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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钓驴 只是亲亲抱抱做一做,但是不谈恋……

“哈喽学弟。”

同一个咖啡厅, 同一个卡座,同样的位置,许半闲怀疑赵迪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格。

其实许半闲也是这样, 同样的熟悉的位置会给他带来安全踏实的感觉。

如果没有上次赵迪语出惊人的话, 这个位置在心理会感觉更舒服些。

赵迪学长今天带着黑框眼睛,看上去有男大的样子。

许半闲熟稔地打了招呼, 称赞道, “学长今天气质蛮学术的。”

赵迪食指扶了一下眼镜,向咖啡厅门口瞟了一眼。

“学弟坐吧, 我这两天找社团管理部的学弟聊了聊, 得到一些消息,可能对你有帮助。”

许半闲将外套脱下,周庭知已经帮他点好了咖啡, 焦糖拿铁,双倍的糖。

许半闲放好外套,拿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又翻出一只中性笔, 连句谢谢都没跟周庭知说。

赵迪又瞟了一眼门口, “学弟喜欢喝甜的啊,不知道小王喜欢喝什么, 需不需要给他提前点上?”

许半闲抬头,咬开笔帽, 翻开本子, 漫不经心地说,“不用,小王没来。”

“哦。那好,咱们开始吧。”赵迪转回眼睛, 好像是瞪了一眼周庭知,许半闲没太看清,应该是扫了一眼吧。

“谢谢学长费心。”许半闲乖乖坐好,准备听讲,抬头才发现赵迪今天除了带了黑框眼镜,还穿着白色衬衫,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Q大创建社团的要求还是比较宽松的,学生们创造力丰富,只要有能力和精力,学校都是支持的”

赵迪讲的内容都是可实施的,可以听得出来,是真的帮忙好好打听了的。

许半闲记笔记记得认真,翻页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周庭知握杯的胳膊,大概周庭知正准备喝,被许半闲一撞,咖啡色的液体撒了出来。

他下意识转头,只见周庭知若无其事地拿起纸巾,把手边收拾干净,像是像是小时候送自己去兴趣班的许芸昭。

小时候许半闲精力旺盛,假期被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填满,都是由许芸昭负责接送的。

许芸昭就像现在的周庭知一样,坐在一旁降低存在感,吃吃点心喝喝咖啡,枯等两小时,然后带他回家。

周庭知大早上接上自己送过来,在旁边安静地听两人谈话,一会儿应该还要把自己送回去。其实他没必要跟过来的。

许半闲一边想一边红了耳朵,什么啊,他腹诽,许半闲你怎么能这么自恋,周庭知和赵迪学长是好朋友,趁这个契机见一面也说得过去吧。

“你怎么了?太热了吗?”周庭知发现专心听讲的小孩,突然满脸通红,手上记笔记的动作也慢了,他小声在许半闲耳边问。

“额嗯,咖啡厅空调太高了,我有点不舒服。”被发现了,许半闲不自在地扯谎。

周庭知看他今天穿了浅蓝色羊毛衫,确实是有些热的,便招手叫了服务员。

“啊?太热了吗?”赵迪说,“学校里的咖啡厅是集中供暖,没办法调空调的,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你好,加一杯冰饮。甜一点的就好。”周庭知跟服务员说完话,又转过头来跟许半闲商量,“喝点冰的,忍一下,五分钟我们就走。”

“嗯。”许半闲偏开脸点头。

周庭知加快语速,总结道,“赵迪,刚才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创建社团的三个条件,6名大一新生,一名在校指导老师,挂靠机构。”

语速虽快,但有条不紊,“指导老师和挂靠机构我这边解决,6名大一新生需要麻烦你帮忙召集一下,毕竟我和半闲离开学校已经很久了。”

“社团的资金和技术扶持方案,需要开会研究一下,预计下周五前可以定稿,你那边随时和我同步进度。”

说着他起身,拿起许半闲的外套,“好了,就是这些事情,麻烦你多费心,下次见面,我们让小王开车过来。”

果然是来陪自己上兴趣班的,许半闲云里雾里地被周庭知结束了谈话,还发着懵,“这就走了吗?”

周庭知帮他打开外套,忍不住多盯了通红的耳尖几眼,“中午赵迪临时有事,不能请你吃饭了。”

赵迪也懵了一下,赶紧站起来,“哦,对。”他满脸歉意说,“抱歉,出门时导师突然叫我中午聚餐,下次我一定请客吃饭。”

“不是不是。”许半闲瞪了周庭知一眼,“怎么也该是我请客的,学长你帮了我这么多,有事你就先忙,下次有机会一定我请。”

周庭知直接打断两人的客套,对赵迪说,“你有事你就先去忙。”

然后转头对许半闲叮嘱,“你在里面等我三分钟,我把车开到门口来,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嘿,我说,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能跟我这么温柔。”赵迪踢了周庭知的皮鞋一脚,翻白眼道,“你去开车,我陪我学弟待一会儿。”

周庭知离开桌子,向门口走去。

桌上只剩两人,许半闲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刚才周庭知也一直没说话,静静地坐在一旁就没这么尴尬。

现在许半闲有点局促,跟赵迪面面相觑,生硬地问了几个问题,又寒暄了几句。

明明车子就停在不远的地方,时间大概差不多了,周庭知还没回来。

“你看,庭知真的很受欢迎。”赵迪突然开口。

许半闲的位置是背对着门口的,赵迪的视线越过他看向门口,他也顺着转头,咖啡厅门口,一个女生正在举着手机跟周庭知说话。

赵迪看着许半闲,许半闲只是看着门口,神色好像没什么变化。

那个女生的手在比划着什么,然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递了一支笔给周庭知。

许半闲的眉头短暂地蹙起,转回头时已经看不出痕迹。

他低头喝了一口饮料,周庭知刚给他点的,加冰加糖西瓜汁。

本来赵迪担心学弟脸皮薄,又碍于周庭知刚才林转身时警告的眼神,也不敢说什么出格的话,借着这个机会,他谈笑似的跟许半闲聊起了周庭知的八卦。

“大学时候就有很多人追他,你也知道吧,我们逻辑思维社改成考试入社制,也是为了帮庭知挡桃花。”

许半闲低头转着果汁杯,轻声说了句,“听说过一些,周庭知上学时候挺亮眼的。”

“亮什么眼啊,也就是那张脸能凑合看看,哈哈哈哈”赵迪大笑着揭兄弟的短,“你是不知道,周庭知只适合远观,每一个对他有好感的人,只要跟他说上一次话,就基本被冷跑了。”

“有个女孩追着庭知在图书馆坐了一个月,然后来找我,跟我打听他是不是有心理疾病,自闭症抑郁症之类的。”赵迪一拍桌子,“得亏他上台演讲过,不然没准大家会以为他是哑巴。”

赵迪看着许半闲手中的西瓜汁,突然正经起来,“我从没见过他说话这么温柔,做事这么体贴。”

许半闲手下一紧,“大概因为我是他老板吧。”

赵迪没有拆穿他自欺欺人的借口,只是凝重道,“庭知是个很好的人,他喜欢你,并且乐在其中。”

许半闲僵硬地坐着,动作不太明显地转动玻璃杯,玻璃面反射着门口的情景,周庭知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了过去。

“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许半闲嘟囔着端起了杯子,啜饮一口。

赵迪也看到了那一幕,心里暗骂周庭知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家伙,当着学弟的面还跟搭讪的姑娘有来有往的。

他趁机劝道,“所以你得快点想清楚啊,虽然墙角在你的地盘里,但总有人偷偷来挥锄头,万一哪天把你墙角挖坏了,你就说烦不烦吧。”

“学弟,我跟你说。”赵迪神神秘秘地低声说,“庭知这人脾气轴,认准了的事就不改了,你就这么钓着他,时不时给他点希望,保准他屁颠屁颠地围着你转,就跟那脑袋上钓着胡萝卜拉磨的驴似的。”

许半闲一愣,刚刚明明还要当红郎,怎么现在又改口了,男人心海底针?

“学长,你不是周庭知朋友吗?”他愣愣的。

赵迪眯着眼睛笑笑,就像许半闲看过的电视剧里的大反派,“爱情的苦,不能我一个人吃。是兄弟就要有难同当。”

“啊?学长,你有喜欢的人了?”许半闲无意识压低声音问道。

周庭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挨在一起的脑袋,窸窸窣窣,边说边笑,他伸出手把两个脑袋分开,拍拍许半闲的后背说,“我们走吧。”

赵迪抬起头,指使着周庭知去结账。

周庭知不疑有他,反正出门都要路过收银台,便先一步走过去。

两人站起来,慢慢往门口走,“学弟,钓归钓,别太过分,万一驴看到没有希望,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许半闲愣愣地点头,又迅速摇头。周庭知已经走过来了,他没来得及解释。

“学弟,有事给我发消息。”赵迪晃了晃手机,上面是两人刚交换的新的联系方式。

坐回车里,许半闲还在出神,刚才聊得太开心,忘记跟学长解释了,不过该怎么解释呢,自己不是钓着周庭知,只是亲亲抱抱做一做,但是不谈恋爱?

好渣啊。

许半闲自己忍不住笑,渣男又不是没做过,第二天不就渣了一次嘛。

周庭知看他翘起的嘴角,按耐不住好奇,问道。“你们都聊什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熟。”

许半闲半遮半掩,实话实说,“他说你是生产队的驴。”

第32章 紧张尖酸 他不会又要耍流氓吧!

“想吃什么?”周庭知一手打方向盘, 一手调整了下内后视镜。

因为许半闲迟到,把见面时间耽误到午餐时间就很不好意思了,他想着请赵迪吃饭, 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

于是他懒洋洋地靠座椅上, 歪着脑袋看窗外,“随便吃点吧。”

马上就是农历春节, 街上已经开始挂灯笼, 每个路口都有一辆橙黄色高处作业车停在路边,上面站了两名作业工人。

许半闲觉得好奇, 车辆错过去后, 还会从后视镜多看几眼。周庭知大概是留意到了他的视线,每次路过作业车时,就减缓速度。

“周庭知, 后面那辆车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许半闲问。

从咖啡厅出来的第二个路口,一辆白色的轩逸就一直跟在周庭知车的后面,普通的通勤轿车,本不起眼。

若不是许半闲一直在向后看, 根本不会留意。

“嗯。”周庭知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我刚才就发现了,我们慢他就慢, 我们加速他就加速,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保持两三辆车的距离。”

许半闲皱着眉头思量, “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周庭知笑笑,“怎么不能是冲着你来的呢?”

也对,肯定又是老许同志,从前怕自己不老实, 老爸没少干派人跟车的事情。

他一边叮嘱周庭知慢点开,一边掏出手机给许志程打电话。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爸,你闲着没事干啦?我最近安分守己、循规蹈矩,可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你又派人跟着我干嘛!”

周庭知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但是能看到许半闲的面色,从慵懒变得凝重,许半闲凑近后视镜,对着电话报了车牌号和位置。

电话没有挂断,手机被调成了免提。

“不是我爸的人,我爸正在查车牌。”许半闲说。

“也不一定是跟踪你们的。”许志程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语气严肃冰冷,不知道是不是电磁波的影响,好像带着一丝颤抖,“以防万一,庭知你往许氏大楼这边开,我派人去接你们。千万别紧张,慢点开。”

许氏集团在市中心,一直走大路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周庭知理解老许董的安排,但他另有打算。

又过了一个路口,他缓慢降低车速,保持低速匀速行驶,白色轩逸同样放慢了速度。

他一脚刹车,直接停在了路边,只见后边的车也跟着停下了。

周庭知将车门车窗全部落锁,脚踩刹车,挂在D档,然后双手紧握方向盘,死死盯着后视镜里的白车。

许半闲知道周庭知是想确认对方意图,他没有说话,双手抓紧电话。电话里许志程不知道这边的动作,一直在说话,大约是想缓解两人的紧张。

只见白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男人,副驾的平头向后面跑去,另一个人双手大摇大摆走过来,敲敲副驾驶这边的车窗。

许半闲看向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来人两手空空,还带着和善的笑。

他一手将电话静音,一手将车窗开出一条缝隙,“怎么了?”

来人大约被他的戒备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说,“你们也是看到工人没系安全绳吗?放心吧,我朋友去告诉他们了。”

他一只手指着后边,说,“我朋友一路上都在观察工人的安全绳,生怕他们高处坠落,果然,就被我们发现有一个工人的安全绳没系。”

许半闲从后视镜里,顺着手指的方向向后看,平头正在跟高处的工人喊着什么,作业车慢慢降低,那人手拉着半截晃荡的安全绳,应该是展示给工人看。

许半闲看了周庭知一眼,心下松了一口气,拉下车窗跟路人道谢,“谢谢,我们也正是想停车去提醒呢。”

“没事,你们不用去了,我们提醒过了。”大概是同样遇到热心人的原因,白车司机话多了些,嘿嘿地笑着,“我们是安全员,有职业病,没想到你们也能关注到,是不是同行啊?”

许半闲笑笑,“不是,就是好奇多看了两眼而已。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拉上车窗,周庭知将车子驶了出去。

“呼——”许半闲长舒一口气,拿起电话跟许志程说话,“爸,听见了吧,警报解除。”

“听到了。”许志程那边也拿到了车牌信息,“不是□□,车主信息也没什么异常。”

“应该是虚惊一场,没事的,爸。”许半闲难得跟许志程这样柔声柔气说话。

“嗯,没事最好。”许志程也松了口气,“好孩子,有戒备心,爸爸放心。”

免提还开着,许半闲被一句好孩子弄得红着脸。

他挂断电话,故作轻松地说,“咱俩也没啥能让人盯上的,老许这么一紧张,我都跟着紧张了。”

周庭知目不斜视地开车,眉头还蹙着,“老许董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你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周庭知年轻,进入集团时间短,应该不知道这些事情,许半闲不想多说,他低头扯着安全带,解释道,“不是我。是许满川和许芸昭的母亲。”

30年前,许氏集团的生意正是发展的关键期,许志程年轻,扩张手段狠厉,不留余地,把对手逼到穷途末路。

走投无路的人心生报复,开着一辆满载砂石的重型货车,在Q市郊区狂追许志程的车,许志程的发妻就是在那场事故中去世的。

那时许芸昭三岁,许满川还没过一周岁生日。

许半闲不想多说,把头扭向了窗外。

挂灯笼的工作还在进行,因为刚才发生的小插曲,他也不自觉地盯着工人们的安全绳看,顺着高处作业车,视线向上。

“周庭知,下雪啦!”许半闲突然兴奋起来。

今年是暖冬,Q市至今还没下过雪,早上天气有一些阴,许半闲还以为是雾霾,没想到是低气压带来的降雪。

他兴高采烈地打开手机,“周庭知,我们请你吃饺子吧。初雪吃饺子,不会被冻掉耳朵。”

经许半闲一提醒,周庭知才想起来,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三,确实是该吃饺子的。

周庭知的父亲是Q市人,母亲是江南人,所以他们家的年节习俗都是南北混搭的,二十三随着父亲吃饺子,二十四跟着母亲吃年糕。

等有了周庭知和周庭诗之后,兄妹两个一个爱吃饺子,一个爱吃年糕。

许半闲把手机设置导航到饺子馆后,就发现周庭知在握着方向盘笑,虽然目视前方,可他的眼睛流光溢彩,连颧骨上的肉都在上扬,“你又在偷笑什么?”许半闲问。

汽车稳稳停在斑马线前,周庭知转过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认真的样子仿佛是什么正经事一样,“咱们两个的饮食习惯蛮像的,以后不会有南北分歧。”

“你也爱吃饺子吗?”许半闲把身体侧过来,找到同好般的激动,“你爱吃什么馅的?”

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许半闲才反应过来,他转过头去生硬道,“以后什么以后,没有以后。”

路口的红灯进去了倒计时,周庭知坐正坐直,忍着笑说道,“赵迪不是教你钓人要留点希望吗?”

“你干嘛偷听人说话!”许半闲举起拳头,头也没回地捶出去一拳。

周庭知看着他的耳朵又变色了,粉嘟嘟的,在光线的照射下,呈现出半透光的红润状态,凑近一点儿,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后面的车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周庭知回神,放下手刹一脚油门驶了出去。

他解释,“不是故意偷听,就是赵迪说悄悄话的声音有点大。”

赵迪?感谢赵迪!制造尴尬的毒药,也是缓解尴尬的良药。

许半闲抓住时机,赶紧卖了学长,“赵迪学长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嗯。”周庭知打开右转向灯,将车子泊在了路边的车位里。

“嗯?赵迪学长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你作为好兄弟就是嗯?你都不好奇他喜欢谁吗?你都不生气他不跟好兄弟分享吗?”

刚才许半闲真的讶异了一下,一直以为赵迪学长是一头钻进学习海洋的科研人,没想到也搞暗恋那一套。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也?

许半闲解开安全带,看了一眼周庭知,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迪和周庭知能成为好兄弟,不是没原因的。

快30岁的人搞纯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玩死缠烂打那套。

不是,为什么这人不下车啊?他为什么凑过来啊?他不会又要耍流氓吧!

许半闲看着凑过来的脸,下意识去拉车门,发现车门没有解锁,他回过头来问,“你、你干什么?”

他身体后撤,靠着车门,紧抿着嘴唇。

周庭知看着副驾上的人快把自己挂车门上了,不再靠近,笑着说,“我来研究研究你这脑子能卖多少钱。”

“什么意思?”许半闲盯着他的嘴问。

“大概是情商完全没开发,应该挺值钱的。”她歪头靠在副驾的座椅靠背上,懒洋洋地说,“我的眼睛不是装饰,赵迪的心思很好猜的。”

“什么意思?”许半闲又问。

周庭知不爱讲别人的隐私与八卦,赵迪既然没告诉许半闲,他也不能胡说,只笑着,注视着许半闲。

四面相对,密闭狭小的空间有了不同寻常的温度,许半闲戒备地向后,但避无可避,心下一横,亲就亲吧,死就死了。

可周庭知却绅士起来,退开三公分的距离,礼貌询问,“小闲,我可以吻你吗?”

这他妈的到底是谁钓谁啊。

绅士向来吃不上热乎的,许半闲板着脸:“不可以。”

按照许半闲对周庭知的了解,即使自己说不可以,他也会死缠烂打,直到最后达到目的为止。

果然,周庭知皱着眉头,双手交握在一起,诚惶诚恐说道,“那可以抱我一下嘛?刚才我太紧张,现在还有些怕。”

许青天铁面无情,双臂环抱在胸前,洞察一切,“别装。”

周庭知一脸委屈,死皮赖脸地过来抱他,“我没装,我真害怕。”

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许半闲任他抱着,忽然,一个硬物触碰了他的胸口,他一眯眼睛,是内兜里的名片夹。

他忽的变脸,用力一推,“周总刚才还跟女同学侃侃而谈,这会儿跟我要什么安慰?”

周庭子大概是没料到他突然生气,毫不设防被推得重重撞在车门上。

可他没恼,反而笑了,“你在吃醋吗?”

许半闲从没这么尖酸过,可他一想到刚才周庭知跟女学生聊得那么开心,还交换了联系方式,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刻薄道,“你周大帅哥周大才子,走哪儿都有追求者,出门喝个咖啡就有搭讪的,融资时候还有个James,那人一看就男女通吃,句句都是非你不可。我生哪门子的气。”

他心里苦闷,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不满全抖搂了出来。

周庭知也不争辩,就翘着嘴角听他细数醋罐子,等许半闲终于都说完了,他才开口,“你都知道那么多人对我虎视眈眈,还不赶紧把我收走。”

许半闲冷着脸,不说话。

半晌唧哝了一句,“你愿意跟谁走就跟谁走,我又没绑你腿。”

窗外的雪从细细密密的小雪粒,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六角雪花,簌簌地落下。

有一些雪花恋恋不舍地下坠,最终与它的同伴一起,挂在了车窗上。

“可你绑我的心了。”周庭知轻悠悠地吐音,“我只喜欢你。”

温热的气息从手腕上传来,周庭知抬起他的手腕轻吻,随后拉着他的手贴在胸口位置,“虽然看你吃醋很有趣,但我的这个位置,只有你。”

“那个女生今年大四,她认出来我了,想来许氏实习,我觉得她能够当面自荐很有勇气,就把助理的名片给他了。”周庭知的手心滚烫,压在他的手上解释。

感受到掌下有力的心跳,有魔力似的,让许半闲舍不得抽手。

可他终究还是抽回了手。有魔力的东西都会上瘾,上瘾的东西还是不要沾为好。

第33章 何况同性 爱情会变质,利益是腐化的加……

翌日, 许半闲照常睡饱起床。

打开冰箱,菜品不算丰盛,但可以做西红柿鸡蛋面、腊肉炒饭、鸡丝皮蛋粥。

他站在冰箱前, 用脑电波翻炒早餐, 最后决定去马路上喝西北风。昨天的雪一直下到今天,窗外白茫茫一片, 西北风足量管饱。

昨天被周庭知折腾的, 许半闲半夜都在胡思乱想睡不着。临睡前看见雪还在下,就给小王发了消息, 不必麻烦他下雪天跑一趟来接。

现在他后悔了, 体恤员工的老板哪有万恶的资本家当着爽,起码他们不会饿肚子,顶着风雪自己开车去上班。

哦, 不,资本家许志程在家待着就有大把的钞票进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许满川都是资本家手下的牛马。

正想着, 门铃响了。

瞧瞧, 体恤是互相的,还是小王贴心。

门一开, 许半闲的笑容凝固了,“你怎么进来的?”

体恤的小王没有, 剥削他夜晚睡眠时间的大野狼倒有一条。

周庭知春风满面地站在门口, 提着楼下海鲜粥的外卖袋子,“本来在门口等你,保安说你给我开了通行权限。”

他这才想起,昨天看到站在风中凌乱等待的周庭知, 一个心软给他开了永久通行权限。

许半闲扶额,怨气冲天,他怎么总干让自己后悔的事啊。但是,不看人面看粥面,海鲜粥总比西北风好喝。

况且,司机小周还精通资本运作,路上可以给他讲讲王信奇即将到来的落魄惨状。

今天是王氏集团开董事会的日子。按照许芸昭的计划,就在半个小时后,王信奇就会知道全部真相。

在风投公司和第三方宁汪苏的运作下,交易完成后,他持有上市公司的股份仅为1.85%,即便把持有的可转换票据兑换为股票,他持有的比例依旧低于宁汪苏。

这意味着借壳上市后,上市公司最大的股东是宁汪苏,王信奇彻底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权和所有权。

王信奇这时他只有两条路。第一,与宁汪苏协商调整股份。第二,终止合作,宣布借壳上市失败。

可是许芸昭不会让他如愿。宁汪苏是宁舟的父亲,宁氏集团的掌权人,与许志程一同打拼惺惺相惜的世交。

当初王信奇找到宁汪苏就是因为这点,宁汪苏值得信任,不会背刺许家。

可他忘了,宁汪苏不会背刺的是许家,跟他姓王的可没什么关系。

既然第一条路行不通,那么第二条路也必定是死路。

借壳上市方案决议需要提请董事会审议。这一年,许芸昭和许满川运作股权,高价购买零散小额股份,加上许半闲手中的1%,王氏集团的股权早已改天换地。

当王信奇否决方案之时,许氏集团的股东方代表许满川,就会提出召开股东大会,改组董事会,重新选举董事会主席。

那时,王信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董事会通过借壳上市方案,一手创立的王氏集团终于上市,拥有了与政府共同复建古县城的机会与资格。

从此青云直上,一步登天,成为Q市文旅界的王,这“王”不是王信奇的“王”。而是报仇雪耻,女王归来的“王”。

自以为抓住许芸昭就能拿捏许氏,背靠许氏好乘凉,却不想人没良心会被反噬,许家的儿女没一个好惹的。

这一切,都是那个被他看轻、欺骗、羞辱的女人施予的。许芸昭不是想让他死,她要的是他往后余生生不如死。

他不忿,想起诉也没有关系,涉嫌组织麦淫与贩|毒,足以让他官司缠身,分身乏术。

这一切还要多亏了许半闲的热血与冲动,打开了章天骄这个缺口,给许芸昭的计划多上了一层保险。

许半闲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许芸昭的捷报。

他靠在宾利的副驾椅背上,听周庭知讲着其中的关窍与惊险,再次感慨,“我姐好厉害。”

漫天雪花飞舞,飘了一天一夜。然而黑云压城,大有下个痛快的样子。

“当初姐姐生雨晴那么凶险,她却甘之如饴。”许半闲陷入回忆,“我以为他们会恩爱一辈子。

当初爱得轰轰烈烈,连续一周头版头条,“许氏长女为爱下嫁,真爱无疑”,“长公主不联姻,爱情超越利益”。

如今,物是人非,分道扬镳拔刀相向。爱情会变质,利益是腐化的加速器。

异性婚姻,有法律保障,有道德约束,有父母支持,有孩子联结,都不能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何况被世俗挤压在夹缝中的同性。

许半闲看向专心开车的人,高大帅气、睿智多金。而自己呢,除了许家给的光环还有什么?

“小闲,你在惆怅什么?”汽车停在斑马线前,“是在发愁雨晴以后不能考公了吗?”

许半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展颜一笑。看吧,周庭知多优秀,能轻易看穿人的情绪,还会讲这种冷笑话。

虽然一点儿也不好笑,但是他还是舒展了眉头。

“周庭知,之前跟你说我想考研,是心血来潮随便说的。”许半闲说,“但现在,我是真的想试试。”

那天站在研究生宿舍楼下,许半闲说想考研,那时的想法更多的是逃避,逃避现在的生活,想回到象牙塔中。

而现在,许半闲想面对,哥哥和姐姐都那么厉害,自己怎么能踏实当一个坐吃山空的纨绔?

“想考什么专业。”周庭知歪着头问他。

“还是学管理吧。”许半闲仰着头看窗外的雪,有些心虚,“大四那会儿我就想考管理学来着,可是我做事三分钟热度,学了几天就跑了。”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晶亮,“我家里好像还有管理学考研全套的教辅书。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

因为大雪的缘故,车子本来开得缓慢,忽得往前蹿了一下,险些打滑。

周庭知神色镇静,手握方向盘说,“书会再版,知识也会更新,你还是买一套新的吧。”

大三时候,许志程说他不务正业,不准他到处乱跑,说什么一点儿帮不上家里,还一直添乱。许半闲一气之下赌气去考研,下决心要给许志程看看他的厉害。

中文系和管理系课程差得非常远,好在逻辑思维社团的赵迪学长就是管理系的,他找到赵迪,请他帮忙购买一套考研教辅。

预算给得相当充足,所以赵迪学长非常用心,搜罗了一个多月找到了一套研一学生用过的教辅。

据赵迪学长说,这个学长考研时非常认真,每一个考点都标注,知识做了框架梳理,而且不仅专业课有笔记,这个学长还可以送给他数学政治和英语的考研笔记。

这才过了三年而已,知识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过时吧。

“周庭知,我得回趟家。”许半闲是个急性子,想回去确认一下那些资料还在不在,“说考就考,你也是管理系的,正好回去帮我看看我的资料还能不能用。”

“现在?”出其不意,周庭知踩了下刹车,看向前面的道路,“快到了公司了,不如改天吧。”

“不行。”

许半闲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太了解自己,如果今天不做这件事,他一天都会惦记着。而且可能到了明天,热情耗尽,就没有这股子冲动劲儿了。

周庭知犹豫着调头回去,一路上车开得极慢。

下了地库,将车子停好,周庭知并不打算下车,“我在下面等你。”

周庭知有点不对劲,许半闲来不及细问,电话就响了,他看了眼时间,十点十三分,本该在开股东会的许芸昭给他打了电话,许半闲直觉不妙。

“小闲,你在哪里?”许芸昭的声音很急切。

他赶紧回答,“姐姐,我在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背景音很吵,能听到许满川的说话声。

许芸昭确认了许半闲的位置,松了一口气,“小闲,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就在家里不要出门。王信奇跑了。”

许半闲脸色骤变,看向周庭知。

这时周庭知的电话也响了。

许满川的来电言简意赅:“庭知,请你立刻去找小闲,确认他的安全,他家在紫竹公寓1栋"

"许总,我现在就和小许总在一起,请你放心。"周庭知打断他的话,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王信奇潜逃,去向不明,我担心他实施报复行为。庭知,我这边走不开,请你务必寸步不离,保护小闲的安全。”许满川急匆匆挂了电话。

这边许芸昭跟许半闲讲清楚了前因后果。

大概是走漏了风声,王信奇没有来参加董事会。

警方目前尚未有确凿证据证实王信奇就是麦淫及贩|毒的幕后组织者,只调了一组人在公司和家附近布控。

昨天下午,许芸昭带着孩子回了许家,王信奇下班后没有回到住所,而是去了孟浪,凌晨2点孟浪第一波清场时,他醉醺醺地带着一男一女,在司机的护送下回了家。

王信奇本来与许芸昭约定,今早九点半来许家接她,一起去公司开会。

许芸昭联系不上他,带人回家才发现,王信奇偷梁换柱,昨晚回家的三人中根本没有他。

警方迅速封锁孟浪,也没有发现王信奇的身影。调取监控发现,凌晨2点,借着清场的大批人流掩护,有一个疑似王信奇的身影,王信奇可能畏罪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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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剖白 我是喜欢你对我好,还是喜欢对我……

农历腊月二十四日

许芸昭代表王信奇召开了股东大会, 对股权更改、股份变更、董事会改组做出了决议。

会议决定终止王信奇的董事长职务,选举股方代表许满川担任董事长,并且终止了三位王姓董事的职务。

当天下午5点, 许芸昭主动前往公安局, 配合调查。

农历腊月二十五日

许满川召开董事会,确定之前的所有股份变更生效, 并且通过了风投公司与第三方宁汪苏提交的借壳上市方案。

王信奇的出逃, 并没有打乱许芸昭的计划,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得进行。

唯一打乱的, 就是许半闲的生活。

农历腊月二十六日上午

“鸡蛋、鸭蛋、鹌鹑蛋, 你想要吃什么蛋?”

周庭知靠在流理台上,穿着许半闲完全不知道家里还有这是什么玩意的“丁香紫”围裙,左手拿着两个蛋, 右手举着一堆小鹌鹑蛋。

“我想要你滚蛋。”许半闲冷漠回答。

面前这个拿了鸡毛当令箭的家伙,已经在许半闲家里混吃混喝混睡,整整三天了。

大雪将很多摄像头覆盖,画面模糊不清, 王信奇的痕迹查起来很费时间,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逃出了Q市。

别说王信奇现在在逃亡路上自顾不暇。就算他要打击报复, 也不该是找自己。

许半闲根本不认为会有危险,如果非要说有, 那眼前这个人就是最大的危险。

眼前这个人, 油盐不进、假公济私,大有住在王信奇落网的那一天的架势。

许芸昭作为嫌疑人的妻子,随时准备被警方问询,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情。许满川最近分身乏术, 许氏王氏两头跑。

许志程和谷晓青倒是闲着,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住回家里去,一听周庭知在,就改了口,“辛苦小周了,难得你最近心思正,小闲你要跟小周多学习。”

许半闲还能说什么?周庭知要强了你们儿子,所以你们快来接我回家?

这可真不是危言耸听,周庭知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差点,要不是自己及时清醒,就差一点点,手都伸进衣服里面了。

他看着边哼歌边打蛋的周庭知,恨不得打爆他的蛋。

狼子野心,竟然想上他,就该捏爆他的蛋。

那天,许半闲挂了许芸昭的电话,带着周庭知上了楼。

两人在书房一通狂翻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赵迪带给他的一摞教辅书。

最上面那本《管理学概论》,是管理学入门书籍,里面夹着管理学的整个知识大框架,原书主人很细心,三种颜色的笔标准,重点程度一看便知。

只是这字,越看越觉得眼熟,特别是数字的写法,好像谁也这么写过。

他打开手机,翻找周庭知签字过的电子版文件,果然不出所料,怪不得从前一直觉得周庭知的字迹眼熟。

原来正解在这里。

正常人写8,起笔都在右上角逆时针画半圈,周庭知不一样,起笔同样在右上角,但他是先画6再折上去。

一抬头周庭知早就悄无声息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单手拎着那本书出来,循着声音来到厨房。

半开放的厨房里面,一只紫色地精在忙活着。呸,别侮辱了可爱的地精,周庭知现在就像茄子成精。

“你哪来这么一块布?”这块布勉强也能叫做衣服,准确的说,是围裙。

“你家的。”周庭知手指上面的柜子,另一只手准确地将鸡蛋打进锅里。

“不可能。”许半闲斩钉截铁地否认,他从来不会买这么拉低审美的丑东西。

“真的。”周庭知单手颠锅,给鸡蛋翻了个面,“丁香紫今年很流行,走在时尚前端的围裙。”

许半闲想,走在时尚前沿的应该是许芸昭,就爱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塞在他家。

但是这个丑东西很好看吗?这是丁香紫?周庭知眼睛有毛病吧!

不对,骂了周庭知的眼睛,好像同时也侮辱了自己。

他在流理台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手里的书往上一拍,“你有什么要狡辩的没?”

周大厨八风不动,手起刀落将鸡胸肉大卸八块。

另一个灶上的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整个空间,只剩下沸腾与切割的声音。

许半闲也纹丝不动,只看着他行云流水地切切切、切完鸡胸肉,将砧板清理干净。换上一块小砧板,切西红柿、切洋葱。

周庭知下刀迅速,干脆利落,这是他的行事作风,无论是做饭、冲咖啡,还是工作决策,都果决利索。

当然,还有追求许半闲。

切好的食材,分门别类地装在小碟子里。周庭知洗了手,抽了张纸巾将洋葱熏呛出来的眼泪擦掉。

“我没什么可狡辩的。我喜欢你,在上学时候就喜欢你,我说过很多遍,你都不相信。”

“我都放弃掏真心给你了,然后你又要自己伸手去挖。”

红着的眼睛看上去很有迷惑性,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许半闲突然开始后悔,这样逼问到底为什么,自己又不能给他什么承诺。

“谢谢你。”许半闲轻声说。

他记得周庭知是保研的,却特意整理了这么多笔记,只为了自己三分钟热度的赌气。

四门学科,普通考研人要学一年才能上考场。周庭知只用了一个月,将笔记整理得井井有条,足见他的用心。

可是那时,在许半闲的生活里,周庭知这个名字,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研究生学长,仅此而已。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为素不相识的人,耗费那么多的精力与时间。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世上能为他用心不计回报的人不多,眼前就有一个。

他抬着头真心诚意地承诺,“我一定好好珍惜周老师的劳动成果。”

这边温情脉脉,在周老师耳朵里全成了情意绵绵。

他可不是什么正经老师,刚才在车上还推三阻四,扮演着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学长。

被拆穿后露出了大灰狼的本来面目,他将流理台清理干净,摘掉围裙向前一步,将天真无邪的学生禁锢在流理台边。

“我不想让你知道的,怕你认为我是在阴暗中窥探的变态。可是,你自己非要撞上来,那我不得不邀功请赏了。”

两人的西装裤子纠缠在一起,周庭知的气息就在他耳边,霸道又温柔,“周老师的劳动成果不是那么好享受的,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太近了,柔暖的温度,说话时扑闪的气流,灼地许半闲耳根通红。他背部后仰,拉开一点儿距离,咬着嘴唇问道,“你想我怎么感谢?”

周庭知的身体迫近,歪着头对他笑,“说多了显得真话不值钱,不如用行动吧。”

说着温热的气息便扑了上来,许半闲向后闪躲,周庭知便再逼近一点,直迫得他脊柱碰到了流理台的大理石台面上。

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舌尖在缠绕的口腔间摩挲,追逐舔舐着他的津液,炙热缠|绵。

周庭知吻得凶悍,他被吻得难以呼吸,全身发麻,头脑发胀,神志朦胧间忘记了抵抗,理所当然地任由对方采撷。

他吻得忘情,双手环住周庭知的脖颈,下肢不自觉地勾起。

衬衫的下摆被掀起,温热的手游弋而上。

冰凉的大理石陡然接触腰部炙热的皮肤,他瞬间清醒。

双手改抱为推,脑袋转个方向,错开嘴唇。

腰上的手停止了动作,微微蜷起掌心的动作刮得许半闲一阵战|栗。

寂如死灰,空气都像凝固了一样。

片刻过后,腰上的温热手掌离开,挑动的衬衫被恢复原样,盖住了那一块裸露的皮肤。

周庭知双手离开流理台,向后站直了身体。

许半闲躺在台面上,急促地呼吸,补充刚刚失去的氧气。

周庭知看着他,他也看着周庭知。

明光烁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周庭知垂下头,两只手在裤线上微微颤动,“对不起。”他轻声说。

许半闲不语,沉默地起身,跳下流理台,低头将衣服整理好。

他不敢抬头,不敢面对周庭知满是挫败与失望的眼睛。

不得不承认,许半闲心慌了。那双真诚恳切又难掩失望的眼睛让他心慌。

他害怕面对周庭知的感情,更怕面对周庭知的失望。

“万一驴看到没希望,跑了就得不偿失了。”赵迪的话回荡在他耳边。

可是他说他会一直喜欢一直等。

可是多少真心能禁住这样糟蹋。

可是同性情侣只有不确定的未来。

可是他默默喜欢我那么多年。

可是家里不会同意我跟一个男人不清不楚不结婚。

可是我是同性恋不会找女人结婚。

可是

许半闲看着他落寞地转身,若无其事地将意面放进沸腾的锅中。

滴入三滴橄榄油,放入一勺海盐。

明明刚刚转身的眼睛里满是沮丧与失落,一转身还会惦记着许半闲的午餐。

可是这个人这么优秀,这么好

如果错过周庭知,也不能让他枯等一辈子。

但一想到以后会有别人享受他的好,许半闲刚刚补充的氧气好似又被抽干,心脏生疼。

可是他贪图周庭知的好。

可是他在乎周庭知的情绪。

可是他想独吞他的目光,他的喜欢,他的身体,他的一切。

他看着周庭知的背影,坚毅高挺,仿佛万重高山压不倒。但周庭知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心是血肉长的,他也会疼会难过。

若是没有希望,强撑又能撑多久。

“周庭知。”许半闲唤他。

“嗯,饿了吧?”周庭知没有回头,用背影和关切的语调回应他。

许半闲上前一步,喃喃细语,“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周庭知的背影一僵,低头拿起一个盘子,将意面捞入碟子里,“我说过我会一直等的。”

他说得镇静,许半闲却感到了其中的紧绷与故作轻松。

“不、不是。”他慌忙上前,解释道,“不是钓你,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捞意面的手停顿,周庭知转过身来,苦笑道,“钓我也没关系。”

“对不起。”许半闲郑重其事地道歉,“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不想不负责任地跟你在一起。”

周庭知抬眸,满脸的难以置信。

眼前的人大概是害羞,低着头剖白心迹。

他说,“我做人很认真,不会将就不能凑合,我认定了一个人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周庭知长出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两人离得更近。

许半闲没有抬头,他抽了一口气闷闷地说,“所以我需要时间来想清楚,我究竟是贪图你对我好,还是喜欢你对我好,或者是喜欢对我好的你。”

他偷偷抬起眼皮,余光看了一眼周庭知,别别扭扭地继续说。

“我有些笨,没有感情经历,打定了主意要一条路走到黑。我如果喜欢你,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一辈子。如果我不喜欢你,也绝对不会吊着你。你再等等我,好吗?”

说完大概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两只手搅缠在一起,战战兢兢地问,“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像渣男?”

“是。”

周庭知抬起下巴,眼睛看向天花板,许半闲提心吊胆地等着他。

“但是你也不是第一次口出渣言了。”周庭知低下头,眼睛还泛着红,细看眼角还是潮湿的。

他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许半闲,“你慢慢想,我等你来绑我,多久都等。”

许半闲的脸红晕未消,耳朵像熟透的樱桃,他在周庭知的肩头蹭了两下,郑重地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周庭知笑,声音在他的耳畔弥漫开来,“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你。”

第35章 辩 爱情产生在灵魂上的感情,不分男女……

“我都说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周庭知耍无赖,手里的锅铲敲得叮当响。

“你又没说这里就是我家。”许半闲狡辩道,“况且我也没答应。”

“你没反对就是答应了。”锅里的蛋一个飞身, 翻了个面。

周庭知把燃气灶关掉, 转身看着许半闲。他指着流理台前面的地面,嬉皮笑脸道, “用我帮你回忆下吗?就在这里, 我们先接吻,你后表白, 然后你抱着我说让我等你。”

别说诸葛孔明, 许半闲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颠倒是非之人。

他气急了,也羞极了,指着他的蛋说, “带着你的鸡蛋鸭蛋鹌鹑蛋,滚蛋。”

“你是不是不想吃煎蛋?”周庭知一副委屈的样子,“那我给你做番茄炒蛋?”

“咱们不吃蛋了吗?”许半闲问。

上辈子周庭知一定跟蛋有仇,在这里住了三天, 不管做什么都要加个煎蛋。许半闲连着吃了三天的煎蛋, 蛋白质摄入严重超标。

"要不咱们出去吃吧?"许半闲看了一眼窗外,雪停了, 阳光明媚,看上去很暖和。

“好啊, 就去海鲜粥吧?”周庭知问。

“嗯。”许半闲确实有点儿想喝海鲜粥了。

楼下的海鲜粥每年都是除夕前一天歇业, 老板要回家过年,正月十五才会回来。年前几天不去,就要再等半个月才行。

“周庭知,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许半闲问。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许半闲昨晚听到周庭知接电话,跟妹妹说买机票回江南过年的事情。

“要等放假吧。”周庭知洗了手摘下围裙,“等你回家之后我再走。”

他拍拍许半闲的胳膊,“走吧,回来再收拾,先带你出去吃饭。”

许半闲刚从沙发上站起来,门锁就响了,他脸色一变,有些慌张看向周庭知。

知道家门密码,而且不需要物业联系就能进来公寓的人,不是他爸妈,就是他哥姐。

“小舅舅!”门口探进来一个女孩子,白色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

“啊?雨晴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许半闲走到玄关,给小外甥女拿拖鞋。

雨晴进门先是打量了周庭知一眼,才开口回答许半闲的问题。

“我妈来给你送温暖,我就跟来啦。”雨晴说着往身后指指,然后就听见门外传来许芸昭的声音,“辛苦大家,放在客厅背阴处就行,这些花娇贵不能晒太阳。”

这动静听上去,怎么也不是送温暖,大概是送太阳吧。

物业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抱着一盆花。

他偷偷瞄了周庭知一眼,周庭知没什么表情在门口站着,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这些花,许半闲都认识,墨兰、春兰、寒兰、建兰、慧兰,许芸昭大概是把市面上能搜集到的兰花种类都搬过来了。

他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看着他们搬花,手足无措。

“愣着干什么?”许芸昭提着包进门,指挥许半闲,“后面还有两盆大的。你去搭把手。”

许半闲又瞄了一眼门口的人,周庭知礼貌地和许芸昭打招呼,“许总早上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周庭知叫家里每一个人都是许总。

许芸昭生完雨晴后,脱离了公司管理。许家的职员叫她小姐,王家的员工叫她夫人,只有周庭知,每次见面都是叫许总。

许半闲已走出门外,门里面的声音还能传来,“许总,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帮小许总搬东西。”

“别,我记得你兰花过敏来着。还剩两盆大的,物业和小闲搬就够了。”许芸昭阻拦了他。

许半闲一怔。

“没事的,许总,我只是花粉过敏,那些花苞没关系的。”

许半闲靠在墙壁上,看着物业的人从电梯里搬出两大盆兰花,制止道,“稍等一下,先不用搬了。”

他进了门,许芸昭已经和周庭知坐在沙发上聊天了。

“那年你来家里吃饭,就那么一顿饭的功夫就起了满身的红疹子,可把我爸妈吓坏了”

“没事,许总,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痛不痒的。”周庭知笑着说。

“小闲就喜欢兰花,家里的兰花都是给他养的,这边给他送过来过几盆,都被他养死了。”许芸昭津津乐道说着弟弟的糗事,“这么大的人了,连个花也养不好,你看看这家里,死气沉沉的。”

“对了,你们刚才是在做饭吧?”许芸昭站起来,往厨房走,边走边数落着,“小闲这孩子不太会做饭,让他回家住他又不回,家里都不怎么开火。庭知你来的这几天,家里才有点人气。”

她走到厨房,熟稔地将围裙穿上,丁香紫果然好看,周庭知穿上是茄子精,许芸昭穿上就像花仙子。

周庭知跟着她走进厨房,安静地打下手。

许半闲站在客厅中间,视线看着地上上的一排兰花,这些兰花住在这里着实是委屈了,房价还不如他们的身价高。

沙发上的雨晴不耐烦地赶人,“小舅舅,你挡着我看电视了,快走开。”

“作业写完了吗就看电视。”许半闲转过头问。

“到你家还写什么作业。”她着急地催促道,“快点让开,《江湖传奇》今天首播,我得抓紧看,怕一会儿下架了。”

他转身看向电视,片头曲是两个长发男人在打架。

哦,是古装,大概是类似《水浒传》之类的电视剧。

“这武侠片还会下架?”他随口一问。

没想到打开了雨晴的话匣子,“什么武侠片啊,舅舅你好土,这是耽改,耽改知道吗?”

“什么是耽改?”

“就是耽美改编啊。”

“什么是耽美?”

“哎。”雨晴无奈地看了一眼不争气的舅舅,破罐破摔、言辞粗暴道,“就是俩男的谈恋爱,懂了没?”

许半闲蹙着眉头,直接抢过遥控器,啪的关掉,斥责道,“小小年纪,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约是心虚,也是着急,他的声音大了些,吓得雨晴愣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就许你和男人谈恋爱,不许我看耽改电视剧?”

他一惊,慌忙瞥向厨房,两人背对着客厅,一个在炒菜,另一个在流理台边剥蒜。

许半闲压低声音呵斥小外甥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是同事。”

“哼,我的CP都对外说是同事关系。”雨晴反驳道。

这就是家有熊孩子的难处吧,许半闲长舒一口气,坐到沙发上,难得正经跟雨晴讨论什么东西。

“你才13岁,很多观点还没形成,舅舅不希望你被这些东西影响。”他摸摸雨晴的头,“这些等你长大再看好吗?”

雨晴撇撇嘴,不以为然争辩道,“我马上就14岁了。我看个耽美就能变成同性恋了吗?我喜欢看耽美,不正是说明我喜欢男孩子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们拍耽改,而不是耽美呢?说明拍剧的人也知道,耽美不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许半闲说。

雨晴满不在乎地看着他,“啧啧啧,小舅舅,我妈妈说的没错,你们老许家果然都是一群老古板。”

她盘起腿坐在沙发上,准备高谈阔论的样子,“小舅舅,我来问你,现在市面上是言情多还是耽美多?”

“当然是言情,电视一打开,都是爱情片。”许半闲说。

“那既然言情是主流,为什么社会上还会有同性恋群体呢?”雨晴也看了一眼厨房,压低声音问,“你看了那么多言情片,为什么还是喜欢周叔叔呢?”

许半闲一不小心就被她绕进了圈套里,现在的孩子真是又鬼又灵。

他大力拍了小孩手背一巴掌,“别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你周叔叔。”

雨晴单手比了个弯的“yeah”,对着自己眼睛,仰头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小舅舅,你是没看见我刚进门时你的表情,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眼神可骗不了人。”

许半闲哑口无言。

“没事。”雨晴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拍许半闲肩膀,“我会帮你保密的。”

许半闲回神,“别胡说。”他拨开雨晴的手,拿出长辈的范儿警告,“以后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我让你妈断你零花钱。”

“呵呵。”雨晴翻了个白眼,“舅舅,你好歹是新时代出生的,怎么还没有我妈开明。”

“”许半闲被噎住,又看了一眼厨房方向。

“我妈都说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什么的权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像她选择了我爸,就要承担她最初错误选择的后果。”

“爷爷就是老古板,不让你们出国念书,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不开化。”

许半闲盯着厨房方向,周庭知一边切胡萝卜,一边应着姐姐的问话。

“小舅舅,你真该出去看看,时代在发展,受过教育的人们包容性都很强。爱情是一种灵魂上的感情,哪里分什么男女,爱就是爱了,只不过恰巧爱的人,是不为传统观念接受的同性而已。”

“还有你刚才说的,怕耽美影响我,这更是胡扯。我喜欢看帅帅的男孩子谈恋爱,是我的个人兴趣,但我很清楚我喜欢男孩子,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那些说耽美会污染青少年观念的说法,就是那些老古板不承认同性恋的说辞,如果放开了去搞同性恋,还哪有人生孩子了。人的性向本来就很多样,那些能被掰弯的,其实就是碍于世俗不肯承认自己是同性恋或是双性恋而已。”

许半闲听得一愣一愣的,问,“你都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雨晴拿出手机,晃一晃,“现在互联网很发达,我为了嗑cp特意研究过。”她骄傲地说,“我还特意去图书馆借过相关的论文,仔细研究过,嘿嘿,兴趣是第一驱动力。”

“不过。”雨晴凑近了搂着许半闲的脖子说,“小舅舅,虽然现在社会包容度提高了,但姥爷还是古板得要命,你要小心哦。”

许半闲看着雨晴出神,十多岁的孩子,刚刚经历了父亲出轨、父母离婚、争夺家产等事情,还能这样澄明,以后一定也是像姐姐一样干大事的人。

许半闲心感惭愧,虚长十岁,竟活得还不如十三岁的孩子通透。

但他还是嘴硬道,“别拿你那现学的三脚猫功夫出来卖弄。”他把遥控器塞回雨晴的手里,“爱看看去,姐姐都不管你,我也不愿意管你。”

“哦耶!”雨晴斗争成功,心花怒放地开了电视。

许半闲走到一排兰花前面,许芸昭大概是怕周庭知过敏,让人把花苞都包了起来。

但许半闲还是不放心,他搬起一盆花,挪到书房。

这些都是他从前喜欢的花,质朴文静,淡雅高洁,那股幽幽的香味也很符合兰花的性格。

许家的别墅里有各种各样的兰花,都是他搜罗来的,因为兰花不好养,他还特意求谷晓青招了一位专养兰花的花匠。

可是,不知是记忆太久远,还是自己嗅觉不灵,他搜集了这么多种兰花,没有一株是记忆里的味道。

许半闲低下头,深深嗅嗅被包住的花苞,芳香四溢,清而不浊。

也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执念罢了。

他把这一盆搬出书房,放在了电梯边的墙角。

同样的,客厅地上的一排兰花,现在都在电梯的墙角罚站。

“姐姐,那些花,一会儿都搬去爸妈那里吧。”

四个人正坐在餐桌上吃饭,许半闲说了这么一句,本以为拂了姐姐的好意,姐姐会失落,没想到许芸昭非常理解。

“好的呀,是我大意了。”她轻挑眼皮,给雨晴盛了一碗汤,拉家常一样说道,“庭知以后常来,这些花放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第36章 铁1 型号打死不会变的那种。

“跟他没关系。”许半闲反驳, “我们有事情都在公司解决,这几天是情况特殊。是我自己不想在养花上费心思。”

那些年,哭着吵着闹着要养兰花, 家里养不好, 就求妈妈找一个专门看护兰花的花匠,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去花房看那些宝贝。

花盆里多了颗小石子, 他都能认出来。要说花心思, 就属许半闲花的心思最多。

许芸昭笑着给周庭知的碗里添了汤,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个人, 笑着对许半闲说, “你高兴就好。”

吃完午饭,许芸昭问他们有什么安排,许半闲替周庭知回答, “我们去公司。马上过年没什么事,我想着让员工们早点回家过年。”

周庭知看了一眼他,默认同意。

“那你也回家吧,我和雨晴这段时间在家住, 你也回家好好热闹热闹。”

送走了许芸昭母女, 许半闲和周庭知也出发前往公司。

本来许半闲是想各开各的车,周庭知说他的车没换防滑轮胎。许半闲便同意开他的车, 由周庭知来开。

一路上周庭知兴致不高,车内寂静地令人发慌。

许半闲解释道, “我不是赶你走, 是你确实该回家了,那天你妹妹打电话,我听到了。去江南多待几天,年后早点回来。”

周庭知的脸色好似松动了些, 许半闲继续说,“而且你一直在我家,会影响我思考。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我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想那天我说的事情。”

这回周庭知的脸色彻底放松了,他牵牵嘴角,问道,“你家那栋楼还有空房吗?”

“啊?”许半闲没想到他的问题转换这么快,“你要买房吗?”

周庭知微微偏头看他,“是,我现在的房子有点小。准备年底拿了奖金换一套。”

“哦,那我们小区可能不太行。”许半闲天真说。

“我觉得你们小区就很好,帮我问一些物业,最好跟你同一楼层,最好就在你对面。”

许半闲现在再没听出来他的意思,那就是傻了。周庭知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窥伺,让许半闲一下有些羞,心里又有些喜。

但他思考一下,还是理智地分析,“我们小区真的不太合适。”

“怎么说?”周庭知以为他是不愿意和自己离太近,害怕丧失了隐私空间。

没想到许半闲真的有一大堆理由,他掰着手指给周庭知细数。

“第一,我们小区是公寓楼,所有的水电物业费都是按照公寓标准收取,而且公寓楼不能同煤气管道,不用使用明火,万一你家里人想来住几天,做饭非常不方便。”

这一点周庭知深有体会,这几天煎蛋都经常糊锅,严重制约了自己厨神般的发挥。没想到许半闲能够从他的角度着想,连同他家人的因素考虑到。

他轻点刹车,转过头宠溺地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还有吗?”

许半闲确实不是胡说,他在这里住了五年,深有感触。

“第二,这个小区最大的户型,就是我这个户型。我一个人住还可以,但是你住就有点小。我当时买这里,是因为这里离Q大近,我上学方便。但是你又不上学,完全可以买离公司近一些的住宅。”

许半闲这套房是自己挑的,许志程只负责付钱,所以他选了一个小户型的,价格相对低一些。他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二百多平将将够用。

客厅、卧室、厨房,是标配。衣帽间、健身室、书房、影音房兼做游戏室,这些是许半闲后装修的。

但是周庭知住进来这三天,他突然觉得家里有点挤。他红着耳朵想,周庭知的家起码要比自己家多一个会客室吧,或者茶房。

这样面积就不够用了,万一以后周庭知不是一个人呢,面积就更不够用了。

周庭知沉思了一会儿,提议道,“或许我可以买两套打通,这样面积就够用了。”

“哦!花自己的钱就是理直气壮哦!”许半闲不忿地揶揄。

恰逢红灯,周庭知挂上空挡,转头仰着眉毛说,“再说,我是不上学,但是我家以后有个小朋友还要考研呢,离Q大近一点很好。”

许半闲想说,研究生又不用每天来学校上课,而且研究生还有宿舍,但他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对号入座就着了周庭知的道。

他没接周庭知的话,继续说,“还有一点,就是你要考虑你通勤情况,我们小区位于公司西边。这个位置我就很烦。”

“为什么?”这点周庭知是真不理解了,“难道你也信什么住东不住西的风水?”

有一句选宅子的老话是这么说的:住东不住西,住南不住北。因为从前的古人,认为紫气东来,东方助阳,西方利阴。

周庭知是不信这些的,但如果许半闲信,周庭知也可以信。

“不是,我当然不信这些,老祖宗还说福人居福地呢。这条是我自己的原因。”

许半闲顺着前挡风玻璃向天上看,“现在是下午还好,早上和晚上上下班的时间,就是一直顶着太阳走,太阳光特别刺眼。尤其是"

话说到一半,许半闲突然停下了,因为他基本都是九点多出发上班,六七点下班回家,这两个时间段正是阳光明亮刺眼的时候。

可是周庭知不一样。

他瞥了一眼周庭知,自己否定自己说,“算了,这条对你不适用。你上班比鸡早,下班比狗晚,勤勤恳恳的劳模。”

周庭知想到他这个表情,就忍不住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吗,懒散但带着认真。

他目视前方,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前是一个人,回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公司搞事业。”

言外之意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许半闲紧张起来,好像周庭知规划的未来都有自己的存在。

他红着脸,想劝周庭知理智一点。但周庭知若是真理智了,他好像又不太开心。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万一他想不明白,万一他满足不了周庭知现在期待规划的未来。

“那你觉得哪里的房子好一点儿?”周庭知大概是已经打消了要在他们小区买房子的念头,可是他继续在征求许半闲的意见。

好像小两口买婚房,两人有商有量,最后选定一个地方筑巢,美好的生活就此扬帆起航。

许半闲被自己的想法闹得赧然汗下,他支支吾吾地摇头,“你花你的钱,买你的房,自己决定,自己喜欢就好。”

远远地看到了许氏大厦。许半闲突然不说话了。

周庭知知道,他的顾虑很多,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家里。

左不过,就是一个“许”字。

许半闲可以不继承家产,可以一辈子默默无闻,可是他不想让家人上心,更不想放弃家人。

周庭知转头去看他,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紧促,满脸忧愁。

视线路过车内后视镜的时候,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