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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这俩要重温过往

在场唯二不是道宗本地人,甚至不是本地蛇的解云锦迎着道宗一众长老莫测的目光,可以说是非常的如坐针毡,面上乖巧得像个傻子,心里欲哭无泪,不忿地指指点点。

今日之事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主谋是谁!

道理很简单,澜沧大陆目前还没有头铁到跑去道宗搞事情的蛇妖,就算是解云锦真的发现了仙尊弟子是半妖,以她自己来说,肯*定不会多此一举地挑明这件事。

真以为让道宗丢了那么大面子,道宗不会顺手把她也弄死吧?

还有,此前解云锦都没有见过钟绯,怎么就一语道破钟绯是半妖,且母亲是妖王墨麟。

难不成是蛇在万里之外,开了天眼观察到了清霄峰发生的事,顺带查了一下钟绯的族谱?

真要是这样,解云锦就不会在这战战兢兢地坐着,早就一统澜沧大陆,唯吾独尊了。

太不走心了!

黎烬安不走心到根本没有任何的掩饰,但道宗的长老不愿意生她的气,只能怒不可遏地迁怒无辜蛇。

解云锦在心里使劲撇嘴翻白眼,是是是,你们家孩子乖的不得了,坏事都不是她干的,都是外面的坏孩子把她带坏的……

一群盲目到睁眼瞎的家伙简直没救了,就她说的,你们太上道宗没救了!

净亭道君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一块发黄发黑的暗沉玉牌,神色莫名,忽然问道:“你就是极烬和清霄以前说的返祖小蛇?”

解云锦一个激灵,吓得身体僵直,差点站起来,连忙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回禀道君,正是在下。”

此刻她真的很想扭过头怒瞪黎烬安,别以为她不知道,黎烬安嘴里藏不住事,估计早在几百年前,和谢怀雪回去以后,就把遇见一条极其稀有的返祖小白蛇的事告诉周围所有人了。

大嘴巴!!

净亭道君又打量她几眼,看得解云锦瑟瑟发抖,很想当场化成原形,缠在黎烬安和谢怀雪脖子上勒死她俩!

交友不慎,天打雷劈。

“不错。”

解云锦眼睛骤然瞪大,颤颤巍巍地再次拱手行礼,“小蛇多谢道君夸赞。”

这夸得她更害怕了,万一是夸她作为食材被煲蛇羹不错呢?!

苍天在上,她这样的返祖蛇最不好吃了!

净亭道君这次还真不是因为恶趣味夸的解云锦,她只是想起了往事,当时黎烬安和谢怀雪结伴回来的时候,她、炽炘和银月正在谈天说地,好不热闹,然后黎烬安就拉着谢怀雪扑进银月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遇到的返祖小蛇,当时炽炘羡慕地眼珠子都发红了,恨不得以身替之,也扑进银月的怀中……

是以她印象很是深刻。

微微惆怅的净亭道君看向黎烬安和谢怀雪,就发现黎烬安这个死孩子高兴极了,喜形于色,而谢怀雪也妻唱妻随,偶尔望向黎烬安的眼眸湛然明亮。

黎烬安察觉到她的视线,咧嘴一笑,“我的朋友没有差的,多谢您夸奖,云锦以后出门在外都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上一声是道君褒奖过的蛇妖了,以后都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招惹她,对了,您还有别的事吗?”

“……你有事吗?”净亭道君反问道。

“有!”黎烬安忙不迭地用力点头,很是着急的样子,“我找玄玉有点事。”

对面的江枫眠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的道号叫玄玉,艰难地笑了笑。

她准备改名了,打算以后叫玄玉不在家!

有事没事都别找玄玉!

净亭道君懒得搭理她,将手中玉牌送到谢怀雪面前,等她接过后说道:“这是我捏碎那半妖时她神魂里掉出来的东西,就是此物,帮她挡住了护宗大阵的致命一击。”

黎烬安探头探脑跟着看过去。

谢怀雪察觉到她好奇的目光,便将玉牌递给她。

黎烬安不客气地拿到手里研究起来,嘶了一声,“这玉牌上的图案既不是墨蛟,也不是墨麒麟,看着像是上古异兽旋龟——看来这半妖身上的秘密实在不少。”

玉牌上的图案正如对旋龟的记载一般,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龟壳鸟头蛇尾巴,拼凑出来一个四不像的东西。

“说不定就是这个王八壳子替那半妖挡了命,可惜还是没逃过道君的火眼金睛。”黎烬安竭力吹捧道,摇头感慨一声,“可见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妖王母亲,亦或是她的大妖靠山,都注定命丧道宗,这就教会了我们一个道理——”

“嗯?”谢怀雪困惑地看向她。

黎烬安满脸深沉地说道:“有事没事别来清霄仙尊面前转悠,特别是动机不纯之辈,容易自毁满门。”

这一切不是剑尊搞出来的吗?

等她说大道理的道宗长老们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她们也是失了智,还真以为剑尊能说出来什么大道理来。

她们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而谢怀雪还在附和黎烬安,“是,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云锦的火眼金睛,和道君的果断严明。”

解云锦茫然抬头,又快速把头低下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你们高兴就好,不用管她的死活。

不用她说台词,这俩人就能把她的戏排得满满当当的,也算是让她有始有终地参演了这场大戏。

黎烬安盯着谢怀雪看。

谢怀雪展颜一笑:“清霄亦是感念剑尊恩德。”

黎烬安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还是佯装不在乎的样子,“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为了清霄峰,为了道宗,为了人族安定,这都是本尊做该的!”

她还挺会给自己戴高帽的。

净亭道君无语到快笑出来了,孩子本来就不怎么精明,小怀雪再多逗小烬安几下,更傻兮兮的了。

“……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可以提前告知本座一声,本座不嫌麻烦!”

旁观的长老们都觉得悬,仙尊总共三个弟子,大弟子形象崩塌,二弟子今天直接没了,也就三弟子看着干干净净,没有复杂的背景,是纯正的人族小姑娘,不过也说不好,这时候谁都不敢妄下定论,说宁烛风真的表里如一。

以剑尊的霸道劲,不会把清霄峰都给清空了……吧?

而黎烬安还真不敢把话说死,因为今日的效果太好了,她非常满意,而一旦告知旁人,可能就会突生变故,多出不必要的事端,万一被孽畜逃走了怎么办。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黎烬安眼神飘忽,随意点了一个人盯着瞧,就是不回复净亭道君。

猝不及防被黎烬安看着的江枫眠深呼吸一口气,选择将痛苦转移,改而盯着谢怀雪看,让她管管她家的烦人精。

清霄仙尊脊背挺直,眉眼平和,气质疏离冷淡,力度轻柔地拍了拍黎烬安的手背,朝着江枫眠歉意一笑。

这样做有实际效果吗?丝毫没有,黎烬安更嚣张了。

顶多是起到了造型上的作用。

江枫眠就知道是这样!

若是从前谢怀雪对她这样笑一笑,她能高兴到干劲十足,被黎烬安使唤来使唤去,做这做那,现在她成长太多了,已经不会被这俩人迷惑了。

解云锦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个和她一样的倒霉蛋,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只要有人和她一起倒霉,甚至比她倒霉,她就能安慰自己。

净亭道君已经不指望黎烬安了,欣慰地看着道宗少宗主,“修真界到底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少宗主眉心一跳,这意思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负责善后的人就是她了吗?

要不然她也早早收个弟子以备不时之需?

黎烬安不满:“今日种种分明是事出有因,又不是本尊强行让那半妖伪装拜入道宗的,怎么看你们表情像是本尊把她拉过来,又推她出去送死的,若是她老实做人也就罢了,偏偏还使劲上蹿下跳,本尊看出她的破绽也很正常,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旁边的谢怀雪垂下眼睑,淡声说道:“世间因果皆有定数,种因得果,钟绯选择一意孤行时,便是在断绝我和她的师徒缘分。”

净亭道君心累地摆了摆手,“你俩若是有事赶紧走吧……你们四个都走,后续之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留着这四个除了碍眼捣乱,没旁的作用,还是得她们这些老菜帮子处理麻烦事。

钟绯是不是妖族的探子、有没有将道宗机密传给妖族、潜伏道宗的目的是什么、是如何将伪装做得如此完美的、是否要对妖族发出警告乃至出动修士围剿墨蛟一族……

这些都是要紧事。

黎烬安带着解云锦说几句话的功夫,就给道宗的宗主长老们留下那么多麻烦事要去做。

跟着逃出去的江枫眠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不得不感慨一声,极烬祸害别人的能力显著增长,已经到了道君都要收拾烂摊子的地步。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江枫眠一边在心里坚定地要改掉自己的软和脾气,不再被黎烬安和谢怀雪这俩个损友玩弄于股掌之中,一边问黎烬安让她做什么事。

黎烬安当着谢怀雪的面,对着江枫眠说道:“你帮我旁敲侧击一下,问谢怀雪明日有没有空,就说我在老地方等着她,找她有事要说。”

江枫眠:“……啊?”

她木着脸转过头去看黎烬安身侧好端端站着的谢怀雪,满脸写着果然疯了。

反正不是她疯了,就是黎烬安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出现那么让人摸不清头脑的对话?

围观全程的解云锦扑哧笑出声,乐不可支,对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江枫眠说道:“没看出来吗?这俩要重温过往,让你当个传话的工具呢!”

第72章 我们烬安长大了

别管江枫眠怀着怎样天打雷劈的心情,她终究当着黎烬安和解云锦的面对着谢怀雪说出了让她转达的话。

把话说完的那一刻,江枫眠觉得她整个人由里到外地都变脏变暗了,到底还是沦为了这俩人调情的工具。

很难说是做两人调情的工具难受,还是帮极烬带孩子难受,只能说都是狂吃几千腥腥草这种级别的痛苦。

——腥腥草,修真界特有的一种灵草,可以生吃,作用是平心静气,安神助眠,就是味道很难以言喻,一般来说被腥臭到晕过去了,也算是一种平心定气。

很有经验的解云锦不走心地安慰她,“这样想一想,就连你们年少时她俩打来打去,也需要你从中调和,虽然传达的内容变了,但你的作用没变啊。”

很难说这是安慰,还是往伤口上撒盐。

这也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蛇。

能和黎烬安玩到一起去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江枫眠死鱼眼看着她,心累到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转头就走。

解云锦看着她嗖得一下飞走的背影,摇着头啧啧称奇,转过身说道:“看看你俩多造孽,都把修真界有名的老好人逼成什么样子了。”

“你不是找地方隐居去了吗?怎么还对修真界了如指掌,说,你是不是想带领你手下的蛇子蛇孙攻打修真界?”

解云锦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往天上看,很好,没有降下一道白光,道宗目前还不打算杀蛇灭口,但再让黎烬安这么胡咧咧下去就不一定了。

澜沧大陆最毒的毒草都没黎烬安这张嘴毒性大,一张嘴没有纰漏,全是冤假错案。

和黎烬安做朋友是她人生乃至蛇生最冤的事情。

她也成功收获一双死鱼眼,疲倦地说道:“你再这样,等你俩结契大典的时候,我就送你俩九千九百九十九条蛇子蛇孙作为贺礼!”

黎烬安耸了耸肩,赖皮地倚着谢怀雪的肩膀,“反正我是没意见,我道侣肯定也没意见,就看你怎么凑齐九千九百九十九条蛇子蛇孙了,我还真挺好奇的。”

谢怀雪身姿挺拔,满脸的淡然从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让黎烬安靠着,她都这样对黎烬安毫无底线了,她还能有什么意见?

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学渣的解云锦脑海里顿时浮现很多个词语,勾勾搭搭、同流合污、官官相护、一丘之貉、沆瀣一气、猫鼠同眠……

她算是看出来了,在极烬峰和清霄峰这个大家庭中谢怀雪说话最有用,但她就是不说,她听黎烬安说,并坚决拥护黎烬安说的话。

这俩人都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解云锦无语望天,吸吸鼻子,沧桑说道:“送我出去,我要回家!”

她要离开这个让蛇瞬间老了百岁的伤心地,最让她害怕的蛇都比这俩人可爱多了!

黎烬安觉得可惜,她还打算邀请解云锦参观一下清霄峰呢,主要是让解云锦看看清霄峰她留下的痕迹。

由于黎烬安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现在清霄峰已经大变样了,就连灵药园现在都改种她喜欢吃的灵植灵草,谢怀雪的洞府就更不用说了,放置了很多红得扎眼的物件,她还打算换张新床,原先的床太硬了,她躺着不舒服。

可以说现在的清霄峰已经沦为了第二个极烬峰。

所以兰慈才愈发坚定要出门历练,相比于如鱼得水的黎烬安,在清霄峰生活百年的兰慈已经清晰地认识到她就是个碍眼的外人。

事实如此残酷,哪怕兰慈对师尊有再多的执念,也不得不蛰伏起来,暂避锋芒。

至于宁烛风,她也在考虑作为魔族卧底勾引清霄仙尊这个任务的性价比了,但让她放弃,一朝回到原点,她到底还是不甘心。

她们想留在清霄峰却没有办法,而解云锦态度坚决地不去清霄峰。

解云锦浑身刺挠地说道:“事情解决了,要是没旁的事,就赶紧让我走吧,正好你们明日不是要去老地方么,总不用我陪着一起去吧!”

她一个蛇妖在人族第一仙门晃悠,可谓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哪位大能捉去炖汤了。

作为修士心中的圣地,太上道宗在外界传得那叫一个神乎其神,炼虚遍地走,化神不如狗,每个轰然倒塌的势力都是在为道宗增添荣光。

拜入道宗的修士自然要使劲吹嘘道宗有多厉害,进不去道宗之人为了给自己挽尊,也会说道宗作为第一仙门要求高很正常。

解云锦从前还是个凡人时憧憬过道宗风光,现在真来了,她只想化做原形缠黎烬安和谢怀雪的脖子上装成死蛇。

许是没见过外来蛇的缘故,解云锦总觉得时不时就有道神识扫过她,敢怒不敢言,还不敢看回去。

叫上黎烬安是因为她怕自己但凡落单就出不去了,进了不知道谁的锅里。

黎烬安和谢怀雪把她送到山脚下的城镇里,一个转身的功夫,就看见解云锦往酒楼里钻。

两人没管她,并肩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黎烬安舒了口气,感慨良多地说道:“上次你我二人一起散步还是在……上一次去紫叶镇的时候。”

说起紫叶镇就难免想起幻境里发生的一切,和不知道该不该算是她们媒人的黑蝴蝶。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谢怀雪对她动了心思是在幻境之前,还是幻境之后?

谢怀雪也想起来了,轻声问道:“要姐姐请你吃糖吗?”

和自称清霄具有一样威力的称呼出现了。

黎烬安还没把问题想明白,听见谢怀雪这句话,抬起的脚顿在半空中,又缓缓放下。

“怎么了?”谢怀雪似是不解其意地看着她,继续眉眼含笑地问道,“我们烬安长大了,不喜欢吃糖了?”

她顿了顿,嗓音放低,在黎烬安耳边轻柔说话,“总不能是不喜欢姐姐吧?”

清霄仙尊的声音如她的名字和人一般,带着霜降怀雪般的寒意,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此刻冰川渐渐融化,清冽的声音放轻放柔,尾音微微上扬,莫名缱绻,还带有一丝近乎蛊惑的诱哄。

黎烬安像是脑子反应不过来一样,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脸颊慢了一拍似的迅速变得通红,满面红晕,耳垂也透着绯色。

不知道还以为她的绯红锦衣掉色,把她的脸颊、耳朵都给染色了呢。

谢怀雪偏头看她眨眼。

街上来来往往的凡人修士目不斜视地路过她们,并没有看到这对无暇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黎烬安脑子里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念头,谢怀雪这人怎么这么坏,还追着人杀啊。

懂不懂什么叫做点到为止!

谢怀雪不懂,她还要说些什么,连忙被黎烬安打断,“等等,等等!”

她目前活得好好的,不用一剂接着一剂地下猛药。

凡间的百姓都知道让拉磨的驴歇歇喘口气,她就不用喘气了是吧!?

合体期的剑尊也遭不住道侣这般、那般地调戏,她和谢怀雪手里任意揉搓的面团有什么区别?

“谢清霄,谢夫子,谢姐姐,您饶了我吧!”

黎烬安身上气息翻滚,硬是被她给压了下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

都是那么大的剑尊了,要还是像刚入道的小弟子一样控制不好气息,在大街上气息暴动,怕是要在全修真界面前狠狠丢脸了,炽炘剑君也得把她拎回去让她闭关重修。

谢怀雪垂眸抿唇,莞尔一笑。

严冬刚过,嫩芽还未生出,春寒料峭,一场带着寒意的春雨落下,润湿土地,焕发新的生机,静待春色满园,岁岁年年不相负。

黎烬安怔住,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她呆呆地捂住激情跳动的心脏,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谢怀雪不需要言语动作,光是站在这里,对她来说就是蓄意谋杀。

绝杀。

“那还要不要姐姐给你买糖?”

“要!”黎烬安无比从心地说道。

时至今日,虽然脑子不再抽风,但硬气的嘴巴已然输得一败涂地,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黎烬安嘴里费劲地嚼着粘牙的麦芽糖,一手拿着饴糖,一手举着糖葫芦,表情略微狰狞,好容易咽下去,若无其事地问谢怀雪。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你对我心怀不轨的?是去紫叶镇之前还是之后?”

即使嘴巴不再硬气,但依旧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样子,爱用一堆乱七八糟的成语。

谢怀雪垂下眼睑,平铺直叙地说道:“之前。”

黎烬安动作机械地把糖葫芦放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嚼了嚼就咽了下去,脸颊又开始急速升温,在一片面红耳赤中,她冷静说道:

“鉴于本尊的特殊情况,你能等明天去了老地方的时候,再告诉我具体是什么时间你开始对我心思不纯的吗?”

心怀不轨、心思不纯……黎烬安的用词仿佛她俩很是见不得人一般,得藏着掖着才行。

谢怀雪失笑不已,应了一声,“好。”

她都自称本尊了,还能拒绝她嘛。

黎烬安点点头,同手同脚地继续啃糖葫芦,完全没吃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努力转移话题,“江玄玉怎么回事,光帮我传话了,也不知道帮忙把你的答复传给我,那么重要的步骤怎么能少呢。”

被开发出各种用法的江枫眠并不知道她人不在的时候,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她也不想知道。

其实在谢怀雪答应明日的邀约时,江枫眠没有说话,但她确实看了眼黎烬安,并没有省略步骤。

谢怀雪不接她的话茬,只道:“明日不见不散。”

第73章 听我把旧话重说

晕晕乎乎地回到清霄峰以后,黎烬安在客院里枯坐到天明,揽月自照,深沉地望着今夜异常明耀的月亮。

这种时候根本没有打坐修炼的心思,主要是她现在魂都飘出来了,若是强行修炼,怕是当场就要走火入魔。

其实黎烬安脑子里什么正经东西都没有,只有白日里谢怀雪淡声说的两个字——之前,反反复复地在她脑中回想。

修士的记忆力很好,好到可以让黎烬安清晰地回忆起谢怀雪说这两个字时细微的表情变化,以及故作淡然的语气。

光是想想,黎烬安就情不自禁地捂住心口处,用力地大口喘息,眼尾嫣红,眸中泛起涟漪,波光粼粼。

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地倾斜出心中蓬勃生长的爱意,不至于被铺天盖地的情绪彻底淹没。

黎烬安修长白皙的手攥住石桌的一角,手背上勒出青筋,仰头深呼吸,呼气吐气间缓缓地呻//吟一声。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黎烬安红着脸,做贼心虚般地四处张望,发现没有旁人的神识扫过才放下心来。

若是这个时候净亭道君看过来,极烬剑尊就不要做人了,她绝对不会再来道宗,而是会把清霄仙尊带回剑宗。

好在净亭道君勉强是个合格的长辈,知道不能偷窥小辈们私下里的生活,虽然这位长辈一般都光明正大地偷看就是了。

黎烬安拖着腮望着月亮,看一眼傻笑一下,再看一眼再傻笑一下,哪怕腮帮子都快笑酸了,还是停不下来。

哎,作为剑修中魅力最大的剑道魁首,其实她也很苦恼的。

还没做什么呢,甚至都没刻意施展魅力,随随便便就把隔壁宿敌给迷昏了头。

紫叶镇一行之前谢怀雪便明确地知道自己对她动了心……

那个时候她们还是单方面的死对头呢!

是打架的时候谢怀雪被她的英姿所吸引了吗?

……她那个时候好像没什么英姿,一直气急败坏、磨牙跳脚来着。

可就算这样,谢怀雪也愿意倾心于她!

这得多爱她啊?

嘶!

黎烬安又赶忙捂住跳个不停的心脏,不行不行,不能得意了,心脏都快炸开了。

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抬眸望了一眼山顶的方向,回来的时候她和谢怀雪说好了,谢怀雪率先出发,她紧随其后,就是生怕谢怀雪忘了老地方是哪里。

其实她和谢怀雪之间算得上是老地方的地点还挺多的,主要是认识的时间足够久,留下的共同回忆数不胜数。

但她让江枫眠转达的老地方更为特殊,对她们两人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三界山。

作为剑宗和道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黎烬安和谢怀雪都曾像古往今来的先辈们一样在三界山扬过名,将魔族和兽潮挡在山外,杀出了赫赫威名。

亦是在三界山结识了同代出色的修士,在此地留下了少年人的慷慨意气。

也曾迎着金耀的日出,进行过一场并不完美的表白。

黎烬安想要了却当年遗憾。

虽然世人认为她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拿掉千年老二的名头,变着花样地一直输给清霄仙尊,但现在她已经可以很好地治愈自己了,谁说把清霄仙尊叼回窝就不算极烬剑尊的胜利了?

这分明是她一个人的大胜而归,其中美妙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除此之外,黎烬安现在一旦回想起年少时那场处心积虑、虎头蛇尾的表明心意,她就想把自己挂在东南枝上荡来荡去。

那时的黎烬安也不知道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攻心计,在千年之后给极烬剑尊埋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确实是攻心了,可惜攻的是她自己的心。

若是谢怀雪明日去错了地方,那黎烬安真的要……她也不会对谢怀雪做什么,顶多就是自己暗戳戳地生闷气,因为她发现对于谢怀雪来说,三界山承载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父母和师傅在三界山陨落的陨落,受伤的受伤,还有宿敌怀着不可说目的在山巅的表白……

谢怀雪人生中最重要的四个人都在三界山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痛苦记忆。

黎烬安假设了一下她要是谢怀雪,绝对不会喜欢上她自己,找不自在也不是这么找的啊。

还好,还好,在她还是个呆瓜的时候,谢怀雪没有放弃她!

以前还是死对头的时候,黎烬安的木头脑袋里只有剑和打架,错过了很多事,也忘记心疼谢怀雪,好在她们往后还有无数的时间可以相爱。

黎烬安心情大起大落,从极致的欣喜落到极致的心疼,捂着心脏硬是捱到了天光熹微之际。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黎烬安就察觉到谢怀雪已经出发,她连忙动身跟上,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

……嗯,就差了一个身位。

白衣仙人身后便是红衣剑仙。

江枫眠观了一夜的天象,愣是没想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正在思索要不要把道号改了或者把玄玉峰迁到别的地方,就看着一前一后冲天而起的两人,当即振奋地往洞府走回去。

她想明白了,只要这俩人一直恩恩爱爱的,麻烦事就找不到她身上,所以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玄玉峰历代峰主的牌位前,虔诚地让她们保佑极烬和清霄幸福美满,为此她可以坐拥玄玉峰,享无边孤独。

已经飞出环琅域的黎烬安和谢怀雪根本不知道玄玉峰发生的事情,知道了得惋惜地评价一句,疯得不轻,等戚岭子她们从孤山秘境回来,就让她们照顾江枫眠吧。

……

去三界山的路,黎烬安熟得不能再熟,闭着眼都能到达地方,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紧张。

黎烬安用眼神一遍遍临摹面前谢怀雪的身形背影,白衣凛然,端肃冷冽,黑发用红玉簪子挽起,是黑白之间唯一明亮的色彩。

正是她这几天送给谢怀雪的簪子。

黎烬安满足地扬眉,猛地加快速度,和谢怀雪并列飞行,若无其事地吹了个口哨,“今天一看就是个好天气,对了,你今天超凡脱俗的美丽,特别是这个发簪,和我的红衣服一看就特别相配。”

说实在的,以极烬剑尊搭讪的水平,就可以看出她们剑修为什么只能和自己的本命剑过日子,而不是找个道侣亲亲热热地过日子。

就那点小心思,还全写在了脸上和嘴里,矜持不了几句,就都给秃噜出来了。

谢怀雪微微侧目看向身边人,轻笑着颔首道:“确实相配,是我今天特意戴上的,看来没有戴错。”

黎烬安嘴角上扬,得瑟抱臂,“我挑的玉石,亲自打磨出来的簪子,能有差的吗?”

“我竟不知这簪子里凝聚你那么多的心意,我定会好好珍藏的。”

黎烬安暗自咂舌,这话听着有点阴阳怪气。

但谢怀雪表情很真诚,不像是讽刺人的样子,倒像是实话实说。

相比于以前黎烬安随手送给谢怀雪的乳牙、剑穗、帕子、废丹、不爱看的书……这枚亲手打磨的簪子在一众破烂中,显得尤为的珍贵。

黎烬安显然也想起了她过往的杰作,嘴角忍不往下撇,乐不起来了。

奇了怪了,怎么有人活了一千两百多年,就有了一千两百多年的旧账。

这要是翻起旧账,说到明年都说不完,都得回溯到她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小婴儿的黎烬安攥着小拳头,闻到一身奶香味的谢怀雪,眼睛都没睁开,就要往谢怀雪怀里钻,吓得炽炘剑君脸色大变,赶紧把馋嘴孩子抱起来……

为何剑尊眼中常含泪水,因为以前只顾着自己开心,作孽太多,现在遭到了反噬。

她再也不是那个潇洒不羁的极烬剑尊了。

黎烬安背着手一本正经地保证道:“珍藏什么,送你就是为了让你戴着的,你戴着好看,我才能有动力给你做一支又一支新簪子啊。”

她豪迈地大手一挥,夸下海口,“回去以后我就送你个新的炎石盒子,让我给你做的簪子装满整个盒子,想戴哪个戴哪个!”

谢怀雪眸光一动,眼里微微动容,盛满不一样的情绪,宛若盈盈秋水,轻声问道:“真的吗?”

黎烬安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错开她的视线,脸颊不自觉地烧红起来,低声说道:“我怎么舍得骗你。”

她深切地意识到一件事,冰川因她而融化。

都说了,她不是那个潇洒嘴硬的极烬剑尊了,作为最出息最争光的剑道魁首,她可比不得那群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剑修,她得对道侣千好万好才行。

因为搭讪不成反被道侣眼神调戏,黎烬安揉揉发烫的耳尖,不敢吭声了。

黎烬安沉默地跟在谢怀雪身边,对自己很是恨铁不成钢,黎极烬啊黎极烬,你在谢清霄面前一败涂地知不知道!

她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她们极烬峰老老小小的传统嘛,她这也算是将她们这一脉的习俗发扬光大了。

黎烬安又高高地抬起下巴,得意非常,像是无形之中翘起了尾巴。

谢怀雪用余光扫过自娱自乐的某位剑尊,垂眸笑了笑。

两个人族尊者全力飞行,路上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找麻烦,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三界山,落在了天阙山巅。

此刻旭日东升,山间的迷雾还未散去,一缕金色的阳光直直地穿过云层来到她们二人面前,山谷中呼啸而过的冷风鹤唳,吹动两人衣袂。

不多时,太阳便越过黑暗的尽头,将熔金洒落在两人肩上,镀上了一层和煦的金芒。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黎烬安抽出灼光剑,随意地挽了个剑花,抬眉一笑,“故地重游,清霄仙尊可有心情听我把旧话重说。”

第74章 要本尊亲亲你吗

天光破晓,尽销云雾照乾坤,一切缱绻难言的东西也将暴露在太阳金色的朝晖下。

山风吹动谢怀雪白衣的一角,她对上黎烬安那双眉宇带笑,眼眸生情的眼睛,轻缓地应声道:“好。”

黎烬安却没有开始重说旧话,而是对着谢怀雪展颜一笑,昳丽锐利的好颜色更加熠熠生辉。

她开始练起修真界最权威、最通用的基础剑诀。

这套剑诀不管是黎烬安这种的剑修,还是谢怀雪这种第一仙门的弟子,还是无名小域的散修都曾修习过。

曾经在此地,深夜之中,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剑修杀魔杀到烦躁,还不让同行的白衣小修士出手,就要自己来,那时她偏爱华丽的剑招,可在被围攻的时候太不方便了,为了不在白衣小修士面前丢人,小剑修灵机一动,用上了最省力最便捷的基础剑诀。

杀魔的效率噌噌噌地就上来了,要不然也赶不上在日出时分对白衣小修士表白。

当时表白的结果不怎么样,白衣小修士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但也不算太差,至少高傲的小剑修不再那么目下无尘,也不再追求繁琐华丽的剑式,脚踏实地起来,很快就感悟了属于她的剑意,然后马不停*蹄地去找白衣小修士显摆,得瑟之下就忘记了在三界山发生的尴尬事……

回首过往,黎烬安自己都觉得那个小剑修欠揍得让她手痒痒,不过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比如她们剑修在向道侣开屏的时候就该展现她们在剑道上的造诣,武力才是修真界最大的安全感,绝对能让道侣刮目相看。

……虽然谢怀雪不需要她保护,她自己都打不过谢怀雪,但是没关系,主要表达的就是她会永远为谢怀雪执剑,斩去所有不公,摆脱天书命运的决心!

剑修对待道侣的心永远是如此的赤诚灼热,至死不渝。

这一点必须明确地让谢怀雪看见。

找道侣,认准她们剑修就对了。

黎烬安收拢心神,专注地挥剑,眉眼锋利得似乎破开一切虚妄,红衣绝艳,灼光剑在她手里如臂使指,随心而动,劲风划破空气,发出阵阵爆破声。

万里独吟迎雪去,平生一剑带霜携。

山巅的云雾被剑气搅动,随着黎烬安剑式而动,在黎烬安四周随意地改变形态,变成山,变成树,变成飞鸟,变成相携依偎的一对璧人……

千年倏忽而过,三界山依旧缄默地屹立在此,她们之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

谢怀雪还是那个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的模样,黎烬安已然做到了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自始至终她们都是一条路上的同道中人,变不变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往后也会一起走在同一条路上。

剑式完,红衣剑仙收起剑,歪了歪头,朝着怔然许久的谢怀雪明灿一笑,呼出热气,喊着她的名字。

“谢怀雪。”

“嗯。”

当年的情形骤然就被拉到眼前。

黎烬安并没有刻意学着以前的样子,她是真的紧张,心脏不安分地鼓动着,深呼吸一口气,双手在背后揪来揪去,下定决心,闭眼大声说道: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

“你看这日出那么漂亮,所以能不能喜欢我!”

顿了顿,黎烬安睁开漂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谢怀雪,说出了和过往不同的话,“你不用把第一让给我,做老二就做老二吧,谁叫第一是我的呢!我很贪心,一次不够,我们要永远至亲至爱,至高至明。”

和以前一模一样,都没有铺垫好,上来就暴露真实目的,一点都不委婉客气。

黎烬安舔舔唇瓣,不再说话,凤眸一错不错地望向谢怀雪,丝毫不在意地掠过山巅仙境般的美景,眼中有且仅有谢怀雪。

她都想好了,要是谢怀雪和上次一样连说两个不好的话,她绝对会当场撒泼打滚,烦死谢怀雪。

至于为什么不强硬地要求谢怀雪直接答应她……那不还是因为旧账太多了嘛,闹腾都没有底气。

谢怀雪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沉静,眼眸颤了颤,眼底情绪翻涌,缓缓说道:“好。”

黎烬安瞪大眼睛,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似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语言系统彻底崩溃,张嘴几次都没说出来话。

看到她这样,谢怀雪弯了弯眉眼,清浅一笑,又说了一遍,“好。”

时过千年,同一个问题早就有了不同的答案。

“你喜欢我,要和我结为道侣对不对?”黎烬安再也按耐不住,猛地上前几步,两只手攥住谢怀雪的肩膀,情绪激动地问道。

好在她虽激动,但也知道要爱护道侣,没敢用力,距离完全的呆傻还有一丝清明的距离。

哪怕知道谢怀雪最不擅长的事就是拒绝她,可黎烬安还是像是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一样晕晕乎乎的,高兴到忘乎所以。

以她拙劣的文学素养,很难用简洁准确的语言描绘这一刻的心境。

这一千二百多年关于谢怀雪的回忆似是涨潮般地朝她奔袭而来,无数个浪潮打在她身上,让她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满脸认真剥灵果,喂给她吃的幼年小怀雪;衣衫翩跹,听见身后动静转身回望的白衣少女;和她在魔族战场上并肩作战,气势冷峻的白衣修士;一次次不厌其烦地陪她打架的清霄仙尊;幻境里乖乖被她亲的谢夫子……

黎烬安骤然发觉,她人生每一个重要阶段,对复杂情感的感悟都离不开谢怀雪。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百般思绪都因谢怀雪而起,如丝丝细雨,绵绵不绝地下在黎烬安灼热的人生黎。

谢怀雪捧住她失神的脸,温柔又坚定地说道:“对,我喜欢你,还要和你在天道、祖师、长辈的见证下结为道侣,恩爱两不疑。”

黎烬安怔怔松开攥住谢怀雪肩膀的手,垂落在身侧,视线落在面前人欺霜赛雪的脸上,压回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在谢怀雪不解的目光中,再次伸出魔爪捏了捏她的脸。

仙尊生得欺霜赛雪,皮肤细腻瓷白,像是一块上好通透的冷玉,从幼时到现在,手欠的黎烬安一按就能按出一道红印。

而现在黎烬安已然想明白,谢怀雪这是对她没有任何的防备才会这样,不然的话,淬着火光的大刀都不能在合体期修士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谢怀雪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疑惑清晰地传递出她的疑惑,怎么又捏她的脸?

黎烬安蹙眉,没有为谢怀雪解答,而是把人揽在怀里,将那口压在心底的气深深地呼出去,不然的话,她真的要溺死在谢怀雪的眸中。

从来一根筋,对于想不通的事情根本不愿费心的极烬剑尊第一次接收到那么庞大的情绪反扑,不断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情意根本遏制不住,唯有将谢怀雪紧紧抱在怀里才能稍稍倾泻出来一些。

作为修道和剑道天才,黎烬安一直不理解怎会有人爆体而亡,现在她终于理解了,原来心脏真的可以到达满满当当快要爆炸的程度。

黎烬安根本处理不了那么复杂的思绪,只能顺从本能,将谢怀雪拥入怀中,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犹是觉得不过瘾,又用尖牙轻轻地咬了咬谢怀雪的脖子,见咬出红印,急忙补救似的舔了舔,在谢怀雪耳边闷声闷气地说道: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在本尊把问题问出来的那一刻,你就只有做本尊道侣这一个选择,没有第二条路。”

天真,以黎烬安霸道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会给谢怀雪第二个选择。

黎剑尊看上的人和物哪有放走的道理。

谢怀雪难耐地抬起下巴,任由黎烬安在她肩窝处蹭来蹭去,克制住到了嘴边的轻吟声,不适地动了动,又被黎烬安按了回去。

“我没有要跑,毕竟我先动心的不是吗”谢怀雪安抚般地揉着黎烬安的耳垂,轻笑说道,“我们可是在净亭道君和两宗长老面前共同应下此事,若是变卦,道君和玄玉怕是要将我们再三审问了。”

黎烬安被她揉得很舒服,便拿起谢怀雪另一只手放在没被照顾到的耳朵上,“她们不重要,你心甘情愿爱我才重要。”

“嗯。”谢怀雪顿了顿,“我心悦你。”

黎烬安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澎湃的情思,也不让谢怀雪帮她揉耳朵了,反手拿住谢怀雪的手,一边摩挲把玩,一边用惯用的轻佻散漫语气问道:“清霄仙尊,要本尊亲亲你吗?”

她无数用过这个语气和谢怀雪说话,口吻极其挑衅地问宿敌要不要打架、要不要比试……

现下黎烬安又用这般轻佻的口吻问谢怀雪,可不可以亲她。

黎烬安凤眸含笑地看着谢怀雪,心想她三徒弟说的也没错,宿敌也有宿敌的好处,回顾从前也变成了独特的情趣。

作风霸道的剑尊终于学会不再先斩后奏,提前询问道侣的意见,可惜全是坏心眼,单纯为了调戏人。

谢怀雪白玉般的脸颊漫上一圈红晕,眸子也蒙上一层迷雾,她偏过头,一言不发。

黎烬安朗声笑起来,故作苦恼地说道:“怎么办呢,清霄仙尊不愿回答,那本尊只好强人所难了。”

没给谢怀雪反应的余地,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就低头衔住了谢怀雪的薄唇,而后用力地咬住吮吸。

在此事上,黎烬安终于发挥了极烬剑尊应有的风采和强度。

凶狠霸道,不容置疑。

黎烬安双手扣在谢怀雪的腰肢上,强势地掠夺走谢怀雪所有的呼吸,见人眼眸带着水雾地往别处看去,还不满地咬了一下。

“专心着亲。”

第75章 看到你的那一刻。

良久,唇分。

眉梢眼角都写满餍足的黎烬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此刻眼前的盛景。

清霄仙尊一直都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道宗长老的制式长袍穿在她身上也比别人显得一丝不苟,领口拉到最上面,更是鲜有出现剧烈情绪波动的时候,而现在衣领散乱,泄出白皙锁骨的一角,面色微红,眸光潋滟,嘴唇红润,轻轻喘着气平复呼吸。

足以见得极烬剑尊刚才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去亲人。

谢怀雪抬眼,清冽湛然的眸子在黎烬安脸上一扫而过。

黎烬安喉间滚动,她知道谢怀雪这是嫌她亲的太用力、时间太久,但是这样被谢怀雪看着,她又想亲亲她了。

怎么回事,她以后不会变成色中饿鬼吧?

她又看了一眼面前人,果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脑袋慢慢凑过去。

下一秒贼兮兮的脑袋就被谢怀雪挡住,指尖抵住黎烬安的额头,不得寸进。

谢怀雪轻声说道:“你安分些。”

现在谢怀雪说话都带着微哑的气音,明明是极为清冷的音色,说着像是训斥徒弟的话,加上这点气音,莫名变得柔媚起来。

黎烬安不满足地哼哼唧唧,用脸胡乱地去蹭谢怀雪的脸颊、耳朵、脖颈,趁机亲了又亲,缓解心中无限的渴意。

谢怀雪刚理好的衣领袖口又被她蹭乱了,推又推不开,只能任由她像一只认主的大猫似的嗅着主人的气息。

须臾。

“……不要咬我耳朵。”谢怀雪口吻无奈极了。

从前知道黎烬安有个受不住人夸的毛病,怎么时候又多了个爱咬人的毛病。

黎烬安满脸无辜地看着谢怀雪,“哦,我就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她现在仿佛回到了刚换牙,对世间一切都怀有极大探索欲望的年纪,牙尖痒痒的,就想在谢怀雪身上咬一咬、磨一磨。

“……能是什么味道。”

“甜甜的!”黎烬安毫不犹豫地作答,她用很是回味无穷的语气继续说道,“又甜又软,像是一块裹满糖霜的云,不对,描述的还是不太准确,我得再亲亲才能告诉你真实的感受。”

谢怀雪不想短短时间失态两次,后退几步,眼睛警惕地看着黎烬安,见人老实地站在原地,才放心地整理弄皱的衣衫。

她对黎烬安底线太低,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底线和原则,只要黎烬安用湿漉漉的凤眸看向她,她便只能清醒且无奈地答应黎烬安任何无理的要求。

若是此刻黎烬安凑过去,谢怀雪怕是又得衣衫凌乱了。

黎烬安视线紧紧追随着谢怀雪,她没有追上去的原因是她还在回味,并在心里给自己狠狠地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你啊黎极烬,简直太会亲了,在一群孤寡的剑修中可谓是一等一的厉害。

可算是抹平了上次在幻境亲了谢怀雪一口就把自己炸出去的丢脸黑历史。

笑话,她为了不再一次丢人,事先可是做足了准备,就差把谭宴衣的私藏话本子给翻烂了。

亲过瘾了,黎烬安忽然想起一件事,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放出神识探来探去,犹是觉得不放心,继续加大力度,恨不得把整座山翻来覆去地犁一遍,就怕有什么为老不尊的长辈在附近看小辈亲亲。

她并没有给长辈表演和道侣吃嘴巴的爱好。

要是发现某位长辈出现在此,她刚才亲得有多投入过瘾,现在就会有多崩溃,她将会无休止地在道宗发疯。

谢怀雪漫步走来,淡声安慰说道:“没来,道君的神念跟我们出了道宗,被我发现后便收回去了。”

黎烬安嘴角抽了抽,真是丝毫都不意外呢。

“不对,那我怎么没发现道君的神念”不用谢怀雪回答,她就自问自答了,“哦,那个时候我比较紧张,道君光明正大地从我面前路过,我都不一定能认出她。”

“道君她老人家就不能正经点么!”

这是被谢怀雪发现了,要是没发现,道君岂不是尾随她们来到三界山了!

黎烬安神情自然,自顾自地说道:“趁现在道君不在,我们多亲几次,省得回去以后没得亲。”

谢怀雪哑然,实在不明白话题是怎么又拐到这上面的,“你……”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便被悄咪咪探过来的人尽数堵住。

黎烬安研究出来一套专属于她的吃嘴巴方法,先把衔住谢怀雪的唇瓣,咬一咬、舔一舔,慢悠悠地碾磨着,然后不给谢怀雪反应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凶狠地吻过去,由外到里,破唇而入,完完全全地占据主导地位,但凡谢怀雪后退或是往别处看去,就会招来她更剧烈的反击。

听到耳边啧啧水声,两人的耳朵尖一个比一个红。

黎烬安虽然害羞,但没妨碍她继续亲,亲完还特别依恋地去蹭谢怀雪,到处亲亲贴贴,用尖牙在谢怀雪的锁骨上来回刮蹭。

一千二百年了,极烬剑尊终于是迎来了她需要抚慰的磨牙期。

很难说她是因为亲完谢怀雪以后发现自己牙痒的,还是先发现自己牙痒然后想找谢怀雪亲嘴磨牙。

一次两次不够亲的,直到太阳落下,黎烬安的嘴巴还贴在谢怀雪的唇上,不给亲就哼哼唧唧的。

分开喘息的空隙,黎烬安舔了舔晶莹玉润的饱满唇瓣,若有所思地说道:“以前我就爱找你打架,现在也是,不过是嘴巴打架。”

都是打架,怎么打不是打呢。

这句话把谢怀雪说得脸色羞红,冷淡的眸子闭上又睁开,满眼的无可奈何,轻叹一声,“登徒子。”

登徒子直接对号入座,嘴角漾起的弧度就差与天齐了,低头的瞬间凤眸眯了眯,狠狠地深吸一口夜里山间冰冷的空气,才压下心中的舒爽。

不好意思,在极烬剑尊这里,清霄仙尊所说的登徒子三个字丝毫没有威慑力,而且等同于调//情。

月上柳梢头。

黎烬安贴着谢怀雪在参天巨树的枝干上坐下,准备等着看明日的日出,要不然好容易来三界山一趟,光亲了也不行啊。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在什么时候确定对我的心意呢?”黎烬安正襟危坐,如果没有时不时拿起谢怀雪的手放到嘴边稀罕地亲一口,那就更好了。

“收徒大典,寒毒发作。”谢怀雪平淡地说出时间点,清冽的眸光落在黎烬安的发梢上,语气软下来,带着几分笑意,“你把我从昏迷中捏醒过来,看你的那一刻。”

黎烬安瞬间回想起那日情形,她正因为被倒了血霉的天书气得暴躁,急匆匆地去验证谢怀雪是不是真的身中寒毒,果然在清霄峰后山见到了晕倒在寒潭中的谢怀雪,不情不愿地把人抱起……

现在回想起,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她已然无法共情那时的自己。

知不知道外面的剑修多难找到一个合心意的道侣,怎么忍心凶那么软乎乎的谢怀雪的!

“我又凶你又欺负你,你还喜欢我,你对我真好。”黎烬安靠在谢怀雪肩上,眉眼呈现瑰丽的姿态,抬头认真说道,“为了报答你,你亲亲我吧。”

为了奖励自己,堂堂极烬剑尊显然已经不择手段。

谢怀雪失笑,垂眸在黎烬安额头上落下一吻。

黎烬安还未开始脸红害羞,听到谢怀雪后面的话完全愣住了。

“你没有凶我欺负我,从很久以前我便时常期待着你来寻我,你说我孤僻封闭也没说错,我确实过于冷清了,所以在寒毒发作醒来的那一刻能看到你带笑的脸,是真的满心欢喜,在那一瞬间,我便明晰我对你生出了情爱之心。”

“至于以前你让我剥灵果,霸占师傅,把灵植烤了吃了,找我打架……”谢怀雪清浅地笑了笑,温声说道,“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欺负,因为你眼里都写着若是我拒绝你,你就再也不和我好了,我舍不得。”

“不过不用后悔为何此时我们才能明白彼此心意,从前的那些时光都作数,无论怎样的黎烬安,我都……心悦。”

哪怕是剖析心境,互诉衷肠之际,谢怀雪的语气也是不疾不徐,缓缓道来的,平平淡淡地将真心捧起送给黎烬安。

黎烬安脸上无知无觉地滚下热泪,心脏猛地抽疼,隔着水珠,她雾蒙蒙地看着谢怀雪。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心疼谢怀雪,还是因为谢怀雪绵长浓郁的爱意而落泪,她只知道她的心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