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双打over
第二场为双打比赛, 由桂乃芬和素裳的仙舟好姐妹组合对战网球咒灵。
咒灵使用分身幻化出另一个自己,一前一后的站位是双打比赛中非常典型的战术,庞大的身躯几乎覆盖了整个半场。
而反观桂乃芬和素裳这边, 她们没有选择分散,而是凑在一起,不知在小声商量着什么。
真田弦一郎见时间差不多了,吹响口哨,“双打比赛开始, 请选手就位。”
第一场为桂乃芬和素裳一方的发球局。
由于素裳暂时还没有学会控制好自己的力气,老是容易出界,所以发球交给了更加稳扎稳打的小桂子。
橘发少女站在发球线上,抛球, 起跳, 挥拍, 一气呵成,柔顺的单马尾在空中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
网球以稳定的时速冲向对面半场, 这一球中规中矩,挑不出错。
咒灵轻松接球。
不知道是不是被上一局的尾巴大爷打出了阴影, 它接下来的动作都非常谨慎, 一只独眼紧张兮兮的盯着两个还不及它三分之一高的少女, 仿佛对面是什么洪水猛兽。
接球,再接球。
真田弦一郎看着那颗绿色的小球在两边的场地互相倒着, 有些催眠, 但他却不觉得无聊,因为这种有来有往的切磋才是网球比赛的常态。
像上一局尾巴那样直接暴力横扫, 就算是被誉为“王者”的立海大网球部,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也很难遇见这种碾压局。
“我大概知道了, 小桂子她们制定的战术76.13%的概率是见招拆招随机应变,毕竟她们不像尾巴,能直接复刻出知名网球选手的能力……素裳也把我教给她的东西贯彻的还不错。按照这个节奏,83.49%可以保住发球局。”
但如果时间一拉长,咒灵就会察觉到她们的真正水平,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就当军师以为二人还会继续保持将发球局稳赢下的时候,场上发生的一幕让他差点儿摔掉眼镜。
似乎从上一局中得到了什么启发,咒灵一发扣球,如子弹般的网球朝着桂乃芬的胸口直冲冲射了过去!
而桂乃芬显然躲闪不及,或者说,网球迎面而来,她不能躲开。
小桂子岿然不动,左手五指张开挡在胸前,仿佛是经过千百次排练一般,目光炯炯有神,好像突然觉醒了什么身体的肌肉记忆。
“她这是想做什么?“
桂乃芬突然出声,拉长了咿咿呀呀的语调,好似在表演杂耍:
“各位看官瞧好咯,小桂子我呀,表演一场,徒手接子弹!”
那只娇嫩的手掌在一瞬间有如有金砂铁骨附体,快速旋转的网球触碰后居然没有立即熄火,而是保持着摩擦的力道,和铁骨掌摩擦出了一串金属的火花,而后以更快的速度反弹了回去!
柳莲二的语速不自觉变快:“这莫非是给网球施加一个旋转力,达到削球的目的?而在削球的同时,甚至还能够让它的旋转变得更强,痕迹越发不可捉摸……”
科学,太科学了。
就像他所预测的一样,飞过去的网球走位呈现更加难以捕捉的蛇形,咒灵艰难接下这球。
“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接住本姑娘的拿手好戏!”桂乃芬兴冲冲道。
真田弦一郎却在这个时候吹响了口哨:“犯规,本球无效。”
“……啊?为什么?”
“选手必须使用网球拍,不得使用身体其他部位接球发球。”
方才还眉飞色舞的罗浮杂耍艺人被狠狠打击到了:“……可恶,我以后再也不玩儿抽象了。”
素裳连忙摸了摸好闺蜜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小桂子,你刚才那一球很精彩!”
“而且看了你那一球后,我有点想法——不让用身体部位击球,我用网球拍不就好了?”
她挑起嘴角,似乎说了一句废话,只有自己才能听懂其中含义。
“0:15。”
“15:15。”
“1:1。”
“2:1。”
比分穷追不舍。
咒灵似乎也摸清了她们的套路,动作越发大开大合起来。
随着战线拉长,比赛渐入佳境。
素裳早就把几位师傅的教导抛在脑后,那一只普普通通的网球拍,已然被她完全当成了二尺一寸的重剑来使用。
挥剑,挥剑。
云骑少女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种感觉……”
和日常的挥剑训练不同,在赛场上,每一次的挥舞都会有打击感十足的反馈,每一次的挥舞都直接关联到了这一局的胜负,关联到了捉鬼小队和师傅们能否离开此处。
她再也无法分神开小差,只是挥拍,只是挥剑。
愈发顺畅,愈发迅快。
三位经验丰富的师傅忍不住屏息凝神,进展平平的赛场上,有什么东西开始悄然发生改变了。
而变化的源头,就是那个傻里傻气,脑子一根筋的双马尾少女。
场上局势仍然保持着焦灼。
“裳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桂乃芬喊了一声,但却没得到回应,她疑惑扭头,自己的小姐妹此时正紧握球拍,双眼出神的盯着对面,好似灵魂出窍。
“裳裳,你这是怎么了?”
真田弦一郎太熟悉她现在的这种模样了。
——“无我境界”。
只有在球场上心无旁骛、全心全意投入赛场的网球老手才能够在赛场上觉醒的境界,令她没想到的是,一位半路出家的剑道少女居然在第一场比赛中就能领悟。
柳莲二感慨自己果然没看走眼。
“如果素裳能进入全国大赛,61.43%的概率可以闯入单打前三。”
可惜了,人家有更重要的职责,不至于跑来和他们一群国中生一起玩游戏。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素裳这些超凡人士不参加普通人的体育活动,反而是一种保护。
“真是怪物啊……”
只见素裳身边乳白色的纯元剑气涌动, 咒灵也隐约感受到了对手似乎进入了相当棘手的状态,被一股股锐利的锋芒刺痛了身体,发出阵阵哀嚎。
领域的规则确实不允许双方彼此攻击,然而他们打的可是网球,在网球场上把地板砸出个洞,或者直接把选手打得鲜血淋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桂乃芬眼见她身边的白色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厚,好似形成了一层厚障壁,她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无我境界”,好奇地猜测道:“裳裳,你要超进化了吗?”
真田弦一郎有话说不出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我境界”对于选手本人来说确实是一场超进化,进入这种境界的选手的实力会增强一大截,代价就是会急速消耗体力。
但是,对于从小就开始练剑的体力怪物来说,这点儿代价根本不算什么。
“身如我剑,心随剑动!”
素裳闭着眼睛,蒲扇般的黑密睫毛颤动,默念两句太虚剑法中的要诀,然后猛然掀开眼睑,一股强悍的威压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扩展开来,锋芒毕露,好似能形成万剑风暴。
“小桂子,我感受到了,我娘一直想要我进入的境界……”素裳长舒一口气,“不是所谓的‘剑道’,而是不管手里拿着什么,都能把自己想象成一把剑,朝着敌人用力挥出去!”
“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场合有所领悟……”
她凝声道:“咒灵,吃我一剑!”
领域内的流速好像忽然变慢了,她手里的球拍也已经不再是一张球拍,在众人的注视下,竟变成了一支厚重古朴的银剑。
倒映在咒灵的眼里,就是一只力拔千钧的巨型重剑朝着它的位置,从天而降。
“太虚剑法!”
两只无处可躲的咒灵转眼间四分五裂。
一颗绿色的小球掉落在它的半场,弹了几下,滚落到场外。
“Game,3:1。”
真田弦一郎一边难受地咳嗽,一边喊出比分。
“天啦,裳裳,你变得突然好厉害!”
素裳朝好姐妹嫣然一笑:“我现在总算明白‘理论不如实践’这句话的重要性了!等我下次给我娘写信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我这次的修行成果!”
她说着,走上前,一把拉住桂乃芬的手,白色的真气顺着二人交错的手臂攀爬而上,桂乃芬一愣。
“小桂子,你感受到了吗?”
“好像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热流……”
仁王雅治猜测:“莫非是同调?”
柳莲二的笔记本已经快要写满了:“她们二人结识多年,在场外早已心有灵犀,默契无比,因此赛场上能达到同调的高度,我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素裳的无我境界竟然如此强大,可以把队友也拉进来。”
桂乃芬的身上也冒出了一层晶莹的银光,在咒灵的眼中,就是对面场上忽然多出了两个白花花的电灯泡,晃得它头晕眼花。
真田弦一郎好像预料到它想要投诉,抢先说道:“这是网球高境界选手所独有的无我境界,不是作弊。”
咒灵闻言哇哇乱叫。
“天赋……努力……没有用……”
真田弦一郎听懂了他的意思,默然一瞬,“你说的没错,网球并不是单纯靠努力就能获胜的运动,或者说,所有的体育项目都是如此,有天赋的人往往都能走的更远。”
“失败……注定……!”
真田弦一郎却断然反驳道:“不,这点你错了。没有哪场比赛的失败是注定的,也没有谁生来就注定会走向成功,比赛的过程从来都不是一条笔直的线!”
“选手对于时局的把握,自身所坚守的信念,以及队友和教练……网球场上,从来不是天赋说了算。”
他想起了幸村精市,明明在最得意的年纪却被诊断出了重病,一身天赋付之东流,命运赐予了他神之子的资质,而后又毫不留情地收了回去,难道不是命运在戏弄人吗?
但他的部长是从没有抱怨过一个字,只是微笑着,坦然接受了命运赐予他的全部,不论好与坏。
“所以我说,网球从来不是一个人或两个人的运动,成功从来都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成功,而失败也不要全部归结于外界,把自己的责任抛干净,你这家伙,给我醒一醒!”
这一声可谓是振聋发聩,把咒灵的大眼睛吼出了泪花。
“呜……”
整个领域晃动起来,由原本万众瞩目的体育场变成回了那座破旧的运动场,没有虚假的观众,没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没有失败者所虚荣向往的一切,只有选手二人站在场上,专心致志进行比赛。
柳莲二和仁王雅治突然离了座位席,靠在围栏边还有点儿不太习惯。
“我真没想到,副部长还有嘴遁的能力呢。”
“Game ,3:2。”
“Game,3:3。”
“Game,4:3。”
“Game,5:5。”
比赛进入抢七环节,在经过连番拉锯战后,很快来到赛点。
“真田教官,柳教官,仁王教官,请看好了,最后一剑,我将,决出胜负!”
素裳气沉丹田,杏眸圆睁,面对着夹杂着雷霆之势朝他冲过来的网球,球拍竖起,重重下劈。
柳莲二想要出声却已经来不及了:“等等,素裳!不对……”
身经千百锤炼的网球在碰上锋利的剑气的一刹那,应声炸裂。
一时得意忘形的云骑军新人保持着挥剑的姿势,“无我境界”的白色雾气一下散开。
素裳:“啊嘞。”
这球当然算她们这边输。
三位师傅痛苦捂住了脸。
这种感觉仿佛老师辅导的学生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结果在最重要的期末考试上又跌落回了谷底。
咒灵发出畅快的尖笑,蹦蹦跳跳,好不快活。
就在这时,领域不知为何震动了两下,只听见轰隆一声,天上裂开一道缝隙,金光闪闪,洒落人间。
“这是……”
所有人抬头看去。
一道优雅磁性的男音从外传来:
“弦一郎,你们玩得开心吗?”
第72章 网球fighting
“这个声音, 难道是……”
不对,以他的身体,怎么可以随便乱跑呢?
真田弦一郎抓紧了裁判席的扶手, 心里咯噔一下。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耻感爬上心头,屁股上好像长了针似的,怎么坐都难受,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陪一群小孩子过家家酒时, 被同龄的好友当场给逮住了。
他不敢接话,给场外的两个部员递了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领域破了个洞,呼呼往里漏风,咒灵整只怪物仿佛遭受了重击, 泄了一半儿的气, 两只分身不得已只好合为一体, 这才勉强维持住了本来的样貌。
仁王雅治装作没看懂副部长的眼神,冲着天上回道:“部长大人, 是你吗?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刮来了?”
“是仁王?柳也在你的身边吧,我可是找了你们好久呢。”
幸村精市的尾调微扬着, 低醇温柔的嗓音缠上耳朵, 一字一句都咬住了舌尖, 听得三人额头上暗暗冒出了一层汗。
仁王雅治眼神闪躲,硬着头皮解释道:“部长, 我们这不是有难言之隐吗?谁能想到我们栽进了一只特级咒灵的陷阱里……唉对了, 咒灵,就是咒灵, 哈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东西, 它的领域要我们所有人都陪着它打网球,想出也出不来呀……”
那声音顿了顿,转而和身边之人交谈了什么,听的不太清楚,而后,领域内的众人便看见头顶的金光渐渐淡了,有两道黑点似的身影从破洞中一跃而下。
“铛铛,三月七闪亮登场!”
其中一人是个衣鲜亮丽的粉发少女,瞧着和素裳小桂子差不多大,从空中到地上至少也是几百米的高度,她膝盖微屈,轻松落地,激起一地灰尘。
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好奇的目光扫向全场,看见了三位熟人,三月七欢快地挥手:
“小桂子,素裳,藿藿,我带着救兵来救你们了!”
桂乃芬和素裳也高兴地招手回应。
比起活泼开朗的粉发少女,紧随其后落地的黑发青年吸引了网球部三人更多的视线。
因为他怀里抱着的,正是他们家如鸢尾花般精贵的部长。
“没事吧?”丹恒低头问道。
幸村精市身上还穿着病服,只在肩头披了一件外套,他摇了摇头,示意丹恒把他放下来:“我没事,丹恒先生,你的手很稳。除了失重的感觉,我没有感受到一点儿颠簸呢。”
两个小时前,他坐在医院病床上,给三人不管怎么打电话发消息都没有回复,心下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而自己身边又没有亲人护工,索性从医院偷溜了出来,拖着一副还没完全康复的身体,在医院附近的巷子里到处找人。
他当时唇色苍白,多是被吓的,想着要是再找不到人,自己就得报警了。
幸村部长在四通八达的街道踱来踱去,迎头碰上了似乎正在找人的一男一女。
丹恒和三月七也在路上并肩走着,三月七看着手机屏幕,嘴中念念有词:“这边,不对,好像是这边……哎呀,丹恒,你说小桂子说的网球场到底在哪儿啊?”
咒灵的领域可以隔绝地球信号,但难不住强大的外星科技,因此在【捉鬼小队Pro Max】的群聊里,几乎所有群成员都知道她们被困在了领域里,被迫学起了打网球。
丹恒回复:“3号封印地就在这附近,咒灵的领域具有隐蔽性,但我能隐约感受得到那股微弱的气息,只管朝前走就是了。”
幸村精市本来没在意两个萍水相逢的路人,一边焦急地寻找朋友们的身影,在经过二人身边的时候,他却听到三月七突然又来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被卷进去的那三个国中生恰好也会打网球,也许在咱们赶来之前,他们就能自己出去了。”
三人,国中生,网球。
这几个关键词触发了他的警报,幸村精市停住脚步,扭头,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你们好,请问你们在说的是谁?”
系统:【当前宇宙融合度:41.0001%】
就这样,三人交换完信息,丹恒和三月七带着幸村精市,终于找到了桂乃芬提到的废弃网球场,而这个时候的领域内,双打比赛即将步入尾声。
咒灵的因果级领域效果更多在内部生效,属于进去了就很难出来的那种,但是外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固,小青龙顾忌着里面还有普通人,于是压制大部分力量,使用作为世界本源的虚数伤害,一举打破了领域的防御罩。
幸村精市的双脚踩在地面上,站直了身子,两个部员早已凑了上来。
“好久不见,部长,本来应该会在病房里见面,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
“puri,别这么说,莲二,网球选手在网球场完成会面,不更有宿命感了吗?”
幸村精市朝两人点头,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挑着细长的眉毛扫视一眼网球场的布局,“你们真的在打网球啊。”
系统:【当前宇宙融合度:42%】
“不是我们打,是我们带出来的三个徒弟和对面的咒灵打。”
“是吗?真田也收徒了呀。”幸村精市弯了弯眉眼,“比赛结果如何?”
柳莲二扶了扶眼镜,汇报道:“目前比赛一胜一负,藿藿赢下单打比赛,桂乃芬和素裳的双打进入抢七,不幸失误,输掉了比赛。”
“这样吗?”
仁王雅治插嘴道:“不过看部长你搬来的救兵,我们现在应该也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从那个洞里钻出去不就好了。”
幸村精市微微摇了摇头,走到裁判席的正下方,抬眸看向正襟危坐的真田大裁判,问:“真田,你还想让比赛继续吗?”
真田弦一郎目不转睛,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幸村,他们有告诉你,这只咒灵是怎么产生的吗?”
“应该是……来自网球比赛败者的负面情绪?因为吃下了封印物,才变成了现在的强大模样。”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咒灵的存在,也是第一次,它离我们如此的相近,幸村。组成了这只咒灵的力量来源,很有可能就是我们曾经的对手。”
幸村精市敲了敲手指。
真田弦一郎继续说:“他们的努力不被承认,努力和回报的不对等,因此在战败之后,在极度惆怅与失望之中,诞生了那个家伙。”
“当然,我说这话不是怜悯它,因为我们三人也是被迫拉进来的,这是一场无妄之灾,我只是想……”真田弦一郎咬着牙,瞟向场上那个努力维持自身存在、不让球拍掉到地上的多手多脚生物,“我只是想彻底叫醒这个装睡的家伙,决定比赛胜负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命运,不是什么天赋,而是人的意志!”
幸村精市突然撞进好友燃烧着昂扬斗志的双眸中,灿烂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弦一郎。”
“正好,方才丹恒先生帮我去除了肩上的咒灵,我现在的手感,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火热呢。”
真田弦一郎的声线出现一丝波澜:“你是说,之前你的病,是由咒灵导致的?”
“不能这么说,疾病是疾病,咒灵是咒灵。全部归结于外界,岂不是太软弱了。”
幸村精市带着洒脱的惬意,轻声细语道:“它诞生于我生病的那段时期,深陷于疾病折磨的痛苦,对未来前途的迷茫……它险些成为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我压制住了它,这才有了现在的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套,递给自家部员,而后缓慢迈步,走上久违的网球场。
还站在场上的两个少女彼此对视一眼,桂乃芬把手里的那只尚且完好的网球拍递给了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幸村精市低声道谢,握住网球拍甩了甩,球拍很普通,不是他习惯使用的那种牌子,不过在歇了一年多的他看来没有什么区别了。
此刻,鸢尾色发丝的青年心里平静如深潭,柔美精致的脸上挂着淡定从容的笑,他举起网球拍,正对前方,小小的球拍好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又仿佛一把藏锋多年、一朝出鞘的武士刀,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带着一种致命的优雅。
“来吧,我们来一场单打,singles。”
他的副部长吹响了象征着开场的口哨。
捉鬼小队站在场外,像三只嗷嗷待哺的仓鼠,尤其是桂乃芬和素裳,那一对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儿恨不得长在幸村精市身上。
“他的气场强得和将军有的一拼……但说到底也是个普通人,和咒灵对打,不会受伤吗?”桂乃芬担忧道。
丹恒回答:“不会,我方才打破了领域,咒灵的实力已经十不存一,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场内的网球已经没有夹杂多余的咒力了,所以不会伤到普通人。”
“而且……这只咒灵选择了用仅剩的咒力来维持这座球场,似乎心里还有着什么执念……现在的它,已经对人没有任何威胁了。”
“原来如此,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上场溜一圈儿了?”仁王雅治摸了摸下巴。
柳莲二抱着部长的外套,冷静分析道:“幸村获胜的概率为94.31%,最后比分为6:0的概率为89.58%,仁王,你99.43%没有上场机会。”
藿藿眼里冒着星星:“好强……”
仁王雅治嘻嘻笑,向几位介绍自家部长的英勇战绩,语气颇为自豪,“咱们可真是幸运,能看见幸村出院的第一场复健比赛。”
赛场上,站在发球线外,幸村精市捏了捏手里陌生又熟悉的绿色小球,放在地上,轻轻弹了弹。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他撩起眼皮,嘴角的笑容隐没下去,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转而代之的是一对犀利的眼神,单薄的身形站在那里,就透露出王者般的风度。
第一球。
抛球,起跳,挥拍,漂亮的紫色秀发挥舞着,这次的他没有带上绿色发带,但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真田弦一郎却产生了一丝恍惚,就好像又见到曾经那个风姿卓越的球场少年,眼眶不觉有些发热。
“呼——”
一声劲风吹过的动静,咒灵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网球就已经在它的半场落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圆点,反弹向界外。
“15:0。”
“这颗球的时速,应该已经突破300了吧。”仁王雅治估量道。
丹恒抱胸,纠正:“不,是335。”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素裳惊叹道。
柳莲二瞥了她一眼:“素裳,如果你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不要打碎网球的话,以你的蛮力,时速也能赶上这个数字。”
“哈哈,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嘛,网球就应该做的硬点儿……咳咳,很好,下一次的早课训练,就从挥剑改为打网球吧!”
“Game,1:0。”
幸村精市以一路碾压的姿态赢下了发球局。
对面的咒灵不知是因为领域濒临破碎导致的力量消散,亦或者是疲于奔命后的崩溃效应,浑身竟然开始发起抖来。
“不……天赋……强者……命运……死亡……失败……”
短短一局下来,方才还赢下双打比赛的它此刻的节奏完全被幸村精市控制住了,手忙脚乱,不得章法。
“我不知道由几百或上千人的负面意志组成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能感同身受,当人们面临无法逾越的高山,那种无力挣扎的绝望感。”
幸村精市阖上了双眼。
真田弦一郎面色复杂,他非常清楚,幸村精市令人闻风丧胆的绝技——“灭无感”,开始发动了。
第一步,先从触觉开始。
咒灵的发球出现了罕见的失误,一球撞上球网。
“我也曾窥探过死亡的一角,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场遮天蔽日的风暴迷住了前方的道路,举目望去,皆是茫茫无涯的沙海,看不见一点代表着希望的绿色。”
他自嘲的笑了笑。
“但是后来,当我听到医生宣布说,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站上球场的时候,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与触手可及的对死亡的恐惧,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我要么为了网球而顽强地活下去,要么,就是为了网球而死。”
真田弦一郎听不得死啊绝望之类的,忍不住出声道:“幸村,你……!”
咒灵二度发球失误。
第二步,剥夺视觉。
“你呢?你是为什么而生?又是为什么而死的呢?”
幸村精市像在问对手,又像是在问自己。
或者说,他主动选择的这一场与非人生物的复健比赛,就是一场与自身命运的对话。
“……失败,死亡……”
咒灵喃喃自语道。
“是啊,我们都曾恐惧过失败。恐惧过未知的结局,恐惧在场上的每一次失误……”
他风轻云淡接下一球,以更强的力道打了回去,网球在空中发出一道回旋,擦着发球线飞了出去。
“Game……4:0。”
咒灵的深黑色躯体开始出现紊乱,随时都会消散。
第三步,剥夺听觉。
素裳已经拉住了两位师傅的衣袖,激动的说:“教练,我想学这个!”
欺诈师讪笑:“piyo,这我可不会,你得问幸村。”
“还要再打吗?”
球场上的无冕之王友善地问道。
回答他的是网球撞在球拍上的一声清脆打击。
他接下了这最后的一球。
“你看,就算是你,由人类最负面的情绪组成的你,也能在丧失了触觉、视觉、听觉的无垠黑暗之中,找到自己击球的方向。”
幸村精市对自己说:“所以,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还没有彻底跌落深渊的人,又怎么能不肩负着朋友亲人们的意志,活下去,继续站在赛场上。”
“生命是一场盛宴,曾在命运脚下跌倒的失败者,也有属于失败者的美酒和佳肴,就在不远处,等待他的莅临。”*
在逐渐明亮的穹顶之下,以一己之力战胜病魔的神之子奋力起跳,双脚高高离地,抬起拿着球拍的一只手臂,击中网球。
定格的那一瞬间,就像在触摸那片蔚蓝色的天空,坚定的眸子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这一发,直击云端。
哨音吹响,6:0,领域应声破碎。
开拓者边鼓掌,边在心里对系统说:“我真该把这段录下来,放给夏油杰听听。”
第73章 战前准备
领域破损之后, 所有人成功回到了现实中。
那座废弃的网球场已然消失不见,只有混凝土制造的结实地面。
“反抗……命运……”
那咒灵的一声喟然长叹也飘散在空气中,化为一根孤零零的手指, 啪叽一声掉落在地上,朝外界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浓郁邪气。
裁判席猛然消失,真田弦一郎没了实体支撑,径直摔落。
短短几秒内,眼看屁股就要着地, 一旁的素裳眼神一凝,召唤出一柄飞剑,火速接住了自己的教官大人。
真田弦一郎扶着剑把,一脚踩在实心的地面上:“谢谢你, 素裳。”
“没关系, 这都要多亏了真田老师的教导!”素裳不知幻想到了什么, 痴痴的笑了:“经过此番网球修炼,我对刀剑的控制力大涨, 待我勤加练习,有朝一日功力大成, 说不定也能和咱云骑军的麒麟儿彦卿过上百来招……嘿嘿, 这次, 我要一个打十个!”
真田师傅不知道“麒麟儿彦卿”是谁,但不妨碍他对素裳这副傻兮兮的态度有所表示:“……太松懈了。”
没了对手, 没了球场, 西边残云的裂缝里,洒下一缕缕落日的余晖, 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染上了金黄。
幸村精市还站在原地,没有挪步, 眺望着远处的夕阳,如烟般细密漂亮的发丝在金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透明,好似随时又会脱离人间,遁入虚空。
“……幸村?”真田弦一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真田?”
他回头看去,脸上绽开一个鸢尾花般温暖的笑意,仿佛又在一瞬回到了人间。
立海大三人在心里松了口气。
仁王雅治指着地上属于两面宿傩的手指:“这个脏东西,就是你们找的封印物吧?”
桂乃芬连忙跑过去捡起手指,“没错,就是这股阴间的气息,我们已经摧毁了好几个了,绝对不会认错。”
藿藿被尾巴推着上前,取出一张封印用的符纸,说什么也不肯亲自动手,还是桂乃芬接过符箓将手指团团包裹,避免吸引其他咒灵。
如果两面宿傩可以说话,被摧毁了好几根手指、丧失不少力量的他已经要开口骂|娘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们就不久留了。”幸村精市说。
“等一下!”
素裳拦住了他们,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尚未褪去的红润:“真不好意思,本来是我们的任务,结果因为咱们准备不足,把你们给卷进来了……而且要不是你们出手教咱们打网球,我们三个人肯定束手无策了。所以我们捉鬼小队内部商量了一下,想送你们一点儿谢礼作为补偿。”
她把小队里管钱的桂乃芬喊了过来,小桂子手掌一翻,手上便多出了一个米色卡包,里面足足十几张卡,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
仁王雅治还在嚼着他那没味道的口香糖:“puri,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卡。”
“甜品店优惠卡,女装充值卡,景点纪念卡……”
从一张小小的卡包里,就能窥见捉鬼小队三人的日常生活。
“啊,找到了!”
桂乃芬指尖夹着一张闪闪发亮的银卡,配上她那骄傲自得的神情,以及面前一众风格各异的帅哥,活像一个在牛郎店大手一挥、开了十座香槟塔的顶级富婆。
……不过,这些外星人确实有53.61%的概率因为好奇去过牛郎店。
柳莲二心想。
“这是咱们在一家运动俱乐部办的会员卡,当时藿藿被人抱着大腿推销商品,尾巴大爷急了差点要出来咬人,把我们给吓坏了!为了避免生出事端,裳裳和我只好办了张卡,才把那个叫佐藤雄的推销员打发走。”
桂乃芬心有余悸地讲述了这张卡的由来,“那家俱乐部在东京的业务刚好包括网球,我们在里面充了点钱,但是平时也用不上,还不如送给有需要的人。”
为人正直不求回报的真田副部长正要摆手拒绝,更精通人情世故的幸村部长却暗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笑着接过了会员卡。
“弦一郎,这也是她们的一片好心,不如就收下吧。你家的道馆最近不是在翻新吗?等装修好了,就邀请素裳她们过来切磋切磋,也许你还可以再给她们办个优惠卡之类的。”
“嗯嗯,没错没错!”素裳连连点头,“真田教官,请务必要让我看看你们地球人的剑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了。
真田弦一郎接过会员卡,所有人加上了联系方式,捉鬼小队和列车组目送立海大的网球选手们前往康复医院的方向。
几人的影子在夕阳下照射下拉的很长,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天色渐晚,路灯渐渐亮了,巷子里安静得可以听见针尖落地的声响。
没了观众在场,剧本由台前变为幕后,开拓者的马甲全都进入待机状态,生气全无。
如果有路人误入了这里,恐怕会被五个木偶般面无表情的活人吓个半死。
“什么时候结束日常番?爷们儿要战斗!”
穹用三月七的嘴抱怨道。
要是他敢在地球人眼皮子底下这么表演,仿佛活泼可爱的小三月一下子被开拓者的怨灵附身,可想而知,迄今为止没怎么涨过的ooc数值肯定会如同坐了火箭般飞升。
“快了快了,”系统敷衍道,“你以为我整天扮演青雀打牌就不无聊吗?我现在一看到帝垣琼玉就想吐。”
两个怨气冲天的打工人相视苦笑。
“你目前为止完成了三个支线任务,一个是‘帝垣琼玉挑战赛’,一个是‘初代怪盗的邀约’,另外一个是今天的‘从零开始学网球’,适当完成支线任务,有助于你提升你在主线任务上的评分。”
“主线任务还有评分?”
“当然,除了看你的宇宙融合度收集情况,评分结合了ooc程度、支线任务完成度等等,更有参考性,决定了你的主线任务完成情况,只有超过80分,你才能拿到任务报酬。”
“*无名客粗口*,上一幕的主线任务你怎么没说?”
“那是新手副本,难度极低,要是连第一幕都完成不好,你可以直接宇宙遣返了。”
开拓者回想起马甲平推柯南剧组的场景,“……好像也是。那我现在的主线任务评分有多少?”
“最近表现的已经很不错了,博识尊那边的评分是79,再接再厉。”
“为什么只有79?我难道不值得一个90分吗?到现在我的ooc程度可是一点儿也没涨呢!”
开拓者决定为了自己的444张星轨专票冲锋一把。
果然,艾利欧的连番炮轰紧随其后:“79分哪里低了?从你开始扮演这么多天以来都是这个分数,不要睁着眼睛乱说,博识尊的评分标准很严格的。”
“有些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天了,演技长没长?伏笔写没写?有没有认真写剧本?”
穹:“……系统,你学坏了。”
就差那么一分!
开拓者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又不能把系统喊出来揍一顿,于是盯上了在场唯一一个外人。
黑发青眸的高挑青年站在那里,纤长的羽睫轻轻颤动,平静无波的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
被符箓包裹的一根手指从桂乃芬的腰包里飞了出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寄宿着诅咒之王灵魂的特级咒物化成一堆灰烬,消散在簌簌的夜风之中。
出了气,穹的心情好多了,问:“上次让阿哈帮的忙,祂把那只脑花送过去了吗?”
“放心,阿哈虽然在一些小事上不靠谱,但还是能撑得住大场面的。”
时间拉回到几天前。
被那只长了手脚的垃圾桶星人扔进垃圾桶之后,视线天旋地转,就在羂索心如死灰,以为自己即将身死道消之时,眼睛竟然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然后是一阵呕吐的声音,他被直接吐了出来。
垃圾桶还呸呸了好几声,似乎颇为嫌弃它的味道,然后长出腿脚,噔噔噔跑远了。
被垃圾桶嫌弃的羂索:……不管怎么样,活下来了。
他现在正身处一片茂密的丛林中,不远处是一个火山口,向外输送着乳白色的热气。这种火山加森林的配置在日本并不少见,他一时半会儿也没能辨别自己身在何处。
那个欢愉星神阿哈到底是谁?居然能创造出完全不含咒力的传送道具……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敢以神明自称的,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经常自封“未来世界的唯一卡密sama”的羂索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脑花刚蠕动了几步,突然想起:“那个家伙说把我传送到我想去的地方,难道这片森林里,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吗?”
犹豫了好久,他无法抵抗“心想事成”的巨大诱惑,毅然决定朝着森林方向深处前进。
离火山越近,地表的温度就越高,甚至逐渐超过了正常的范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活人勿进的狂躁之气,呛人的火山灰扑面而来。
羂索心知,其中必定有什么异常。
“莫非是……那个家伙?”
——由人类对大地的恐惧所形成的特级咒灵,漏湖。
在上千年的漫长时光中,羂索曾经见过好几只拥有智慧的特级咒灵,只要活得久,什么怪事都能见到。
因此,他把漏湖和花御这两只特殊的咒灵纳入了自己的计划范围。
按照原计划,现在还不是联系这两只特级咒灵的时候,至少还得等到他夺走夏油杰的尸体。
但是如今有变数生发,羂索加快了计划进展,如果计划进展顺利,他成功地借助天与咒缚之手杀掉星浆体,那么拉拢这两只特级咒灵的时机确实已经成熟了。
这让他既惊又怒,怒的是自己的计划居然被那个叫阿哈的家伙揭了个底朝天,就连自己想要找特级咒灵做炮灰的这一事也被对方给翻了出来。
羂索很生气,但他身边没有两面宿傩的手指可以发泄,只能在原地像一团泥巴一样扑腾了好几下子,才堪堪熄灭怒火,而后隐藏气息,保持着潜行的姿态朝着火山逼近。
都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果不其然,一靠近核心区域,他的踪迹就被大地咒灵发现了。
“你是什么东西?像人又像咒灵,不像人又不像咒灵……”
漏湖从岩浆里现出身影,它的个子不高,身材敦实,一只独眼死死盯着不请自来的客人,只要有什么异动,喷涌的火焰就能这一摊软软的脑花生物烧成灰烬。
如果不是看对方绝对不是人类,他根本不会放任对方活这么久。只要有任何一个人类敢闯入他的地盘,对人类满怀恶意的咒灵就会立即让对方灰飞烟灭。
羂索搬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话术,“杀死全人类,让咒灵成为地球主宰”的图景果然吸引了漏湖的极大兴趣。
“有点儿意思,你的计划是什么?”
漏湖盘起腿坐下,如果羂索说的有令他不满意的地方,危险的岩浆便会淹没羂索的身躯。
“我的计划并不复杂,虽然……”出了一点小插曲。
羂索突然卡了壳,思绪如浪潮般翻涌,嘴上光速改口:“我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你们没有感受到吗?咒术师用来约束咒灵的结界,已经大大削弱了。”
感受到结界变化的他心里也有些纳闷,明明星浆体被救活了,天元那家伙应该安然无事才对,为什么开始进化了?
这一意料之外的进展虽符合他的计划,但又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就像,有一个比他隐藏更深的幕后之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他也不过是对方手下操纵的一个木偶角色罢了。
未知的恐惧令他头皮一阵发麻,好像有一只从幕布后伸出的大手,紧紧撺住了羂索的命门。
粗神经的漏湖丝毫不觉:“你说对了,我最烦人类的那些结界了,刚才确实察觉到那股臭味有所减弱,我才能这么畅快地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你的计划听上去倒是个简单易行的法子……但我怎么知道,你没在骗我?”
漏湖狞笑,头顶轰隆一声冒出滚烫的白烟,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它在诞生之时十分单纯,而在经历过人类世界的险恶后,咒灵的一腔赤子之心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怎么会呢?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我也是个不为人类社会所容的异类,我只不过想谋得生存罢了,和咒灵没有区别,这样的我,为什么要欺骗你们呢?”
漏湖看着脑花模样的羂索,点了点头。
“不过,在和你达成合作之前,我要问问我的同伴。”
早已在一旁埋伏多时的花御从大树上跳了下来,它浑身皮肤泛白,身体长有树枝,声音像是女人那样柔美,不属于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但进入旁人的大脑里便可以自动听懂。
“漏湖,他在骗你。”
漏湖一听,头顶的火山立马汹涌爆发:“你竟敢骗我?”
羂索连忙退让三尺:“我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绝对没有一丝欺骗的成分!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定下束缚。”
花御制止了漏壶的冲动行为,对羂索说:“因为你隐瞒了很重要的信息。”
“漏湖,你还记得吗?大概在两个多月前,我感受到了地球出现了一股陌生而旷远的气息,那股气息,就像一颗由神明赐下的冰冷星辰,生灵止步,万物涂炭……”
花御的声音发着抖:“那股气息,绝对不是出自地球,而是来自更遥远古老的深空之外!”
对方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碾碎森林,碾碎地球,他根本无法生出反抗之心。
漏湖马上拉住同伴颤抖的手,眉头紧皱:“但是你后来不是说,这股从外星来的力量对地球没有恶意吗?”
花御面色严肃:“我一开始是这样以为的。那场莫名的壮丽流星雨过后,第一次,我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的生命力量在日本的某个角落里迸发,就像是埋下了一粒种子,而后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然而,即使是我所熟悉的生命力量,我的心里仍是悸动不安,就仿佛这股生命活力的背后,隐藏着……让众生枯萎的真相。”
“第二次,我察觉到有什么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更加本质的存在潜入了地球,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却又能瞒天过海,我甚至怀疑……祂故意向我透露了他的气息,好观察我担惊受怕的模样,以此来取乐……”
羂索沉默了一瞬,他一向自命不凡,自以为将全局掌握于手中,而这时才姗姗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遗漏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花御的这番话彻底打破了他原有的认知,那群掀了咒术界桌子的家伙,来自宇宙,来自星空之外。
“就像你说的,这股天外来的力量不受地球的约束,随时都有可能对地球上的一切生命,包括咒灵在内的一切造成巨大的威胁,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更要和两位结盟了。”
怀抱着拯救地球的重任,和杀死邪恶的人类咒术师的愿望,羂索,漏湖和花御,三位有志之士正式定下束缚,结为同盟。
第74章 星核的致命玩笑
自从天元的结界术发生问题、各大家族被政府明里暗里打压, 咒术师一方的自己人连连掉链子,但现实世界的咒灵依然来势汹汹,甚至有隐隐暴动之势, 也不知受了什么影响,因此,高专咒术师们的工作量又翻了好几倍,两位特级更是开始了连轴转。
为了提高任务效率,一向结伴行动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被迫分开, 穿梭在日本的大城市和小乡村里,没日没夜的执行任务。
五条悟会瞬移赶路,速度比需要坐车的夏油杰快得多,然而这一优势却没有为他争取休息喘息的时间, 与之相对的却是急剧攀升的任务数量, 大少爷在连续两天没合眼、体会到上班族牛马的不易, 终于悟了。
——不管任何工作,都要在期限前匀速完成, 千万不要提前交付。
青雀大师,我醒悟得太晚了。
领悟了摸鱼技能的五条悟过上了边走边吃吃喝喝的日子, 夜蛾正道想骂他都没理由, 毕竟这小子的任务确实都如期完成了, 他还根据搜集来的情报,跑到在东京的一个小区顺道挖走了家里没人照顾的伏黑姐弟。
五条家主大手一挥, 不顾长老的反对, 把二人的户籍记在了五条家名下,送回高专友情抚养。
伏黑津美纪先不提, 伏黑惠可是一个咒术师的好苗子,出自禅院家的小天才, 不拐白不拐。
夏油杰似乎也和他在养孩子这件事上较上了劲,他在前往一座小山村执行祓除任务时,发现了一对被村民诬陷为“怪物”的双胞胎姐妹,经历一番波折,最终也把孩子带回了高专。
实际上,两姐妹不过是因为身怀咒力,可以看见咒灵罢了,然而,无知的村民有如腥臭泥浆般的恶意淹没了手无寸铁的两个女孩,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那两个被关在笼子里、当作野兽对待的女孩大概已经奄奄一息了。
看到人为造成的惨烈一幕,夏油杰捏紧了拳头,眸底更是冷得瘆人。
他用咒灵控制住了所有村民,而后语调平静地拨打了报警电话,把一村子的罪犯和帮凶送进了监狱,有降谷警官开绿灯帮忙,全程不过两天功夫,几个罪大恶极的主犯就已经因为虐待儿童的罪名而被判处终身监禁,剩下的从犯们也都得到了法律的制裁。
他对女孩的遭遇愤怒不已,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悲哀。
没有力量的普通人,挣扎于底层的普通人,受困于贫瘠的眼界和认知,轻易便会沦为恶的帮凶,他们无力反抗强者,于是抽刀向更弱者。
按照夏油杰以往的性子,挚友不在身边,他往往会把满腹的愁绪憋在心里,独自消化,直到淤积成一道无解的伤疤。
然而,当天晚上打牌,悲伤逆流成河的咒术师接连输了五把,一次天胡开局也搅黄了,兜里掏不出一个子儿,一向沉默隐忍的咒灵操使当场就爆发了。
“*日本粗口*!”
那天晚上他一通发泄,青雀,七海和灰原也陪着他胡闹,一间小小的棋牌室里充满了甜言蜜语,在这之后整个人的精神果然好多了。
果然,人还是不能憋着,容易把身体憋坏。
他干了一杯甜得发腻的咖啡——这是同样在医务室熬了一整夜的家入硝子赞助的——然后精气满满地踏上了第二天祓除咒灵的旅途。
得益于两个特级满日本乱窜的强大效率,面积不大的高等专校内,又多了四个来之不易的咒术师预备役。
“感觉快变成托儿所了。”
加拉赫吐槽道。
他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脱下,手上端着四碗“宝宝餐”,弯下腰,端放在儿童座椅前,一个小孩分一份。
高专食堂虽然能接受特供,比如五条大爷的甜品窗口,但也没到提供儿童餐的贴心程度,记挂着几个小孩的身体健康,加拉赫选择亲自下厨。
“加拉赫,加拉赫,我也要!”
穹挤在小小的儿童椅上,顶着伏黑惠鄙夷的眼神,指了指自己能吞下一个小朋友的血盆大口。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一米八的准儿童。
加拉赫好脾气地也给他盛了一碗。
好在四个小孩都是非常省心的性格,平日里安静得让人心疼,不闹腾,事情少,顶多喜欢问一些有关咒术师的问题。加拉赫回答不上来,就让她们去找夜蛾老师,自己陪着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出任务,或者去家入硝子的医务室帮忙。
穹也忙,丹恒和三月七忙着出差,捉鬼小队又去了大阪伏魔,新马甲也要准备搬上台面,每天大脑都以超音速运转,一晚上能触发三次系统过热警报。
为了专票,肝了!
唯有他的本体是全高专最闲的一个。
本体就无需担心ooc的问题了,穹放飞自我,发挥一身招猫逗狗的本事,很快就超越了常年冠绝群伦的五条悟,荣获“东京咒术高等专校最讨人厌NO.1”。
正因如此,喜欢闹腾的他很快和四个年龄不大、但十分早熟的小家伙们打好了关系,消解了他们初到陌生之处的担惊和不安。
虽然,他所谓的“深厚友谊”,不全都是正面的。
伽场两姐妹十分想念她们的大恩人夏油杰,渴望着见他一面,而夏油杰平时回到高专已经是半夜,那个时候双胞胎早已入睡,于是完美错开。
伏黑姐弟刚来的时候比较拘谨,和穹慢慢混熟之后,在这一次吃午饭的场合,也开始偷偷摸摸地打听至今了无音讯的老爸。
穹语气夸张:“天啊,小惠,你好爱你的爸爸!”
“我才不喜欢他……”六岁不到的小海胆一脸苦大仇深,“只是因为他的存折密码还没告诉我们呢!”
开拓者一听,乐了。
坏心眼的星核精拿出一只中微子炸弹同款洋娃娃,夏油杰看了能心脏骤停的那种,他把大大的脑袋藏在奸笑小丑后面,模仿欢愉星神的贱贱语调,夹着嗓子说:
“小惠,阿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爸爸不要你了,而且他的存折没有一分钱!”
“……”
伏黑惠斜着眼,冷漠地瞧他。
穹又把阿哈娃娃凑得近了一点,怼在小酷哥的脸上:“你们现在名义上的父亲可是五条大魔王,根据我的观察,他可不是一般人,我嘞个乖乖,他每次吃饭,都要沾着两个小孩下酒,啧啧啧……”
伏黑惠烦得不行,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肉手,拼命挥开那个丑娃娃。
“不要就不要,我才不管爸爸是谁,我只要姐姐!还有,你不要挡着我吃饭!”
“真的吗?说谎的小孩要喂丑兮兮的咒灵的哦?”
加拉赫没眼看:“穹,适可而止吧。”
伏黑惠瘪起了嘴,他也是前几天刚知道,原来那些躲在角落里、姐姐看不到的黑漆漆怪物,名字就叫“咒灵”。
“你好幼稚,这种无聊的谎话,我三岁就不信了。”
“我还没满三岁呢!”穹脸不红心不跳地争辩道:“你们应该叫我弟弟,把所有玩具都让给我!”
全场的大人小孩都沉默了。
穹继续baba:“那边的加拉赫,你们也不应该叫他叔叔,他才十三岁,你们叫他哥哥;还有那个老是打牌的青雀姐姐,她的年龄能当你们的祖母了。”
加拉赫:“……穹,年龄笑话就玩到这里吧。”
对于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即便你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们只会以为你精神错乱了。
伏黑津美纪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小熊,果断递给了手舞足蹈的开拓者:“哥哥好可怜,惠,你对穹哥哥说话要记得语气好一点。”
“……我知道了。”
穹大大方方接过小熊,“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明美,是我的好朋友。”
“你好啊明美。”
穹给小熊打招呼,另一只手突然变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对准了可怜小熊的额头,狞笑道:“我们来交个朋友吧!”
加拉赫:……
果然压力大了,连开拓者的精神状态都变得十分感人。
为了避免发生幼儿园安全事故,他连忙抢过明美小熊还给了伏黑津美纪。
美美子好奇的看着他的手枪:“这个是真的手枪,还是玩具手枪?”
菜菜子也问:“我可以用它杀了三郎吗?他不给美美子和我饭吃。”
美美子:“但是夜蛾老师说,他现在在监狱里,监狱里有饭吃。”
菜菜子接着说:“我们觉得这太不公平了。”
加拉赫摸摸两个双胞胎的脑袋,“恶人终有报应,如果困于仇恨,那是在拿别人犯下的恶事惩罚自己。”
伽场姐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穹解答道:“当然不是假的,这是一把真的手枪,原主人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冷酷杀手,咳咳,只是现在归我了。手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里面的这颗子弹,它可是由一位崇尚欢愉的神明亲手制作而成,可以把整个日本都击穿的那种哦。”
伏黑惠鼓起包子脸:“你又骗我们,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崇尚欢愉的神明呢?那他的信徒岂不都是整天嘻嘻哈哈的小丑?”
穹哈哈大笑:
“你说对了,祂的信徒全是乐子人。但是他们不以肆意夺走生命为乐,不以操纵控制他人为乐,不以无趣为乐,不以庸俗为乐……他们有自己信仰并践行一生的欢愉之道。”
“比如说,我刚才对着小熊脑袋开枪,是不是也给你带来了乐趣呢?”
伏黑惠:“我只感受到了无语。”
穹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那如果……我要是对着你的脑袋开枪呢?”
伏黑惠立马像一只小黑猫一样绷紧了身子。
“别吓唬人家了,穹,小心惠长大了找你算账。”
加拉赫打开了左轮手枪的弹夹:“别怕,里面是空的,没子弹。”
伏黑津美纪抱着自己的小熊左看右看,没找到弹孔:“那……那颗子弹,是真实存在的吗?”
“当然啦,因为……我已经把它用出去了。”
穹躺在椅子靠背上,懒洋洋地说。
加拉赫的身形顿了顿,看向垂着眼睑假寐的无名客,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要开始了吗?”
身处幕布之后,操盘一切的开拓者发出一声轻笑:
——“已经开始了。”
菜菜子扒拉着碗里的胡萝卜,问:“夏油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呀?”
加拉赫低着头,回答道:“他们就在高专的后山那边,和五条被天元的护卫叫走,前往天元的府邸……叫什么宫来着?”
“薨星宫。”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薨星宫,虽然知道这个老东西就住在咱们山后面,但谁没事儿会整天找他?”
五条悟踢飞了路边的一块碎石。
高专的后山被天元布置了多重结界,按照一般流程,要想见到他,需要经历1000多道门的考验,如果不是这次属于特殊情况,天元给他俩开了后门,两个忙碌的特级咒术师压根懒得踏足这个鬼地方。
“天元深入简出,恐怕就连一些咒术界高层都没见过他。”
“可不是嘛,人家有不死的术式,只要不被暴力杀死,就能一直活下去。他唯一会把外人传唤进薨星宫,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星浆体的同化,要么就是……”
“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
“我也是这样想的。听说他往非人的方向进化,你说最后会变成什么?”五条悟大胆猜测道,“咒灵吗?哈,人类方最重要的核心居然是一只咒灵,真是贻笑大方。”
“我还没见过有成年人智慧的咒灵,天元要是真的按照你所说的进化,那应该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混在正常人社会里的咒灵呢。”
两人精通偷闲摸鱼的精髓,不急不慢地往楼梯上走,跟散步似的,还能顺带点评点评天元的装修品味。
慢悠悠走了一段时间,两个DK终于踩进了薨星宫的大门,踏入最后一层结界。
被结界刻意遮盖的混杂气息扑面而来,五条悟眉头一挑,不远处有一个幽灵般的纤长身影,那应该就是天元了。
然而,令两个咒术师意想不到的是,对方身边居然还有一个披着紫色头纱的女人。
她似有所觉,看向了大门方向,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
“是你。”
夏油杰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前几个月坐在路边摆摊的那个网红占卜师吗?
“两位,好久不见。”
黑天鹅眯了眯眼,“我当初为你们写下的预言,你们走到这里再回头,看了吗?”
五条悟和夏游杰对视一眼,犹记得他们和黑天鹅第一次相遇,那时二人还没有结识列车组,自然不知道外星人的事儿,偶然路过街边的小摊子,黑天鹅身上又没有咒力,因此理所应当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小贩。
好奇猫猫五条悟当时觉得塔罗牌挺有意思的,于是拉着夏油杰去算了一卦,当时给他们的牌面,是怎么说的来着?
……嘶,奇怪,六眼术士似乎回想不起来了。
非常不对劲,他可是连去年的今天吃了什么都能记住的人。
五条悟没好气:“我就知道,像这种神神叨叨、身上小零件又特别多的人,肯定跟外星人脱不了干系。”
黑天鹅不置可否:“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名黑天鹅,是【流光忆庭】的【忆者】,也是列车组的朋友。前不久我把在地球上新收集到的光锥送回忆庭分类整理,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错过了这么多精彩的时刻,真是巨大的失策。”
“忆者……【记忆】命途的那群人,你来这里找天元干什么?”
天元这才有机会插上话,用雌雄莫辨的声音说道:“黑天鹅主动找上了我,自称想要作为一名【见证者】,见证咒术界的命运,我的护卫拿她没有办法,所以才找上了你们两个。”
“如果是忆者的话,天元大人,很抱歉,我们也无能为力。”
夏油杰无奈摊手,他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黑天鹅笑了笑:“天元,不必对我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毕竟在他们赶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没有动你,不是吗?”
天元哆嗦的嘴皮子动了动,“忆者,你也不是人类,对吧?”
他伸出了一只手指,上面竟然有隐约虚化的迹象。
“你闯进我的宫殿,根本就不是为了所谓的见证,而是亲自参与这一场咒术界的变革,对吗?”
夏油杰皱眉:“天元大人,你在说什么?”
天元沉默一瞬,喟然道:“……在大概一个星期之前,我察觉到覆盖全日本的结界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空白之处……这道空白超脱了物质的领域,竟然直接从本质层面隔断了我、六眼和星浆体的联系。”
他所指的,正是银狼的以太结界。
羂索以为自己的计划被萨姆破坏,实际上,星核猎手反而推了他一把。
“因此,本来安全的三角束缚顿时破裂,我遭到反噬,被迫展开了一次不可逆的进化。”
五条悟琢磨:“原来你的进化是出自这个原因?”
“没错,不过这尚在我的控制范围内,因为我的能力已经有所预言——这一年会是一个巨变之年,在这个时候开始进化,并无太大害处,只会在短期内造成日本结界有所震荡,但很快,等我进化完毕,就会恢复如初。”
“但是,黑天鹅,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幕,你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见证者】,你是亲身入局的【操盘手】,你带来了那个东西,让我的进化出现了纰漏……”
天元的声线里多出了一分咬牙切齿。
黑天鹅却没有丝毫歉意:“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看似退让,实则步步紧逼,“天元大人,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请问,你是为何不死的呢?”
“……当然是因为我的术式。”
被女人的强大气势所震撼,天元被迫说出了实话。
“那么,为什么千百年来,只有你一个人不死呢?”
天元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别人没有不死术式,要怪就怪他们的父母没生好,你还要怪我?
“又是为什么,你要遏制自己的进化?”
天元正要搬出自己的守护理念,却没想被黑天鹅抢了先:
“答案很简单,天元大人,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能完成从人类到咒灵的转变?为什么只有你能控制全日本的结界,一度做到全知,让咒术界离不开你,奉你为至高?”
她凉凉道:“在万界之中,有一种由星神亲自降下的存在,它无声无息,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文明衰败,星球坠落……它许诺赐给人们极致的力量,而后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实现。这就是星核,【万界之癌】。”
夏油杰的声音在发抖:“你的意思是……天元就是列车组一直在寻找的星核?”
“不,这不可能!”
天元被她的连番逼问打乱了阵脚,脑子还没回过神,就听见自家的特级咒术师给他扔来了一口大锅。
他强行保持镇定,在两个DK眼里就是不打自招:“我从来不知道你们口中的星核,我和外界从未有过多接触!”
“你当然不是星核,以身躯作为星核载体的只有一个人,全宇宙都挑不出来第二个。我只想说,你不过是【星核】操纵的一颗棋子罢了。用来维持着咒灵的存在,让人类和咒灵世代在日本的土地上世代厮杀,欣赏人类丑陋凶狠的内斗……哼,这倒是很符合星核的品味呢。”
“怎么样?我说对了吗?”
黑天鹅叹息道:“你该出来了现身吧,躲躲藏藏,未免太过无趣。”
她嘴上这么说着,招呼着隐藏状态下的眠眠咬着那颗【欢愉】的子弹,在无人注意的背后,找准时机一把塞进了天元的体内。
假面愚者最擅长的【伪装】发挥作用,夹杂着星神力量的子弹摇身一变,变成了一颗圆溜溜的金色核桃,和开拓者体内的那颗星核有七成相似,就连那股汹涌狂暴的力量波动也模仿了个九成九。
于是,在夏油杰和五条悟眼中,就是潜伏多时的【星核】恼羞成怒,直接在天元体内现身。
从头到尾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天元不敢置信的低下头:“这是……?”
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蓬勃迸发,瞬间笼罩了他的身躯,两个咒术师连忙后退,只听见几声呜咽从里面传来,而后便回归到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寂静之中。
暗金色的危险光芒照亮了整个高专的后山,引得附近的人都往那边看去。
“星核……会赐予你力量……”
五条悟和夏油杰被晃得睁不开眼,只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能看着天元和星核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不好!我们得快点通知列车组!”
黑天鹅安然不动,面色平和,好像那个引出星核的源头不是自己。
她暗地将眠眠收入衣袖:
“银狼,卡芙卡,帮人帮到底,这次,可别忘了我的报酬。”
第二幕高潮戏,《抽刀向神明》,正式开场。
第75章 闭眼,华丽入场(一)
【捉鬼小队Pro Max】
芥麦面天下第一:不好了, 大事不妙。
芥麦面天下第一:@垃圾桶的king@冷面小青龙@赵相机,星核跑了。
老子天下第二(对练输给小灰毛被迫改名一个月版):那个叫黑天鹅自称是忆者的女人当着我们的面把隐藏的星核从进化失败的天元体内勾引出来了!
加拉赫:你说慢点,别噎着了。
垃圾桶のking:什么?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难怪我就说我这两天怪不舒服的, 体内的星核躁动不安,老想去搞破坏
不生气的女人最好命:这和星核没有关系吧?
赵相机:!
赵相机:糟糕,姬子和杨叔刚才也告诉我们地球的空间读数和参率突发异常,星核确实现世了,而且还是位于日本岛屿的上空
垃圾桶のking:丹恒老师, 快用你无敌的头脑想想办法呀!
冷面小青龙:先不要着急,夏油,五条,你们先把事情在群里说清楚。
冷面小青龙:我和三月马上赶回高专。
垃圾桶のking:我和加拉赫马上到后山接应你们, 你们先让黑天鹅不要溜走
(提示:“黑天鹅”已加入群聊)
黑天鹅:放心吧, 各位, 我不会失礼离开,有什么想问的, 尽管来问我就好。
(提示:“黑天鹅”已退出群聊)
五条悟放下手机,不爽道:“忆者都像你一样没礼貌, 随便进出别人的群聊?”
“我们是【模因生命】, ”黑天鹅解释道, “【模因】为文化讯息传播的最小单位,因此在理论上, 我们可以附身并转换于宇宙间的任何实体上, 与你相关的一切【记忆】,在忆者眼中也无所遁形。”
夏油杰:“……我在群里的发疯记录也被你看见了?”
黑天鹅微笑不语。
何止是看见, 开拓者还亲身参与了。
夏油杰马上抬头看向宫殿的四壁,生硬的切换话题:“天元虽然消失了, 但是他的结界仍然保持,按理来说应该不可能才对,只能说明他还活着,或者,他的术式还活着。”
“老不死的护卫由他亲自控制,到现在还没冒个人影,不会都死了吧?”
五条悟摘下墨镜,露出一对凌厉的苍天之瞳,双手插兜,围着不大的殿堂快步走了一圈。
虽然黑天鹅看上去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但他可没兴趣向一个偷窥狂询问情报。
看完一圈下来,五条悟的两个眼皮跳得厉害,六眼隐隐发胀,这是用脑过度的现象。
他略显痛苦地捂住双眼,缓了一会儿,才抿唇道:“杰,不对,天元的结界结构……好像被一股更强悍诡谲的力量改造了,我看不透。”
一旦和地球以外的宇宙事物沾上了边,全知的六眼也屡屡折戬。
他超级不爽啧了一声。
夏油杰闻言大感不妙:“天元的结界可是笼罩了整个日本,囊括了一亿多的国民,万一结界要是出了问题……”
黑天鹅断言道:“已经出问题了,两位。”
“星核之力足以顺着天元的结界源源不断流散到日本各地,该行动起来了,咒术师们。”
夏油杰看向一脸坦然的忆者,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黑天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引出星核,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问,【命运】为什么指引我这么做?”
黑天鹅并不在意他的敌视,一只手贴上光滑的墙壁,葱根般的指尖顺着雕刻的纹路,拂拭流转:“我游历星海多年,大多数遭遇了星核危机的文明,很少有能逃过一劫,地球也不会是特例。”
“上个月,我和你们的第一次见面,【记忆】的权柄让我在一瞬间瞥见了另一条时间线,一条由【星核】编织的,盛大而恶劣的悲欢戏剧——心死不被看见,昔日的挚友分崩离析,形同陌路;被利用,被操控,被杀死,一个个接连倒在无尽的长夜……这就是我当初为你们所写下的,最初的预言。”
夏油杰艰难咽了一口唾沫,脑中好似有什么挣扎呼喊着的东西呼啸而出:“……你是说,我和悟,还有大家,都会死?”
“是,也不是。”
五条悟抓狂地揉乱了一头银毛:“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老子最烦谜语人了!”
黑天鹅的指尖顿住:“我说了,这是最初的预言。然而,命定的轨迹,在那道流星划落夜空之时,就已经悄然发生改变了。”
“流星……你是指列车组和捉鬼小队?”
夏油杰心想: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他们……确实在某种意义上,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黑天鹅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女人垂下眼帘,眸中微光一闪而过:“天元向着咒灵的成功进化,便预示了你们【最初的未来】,灭顶之灾迫近……所以,我不得不用略显粗鲁的手段,直接逼出了隐藏幕后的万千恶因,有不妥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两个恼火的DK立刻气消了一大半。
“你干都干了,道歉有什么用?”五条悟抱胸说。
一股酸涩难懂的情绪冲破牢笼,在脑海里喧嚣鼓噪,夏油杰咬住干裂的下唇,两只掌心满是密密的细汗,他压下心底莫名生出的后怕,看向窈窕玉立的占卜师,问:
“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星核和天元的下落。忆者,你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黑天鹅将一张象征着“世界”的塔罗牌放置在红唇边,笑道:
“当然,从始至终,我永远是你们最可信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