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团聚
心中的感动涌现,如初潮般在心间拍打,使得场面静下来一刻。
“真好啊。”
“真好。”
两位在所属势力范围内作为首领的女人,各自感叹一声后相视一笑。
长辈们心中百感交集,手边牵着的稚儿却感受不到。
顾婉诞下的双胞女儿们,此刻正因为场面的安静,而好奇地仰头看着母亲和母亲的友人。
阿萍察觉到了小女孩们的眼神,笑着抚了抚靠近自己的那一个的脑袋,才将话题转回自己此行回归的目的:
“慕容大哥和淑娘走时还好吗?”
她直接问出了这个绕不开的话题。
顾婉谈起慕容夫妇时,面上浮现哀叹之色,说话语气凄凄:“慕容将军走前受了些罪,不过这也是常情,毕竟年轻时急行军次数多了,身体亏损太多。”
“淑娘呢,她放不下丈夫。”
说到这,顾婉脸上表情复杂,有些伤心又有些好笑:“别看她年轻时做事风风火火,为女子争利益,其实内里还是个温顺的性子。她放不下慕容将军一个人,又见淙淙大了,也就”
“心里那口气卸了,人也就走了。她走得还算安详。”
阿萍听了顾婉的讲述,心里感觉又酸又麻,眨眨眼把上涌的泪意压下。
她摇摇头道:“她夫妻生活幸福美满,彼此相互扶持多年难免会这样。”
阿萍不打算和顾婉解释太多,因为她和淑娘的情况不一样,有些话说了也难以让人感同身受。
人是无法完全体会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世情的。
她说道:“若是有空,阿婉你陪我去给他们夫妇上柱香吧。”
顾婉点点头,道:“现在就去吧,这会儿灵堂应该除了淙淙,再没有其他人了。”
“那正好,你也知道我此行悄悄前来,打着的就是避人耳目的心思。”
是的,在阿萍上一次悟道,扫去灵台尘埃后,就做下将旧时禾城,现今禾国还于百姓的打算。
以前如此决定,现在也未改变,往后的岁月里,阿萍也将坚定这个信念。
就算是她这个禾城建造者,也不能让城中任何一个百姓信仰她,在心中塑神。
若是走了这条路,那么她和现今世界里的神仙有何区别?
她始终是不愿意成神的。
一个人得道成仙做了个芝麻小仙,逍遥自在,无乐。做个红尘打滚喜怒哀乐俱全的俗人,她苦中作乐。
因为阿萍在阴差阳错间获得了力量,凡是在社会主义制度下长大的种花家孩子,任何一个只要良心在又有力量,谁都不能对受苦的同胞,袖手旁观。
这点,她敢保证。
这些年下来,逐渐拉近自己与阿萍距离的顾婉,她自然是能摸清阿萍想法的人。
简单的几句话,又或是两个眼神,她就能领悟阿萍心中所想。
也多亏阿萍初心不改,始终**在前方的背影鼓励顾婉,让她能坚持跟在她的背后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并抵挡住心底诱惑的自语。
两人话必,各自牵上身边小女孩的手,绕路避开城中人群,去往灵堂。
种花人对于身后事的重视,向来是令人震惊,更别提还是在这个神话世界里,真正存在地府轮回的地方。
到了地方还没进门,人就能闻见纸灰浓郁的气味,其中还掺着一些余烬将熄未熄的烟味儿。
这气味说不上好闻,也到不了难闻的程度。只是让人闻见就感觉这是死亡的气味,让靠近的人的表情愈来愈严肃。
阿萍进了门,径直朝灵堂走去,很快视线里就出现淙淙跪在灵前的背影。
年轻女孩的背影消瘦细弱,第一眼看上去仿佛是一直经不住打击的花枝,可阿萍知道这是错觉。
自己眼前这个女孩长大了,她是棵坚韧的青树,看着还小,却也能经受住风雨洗礼。
小小年纪已经能单枪匹马翻山越岭了,路上的风霜,遇到的妖怪、劫匪,都能解决。
阿萍放开身边牵着的小女孩的小手,让她去找自己的母亲,她一个人走上前去。
轻轻将手搭在淙淙的背上,阿萍道:“淙淙辛苦了,今夜我陪你守灵一夜可以吗?”
淙淙往铜盆里烧纸钱的动作一顿,待把手心最后两个纸元宝丢进火焰中才道:“萍姨若是不嫌辛苦,淙淙在这多谢您了。爹娘要是知道您为他们守了一夜,一定会”
话未说完,语调逐渐扭曲不成声。
“什么傻话?是我不好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未见到。”阿萍说完叹了口气,才在慕容夫妇的灵前上香。
缭缭烟气从香上蜿蜒盘旋,阿萍在心中默念逝者安息,一时间脑内走马灯式闪现过建城初期的画面。
那时忐忑的画饼式的谈天说地,野心勃勃的贪念环绕,到如今地故人逝去自己遁入山林。
别说,她原来已经从远点走出了那么一段路。
上香的手依旧白皙柔嫩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区别,阿萍却知道这手的掌心里有着厚厚的剑茧,握笔的指节上积累着凸起的笔茧,和以前早就不一样了。
上完香,阿萍回到淙淙身边盘膝坐在地上,拿过旁边地上簸箕里放着纸钱,捻开放入铜盆的火焰中。
心中想着城里的阎王庙和手中不限量燃烧着的纸钱,盼望着慕容夫妇能顺利过关地府中大小鬼的吃拿卡要。
待顾婉领着女儿们上前再托哀思又走后,灵堂中的气氛再度陷入死寂。
安静的夜里,火焰舔舐纸张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燃烧产生的烟气脱出宅院,跃过屋檐,它飘过了夜色,游过了晨曦,最后隐入蓝天白云中。
日光破开夜色,阿萍扭头看向迈入院中的老者。
初时觉得陌生,多看几眼后却又是故人重逢。
是慕容涂啊。
他也老了
阿萍认出老朋友,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可谁知下一瞬,她却看见慕容涂面露惊讶,倒退两步像是很惊讶又很害怕与她重逢。
以袖掩面后,他才踉跄上前。
面前男人的双眼已经浑浊,再无年轻时的清澈,唯有与她对视时的镇定情绪,还能让阿萍感到几分熟悉。
想寒暄又觉得场景不对,阿萍瞧着淙淙熬红的眼睛,只和慕容涂点点头,便随着淙淙回房休息。
一夜未眠对于现在的阿萍来说不算什么,她主要是想让淙淙休息一会儿。
这会儿不用猜都知道她心里难受,阿萍只能想让她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或许是因为阿萍来了,又陪着其守夜,原本以为自己难以入睡的淙淙,她上床挨上软枕,没多久就陷入沉睡。
阿萍在床前守了一阵,见淙淙睡得踏实,自己才转身离开。
轻手轻脚地出门,小心地合上木门,阿萍转身在院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入眼是一道身着烈烈红衣的儿郎,身材高挑,赤眸乌发,雪肤丽色,美得嚣张至极。
阿萍快步上前迎过去,声音既惊喜又压抑:“圣婴你怎么来了?”
圣婴盯着面前好久不见的爱侣,贪婪地将她的每一个举动摄入眼中。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木门,伸手牵着阿萍的手,带着她朝远处走去:
“我们去外面说,免得吵到小辈休息。”
等迈过了远门,牛圣婴才对阿萍说道:“我收到你友人去世的消息,想着夫妻一体,给他们上一炷香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便来了。”
解释完自己为什么来,他牵着身边人的手,抬起,让其手背在额前轻微触碰,又道:
“我也想你了,能有私下见面的机会,我就来了……”
阿萍摇晃了两下一人一妖牵系的手,十指相扣的缝隙轻轻摩擦,带着些调情的模样,说不尽的两情缱绻。
因为时机不对,一人一妖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阿萍轻声问:“上完香?”
“嗯。”牛圣婴应了一声,随着阿萍的步调向外走,一步步,亦步亦趋,毫不关心目的地被她带到哪便是哪。
阿萍牵着自己的情郎,走到了慕容家的客房,一人一妖进了房间,关上房门独处。
独处时,便又不讲礼仪了。
赤眸乌发的妖怪长臂一展,将心上人尽数揽入怀中,几乎想将人挤入自己的胸膛,好从此以后将心爱的女子迷藏。
阿萍感觉着他胸膛的结实火热,在他心跳回响处连连磨蹭,鼻尖所嗅皆是干燥的气味。
硫磺味、火焰燃烧味、青草芬芳之息混合在一起,便是名为牛圣婴的妖怪的气味。
古怪又不安定的气味,却能让阿萍感到安心。
人一觉得安心就会松懈,身体内潜藏的困意像是伺机而动许久,再也按捺不住躁动,涌出。
阿萍眼皮开始打架,一个哈欠便这样在牛圣婴的怀抱中发出。
“睡吧。”
少年音干净利落,伴随着额头感觉到另一方脸颊肉柔软的碾压,阿萍陷入安心的黑暗中,瞬间安睡。
这一觉睡得沉,且香甜无梦,等阿萍醒来,不出意料她发现自己和心上妖换了个睡姿。
一人一妖倒在床上,妖怪半坐着岔开双腿,她就这么伏在他怀中,脑袋枕在他放松的胸膛上。
平时紧绷着富含着力量的肌肉,此刻温顺地软倒,只为带给心上人一阵好眠。
和他在一起时,除了黏在一起,便总是觉得困。
阿萍埋头蹭了会儿,嘴里发出嗯嗯呜呜的赖床声后,才长叹一声表示自己彻底起床。
阿萍伸手拉着牛圣婴散着的黑发玩弄,便卷曲着发尾便问他:“你这样出来对你的修炼影响大吗?”
在阿萍的知识盲区中,闭关修炼总不能进进出出的吧?
这样肆意,还能算闭关吗?
“不大。”牛圣婴快速地给出回答,顿了顿又道:“不算影响大,修炼这事对于我不算难。又想见你又不想放下修炼,我再想个办法不就可以了。”
“你瞧瞧我,看看我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阿萍抬起头半仰起身打量自己的心上妖,道:“你的眼睛一直保持着红色,是因为换了修炼放松吗?”
牛圣婴仿佛为等这句话,等了许久。
在她问出后,得意地说:“你猜对了。”
他弯下腰迫不及待地将怀中女子,又压入怀中。
等把人抱实在后,牛圣婴才靠近阿萍的耳边轻声道:“我将火焰山的火焰带出来了一部分,就纯粹在我的双眼中。”
阿萍一惊:“那丹火可不简单,你这样做了会影响你视物吗?”
她的关心,牛圣婴一直很受用,连忙和她说:“没事,就最开始修炼时有些疼,现在熟悉引火入瞳的方式后,就只觉得热热的。”
看阿萍因为自己的讲述面露心疼,牛圣婴说话的声音又放轻了些:“没事的,早不疼了。”
“这么说,就是以前疼过。”阿萍伸手抚上牛圣婴的脸颊。
以前她觉得他红色的眼睛美丽极了,现在知晓这美丽的代价还有疼痛,这会儿再看牛圣婴的眼睛,心中对于美丽的欣赏,忽地散入了大半。
牛圣婴按住阿萍的手背,面上神色轻松:“修炼就是这样,变强哪有不痛苦的。”
“只有变强了,妖才能护住伴侣,守住领地。一点点的难受能换翻倍的修为,这买卖很划算呢。”
他侧头,亲吻阿萍的手心:“我不想和你分开太久,我受不了这个。”
牛圣婴可是知道阿萍身边又出现了优秀的男人。
不、是男仙。
他的心上人太美丽了,以前是凡人的时候就有男人殷勤上前,现在又引来男仙侍奉。
他好嫉妒啊。
可这能怪阿萍吗?
不能。
牛圣婴的消息来源很好猜,都不用多想,就是鬼灵精和其带着一伙小妖。
自从在小妖口中知道阿萍身边围绕的男仙有谁时,牛圣婴心中的嫉妒之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他也想大度,可惜做不到,哪怕阿萍不喜欢不回应,就像之前遇到的龙一样,牛圣婴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嫉妒的火焰灼得生疼。
要去到她身边,守着她。
去抱她,吻她,像所有正当壮年的雄性宣布自己的占有权。
他就是这样一只妖,哪怕为了阿萍学会收敛,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强欲横流的不逊之徒。
这些都不能和阿萍说
妖性的猛恶,便是澎湃的欲望,越是实力强横的妖越是欲壑难填五色迷心。
而牛圣婴的欲便是阿萍。
“我想在你身边,不想长时间分开。”
阿萍耳边响起这一阵带着痴性的话,按理说她早就应该听习惯了的,心内却总是涌起阵阵火热。
对她来说,牛圣婴又何尝不是她的欲望呢?
他也是她的私欲,在伟大理想之外,独属于阿萍这个人小部分的私欲,何尝不是全部。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的。”
一次又一次,不停歇的追逐,直白热烈的示爱,牛圣婴的爱情足以点燃现代人的冷漠,让阿萍的心也跟着热起来。
阿萍摩挲着牛圣婴光滑的脸颊,心跳加快了几个节拍。
她不排斥牛圣婴语气里的黏腻,她也欢喜着他对她的偏执。
因为他的爱意,会让阿萍记住被爱的感觉,像一个人被追逐的感觉,最初也是最平凡的自己。
亲昵地依靠着,嗅闻着彼此的气味,双方气息交融。
短暂的依偎,带来心灵的享受,刷洗掉**的疲惫。
短短几个时辰,阿萍就觉得自己容光焕发,之前积累的任何辛苦都被柔情蜜意消化掉,她现在精神得不得了。
阿萍笑呵呵地拉着周身散发着慵懒气息的妖怪拉出房间,为牛圣婴介绍着淙淙。
这位加入他们小家庭的新成员,又一位养女。
和对蓁蓁的态度一样,牛圣婴的态度不算排斥,平静地和对方见礼,彼此认了个脸。
等又到了晚上,蓁蓁找过来时,一家人便再次‘团圆’。
这一家四口中,父女关系可以说是平淡也可以说是陌生,母女关系倒是一直和谐。
一家子,所有人都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因为一个女人粘合在一起。
黑发碧眸的女人,围绕着她说说笑笑,这顿团圆饭一家子倒也吃得欢乐。
饭后,四人喝茶聊天说着彼此的近况。
撇开某位长年累月窝在深山里修行的妖怪,在场的母女三人谁开口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阿萍作为长辈面对两个小姑娘,在谈话中她多是处于倾听者的位置,偶尔会提出自己的一些小意见。
淙淙随着她母亲,性格温柔,又像了她父亲性格中的老实寡言。
这些年在发展快速日新月异的禾国中,她老实的读书练武。人生没有太大的波折,稳定地提升自己。
又说蓁蓁,她的变化可大了。
她这些年在禾城的发展,可以说是大力顶替了淑娘的位置,紧跟着婉娘的步伐,大力支持姐姐妹妹站起来的运动。
很忙,又很充实的生活。
两个孩子都很好,阿萍看着她们满眼欣慰,是她耕耘出的丰田里生出的两朵自由的花骨朵。
阿萍一边欣赏着孩子们的成长,一面却又从孩子们的话语中察觉出了一些微妙的东西。
淙淙优秀,蓁蓁也优秀,但是这优秀得太有局限性了。
阿萍看着面前聊天聊得笑容满面的小姑娘们,心里灵光一闪,有了新的想法。
淙淙的发展有些普通,而蓁蓁的发展看着很精彩,却也是局限性的。
她们两个对农学不感兴趣,在机械研发方面也看不出天赋,瞧着是各自找到坚持学习的道路,可这到底是不够的。
阿萍从她们身上瞧见了禾国再下几代的发展困境。
连算得上二代身份的淙淙、蓁蓁她们都这样了,禾城其他普通人的未来算是一眼忘得见。
阿萍陷入思考时,渐渐就不说话了。
没沉默太久,阿萍觉得禾国或许该提升国民留学档次了。
走出去,迎进来,六字真言该搬出来用用了。
方法是个好方法,却不适合跟眼前的妖与人说。
心里涌现一个模糊方案的阿萍,暂时压下脑中灵光万千,继续倾听小姑娘们对未来的憧憬。
小孩们看不清,牛圣婴却能看出阿萍心里怕是又打出了什么鬼主意。
他一直看着她,且很久之前因为看不认真出过错,所以后来,他看她总是看得很认真。
除开皮囊,他甚至想临摹她灵魂的轮廓。
牛圣婴侧过身靠近阿萍,低声问:“阿萍,你现在去找人谈事情吗?”
阿萍摇头:“不着急。”
她早过了着急的年纪。等天亮了,再找阿婉吧,阿萍‘仁慈’地想着。
等她的新想法说出来后,有的是事情让人忙,今夜还是让阿婉他们睡个安稳觉吧,以后说不定就不能睡这么早了。
阿萍心心念念的顾婉,她在另一个地方没有反应,仍亮灯伏案苦干,坐在阿萍身边的牛圣婴却打了个冷颤。
他垂眼去瞧阿萍,果不其然看见她眼中精光闪现,一双宝石般的眼睛,绿幽幽放着光,跟饿狼也不差什么。
牛圣婴看着阿萍的眼神,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怜悯。
他冷不丁回忆起曾经,有一次鬼灵精传信给他的抱怨。好像是说禾城把女的当男的用,把男的当奴隶用,主打一个累不死就往死里累。
有点辛酸,有有点好笑。
牛圣婴记得在阿萍小时候,她最勤快的岁数,她也没这么累啊。
还是说因为入道的原因?
在说说笑笑中,欢乐的时间过后,夜晚结束,天亮后阿萍便迫不及待将自己脑内的留学计划升级版,丢在了禾城的会议桌上。
仿佛一记平地炸雷,再次响彻留守禾城的众人耳边。
让人头皮发麻的同时战栗不止,是兴奋,是害怕谁也说不清。
禾城政治清明,上层的领导者中没出过短视者,哪怕最初有,在之后的历练中大浪淘沙下,还存在者的人,每一个是只盯着眼前利益的。
阿萍给出的留学计划,很快就让人们热情的讨论下来。
因为阿萍给未来的禾国孩子们发现了新的向上攀爬的道路,又一条改变命运的新路。
农学,需要人有天赋这是当然,更多的却是需要人有耐心。因为农学研究成果出得慢,还容易出意外,所以这是项漫长磨人的研究。
而机械研究,也需要天赋,更需要灵感,特别是实践时需要大胆想象和小心实验,是场与灵感和敏锐纠缠的研究。
平凡人中有多少人能耐下心,日复一日细心?
答案是有但是少,能坚持在道路上走远的人更少。
这禾城包括国、乃至世界上的人们多数是安于现状的,特别是在古代只要饿不死或者说饿死的是少部分人,人们都能忍耐,劝自己没事。
可禾国要排斥安于现状,要鼓励人们的野心,或者说是好奇心。
人要往上爬,一直往上爬才能触碰权利,推翻权利。
阿萍提出的留学计划,便是新开一条上升路。
由禾国出资,鼓励在农学方面、机械学方面没有特长的人们走出去拜师,去学新东西。
在不饿且能读书识字的孩子们中间,阿萍希望能点燃指引众人前行,新的欲望之火。
能去学到禾国没有技艺的人,去学艺;能去读禾国没有书籍的人,去读书;能去学习禾城术法的人,去修道。前面这些都没有的人,那就请出去寻找自己的机缘。
学成后愿意回乡建设家乡,反哺家乡父老的人,禾国热烈欢迎。
不愿意回来的人也没关系,他们的存在就足够美好,哪怕他们不做什么只是活着,他们本身就代表着自由与尊严。
阿萍的留学计划很好,但自由度过高却是它的最大缺陷。
众人围绕着这点讨论不休,听多了便是大家怕自己的付出打水漂。
好在禾国执政者够坚定,她知道留才攻心才能长久。
留不住的人才强留,做事不尽心为小,若是觉得禾国收买人心,自己忍辱负重,不知道什么时候闯出滔天大祸
顾婉知道阿萍的心,菽不作声的态度也暗示了自己同意的态度。
若像是之前阿萍还在禾城主政,现下这个计划早已通过,但她现在早已在禾城失去名望,这次方案的启动在启动前便让人讨论了许久。
这下也让阿萍看清楚县官和现管的差别之处。
好在她心里早有准备,没有因为落差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在外人眼中表现得一如既往得稳。
这稳在她不知晓的时候又一次打动了菽,这暂且不提。
这样开阔的心胸,真正拿得起放得下的言行,打动了淙淙。
这位对阿萍这个长辈,在心中仍有些陌生的小姑娘,因为感知到阿萍心胸宽广,心折这下便彻底对其倾心。
原来我父母曾经效力的人有着这样的风姿啊!
淙淙在相处间情不自禁朝阿萍靠近过去,她隐隐约约感知到了自己母亲曾经感知到的感受一样。
想要靠她更近一些。
这次回去禾城见故人,最后因为留学方案耽搁了大半个月,好在领走前收获了好消息。
既然获得了好消息,阿萍也该回转山林。因为身为领导者将近一个月未在众人面前露面,时间长了容易生变。
她得回去了。
当然,回去前除了带上自己未来的丈夫,应该再带着两个女儿才是,谁知道出了意外
“妈妈,我不想离开禾城。您提出的那个计划,我想成为第一批体验的人!”
蓁蓁站在阿萍面前这么说着,双眼放光。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个姑娘的激动,年轻人的热血上涌,总是让人欣赏的。
阿萍问她:“你真的不想和我们走?一家人难得团聚。”
这话既是考验,也是实际的不舍。
闻言,蓁蓁的确面露纠结,但这犹豫的神色很快消失在她的眉宇间。
她笑道:“大女子为忙事业,事事总是难以两全的!母亲我们今日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团聚,我欲向外寻仙闻道!”
阿萍听了蓁蓁这一番豪言壮语,夸道:“你长大了,行事比我大气。”
知了女儿的心意,阿萍从不是扫兴的母亲,对于孩子积极主动着向好的方向发展,她一直是支持的。
更别提蓁蓁现在的行事风格和幼时迥异,阿萍便勉励了她几句,从禾城出来时,便在女儿和其余还活在世间故人的目送下离开。
此次禾国都城的出行很是圆满,旧人中除了慕容涂,多数人都与阿萍叙旧话情过了。
这样情况下,在临走时,她便回头朝禾城城门方向多看了几眼,惹来牛圣婴的询问:
“阿萍你在看什么?”
阿萍在又一次回头看向禾城方向时,转头回来,说道:“我还在想慕容涂为什么不理我,莫非”
话未说完,她独自咽下未说完的半截。
莫非,自己不登基争霸天下,这件事对谋士影响这么大?导致他依旧为自己做事,却不再愿意与自己交谈。
虽说他们二人关系并不是很亲近,但阿萍还是不想和过去的旧人产生相顾无言的环境。
正腹内暗自酝酿悲伤,阿萍难过的情绪还未生出,便被身边的赤瞳妖怪打断:
“嗤,你莫要多想,你要是多想了怕是如了那人的意。”
牛圣婴语带讥讽,惹得阿萍差异地向他看去:“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这么阴阳怪气?”
阿萍回话时刻意压低声音,眼睛也看向淙淙的方向,好避免在小辈面前闹笑话。
牛圣婴当然注意到了阿萍的小心,稍加思量心气便又顺了许多。
到底还是他们更加亲近。
手臂轻摇借着长袖遮挡,他牵起身边人的手,道:“你这粗心大意的人,难道就没发现那老夫对你有意。”
这话惊得阿萍差点将牛圣婴摸过来的手。
她触电般挣扎了片刻,可以说是瞬间又被制住,指缝被男妖强势插/入,耳边听着他的酸言酸语:
“我现在也懂些人情了,想想若是我发疏齿摇,鹤发鸡皮,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想当年他什么模样,你又什么风姿,风华正盛又是主公臣下,相处时生出些暧昧遐想也是正常。”
阿萍:“……”
深呼吸后,她道:“你是犯癔症了?”
这吃的什么年月的酸醋?!
牛圣婴靠近阿萍耳边低声冷笑:“我没病,只是熟悉对手这件事上熟练了。”
阿萍没好气地白了身边的心上妖一眼,道:“多心了你,我又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哪里谁都喜爱。”
说完这话后,她犹嫌不足,笑牛圣婴道:“你这些年倒是读了不少书,说话文雅了好多。”
牛圣婴神情微妙,若说读书他还真读了不少,不过不是她想的那些。
凡人的书里,那些话本倒是不错,哪怕他还没有出米青,读着那些文字,看着那些画面,也难免躁动。
心内想入非非,加上修炼的功法火气旺盛,阿萍明明没说什么勾魂夺魄的话来戏妖,牛圣婴却红了脸,自感燥热起来。
他不说话了,阿萍虽觉奇怪,却因为云上有小辈在场,不好多做亲昵之举,歇下了询问的心思。
一行沉默着回到了藏于山林中的根据地。
遥遥的,林海云端,两道红色的少年彼此对上视线,仿佛是天生的不对付一般,只一眼,便又加深了彼此的厌烦。
哪吒本来是想迎阿萍回来,谁知在她身旁又见到熟悉的妖怪。
原本脸上将要绽放的笑容瞬间冻结,面色冷了下来。哪吒因为迎接欲向前倾的身体向后一缩,他站直了身体。
垂下眼有些不耐的玩着腕上的乾坤圈,神色晦暗不明。
他心情不佳却也知道自己无理由对谁发难。
以前不认识,还能说是三太子除妖。现在这关系,他用脚指头都猜得到她身边不可能留下害人恶物。
残害苍生的妖,绝不可能与她亲近。
这想象不到的意外,弄得哪吒不上不下。
好在他活得时间长了,眼前的小意外没让他尴尬多久,再度抬头时面上神色以恢复如常。
又无正式在一起
他避什么?
既然未同修,哪一切还早得很。
相似却又不同的双方,一者气定神闲起来,另一方必定面露不快,像是光与影。
一方明,另一方暗。
牛圣婴瞧见哪吒后,心里的确不爽,可奇异地是他看不顺眼这位闻名三界的神仙,却又能读懂他的眼神。
读懂了才更气
牛圣婴咧嘴轻笑,带着些微妙的恶意。
那神想些什么?
不过就是
该说不少他年纪大,到底学不会阿萍喜欢的礼仪廉耻。
未牵着心上人的左手在长袖下疯狂掐算,计算着自己的成年之期。
心中明确了清晰的数目,牛圣婴朝着眼前逐渐靠近的红衣神将,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表情。
他心想你不是喜欢守吗?那好,到时他洞房花烛,最好这小神仙也给他守着。
情敌双方照面未发一言,却在眼神表情变化间,交锋多次。
输赢未有,却明了对方的恶意。
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阿萍并未察觉,还笑呵呵地为哪吒和牛圣婴彼此介绍。
她原以为这一神一妖脾性相似,说不定还能做朋友,谁知道见面了双方表情都不对。
换做平时遇见这种情况,阿萍或许会为双方打圆场,但凡事有意外。
圣婴是她的心上妖,却不是她的下属。既然他不惹事,她又何必为难他要和自己身边的人相处融洽?
自由自在的妖为她自愿套上枷锁,阿萍便不愿意再多去为难他。
不合拍,那就不合拍,没什么好强迫。
阿萍笑呵呵地又对着哪吒介绍了淙淙,才打着安置家属的打算,从哪吒面前走过。
心大的她完全没注意到哪吒听完她介绍淙淙后的惊讶与后面牛圣婴补充时,听到‘还有一个’时的震惊。
她原是做了母亲的人吗?!
哪吒不敢置信,心中心跳如擂鼓,节奏快得他想要捂上。
怪不得有时候会觉得她散发着母性的坚毅。
哪吒独自站了一会儿,让山风随意的吹拂了很久,才迈步回房间内休息。
说是休息,神仙也无需睡眠,哪吒只是在想她。
想她会和他做些什么?
久别重逢,人妖之别对于他们来说无所谓,男女之间
想想家中父母,又联系凡间男女,哪吒禁不住在床上烦躁地转身,脚下用力一不留神踹破了木栏杆。
另一边的房间内,猜测倒是与神将脑内的遐想无二。
嗯,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房中床上妖物正拉着女子的手,让她去感受自己寸寸血肉筋骨。
这些年月,自从了那次放纵,一人一妖虽然还未真刀真枪干上一场,互相抚慰感官刺激之类,确是发生不少。
阿萍雪白的脸上飞上薄红,感受着手下的柔软皮肉。
四目相对,她看出他的难耐,就像从未被安抚过一样,他总是如同荒漠旅人渴求甘露般,渴求着自己。
眼神炙热得能燎伤人,阿萍手下用力,被恢复韧性的软肉夹住,指尖搭在锁骨上,指甲在妖的锁骨上留下一个轻巧的月牙印记。
“阿萍你看看我看看我”
干渴的旅人如此呼唤着。
第132章
如他所愿,她看向他。
年轻的身体浸润在一片璀璨的碧色中,就像是碧玉中混入了一团红翡。
明明生命的长度被延长,以年为单位的计数不再漫长,阿萍却觉得眼前的男妖长得太快了。
宽肩窄臂,腿长劲腰,在极端环境中淬炼出的美丽身体,就这样慷慨地展露给她欣赏。
有点陌生又熟悉的感受,似乎从他对她感兴趣的最初一瞬开始,他明里暗里都在说着他是属于她的。
她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种感受很微妙,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阿萍蹙着眉,唇角却欲要上扬,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有些奇怪。
大抵是因为牛圣婴的爱意表达方式,是从小到大没有变过的原始。
一直…一直不留余地向她展示自己在**上的魅力。
无论他装得多好,她一直都能从他身上看到动物性的存在。
或许也是妖性?
阿萍放松眉心的紧促,轻轻地凑过去亲亲圣婴的脸颊,手指移动没入他的指间,十指相扣。
亲近中带着微不可查的感谢,感谢他的热情,像从不消退的潮涌,日复一日溶解着她性格中无法磨灭的多疑。
“我在看着你,现在想到你来到我身边,我们可以日夜相见,心里更是欢喜。”
牛圣婴的脸色因为阿萍这句话,咻地一下迅速变红:“我也是。”
他笑着满足地回应着,下一息却有些失望地倒在床上,轻声道:“还差一点时间,我就能……”
说到这,他手掌用力攥紧掌心贴着的柔软,想到不久前见到的另一个神仙,道:“那位,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他是不是生出了什么非分之想。”
疑问的提出,却是以肯定的态度画上句号。
让听了牛圣婴这话的阿萍,忍不住从他怀中翻身做起,对着其翻了一个不爽的白眼。
该说不说,这牛的爱意坚定,‘多疑’也是多疑。
哪吒和她,亏他也能想得出来……
自己又不是没被‘人’追求过,阿萍往仰躺在床上的心上妖脸上狠狠刀了一眼。
她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戳着牛圣婴的眉心,道:“哪吒可是童子神明,怎么可能对我?你以为谁都是你,小小年纪就跟着些坏妖怪不学好。”
想想自己最初想给牛圣婴的‘教训’,现在想来和小孩子过家家式的赌气,好笑。
现在处事越发成熟的阿萍,随着成长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了。
以前的她真的是无力且天真,居然妄想对另一半实施感情虐待,然后又来个什么情缘祭天,法力无边……这真是太愚蠢了,‘古代’待久了思想也沾上腐朽的尘垢。
想想在自己家乡,真正挥剑斩情的现代女性,谁会来这一套?
阿萍想以她现在的脑回路返回年轻的那会儿对付牛圣婴,她想她会直接物理毁掉牛圣婴。
断他修行,毁掉他成为大妖的机会,才是真正女人会做的报复。
还有就是那时在他发癫时,自己不会在手下留情,直接来个庖丁解牛,然后送个火化大礼包?
阿萍在脑内模拟了一番,再看向眼前的小牛精,心里不由庆幸。
果然爱情这个活动,还得是在人不成熟时玩,不然等人成熟了谁管什么爱不爱。
现代人的冷漠可不是开玩笑的。
思及此处,她又庆幸地伸手在牛圣婴的胸膛处揉了几把,道:“你也是赶上好时候了啊,圣婴。”
莫名其妙被心上人搓的牛圣婴:“?”
他不理解地望向阿萍,执着的目光传达着自己要让她说个明白的决心。
手上不停,嘴也不要停。
看得阿萍想想后又想想,最后将过去曾经自己骗眼前这头牛撒的娇和有一次自己对哪吒开的玩笑联系起来。
她靠在他耳边将这相似的情形说给牛圣婴听:“……你看像不像?我若是想和谁在一起,绝对不会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牛圣婴听完明白了,顺便他还抓住了这个玩笑,道:“那个神仙当时绝对自作多情了。”
阿萍听到这里,耸耸肩,说话语气里带着些清醒的放松:
“我能和你在一起,是你执着又直接的追求我。哪吒他不一样,他对爱情不感兴趣,最起码在获得自由以前,他不会考虑这些。”
阿萍虽然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哪吒坚定选择她的初始原因,但是她确定在哪吒心中最重要的事情绝不是情情爱爱。
他想要的斩下李靖头颅,重获自由。
比起大圣受的现实五指山的压制,哪吒情感上的五指山更可怕。
阿萍这些年与他的相处的时间很多,也不能想象哪吒灵魂扭曲的程度。
这样的性格装模作样多年,真的还能是凡人印象中的小英雄吗?
或许读过西游记的读者,都会觉得红孩儿与哪吒这一神一妖很相像,但阿萍清楚这两者从诞生的最初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铁扇公主和牛魔王夫妻不合是真,但无论他们怎么闹,对于他们的孩子牛圣婴都是疼爱。
而哪吒……
他的家庭中从来都没有谁爱过他,他在外人和亲人眼中都贴着异类的标签。
其父不仁不慈,其母……
如果可以,阿萍不想用任何苛刻言语去评价同为女性的哪吒母亲。
但真的,他的母亲就像阿萍在前世曾经听到过的一个词,妻母。
先为妻后为母,会为伴侣或者家庭献祭孩子幸福的妻母。
除开上面说的‘团结’的父母外,冷漠对待哪吒的兄弟也很恶心。
差点被泥沼吞没的他,就算是如圣婴所说对她动心,也不会行动。
阿萍面对着眼前妖清澈的眼睛,到底也没对他分析自己友人的性格缺陷。
对着等她继续说话的牛圣婴,阿萍努力地向他解释:“对哪吒这个朋友,我希望他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与自由,而不是坠入红尘。”
不想再在一人一妖相处时谈论他人。阿萍等了几息也没从身边妖怪的眼睛里,看到象征明悟的光芒,她道:
“我们聊聊其他吧。”
牛圣婴是个在与阿萍无关的事情上格外干脆的妖怪,直接道:“好啊,阿萍我们下面说什么?”
阿萍盯着牛圣婴艳丽的眼瞳,说:“我在想除了送家里的孩子们出去开阔眼界,我还想和你做些坏事。”
“坏事?你想要我做什么?”
牛圣婴若有所思道:“莫非你早就想好我来了,能为你做什么?”
阿萍双眼放光,表情在他眼中显得格外灵动可爱。
“我想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现在你来了,我便可以准备第三个篮子了。”
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研究元素表正起劲,阿萍却从不完全信任他。
在内心深处,阿萍始终觉得他们和太乙真人的合作,联系只有哪吒。除开哪吒,她做的事情其实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阿萍从不自大,不会认为朋友的师父会是自己亲近的长辈。
道门师兄弟长久的情谊不是她对太乙真人的讨好比得上的。看太乙真人对哪吒的爱护,阿萍能想到自己解决哪吒的麻烦后,太乙真人能随时带着徒弟从混战中全身而退。
真正的现代战争中出现过的武器制造不能全指望他。
阿萍总是愿意做多几手的准备,去应对未来可能到来的困境。
火焰山的地质资源丰富,又是自己妖的地盘,在地下的秘密洞府里可以放心的研究现代火药的种类。
而太乙真人那里,阿萍看他总是一副博闻广识的高人模样,就有些想让他去跨专业。
阿萍倒下靠在牛圣婴怀中,听着自己妖的心跳声,将自己暗地里转移武器研究的打算说给他听。
牛圣婴能听明白阿萍的打算,也明白她的不安。
对于阿萍的计划,他自然是会鼎力支持。
反正自己来到了阿萍身边,火焰山地下的洞府也失去了作用,拿给阿萍去做研究,算是废物利用。
他拥有的,从来都是她拥有。
别看阿萍总是剖析自己的内心,形容着自己的狡猾自私,然后难受着,其实她喜欢的妖怪也不是她想的那样好。
只是牛圣婴在她面前潜意识的收敛,让她对他生出错觉。
牛圣婴根据阿萍的打算推测着后续事态,问:“对于外人多些防备也好,阿萍你打算如何隐瞒那老儿?”
心中堆积着不少待办事项的阿萍,她眼珠一转,就胸有成竹地道:“物理化学也对道士的专业,不过看老神仙的能耐,他去琢磨琢磨生物学也不错。”
农业大学这名称听着接地气是没错,但现代农业和古代农业天差地别。
生物学这个名词在现代农业中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阿萍伸手再次揉捏着自己的牛妖,也不卖弄,粗浅地将自己脑内还残存着的生物方面的知识,灌入牛圣婴的耳中。
然后端粒一点也不意外的,阿萍在牛圣婴脸上看见了熟悉的迷茫。
这是一种纯粹的听天书般的空白表情。
她怜惜地轻抚他这一颗没被现代知识折磨过的脑袋。
圣婴他啊,可是连幼儿园学历都没有的妖怪。
现代知识分子欲要折磨古代知识分子的损招,对于小牛精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什么细胞,遗传,长生不老的秘密,这些现代人的研究结果对于妖怪来说就是天书。
越去理解,反倒容易偏离修行之路。
阿萍牵引着他们相握的手,举在眼前,认真注视。
仿佛她的视线可以穿透人与妖的皮肉筋骨,看到两者的细胞。
她在身边有亲近之人,唔,亲近妖也是的时候,思维总会活跃。
阿萍记起一个专业术语,端粒。
长生不老,是种花儿女同源文化中总会萌生出的浪漫幻想。
修仙者,科研人员,两者身份不同,但在追寻长生不老的路上是同道。
阿萍生怕扰乱牛圣婴关于道的概念,对于太乙真人她却不会这么体贴。
“长生不老的神仙,去研究细胞中的端粒变化也是正常的吧?”
都是理科也没差,阿萍毫无同情心的想,脸上随之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
这笑容被牛圣婴看在眼里,就很邪恶。
他晃晃脑袋甩掉刚才自己接受到的完全听不懂的知识,接话道:“阿萍你会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有新的用处了。”
一人一妖现在的身体条件也无法更加亲近,干脆头靠着头叽叽咕咕地细化着接下来的工作日程表。
到这会儿,完全看出阿萍对哪吒冷漠态度的牛圣婴,他今夜入睡时,抱着怀里的心上人,心情美好的一觉睡到天亮。
然后这好心情一直维持到起床后,出门面对面遇到哪吒这位神仙时。
清晨,妖与神,相遇在阿萍的房门外。
时间没错,人物也没什么挑剔的地方,有问题的地方是在于地点。
“你来这里干什么?”
就算昨夜被安抚过,面对情敌时牛圣婴仍是不爽。
什么理想啊,什么平等啊,什么身边人的幸福啊,从来与牛圣婴无关。他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阿萍,阿萍去完成她的事业梦想,然后他来保护着去做些事情的阿萍。
然后等这些事情结束,他就能独占阿萍,他们之间将再无阻隔,最后便能亲密地在一起。
这是牛圣婴的最终目的,他始终是妖学不会理解除了吃喝拉撒睡外的欲望。
忍耐着阿萍身边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是极限,任何企图对阿萍生出觊觎之心的活物,牛圣婴对其不会露出任何温和的态度。
哪怕现在靠近她的不是人,而是三界出名的杀神也不行。
妖物强烈的嫉妒心与独占欲,牛圣婴从不遮掩,让这会儿他对着哪吒说出来的话露出尖锐如刀锋的酷烈。
难得……
一夜无法入眠,就连打坐入定也无法安心的哪吒,表情格外阴郁。
以他的资质一眼就能分辨出眼前的妖精比上一次遇见时,实力变强许多。
但那又如何?
他不在意这妖精的实力强弱,他觉得难得的是这牛精从始至终敢于挑衅自己的态度。
真难得……
哪吒阴郁的脸上没有出现愤怒的表情,他甚至对着面前妖精笑了一下。
妖怪学不会人族的礼仪,这很正常。
哪吒心里平静地这么想,他和妖精当然不一样,他得礼貌些和这妖打招呼:
“我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不知死活的妖精了。”
与心里的平静完全相反,哪吒口中吐露出的话语无比辛辣。
哪吒不明白阿萍看上眼前这妖精的哪一点?
容色?实力?
…她不会这么肤浅,所以为什么?
心里控制不住的揣测,却又在下一瞬否决任何答案,哪吒问着自己的心,如果莲藕有心的话。
若是这妖精完美无缺的话,他会干脆放手,利索地转身不再关注阿萍吗?
哪吒看向对面手中现出长枪的妖精,也亮出乾坤圈迎上去。
“铛!!!”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刺激着周围所有活物的耳朵,让他们惊恐地捂住脑袋,好像这么做了耳中突然出现的巨痛就能缓解。
枪尖在金色的圈环上激出火星,一神一妖交锋的身影在原地消失,接着在赶来的群体眼中忽隐忽现朝着远方的山脉而去。
随着交锋的两者远去,刺鼻的硝烟夹杂着轻微的植物清香顺着风向,擦过人的鼻端。
近距离闹出这样巨大的动静,被吵醒的阿萍自然无法继续好眠。
她快速地打理好自己,冲出房间寻着刺耳的金属声向外眺望。
阿萍她看见了几团在空气中倏地出现,又倏地消失的美丽火花。
这样诡异地在白日炸开的火花,于火星飞溅的缝隙中,阿萍的视线捕捉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到底还是打起来了……
有种悬着的心彻底停跳的刺激感觉,阿萍朝身边围拢过的人群与妖群们,道:
“不是敌袭,大家伙继续去各自手上的事情。”
她表情轻松,拍着手靠着掌声把周围人与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根据地里的大家当然相信阿萍,可是再相信她,他们还是对远处刺耳的声音感到心惊肉跳:
“首领,你认识外面打起来的人吗?”
“主公,要不您先离开这里如何?我瞧着天上的动静不小,万一伤着您可怎么办?”
“那是谁和谁打起来了?误伤群体的财产怎么办?!”
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涌入阿萍的耳中,她左手亮出长剑,右手曲指在剑身之上轻弹。
剑器不周发出的剑鸣声瞬间吞没周围嘈杂的说话声。
阿萍朝四周扫视,沉着冷静地说:“真没事,远处切磋的二者是神将哪吒与我的夫婿,都是自己人。大家自去做各自应做的事务,此处有我坐镇,你们放心。”
不周剑气凛凛,外泄着冰冷的杀气,握于手中的剑器直接地显露着主人的态度。
实力的表露胜过言语,有力的打消周围人与妖的怀疑。
身边的群众渐渐散开,等身边空出地方来了,阿萍才提着剑轻巧地越上屋顶。
她占据着绝佳的观战位置落座,望向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神与妖。
阿萍脸上的表情依旧如之前一般轻松,让远去的人与妖窥见一眼,便觉心安,都认为这是强者的从容。
又一次确定了上头老大的自在,根据地里紧绷的气氛立刻便烟消云散。根据地里的人与妖们,觉着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一个接着一个地重新开启了自己忙碌的一天。
无大事的话,所有人与妖们都没那个闲心去关注与自己手上任务无关的闲事。
毕竟练兵、种地、研究、读书识字,才是他们的日常。
人群、妖群散去得安心,却谁也没发现阿萍眼神的不对。
她表情轻松没错,眼神却格外专注地望着打斗不休的二者。
“你不去阻止他们争斗?”
轻飘飘的男声散于空气,同时一道身影轻巧地落在阿萍身侧。
阿萍认出声音的主人是太乙真人,却没有分神去看他。
她冷静地回道:“早晚得来上这么一场,早打完早轻松。他们两个都不是善于忍耐的人,坏情绪立刻宣泄出来,比压抑在心里的结果更好。”
太乙真人听出阿萍语气中的认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利落地坐在了她的身边,沉默地随她一起看向不远处打起来的两个小家伙。
【作者有话说】
2025新的一年,辞旧迎新,旧疾当愈,祝福看文的宝贝们如意随心,顺遂自在。
第133章
太乙真人气定神闲的态度,来自于对徒弟实力的放心。
和他不一样,阿萍的淡定来源于她清楚圣婴的实力与气量。
他会输的结论,她都不用多思考一秒就能得出。
天赋、培育资源的倾斜、修行年月的长短,这些养成强者的养分,牛圣婴比不上哪吒,所以他会输。
这个结果阿萍相信小牛精自己也知道,现在这场架又无关生死存亡,有些手段他不会使出。
发泄的意气之战,只要把气发泄出去就够了。
阿萍这个观战者,她能做的事情是在另一个打上头收不住手时,拦截住取命的杀招。
无心注意身边太乙真人的动静,阿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交手的哪吒和牛圣婴。
另一边,交手中的一神一妖,偶尔控制不住情绪爆发的咒骂,随着各自手中招式的变换,无情的往彼此身上扎去。
连三头六臂的法身都没被逼出,哪吒依旧维持着普通人的体态接招。这样的从容,让他还有心思点评对面妖的身手:
“速度不差。”
这样游刃有余的姿态,让作为对手的妖感知明确。
神仙高高在上的点评,无形推动着妖怪的心境,将其逼入极端。
“瞧着是比之前强上不少,但就这个水平是赢不了我的。”
一句连着一句,没有轻视,毫无波动的语调向听者阐述自己的结论。
这样客观的实话实说,让牛圣婴愤怒的情绪从最开始的三分,飞速叠加。
情绪的激烈,体现在他额角暴突的青筋,如镜面碎裂的纹路浮现在牛圣婴艳丽的面容。
妖精虚假的美丽人面开裂,从缝隙中露出了炙热的火光。
牛圣婴一向得意于自己这张被阿萍喜爱的容颜,此刻怒急攻心却顾不上继续维持这样的美丽。
他满面狰狞地催动着身体里的丹火,破碎的面容缝隙中仿若流淌着炽热的岩浆不说,手中握着的火尖枪也裹上了火焰。
“是吗!?那我再让你看看其他不差的招式!”
火焰的焰心中诡异地涌出岩浆,随着枪尖的戳刺,在乾坤圈上发出滋滋的异响。
这声音特别怪异,仿若是毒蛇的口涎在腐蚀着猎物。
有些意外,哪吒向后退去,暂时拉开与牛圣婴的距离。
这招倒有意思。
哪吒盯着自己手上完好的乾坤圈。
表面上没有出现任何破损的法宝,让对面的牛妖有些失望,但事实上法宝的损失却只有他的一双神目看见。
法宝实体无损,灵光却被牛妖枪尖涌出的诡异岩浆吞噬不少。
哪吒将自己法宝上出现的变化,瞧得清楚,抬眼又发现牛妖并没有沉浸在失望情绪中,即刻又朝他猛突着快攻过来,心里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好。
弱是弱了点,心性倒算得上极佳,他别扭却坦诚地在心中赞到。
哪吒一手持着乾坤圈,另一手催动起混天绫,态度认真了不少。
对着自己看得上眼的对手,哪吒的态度不再散漫。
最开始用上乾坤圈而不用自己也有的相同法宝火尖枪,纯粹是哪吒不想占妖精的便宜。他自持年长牛妖些岁数,枪法比年纪小的牛妖熟练,用枪与之交手胜之不武不说,欺负小辈的事情说出去也丢他神将的脸面。
但这会儿认真了,除了乾坤圈又用上混天绫,刚柔并济地朝牛妖缠斗而去。
乾坤圈若短兵,使之刚硬猛烈,乾坤圈飘舞,拉扯纠缠,若莲花绽放。至柔至刚两种力量,在战斗中随他心意施为。
牛圣婴的枪势放缓,逐渐吃力,这厢才挡开乾坤圈,那厢又被混天绫纠缠。
浅薄的布料在神将手中,柔软无比地在空气中舞动如花。
旁观者在远处,像是在观看一场美妙的仙人舞蹈,只有正面对上它的牛圣婴知道这装若女子披帛的玩意,有多恐怖。
与外在露出的柔软无关,混天绫韧极又利极,在牛妖身上毫不留情地切割。
风中的铁锈气味渐渐浓烈,红绫组成的花饮着鲜血,‘开’越发妖冶。
眼见这场比斗由势均力敌顷刻间变化,谁强谁弱简单得一眼就能看出,阿萍的观展姿势出现变化。
随着心意,身体的朝向朝着牛圣婴的方向前倾。
握着单剑的手换到右手,时刻准备在牛圣婴出现颓势时,上前援助。
情绪的外泄极其直接,顷刻间便被一同观战的太乙真人捕捉到了。
她竟然如此在乎眼前的牛妖?太乙真人感到意外,因为根据他对眼前人的观察,阿萍似乎是更在乎自己的那种人。
说好听,她是在乎自己,说坏点,便是自私自利。
没想到……
瞬间太乙真人就将眼前被自己徒弟指点的牛妖在阿萍心中的地位提高了一层。
自私者无畏,算是和正缘粘上了边角。
阿萍的心跳加速,却仍在克制住自己不去插手眼前的神妖争斗。
只是下峰而已,圣婴还没出现明确的败势。
失败对他来说不是耻辱,自己对他的可怜才是,冷静冷静,深呼吸,没事的没事的。
“哗!————”
极轻快的声音,像刀切裁纸,又似抓挠布匹,这一刻滚烫的血液在空中喷洒,下一息就洒落在地。
在带着体温的鲜血落地前,牛圣婴先一步听见自己哽在喉头的痛呼。
这该死的破缎子!
在伤口中快速穿梭的红绫,迫使牛圣婴的动作放慢,也就一弹指的时间,他看见对面的神将瞬间出现在他眼前。
身躯被红绫捕捉,似乎动弹不得,牛圣婴眼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神将,没去理会耳边倏地袭来的罡风。
是乾坤圈!
与催使混天绫的柔不同,乾坤圈被哪吒使得猛极狠极。
在这一刻使出杀招的神将似乎什么都没考虑,一心要将妖精置于死地。
让妖怪的头颅若瓜碎蛋裂般,变成一摊让人作呕的肉糜粘汁。
哪吒毫不留情的下手,双眼紧盯着牛妖的双眼,他看见妖精的瞳仁颤动,露出对死亡的惊惧。
庸才在濒死的瞬间会害怕得闭上眼瑟瑟发抖又呆若木鸡,只有少数的天才在面对死亡时会瞪大双眼。
因为不到最后一刻,天才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确棋差一招。
明明最开始时看这妖精属实不顺眼,打到现在哪吒却有些欣赏他了。
这牛妖天资卓越,缺少的是时间与历练,若是再给这妖精千百年的时间,说不定在下一次交手时,他真能让自己现出三头六臂的法身。
可惜的情绪稍纵即逝,哪吒下狠手的动作丝毫没有变弱。
他想如果这妖怪没有自不量力朝他动手,也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既然早过了吃奶的年纪,无论人还是妖都要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
“喝!!!”
神将暴喝如雷,逼命之招狠辣无极。
刹那间风中起了异变,谁的裙摆逐风,长剑如练?谁又身动如帆,伺机而动?
阿萍的身影僵在奔救之路的半途,太乙真人盘坐原地,像是块顽石不动不摇。
一动一静的二者唯一相似的只有他们的眼神。
他们都很惊讶,惊讶于牛圣婴的死里逃生。
不!牛圣婴在死里逃生的同时竟回敬了哪吒一击!
方才一息间牛圣婴还处在必死无疑的境地,须臾间他竟弯腰下身躲开了哪吒的杀招,挣脱了其的束缚。
牛圣婴身上被鲜血染红,淅沥沥若化作红艳厉鬼,但他好像丧失痛觉般无畏无惧,比起痛呼,口中喷出的是一股浓烟。
黑烟照着哪吒劈脸喷来,迷得他眼晕神蒙。
哪吒与人与妖缠斗的惊验都极其丰富,对着怪烟突袭他屏息及时,却慢了一念闭眼,当即哪吒就看不清眼前事物,只觉所望皆是斑斓旋转。
以往讨伐妖孽,哪吒常与恶妖搏命,往返生死间这事对他来说是刺激也是常态,遇妖示弱引诱取命更是常态。可论哪路妖王谁家洞主也没有眼前的这只牛妖疯狂,视自己性命如无误,退到丧命前的一须臾,来赌自己的手段是否能反败为胜。
疯狂残忍的妖孽,哪吒见得多了,如赌徒一般的妖孽,他今日却是头一遭。
忍不住地,他竟然有些欣赏这牛妖了。
吃了一记猛亏,哪吒受了!
身姿变幻,哪吒凭借老辣经验退开防御,在眼不能视的劣汰中,他选择竖起耳朵去捕捉周围动静。
想四处洒满这妖的血肉,他又不是哮天犬,没那鼻子去嗅闻,他能用来代替眼睛作用的便只有耳朵。
戒备中哪吒思绪万千,穿梭于各类的想法中,自身极佳的战斗天赋却隐隐告诉哪吒,或许这无处不在的血气,也是牛妖的预谋。
目不能视到底麻烦,再加上嗅觉失灵,哪吒在牛圣婴的反击中,狠吃了几次来自于火尖枪的戳刺拨挑。
如果说哪吒评价自己与人交手的风格是狠辣,那牛圣婴的手法就是格外的阴狠。
淌着岩浆的枪尖只要戳中人,就旋转着往肉里钻,钻骨碎肉的时候岩浆又对伤口造成了二次伤口。
是自己大意在前,哪吒认输狠接了几个透肉窟窿。等付出了失误的代价,哪吒反手收起乾坤圈,翻掌又现出一个法宝于手中。
“嗞嘎!——嘎嘎!—”
一阵短促又让人骨酸的怪声响起后,战局又变。
哪吒依旧闭目,手中举着沉甸甸金灿灿的一块金砖挡住了朝他咽喉扎去的枪势。
“啧!”牛圣婴不耐烦地咂舌出声。
还以为能捅穿他的喉咙呢!
他这下是真的失望,遗憾不能欣赏这神仙的死相。
眼见手上不能占便宜,牛圣婴便开口讽刺哪吒,道:“到底是个年纪大的老货,攒了这么多破烂货!”
嘴上占着便宜,牛圣婴却心中警惕,积累着战斗经验,暗暗记住神仙法宝多的教训,做好以后缠斗要时刻预防神仙备有后招。
牛圣婴面无喜色,一点也没有对自己死里逃生的庆幸,更无转败为胜的快乐,他保持着戒备的姿态等着神将的回击。
和这神仙不熟,但牛圣婴长着眼,他看得出对面的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对于他们这种性格来说,从来没有什么手下留情,只有斩草除根!
对面哪吒挨了妖精的狠骂,脸色涨得通红大有怒发冲冠之态。
他手中金砖欲要脱手而出,却在催动法宝的瞬间被人压住了手。
“够了,哪吒。”
是师父!
哪吒紧了紧抓着法宝的双手,一用力从混天绫中挤出一串滴答血线。
他明白了,再打下去拼的是阅历,论这个的话他便是以大欺小。
哼!
输了便是输了,他拿得起放得下。
哪吒收起法宝后分散了注意力,这时才发现对面多出了一道气息。
是阿萍。
…她去了牛妖那边啊。
方才一神一妖斗狠,疯癫嗜血之态赤/裸暴露,观战的人、神皆是皱眉屏息,特别是阿萍。
她在看到哪吒显出金砖法宝时,就朝着牛圣婴奔去。
在她前世的老家,多数人对哪吒的法宝印象就是常出场的那四样老朋友。而阿萍有幸多看了几部文学作品,她对此刻哪吒手中的金砖留有深刻印象。
这金砖法宝貌似带着自发索敌且百分百命中的奇异buff!
这玩意可不兴往牛身上拍啊!!!
哪吒又不是什么心软的神,金砖脱手百分百是冲牛头来的!
就算你是童年回忆里的小英雄,那也不可以夺走农大生的牛!!!
阿萍右手持剑警惕,左手用力一揽,将伤痕累累破破烂烂的小牛精,紧搂怀中。
待看到太乙真人拦下哪吒几欲脱手的金砖,她才放心将圣婴单手彻底抱起。
将自家的牛藏进怀里,阿萍才重新找回了呼吸的能力。
“没事了,没事了,打完了打完了,我们回去治伤。”
她紧紧地搂住怀中的妖怪,似乎要把这具妖躯嵌入身体,相互依偎的身影像是双生的藤蔓,谁也分不开他们。
紧张得发抖的样子,是害怕失去的表现。
哪吒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这一幕,他看不见是看不见,却能听到阿萍在发抖。
他是第一次听见她这样子说话,抖得一句话中每一个字都稀碎残破。
明明这妖不在她身边时,他也没看见她有多想念啊。
阿萍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呢?
他好想看见。
好想。
好想。
这样浓烈的不舍,恐惧失去到发抖的爱意,哪吒从未见过。
不等哪吒再徒劳无功地瞪着眼睛盯人,他残破的身躯也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搀扶。
太乙真人既没有被对面的真情流露打动,也没有露出心疼自己受伤徒弟的动摇。
他淡淡地对身边的徒儿,道:“回去疗伤吧,有什么好奇的等你伤好再去探索。”
【作者有话说】
这俩的性格,觉得比起唇枪舌剑反而会真刀真枪的对轰。
一个没读过书的野牛vs一个没读过书的野神和他们各自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婆和老师。
阿萍(抓狂):“啊啊啊啊,红牛变血牛了啊啊啊啊!”
太乙(习惯):“挖藕,又是没死但微死的花,这可太棒了。”
第134章
眼前疗伤才是头等大事,语毕,哪吒师徒二人风一阵地略过,就从原地消失。
徒留在对面的一人一妖也是如此。
不说牛圣婴,阿萍现在也是一身的血。来自于妖类远高于人族体温的热血毫无控制地往在她周身肆意流淌。
呼吸间都是血气的阿萍,她不敢耽搁当即将妖横抱于怀中,朝着自己的住处略去:“回去疗伤,我那里备着些伤药,先把血止住!”
牛圣婴惯是个不通凡间礼数也不愿循规蹈矩的性子。他被阿萍抱起时,只注意着挪开手中长枪,不让枪尖划伤她,随后便软了身子,倒在了她的怀中。
此番重伤不假,但也让他见识到了所谓神将的威能。
牛圣婴嘴上边嘶嘶抽气呼痛边在阿萍耳边赞道:“痛快!”
好一副没心没肺的牛样,惹得阿萍险些将其掷在半途不管。
当一脚踹开房门,阿萍这时也顾不得之后收拾起来会有多麻烦,立刻就将怀中的妖怪放在了床上。
她一面去翻找药箱,一面回头对撑着床榻还想坐起的牛圣婴,说:“你安分点,这会儿把衣服脱了就别乱动了!”
牛圣婴从床上坐起,听话地除去了身上的衣服,随后将手中残破的衣物随手丢在了床尾。
拿着药箱转身的阿萍目之所及处,皆是伤痕累累。
有些不适地快速眨眨眼,因为她几乎能从牛圣婴的伤口处,望见内里鲜红血肉的跳动。
他身上的伤口足以用惨烈这个词来形容,这是落到凡人身上后可说是必死无疑的重创。但因为牛圣婴是妖,阿萍可以看到这些伤口在向外血涌时,伴随着诡异的蠕动,内里似乎在渐渐愈合。
阿萍拿着伤药的手一顿,有些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用于给人受伤后的处理方式,妖真的适合吗?
牛圣婴看出了阿萍的犹豫,撩开从后背滑到自己前胸的长发,道:“不用清理,神用的兵器上不会附着污秽,阿萍你给我上些药,加快止血速度就好啦。”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轻松,还带着些经年累月都无法磨尽的少年气:“这回和哪吒打一场,既解气还让我摸清了自己的水准,真畅快!”
得了准话,阿萍便放心给他擦身上药。
沾着温水的细棉布从肤上轻轻擦拭,让牛圣婴在痛中品到了一丝让他起鸡皮疙瘩的痒。
去掉身上黏腻的牛圣婴闭上眼睛,缓慢地从嘴中吐出一口气,刚觉得放松些,下一瞬又因为伤口处覆盖的药粉刺激得绷紧身躯。
他这一哆嗦,就让清理好的伤口又溢出了些鲜血。
阿萍看了既心疼又好气:“你还知道痛啊?又不是什么生死局,打起来怎么一点也不想想后面养伤的事!”
“他先激我的!”牛圣婴回道。
说完又觉得自己没错,他接着道:“我这伤比起他不算什么,阿萍你接下来一段日子绝对见不了他的面。”
这话里的他指的是谁,阿萍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又看牛圣婴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泛起兴奋的红晕,阿萍大抵能体会到他心里的快乐。
此番与哪吒的交手,他的确收获不少,甚至还让年长者吃了大亏,合该高兴。
再有就是……
阿萍握着药瓶的手一紧,想起前不久自己观战时的惊心动魄。
继续围绕着火药研发是应该的,她想。
比起神佛来说,人的能力还是太渺小了。接下来的日程还得紧凑些,实验要继续,开疆扩土也要试试,留学人选也要争取年年都能送出去些人。
刚才牛圣婴和哪吒打的时候,他要是能近距离丢出些炸药或是子弹,恐怕还能再占到些便宜。
想到这里,阿萍附身用脸轻轻贴了贴牛圣婴的额头,道:“看清差距也好,我们还要再努力些再快些变强……”
话未说完,剩下的部分被阿萍咽回了嘴里,只在心里默念。
她总不能真老老实实地等到取经人上路上路时,再行动。能快一些,哪怕只是一天一瞬也好,能让百姓们少受些苦也是好的。
再度坚定了信念,阿萍手上动作加快了些,大概收拾了小半个时辰,阿萍就让牛圣婴干干净净地躺回床上休息。
安顿好了心上妖,阿萍才后知后觉得发现此刻自己身上的黏腻。
一身的汗与血,干了湿湿了干的感觉可不好受。
眼下她与圣婴的关系也足够亲密,亲密到可以让彼此自然地袒露。
阿萍没有扭捏,用着些给牛圣婴处理完伤口后剩下的清水,简单地擦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无视掉眼前妖怪的炙热眼神,道:“我先去安安外面等着的人们的心,再去看看那边需不需要帮忙,等处理完这些事情我就来陪你。”
“唉,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总看着别人有什么意思,有空你多照顾照顾我呀。”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双眼更是哀怨地望着她。
阿萍整理碎发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了片刻,有些无奈地回头向牛圣婴看去:
“外面的人们都被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交手吓得不轻,作为首领的我得去安抚一番。他们都是普通人,胆子小得很,圣婴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怜惜怜惜他们吧。”
牛圣婴仰躺在床上,故作孱弱扭头看向阿萍,道:“行,我怜惜他们,后续你要加倍怜惜我,我也是个普通的妖怪啊。”
闻言阿萍笑道:“好。”
她刚才看了牛圣婴和哪吒的打斗,心里又冒出了新的想法。外送人才培养的计划是要实施的,现成的盟友也更需要去结交。
比如像圣婴一样的妖王子嗣或者直接找妖王结盟,早些在西行路开始前布局,打一个信息差!
和往常一样,无论心内的算盘珠子拨动得有多快速,阿萍面上仍是一点异样也无。她走出门时,脸上的表情和缓,眼中带着笑意,用着一副与平时毫无区别的面孔在根据地里走了一圈安抚人心,最后才去往太乙真人的住处。
那里很安静,阿萍站在外面喊了两声又等了一会儿,做到了礼数便也转身离去。
今天闹的这一场,双方都有错,她就没有把姿态放得太低,做了该做的事情,就回了房间去陪牛圣婴。
当然陪归陪,正事也要谈。
“我刚才看了你和哪吒打架,心里生出了个新想法。圣婴,你养好伤后愿意和我出去游历一段时间吗?”
阿萍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能让听着感觉到她吐字的清晰,同样语气中的坚定便也轻易被听者捕捉。
牛圣婴正因为伤势严重,只能躺在床上修养而无聊,见阿萍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撑起身体,想靠过去。
谁知他头还没有靠在她的颈弯,就先听到了她发出的邀请。
牛圣婴不知道阿萍神情的脑袋又生出了什么累人的事情,但他的一一反应却是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叫她过来:
“阿萍先过来坐,你说什么我想靠着你听。”
等着心上人做到身边的体验,无论多少次都让牛圣婴觉得心中喜悦。
最开始是看见她婀娜的身姿缓缓靠近,再接着便能嗅闻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体香,再后来便是能听见她落座后身上布料的可爱摩擦声。
以前是她被迫主动的靠近他,现在却是真心地主动靠近他,两者无论前后都会让牛圣婴觉得高兴。
等到阿萍坐在自己身边后,牛圣婴咻地一下飞速地依偎在了阿萍身上。
感受着心上人的体温,牛圣婴满足地深深吸一口气,才懒洋洋地开口:“这次你打的坏主意,终于愿意带上我了?”
阿萍愣了一下,才笑道:“我才没打坏主意。”
牛圣婴继续道:“喔,是吗?那阿萍你就说说我们两个外出游历时会干什么呀?好难哦,我猜不到哎~”
他突然之间的黏糊,让阿萍觉得好笑。转过身她将牛圣婴抱在怀里,害怕弄痛浑身是伤的他,阿萍用着很轻的力气虚虚地环着他,像是在护着一朵花一般。
现在这样也不敢碰他,她伸出手摸着他身上唯一无伤的脑袋,五指为梳缓慢又轻柔地按摩着他的头皮。
时间大概过了一小会儿,阿萍看见牛圣婴脸上露出越发安逸的表情时,她才小声说道:
“也不是累人的事情,就我们在游历时,我顺便画画地图,再顺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拜访的妖王洞主什么的。”
“哼~”鼻腔里哼出一道短促的音调回应。
窸窸窣窣先是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最后才是他得意到话音中夹杂着笑意的回答:“我就知道~”
“我大概知道阿萍你想干什么了,那么干脆带上几堆你写的红星学的书,我们再顺路传教去!”
牛圣婴在为自己对阿萍的了解而自得。
他这会儿趴在阿萍的怀中,抬起头正仰视着她,如愿般瞧见她碧色的眼湖中波光粼粼,泛起比星光还灵动的光彩,于是他的心便瞬间跌入其中缓缓荡漾着。
这只妖怪,在用眼神吃人!
阿萍心里正因为他的话语而感觉发烫时,在下一瞬她就会被他过于直白的眼神而脸红。
真的是,她抿了一下唇,压下了些羞意,道:“我接下来的行动都被你预测到了,所以要陪陪我吗?”
牛圣婴道:“我考虑考虑。”
刚这样说,下一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差了些,把头垂下埋在阿萍的胸前,语气低沉道:
“唉,气煞我也!我方才想到若是我早生在这世上五百年,哪还需要阿萍你为了起义,这样四处辛苦奔波!我父王的名声哪有我的名声好用!”
阿萍听了牛圣婴这些话,这次是忍不住了切切实实地笑出了声。
他这简直倒反天罡了!
该说不说,牛牛小时候就是好骗,牛妖怪也是这样。
阿萍揪起牛圣婴的发尾,轻轻摇晃,脸上笑容带着些庆幸。
庆幸自己和他相遇的时机正正好,正在这小牛三观未正确形成时,先其父母一步将他哄到手,虽然哄歪了但现在的他也比原著好太多。
阿萍捏着牛圣婴的发尾去搔他的鼻尖,乐道:“你早生了可不好,我喜欢的是现在鲜活的你,而不是顽固的老东西!”
喜欢的人对自己亲昵的小动作,难得地让牛圣婴回忆起了往昔:“诶,你看你现在这举动,真是从小到大一个样,以前你放我时,就喜欢用我尾巴挠我屁股,傻乎乎的!”
阿萍笑问:“你不喜欢?”
牛圣婴大笑:“我当然喜欢,我身上没有哪处是阿萍玩不得的!”
笑完,他又语带恶意地说:“那对师徒绝对不知道你现在想干什么。这样的事是要和道佛两教抢饭吃,今日阿萍你慢慢蚕食以求安稳,等到明日我们迟早要和这些老货掀桌。”
“到时候打起来,三界都乱起来,尸山血海一片哈哈哈哈哈。”
又是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阿萍手下用力,扯了扯他的发梢,示意他放低声音,道:“这世上的改革没有不流血的。”
“此番若你决定陪我,我俩若败了,以后名声一定比纣王妲己还响亮,我俩若胜了,便是流芳百世,青史留香。”
牛圣婴又笑了:“纣王?妲己?阿萍你可没叫过我一句大王。”
阿萍挑起一侧的眉毛,眉峰在眼尾高高翘起,很是稀奇地在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她低头贴着牛圣婴的耳边,低声道:“大~王~”
好娇俏的一声,牛圣婴听得筋酥骨软,他敢肯定自己有一瞬意识是空白。
好不容易回过神后,牛圣婴美滋滋地应了阿萍这句大王:“好好,夫人,我们夫妻恩爱,妇唱夫随,为夫随你水里水去,火里火去!”
“牛嘴是越发甜了!”阿萍轻哼一声丢掉手中捏着的发尾,道:“圣婴你安心养伤,等你能挪动了,我也安排好了手上的事情,这次我们游历不像上一次那么短促,我们去个几十上百年。”
牛圣婴还沉浸在刚才她喊的那一声大王了,接下来无论阿萍说些什么,都只听他在那一个劲地说好好好,依你依你。
行吧,阿萍重新挼起眼前这只牛精的脑袋。
等怀里的心上妖兀自美够了,她才抽出身,出门去安排小妖传信四方召唤众人前来开会。
也就因为这事儿离开了一会儿,在手下大将未到时,阿萍能做的事情除了写计划书,就是等待。
等了大概有三日,阿萍所在的根据地便热闹了起来。
于根据地所在的山洞中燃起烛火,悬起铜镜,一群人手握纸笔围绕着一张圆桌团座。
难得地一次,阿萍手下的领导层齐聚,面孔有新有旧。
新人,阿萍认不全,旧人,阿萍却又从他们身上看出了不少老态,一转眸一垂首,心中感念万千,酸甜苦辣只有自己能品味。
好在面对公事时,她私人的情绪留存时间一直不长。
她起身简单地和一众同志们寒暄了几句话之后,就示意身旁坐着的牛圣婴,让他将手中自己抄录的计划书分发下去。
计划书里阿萍写得很细,留学的事、攻城略地的事,外出游历的事,实验室搬迁的事,她都分为单个项目,在每个项目的下面列出了计划和目标。
在每一个在场的同志手中都拿到计划书后,山洞中除了呼吸声便只有纸页翻动的哗啦声。
阿萍等着所有同志看完了手中的计划书,才道:“我召集同志们开会,便是为了这些事情,大家有什么意见和补充事项,尽请畅所欲言!”
菽有些好笑地说:“你也是放心就这么丢开手去历练了,尽会给我们这些老家伙找麻烦。”
他话里提到的老家伙其实没几个,除开神农氏外其余的,一个面无表情不动如山,一个无奈摇头,另一个不服气地回以瞪视。
哎嘿,感觉除了说这话的谁,在座各位再没一个觉得自己是老了的。
阿萍看见眼前菽被‘孤立’的画面,笑着接话道:“这有什么的,众位能力也够,心态和身板也年轻,早日接过大任练手,也方便之后的势力扩张。”
“留学、地图、暗中扩张领地、还有结交盟友。”二郎神杨戬第二个开口,细细列举着手中计划书的主要项目。
挨个说完后,他先抱歉地对在座的妖怪点点头,又说道:“首领计划得很周全很好,但妖怪多数未受教化茹毛饮血,性情反复无常,他们未必会真心与我们结盟。”
“不结盟到罢了,更糟糕的事情怕是他们会向上面通风报信。”
杨戬这话说得在理,阿萍稍加思考后,道:“神君说得在理,面对不同的势力我会选择见机行事。能做朋友当然好,不做也没关系,但要是想向上面通风报信,到时我会斩草除根。”
见阿萍心中有数,杨戬便不再多言。
阿萍这才看向菽,讨饶道:“您老也快收了神通吧,别在说笑了。”
菽抚着长髯轻笑:“那好,我们说回正事,你正年轻,眼下趁着还有时间多在外面走走看看是好事。后方有我们这些老家伙镇场子,你不用担心。”
等他说完话,稀奇的是在开会时惯常沉默的枭奴,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末将愿仿前人旧事,做母亲麾下的廉颇将军。”
阿萍看向义子年迈的脸庞,瞧见他双眼依旧同年轻时一样清澈,身形也仍然魁梧,对他点点头道:
“枭奴,母亲不会忘记你的,到时候攻城略地还需要你上场冲锋。”
自从在牛圣婴受伤后,她看清了凡物与神仙的差距后,阿萍便不想继续屯兵,最后等决战时再临阵磨枪。
她想还是要让手下军队保持着征战的节奏,大浪淘沙下去几代后练出个虎狼之师才是正理。
反正这会儿因为海外小岛的馈赠,阿萍手里是不缺钱,养兵也养得起。
手下有财与人,才能吞下打下来的地盘。
不过,以后打下来的地盘也不会成为什么新的国家,就如计划书上写的一样,自己人们叫它解放区就好。
明面上像是逐鹿天下称王称霸了后好享富贵,但私底下他们要做的事情却是铲除封建地主,然后与在禾国时一样,教老百姓读书识字,教老百姓种地增产保收。
这都是阿萍落笔在纸上,使得众人从计划书里看出她所图盛大的原因。
也是因为这个目的,才让在场的聪明人支持她走出去。
他们的首领还年轻,正像是雪地中冒头的嫩生冬笋,虽然此时瞧着孱弱,但谁都能想象出其长成后的坚韧不拔,直冲云霄。
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他们在此齐聚都是因为她在这里。
只要阿萍永远坚定,永远执着地追寻给予所有人公平公正的世界,他们便会紧密地守护在她的身侧,甘心为她冲锋陷阵。
因为她给了他们一个可能,一个若桃源美梦的未来,所以她不变,他们自然也不变。
如此,阿萍提出计划、施行计划,跟随她的人们便为了她去支持去执行去完善。
这样的信任是悄无声息的,在阿萍仍觉自己是个会犯错的普通人时,她早已经成为了一位一呼百应从者如云的英雌。
见在枭奴开口后再无他人说话的情况下,顾婉环视周围一圈后,说:“阿萍同志,准备带着谁同行呢?你一个人在外面游走,大家心里都会时刻担心你的安危。”
她抛出了个好问题,这次不等阿萍发表意见,在座的每一个都开始积极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老朽虽是个以农事出名的神仙,但论起兵事上的较量,我也不差。”
“不然还是带上几个帮手吧,我手下抽出几个兄弟轮值?”
“带人也是可以的呀,年轻的孩子们跟着首领出去历练多好啊。”
“年轻人太娇嫩,不如带几个小妖吧,妖族皮糙肉厚正适合跋山涉水翻山越岭!”
“儿愿为义母牵马。”
原本山洞里就自带回音,这回吵闹起来,被在座同志说话声围绕的阿萍,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等等,我这次出去就是做个斥候去探路,人太多容易暴露踪迹。”
她这话打断了众人相争,趁着这个机会她继续说道:“各位好同志们呀,你们比起在这里争夺与我同行的人选,不如去争后续谁来做收到我传回消息后的先锋军!”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调转枪头,去争起了队伍里谁来做先锋军,一二三得排个好顺序。
阿萍见目的地达成了长舒了一口气,端起茶水满饮了一杯。
没死心眼和她嗑谁和她结伴同行就好,她有一头牛便足够了。
放下茶盏,手刚放回膝上,阿萍立即就感觉手背一热。
眼角余光朝侧一瞟,正好看见牛圣婴脸上得意的笑容。
见他这副翘牛尾巴的模样,阿萍忍不住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宠溺地轻拍。
一人一妖间甜蜜而又隐晦的互动,没有被多数人察觉,却可惜地被一人看入了眼中。
太乙真人的眼中毫无波动,眼前无论是众人的争执还是情人的互动,都无法打动他一丝一毫。
唯一能影响他情绪的对象却在面红耳赤地在和众人争夺先锋军的大将之位。
瞬间,就在太乙真人看见阿萍与牛妖拉扯的时候,他默不作声地看向自己的徒儿。
而他的徒儿在干什么呢?
哪吒为了争先做头军,竟然和杨戬吵了起来……
这吵还看起来还是他单方面的……
就,唉。
这,还渡情劫。
人家小手都牵上了,你还在和兄弟打架刷赖皮!
太乙真人微蹙眉头,抬手挥出拂尘将自己情绪激动的徒弟拉回他的座位后,太乙真人才看向阿萍。
他盯着她道:“阿萍,你此次出行带上哪吒吧。”
哪吒:“师父?”
阿萍:“嗯?啊?!”
她带上哪吒干嘛?等着天天看本土化的西班牙斗牛表演吗?你徒弟你不知道,打上头可管不了后果的究极刺头!!!
阿萍没有开口,太乙真人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言语。
只见这位道家大能优雅地保持着自己云淡风轻的高人品格,说道:“这小子一直对妖怪保持着偏见,这次机会难得,可以试着扭转他的观念。”
不等阿萍想出借口拒绝,太乙真人又道:“请给贫道一个颜面,收下哪吒,我愿等首领此次归来后,歃血为盟与众位共谋大业。”
阿萍听着太乙真人熟悉的作态,还是那个味道用最平常的语调,丢出最骇人心神的炸雷。
……怎么说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话风格,她竟然觉得有些安心呢。
今天没有出其不意地在说话途中吓得人冒冷汗,而是一开始就直话直说呢。
歃血为盟,共谋大业吗?
这投诚是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对于太乙真人突然地入伙举动,阿萍不会自恋地觉得自己是玛丽苏熟悉大爆发,迷得神仙晕头转向,而是有些羡慕地看向哪吒。
该说不说哪吒也是个极端的感情洁癖呢?这世上不是没人爱他,不过是爱得不纯粹罢了。
在亲情这个范围里,太乙真人对哪吒的疼爱挺让阿萍羡慕的。
起码和她前世的导师相比,太乙真人他真的特好。
毕竟阿萍的导师,可不会像太乙真人一样,无论徒弟闯出什么塌天大祸,为师者都会去大捞特捞。
太乙真人这样的师父,足以让阿萍前世的师兄师姐们羡慕嫉妒到细胞发生质变。
啊,好吧别说前世的师门了,阿萍这一刻挺羡慕哪吒的。
瞧瞧你师父为了你,是真敢蹚浑水啊。
阿萍看看身边的牛圣婴,又瞧瞧不远处的师徒。没纠结多久,阿萍选择向现实低头,毕竟她未来要干的事情就得是要将朋友搞得多多,敌人搞得少少。
太乙真人,他可是稀有的技术人员啊,在她团队里除了菽就是他会搞科研了。
人,始终是要靠科研进阶机械飞升的啊。
所以,阿萍快速眨几下眼睛,让自己的双眼尽可能看起来水汪汪地,朝身边的心上妖看去。
大王,你懂我吧?我和外人都是假玩,只有和你是真玩的。
收到信号的牛。大王。圣婴表示,他很不想收到这个消息!
这消息对他来说太不幸了!
但他能在这个场合不给阿萍面子吗?!
没看前面天上这些个老东西一个个怎么说妖怪的!
哈,未受教化?!
哈,反复无常?!
他牛圣婴是这样的妖吗?!
牛圣婴将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他一向敢作敢当!他就是这样的妖怪怎么了?!
可话又说回来,他虽然是这样的妖怪,但不能装装吗?
牛圣婴咬牙切齿地四处横了一眼,是任谁都能看出这位妖怪在憋气。
在场每一个神仙,谁都没有逃掉他的眼刀。该被刀的师徒,有一个是一个都没在意,无辜扫到台风尾的另外两个,杨戬心虚了片刻,菽却是笑呵呵地看热闹。
唉呀,太乙真人不厚道啊。
唉呀,小莲藕脾气不好,小牛犊的性格就很好吗?
菽笑呵呵地看向阿萍,等着她做决定,瞧着她脸色红红白白变化飞速,大感有趣地端茶品味。
阿萍她…她能怎么办呢?只能感受到自己手被牛妖捏捏放放的疼痛。
耳边是牛圣婴磨牙发出的让人牙酸的声音,听得阿萍心里发毛。就在她打算狠狠心拒绝太乙真人的提议时,身边的妖说话了:
“来就来啊,只要老神仙你说话算话。”
嗯?圣婴他这次这么大方?
没等阿萍心中涌起的欣慰之情多停留片刻,下一瞬阿萍就听见牛圣婴闷声闷气地说:“他要能沉住气不惹事,路上多个打架的帮手,我们还能轻松些。”
阿萍:“………”
啊,这次就对味儿。
牛圣婴要什么时候拿自己耍大方,那他一定是假牛无疑了。
阿萍放心的同时也立刻做好了,只要一妖一神吵起来,就赶紧站出来调解的准备。
但没等阿萍出来调解,太乙真人就先一步掐灭了一人一妖冒火的源头。
他手上的拂尘转移到了哪吒的脸上,捂住自己徒儿的嘴,道:“哪吒是个会顾全大局的人,这点你们放心。”
被迫静音的哪吒:“唔?!唔唔唔!!!”
不理会徒儿那让谁都听不懂的叽哩哇啦,太乙真人继续说:“那就说定,他会听阿萍你的话的。”
这话是对阿萍说的,太乙真人的眼睛却没看向她,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哪吒:“徒儿,你会听话的,对吗?”
被捂嘴的哪吒也不是真傻,这会儿也看明白师父为自己争取到了什么机会。
“是,军令如山这规矩,我一直很遵守。”
性格爆碳般的神将,眼尾下垂一脸恹恹,用着指腹搓着自己被拂尘磨红的唇角,做着被管教后的乖顺。
忍一时,他还是能做到的。
太乙真人满意地点头:“嗯。”
阿萍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就说定了。”
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两方人马达成了共识。
游历两人行中,被太乙真人以身做筹码强行加塞了一个自家徒弟。
情劫进展缓慢,那就人为加快速度,早伤早痛好过慢刀子割肉。
在这段让人无语让神沉默让妖困惑的小插曲结束后,大家继续讨论正事去了,毕竟阿萍计划书里是一点水也无,全是满满的干货。
待办事情太多,后续准备繁琐,再加上阿萍这次离开的时间可不是一两年,而是以几十年为底线的旅程。
首领长期不在家,稳定势力便需要多费心,又加上外出总要带上行李吧?阿萍是能吃苦,同行的牛圣婴、哪吒也能吃苦,但‘交朋友’的钱他们总要带吧?传教的红本本也要准备吧?再有就是出门在外也需要做好随时传信的准备吧?
细想下来要准备不少,各方商量起来、动作起来,就算没谁偷懒,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也是耗费了快四个月的时间,阿萍他们才做好出行的准备。
便宜的黄纸做的书籍,上面还带着新鲜的墨香,让人看着喜悦。
所有能动手印刷的人都动作了起来,阿萍他们三个,便每一个都收获了一座迷你书山,好等着他们出门远行后随取随用。
另外还有杨戬带领麾下人马采掘出的金银,也被铸成长条堆成小型钱山,分给他们三个每个一座。
上面两个准备不停,这回就连菽也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些药品,分给他们三个一个一份。
牛圣婴与哪吒这样家底厚的神妖不提,有史以来第一次体验到穷家富路的阿萍,她感动得不得了,暗地里更是抱着牛圣婴悄悄抹了几次眼泪。
准备着准备着,就在远行的前一夜,伤好得让阿萍稍微看得过眼的牛圣婴,正想趁着最后独处时光与阿萍亲近亲近时,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行动。
“啧!”被阿萍从身上掀翻的牛圣婴,他烦躁地用力踢了一下床柱,朝外喊道:“谁?!”
别是那李哪吒吧?!
“是我,淙淙,我来找萍姨。”
门外的女声带着些颤抖,阿萍合上衣襟又取了外衣披在身上朝外走去。她边走边问:“淙淙啊,晚上怎么不休息,是有事要我说吗?我这就来。”
阿萍走到门口时,回头用眼神示意牛圣婴露出让他暂时消停一会的意思后,才笑着出门。
她推开门时,正想着门外的呼吸声有两道,除开说话的淙淙,另一个是谁呢?
今夜的月光很亮,没有乌云的遮掩,阿萍一下就看见了立于夜色中的两道倩影。
阿萍喜道:“淙淙!蓁蓁!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淙淙不语,却是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不敢去看阿萍,低着头难得显出些弱势。蓁蓁倒是特别大方,快走两步到阿萍身前,便挽着阿萍的胳膊撒娇:
“萍萍妈妈,你这次游历可以带上淙淙吗?”
“淙淙想去吗?”阿萍看向淙淙,脸上一点没有被深夜打扰的不悦。
听出阿萍的语气和平常无异,淙淙才鼓起勇气去看阿萍。
她不清楚长辈之间的纠葛,但她也会看眼色,牛叔和那位神将之间气氛怪怪的她还是能看出的。作为晚辈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挤进气氛奇怪的长辈之间,可这次机会实在少见。
她想看看,想跟在被父母一直夸赞的人的身边,去感受她眼中的世界!
淙淙鼓起勇气开口:“萍姨,我想和你一道出去游历!”
阿萍为淙淙的话感到吃惊,毕竟这孩子一直很老实,在他们这些长辈眼中是出了名的听话。
她还以为淙淙这次会报名参加这回的留学2.0版本。
阿萍没有像多数家长,在面对孩子突发奇想时会表现出的烦躁,她反而态度更温柔地对待淙淙,道:“跟是可以一道走的,但淙淙能告诉萍姨,是什么让你做出这个决定的吗?”
淙淙道:“因为比起出去寻仙问道,我更想跟着萍姨你学习,什么神道妖道我都不想修,我想看看人道怎么走。”
“萍姨,我也是可以走您这条路修行的吗?”
“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阿萍对上淙淙坚定的双眼,心里感到十分的唏嘘。一为自己小瞧了孩子,差点让璞玉继续做顽石,二为吾道不孤感觉快乐。
她这还没走到生命的尽头,居然就能看见学习红星学说的后来者。
这,简直太神奇了。
蓁蓁左看母亲右看姐妹,笑眯眯地跟着开口说道:“淙淙从小就被其他人努力,其他孩子喜欢玩,淙淙喜欢练武读书。萍萍妈妈,你给淙淙一个机会吧?”
“如果不是我还要忙着男女平权的大事,这次我也想跟着长辈们出去见见世面!”
蓁蓁为淙淙说完好话又表达出自己的羡慕之情后,再为淙淙使了把劲:“妈妈你可是答应淙淙要照顾好她的,我以前跟你出去见识过广阔天地,淙淙也要,你可不能偏心!”
说着话呢,她就拉着阿萍的手左右摇晃着撒娇,差点把阿萍的外衣拉拽到地上。
阿萍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蓁蓁的额头,眼睛看着两姐妹,说:“带,我都带,淙淙先回去准备行礼,明早天亮我们可就启程了哦。”
蓁蓁笑道:“真的?”
淙淙连连点头,双眼发亮,语速极快地说:“我早收拾好了行礼,就等着您答应。”
“你们啊,目的达到了就好好回去睡觉,明天才有精神赶路。”
阿萍不戳破孩子们的小心机,催促着姐妹两个回房间休息,目送她们背影消失后,她才转身想要回房。
房里可有妖熬着不睡等她呢…等……嗯?
阿萍这时想起房间里蹲着的凶兽,想到自己又给游历队伍里添加了人马,一时间背后冷害都冒出来了。
他会生气的,绝对!!!
一想到好哄却会记仇的小牛精,阿萍回屋的脚步越发磨蹭,短短进门关门到床边的路途,愣是让她走出了痔疮术后恢复步的速度。
可再磨蹭,这人还是走到了床边。阿萍小心翼翼地对床上喊道:“圣婴?”
“嗯?”
“呼———”
“啊!”
阿萍刚出声,整个人就被包进了被子里,陷入了黑暗中。原来早在她靠近之前,牛圣婴整只妖就蜷缩进了被子里,正时刻攥着被角,做好偷袭阿萍的准备。
猝不及防之下,阿萍就被牛圣婴将自己整个人扑倒,裹进了被子深处,被按在床上一顿猛亲:
“哈哈哈哈哈吓到你了吧?阿萍你不知道你每次心虚了,都格外好欺负哈哈哈哈哈哈!”
阿萍努力推开他一边作乱还不耽误狂笑的嘴:“你故意的?”
牛圣婴朝着阿萍的手心亲了一口道:“不然呢?”
“不过你这次可猜错了,就淙淙一个小姑娘,我是欢迎她加入我们的!”
阿萍奇道:“为什么?”
牛圣婴哼哼道:“那李哪吒每时每刻都在盯着你看,我看他就是因为要脸才不敢过来碰你!他挑衅我无所谓,就是烦了点。现在淙淙来了,有个小不点在眼前杵着,那要脸的李哪吒,憋不死他!”
阿萍:“你这话说的,人家是什么色中饿鬼吗?你才是时时刻刻都看着我的那一个吧。”
牛圣婴果断地说道:“不是,我和他不一样,我不要脸!”
阿萍:“………”
“…你还挺骄傲。”
“一般一般。”
见牛不用自己哄,阿萍便依着他乱来了,窝在热气腾腾的怀抱中渐渐睡去。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阿萍诧异地发现不出牛圣婴所料,在发现游历队伍中又多了一个人后,哪吒黑了脸,整个看起来更不好惹了些。
之前没察觉,现在看他是比起她身边的真妖怪看起来还要妖怪得多啊。
阿萍招手让淙淙走到自己身边后,拉住她的手挥别众人,直接就潇洒的转身离去。
这次他们的游历没有终点,只是朝着西方开始扇形扩散。
能提前踩点就踩,不能那就多画画地图多做做好事。
一行人脚步不慢,一路走来却罕有见到人烟,路上倒是遇到不少熊豹豺狼,就连老虎也偶遇到了一头。
虽然不本着来都来了原则,但只要对方先招惹他们,就免不了被他们变成储备粮,然后去走剥皮拆骨这套流程。
淙淙不会这些在阿萍预料之中,牛圣婴是什么样的,阿萍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到了哪吒这里就让人意外了……
冷着一张脸的神将,处理起猎物的手法极其熟练,可以说是近乎庖丁解牛的奇迹了。
不由地便让人产生联想。
几乎抑制不住地,阿萍心想他这手艺不会是剥龙剥水族练出来的吧?
这会儿处理些普通猛兽,是大师回了新手村?
心里跑着马,却不耽误阿萍嘴上吃肉速度毫不减慢,她甚至还有空给淙淙科普,一路上她边走边挖到的药材或是香料。
这些她认识的药材香料,一部分是来自阿妈的传授,一部分是靠她后天的学习。
边说边教孩子时,阿萍也看出淙淙是个知识储备量惊人的孩子,很多她说的内容淙淙都懂,她只是没见过鲜活的真实存在物罢了。
阿萍是个从不吝啬于回应孩子任何反应的家长,无论好坏。
淙淙的每一句话,阿萍都不让她落在地上,一问一答之间,两人气氛更加融洽。
这让牛圣婴看得稀奇,心想阿萍和淙淙比和蓁蓁再一起更像母女。
边在心中感叹,他边转着篝火上穿着羊的树枝。牛圣婴他可不会占情敌一点便宜,不就是打猎吗?他可是熟手!
男妖男神们负责烤肉和投喂,阿萍和淙淙在吃饭时便格外的闲,也是因为这份闲,她们才有精力一个教学,一个提问。
等淙淙学得差不多了,她面前也出现了两包大叶子,上面各放着些烤肉,就和叔叔们递给萍姨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