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2 / 2)

可说白了,是闫厂长给面子,来找欧阳厂长共同富裕的。

很快大家议论起来。

当然也有人提出疑问。

“这笔订单要求很高吗?”毛婷婷头一个好奇的开口。

“对。”闫厂长立刻道:“这批衣服全部都要求用丝绸制造,不过大家可以放心,需要用的桑蚕丝跟人造丝我已经联系好了纺织厂来供应,需要的只是你们这边的生产线跟工人。”

看着大家都感兴趣的眼神,欧阳厂长却突然迟疑了一下,”

闫厂长,也不只是这样吧,前期的成本投入应该也是我们来负责的。”

“对对对。”闫厂长笑着点头:“我们到时候会一起签合同,咱们两个厂合作,按照各自的产能来投入成本,当然,后期的利润,也是根据产能在分配,我不会在其中收取任何抽成。”

“我觉得可以。”沈晚月听完,琢磨了半天后,目光炯炯看着两位厂长,“这是好事儿,也能为我们厂提高效益。”

闫厂长赞许的看了一眼沈晚月,“小沈说得不错,而且你们厂的设计我一直都很欣赏,到时候两厂的设计部可以合作。”

欧阳厂长左右瞧了瞧,淡笑着摇了摇头,“刚才我也琢磨了好一会儿,既然前期成本也是各自承担,那我觉得还是有风险,毕竟咱们全国从前也都没跟外国合作的经验,外面人什么样谁也说不好,万一我们费劲儿几个月,回头人家不收了,你们是大厂不怕承担风险,可我们厂就不一样了,大家觉得呢?”

有顶头上司这话在,在场的其他人都互相看看沉默了。

就算刚才还有热情,可眼下也不敢再主动开口。

沈晚月却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想了想后,还是坚定的再次开口,“欧阳厂长,我觉得这点风险不算什么,有闫厂长托底,我觉得完全可以信任。”

欧阳厂长的笑意淡了几分,目光凌厉看过去,“小沈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肩上挑着的咱们厂几百号人的饭碗,做事下决断肯定要谨慎再谨慎。”

“可如果我们厂还是像以前这样故步自封,那大家的饭碗恐怕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因为跟不上时代浪潮而丢失。”

沈晚月这话说得有些莽撞,但她着急,也就没控制住。

话音落地,欧阳厂长果然脸色黑了下来,“你这话更是幼稚!我难道不想做出成绩吗?但也得保险才行啊!”

“现在正值改革浪潮,国家大力支持这样的经济活动,退一万步说,就算闫厂长看走了眼,后期出了什么问题,打官司起来,国家也不回坐视不理的,欧阳厂长,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马上民营企业兴起后,国营大厂还能稳住,小厂就难说了。”

“沈同志!”欧阳厂长怒气冲冲拍了一把桌子,“你才上班多久啊,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你能懂什么是经济活动吗?”

沈晚月也来了气,“欧阳厂长,我不是针对您,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您的做事风格大家看在眼里的。”

毛婷婷也看不下去了:“厂长,去年晚月的设计您不同意在本场流水线生产,说怕冒险,结果闫厂长看中后在他们厂生产,果然卖的很好,这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

“说明问题?”欧阳厂长冷静了一些,冷笑道:“确实说明问题,说明了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咱们厂没有生产,可也不用面临冒险产生的未知结果,大家都过了个好年。”

“对,没错。”毛婷婷抱着胳膊同样冷笑着,“厂里也不用面临更高的效益呗。”

“行了行了。”闫厂长左右看看,站出来打圆场,“这件事本来就是跟大家讨论商议的,成与不成,都是结果,欧阳厂长,既然你们厂里争议这么大,那下午如果给不出确定的答案,我便去跟其他服装厂商议了。”

沪市小型国营服装厂可不止这一处,不过是看着从前合作的面子,闫厂长才过来走这一趟的,如今闹成这样,他也没了好心情。

当然,服装厂的其他人心情也都不怎么样。

散会后,欧阳厂长让秘书去送闫厂长,自己则瞪了一眼沈晚月后,回了办公室。

欧阳厂长一走,其他人互相看看,却也不敢站出来安慰沈晚月,就像刚才会议时,大家也都不敢站在厂长这一边一样。

现在沈晚月是设计科科长,谁都知道她有本事,还有个有本事的男人是炼钢厂的陈勋庭。

总是,两边都不好惹,还是保持中立看热闹好了。

最后留下来的,也就只有毛婷婷跟楚玉兰。

“厂长真是个怂包!”毛婷婷哼了一声,“什么狗屁风险,他就是胆子小,就是想安安稳稳熬到退休!”

楚玉兰则是叹了口气,安慰着不说话的沈晚月,“晚月,别看大家嘴上不说,其实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同意你看法的,只是大家都是基层工人,哪个敢跟你一样站出来跟厂长唱反调,你别也太操心了,反正厂长能混,咱们也能混。”

“我明白的。”

沈晚月默默看着笔记本,“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想咱们厂往后该怎么办。”

因为年前沈晚月谈成的那笔文工团的合作,开年后第一个订单就是文工团的,可年后开工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这一笔订单外,流水线都是空着的。

这样下去,流水线机器保养,日常工人工资,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如果厂里效益一直跟不上,那面临的就是裁员,更严重些,就要解散了。

这样下去真是没什么前途。

“不行。”

想到这里,沈晚月突然站起来,合上了笔记本就往外面走,“我去跟闫厂长说两句话,很快就回来。”

第127章 第127章舒服吗

“闫厂长!”

沈晚月追的急,闫林华那边才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听见声音停下了脚步。

“小沈?”闫林华疑惑的打量过去,“有事情吗?”

“我就直说了闫厂长,刚才您说的合作,如果您相信我的话,可以给我一天时间吗?”沈晚月顿了顿,努力把气息喘匀。

闫厂长迟疑了两秒,有些无奈的笑着看着她,“小沈,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我觉得,你们欧阳厂长,恐怕不是一两天就能够被说服的。”

“不是的。”沈晚月深吸一口气,呼吸平稳后,眼神也比刚才更加坚定。

“闫厂长,现在所有的国营厂在改革浪潮中唯一能够把握住机会的就是跟随时代创新,否则早晚都要面临被取代的风险,我不喜欢坐以待毙,所以……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想承接您的这份跨国订单。”

在生存问题上,她向来都是敏锐且勇敢的。

刚来沪市时,她只能束手束脚,可眼下不同了,她有成绩在前,也攒了点小金库,完全可以大胆放手一试。

“好大的口气。”

闫厂长没了笑意,眼神深深打量过去,神色锐利了几分,“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可凭借你个人……”

顿了顿,闫厂长收敛了神色,淡淡道:“小沈,你的抱负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单凭这两句话,实在有些太单薄了。”

“当然不只是这两句话。”

沈晚月继续道:“一天时间,就只要一天,到时候我会跟你详细谈一谈我的方案跟计划,闫厂长,您想想看,眼下才过年两个月的时间,南方已经传来多少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了,尤其下海开公司的那一批人,报纸上说已经马上在本地形成成熟的产业链了,到时候超过咱们沪市的产值跟经营规模也是早晚的事儿。”

“你想开公司?”

闫厂长不是固步自守的人,近几个月来,他也一直在关注改革的消息。

“小沈,不是我小瞧你,而是公司跟路边摊做生意是不一样的,好,退一万步说,你想跟我谈合作,生产线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工的。”

“我只开公司,不造生产线车间。”沈晚月果断的开口,“闫厂长,生产线……有了公司后,自然也能谈到合适的现成生产线。”

这话说完,闫厂长眼神中的轻视骤然少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想做中间承接的那一部分工作?”

“准确说,我想做经销商。”

闫厂长嘴里默念着这个之前在报纸上偶然看到的词语,沉思片刻后,再抬头,眼里的欣赏怎么都掩饰不住,“小沈,你的想法很不错,可是我这边也着急,但我相信你的能力,这样你看行不行,本来下午要约另一家服装厂的,我现在改到明天上午,晚上,你给我准确答复,如何?”

“可以,谢谢您!”沈晚月惊喜的笑了出来,“您放心,晚上不管成不成,我都给您电话联系。”

“嗯。”闫厂长说着,看了眼沈晚月身后的服装厂,“小沈啊,你这出来找我,再回去,可有一场硬仗要打啊,欧阳厂长那边……你如果有困难,也可以联系我。”

沈晚月感激的点头:“闫叔,真的很谢谢您,不过我应该能应付的过来。”

“你这小同志。”闫厂长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妇女能顶半边天,小沈,你可算是让我见识到了,说话办事阔利,人也有胆气跟见识,勋庭真是找了个厉害的媳妇儿回家,恐怕家里也是你当家做掌柜的吧。”

提起陈勋庭,沈晚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您过奖了,至于家里我们俩也是商量着来。”

闫厂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等会儿回去,要实在跟我不好开口,就打电话喊勋庭出面,别想着避嫌,这又不是什么触及公务的事情,他要是开口,欧阳不敢不给面子,不吃亏才是关键,明白吗?”

闫厂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算是把沈晚月当做了自己人。

沈晚月再次道谢后,这才目送闫厂长离开。

而此时的办公楼上。

窗户边,欧阳厂长注视着楼下和颜悦色聊完的两个人,眼神冷淡了几

分。

“去跟人事科说一声吧,设计部主任换人,这个月开始准备招聘。”

旁边正在汇报工作的郭秘书闻言,诧异的看了眼外面,“厂长……沈晚月的科长编制申请不是刚递交上去吗?这刚才虽然有些矛盾,沈主任也确实有些不识好歹,可您要不考虑考虑?我听说,陈厂长已经走马上任到工业局了……”

欧阳厂长冷哼了一声,“用得着你提醒?而且我可没准备开除她,是人家现在本事大了,嫌咱们这庙小不够住的,不过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晚月档案编制就在服装厂,欧阳厂长不放人,谁也没办法。

郭秘书陪着笑附和了两句,老老实实汇报完工作去了人事科。

只是他刚下楼,就在楼梯间撞见了要去厂长办公室的沈晚月。

“哟,刚才你们都瞧见了吧。”

沈晚月刚上楼,后面便议论起来。

“瞧见了,沈主任跟闫厂长似乎很熟悉,不会是要去他们厂吧?”

“她倒是想,但调派转厂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走,咱们去看看热闹。”

郭秘书犹豫一下,干脆也跟了上去。

沈晚月倒是没怎么在意身后的议论声,直到敲门进了厂长办公室,这才注意到外面走廊已经聚齐了好几个看热闹的。

“知道你要过来,小沈,你也算是我培养出来的人才了,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想要转厂,我是不可能批准的。”

就算是为了面子,欧阳厂长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把人给放到闫厂长那边去,不然他这张脸以后往哪儿搁?

欧阳厂长语气生冷,望着沈晚月:“不过,你要是觉得待不下去了,设计科主任的位置,我也有人来坐,你可以转岗到车间去。”

听完欧阳厂长这番话,沈晚月更加确信了自己要离开的想法。

她跟厂里的其他工人,就连在包装车间的楚玉兰第一想法都是在替整个服装厂考虑,可到现在了,欧阳厂长想的也依旧是他的面子,这样的格局跟眼界,早晚是要被淘汰的。

“厂长,我很感谢咱们厂之前给我过机会,但这个机会也是我通过自身的努力争取来的,我问心无愧。”

顿了顿,沈晚月在众人注视下深吸一口气,正式道:“可我来并不是跟您申请转厂的。”

跟过来的郭秘书冷眼打量着沈晚月,眼神里带着几分蔑视,“沈主任啊,刚才你跟闫厂长说话,咱厂长是看见了的,你现在假惺惺说这些,无非也是看走不了才找个借口,何必呢,你刚才……”

“郭秘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现在是副厂长了,还是说人事科归你管了?”沈晚月皱着眉看过去,“再说了,谁说我走不了?”

郭秘书嗤笑一声,“沈同志,虽然我知道你有背景,可你别忘了你的档案就在厂里,其实你年轻气盛大家都可以理解的,跟厂长道个歉吧,以后调去车间好好干就是了。”

欧阳厂长无声蔑笑着看过去。

有陈勋庭在又如何,得罪了他,照样有办法让沈晚月不好过,她那一身细皮嫩肉,去了车间肯定受不了。

“晚月!”

听见厂长办公室吵起来的楚玉兰跟毛婷婷也赶了过来,左右瞧瞧,就作势打圆场拉沈晚月回去。

“欧阳这老东西记仇,你先别惹他,不然以后给你穿小鞋的。”楚玉兰伏在沈晚月耳边低声说完,转头又笑着跟欧阳厂长道了歉便要拉她回去。

沈晚月拍了拍楚玉兰的手腕,示意她先等着,随后眼神里竟是浮出笑意来。

“好啊,原来真是要撕破脸皮。”沈晚月朗声开口,语气满是讥讽,竟是没有一点胆怯为难的意思,“我原本是来跟欧阳厂长谈合作的,你们既然是这个态度,那合作就算了!”

“就你?”郭秘书抿着嘴笑了出来,“差不多得了,跟你有什么合作可谈。”

“所以我说不谈了,就直接谈谈我的事情吧。”

沈晚月说着走到了办公室前面,挥手拿起圆珠笔直接在本子上写了几下,随后轻飘飘放到了欧阳厂长面前。

“厂长,您看到了,用不着您帮我转厂,更不用你辞退,我沈晚月主动辞职!”

“嘶——”

“辞职??!”

“我艹,我听错了还是沈晚月脑子有毛病啊?”

沈晚月话音落下,便引来一声又一声的惊叹。

国营厂意味着稳定,是一辈子的铁饭碗,这年头工位难求,但只要有了工位,往后都不用发愁吃不起饭。

就算是厂里遇到什么困难,也会有政府出面,给被辞退的工人发放补贴,甚至还会帮忙安排新的工厂工作。

可沈晚月竟然要主动辞职!

这意味着她放弃了编制,连补贴都不要了。

她脑子有病吧?

就连楚玉兰都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摸摸沈晚月的脑门,看她是不是今天发烧了。

郭秘书跟欧阳厂长也都瞪大了眼睛,欧延厂长更是愣了半天,才伸手去拿茶杯,抿了一口凉茶。

“你说什么?”

沈晚月冷声开口:“您没听清楚,可以拿眼睛瞧,上面是我的辞职信,您要是嫌字数少,我当场给您再补八百字。”

“……”

欧阳厂长沉默片刻,终于回过神,“你的意思……是要辞职,以后都不在服装厂干了?确定?”

主动辞职,编制档案上肯定会记下一笔,往后再去其他厂都难了。

“我很确定。”沈晚月没有丝毫犹豫:“而且……我也劝在场的各位回去都思度一下,现在外面改革浪潮正猛,咱们厂再这样故步自封下去,以后真的还有出路吗?”

“……”

后面跟来看热闹的工人都沉默了。

其实欧阳厂长的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有一部分是有话不敢说,而同样也有一部分属于事不关己,凑合混日子的。

“行了,别在这儿蛊惑人心了。”

欧阳厂长手里捏着沈晚月刚才写的‘辞职信’,又咽了口凉茶,递给了郭秘书,“这是小沈自己要求的,你领着他去人事科办理辞职手续吧。”

“……诶。”郭秘书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向沈晚月的眼神里仍满是震惊。

“以后……”欧阳厂长清了清嗓子,“这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跟我可没关系,你以后可别诬陷我故意辞退你。”

“自然。”沈晚月眉间浅笑:“我

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欧阳厂长,往后再见。”

她身上的自信让屋里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与诧异,眼瞧沈晚月要走出去了,欧阳厂长忽然拍了拍桌子站起身来。

“等会儿,你刚才说的合作……又是什么意思?”

沈晚月也不遮掩,转身直接道:“我跟闫厂长商议了,决定由我来做这笔生意的经销商,您不是怕风险吗,我作为经销商可以提前承担这一部分风险,用咱们厂的生产线,你们给货,签合同后我拿货给钱,这样我省了建生产线的麻烦,咱们厂也能把风险降到最低,不过……”

沈晚月说着再次笑了出来,“不过可惜了,您刚才的态度让我觉得您并不靠谱,沪市服装厂又不止这一家,我再去找其他人合作就是,话就说到这里,再见。”

她走的潇洒,留下了欧阳厂长跟走廊里听得迷迷糊糊的工人们。

“沈晚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这个经销商我之前也听人提过,我姐夫就南下做生意去了,大赚了一笔……”

“啧,沈晚月脑子挺好使啊,可她有这个能力吗?”

“……”

欧阳厂长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如果照沈晚月的说法,这确实对服装厂很有利,而且厂里生产线已经停了一半,要是能接下这单子,无疑是续了口命。

这一瞬间,欧阳厂长忽然就后悔了。

自己刚才怎么那么沉不住气,要是听沈晚月把话先说完就好了。

可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他总不能厚着脸皮回去找沈晚月说好话啊。

“哼,年轻人想的也太好了,要是真有她说的那么轻松,怎么其他人不去干什么经销商?都别看热闹了,赶紧回岗位上去吧。”

“可是厂长,咱车间现在都没什么活儿了,回去也是坐着。”

欧阳厂长一口气没上来,瞪了说话那人一眼,“那就去打扫卫生!”

“……哦。”

等下楼了,议论声还在继续。

“这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偏偏只有人家小沈有人脉,还有魄力去找闫厂长去谈,而且家里也有实力。”

“可不是嘛,我觉得小沈就挺靠谱的。”

毛婷婷跟着听了一路,跟楚玉兰分别后,沉默的回到了设计科办公室,中间都没再说过话。

沈晚月那边的手续办的很快,厂长都发话了,流程一切从简,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拎着包走出了服装厂大门。

“晚月,你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楚玉兰送她出来,一边担忧的问:“你说的那个什么经销商,万一搞不好,自己的钱也得搭进去,这风险有些大吧。”

“如果是别人我可能还会犹豫,可对面是闫厂长,有他托底,再加上如今大势所趋,一定没问题的。”

楚玉兰叹了口气,“行,姐信你有这个本事,要是这厂子真不行了,说不定以后姐还得投奔你去,到时候你可不能不给姐面子。”

沈晚月笑了出来:“有能力的人到哪儿都不缺工作,姐,以后不行了,你就来给我当管理。”

“好,说定了。”

告别了楚玉兰,沈晚月却没急着回家,她从前就有开公司的经验,知道要提前准备材料,转而直接去了税务局开资产证明-

工业局。

傍晚下班时,陈勋庭刚走出办公楼,就远远瞧见沈立民傻乐着跟自己招手,然后就颠颠跑了过来。

“姐夫!”

其实说起来,从前沈立民跟陈勋庭接触的并不算多,在陈勋庭面前,沈立民这样自来熟的性子,有时候甚至还有些拘束。

不过自打上次一起去过京市后,沈立民明显跟陈勋庭亲近了不少。

“怎么没直接去家里,正好晚月说想去尝尝街上新开的湘菜馆子。”

两个人边走边说,沈立民慢了一个身位,挠挠头,有些犹豫着说:“姐夫,我来找你是有些私事儿。”

陈勋庭脚下顿住,回头打量过去,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跟你对象最近发展怎么样了?”

沈立民瞬间脸红,“妈呀,姐夫,这你都能猜到啊!”

虽说沈立民平日里大大咧咧,但除非有紧要事情,因着怕叨扰他们,所以几乎不会来找他们帮忙,跟别说单独找陈勋庭这个姐夫了。

现在眼巴巴跑过来,他自己瞧着也没什么为难的事儿,所以多半只能跟他喜欢的那个女同志有关。

“我们俩……”沈立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过完年后,我跟她说了自己的心意。”

陈勋庭:“她同意了?”

“嗯!”

“那这事儿还是要回家说,跟晚月商量着,给你们两个定个合适的时间,双方家长见见面,坐下来聊聊以后的事情,赶着夏天前就可以扯证。”

“……不不不不。”

沈立民着急的连忙摆手:“姐夫,这太快了!”

陈勋庭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疑惑,“你们俩年前已经接触好几次了,现在也都三月份了,这不算快。”

“姐夫你不了解我们俩的情况,我们是……我俩是自由恋爱,安安说,虽然我们现在确定了恋爱关系,但也只是互相喜欢有好感,还需要一定时间深入了解后,才知道双方的观念啊,相处啊什么的究竟适不适合。”

“……”

陈勋庭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说:“喜欢还不够你们扯证的?”

沈立民坚决的摇摇头:“从前我也跟姐夫你想的一样,但现在我理解了安安的想法,我喜欢她,所以也会尊重她的想法,等我们俩都了解怎么爱对方的时候,才会选择结婚。”

爱……跟喜欢有什么不一样吗?

陈勋庭满眼的不理解。

在他看来,有好感,相处舒服,就是合适,就是该扯证,就得结婚,不然就是耍流氓。

“爱就是比喜欢更深入的感情。”似乎是怕姐夫不理解自己,沈立民犹豫着解释道:“喜欢只是欣赏另一个人的优点,但爱是包容接受全部,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我们俩也在摸索中前进。”

虽然沈立民说的模糊,但陈勋庭却从中听出了些东西。

爱的确跟喜欢不太一样。

他从前倒是从没有在感情上想这么多。

沈晚月跟他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出于好感跟喜欢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那现在呢?

现在他们之间应该算是有爱情了吧。

自己的内心他无疑可以肯定,可……

“姐夫?”

陈勋庭回神:“你们有自己的方式相处也好,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

“就是……姐夫,年前你说缺个司机对吗?要是能行的话,我现在想去了。”

“怎么忽然转了念头?”

“我姐说的没错,如今社会日新月异,我把技术学精通以后,不能一直在厂里带着等分配工作,所以想着攒点钱,然后自己做点小生意开个小店什么的,自己做汽配维修,也为以后结婚做准备。”

陈勋庭赞许的点头:“有进步的想法就很好,今天先跟我回家吃饭,明天我联系厂里,你可以直接过去报道。”

“嘿嘿,谢谢姐夫!”

说话间俩人也走到了停车场,沈立民殷勤的接过钥匙去给陈勋庭开车。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左右了,屋里几个孩子看见沈立民来了都高兴的迎过来,但却没有沈晚月的身影。

“东家回来了。”韩彩芹从厨房露头:“晚月姐说她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咱们别等她。”

陈勋庭皱起眉,沈晚月可从来不是个会加班的人。

“说什么事儿了吗?”

“说了,说是去见一个姓闫的厂长了,让东家你别担心,她八点前就回家。”

闫叔?

陈勋庭一时没明白过来。

惦记着沈晚月,晚上两个人都是草草吃完的,瞧着竟是比几个孩子都要急。

一直等沈晚月回来,陈勋庭脸色这才瞧着放松了一些。

“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这么紧张做什么。”沈晚月好奇的看了眼陈勋庭。

“你从来没这么晚回来过,所以……”

“不说这个了,快来,我今天办了件大事儿。”沈晚月直接打断了陈勋庭,神采奕奕的坐下,将白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沈晚月的打算,沈立民直接站起来鼓掌。

“姐,不愧是我姐呢,要么说你得是老大,这魄力,我佩服!”

“少给我带高帽子了。”沈晚月谦虚着,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我直到刚才跟闫厂长确定好后续的事情后,也才安下心来呢。”

陈勋庭在旁边听得同样诧异,眼神里的赞赏更是掩盖不住,“晚月,如果你能把生产线、经销、市场这三方都协调好,盈利是一定的事情。”

沈晚月笑了笑,转而又小心的看过去,“那什么,下午那会儿情况紧急,我也没顾上跟你商量,你……”

“你大胆去做,我全力支持你,配合你。”

“好!”沈晚月笑意更深,兴奋的站起来,“那我进书房去查点资料,明天出发选经营场地。”

陈勋庭不经意的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你要是需要租商品房的话,我那边全是资料,明天让秘书整理下发给你来挑选就可以了。”

是啊。

放着陈勋庭这个工业局的副局长在这儿,她想要什么资料跟方便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沈晚月立刻小鸡啄米的点点头,笑容比刚才更加温柔,就算说话都细声细语了许多。

这哪里还只是自己的老公,这简直是自己发财致富的一块板砖……啊不是,是自己发财致富的钥匙之一啊!

眼瞧着沈晚月对事业上的热切,莫名的,陈勋庭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爽。

就是很明确的不爽。

他自诩情绪波动向来很少,而且晚月的事业有发展前景,能够成功,他自己也应该为晚月开心才对啊。

为什么会不爽?

一直到洗完澡上床,陈勋庭都没弄明白自己这奇怪的情绪从何而来。

他的失神并没有被人发现,哪怕进了卧室,沈晚月的目光也没有像平时那样第一时间就看过去。

台灯下,沈晚月坐在梳妆台前面,正在专心的写着什么。

“在写什么?”

沈晚月拿着笔的手没有停下来,闻言只是应了一声,“我答应闫厂长了,明天得给他拿出具体的时间实施方案来,他帮我联系了一家新的小型服装厂,那边生产线空着,我要是用,就得算出具体的时间成本。”

“不怕眼睛疼?”

陈勋庭语气有些生硬,莫名的愣是给俩人都听出来了他的不开心。

沈晚月终于停了下来,眯起眼睛仰起脖子,轻轻晃了晃,“是有些酸了,睡觉吧。”

“嗯,早该睡觉了。”

两个人的睡觉显然不是一个意思,但男人今天主动的时候却忽然间发现,自己这个平时总要先提前跟他约好时间的媳妇儿,今儿个竟很是配合的没有提多久。

吻细细密密落下去。

沈晚月仰起脖子,给男人留出位置,下一刻,凉意上便覆盖了温柔的柔和,禁不住的闭上眼睛嘤咛了声。

男人没有停,吻一点点轻缓落下,清晰的感受着肌肤接触时,对方身上传来的颤栗。

“舒服吗?”男人声音有些沙哑。

“……”

沈晚月脸瞬间热了。

他从来没这样问过,但却了解沈晚月的性格,已经及时的将自己的肩膀送到了眼前人的手指下,等着她小猫磨爪子一样的掐弄。

可等了片刻,却没有。

黑暗中,陈勋庭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身子后没有着急什么,而是轻轻将她的手心拎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唇边,“怎么今天这么乖?”

感受着掌心灼热的气息,沈晚月闷哼了一声,“你、做什么忽然……停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

“……”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才听到沈晚月软声柔气的一个‘嗯’字。

男人没有给她留反应的时间,自己也再难以克制的俯身下去。

床边一角的丝绵被来来回回轻缓晃动着,直到那一角被子岌岌可危将要落地时,很迅速的,被一双大手给拽了回去。

“盖好,别着凉了。”

“嗯。”她答应的依旧柔声细气,脸上的红晕昭示着整个人还没从刚才的浪潮中舒缓过来。

陈勋庭熟练的打了热水换了毛巾,清理后,这才清清爽爽躺在了沈晚月身边,将被褥空缺的那一角填满。

“今天好早。”

沈晚月看了眼时间,但说完,便后悔了。

男人目光危险的看过来,“觉得早?”

沈晚月咽了口唾沫,“没有、我、我是说今天时间刚好!”

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她可遭不住再来一次。

“你明天有事情,跑来跑去的累得很,就想着早些结束,省的明儿腰疼了不好动。”

陈勋庭解释着,沈晚月笑着点头:“是啊,实在不行,要不明儿你让立民来给我当一天司机算了,我怕到时候跑完物资局什么的之后,还要跑几个地方看门面房。”

“我也这么考虑的。”

沈晚月眉眼弯弯,比刚才更加温柔了几分,“说真的陈勋庭,我挺谢谢你的,知道你支持我之后,我心里都放松了不少,对了,你说注册公司的时候,我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别的属性,我也想搞个设计部门,毕竟这是我的老本行了,还有啊,以后要是接待外国的经理,我这英语口语也得努力……”

她话渐渐多起来。

往常夫妻事情过后,她总是困倦难耐很快睡去,可今儿眼瞧着脸上写满了精神。

其实细细想来,打从晚上沈晚月进了家门,一提到公司上的事情,便比说起旁的东西都要兴奋。

那件事,好像倾注了她更多的心血跟热爱。

他应该爱她所热爱的。

这也是陈勋庭答应了沈晚月的事情。

可问题是……

陈勋庭看着身旁语笑盈盈的媳妇儿,心里仍旧跟刚才那样不是滋味儿。

不爽。

就是不爽这个情绪。

没有错。

尤其是现在,两个刚才交织缠绵,片刻不得分离的情绪好似仍旧萦绕在他的心里,可沈晚月呢?居然这会儿一心还想着公司。

好了。

这个夜晚,陈勋庭忽然间明白了自己人生中鲜少出现的这一丝不爽的情绪名字叫什么了。

叫妒忌。

叫吃醋。

甚至于他后来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这头一次的琢磨出来的意外情绪,竟然还不是因为一个男人,甚至都不是一个人。

他吃醋了,吃的是沈晚月事业的醋。

沈晚月眼中闪烁着漂亮朝气的光,但却不是在看自己。

这很难令他不难受。

“晚月。”

陈勋庭心里堵堵的,终是没忍住开了口。

“嗯?”

可话到了嘴边,陈勋庭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明。

他甚至想到了白天沈立民那些模糊的话语。

他甚至可怜的想问一问她,我爱你,你也爱我吗?

还是只是仅限于喜欢?

“哦差点忘了!你明儿也还要上班呢!”

沈晚月猛地回神,“不好意思我情绪有些激动了,来,咱们快睡觉。”

她安抚性的把手放在了男人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就这么贴着手背,调整好了睡觉的姿势。

陈勋庭的话没问出口,但感受着手背上的温度,听着耳边的呼吸,忽然间某处的灼热让他再一次精神起来。

“……”

第128章 第128章

很快睡熟的沈晚月自然不知晓身边的男人独自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颌眼睡去,只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男人鲜少的没有先行起床,而是撑着胳膊在旁边翻书。

“醒了?”

“嗯。”她语气模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还早。”

“早吗?”她又看了眼时间,立刻精神了几分,笑道:“还真是,才六点钟,我今天自然醒的居然还能起这么早,估计是心里想着事情……”

沈晚月自说自的,说到一半,才忽然发觉陈勋庭的目光正直直盯着自己。

“怎么了?”

陈勋庭看着眼前还有些迷糊的媳妇儿,良久,才叹了口气:“昨晚上……你不必为了讨我高兴就故意迎合,我希望你在我面前的感受,都是发自内心的。”

希望你是……真的能够喜欢现在的生活。

“啊?”沈晚月显然还在状况外:“怎么忽然说这个,昨晚上……”

说到这里,她也忽然沉默了下来。

似乎昨天她的确被陈勋庭夸了很乖。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陈勋庭这话,她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当时的反应有些下意识的不自然。

见沈晚月不说话也沉默了,陈勋庭目光柔和了几分,“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想起来了才跟你说一说,而且,你只需要记着,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该说不说,陈勋庭这样一个内敛的人,如今在自己面前能够主动袒露这样的心声,她实在是有些扛不住的心慌。

确切说,小心脏莫名跳的有些快起来。

“嗯。”想了想,沈晚月这才小心的开了口:“我知道了,其实……”

她抬眸,眼波流转,而后忽的脸热起来,红着脸推开身边的男人就要下床,”

哎呀,过日子有些事情也是说不清的,其实昨晚上也没你想的那样勉强,我……我都回答你问题了你忘了吗?!”

沈晚月似是有些着急,推开陈勋庭,一边说一边随意扯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往外面走。

陈勋庭有一瞬的错愕,但等听明白了这话以后,心骤然也跟着热起来。

“我去洗漱,今天你送孩子们上学哈。”

但陈勋庭还想再说什么时候,媳妇儿已经逃跑似的不见了人影。

留在原地的男人无奈摇了摇头,但仔细看看,穿衣服时他领口遮掩处,嘴角分明是挂着笑意的-

往后几日,沈晚月顺利拿到了经营资质证明,公司地址也干脆就近选在了平淞河工业区附近,她另外又找了一家沪市小型的服装厂谈了生产线的合作,有闫厂长牵线搭桥,她又有资质证明,合同很容易就签了下来。

只不过这批货虽然闫厂长只放出来给沈晚月五分之一,可量级对她这家新开的小公司来说依旧不小,所以跟生产线的合同一共分成了三期,第一期交付后,再继续往后面进行,不然就算是有陈勋庭的托底,那些钱她也很难一次性拿出来。

“我能问问是多少吗?感觉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早月华服有限公司的接待室里,桌上还放着郭兰刚拎来的果篮。

郭兰坐在布织的沙发上,脸上带着震惊跟敬佩。

今天本来是早月华服招聘面试的日子,但一早上刚到公司,沈晚月就接到了郭兰在火车站给她打来的电话。

郭兰是打了家里电话,从韩彩芹那里得知了早月华服的电话这才打过来的。

得知了公司具体位置后,郭兰这才拎着果篮一路坐公交到了这里,刚到后,便震惊的听沈晚月给她讲了这些日子开公司的事情。

沈晚月也不拿郭兰当外人:“闫厂长那边说我要是接不住,他可以再找服装厂帮忙,可我想着这次机会实在是难得,风险又小,所以干脆都给接了,目前一期服装的交付金额是六千八。”

“嘶……”

沈晚月虽然神色认真,但语气听起来却并不算特别在乎,可这毕竟是六千八啊!!

这在郭兰看来,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只是一个零头,都是郭兰世界里从来没有想象过得。

但她这个小姑子呢,这样一个数字,竟然也就轻飘飘的说出口,甚至过些日子交货后,还要轻飘飘的拿给别人去。

她,到底是听错了,还是小姑子唬人呢。

沈晚月就不怕后续销售出问题吗?!

而且,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晚月,你逗我玩呢吗?”郭兰瞪大了眼,“这么多钱你一下子就能凑齐?”

沈晚月托着两腮,打了个哈欠,“结婚时候的钱,再加上结婚后陈勋庭跟我的工攒一攒,又找了我家老太太借了一千多,也就够了。”

郭兰又吸了口气,“天啊,那不说你这钱的事情了,你就不怕后面这钱赚不回来?那么多衣服,能卖掉吗?”

转过年来,小县城里也有不少开始摆摊做生意的了,郭兰也见过不少卖衣服的,但都是小打小闹,没一个像沈晚月这样大批量拿货的。

“卖掉这个问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沈晚月脸上仍是带了几分困倦,“闫厂长那边是跨国的合同,他厂里的生产线也在紧锣密鼓生产中,比我的投入大了至少十倍呢,其实说白了,他跟我现在都属于是经销商,跟外国签订了合同后,我们只需要把货物按时发出去,具体怎么卖掉,是外国经销商的事情。”

沈晚月其实已经讲得很明白了。

在这个刚刚改开的年份,这些话,要是有心人听了,都算是行业机密。

不过沈晚月倒是不在意,听去又怎么样,没有她的人脉,没有她的魄力,在现在想要做成也是不可能的。

郭兰听得迷迷糊糊,但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流程,可仍是一脸惊愕,“可毕竟这是六千多块钱啊,你几乎全部的身家了。”

“不破不立,而且我其实属于中间垫资,等货交付到我这边,我也会立刻交付出去,闫厂长那边收我一成的回扣后,会立刻给我打钱。”

闫厂长免去了找生产线的麻烦,沈晚月也能从中挣一个中间商的钱。

没办法,她目前的能力也只能先这样了,公司还得一步步来,慢慢做大才行。

“二嫂,你来的正好,我今天招人呢,你就算是我今天招的第一个员工,这几天我忙的困得不行,等回头这边招好了人手,你就来这儿替我瞧着,我给你按月开工资,绝对不会比其他公司待遇差的。”

沈晚月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可郭兰却听愣了,她来沪市是要找工作的,刚才就跟小姑子说过了。

只是没想到,她这一来直接就能上岗。

“晚月,你,你这说的……嫂子来其实没想着投靠你,我是觉着我有手艺就来沪市闯一闯试试,不成了就回去,你们这是做生意的公司,我这一个绣花的来是不是耽误你……”

“不耽误的嫂子,我们虽然是经销商,但往后也会有设计部,我设计你来操刀,咱们搭配正正好,而且就算你不来,我也另外还要找会做衣服的工人做实体打样呢,你来也好,还能给我当个临时的助理。”

于是,刚下火车一个小时的郭兰,就这样被沈晚月忽悠着上了岗。

郭兰也是个勤快有眼色的,虽然话不多,但却是个脑子灵活的,听沈晚月说完以后,很快便上了手。

现在公司人少,她无非就是帮着整理一下文件,等会儿再整理一下来面试的人的档案再记录下来。

“毛婷婷。”

公司门口,郭兰看着来人写下的名字,点了点头:“前面还有两个人,你进去等会儿就可以见我们经理了。”

毛婷婷垫着脚,仰着脖子往里面瞧:“晚月呢,她没在吗?”

“你认识我们经理?”郭兰诧异的抬头。

毛婷婷应了一声,然后瞪大了眼睛,“经理还真是晚月啊,我听他们传着说这家公司是晚月开的,就过来瞧瞧,我进去找她。”

“诶,等会儿!你得排队!”

郭兰皱着眉,不管什么认识不认识,依照规矩还是拉着毛婷婷在外面等了十分钟,前面人都走了,这才带郭兰进办公室。

“晚月!”

“婷婷?你怎么来了?”

毛婷婷惊喜的走过去,笑道:“我来投奔你啊!”

“你辞职了?”

毛婷婷点点头:“嗯,你那天走了以后我就想着要辞职呢,前天不是发工资的日子吗,结果厂里居然说上个月的工资暂时只能发一半,厂里资金周转不开,我一恼,直接就跟你一样去找了厂长辞职,你都不知道,当时厂长脸色可难看了,别说这个了,你收不收我?”

“当然收,正缺人呢,不过设计部还没开起来,你要是过来,得先给我兼任一下——”

沈晚月翻着桌子上的资料。

“财务上已经招好人了,现在还有个市场推销的位置,你愿意来吗?”

“啊?推销?我不太适合跟人推销东西,还有别的吗?”

“我看看啊……那适合你的就只有个门店主管了,我们前期规模小,订单跟市场都不大,所以人数也用不了那么多,我寻思着暂时招十来个人就够用了,你别嫌弃我这儿规模小。”

“不嫌弃不嫌弃,我有个亲戚,独身一人下海经商的,跟同学三个人的团队就开了个什么贸易公司。”

“那就这么定了。”

沈晚月也不犹豫,直接把招聘合同递了过去,“看好以后就签字,咱们现在立时三刻就上岗,你瞧刚领你进来那个,就是咱们的hr。”

“……啥?”

沈晚月噗嗤笑了,“人力资源总监,就是负责招人的,还是我亲二嫂呢。”

“哦哦哦。”毛婷婷明白过来,大手一挥,直接翻到了合同最后一页签了字,“行了,现在我也是你的亲同事了。”

她们从前就合作的很愉快,现在相视一笑,沈晚月煞有介事的把合同拿了过来,“你也不看看就签字,不怕我坑你啊。”

“别人当然怕,但这不是你嘛。”毛婷婷接着热切的又开口:“刚才你不是说缺什么推销的吗,我觉得有个人就合适。”

“谁?”

“玉兰姐啊!她那么时髦,嘴巴可比我能说会道多了,人家看见她去推销东西,肯定乐意多说两句,而且还是沪市本地的人,对各个地区都十分了解,认识不少熟人呢,人家也愿意多几分信任,玉兰姐还是包装车间的主任,她的眼光肯定差不了!”

沈晚月听着心里也动了动,“我也觉得不错,可那毕竟是国营厂的铁饭碗,咱们俩想得开没什么,玉兰姐怕是要犹豫一下。”

“平淞河服装厂都发不下来工资了,晚月,你信我的,让我去找玉兰姐试试,现在日新月异,厂里的情况跟你走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早在沈晚月辞职之前,厂里大半的生产线就已经停了大半,如今文工团那批服装结完以后,厂里彻底没有活儿,楚玉兰也不是个死板的性子,毛婷婷去找过她后,当天就去递交了辞职申请。

也就半个月的功夫,沈晚月这家只有十来个人的服装商贸公司就这样风风火火创立了起来。

有时候晚上回到家,沈晚月想想还仍旧觉得自己这只是个草台班子。

可世界不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吗,这时代有国家鼓励,那些下海经商的三个人都能开公司,她一个有着上一世开设计公司经验的小老板凭什么就不能开了。

人手招好以后,沈晚月繁忙的日程也终于轻松了下来。

郭兰听说公司后面有两间员工宿舍,干脆直接就住到了公司里,虽然沈晚月规定了每天八小时的上班时间,可郭兰是个认真的人,非说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几乎天天在公司九九六。

其他部门暂时事情也不多,毛婷婷跟楚玉兰每天去签到打卡后,要么就跑到服装厂去盯生产线,要么就蹲在公司里学习现在的经商知识。

总之,一时间沈晚月这个总经理反而还没事做了。

“晚月!”

这天沈晚月刚吃过中午饭,正要打算睡个回笼觉,前些日子给她累坏了,这些天公司里的事情渐渐步入正轨,她干脆给管理的几个同事多发一份补贴,自己躲清闲起来。

急促的敲门声把刚翻身躺下的沈晚月给敲了起来,这声音,只能是冒冒失失的毛婷婷。

外面,毛婷婷骑着自行车,一脑门子的汗。

“你家装的电话我怎么打不通?”

“下午检修电线呢,晚上才能通,公司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急?”

“我的沈总经理,你这可真得亲自过去一趟,服装厂来人了。”

闻言,沈晚月立刻紧张起来,“服装厂出事儿了?生产线没问题吧。”

毛婷婷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害,瞧我着话说得,你别紧张,不是文桥服装厂,是平淞河服装厂,是欧阳厂长带着郭秘书来了!”

沈晚月这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他来就他来呗,现在又指望着他给咱发工资。”

“是欧阳厂长点名了要见你的,不然就坐在大堂接待处不走,咱们这两天正准备接受上级部门检查呢,他往哪一坐瞧着也不像话,真是的,那么大个人了,跟个癞皮狗一样。”

沈晚月噗嗤笑了,转身进门换了衣服这才跟着一起去了公司。

早月华服如今已经装上了门面招牌,虽然瞧着不大,但却是实打实有经营资质的,而且还是平淞河区附近头一次私营企业,要是这次跨国生意能顺利拿下,区里还承诺给她们颁发荣誉奖状。

“欧阳厂长,好久不见啊。”

进了门,沈晚月问候了一声便直接走过去坐到了主位上,郭兰送了茶水过来,脸上有些担忧。

欧阳厂长看到沈晚月后表情明显有些僵硬,“嗯,是许久不见了,算下来,你从老单位离职也有快一个月了。”

毛婷婷坐在对面嘀嘀咕咕:“什么老单位离职,我们都只自己辞职的好不好,装什么呢……”

“毛婷婷同志,请你说话注意点!”郭秘书瞪了过来。

毛婷婷冷哼一声,“怎么,我说错了?狗仗人势就知道叫唤!”

“行了。”欧阳厂长拦住了郭秘书,郭秘书咬了咬牙忍着没有再开口。

“我有话就直说了,小沈,这次来,我是有紧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谈谈。”

沈晚月喝了口茶,这还是她从陈勋庭那边拿过来的上好龙井,她品不出个滋味儿来,但也乐意喝,陈勋庭见她喜欢,前两天又专门给她送过来了一盒。

“欧阳厂长,咱们两个之间,应该没什么事情可以谈吧。”沈晚月毫不客气的看了回去。

她走的时候,欧阳厂长把话挑明撕破了脸皮,现在来说这些个,不会是……

“小沈。”

果然,听沈晚月说话嘲讽他,向来要面子的欧阳厂长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便再次开口:“现在社会日新月异,这才半个月的时间,外面跟变了天似的,咱们厂你也清楚,年后就一直没什么订单,上面也没有给分配任务,还鼓励私营企业,所以厂里……厂里资金就有些周转不开。”

“别咱们咱们的,跟我有关系吗?”

欧阳厂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而后瞪了一眼身边的郭秘书,郭秘书连忙陪着笑,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沈同志,是这样,咱厂里从前那不是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吗,现在了解后,我是真心佩服你的魄力。”

“沈同志啊,我听说你跟文桥服装厂谈过合作了,而且还提前预付了定金,我想着咱们厂跟文桥差距也不大,这订单要是你这边还有,能不能分给咱们厂一些?”

沈晚月噗嗤笑了,“郭秘书,欧阳厂长,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还能厚着脸皮过来找我,这合作我原本是想跟咱们厂里谈的,可你当时的态度……”

“当时是当时。”欧阳厂长有些急躁:“你也别跟我挑字眼了行吗?那时候谁知道你是这么个意思啊,再说了,厂里也都是你的老同事老朋友了,你总不能忍心看着大家伙一起下岗吧!”

欧阳厂长来前就知道这事儿难说的下来,可问题是,他现在不找沈晚月是真不行了!

眼瞧着已经有一些规模小的国营厂破产倒闭,就连从前的厂长也都没了去处,他能不急嘛!

就算是跟沈晚月道个歉,他也必须来试一试。

“小沈,你要是还介意上次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你有些肚量别生气,就当是为了厂里你那些老同事,把你手里的单子分一些过来。”

“这就是欧阳厂长的道歉?”沈晚月托着下巴看过去,“我看好像没什么诚意。”

“就是!”毛婷婷恨恨的补充道。

欧阳厂长一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随后脸涨的通红,低下了头,“好,我郑重跟你道歉,可以了吗?”

许久,沈晚月才笑眯眯的点了头,“可以。”

“啊?”毛婷婷一愣,“晚月,你真要……”

“真的?!”郭秘书也激动的凑了上来,“那这么说,订单的事情……”

“我只是接受欧阳厂长的道歉而已,可没说订单要给你们。”沈晚月嗤笑一声,“另外,你们俩少道德绑架人,什么为了同事朋友,欧阳厂长要是真的为了那些同事着想,早就该给服装厂想好退路了,说白了,厂要是解散了,欧阳厂长才是第一负责人,跟我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毛婷婷松了口气,在后面给沈晚月比了个大拇指。

欧阳厂长脸色赛的上猪肝,拳头紧握着:“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看从前的情分?”

毛婷婷恼了:“从前什么情分?你要是说招晚月进厂,那也是晚月自己努力的结果,后面还不是靠着晚月厂里才有了文工团的订单,要不是这一笔单子,恐怕厂还坚持不到现在呢。”

欧阳厂长跟冯秘书这下都沉默了下来。

沈晚月施施然站起身,目光带着几分打趣,“欧阳厂长,有些话要是彻底说开了,您这更没有面子,所以还不如趁着厂里还有人,想办法去别的地方找找订单……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厂里设计部应该没人了吧。”

早没人了。

毛婷婷一走,设计部形同虚设,至于招人,谁都知道他们厂如今发不下来工资,根本没人来!

“沈晚月!”

欧阳厂长拳头紧握,刚才收敛起来的怨恨现下也显露了出来,“好,既然你这么决定,那咱们以后走着瞧就是。”

“你做初一,我才做的十五,欧阳厂长,您可别忘了这一点。”

欧阳厂长目光凶狠,“好,你说的不错,那咱们以后再见!”

言罢,欧阳厂长气汹汹走了出去,只是走出去了老远,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里面沈晚月跟毛婷婷的说笑声。

直到关上了车门,他这才顿觉耳边清净下来。

“厂长……”

欧阳厂长眼神冷厉的看了眼外面,“行了,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我、我、对不起厂长,这不是大家都没办法了吗。”

“谁说没有的?”

欧阳厂长年近四十,这个年纪正值壮年,正是往上发展进步的大好年龄,可偏偏到了他这里,事业好像在一瞬间就彻底崩溃了一样。

“还有什么办法,厂长,现在上面没订单外面的订单则更多是去找便宜的私营厂,咱们厂里工资还欠了半个月没发,眼下实在没辙了。”

“有。”欧阳厂长目光看向对面的平淞河河岸,“去纺织厂,我去会会许久没见的孟厂长。”

第129章 第129章

工人小学。

阳春三月,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眼瞧着对面公园的桃花一朵朵的都开了,学校也开始组织每年一度的春游活动。

因着距离不远,干脆让小学跟中学部的合并了起来,升旗仪式后开了个动员大会,便有老师率领着学生们出了校门。

“一年级的陈文星在吗?”

“这儿呢。”

学前班的赵老师喊了一声,朝着后面的队伍看了一眼,走了过去,“陈文星家里交代过,说让我问一声看看他这边等会儿到了公园,有没有朋友一块儿吃中午饭,要是没有的话,喊他去跟我们班沈天凯一块儿,俩孩子一家的。”

“我瞧着是刚才文星跟班里一个小朋友玩的挺好,要不等等再看?”

赵老师顿了一下,朝后面瞧了一眼,答应了下来。

虽说她跟那位沈同志见得次数不多,但言语交谈过后,便知道那是一位细心且很关注孩子成长的负责家长。

因着陈文星性格内向胆怯,这次春游,那位沈同志特意交代了她让帮忙照顾着些,他们班沈天凯是个没心没肺的,俩人凑一块儿最合适。

只是……

回自己班队伍之前,赵老师特意又瞧了一眼跟在队伍中间的陈文星。

这孩子正跟身边小伙伴有说有笑的,性子眼瞧着是开朗了许多,而且过马路的时候,也只是害怕的拽住了小伙伴的手,没有像上次寒假活动时候那样躲在老师身边。

这孩子经过上次那件事后,成长了不少,胆子也明显大了许多。

只是赵老师这边放心了,沈天凯那边却一直心心念念找陈文星去玩。

到了公园解散后,沈天凯便抛开班里的小伙伴,巴巴跑去找陈文星一起吃中午饭。

家里给两个孩子准备的饭菜很简单,扬州炒饭加上两个煎蛋,外带一些小零食跟水果。

就这些陈文星都吃不完,剩下不少全被沈天凯给塞进了肚子里。

“天凯,你好像又长高了一些。”陈文星看着明明比自己小一岁,但身高却跟自己差不多的沈天凯,有些羡慕。

沈天凯倒是打了个饱嗝,“有吗?可是妈妈说我现在是在横向发展,你看我肚子都圆滚了不少。”

陈文星笑了起来,“那是你吃太饱了!”

“是有点撑了,这要是沈琪琪在的话,我俩把你那点水果给分了应该就正好不会撑,不过我多吃一点,说不定今天就能涨的比她高!”

虽说是双胞胎,但沈琪琪的身高远比沈天凯长的还要快。

听妈妈说过女孩子就是要长的更快一些,但沈天凯想起来还是很介意自己现在比沈琪琪矮这件事。

“哪有这么快啊。”陈文星笑的更大声音了,“你又不是禾苗,拔一拔就能长几厘米。”

“晚上回去了,我跟琪琪再比一下就知道了,哼。”

沈天凯嘴上不满意着,却又皱起眉,“这个沈琪琪,以后不会都要跟我们分开自己上学吧。”

沈琪琪报了市区的奥数比赛,这些天一直都在另一个地方跟着老师上专门的培训课。

这还是双胞胎头一次每天都要分开这么长时间。

“你忘了吗,妈妈说等考完试琪琪就回来正常上课了。”

“……哦,也是,刚才没想起来。”

陈文星看着坐在草地上托着腮帮子发愁的沈天凯,皱了皱眉,有些好奇,“天凯,你是不是想琪琪了?”

“想她?”沈天凯炸毛一样蹦了起来,“你瞎说啥,我想她干什么,我才不会想沈琪琪呢。”

要是今天春游沈琪琪也在,她一准要笑话自己吃得多胖得快,还没有她长得高。

哼。

他才不想沈琪琪呢。

陈文星挠挠头,“真的不想吗?可今天你已经提了两次琪琪了,昨天放学你还说琪琪学奥数肯定很累,哦还有前天,前天下课上厕所你碰见我还说作业不会写要是琪琪在就可以给你抄作业了,大前天也是,你……”

“停停停!”沈天凯捂着耳朵蹦到了后面,结结巴巴的:“你……我……哎呀,我哪儿提的这么频繁了,也就今天说了一次,昨天说了一次,前天说了一次,大……”

说着说着,沈天凯说不下去。

在陈文星沉默的注视中,猴子一样的小男孩儿脑袋耷拉了下去,随后长叹了口气,托着脸又坐到了旁边。

“好吧好吧……”沈天凯认命一样扬起小脑袋,“我好像是有一点点想沈琪琪了。”

虽然早上跟晚上都可以见面,但那点时间也说不上几句话。

这对从没分开过的双胞胎来说,一开始还行,这时间一久,就难免有些耐不住。

陈文星噗嗤笑了,“我就说嘛,你自己没注意,我听的其实比刚才说得次数还要多。”

“你别笑我好不好,要是你跟文杰哥哥分开时间久了,你也肯定会想他的。”

“我才不会呢。”

陈文星立刻哼了

一声。

“你不会什么?”

陈文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个小萝卜头的身后,一手一个揉着俩小孩的脑瓜子,“被我逮到了吧,好呀,你们两个小屁孩背后编排我,今天有你们好看的!”

陈文星心里猛地一惊,有些心虚的不敢动了。

沈天凯挣扎着跑到了旁边,笑嘻嘻的跟陈文杰打趣,“才没有编排你呢,是星星说想你了。”

陈文星瞬间脸红起来,低下头划拉地上的木棍儿:“不是不是,是天凯说想琪琪了才对,我才不会……”

陈文杰停下手走到前面,瞪了过去,“说呀,不会什么?”

“……”

陈文星怂怂的缩了缩脖子,抬头时脸上挤出来一点笑意,“会会会,会想你。”

“这还差不多!”陈文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两个小孩身边,“看在你今天说话这么好听的份上,晚上回去了给你俩熬银耳粥喝,等会儿放学别等我,我去买点雪梨回去给你们炖了吃。”

“好耶!”沈天凯欢呼了一声,“正好听妈妈这几天一直说天气干燥呢,妈妈一定也喜欢。”

陈文星也跟着点了点头。

陈文杰偏过头去,嘴角明显也挂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雪梨还下火呢,她前段时间天天加班那么久,再不休息休息一准长满脸的痘。”

“我妈妈才不会长痘呢。”

“就是就是。”

几个孩子瞎闹着说了会儿话,陈文杰这才准备起身回去。

“文杰哥哥,你们初中部吃饭的地方不是在公园最里面吗?”临走前,沈天凯看了眼陈文杰离开的方向,下意识的好奇问道。

“对啊,怎么了?”

“那你跑一趟过来得十分钟呢,是专门来看星星的吗?担心他没人陪着吗?”

正要走的陈文杰一个趔趄,稳了下身形才站住,“咳咳咳……我,顺路。”

“顺路?”

沈天凯踮起脚尖,望着前面明明需要绕一大圈的小路,很是不解,“这怎么顺路?难道……你又要逃课离家出走!我要告诉老师!”

“……”

陈文杰一脸无语的拉住了沈天凯,“别去别去,行行行,我就是专门来看星星的,我承认还不行嘛!”

陈文星一怔,不可思议的望了过去。

可自己这个哥哥虽然表面整日里活跃的很,但在情感表达上同样内敛,这会儿已经低着头逃命一样朝着小路跑走了。

“真是的,关心你还不承认,你也是,明明回想哥哥也不承认,看我多诚实……”

沈天凯在旁边念念叨叨了半天,说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有说到了沈琪琪身上,陈文杰回过神,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更深了一些,安抚着沈天凯说等周末了喊沈琪琪一起来公园再玩一次,沈天凯这才心情好起来-

傍晚。

“好我知道了,现在第二批订单才刚开始投入生产线,上一批质量很好,这一批前期还是要多盯一盯,就辛苦你跟玉兰姐这周多去服装厂跑一跑了。”

客厅里,沈晚月穿着睡衣跟毛婷婷郭兰说着话,脸上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但谈起工作的时候,眼神却能很快清明过来。

毛婷婷连连点头:“这有什么辛苦的,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前几天你跟服装厂谈第二批订单的时候,我们又不懂这合同怎么谈,你那才叫辛苦呢,现在合同下来了,你也该休息休息安心在家当个清闲的老总了。”

沈晚月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那后面两周公司交给你们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没问题!”毛婷婷笑嘻嘻的应承下来,“你不知道,其实大家一开始心里头都虚,结果第一批订单咱们的纯利润扣除了人工费,竟然足足有两千七百块,你给大家涨工资后,大家都一心盼着公司好。”

郭兰在旁边听着,脸上也同样满是笑意,她这个月竟然能拿到八十块钱的工资,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天文数字,这些天她都着手开始租房子,准备接果果来沪市上学了。

“不过……”郭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看毛婷婷,又犹豫着看看沈晚月,“公司现在发展越来越好是好事,但也有几个不老实的盯着财务,还有偷学着想要自立门户的也有,平时还是注意点的好。”

“这是第一次,往后的财务报表就咱们几个看就行了,至于偷学……”沈晚月顿了顿,笑道:“这个不用担心,他们大可以去学,除了我,外面还有更多经商经验,是防不住的。”

毛婷婷也有些担心:“那以后咱们生意岂不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不会,反而做的人越多,市场越大,但市场往往喜欢选择更有经验的公司,咱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等这所有批次的货物全部交付出去,咱们的名气跟诚信度也打了出去,到时候就算有新经贸公司分流,咱们也能靠着这个独占很多资源,而且……光是人脉跟资金链,就不是随便一个人来就能掌握的。”

她有自信做这些,不可否认也是仗着自己从前开公司有经验,同时还有托底的资本。

换了其他人,就像欧阳厂长那样,把资源往他手里塞,他都接不住。

这时代的市场缺的从来都不只是资源,而是胆识跟谋略。

送走了郭兰跟毛婷婷,几个孩子也陆陆续续到家了。

难得三个小点的孩子没有一进门就扑到沈晚月身边,而是围着沈琪琪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妈妈。”

眼瞧快吃饭了,陈勋庭还没回来,沈晚月正要去打电话,沈天凯就追了过来。

“妈妈,琪琪……琪琪要是市区内的考试过关了,是不是就要去很远的地方学习了?”

“当然不是。”沈晚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懂事乖巧的小女儿,“琪琪现在还小呢,咱们家不会送她出去上学,而且琪琪自己也不想啊。”

“可是我今天听老师说了,琪琪有这个能力的话,最好还是去接受更好的教育。”

“快乐自在的童年,同样是好的教育,放心,不会让她跟我们分开的。”

沈晚月说完,沈琪琪似乎像是吃了定心丸,终于跟了过来,“妈妈,那我今天听老师说考完了要去京市是怎么回事儿?”

沈晚月顿时明白了这小丫头在担心什么,“那也是去参加考试,只不过是国家级别的,到时候如果学校那边能请假下来,我跟你们爸爸商量着,咱们正好全家一起去京市,就当旅游了。”

这下别说他们三个小萝卜头了,就连买菜回来刚进门的陈文杰都高兴了一把。

反正只要不上学,干什么对陈文杰来说都是高兴的。

家里装了座机电话,只不过因为电线长度不够,只能装在门房的位置。

沈晚月裹了裹外套,一边拨通了电话。

“晚月。”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穿来了陈勋庭有些疲惫的声音,“晚上可能要加班,晚点才回去。”

“好,那我们就不等你吃晚饭了。”

“嗯。”

顿了顿,那边却依旧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晚月,我记得你前一阵子说过,欧阳厂长去找过你是吗?”

“对。”沈晚月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前段时间平淞河服装厂本来都快撑不住了,但跟纺织厂谈了一笔合作后,反而这个月财报涨了两倍,不过……这里面的财务不对劲儿,他如果再找你谈合作,尽量别跟他说太多,别扯上关系。”

沈晚月一怔。

陈勋庭只是声音带了点疲惫,语气依旧淡淡的。

可沈晚月脑海中却迅速的闪过了一个差点就被忘干净的剧情。

她在这个所谓的书中世界满打满算其实也不不到一年,可也就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这里,她感受到了太多从面没有体验过的情绪。

来自母亲、来自兄弟、来自孩子,甚至来自于陈勋庭,来自于爷爷奶奶。

这些情绪中夹杂了太多她从前渴望过,但后来慢慢释怀的情感。

这些情感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起来,以至于她身处其中,已经越来越难以回忆起从前独自一人飘零在外的感受。

也渐渐忘了,这个世界原是本书,原是有剧情线的。

现在是改开的第一年,原书剧情中,顾清树此时已经当上了副厂长,而孟厂长因为身体不好年底时将直接退休,把纺织厂彻底交给顾清树来管理。

改革浪潮下,顾清树勇于创新,大胆探索,带着纺织厂扩大了生产权,实行承包制,仅仅半年整个厂子的生产车间都扩张了两倍。

也正是在年初这段时间,原书中的最终大反派陈勋庭正式出场了。

这个从前在原书前几十万字中,只出现在传闻中大名鼎鼎的炼钢厂厂长,居然向上级诬告伟光正的男主顾清树贪污受贿。

顾清树因此被停职调查,但后来经过孟厂长跟女主孟婉的奔走努力,终于找到了证据证明顾清树是被冤枉的。

而大反派陈勋庭则因为诬告的事情被男主买通了记者,大肆报道,遭到了民众的谩骂跟上级领导的怀疑。

最终,陈勋庭的厂长位置也因此没有保住,甚至还被连降三级,调去了苏市,后来再也没回来过。

虽然顾清树早已经在监狱里关着了,陈勋庭也离开了炼钢厂去了工业局。

可想到这些事情,沈晚月心里仍是有些慌乱。

自打她来了之后,知道自己这个书中的‘表妹’其实是男主的前妻,她便明白这本书的文字下面,掩盖着不知道多少真相。

剧情线也早就在她来沪市那一刻起,被彻底掀翻。

而且这里其实也早就不只是一本书了,这个世界真实

存在着,但似乎有时候仍旧被剧情影响。

比如现在。

明明什么都不一样了,可陈勋庭还是选择在这个时间调查了纺织厂。

沈晚月许久没有回话,陈勋庭试着又问了一声。

“你在调查欧阳厂长跟孟厂长吗?”沈晚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嗯。”

那边的声音里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看来陈勋庭这些日子回家晚应该都是为了这个事情。

“好,我明白的,而且上次欧阳厂长过来谈合作的时候早就撕破了脸,他应该不会再来了,陈勋庭……你调查这件事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掌握充足证据了再检举。”

沈晚月的提醒有些莫名。

至少对陈勋庭而言是这样的,他是个工作中再小心不过的人了,沈晚月也了解的。

“证据自然要查的,所以这些天才回家晚了些,不过如果不出意外……后天就能递交到检察院了。”

“这么快?”沈晚月有些诧异。

“嗯,等我回去了跟你详细说。”

“好。”

沈晚月明显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挂了电话后,陈勋庭略微思索后,以为是她对原来厂长好奇,也就没有多想。

等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了。

沈晚月没有睡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陈勋庭回来。

陈勋庭去洗澡的功夫,她一个人抱着陈勋庭拿回来的资料翻看起来。

“欧阳中华跟孟国富平时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谨慎,改革创新的勇气是半点没有,贪没公家财产倒是胆子不小。”

余光瞧见陈勋庭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沈晚月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

陈勋庭赤着上半身坐过去,“都看完了?”

“嗯,你这上面的材料已经足够明显了,他们俩虚报了产量跟订单,拿了上面的两笔补贴款,金额都涉及上万块钱了。”

沈晚月说话语气中,早没了傍晚时电话里的紧张感。

也许真是她紧张过了头。

陈勋庭的调查报告非常清晰明确,就连证据链都是完整的,甚至还有一个陈勋庭从纺织厂找来的车间主任当人证。

这样的证据之下,孟国富怎么都不可能逃得掉。

这世界要真是只能按照剧情线,那她也不可能现在坐在这里了。

是她想多了,也是她想起书中陈勋庭失意的解决,才紧张过头了。

她无法想象陈勋庭这样一个万人敬仰的炼钢厂厂长,在一夜之间被唾骂的样子。

只要稍稍一想,她心里便堵得慌。

于是,陈勋庭下一刻,就看见自己的媳妇儿抬起头,而眼神里全是对自己的怜悯与心疼。

陈勋庭:“……”

“怎么了?”他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用余光打量了自己的身体,这才问。

沈晚月也有些意外,从情绪中脱离出来后,红着脸将身边的毛毯扔了过去。

“陈勋庭你羞不羞,衣裳都不穿就乱跑。”

男人一把接住毛毯,随意的搭在大腿上,“在自己家里自己老婆面前,可算不上是乱跑。”

屋里几个孩子早就睡熟了,客厅门也关了,没有人会进来。

能被媳妇儿多看两眼,他心里不知道多乐意。

沈晚月将自己的目光勉强从他的腹肌上挪开,“……反正你快穿好衣服,要么就进屋去,虽然开春了天也凉,小心感冒了。”

“嗯,那进屋吧。”

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卧室里咱俩挤一挤,就不凉了。”

第130章 第130章

“少来!”

沈晚月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肩膀,“你当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又不是第一天上你的当。”

她手指纤细,点上去的感觉跟猫儿挠痒似的。

陈勋庭喉间滚动着,眼神愈发危险。

“对了。”

沈晚月的注意力显然更多还在手上的资料,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这些收集应该很久了吧。”

陈勋庭嗯了一声,继续揉着仍有水珠的发丝,“我年初刚到工业局就接了这个任务,本来着重查的是纺织厂孟国富,结果中途欧阳中华也掺和了进来,也算是一箭双雕吧。”

沈晚月认真起来:“既然是上级交给你的任务,那上级肯定一早就知道纺织厂的账目不对咯。”

既然是领导交下来的任务,那纺织厂的问题应该一早就被察觉了。

可为什么书里最后反而还给顾清树洗白了呢?

陈勋庭:“晚月,你不了解工业局编制内的调查流畅,其实每年都会随机抽查一批厂的账目,只不过去年正巧查到纺织厂的时候,发现了孟国富的问题,所以今年才会接着继续调查。”

“我去的时候,检察院的同志已经着手调查小半个月了,但有些地方,还需要像我专业的内部人员帮着一起做更加详细的调查而已。”

“去年?”沈晚月皱了皱眉:“既然去年就直接查出来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抓人呢?”

“抓了。”

“孟国富?”

陈勋庭神色凌厉了几分,转手站起身,将毛巾搭在了旁边的衣架上,套了件毛衣在身上。

“不是。”

“那是谁?”

陈勋庭目光定定落过去,“抓的是顾清树。”

“……”

沈晚月登时沉默下来。

这个名字,两个人之间其实从来没有正面的提过。

但压不住沈晚月心里的好奇,她还是继续问道:“顾清树不是因为被查到收受贿赂已经判过刑期了吗?”

要是没有记错,顾清树判了半年的刑期,算下来,也快该出狱了。

陈勋庭望着沈晚月,慢慢道:“去年年底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沪市国营纺织厂业绩都不达标,上面为了鼓励大家多搞业务,设置了一个奖项,只要业绩达标,会给厂里一些补贴,为了补贴,孟国富捏造了一份订单上报。”

“工业局也没有去检查?”

“所以说抓的是顾清树。”陈勋庭继续道:“当时工业局派去检查的人是顾清树接待的,孟国富甚至都没有露面,而这个检察人员,也是孟国富提前贿赂好了的,所有过程都只是走个流程跟形式而已,年底事发被调查出来,孟国富直接把顾清树推了出来背锅,一来二去,顾清树的刑期,已经延长到了五年。”

所以……

原书的这位天选之子顾清树的人生,就这样算是彻底毁在了自己手里?

听完这

些话,沈晚月还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那也就是说,原书中纺织厂出现问题,当时已经是厂长的顾清树,完全可以把锅推给从前已经卸任的孟国富孟厂长身上。

他自然也就能洗白了。

得知顾清树这种情况,她自然是觉得解气,可……

沈晚月猛地抬眸,“陈勋庭,这些事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纺织厂距离咱们两家的厂这么近,你……”

她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抬眸,看到的便是男人那双带着丝丝冷意的眼神,像是透过自己,再看别的什么东西。

也许是意识到了沈晚月的不自在,陈勋庭很快收敛了自己的凌厉。

陈勋庭:“哦,忘了。”

“……”

他这样解释,她又怎么好继续问,沈晚月搓了搓手指,转而问起别的。

“那现在呢?怎么又开始查孟国富了?”

“这案件去年就存疑,他不知道收敛,年初竟然又开始借着工厂的名义敛财,自然就被发现了,不过说来奇怪,孟国富要不了多久就要退休了,他安安稳稳的混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在退休前冒险不可。”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可能他从前过惯了逍遥的日子吧。”

“说得是。”

说话间,陈勋庭语气神色都渐渐平静了许多,语气也温和下来,“走吧,休息了。”

“嗯。”

沈晚月放下手里的资料,才跟着陈勋庭进了卧室,下一秒便瞧见了男人又大大方方的开始脱毛衣。

“躲什么,刚才不是还偷偷瞧了好几眼。”

沈晚月脸通红,故作正经目不斜视的走到旁边去,“谁偷看了,你别瞎说。”

“是吗?”

沈晚月咬咬牙,瞪了过去,“我,我那是大大方方的看好不好,怎么了?我看自己男人的腹肌都还要收费吗?”

陈勋庭登时笑了出来,眼神间刚才似有若无的凉意早没了踪影,盯着脸通红的媳妇儿走了过去,“不收费,但是……你也得还回来一些甜头才行。”

“你想要什么甜……唔……”

后面的话语被男人凶猛的态度给吞咽进去,一开始沈晚月还能顺着他配合的吻回去,可今天这个吻,实在是过于绵长厉害了。

“你……”

她几次试着要打断,可却怎么都躲不开。

原本穿着的上衣也在不知觉间被男人顺手扔到了旁边去,身子也越发的绵软,后面干脆就被抱着到了被褥上。

“陈、唔……陈勋庭!”

丝缕缠绵间,男人终于停了下来,灼热的呼吸猛烈的打在她精巧的下巴上,似是为了仍觉得不够,再次伏下轻轻啃咬了一下才算罢休。

“嘶……疼!陈勋庭你属狗的吗?”

她吃痛的轻呼没有等来道歉,但却惹了男人似是道歉性质的一吻,就印在刚才咬下去的地方。

“晚月。”

陈勋庭再次抬头时,眼神里浓重的欲望吓住了沈晚月。

“……嗯?”

沈晚月眼神同样朦胧,还带了几分水汽,挣脱开被他压着的手腕,伸手搓了搓自己刚才被啃咬过的下巴。

“明天你现在是公司老总了对吗?”

沈晚月一怔,床上谈工作,这狗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没情/趣了。

“可以这么说吧,怎么了?”

陈勋庭眼神笑意更深,“既然这样,公司也是你说了算,明天就先不上班吧。”

“……啊?”

反应过来狗男人什么意思后,随之便是他更加汹涌猛烈的爱/欲袭来。

说陈勋庭属狗,倒是真没有冤枉了他,今天似是忽然开了什么窍,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份大骨头,被狗男人从头稀罕到尾,湿漉漉的,等结束的时候,已经不是擦洗就能弄干净的了。

“唔……不要,我要去洗澡!”

陈勋庭无奈的说:“这会儿太晚了,怕你着凉。”

“不成。”

沈晚月抬胳膊的力气都快没了,但还是撑着坐了起来,“不洗一洗的话,我感觉自己……”

感觉自己像是被狗舔了一遍!

而且事实上,也好像确是这样。

“可我怕你冷。”

“那也要去。”

湿漉漉的,黏黏糊糊……

狗男人!

“那好。”陈勋庭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了几分歉意,“我陪你一起。”

“走……等等,我自己去。”

“要么就不去,要么就一起。”

他态度坚决,有他在,卫生间总不会太冷。

“而且你自己我怕站不稳,我只陪你洗澡,别的不做。”

“真的?”沈晚月半信半疑。

“嗯。”

诚如陈勋庭所说,他真的很规矩,粗粝的指腹打湿后,力度轻柔的帮她清洁身体。

可问题是,他清洁的实在是分寸不让,细致入微。

“……”

本来结束的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等洗完了,眼瞧着就又过去了半小时。

可沈晚月早没了力气跟狗男人掰扯,精疲力尽的躺下后,泄愤一样抓住了陈勋庭的手,放在嘴边啃了一口。

她是用了力气的,但咬完以后,甚至都没有听到陈勋庭喊痛。

沈晚月诧异的回过头,结果便看见男人眼神极其温和有耐心的望着自己,胳膊还巴巴往自己嘴边送。

那意思瞧着,就像是在说让自己再啃一会儿也没什么问题。

“哼,皮糙肉厚的,不咬了,我睡觉!”

“好。”

陈勋庭贴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手腕上,清晰的牙印通红,瞧着就咬的不轻,可他却偏偏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在等身边人的呼吸平稳以后,陈勋庭这才沉沉叹了口气。

他早便明白了,他现在是爱惨了身边的媳妇儿了。

跟从前搭伙过日子不一样,也跟从前喜欢觉得相处很舒服更不一样。

这样的感情,就跟上次沈立民说过的‘爱’是类似的。

可能还更深一些。

不过媳妇儿对他似乎可不是这样。

有些话……

不知道沈晚月什么时候才愿意跟自己说-

工业局跟检察院联合起来调查,结果要比沈晚月预料之中还要快。

也不过就是三天的时间,得知消息的时候,孟国富跟欧阳中华都已经被抓了进去。

早月华服有限公司。

刚开完例会,毛婷婷跟楚玉兰留在了会议室没有急着离开。

“听说了吗晚月,服装厂出事情了,昨天下午,欧阳厂长还在办公室坐着呢,竟然直接就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毛婷婷说完,楚玉兰才抬起眼皮子,“你忘了晚月家男人做什么的?我听人说啊,这次之所以行动快,是工业局上层领导也有心想要清理下面这些蛀虫,欧阳厂长是跟那个孟厂长一起诓骗上面的补贴了。”

“这你都知道啊玉兰姐。”

“那肯定的,咱也是有人脉在的,晚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要说专业啊,还得看晚月的消息。”

沈晚月噗嗤乐了,“什么专业不专业,这里面的事儿其实我也就偶尔听陈勋庭提一嘴,不过玉兰姐你说的没错,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楚玉兰得意的看了眼毛婷婷,毛婷婷立刻冲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欧阳厂长也是想不开,比不过晚月就认了呗,而且现在国营厂都不好做,尤其是像平淞河服装厂这种小厂,故步自封,不敢创新,反倒是敢去找孟国富搞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脑子真是抽风了。”

沈晚月摇了摇头,“我之前瞅过一眼陈勋庭的资料,其实欧阳厂长也是被孟厂长骗了,孟厂长想要诓骗上面的补贴,说自己有渠道有人脉,可以拉一笔大的订单,不过要怪也怪欧阳中华自己急功近利了。”

“咱们可得引以为戒。”郭兰在旁边整理完会议记录,感慨万千,“我是个乡下人,大道理懂的不多,尤其这个月来沪市,见识到了太多从前没见过的东西,尤其是钱,这辈子都没想象过的钱拿到手里的时候,那一瞬间,真的很容易迷失自己。”

毛婷

婷也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我一个月带上奖金竟然能拿到将近一百块钱,晚月,你都不知道,我回家跟家里人说得时候,他们都以为听错了!”

楚玉兰相对看起来要稳重些,但说起工资来,也同样激动,“人在利益面前,确实容易迷失心智,不过咱们几个在一块儿,也能够互相监督。”

聊了会儿,毛婷婷跟楚玉兰这才离开。

留下郭兰。

平时不招人手,现在公司也没有新的项目,设计部都没活儿,郭兰就负责公司里的一些杂活儿,跟在沈晚月身边学习,抽空了,也研究一下现在市场上冒出来的私人企业公司待遇之类的问题。

沈晚月见门关上了,这才收起了笔记本。

“嫂子,你房子找的咋样了?我看你上周不是就开始找了,怎么今儿我来还见你挤在公司宿舍,要是有困难了,你就跟我开口。”

郭兰连忙摆手:“没困难没困难,就是我问了沪市的学校跟果果的学校,都说想要转学的话,户籍是个问题,最好是我在这边有了房子转了户籍,等新学期再把孩子学籍转过来才最好。”

沈晚月恍然,“户籍是不好办,我当初也是因为跟陈勋庭结婚才跟着把户籍转过来的,那嫂子你现在怎么想的?”

“我现在没能力买房,所以接果果过来肯定还得要时间,平时我自己一个人住的话,就想着随便租个房子就够了,我下午还约了去看公租房。”

“公租房在工人新村那边吧,那么远,要不下班了我骑自行车陪你一块儿?”

郭兰有些不好意思,“不用麻烦你了晚月,你都不知道,我能在了就有工作,已经非常非常感激你了,平时没帮上你什么忙,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

“怎么没帮上忙?你能来这边工作,就算是帮我了,公司刚开,总要有几个放心的人手才行,而且正好过些天琪琪要去京市参加考试,我要离开一阵子,到时候公司里还得麻烦你们多操心。”

推辞一番后,郭兰这才答应了一块儿去看房子。

其实她心里也虚,有沈晚月陪着也放心一些-

工人新村。

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附近工厂里的工人,除了孟国富。

孟国富是厂长,原本给他在兰富巷子分配的有单独的房子,可孟国富把这处宅子给租了出去,每个月收租金,自己则在工人新村原本的住所,打通了同层的三处分配房,合并成了一处大房子。

从前孟国富是厂长的时候,自然没有人说什么。

可如今他落了马,这种违规搭建,自然也被周围早就眼热的工人给举报了。

上午接到的举报,下午,就有人来收房子。

孟婉流着眼泪,跟杨秋莲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后,雇了辆驴车在外面等着拉货。

“妈,咱们还能去哪儿住啊?去年出事儿,我跟清树的房子早就被顾家拿去卖了。”

杨秋莲也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抹着眼泪想了半天,“你去给顾家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让咱们娘俩借住几天,到时候咱们再出去租房子。”

“清树她父母那边自己都还住着格子间呢。”

“顾清树不还有个姐吗?”

孟婉应承了下来,叹了口气,从兜里翻出来两分钱,去门口的电话亭拨通了顾清华家的电话。

“嫂子,我是孟婉。”

顾清华那边刚接电话的时候还很热情,等听清楚了来人后,沉默了许久,尴尬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是……是孟婉啊,有事吗?”

“嗯,姐,我家遇到了点困难,我爸他……我爸他也遇到事情了,现在家被组织收回去了,现在也没地方住,能不能让我跟我妈去你家借住两天,等租到了房子我们就走。”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顾清华才语气生冷的开了口,“不是我不讲人情,是我们家现在也不容易,家里三个孩子,房间本来就不够住,你也是知道的。”

“没关系的。”孟婉紧张地补充,“我跟我妈不讲究,随便住客厅沙发就行。”

“……恐怕也不成。”顾清华说着,叹了口气,“上次我小姑子孙燕的婚事最后不是没成吗,她没工作,现在赖在我们家非要让你姐夫帮着给找工作,你也知道,现在时代大变样了,工作哪有那么好安排的,她在,你来了也尴尬,而且客厅她现在住着呢。”

孟婉一口气憋在胸口,“姐,上次的事儿,是孙燕自己闹得太难看了,在学校里面为难学生,所以我堂弟家知道了不愿意最后婚事才没成,这也不怪我介绍的人不行呀。”

“……”

那边,顾清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孟婉,我直说了吧,我现在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你跟我弟的事儿,往后尽量还是少找我,虽然清树是我亲弟弟,可我总去管他,自己家的日子还怎么过?上次我男人已经闹的快跟我离婚了,我真的不能再帮忙了,你们那些破烂闲事儿,再找我也不管了,再见!”

孟婉出生起,父亲就是厂长了。

她算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孩子,模样素净,性格也好,温温柔柔的,几乎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从来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什么难听话。

这还是孟婉头一次被人这样明确拒绝,而且还被说成是什么破烂事儿……

电话忙音响起,孟婉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杨秋莲仍旧是心疼女儿的,现在轮到的这种地步,也仍是见不得女儿受挫。

“婉婉,家里还余下点钱,咱们直接去问问公租房吧。”

孟婉哭了一会儿,勉强抬起头答应了下来,跟驴车师傅商量了一声,母女俩托着行李问了两家公租房。

“短租?我们这边没有短租的,而且……”

街道办上公租房的负责人打量了一眼来租房子的母女俩,“你们二位瞧着倒是有些眼熟,从前是住在工人新村的吧。”

“对。”杨秋莲精神一震,“您认识我们吗?我家男人是孟国富。”

“孟国富?”

负责人皱了皱眉,“那更比可能短租给你们了。”

“为什么?!”孟婉皱起眉,“你只是个负责租房子的人,凭什么区别对待租客,我要投诉你!”

“你大可以去投诉。”负责人冷笑了一声,“孟国富孟厂长嘛,现在这一片人谁不知道啊,他贪公家财产被抓起来了,谁知道你们俩以后有没有能力交房租,我是为了房租考虑,所以更不可能短租了,最少租住半年,还得交三个月的房租当押金。”

话说到这个份上,孟婉也知道短租是有困难的了。

她跟杨秋莲对视了一眼后,硬着头皮问:“那一共是多少钱?”

负责人打量着她们两个身后的驴车,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的说,“一个月租金八块钱,半年就是四十八,还有三个月的押金,一共是七十二块钱,水电不包,你们自己另外交费。”

孟婉瞪大了眼睛,“这是不是太多了!”

负责人冷哼了一声,“我也不是为难你们,都是这个价格,你们可以去问,而且这钱也不是落在我手里的。”

孟婉素净的脸上越发苍白,“不是说你为难我们,而是这个租金对我们来说实在是有些高了,能不能再便宜点,大哥,就看在我们母女俩也不容易的份上,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算我求你了。”

孟婉很少示弱。

偶尔有一两次,也是在父母面前。

至少稍稍的扮演可怜,她几乎每次都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就连当初结婚的时候也是一样。

结婚是终身的大事,她选择的顾清树哪怕是父母都不同意的,可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哭着流流眼泪,跟父母说说好话,那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求我也没用啊。”

负责人冷眼看着孟婉,对她扮演的可怜与话语间那点祈求根本不以为意。

“孟大小姐,你也不想想看,这人情世故就算有,也仅限于孟厂长还是厂长的时候啊,孟厂长的面子现在这一片可没人会买,而且吧,这公租房的价钱本来都是有固定租金的,你求我真实没用,你去求老天爷还差不多,真是搞笑,当我这儿是什么菜市场了。”

负责人说着说着,眼神里的嘲笑意味便越发的藏不住,话语间的嘲讽更是明显。

孟婉苍白的脸色也被气得红起来,握紧了拳头,吼了回去,“你太过分了!就算是不同意,也没必要笑话我们吧,我们已经很可怜很不容易了,你心里不会不安吗,请你跟我道歉!”

“噗嗤——”

负责人竟是笑了出来。

他望着孟婉,又看看孟婉身后的杨秋莲,笑的孟婉都从不明所以到更加恼火,这才停了下来。

“我说孟大小姐,喊你一声孟大小姐,你不会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吧,还道歉,我呸!我还就明说了,就是笑话你了怎么了?你们没地方住,你们活该!你们怎么不去问问那个好父亲当初是怎么霸占了人家两处分配房子,让别人没地方住的吗?”

“哦我忘了,你是孟厂长最疼爱的独生女,你肯定不知道背地里这些腌臜事儿了,你不知道,现在我告诉你,你享受到的,都是你父亲霸占夺取老百姓的!你们现在这样,就是活该!笑话你,我没讹你就不错了!”

从前也就算了,现在孟婉还想摆出那份大小姐姿态来,可惜没有人买账了。

孟婉早就被气的手发抖了。

哪怕是去年顾清树出事儿,她也没有像现在

这样生气无措过。

因为她知道,就算顾清树出了事儿,也还有父母为自己托底。

她一辈子都不需要担心生存问题。

而且,她这一辈子也一直都是温柔的,大气的,平静的存在。

她也一直觉得,是自己性格温柔,可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再审视自己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所为的温柔,其实更多的只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

她不需要紧张,不需要生气,甚至不需要努力,想要的都会被送到手里。

站在高位的人,才是那个没有脾气的人,或者说,根本用不着她用力的发脾气。

可现在,孟婉却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甚至快要把她整个人都给烧着了。

但那又怎么样?

就像眼前这个看不起嘲笑自己的负责人说的一样,他就是明目张胆的笑话自己了。

能怎么样呢?

孟家落魄,她自己的男人也进了监狱,没有人保护她,甚至还有个母亲等着她去保护。

孟婉无声的流了眼泪下来。

愤怒,无措,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的无力感,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干脆破罐破摔,死了一了百了!

“嫂子你说,当初我站在河边的时候,是不是心情也跟现在的孟婉差不多。”

公租房外面,沈晚月跟郭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一楼楼梯口处,看这这一出闹剧,沈晚月平静的问道。

郭兰一愣,有些紧张的回头拉住了沈晚月的胳膊,“晚月,你乱想什么呢?”

“没什么。”

沈晚月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儿。

其实孟婉现在的困境,甚至比原身当时还要好一些,至少她身边没有孩子要养,也不用寄人篱下,还有母亲的无条件支持。

不过……孟婉也是从前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圣母心强了些,不可否认,这个人实在是讨厌,但至少本质上算不得坏人。

真正的坏人,此刻也都在监狱里面关着呢。

“晚月,你千万别再乱想,刚才听你说那个就是孟婉吧,她现在这个处境就是活该!那个人说的不错,是她父亲从前作恶,现在报应不爽,落到了子女身上!”

沈晚月再次安慰性的笑了笑,“我没多想,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那就行,你吓我一跳,走走走,咱们进去看房子。”

“嗯。”

郭兰拉着沈晚月刚上台阶,上面的负责人就看见了郭兰。

“哟,是郭兰同志啊,你约的房间在三楼,我带你去看。”

负责人身边的孟婉闻声回头,看见沈晚月的一秒钟,脸色瞬间更差了。

“你……沈晚月,你,你也来看我笑话吗?”

“少自恋了,碰巧而已,我们也是来看房的好不好。”郭兰抢先开了口,啐了一声,“真晦气!”

沈晚月反应倒是平淡了很多,她点了点头,“确实是碰巧,我们看我们的,你们自便就是了。”

负责人冷笑着打量回去,“她们俩可能还真看不起房子,孟小姐,我还有工作呢,您要是确定不下来,我就不送了。”

孟婉脸色灰败,她余光落在沈晚月身上,心里一阵阵酸涩。

沈晚月身上穿着的,是现在最时兴的喇叭裤跟米黄色线衣,时髦又显得年轻,但这一件上衣,就足足要七八块钱才行,这是她一个月的房租了。

从前这些衣服,从来都是自己穿着别人看的。

可现在,自己却要为一个住处窘迫成这样。

“谁说看不起的?”孟婉狠了狠心,开了口,“你刚才说得房子在哪儿,我要求先去看房,看完了要是合适,我们就签合同。”

负责人一怔,“你确定?”

“我确定。”

“……那行吧,不过要等我先带她们二位……”

“不行。”孟婉咬咬牙,继续道:“我先来的,你得先带我去看。”

顿了顿,孟婉又去看了眼沈晚月,“先来后到,沈晚月同志,你说对吧。”

“沈晚月?”负责人吸了口凉气,震惊的看向后面这位气质非凡漂亮的惊人的女同志身上。

沈晚月倒是没在意负责人,她只是点了点头,拉了一把想要吵架的郭兰,“没错,同志,你先带她们去看房子吧,我们等几分钟也没什么的。”

负责人回过神,陪着笑连连点头,“好好好,听您的。”

沈晚月有些莫名负责人突然转变的态度,但还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负责人给孟婉找的房子是最小的一居室,需要上最顶层,来来回回的,十分钟才算看完。

“现在看完了吧,孟小姐,你要是阔利一点,咱们就直接签合同,刚才你可是说了的,我这房子绝对合适你们,附近这也是最小的一居室了,别的大一点,都比这个贵。”

杨秋莲拉了拉女儿的胳膊,“婉婉,咱们……”

她脸上写着为难。

孟厂长被抓,家里留的现金,还有账户上的余额也早就就被冻结了。

就连杨秋莲的账户,也因为跟孟厂长是夫妻关系,都被全数冻结了起来。

七十八块钱她们确实还有,但已经占据了她们存款的大半。

她们没有工作,往后还要生活,钱要是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往后怎么办?

“妈,咱们总不能去睡大马路吧!”

“可以后……”

“以后我会去找工作的,先把住处定下来再说。”

“婉婉,你从来没上过班,你确定吗?以前是在你爸厂里,那活儿有你爸在才好干的,你……”

“不管怎么着都是要工作的啊,端盘子我还能不会吗?”

“可是……”

“妈!”

孟婉恼了,从前温柔的声线早就消失不见踪影,扯着嗓子气恼的喊:“我要工作,你也一样啊,你现在才五十多岁,往后要是日子都是这样,咱们想要生活下去,就得上班,就得干活儿的,你能不能别可是了,可是来可是去的,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啊,烦死人了,难道住处不先定下来,直接睡大街?”

杨秋莲被吼得愣了一下,恍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女儿身上,看到了一丝丈夫的影子。

猛地一抖,杨秋莲低下了头,随后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叠毛钞。

“拿去数数吧。”

孟婉一把夺了过来,输了半天,却直拿出来了五十块钱。

“这可不够啊孟小姐。”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热闹的负责人凉凉的开口,“我这边可不赊账,而且押金也不是我规定的,我按规矩办事儿。”

孟婉没有说话,先是把手上剩下的毛钞装起来,随后转而伸出手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将耳朵上挂着的两个金色豆子给取了下来。

“这两个是家里传下来的金耳钉,我先压在你这里,这耳钉价钱可比押金贵多了,我只押不卖,等三个月后,我拿钱来赎回,你要是同意,我们立刻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