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脸上的笑还是和往常一样,可牛圣婴听着和从前一样关心的话语到底不一样了。

他自己的感情路都还不顺呢,就更别提父母之间的事情了。

牛圣婴烦躁地抓挠了一把头发,他看着罗刹女,说:“母亲,你以后多出去走走吧,外面比我们父子俩有趣的事情多的是。”

罗刹女:“嗯?”

她不懂儿子这话什么意思,但想来是他长大了,于是笑着说:“母亲不走,在家等着你和你爹回家。”

“红孩儿,等你过那边修行了,母亲也商量着和你父亲搬过去,到时候也方便照顾你。”

罗刹女的话没问题,但牛圣婴听了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心上被蒙上了层阴影。

半晌,他叹气道:“母亲,孩儿长大了。”

他说完,又看罗刹女脸上表情还是那副我懂我懂的样子,就有些想要发火,却又知道这火对她发了也无用。

随便吧!牛圣婴不再纠结,也不打算管父母感情上的事情了,他想母亲听不懂也罢。

他长大了也有自己的生活,再不是以前那只在山里迷路后,蠢呼呼找路许久爬回家里后往母亲怀里拱的小崽子了。

她面对事实后总会明白,他的妖生是不会带着母亲一起走下去的。

牛圣婴不再多言,端起桌上的茶水喝完,对罗刹女,道:“母亲,我能看看你与父亲的婚书吗?”

“怎么想起看这个?”罗刹女疑惑归疑惑,却也找出了婚书递于儿子观看,看着自己与牛魔王的孩子,罗刹女忍不住回忆起她的婚礼,与牛圣婴又讲了很多往事。

牛圣婴拿着这婚书,努力记忆上面的内容,同时他还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追问了罗刹女其中诸多的事物。这般这般,他引着母亲对他讲了婚书之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又过了很久,直到牛魔王过来催促,罗刹女这才结束她的讲话,脸上带着些意犹未尽与不舍地送走了离家的牛魔王与牛圣婴。

她以为牛圣婴心中同样有对她的不舍,殊不知牛圣婴也是个利己的冷情性子,他在从母亲这里知道了他想要的东西后,是下定决心以后家中不遇大事,他绝不会归家。

上一辈的故事,与他无关,牛圣婴立在云头冷漠地想。

牛魔王与牛圣婴父子两个架云行了几日,终于到达了天上丹炉坠落之地。隔着好几十里的路程,牛圣婴在云上就感觉到了腾腾热意,这热意带着些想把生灵体内所有水分炙烤而光的燥。

父子俩降下了云头,落在了地上。牛圣婴就近被地热一烘,被蒸得难受。他想要张嘴喘气,却张开嘴时就感觉自己嘴里的口水被蒸干了大半又连忙闭上。

牛魔王额头上也起了一层薄汗,但到底也是千岁的大妖了,他对牛圣婴,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急。”

他望着牛圣婴脚边蹲着的一只小貂,说:“这小妖怪可跟不了你进去,他会被内里的丹火炼化成汁的。”

牛圣婴摇头:“他就在这附近等我。”

见儿子意志坚定,牛魔王拍拍他的肩背,鼓励:“你就在此处好生修行,缺了什么就让这小妖怪来家里。”

牛圣婴:“多谢父王。”

“行了,父子之间不用这般客气。”牛魔王把儿子送到了目的地,也干脆转身就走。

他们这类跟脚不凡的妖怪,那需要去天上摇尾乞食,自由自在活跃在天地间的他们,对于修行之道总会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哪里要像现在修道还兴拜师门认山头,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上古时期修什么道的生灵都有,哪像现在这般困难。

牛魔王相信牛圣婴身上的血脉会指引他前进的道路,他这个做父亲的,给他找到个方向又看顾他点,就尽够他渡过幼年期,长成大妖了。

送别了父亲,安顿好了鬼灵精,牛圣婴便尝试着从地上一步一步靠近丹炉坠落的中心地带。

这天上的神火威力非常,圣婴在外待了十几日却始终无法更近一步。他身上瞧着还好,脚底上生出的水泡却是好了又烂,烂了又好的,短短几日竟然让他脚下生出了一层厚茧。

因为地热,牛圣婴干脆也就不穿鞋了,免得每次把鞋底从脚上撕下来,都痛得他龇牙咧嘴!

说是外围,实际上牛圣婴已经深入到了没有人烟的荒凉黄沙戈壁上,再有个几里路,就到了那八百里烈火灼烧之地。

牛圣婴暂时落脚这处,平日除了一些蝎子蚂蚁,他再看不到其他生灵。

无人打扰他,自也无人和他说话,平日除了打坐修炼和靠近中心处的烈火地带,牛圣婴就只有捡些颜色漂亮的石子,在地上摆着军阵打发时间。

偶尔他看见些颜色鲜亮,形状可爱的石子,就会收起来,想着攒到一定数量就把这些带给阿萍。

漂亮的小石头攒到了一定的数量,牛圣婴终于又往神火的外焰边上靠近了点,这点成功的喜悦也让他有了放松的心思,打算去看阿萍她现在在干什么。

红云落到了禾城的山上,牛圣婴隐藏着自己的踪迹,潜进了城里。

这次他没在房间里找着阿萍,但他看见她房间内留下了自己送她的杏花枝。

花怕是早就落尽了,她却留着它,把它放在一边当做搭衣服的架子使用。

这点小小的舍不得,让牛圣婴感到心喜。

他几乎是红着脸跳进阿萍的书房找她的。

虽然牛圣婴一进去,就被阿萍用剑架到了脖子上,他脸上依旧笑嘻嘻,直盯着她瞧。

阿萍抿住嘴唇,心里有些无措:“你怎么来了?”

牛圣婴抬起左手从袖子里抖落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石子,落满了他的右手:“我想把这个给你。”

阿萍不解:“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牛圣婴盯着阿萍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我修炼之地内遍地都是的漂亮石头,我觉得好看就捡了些形状颜色好的给你。随你怎么玩,你要是想拿去打水漂都好。”

“你为什么还会来找我呢?”阿萍想第二次了,这是。

她盯着牛圣婴脸上的不在乎,说:“你不应该来的,去了火焰山你以后就好好修行,你以后会变得很厉害的。”

牛圣婴因为阿萍平淡的话语,心中一痛,随即脸上扬起了个灿烂的笑:“阿萍这么相信我以后会变得厉害呀?”

他用点力气拉过阿萍空着的另一只手,完全不顾自己脖颈被剑锋划出的血痕:“没什么不应该,我想见你我就来了。”

“阿萍你要是被我打扰了或者烦我了,骂我蠢捅我几剑都好,你只记着别再说我不该来这话了。”

他这副引颈就戮的样子,让阿萍拿他没办法。

想他现在修行,怕是被罗刹女和牛魔王盯得很紧,她要对他再喊打喊杀,牛魔王无所谓,罗刹女却是个会护犊子的。

阿萍顺着牛圣婴的力道,把手摊开在他面前:“石头给我吧,谢谢你的好意了,我收下石头你回去修行吧。”

“嗯。”牛圣婴应了一声把自己收集的漂亮石子哗啦哗啦倒进了阿萍的衣袖里。

他边笑着看她皱眉望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袖子,边悄悄伸手去勾阿萍的手,让他们十指相扣:“以后我要努力修行了,就不能常来看你了,你偶尔想想我成吗?”

阿萍抬眼看着牛圣婴到底没又张嘴泼他冷水:“有空我会想你的。”

少年妖怪的掌心温度很高,烘热得她的手上出了层细汗,汗水融化了少女指腹上的墨迹,染到少年妖怪的手上。

阿萍看着圣婴盯着自己被墨迹染黑的掌心发笑,沉默地从他的手心抽回自己的手。

和以前不一样,她离开他的动作没有被阻拦,这点让阿萍惊讶地抬起眉头。

她却听见他说:“以前是我对不住你。阿萍你现在尽管往前走吧,我落后你的那段路,我会自己努力追上来的,不会再拖累你了。”

第76章

牛圣婴来去匆匆,他的突然到来似乎只是为了和她说几句话,他的突然离开大抵也是和她说完了那几句话。

阿萍看着他翻窗而入又翻窗离开的样子,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她坐回书桌前把袖子里的小石子全部倒在了桌子上。

五光十色的小石子在自然光的照射下分外好看,阿萍看着它们就想到了它们的来源火焰山。

他提前去了火焰山修行。

阿萍在牛圣婴送她的这堆小石子里认出了两个高温地区会产生的矿物,橄榄石、黑曜石、还有几小块硫磺。

若是按照原著的时间线,牛圣婴出生的时间点在猴哥被压在五行山五百年之后。

阿萍靠坐在椅子上顺理着她看过的红孩儿的时间线,他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但猴哥取经时才遇上他。也就是说红孩儿大概玩乐了两百年时间,才去往火焰山修行三百年,所以他在取经路上出场的时间大概五百多岁。

现在他才五十多岁就去了火焰山,他以后会变得很厉害的话,到也不算是自己胡说了。

阿萍看着桌上的石子堆叹气,她似乎拿他没有办法。或许应该等一段时间,阿萍心想若是过个几十年,他们双方心意不变,那她就和他再试一次。

一味逃避的行为,太过王八了,她也不喜欢。

仔细拿出一张纸把石子堆包好放在袖子里,阿萍又忙起了今日未完成的编教材的活儿。晚点她还要去城外开荒呢,也就没有时间再去多想情情爱爱的事情。

种田这事不容易,要想好好种田就必须搞好地方上的基建。

禾城目前暂时不缺钱,缴获马匪的战马有了用处,留下母马生崽,其余的马匹都被阿萍让慕容氏兄弟两个悄悄分批次拉去周围的城池贩卖。

上好的壮年马匹,加上一身自带的鞍辔,价值不菲。

阿萍兜里好不容易进账了一笔,却又在进账之后的几天内被她花去了七七八八。

城里人口的食物、播种要用的种子、农具,特别是耕牛,这是重点。

阿萍她是可以一挥剑就轻轻松松翻去大片的地,但以后人多了她也要回回出来帮百姓们干活吗?这岂不是培养了人们的惰性,从今往后便只想着靠她,而不想自立。

于是后续禾城找机会又买下了几头耕牛、骡子,毛驴,作为干活的牲口和代步的工具。

幸好这里的中医药还在辉煌时代,阿萍不用为了药材担心,再加上城中有韩大夫在。安排人手护着他带着几个百姓上山采药后炮制晒干,禾城的医药储备就能达到及格线。

阿萍代领众人于禾城中击杀马匪成功后的一段时间,都在忙于打理城中庶务与安抚民心。

阿萍没使用花招,用了最朴实的一招安抚了城中剩下的百姓。

分房子分地,有了这两样东西,老百姓们心里就安定了。

分完房子分地,阿萍还根据现在的情况,在城中安排起了大锅饭。

不是她穷慌了抠,也不是她急于求成这就在城里搞起了共产。而是阿萍清楚普通百姓的节省心理。

她在来到西游时,是结结实实过过几年苦日子的,她知道老百姓平时扎紧裤腰带的习惯。

阿萍清楚,却不能放任,现在禾城的居民人本就少,要是他们再饿肚子熬秋天熬冬天,等到了雪化时春寒料峭时,禾城怕是就成了空城。

需知道哪怕是在现代,老弱病残的群体也多是冬春这两个季节人走得多。

阿萍手下能用的人才数量少。

慕容伏罗伏罗被她安排把手下的骑兵分为了两波,两波人在城里城外轮换值班。一波人在城里守卫,一波人去山里抓些山鸡、野兔、山羊之类回来圈养。

铱椛山鸡剪去羽毛圈养,每日下的鸡蛋被打了做成蛋花汤,特供给城里的老人小孩食用。野兔繁殖得快,留着几个月下一窝时当做城内方便的肉食补给。山羊,毛和奶都有用,这个要留着慢慢养。

之所以阿萍没要人去抓野猪来养,是因为现在他们城内的青壮年太少了,对于凶悍的野猪,他们还是只能暂时拿来吃。

大慕容被阿萍安排得明明白白,小慕容也是。慕容涂不仅要协理阿萍办理公务,担当秘书的职能,他还被阿萍提溜去了学堂里,给禾城的孩子们当老师,还是主讲,一天有两节课那种的。

淑娘则是代领着城内的居民,在曾伯、王叔的协助下,众人修缮房屋,修补城墙,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冬日。

以上的人才除了曾伯、王叔其余人在忙正事时,还要抽空有学堂给孩子们上课。

这也是阿萍安排下的,也不管他们的授课内容,教些孩子们,他们觉得有用的东西就行了。

幸好阿妈古兰来到了阿萍的身边,不然每日要做的两顿大锅饭只怕阿萍要亲自下场做饭。

到目前为止作为禾城城主的阿萍,她看着是城里活做少的人,但她每日除了修炼,就要为众人的未来考虑。

逐渐临近的冬日,让阿萍无暇考虑开商路,只抓紧时间收集过冬物资。

以往看些基建的小说,主角们建设起家园来轻轻松松,可到了阿萍这里,她脑中属于是有用的东西都知道个模糊,却说不出个大概。

火炕好,但她不会搭建。

大棚好,但她撸不出塑料膜。

只能靠着回忆自己知道的知识,一点点地挤出些有用的事物建设禾城。

杀生道的凶险与威力是并存的,阿萍走上这条道的同时,她也盯着人族身上的功德不放。

她是修为与功德全要。

阿萍不是个光想不做的人,眼下她该布置的事情都给布置下去,所以在牛圣婴来探望她时,她正伏案编辑教材。

是的,阿萍决定参考现代的语文书,自己给禾城里的孩子们编写几本入门教材。

在古代背景下搞教育,阿萍不打算按照本世界原有的课堂模式教人。因为这样教出来的孩子年纪大点后很难会适应她要灌输给他们的学说。

于是阿萍现在在编写的书籍分别是语文、历史、算数这三本,她打算编个七本。

等孩子们大概认全了常用字,就可以让课堂里的授课内容灵活一些,让孩子们自主选择以后发展方向。

毕竟不是现代,阿萍不可能搭个象牙塔养人个二十年,阿萍想的是最开始这批孩子没有条件。等以后禾城孩子多了,就定下六岁入学,读个五年书,十一岁开始出去学手艺或是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钻研。

她现在已经写完了大半语文的教材。

语文的启蒙教材简单,阿萍选择了孔子、孟子、荀子、墨子的学说,又各自抄录了几首她还记得的诗词。

当然她编进教材里的诗词,不是什么风景诗之类,多是杜甫、白居易笔下咏民生的题材。

上午和牛圣婴会面的小插曲,结束后阿萍就挽起袖子拿着不周去城外开好的田里翻地了。

是的,不周在她手上除了兵器的作用,现在还附加了个农具功能。

剑气翻地嘎嘎快,草根石子什么的能碎得彻底,多翻几次地还有助于冬日下雪时好冻死地里埋藏着的虫卵。

而且阿萍心里琢磨着,草木、虫蚁也算是生命吧?她斩了他们又怎么不算是杀生呢,现在忙着建设禾城也不能出去挑翻妖怪恶人。阿萍就想着蚊子也是肉吧!

现在能活得久了,她急可以但也不能过于急。

猥琐发育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很平淡,阿萍却不觉得自己的意志被琐事们磨平,她身边聚集着的人们意志凝结得更加紧密。

每日在忙完城中一切事物后,夜里阿萍总会聚集着身边位于领导层的人们上课。

向他们解释当下世界的社会形态和其弊端。

帝国主义、封建社会、在神佛妖魔掺和下畸形的半殖半封社会,还有她最为排斥的当今主流意识——达尔文主义下的社会形态。

在引导身边人去思考去发现眼下他们生活世界的畸形,阿萍还掏出了在现代政治老师给他们在课上反复画重点的话: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很可惜,阿萍把自己给身边人授课开的小灶内容掰碎了细讲,能跟上她思路的人也只有慕容涂和淑娘。

其余的人包括阿萍的母亲古兰,全都听阿萍讲课,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与同伴的沟通多是达成了鸡同鸭讲的效果,但阿萍也没有一天停下嘴。

因为她知道做事是一方面,话也要讲出来让人懂。

他们这群人将跟她走上一条荆棘路,这路上诱惑和陷阱许多,如果不让他们心中生出理想、信念,阿萍怕是要变成孤家寡人一个。

时间点滴在忙碌中过去十天半月,很快随着寒冷的风,天上落起了雪。禾城在熬过人祸的洗礼后步入了冬日,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季节,所有人都期盼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所有生灵都因为雪落冰封而猫冬躲藏时,阿萍反而等到了活动身手的时间。

区区冬日对于修行者来说无所谓,清晨她时常提着不周就钻进禾城附近的山林中锻炼身体。

于是这个冬日禾城附近的山林中,在前不久刚被牛圣婴犁过一遍,清理干净了的恶妖,现在新来的刚占据山头不久的恶妖,又被阿萍清理了一遍。

就主打一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妖也不行。

在‘打野’的行为结束后,阿萍开始了苦修,企图在一次次人造的危险中去理解她脑子不理解的修道者必备技能。

就比如说她至今无法理解的架云。

为了学会架云,阿萍选择的学习方式是跳崖……

第77章

阿萍是相信人不逼一逼,都不知道自己潜力是有多大的那类人。

她既然想要修为又想要功德,那么有些苦就是她该吃的。她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欲望,并且朝着自己制定的目标勇敢前进。在阿萍的逻辑框架里,只要她全力去争取之后的任何结果都是她应得的、配得的。

她若想要,那再不可能、再困难的事情她都要去做,展示自己的野心去拥抱自己的野心,这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现代为了脱离困住自己的泥沼,她悬梁刺股地读书用高考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因为她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高考真的是唯一一次最公平的改命机会,她要抓住。在西游,她在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偷懒的可能性后,她就斩断所有可能性,去改变环境创造出一个能让自己站起来生活的世界。

只要阻拦她前进道路的东西,她再不舍都会把它狠狠踢开。

阿萍无法用本土修行者的思路去理解修行路上的课题,那她就只能用现代人的思维去理解。

很多剑招,她都能用科学理论去理解,架云和袖里乾坤这类课题,对阿萍来说就让她很懵。

但为了以后方便,阿萍没有逃避选择,而是选择和课题死磕。

因为想要抓住渡人的功德,这就导致她无法丢下自己身边聚集的人去苦修。失去漫长时间积累慢慢厚积薄发的机会,那就只能选择走向极端的选择。

众所周知,现代人只要读过书,都知道云是怎么来的,还有大自然中水循环的每一个细节。

太过科学观的思维,让阿萍不能理解人是怎么能凭空唤云的。

人体内的水分,周遭的水汽,在没有高温催动下怎么能变成气体,转换形态成功?

阿萍无法想象,然后她也不打算再用科学知识去曲解架云这个课题。

因为架云对于修行者来说是日常的很普通的一个举动。如果阿萍脑中绕了很多弯弯,堆积了一大堆条件才能完成架云这个课题,那她以后赶路或是与人打斗时都会慢上几拍。

这就像本世界天道的一场考试,本地考生熟悉解题思路又有私人关系,他答题起来就很快。而阿萍却是个外地考生,她不熟悉题目也没学过解题思路,还没有任何关系,她要想得高分,就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在卷子上写出解题过程。

是不是很熟悉的模式?

就像鸡兔同笼这个题目,聪明的学生靠公式就能得出正确答案,笨拙的学生则需要在卷子上画表格列数据,写出一大堆东西才能得到最后的正确答案。

在天道的这场考试中,不管是笨方法还是聪明的方法,只要答对题目得分了,修行者就能从天道这里得分。

阿萍就是抓住了这点,才大胆地用自己的思维去解答修行上遇到的课题。

这样的办法没错,阿萍也在实践中达成成功的结果,从天道这里得了分。

可换到架云与袖里乾坤这种题目上,她这套答题方法就不能使用了。就像解大题,为了得分,你有时间也有地方写下一大串解题过程,但是面对选择题、填空题这样相对轻松一些的题目,你就没办法用这招了。

因为A是A,B是B,题目只要你填出正确答案,不需要你写出解题过程。

阿萍不知道过程,却知道答案,那她每次解题不是需要蒙,就是要老老实实做出一大串的解题过程,这样就慢了本土修行者很多。

以后赶路、打架时,其他修行者诀都不用掐,念头一动就架云飞天,她却要在原地碎碎念一场?

彼此亮兵器打斗、过招斗法时,大家都一样是要念咒掐诀(写出解题步骤)的,这里阿萍和其他修行者一样。

所以在架云(选(送)择(分)题),她运用时就绝不能慢人一步(被人拉开分差)。

理解不了,阿萍也不管了。她只想着架云既然都成了修行者普遍都会的题目,那她就应该会。

因为前提条件她是满足了的,所以为了以后能随意架云,阿萍在禾城附近的山中找到一处高耸的悬崖峭壁。

在无人打扰的冬日,开始了她一日三次的跳崖训练,妄图在生死之间突破。

还真别说在这样极端的解题方式的冲击下,阿萍在连续跳了七天崖以后,找到了点架云的感觉。

冬日,禾城附近不知名的大山中,阿萍从被她干掉的某个恶妖的洞穴里苏醒。

现在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她,起床后外面的天色都是暗的。

在冬天的深山里,人仿佛置身在一片孤寂之中,心里的孤独感会翻倍涌现。

孤零零一个人的阿萍起床后,简单地就地取材折了根树枝蘸上牙粉洗漱。虽然成了修行者后自身上不会再生出污垢,就连每月流血的那几日都随着她入道消失了,阿萍还是保留着每日洗漱,隔一段时间沐浴的习惯。

这样充斥着生活气的习惯,每日重复能让她记得自己人的身份。

洗漱完,哪怕不饿,阿萍也从随身的百宝囊里找出一个粗粮馒头做早饭吃下。

她现在还没修到餐风饮露的地步,对饮食睡眠方面的需求极低,但也还是要有的。

一个粗粮馒头,就是她今天唯一入腹的粮食。

昨夜洞内燃起的火堆弱了不少,灰烬里暗红色的木段,时不时慢悠悠地抖掉身上银霜样的块灰,显示着它还在燃烧的现状。

阿萍拿了些干燥的枯松叶捏碎,撒在火堆上把火吹旺后,又往里放了些干树枝,等火大了后,取了雪装进陶罐里烧化。

这会儿没条件,阿萍也不去想野外的水源里有什么了,只能去相信修行者的命硬,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闭眼吃喝。

热水,一样万能药,同时从心理物理上安慰人。

阿萍捧着陶碗坐在火堆旁发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热水。每天起床后喝热水放空思想,是阿萍奖励自己的放松时间。

等喝完了热水,收起陶罐陶碗,阿萍拿上双剑不周,就去了自己这段时间经常跳下的悬崖。

悬崖处的风很大,呼呼地吹乱了阿萍的头发,她到这个时候就挺想念现代用来扎头发的橡皮筋的。美观性低,但非常方便比发带好用多了。

阿萍这段时间在悬崖上进行信仰一跃时,都不知道丢了多少根发带……

到现在,她跳崖时,都学会了把发带才头发上解开收在怀中再跳。

前段时间,阿萍是直接往下跳,现在她觉得这样做刺激不够,于是她今天准备背对着悬崖跳下去!

深呼吸一口,阿萍提着不周站在悬崖上,感受着背后的冷风,慢慢朝着悬崖边倒退,抬起双手握着剑向后倒去,果决朝着崖下落去。

下落过程中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视线里是无数倒退的藤蔓草木,阿萍在坠落过程中不断低声念道:“云来,云来,云来……”

云和往常一样没来的结果,阿萍也并不失望,在自己下落着快要到崖底时,猛地抬手把不周双剑插入了崖壁。

在一阵刺耳的声响和串串火花中,阿萍挂在了崖壁上,止住了身体持续的下落。

在这个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情景下,阿萍还有闲心去看崖壁上自己留下的数不清的划痕。

“唉,还是差一点。”

明明都感觉到脚踝附近云气缠绕了,看来还是刺激不够,阿萍心想。

挂在崖壁上吹了吹冷风,平静下思绪,阿萍就轮换着拔出自己手中的双剑,从崖壁向上攀爬而去。

是的,不周自从跟了她这个主人,在除开兵器的本职后,被开发出了诸多其他器具的功能。例如锄头的作用、斧头的作用、登山镐的作用。

等阿萍重新爬回悬崖上,天色也逐渐变亮,天际出现了一丝灰蒙蒙的蓝。

翻到了崖上,阿萍握着剑倒在地上,望着天空喘粗气。

等四肢上因为攀爬峭壁产生的胀痛消失后,阿萍才从地上做起,收起一把剑,用空着的左手搓了搓脸。

接着从地上站起,去山中砍树。找出一棵巨大的树木,练习剑招的基本功劈、砍、挑、刺后,再把树砍了。

树枝留下搬回洞穴,自己留用,树干拖下山后又劈成四板,拖去禾城门口让守门的人员拿回去当柴火用。

短暂在城门口和慕容氏照过面后,阿萍便又回到了山中。

冬日对木柴的消耗很大,天冷影响百姓们出行,却对阿萍无碍。

她能找到干枯倒下的树木或是像今天一样砍树拖下来送到城门口,放一段时间,木头里水分消失了大半就可以拿来使用。

烟雾大的缺点和取暖的主要作用比起来,它微不足道。

这一来一回,阿萍就消磨了上午的时间,赶回山里后时间正好到了中午,可以又跳崖一次。

这次她从悬崖上爬起来后,时间来到下午,她就来到了林中打猎。

在冬季的深山中还敢出没的小动物,它们行动敏捷,谨小慎微比人类还要厉害许多,是阿萍最好的陪练。

山雀、野鼠、野兔、雪貂、狐狸,这些体型小的兽类锻炼着阿萍对气息的感知。

大多被阿萍抓到手的小兽,阿萍都会将其放生,最后只留下一两只小雀、或是一只野兔留下来打牙祭。

从小就在山里狩猎的阿萍,生火对于她来说不是难事,坐在火边翻烤着树枝穿着的小鸟,撒些上盐巴就是阿萍的下午茶。

她嚼着小鸟吃的时候,能感应到附近不少偷窥她的目光。

自从她开始在山中进行跳崖这项疯狂举动时,她就发现自己被山里开了灵智的小妖们围观了。

又因为他们没恶意,阿萍也就没管他们。

爱看就看,随便看,只要不耽误老娘修行就成。

阿萍坐在火堆旁吃着烤小鸟串,耳朵一动忽然就听见了远处朝着自己这处涌来的动静。

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捕猎,追着猎物过来了。

阿萍一点也不惊慌,她膝盖上正放着留在外面的一把不周,要是出现什么事她也能随时应对。

她猜测这声音是狼?还是虎?

狼肉一般般,虎却是浑身上下都是好东西。虎骨、虎鞭泡酒能卖高价,虎皮完整的一张可值十金,虎肉还能补身。

阿萍城主现在是真的穷啊,她现在离雁过拔毛的地步就只差一点了。

看着树木摇晃抖动,树枝上雪块啪嗒啪嗒落下,林中起了一层雪雾。阿萍眯起眼看到雪雾中跌跌撞撞跑出了一只熊怪。

它的到来伴随着一股腥风,这臭气闻着怕是吃了不少人。

阿萍把手上串着烤小鸟的树枝插在边上的雪地里,手上也握上了不周。因为她看见这玩意儿正在朝她这里跑,不清楚它的目的,但来者不善却是肯定了的。

熊怪的身后缀着一个黑点?不是是一条黑线?

阿萍眨眨眼看到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小黑狗追在这熊怪身后,嘴边还带着血。

所以这熊怪身上的伤是它咬的?

阿萍是个明显的狗派,要不是突然穿到了西游,她毕业以后工作稳定了是想要养一条小狗的。

望着追逐熊怪凶巴巴的小黑狗,阿萍瞧着它挺喜欢的。

她正想拔剑帮帮小黑狗,却没想到那小黑狗看见熊怪朝她冲来后,忽地它加快了自己奔跑的速度,最后用力唰地跃起,一下跳到了熊怪面前,拦住了熊怪的脚步。

它呲着牙嗷嗷叫着,朝熊怪扑去,一整撕咬甩头,没有几个回合,稻草垛那么的熊怪就被追逐它的瘦巴巴的小黑狗给解决了。

阿萍握着不周有点懵,想着自己是被小狗狗给英雄救美了?

回过神望着前方不远处咬着熊头,把熊怪胸颈叼离雪地的小黑狗。看到这小东西嘴上咬着熊怪还嗷呜嗷呜地对她哼哼,似乎在指责她碍事的哼唧。

有点可爱啊~

阿萍就喜欢凶巴巴的大狗,她盯着和自己对视浑身紧绷的小狗,面上露出了一个欣赏的微笑。

她弯腰拔出自己插在雪地上未吃完的烤小鸟,对着小黑狗吹了一个长哨,后又招呼道:

“小狗,厉害的小黑狗,你要来点烤小鸟吗?”

忽地被女人口中音调七拐八绕的口哨,逗了的小黑狗浑身一抖:“?!”

第78章

阿萍上一次在野外勾搭的小动物已经给了她血的教训,但是她在面对一些可爱的小生灵时,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可能这就是人类吧,每每从上一次的经验里吸取到的教训,那就是没有教训。

她边安慰着自己,人类哪有面对毛绒绒时不会犯贱的啊,边在嘴里长短哨交替地吹着逗狗。

想想前世在大学里的舍友,她每每向她们抱怨自家猫汗脚滂臭,却也经常和她们炫耀自己每次回家后都会抓住她家猫咪,强行吸猫咪脚臭的行为。阿萍便觉得自己眼下逗狗的举动,其实也不是那么变态了。

细看对面不远处像是被人用法术定住身体的小黑狗,阿萍心态良好,就小狗妖嘛,还是黑色的,对它出身的猜测就两个选项。

一,是普通狗妖,二,可能是二郎神的哮天犬。

前者,她逗完还有可能牵回家,若是后者她抖抖也不吃亏。

要是她现在抖的小狗是一条有编制小狗,她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只会觉得有意思。

毕竟在阿萍接触的各种信息里,二郎神的形象都很正派。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就逗逗他养的小狗,他这人总不能霸道到不准旁人逗他的狗,喜欢他的狗吧?

阿萍观察着面前的黑色小狗,看他细瘦的身躯,还有那标准的加长自行车座子型脑袋,加上耳朵垂下来像是狗脑袋上扎了两个小揪揪的‘发型’。冲着这特征明显的犬种,还真有几分可能是哮天犬。

她嘴吹口哨吹得都有点酸了,对面的小狗还继续维持着定身状态,看着模样像是有些尴尬的样子。

阿萍想这小黑狗瞧着像是有些偶像包袱在身上。这样的话,哪怕后面自己有七八分可能猜到它是哮天犬,她也不能点破这点,要给小狗留点面子。

不打算再吹口哨了,阿萍蹲下身拿着串着烤小鸟的树枝,在身前摇晃,看看能不能吸引这只小黑狗靠近。

冬日的深山里除了修行也无趣,逗逗狗也当解闷了。

对面的小黑狗正如阿萍所想,被她吹的口哨逗得爪子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它狗生中第一次被人这么招呼,瞧着人态度轻挑得让狗不适。可看她的眼睛,却又能看出她是真的喜欢自己。

眼下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小黑狗,下意识想舔舔鼻子,没想到一张嘴,原先嘴里叼着的熊怪尸体就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让小黑狗感觉更加不好意思了,索性不舔鼻子了,就站在原地装作严肃的模样,眼睛四下地左看右看,反正就不看对面的女人。

阿萍瞧见小黑狗这情状,忍不住笑出声:“哈哈~”

上辈子好像记得听过这么一条小狗知识,小狗觉得尴尬时会觉得自己很忙的样子?

阿萍觉得自己适当笑笑就行,可别把小狗笑得生气了,她咳了几声清清嗓子,说:“来一起玩玩啊,小狗。看你现在也是一个狗,我也是一个人,你过来闻闻味儿,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呀。”……的确,闻出她不是什么坏人了,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小黑狗早先就闻见她身上干净的带着丝馨香的气息,要不然它也不会护住她。

眼前的烤小鸟,闻着焦香焦香的要不就吃一口?

看着样子就很酥脆,它虽然喜欢生食,但熟食的味道很难让小狗拒绝。

小黑狗脑中考虑了几息时间,想着自己虽然打扰了面前女子进餐,但后面不是挽救了一下,所以自己吃她一只小鸟也不过分!

怀揣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小黑狗朝着阿萍靠近。

阿萍看着面前逐渐靠近自己的小狗,她不再晃动手上的烤小鸟,等着小黑狗过来咬住了树枝,她也就顺势放手。

看着低头慢慢嚼着烤串的小黑狗,冲着这文雅的用餐礼仪,她就想摸摸它。

刚抬手,一点也没挨着小黑狗的皮毛,阿萍就听见眼前的小黑狗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好吧,不让摸就不摸呗,现在他们也还不熟。

看着它要吃完烤小鸟了,阿萍又从百宝囊里找出一个没用过的陶碗,给它倒了点早上没喝完的水。

小黑狗舔舔嘴,想着自己都吃了这女子的东西,那再喝点她给的水,也没什么大不了。随即低下头在陶碗中啪嗒啪嗒喝起了水。

小狗吃东西吧唧嘴的动静和喝水发出的可爱声音,阿萍觉得自己受到治愈。

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有钱有闲拥有一条自己的小狗。

羡慕啊,羡慕那些有狗人士。

这小黑狗吃了阿萍给的烤小鸟喝了她给的水,最终却没让她摸上一把。

最后只对她摇摇尾巴,就头也不回地叼着熊怪尸体离开了。

阿萍看着小黑狗远去,心里有些失望,却也没那么失望,毕竟这也不是自己的狗。

她转身用雪把火堆埋了,自己也转身离开。休息够了,她也该继续自己的跳崖之旅了。

今天剩下的时间,她过得和昨天没什么区别。

再一次从崖地爬到崖上后,阿萍回到自己暂时栖身的山洞前的空地,迎着月光练上两回剑法,就收剑回去休息。

用陶罐烧起了热水,烫脚,阿萍躺在自己搬来做床的大石头上闭眼睡觉,入睡前她在想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今天遇到的这只小黑狗?

苦修的平淡日常里有了期待,阿萍却没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遇到小黑狗,她渐渐地就把这只黑色的小狗抛去了脑后。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不再想小黑狗时,小黑狗却一直念着她。……念着她对她吹的口哨。

那音调实在诡异,让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又有些忘不掉。

小黑狗在捕猎、玩乐间耳边总会出现有人对它吹口哨的幻听。

它想着现在也不用当差,是自己放风时间,那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脆就回头去找对她吹口哨的女子玩玩?

它看她像是很会养狗的样子,那就去找她一起玩几天!

小黑狗想清楚后不再犹豫,当即就快速奔跑起来。嗅着空气的气味,捕捉着那个和它有一面之缘女子的气息,它又回到了十几天前自己路过的那座大山。

入山一嗅,发觉那个女子还在山中,小黑狗奔跑的动作当即慢了下来。

它觉着自己不应该表现得那么着急,因为它可不是一般的狗,它可是神君座下的神犬。

小黑狗脚步慢了下来,它先寻到了山中一处略宽阔溪水旁,一爪踩破冰层,低头在水面照镜子。

嗯,毛色很亮也没有打结,鼻子也黝黑水润,小黑狗对于自己的状态很满意,扬起头就小跑着去找那个逗它的女子。

小黑狗脑中想象着不知道和女子一起打猎和与男子一起打猎有什么不同,愉快地就到了那女子气息最浓郁的地方。

它摇摇尾巴,想着要去吓吓那个对它吹口哨的女子。

小黑狗俯下身,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到了灌木丛中。它耳朵没听见女子靠近的脚步声,觉得自己能吓人成功的小黑狗,兴奋地弓起身体,忽地一下从灌木丛中跃出跳到空地上,汪地叫了声。

它以为能吓得那女子浑身哆嗦,却没想到它眼前出现的画面,却是那个吹口哨逗它的女子瞪大眼睛看着它,一脸惊讶地从悬崖上跌下去的画面!

她怎么就被吓得跳崖了?!

小黑狗脸上兴奋的表情一僵,他脖子后仰瞪大狗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你别死啊啊啊!!!

我可不想背上无辜的人命!!!

小狗心中尖叫三连齐发,慌忙着也从悬崖上跳下。

此时,正习以为常下坠的阿萍,她边唤云边想那小狗怎么又回来了?

想不明白小狗脑壳里想什么,她就打算等之后自己爬上去再说了。

正下落到和往常一样的距离,阿萍打算抬手用不周插住悬崖峭壁时,她却感觉自己头顶上罩上了一层阴影。

不解地抬头一看,她这才发现小黑狗居然从崖上跳了下来,四条细狗腿在空中拼命划拉,模样既滑稽又可笑。

它怎么掉下来了?!

是跑快了,没刹住车么?

阿萍快速收起左手剑想去捞狗,却没想到小黑狗在空中避开了她的动作,细腿在空中又划拉了几下,四条腿竟然就在空中架起了云!

猜云奔跑的小黑狗,它绕到阿萍背后,咬住了她的衣领。小黑狗叼住阿萍的衣领,用力拖拽着把阿萍叼上了悬崖放在了地面上。

直到狗脚踩到崖上的土地,小黑狗才松开叼着阿萍后领的嘴:

“嗷呜呜~汪汪汪呜~呜~哼哼~”

一串小狗的哼哼唧唧,让阿萍回过了神,她懵懵地望着冲她哼哼的小狗,心里五味掺杂。

小黑狗瞧着面前姑娘呆愣这样子,还以为她被惊得不轻需要安慰,没多想小黑狗就低头舔了一下她的脸安抚。

阿萍被小狗这一安慰,哭笑不得地抬手拍拍它的小狗头,说:“好狗,好狗!”

小黑狗被阿萍夸得摇尾巴,又开心了起来,哈哈地喘气舔鼻子呢。

殊不知阿萍望着它的狗腿心情复杂,她觉得自己现在心里长出了一棵柠檬树,酸得她想咂嘴。

人不如狗啊,人不如狗。

小狗都会架云了,她还在脚洗云雾。

好在这小黑狗这次允许阿萍摸它,阿萍就撸着狗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等她摸狗摸得掌心发热后,站起身弯腰用力一下就把小狗抱进了怀里。

她低头对上小黑狗瞪大的狗眼,语气沉重地和它,说:“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小狗。”

阿萍边说边往悬崖边奔:“小狗,我好酸啊,所以你就陪陪我吧!”

小黑狗:“嗷?”

阿萍站到崖边,掂了掂怀里的小黑狗,说:“Ijump,Youjump,你懂的!”

小黑狗不理解阿萍说的话,但它看懂了她的动作,这是要带着它跳崖?!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没等它从阿萍的怀抱里挣扎出来,一人一狗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嗷啊嗷啊!!!————”

“哈哈哈哈哈,这fly一样的感觉!!!”

第79章

自从带小黑狗跳崖后,阿萍就被小黑狗缠上了。

黑色的细犬,跟在了阿萍身边,态度不像认主而像是玩伴。

阿萍日常三次的独自跳崖,变成了带狗跳崖。

身边有个会架云的家伙,给了阿萍不少灵感,她再从崖上落下时,盯着小黑狗的爪下云雾的出现,渐渐在心里悟出了许多东西。

等冬季过去了大半,阿萍总算不再是自己心里调侃的拿水雾洗脚,而是脚下切实地出现了白云。

哪怕这云还不实绵软得很,阿萍心里也高兴。

她想这一切得多谢小黑狗的‘帮助’。

这小黑狗挺记仇的,自从阿萍强行让它陪她一起跳崖了之后的每一次跳崖,这小家伙都会在她坠崖的过程中‘狠狠报复’地报复她。

把阿萍叼着在下坠的过程中抛上抛下。小黑狗这像个小跳楼机一样的举动把阿萍的心跳搞得忽上忽下觉得自己在小黑狗的嘴下变成了和虎鲸嘴下的乌龟一样的待遇,变成了活玩具。

这让她摸不准的下落高飞,促使阿萍心中的不安激增,云也就被阿萍慢慢唤了出来。

阿萍唤出了云,她高兴,陪着她努力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小黑狗也高兴。

不过嘛记仇的小黑狗,它还是喜欢架着云绕着阿萍身侧上下跑圈,狗眼中带着些炫耀,把小狗头高高扬起,引来阿萍一阵奋力搓揉。

除了跳崖活动有了小黑狗的加入,阿萍找其他小野兽练习自己听声辨位抓取生灵气息的活动,也被这小黑狗插了一脚。

它不是一般狗,隐藏起自己来,时常会吓阿萍一跳。更别提阿萍允许它和自己过招,那一嘴雪白的狗牙咬在不周剑身上,发出的铮铮冷声,让人听得肉麻。

冷清的冬日里有了一只小狗作伴,阿萍也不觉得无聊了,偶尔打牙祭时也会去向些麋鹿獐子下手,把骨头分给小黑狗当磨牙棒。

大抵是成精了的物种牙口都好,小黑狗咬着骨头吃起来和小牛精一样,咔嚓咔嚓就把骨头嚼碎咽进了肚子,一点多余的垃圾也不留给阿萍收拾。

阿萍觉着山中有狗相伴,苦修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练剑有个四只脚的小观众盯着,她也练得更认真了。

她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小黑狗也是。

比起惧怕它的妖怪,眼前这个女修行者和它相处起来很舒服。嘴甜又会按摩,每天都四处跑跑跳跳,大大满足了小黑狗的玩心和运动量。

更别提这姑娘打了大些的猎物,还会剥下皮毛用雪搓干净后堆在一起给它做狗窝。

小狗的心思很简单,有得吃有得玩,每一天那就是快活的。

又加上阿萍对小黑狗容忍度很高,偶尔晚上小黑狗一个时辰就睡饱了去闹阿萍起床,阿萍也会从石床上坐起。她痛苦地揉了揉眼睛,就开始一天的洗漱遛狗修炼。

休息时间是少了,修炼时间是多了。

等到冰雪消融,林间被冻住的溪水化开,春水敲碎溪上的冰层,阿萍终于学会了架云。

第一次踩着云摇摇晃晃地从崖底飘到崖上,阿萍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此刻的感觉。

这全都要感谢小狗神!

留在山林中熟练了一下架云技巧,阿萍也到了要返回禾城的时候。

毕竟过了二月,城中的人还等着她去主持春耕,而且在春耕之前阿萍还要去视察自己吩咐下去的堆肥事务,被他们处理得怎么样。

肥料对于种地来说可是大事,肥料做得好能使粮食增产,肥料做得不好,让农作物烧根后可是损失巨大。

山中鸟叫声多了起来,野兽活跃的痕迹也越来越多,阿萍预感她和小黑狗分别的时候也越来越近。

她不是一个心存侥幸的人,因为知道小黑狗不是自己的狗,她才更要去面对离别。

在平凡的某一天里,阿萍带着小狗天上地下,架云跑步地遛了一天的狗。傍晚时分阿萍架起火堆烤果子狸肉吃时,快一步,她做了先告别的那一个。

“小狗,冬天结束了,我要从山里离开回家了。”

阿萍只吃了几口肉,就把剩下烤熟的猎物都给了小黑狗,笑着看它吭哧吭哧地吃得香喷喷。

小黑狗啃肉的动作因为阿萍的话停顿了片刻,它从肉里抬起头看向阿萍。

油乎乎的狗脸上露着几分呆滞,大概是没想到快乐的时光过得这样快。

“呜?”

阿萍知道它听得懂,给它解释:“小狗,我是山下禾城的城主,要回去主持百姓们的春耕。”

春耕啊,小黑狗明白了,因为他和神君就住在凡间,它知道春耕这件事对于凡人的重要性。

小黑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又低头吭哧吭哧地吃肉。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让阿萍觉得好笑,她走过去挼了挼狗头:“你这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舍不得我。”

小黑狗没理阿萍对它的挼弄,一整个冬日已经让它习惯了阿萍对它的摸来摸去。

它没觉得离别让狗难受,她又不是坐牢去了,自己以后闲了再找她去玩呗。

回应般对阿萍摇了两下尾巴,它就埋头继续吃东西去了。吃完了东西跑去带着残雪的草地上滚干净皮毛上的油,小黑狗又跑去找阿萍讨水喝。

喝完水后,小黑狗趴在火堆边休息,它看着阿萍熄灭了火堆,对它摆摆手告别就这么起身离开了。

女人这干脆利落的举动,惊得小黑狗从地上坐起。

这就走了?

说走就走?

小黑狗瞪大了眼睛,追上阿萍一路把她送出了山,还站在地上目送她架云离开。

等人彻底消失在眼前了,小黑狗嗓子眼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声。

它觉得她骂它那句没良心是骂错了,她才是真正的没良心。这告别了也不明早再走,说完话就走了。

禾城吗?它记住了下次出来放风再去找她玩!

失去了玩伴的小黑狗,自己又在山中玩耍了几日,等到山中春花绽放,它便也离开山林归家去了。

雪化后的春季,同样猫了一个冬天的妖魔鬼怪也需要活动身手。他们作恶,降妖除魔的人也要出来震慑他们。

算着时间,小黑狗架云回到了自己家。

跑进了屋子里,它看着坐在大堂内饮茶的男子,叫着摇着尾巴就朝那男子扑了过去:

“汪汪汪!”

男子笑着放下茶杯抱住它:“好了好了,我也想你了。”

经受了好一阵的撒娇舔舔,等小黑狗安静下来后,男子才抚摸着小黑狗的脑袋,说:

“欢迎回家,哮天。”

小黑狗:“呜~呜~哼哼哼~”

男子:“等完成了天上的诏令,我们还有得忙呢!”

小黑狗听了这话兴奋地摇尾巴,它既高兴于又要和主人上战场,又想到春天大家都事忙,那等夏天再去找她玩!

安排好自己两季的时间安排,哮天便跑回了自己的狗窝里休息。黑色的细犬在梦中两边跑,一会儿和主人出去干架,一会儿又和阿萍在崖下的空中玩抛高高,美得小狗又等腿又哼唧发着梦冲。

另一边,早于小黑狗回到家的阿萍,她架云回到了禾城,刚在城主府前落地。在她修行时,代替她管理禾城的人们就迎了上来。

先前阿萍在城中生活时,说是修行者,衣食住行看来却与平常人无异。若不是她曾在城中使出了惊天一剑,怕是谁都会对她修行者的身份存疑。

她今日回城居然是架云回来,禾城中所有的居民都看见了站在云上的她,心中敬畏的同时对她也更加信服。

那可是能在天上飞的城主,她理所应当就比前城主乃至禾城中所有的人都要厉害!

在厉害的人的庇护下生活,他们会越过越好的吧?

以曾伯、王叔为主的老百姓现在就是这么看待架云回城的阿萍的。

在慕容兄弟和淑娘围着阿萍汇报工作时,他们只是敬畏又佩服地站在不远处看着阿萍,时不时还紧张地搓搓手。

慕容涂是第一个和阿萍搭话的人,他说:“恭迎主公回城,主公修行辛苦了!”

淑娘紧跟着说:“主公一路辛苦,可要洗漱休息吃点东西?”

阿萍谢过了二人好意,才又说:“我不累,你们要是现在无事,不如领我去看城中春耕的准备。”

修为是长进了,却还是那个务实的主公。

慕容涂和淑娘相视一笑,就带着阿萍去看囤积种子、农具的仓库。

巡视完仓库,阿萍又在两人的代领下去看城中的牲口。

阿萍稀罕地发现牲口圈里关着的母牛居然还大了肚子,这是又奇怪又惊喜,总也是他们禾城又多了一头牛。

看完了这些春耕的基础准备,众人来到了书房,阿萍坐在主位,其余人坐在下手,各自对她汇报着工作和给她看城中账本,最后拿到阿萍手中的是禾城的户籍册子。

木质的活页夹里夹着木片,没块木片上刻着人的名字、年龄、简略的身体特征。让人翻看起来极其轻松。

这个活页夹户口本的设计,是阿萍想出来的办法,方便整理与翻看。统共准备三份,一份他们管理层保存,一份供守门的护卫取用,一份留给城中居民保存。

要是出城了,把活页夹一拉开,取出属于自己的那块木板,进出城就有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阿萍的想法是有禾城本地户口的人就不收入城费,只对路过的旅人、商人收入城费。

她没必要从自己人身上刮油水,有能力的领导者都是代领众人从外人身上发财。

阿萍翻看完城里的户籍,发现城里的人口就一百出头,她还是要等翻年后地里有了出息,再去外面拉些人回来。

这城里起码要有三四百的人口量,才有助于后续的发展繁荣。

办完了大部分的正事,阿萍才问起了自己入城后一直没看到的人:“慕容伏罗和我母亲现在在哪里?”

慕容涂,说:“大哥他领着枭奴带队出去打猎了。主公您的母亲,现在正在医馆和杜仲小姑娘认药材。”

“这样啊。”阿萍知道了没看到的人们的去向后又问:“我们城中的医馆建起来了?”

主管城中修复工作的淑娘,她对这些知道得清楚,便由她来对阿萍汇报:“韩大夫和杜仲小姑娘想留在禾城,我看城中没有大夫,就厚着脸皮做主留下了他们祖孙。”

阿萍点头:“这很好,你没做错。”

顿了顿,她又追问:“韩大夫有收弟子的准备吗?”

淑娘:“他似乎在挑人,主公需要我们主动安排人去学吗?”

“这倒不必。”阿萍前面说这话也是怕韩大夫年纪大了,城中没几年就又没医者的担心。

早前囤积的城中事情被理顺了,阿萍便起身去回房沐浴休息。

山里修炼方便,却是没条件洗澡,就算修行者身上不生污垢,一个冬日没洗澡的她,也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脏兮兮的。

第80章

沐浴需要的热水多,需要柴火现烧。在等待热水准备好的时间里,阿萍拿着账本又算了一遍城内物资储备与消耗。

等她理了两遍,又估算完几次城内众人吃穿嚼用所需数额和以后禾城的发展计划,浴房内的热水也备好了。

拿上换洗衣物,阿萍就进了水汽蒸腾的浴房。

浴房内的空间狭小,就刚好够放下一个浴桶、一扇屏风、两个装着清水的木桶、一张细长窄小的桌子放着洗浴用的零碎物件、一个当做垫脚的四方小竹凳。

脱下的衣服和换洗的干净衣服搭在屏风上,盘起长发,先站在地上用热水冲洗身体。

狭小的房间里水雾升腾,在一片热气氤氲间,一具丰满玲珑的女缇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儿。脖颈处稀碎的黑发松散地黏在脖颈处,像是墨迹在生宣上晕染,弯弯绕绕地蔓延开来。

在这点深色的映衬下,更显得女子肌肤白皙如玉,莹莹生光。

她并不是无力软绵的流脂白膏,流畅的身体曲线,起伏有序富含力量的肌理,都展露出她不仅美观且富有活气的磅礴生命力,像花像树,像是含蓄优雅的仰头白鹿。

哗啦一声水面轻响,阿萍进入浴桶坐下,微烫的热水包围了她的身躯,让她感到精神的放松。脑内因为思考皱紧得像是一团纸的思绪,因为洗浴的愉悦而慢慢舒展开,她脸上浮现出一片代表精神松弛的薄红。

禁不住就往下挪了挪身体,后仰把脑袋靠在浴桶边缘,放空脑袋什么也不想。

静了一会儿,发够了呆,阿萍开始习惯性思考未来,想想她要把自己的试验田放在哪里?

水稻、大豆是一定要种的,不如再多开几块地,她记得套种的做法很有用,还有多试着种点草种点花草?

饭菜也要吃,但也可以种点品相好造型独特的花草去从有钱人的荷包里掏钱。

脑中慢吞吞想着有可能挣钱的进项,她耳边忽然听到了一串微小的动静。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像是屋顶上的瓦坏了,让天上落下的雨水进了屋内的声音。

“谁?!”

阿萍下意识地认为浴房外面房间里面有人进来了。

她想从水中站起身,女性天生高于异性的羞耻感又让她起身的动作僵住了几息时间。

也就是这个停顿,让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男声:

“阿萍,是我。”

是牛圣婴?他怎么来了?他刚才偷看了多久?一时间许多的问题涌入阿萍的脑海,让她额头青筋暴起。

两者之间的关系太过熟悉,当即就把阿萍身体内旺盛的羞耻心给压没了。她快速从浴桶中出来擦干身上的水迹换上干净衣裳,出了浴房。

推开门,阿萍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刚想张嘴骂牛。却没想到入目的画面,一下就把她口中呼之欲出骂人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无他,只在她眼前的牛圣婴情状实在滑稽。

阿萍瞧着他弓下腰,边偷看她的脸色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的动作。看见被他捂住的下半张脸上鲜血横流,淅淅沥沥地透过他的指缝落了满地。

这下,阿萍知道先前她在浴房内听到的啪嗒啪嗒声的由来了。……原来是这厮流鼻血的声音。

说不上这会儿心里是生气居多还是好笑居多,阿萍的唇角上扬又下弯,下弯又上扬,像是抽搐了几瞬。

瞥见牛圣婴右手上拿着的花枝也沾上他的鼻血,阿萍咳嗽几声压下身体里那诡异上浮的笑意,说:“你、你先止住脸上的鼻血。”

“唔。”含糊地应了声,牛圣婴别别扭扭地走到房间里、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他把手上拿着的花枝小心地放到桌面上,动作仔细轻巧,没有在放下的过程中抖下一片花瓣。

他从袖子里化出一块方巾捂在了自己脸上,用力下压,企图通过这个举动止住鼻血。

当然他双手捂脸的举动,也让阿萍看出他此刻不好意思和她搭话。

真是奇了怪了,这头小牛精每每做出冒犯她的举动,却又自己表现得弱势羞怯,让阿萍对他不好动作。

明明是头牛精,这狐狸精样式的举动他到底是怎么精通的?

阿萍心里有些无语,转身找出自己洗脸用的木盆,背对着牛圣婴,说:“我去打点干净的水给你净面。”

她没搭理身后小牛精传来的一声听起来像是羞答答的嗯。转身就回去浴房,往内角落里那两个她没动过的木头里取用清水。

等阿萍再次从浴房内端着盆清水走出来,她看见牛圣婴望着她那又羞又喜的眼神,直觉自己脑门青筋狂跳。

她莫名在这一刻就对上了牛圣婴的脑回路,咬牙对他说:“你能不能别往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想!给你用来洗脸的水,怎么可能是我的洗澡水!”

她往桌子上放下水盆,瞪了他一眼:“还不快洗,等着我请你呢!”

牛圣婴遗憾地瞟了一眼浴房的方向,低头怏怏不乐地洗脸洗手:“哦。”

他还有脸哦?

阿萍双手抱在胸前,用眼刀飞着他:“管好你的牛眼睛别乱看,再乱看老娘我给你剜了!”

牛圣婴的身体被阿萍吼得一哆嗦,洗脸洗手的动作加快。

最后他再化出一块巾帕擦脸时,偷眼去看阿萍,被她红润的面色,鬓边湿润的鸦羽般的发丝,引得神飘气浮。

牛圣婴脸红心跳的想,怪不得以前在洞府里时,阿萍不让他脱她衣服。原来是光着身子的她,好看得他浑身发麻,感觉魂魄都被她美到哆嗦。

根据不久前看到的实物,这一联想他刚止住的鼻血又涌出来了。

阿萍无语地看着少年妖怪鼻子下的两条红色竖线,抬手捏着自己的鼻梁按压:“你,牛圣婴你鼻血。”

牛圣婴:“啊?啊!哦哦哦,我这就擦干净!!!”

“是得擦干净。”阿萍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她又用眼神往地上点了点:“地上那些也是。”

当初她骂他倒也没骂错,这还没开窍呢,干的这些事情瞧着就是个小色胚子!

牛圣婴猜到现在阿萍八成在心里对他骂骂咧咧,但他便宜也占了,合该被她骂几句。

他那些直白的、狂放的做派是她不能接受的,那他就收敛一些。

可收敛归收敛,若要他学着那些君子的做派假斯文,牛圣婴也做不来。他用帕子捂住自己流血的鼻子,皱着眉想这会儿自己该怎么应对,好让阿萍等会儿不要发作他。

牛圣婴承认自己色迷心窍干了坏事,但在最开始他进入阿萍房间里时,听见浴房内的水声他是想回避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四肢五感就有了自己的主张,引着他去偷看。

知道行为是错的,却因为心理的刺激去偷窥,牛圣婴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想不通的这个地方,他便将其推为自己的天生妖性。

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话本中,有几个和自己眼下情况相似的场景,牛圣婴斟酌着开口说:

“抱歉,方才是我孟浪,冒犯你了。”

这话文绉绉地,听得阿萍身上鸡皮疙瘩狂冒。

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话,必定不是面前这头小牛精原创的,估计又是他从什么话本上看到的内容。

阿萍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却又在牛圣婴放松时,冷不丁地问他:“你刚才往浴房中偷看了几眼?”

牛圣婴下意识回答:“也没看够,就一、?!”

他忽地回过神,坐直了身体,手掌也抓紧了自己膝盖上的布料:“就一眼,我发誓!”

阿萍:“嗯?”

“好吧,不止一眼。”牛圣婴恹恹地说:“是看了那么一、二、三、四、七八眼的。”

“你太好看了我没忍住,是我下流。”

坦白了自己的错误,牛圣婴又有些不服气地说:“阿萍你曾经看过我的,我现在看了你的,这行为也不是十恶不赦吧?”

还吧?他还把?

这回是牛圣婴自己原创的原汁原味的感觉了。其实说白了阿萍觉得她和小牛精目前这关系,变得有点像恋人未满的那种暧昧期。暧昧期内一些模糊双方距离的举动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阿萍自己不习惯私人空间被外来者入侵的抵触感,让她下意识面对牛圣婴某些时候突入的行为时,会竖起防御的尖刺。

阿萍心知自己的古怪,她心防的坚固。细水长流式的入侵每到最后她就会嫌烦,而牛圣婴这样强势的、存在感过强的突入,能打破阿萍为自己设下的围障,却又会激起她的防备。

回顾以往小牛精的举动,又看现在他的改变,阿萍认为他是有在下意识地拘束自己,但因为在男女关系上的单纯,他很多意识行为都是横冲直撞的。

阿萍叹口气,觉得自己和小牛精都有问题,她也有一开始就没和他拉开距离的错误。

她手指竖起轻轻往桌上放着的花枝上一点,没用多大力气点在一朵小白花上,震落了花瓣。

瞧着他送来的又一朵花,阿萍又软了心肠,说:“对不起。”

牛圣婴不明所以,道:“嗯?”

阿萍看向他:“我和你道歉了,你也快点跟我道歉。”

“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互相道歉,但牛圣婴知道眼下顺着自己心上人的想法走没错,就开口道:“对不起。”

行,她收到这句对不起这事也就过去了。

阿萍看向他,说:“这次就算了,可没下次了。你来之前敲门敲窗户也好,留声给我提个醒。你偷偷摸摸潜进我屋子里,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牛圣婴听了这话,解释:“我不是怕被人发现你和个妖怪来往吗?”

以前高调地在城中来往,造成后续的坏结果,牛圣婴现在宁愿自己藏着躲着来找阿萍。说起来名声是不好听,但他一个山野中的妖怪要什么名声,拿着和阿萍亲昵的结果了,其余他都挺无所谓的。

他的这份迟来的体贴,放在当下又有些不合时宜。

阿萍心里的打算没有和他细说,只道:“你平平常常地来就是了,我现在也是个城主,我们往来为情又不为利,遮遮掩掩的行径,未免小气。”

这意思是说,他在她这很拿得出手喽!牛圣婴眼睛一亮,勾唇对阿萍露出了一个笑:“好,我听你的。”

结束了偷摸相会这个话题,阿萍不好去探听牛圣婴他的修行。因为这对于每个修行者来说他的功法、修行方式等都是很私人的秘密。

阿萍看着桌上枝干带血的花枝,抛出一个话题:“这是什么花?你怎么想起送这个给我?”

牛圣婴:“这是早开的李花,路上来看你时,我看树上开得好就折下给你带过来了。”

他拿起花枝递给阿萍,等她接过了又说:“现在只能送你些普通的凡花,等以后我修为涨了,我再给你送个不一样的。”

阿萍听他话里有话,问:“什么不一样?”

他显然是在心里做了准备的,听阿萍又问话了,眼角眉梢都勾勒出一些期待的美好,眼中晶亮亮地望着阿萍,语气里都带着笑音:“自是你有,其他人都没有的花。”

阿萍瞧着牛圣婴的表情,感觉自己也染上了他的喜悦,笑着答:“那我就日日期待着这花的到来了。”

一人一妖望着对方都笑了出来,此时的喜悦直接又纯白,挥去了先前滑稽与欲望交错的颜色。

彼此在几句平常的细语温声的交流中,两颗心动了动,靠近了些。

一缕淡淡的情绪流转在一人一妖的心头,像是河水中被轻缓的水流送入蚌壳中的细沙,在心内柔软处慢慢的摩挲,柔柔的滚动。最后被自身的感受包裹着收藏入深处,滋养着爱情幼苗细弱的根系。

以前如大火烹制的激烈情绪,比着现在小火蒸腾的温柔,牛圣婴也品出了些以前从未尝到过的隐秘快乐。

他想,和阿萍相处无论是快是慢的节奏,他都是快活的。

牛圣婴越发觉得阿萍入道修行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样他才能跟着她的节奏慢起来,去尝试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有点多和她待一会儿,左磨蹭地右磨蹭,最终等地上的血迹擦干了,该说的话也全都说完了,还是到了离开的时候。牛圣婴知道现在他和阿萍的关系,还没到阿萍愿意让他留下一起过夜,他起身告辞离开时便又勾了勾阿萍的手。

阿萍目送小牛精从窗户翻走离开后,翻出一个空花瓶,把他送来的花枝插进了花瓶里养护。

他这次摘的花枝大小倒是合适,阿萍在心里偷笑着,想比起上次小男孩般示好的大抱花枝,这次的细长小小一支,倒真有情郎赠花的趣味。

刚安置好花枝,阿萍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和阿妈古兰的说话声,她连忙赶到门口开门。

和母亲在睡前聊了会儿天,晚上睡觉时觉得自己该见的人和想不到能见到的妖,都在一天内见齐全的阿萍,她夜里好眠睡得极香。

而她没想到的是先前告辞离开了的小牛精牛圣婴,他其实并没有离开,则是躺在她屋地的瓦上翘着腿看星星。

牛圣婴明面上和阿萍告别离开了禾城,实际上他却想看看她成天在城中会忙些什么?

那些繁琐的俗事为什么没有耽误她的修行,她的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些那些在阿萍身上的迷题,牛圣婴都很好奇。

不同于阿萍礼貌性地避开对于他修行的好奇,牛圣婴对待阿萍,在她身上他始终充斥着旺盛的掌控欲,从逐渐的禁锢发展到现今的理解,牛圣婴身上根本的习性从未改变。

不过,好的是他进步了的一点,就在于他学会了尊重阿萍,能把她口中的不字听入耳。

牛圣婴确认自己往后几百年都会在火焰山打磨自己的道后,他就很关心阿萍的道。

左右他在禾城待上个一两月也不耽误他修行,他也就顺从自己的心愿,在无外来者打扰的角度去观察阿萍,悄无声息地。

想到这里,躺在屋地上看星星的牛圣婴差点没笑出声。

他想她的好阿萍要是知道了自己现在的举动,怕是又要骂他了,说不定还会打他?

除开她手上那双剑,牛圣婴吃不消以外,要光是巴掌什么的,他现在也能从中品出些特别的滋味。

在等待天亮的夜里,望月观星消磨时间,牛圣婴偶尔也会眯上那么一小会。他想着阿萍是个喜欢睡懒觉的人,他放松精神也没事,可谁知道才半夜下面的房间里就出现了细碎的动静。

他睁大眼睛一听,却发现这是阿萍起床梳洗的动静。

等等,现在是寅时啊,她起这么早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