗主怎么还学你师傅、我们尊崇敬爱的净亭道君说话呢。”

一道神念扫过黎烬安和谢怀雪,瞬间改变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就知道这个为老不尊的长辈只是讨厌麻烦事,而不是讨厌乐子。

云流光嘴角一直噙着笑,似是没看到黎烬安停顿后的咬牙切齿,“只是其余弟子还未苏醒,若她们醒来了,剑尊徒弟是否还能完好无损,就不得而知了。”

此话一出,大殿内响起悉悉索索的笑声。

显而易见,大家都乐于见到极烬峰的热闹,气氛也由此轻松了些。

黎烬安察觉到掌心里的手捏了一下她,只好黑着脸不说话。

而留影石放出的画面中,谭宴衣和灵丘还在嬉皮笑脸,三言两语就定下了极为粗糙的计划——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戚岭子虽然觉得不妥,但师妹们都是为了给她出气,她咽下所有反对的话,不去做罔顾师妹心意的假好人,老实地听从安排,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画面里的谭宴衣和灵丘越说越兴奋,把从外面带进来的符箓、丹药都掏出来用于打击报复,为粗糙的计划添砖加瓦,摊子越说越大,但是她们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戚岭子心中有一闪而过的不安,但在看到两个师妹激动的脸时,那缕念头就消失了,将任人唯亲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画面外一位长老幽幽问道:“她们就没想过除仙尊两位弟子外的其余人吗?”

这下黎烬安也彻底沉默了,她知道自家徒弟都是小傻子,但委实没想过她们能这么虎和莽。

为了打击报复两个人,硬是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了!

简直就是敌我不分,不论道宗剑宗是什么所谓的九大仙门,全都一网打尽!

两宗这代最优异的三十名弟子没有被魔族暗杀,没有丧命于妖族之口,更没有死于恩怨情仇,然后差点被同门的小手段炸成真傻子……

说实话,魔尊都不敢做那么美的梦,一旦成功,道宗和剑宗这代直接青黄不接了。

若是剑宗宗主现在在这,少不得要评价一句“自掘坟墓,自灭满门,不愧为极烬亲传”!

又有人幽幽接话:“徒承师业罢了。”

当年的黎烬安为了打败谢怀雪,以及反抗别人的打击报复,没少用灵机一动的小损招,拉所有人下水都是小意思。

有几年炽炘剑君两眼一睁就是为年少轻狂的徒弟惹下的祸事善后,她真的很想说上一句“惹出祸来,不把师傅说出来就行了”,但是没办法,全修真界都知道黎烬安是她徒弟。

黎烬安深沉地看着方长老播放第二块留影石,难得平和地应对她人的指责。

刚才两位出声的长老确实没有弟子去此次的孤山秘境,只不过有徒孙被波及到,现在还没苏醒而已。

最重要的是这两位长老的弟子被黎烬安坑过不止一次,徒孙又走上了这条老路……

这如何不算是一种传承呢。

第二块留影石放出的东西就很简单了,全是极烬峰三人勤勤恳恳地布置阵法,就地采集迷幻花提取香气的画面,偶尔闪过别的弟子猎杀妖兽采集灵植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家都很努力,就是努力的方向千差万别。

准备工作一做就是二十天,而秘境外堪堪过去了半天。

谭宴衣和灵丘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先把人迷晕致幻,再用上引雷阵法比较保险。

显然紫叶镇一行给了她们足够的灵感,深刻意识到了幻境对于修士的杀伤力。

她们生怕迷幻花的香气效果不够,便兵分三路,在孤山秘境各个的上风口开始散播香味,不仅如此,她们把能用得上的致幻灵植都用上了,最后犹觉不够,乱七八糟的灵植灵药全都一股脑撒上去了……

都乱成一锅粥了,干脆趁热对付一口,直接喝了。

黎烬安眨眨眼睛,难以言喻地挑了挑眉,和谢怀雪私密传音。

“合着师傅师娘在外面使劲吃嘴巴的时候,弟子们在努力地搬运灵植,各有各的忙头,不错不错。”

黎烬安掌心里的素白指尖骤然蜷缩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这人指尖,好整以暇地往旁边看去,发现谢怀雪坐姿端方,面色淡漠,视线轻飘飘,不带任何含义地扫过黎烬安神情促狭的脸。

这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黎烬安消停下来,看了一眼空中已经跑到秘境阵眼布置引雷阵法的糟心徒弟,深深地闭眼呼吸。

好巧不巧,极烬峰三人选中的地方就是孤山秘境的阵眼中枢之处。

别人费尽心机都找不到的地方,她们三人随便选选就选中了,不费吹灰之力。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黎烬安终于能体会到当年炽炘剑君看她的心情了。

——自家种下的苦果,含泪都得咽下去。

都到这份儿上,更不能扔了,要不然以前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黎烬安用空着的手摩挲下巴,看着积极做坏事的徒弟,她在想这三个小傻子的气运是不是增强了,要不然怎么会一选就中。

旁人可能觉得这是阴差阳错,啼笑皆非地笑一笑就过去了。

但不问自取,向兰慈借过运的黎烬安显然不会这样觉得,她胡乱地猜测着,难不成是戚岭子打败兰慈过后,属于兰慈的一部分气运便转嫁到了戚岭子身上,然后就被这三个小傻子用在了这样的地方上?

像是仨孽畜气运加身的时候,机缘甚至都不用弯腰捡,一个个的都往她们手里撞,随便一个人都要给她们塞资源,守株待兔都没有这个轻松。

而戚岭子她们就不一样了,把气运用在了这种地方,怪不得威力这般大,破坏力那么强,差点就给两宗弟子给包圆了。

虽说戚岭子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的气运变得浓厚,但因着她们的强烈心愿,事情走向会往她们期待的方向发展,这便是气运的神奇之处。

黎烬安觉得天道过于得死板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刻画转运阵法不行,还挨天雷劈,不都是通过自身努力换取气运么?

天道真不懂变通!

在黎烬安神不守舍的时候,方长老兢兢业业地掏出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留影石……全方位展示极烬峰三人的勾当。

最后便是迷幻花的香气随着风向的流动布满秘境,弄倒了不少人,有人察觉不对,封住了嗅觉,但没想到香气无孔不入,还能往识海里钻。

中招的人沉浸于幻象之中,满脸潮红,四肢在半空中胡乱地蹬着,嘴里嘟嘟囔囔,喘着粗气,一副有辱斯文的模样。

而极烬峰三人鸡贼地早就做好了防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藏身于密闭的山洞中,等着引雷阵法启动。

好在戚岭子算是极烬峰最后的良心,带着两个师妹早早地把其她人驱逐离开她们布置阵法的地方,就连潇湘和钧行两位剑主的弟子也是毫不留情地赶走。

她们在赌这个地方宝贝多,兰慈和宁烛风一定会过来。

“……”

大殿之上安静极了,一片死寂。

太上道宗自开山祖师建宗起,宗门大殿便修得极为蔚为大观、威严庄重,一旦开启必有峰主级别的长老出场商议大事,有亲传弟子陪同,有时宗主少宗主也会出席,是以在道宗弟子心中不亚于圣地,地位很是崇高。

而现在两宗长老在宗门大殿聚众看、看这种东西……

虽然并非避火图这类东西,但显然这幅场面也是放出不堪入目。

堂堂道宗剑宗弟子竟然警惕心这么低,被近乎玩闹似的法子一网打尽,尽出丑态,说出去就连魔族都不愿意相信!

刚才还出声的两位长老也不说话了,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当初她们的弟子没少被黎烬安折腾,但也没出那么大的丑啊!

一位长老喃喃自语,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祖师在上,这还不如是喊打喊杀,同门内讧呢。”

丢人也不是这样丢的啊。

江枫眠满脸惊恐,她猛地看了一眼黎烬安,在对方看过来之前迅速移开目光,打定主意,要是黎烬安非要把徒弟塞给她,那她定会宁死不从,宁愿把玄玉峰送出去,也不要被这样折磨,她还是很在乎生前身后名的。

黎烬安坐姿都规矩了不少,无声地咂舌,这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谢怀雪垂眸,直接不去看空中辣眼睛的画面。

黎烬安见她这样,一时心虚,毕竟是自家的小傻子作出来的妖,又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让人又怜又爱,若不是还在外面,定是要去吻谢怀雪的鬓角发间的。

谢怀雪察觉到她火热的目光,偏头淡淡地看她一眼。

黎烬安假正经地轻咳几声,打破满殿寂静。

此时留影石的画面已经播放到阵眼处的引雷阵法启动,被贴满雷暴符、火球符的阵法威力翻了数倍,正好劈在了阵眼上,这也就罢了,好歹是秘境之眼也不会过于脆弱。

坏就坏在……

又因着空中满是各类灵植灵药的粉末,不知道混杂了什么东西,雷火瞬间壮大,再次狠狠地劈在了阵眼上,阵眼裂开,迷幻的香气瞬间布满了整个秘境,就算一些幸运儿没有被震晕,也被第二波的迷幻香气给击中,唯有极烬峰三人逃过一劫。

到此,便是方长老最初说到的部分了——孤山秘境四处漏风,主动将弟子吐出来了。

方长老面无表情地总结道:“除剑宗极烬剑尊三名弟子外,有二十五位弟子因吸食过多迷幻香气而昏迷,两名弟子被引雷阵法波及震伤。”

第80章 竟然在私相授受!

是哪两个人被震晕,不用播放留影石,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

黎烬安彻底傻眼,满心想着除了戚岭子三人气运增强,乃至反噬到了兰慈和宁烛风两个孽畜外,绝对不会再有别的解释了!

要知道上个百年,黎烬安刚收下开山大弟子之际,极烬峰的日常就是黎烬安跳脚使劲强调她们和清霄峰的死敌关系,不止她这个师傅要上进,做徒弟的更要努力,要争光争气,打败清霄峰一脉,一雪前耻,不然的话,千年老二的名号就会被戚岭子给继承过去了。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名声,黎烬安自己心大,加之不管是谁说这事都不会在她面前大放厥词,她自然不在乎,但这不代表不到百岁的小弟子不在乎。

若是此事给戚岭子留下了心理阴影,甚至成了执念或是心魔,那戚岭子彻底就废了,不说黎烬安对她的悉心培养尽数化为灰烬,就说黎烬安在情感上确实木讷呆瓜且口是心非不愿说好话……了些,但她又不是铁石心肠,难免心疼自家大徒弟。

而在她训话的时候,对面的戚岭子就低着头一言不发,将沉默寡言进行到底,等师傅结束长篇大论的时候才满脸认真地保证她会刻苦修行,以打败隔壁仙尊弟子为目标,决不给师傅丢脸。

那时候极烬峰还未收下谭宴衣和灵丘两个活宝,没人活跃气氛,师徒之间连面面相觑都没有,因为戚岭子在愧疚之下,根本不敢抬头看黎烬安。

黎烬安越想戚岭子活泼些,戚岭子就越沉闷,一个劲地练剑修行,有时候黎烬安都得勒令她别练了,再给练死算了,就这样,直到谭宴衣和灵丘,千年老二的帽子仍是牢牢戴在极烬峰师徒的脑袋上。

然后就是黎烬安这个师傅仍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下面三个徒弟确实认真修行,但对于和清霄峰比试的事上,能糊弄就绝不下力气,典型的出工不出力。

极烬峰在外如何煊赫,但有一点永远迈不过去,师和徒都比不上隔壁。

这样的情况下,戚岭子她们不意志消沉就是好事了,谈何打败兰慈钟绯宁烛风这仨孽畜。

若是没有出现天书这等变故,黎烬安更无从得知,戚岭子她们打败仨孽畜竟有如此泼天的好处!

看来戚岭子在擂台上、众目睽睽之下打败兰慈属实对她打击很大,加上兰慈形象破灭,世人对她的眼光发生变化,连环作用之下,她再也担不起主角这两个字。

兰慈要是算计成功也就罢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直都是修真界最朴素的真理。

不过,奇了怪了,她怎么有种被徒弟带飞的感觉。

前面她做了不少事,就差把仨孽畜当陀螺抽*了,饶是如此,跃跃欲试借运的时候还招来了天道的警告,而她的徒弟一出马,直接马到成功。

难不成天道把戚岭子升格为新一任的气运之子了?

黎烬安想了想仨孽畜的表现,实在不忍心自家徒弟去做这等丧良心的气运之子,她们家戚岭子乃是清白人家的孩子,有师傅师娘疼,有师妹围绕,就算没有深厚的气运,亦是可以做到堂堂正正地打败孽畜主角。

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

她美滋滋地享受着被徒弟带飞的快乐,旁人却没了她这样的好心态。

饶是潇湘剑主和钧行剑主这两位经过千锤百炼的沧桑之人在看到自家弟子那个死样子,也不由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道宗、剑宗最优秀的二十五位弟子齐齐倒头就睡做春梦,是何等的壮观!

再过千年,道宗的宗门大殿都不会有这等奇景了。

极烬剑尊以前也很会祸害人,但顶多是针对肉//体进行打击,她的徒弟们就很不一样了,这是奔着让她们遗臭万年去的啊!

一想到道宗、剑宗往后千年的中流砥柱在年少都有过这等不堪入目的黑历史……瞬间就对道宗、剑宗的未来感到无比担忧了呢。

“这弟子洗洗还能要、还能要、还能……她们就不能也被震晕吗?!”

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好不好!

黎烬安觉得不错,狠狠挫伤了剩下两个孽畜的脸面,但别人难免有种为了一碟醋包了顿饺子的感觉,为了报复两个被震晕过去的,结果搞出来了二十五个做春梦的,就连剑宗同门都没有放过,这牵连范围为免也太广泛了吧?

要知道凡间的皇帝在抄家灭族的时候,都抄不到罪人的同门和隔壁同门身上啊!

黎烬安顶着一众人的目光,知道这次真是犯了众怒,一派淡定地对着云流光拱了拱手,“此事确实这几个孩子的过失,我们极烬峰会一力承担。”

为徒弟善后,是她们这一脉的师傅应得的报应。

针对孽畜没毛病,但是连累到那么多人做春梦确实有点过了……

哈哈哈哈哈!

掏这个钱,黎烬安掏得心甘情愿。

在黎烬安把手放下以后,谢怀雪淡然地把手重新放进了黎烬安的掌心里,与她十指相扣,还柔柔地用指尖蹭了蹭她的手腕。

她的意思很明显——此事她与极烬峰一同承担。

原本黎烬安笑意藏在心里,不好光明正大地给其她人伤口上撒盐,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谢仙尊面上有多冷然,私下里的小动作就有多么的可爱。

好想咬上一口谢仙尊素白的冷玉面皮,过过嘴瘾,然后等仙尊的眸子清凌凌地望过来……

黎烬安猛吸一大口气,忍不住磨了磨尖利的虎牙。

潇湘剑主和钧行剑主在外不可能不给自家剑尊面子,也同样拱手,满脸肃穆说道:“此次损失,全凭少宗主定夺,剑宗绝无二话!”

道宗的长老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剑宗的这群人,好端端的,怎么还燃起来了?

不是,到底谁是坏人啊!

云流光也是哭笑不得,有时候她代表道宗和剑宗交涉时颇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之感,就是因为这群人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

心眼子对付心思缜密之人还好,大家都在一个水平线上,但是对付这种脑子空空又有自己逻辑的人,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听不懂你说的话,你更不想听懂她说的话。

“道宗并未要置喙追究剑宗和剑尊的过错,除剑尊三位徒弟外,道宗也有监管不力之过,未能及时发现秘境的变故,且我们的弟子……”

云流光轻笑一声,顿了顿才说道:“对各类突发事情的应对能力,有待提高,在我看来,弟子不该全军覆没。”

此话一出,不少心痛于徒子徒孙由有此遭遇的长老都不由得沉思起来,对自家少宗主的话深以为然。

这桩惨案的发生何尝不是两宗弟子大意轻敌,对周遭环境没有太大的警惕心的缘故。

还好是极烬剑尊的徒弟让这二十五名弟子吃的教训,若是魔族对她们使用阴谋诡计,可就不是如今的待遇了,不说别的,仙门弟子集体做春梦的画面绝对会名传天下……

看看,看看,不愧是道宗少宗主,说话水平就是高超,一竿子扫到了三波人,一个都没逃掉。

黎烬安暗自惊叹,转头去看道宗另外一个代表人物——谢怀雪。

素如积雪,气度斐然,烨然若神人也,让人不敢目视。

气势冷冽的仙尊微微抬眸,以为她是待不住了,思忖一瞬,传音说道:“你乖些,过会姐姐亲亲你,好不好?”

因着是传音,不是当面讲,声音是直接在黎烬安耳边响起的,而且说的是这等私密的话语,谢怀雪不自觉间就放轻压低声音,带上了诱哄之意。

听在了黎烬安的耳朵里,便颇有喑哑缱绻之感,于无形之中带上了几分欲色。

好,有什么不好的!

黎烬安没有回话,只是迎着谢怀雪的目光,露出的一点舌尖在绛红薄唇上一划而过。

在今天,道宗威武庄严的宗门大殿不仅放出了两宗弟子放浪形骸做春梦的画面,道宗最众望所归,受人尊崇的清霄仙尊与道侣无声私语,说尽绵绵情意。

黎烬安坐在座位上呆若木鸡,像是浪潮涌上来般,耳朵阵阵火烧,殷红滚烫,两只耳朵看着就要快熟的样子,一口咬下去都会爆出汁水。

她脑子一片混沌,怔怔地想着今日大殿之上为何这般暧昧,许是在证明今日合该是与道侣温柔小意,缠绵悱恻的人间好时节,而不是和一群大大小小的老帮菜扯皮。

至于那些弟子醒来要找戚岭子她们麻烦怎么办,想来极烬峰破坏力极大的三个小傻子会自己摆平的。

分明谢怀雪说这话是为了稳住黎烬安,而效果恰恰相反,她更急不可耐了。

黎烬安一本正经地起身对着云流光行了平礼,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义正言辞地说道:

“本尊那三个徒儿年纪尚轻,心性不定,爱玩爱闹了些,但绝不是对同门心怀叵测,是非不明,所以小辈们之间的打打闹闹她们自己解决便是了,做长辈的不好插手,多打几架说不定感情也能变得深厚呢,如今现成的例子可不就摆在你们面前呢嘛。”

“当然了,修补孤山秘境所需的灵石法宝一应从本尊的私库走,算是本尊的赔礼。”

众人善意地笑出声。

还有熟悉她的长老摇头笑道:“了不得了不得,你们这一脉的徒弟总是能让师傅服软的。”

黎烬安心里腹诽,笑吧笑吧,她这就拐走道宗最得意的清霄仙尊,看这些人还能不能乐出来。

能让穷鬼剑修心甘情愿掏钱的,不是对徒弟的慈爱之心,而是对道侣腾然升起的色心。

花花轿子众人抬,云流光不可能当众下隔壁剑尊的面子,而且她私心里觉得剑尊对她可比对她师傅好多了,至少可以说出这番大道理来,事情就可以更好解决。

“剑尊高义,理当如此。”

此事完美解决,众人散场。

有的该去看望徒子徒孙,有的该去和道侣亲香恩爱,各有各的忙碌。

黎烬安和谢怀雪从容淡定地漫步走出大殿,刚走到无人寂静处,黎烬安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了谢怀雪的怀里。

还没等她急吼吼地下口,就被谢怀雪用指尖挡住了额头,拨着她的脑袋往旁边看去。

道宗、剑宗长老们,包括江枫眠和云流光,以及今日没见到的净亭道君,一个不落都在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们,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你们二人竟然在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