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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121章该老实点

“好啦好啦!”

钻到沙发毯子里面的陈文星头发乱糟糟的直身子来,欢呼一声,“现在是妈妈自己猜出来的,我可没有泄密哦。”

沈晚月噗嗤乐了,拍了拍陈文星的小脸,“那你呢,刚才怎么哭了?”

小萝卜头远没有哥哥那么拧巴,尤其现在又比从前性子活泼,大大方方的承认到:“刚才瞧见哥哥被打,感觉好痛好痛的。”

虽然见面总是吵吵闹闹的。

但看到以后还是会忍不住的心疼哥哥。

不过……

“不过妈妈,我觉得哥哥就是该教训,上次害妈妈在外面跑了那么久,都差点生病了。”

陈勋庭沉默的深深看了一眼沈晚月,“胜利没提,不过想也知道,你冒雪跑了一天……”

“早没事了。”

沈晚月不怎么在意的笑笑,“要是真病了,我怎么也得喊陈文杰给我端茶递水半个月才行。”

陈勋庭眉间并不见放松,“再有下次,只管给我打电话,虽然当时封闭着,但也不是一点都不能传消息,不过以后也很少有这种情况了,去了工业局,出差机会很少。”

沈晚月也不客气的点头,“放心,准没下次了,真有下次,我就跑去京市喊你过来抓人也不自己去了。”

也不知道趴在门口听了多久的陈文杰猛地拉开门,伸出脖子冲着他们喊,“没下次了!都说了没下次了!!”

沈晚月哈哈笑了起来。

陈勋庭却立刻瞪了过去,眼神凌厉,“你还想再多挨十下?”

“……”

陈文杰吓得抖了抖,‘嘭’一声又连忙关了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没写完保证不出去了还不行。”

才打了十下?

虽然之前也很是生气,但听到以后,沈晚月也免不了替陈文杰松了口气。

“你还罚他写什么?”沈晚月好奇的看过去问道。

“检讨,三千字。”

那确实不少,尤其是对于陈文杰这样一学期都不见得写几次作业的。

不过也好,磨磨性子。

“多吗?”

沈晚月捂着嘴笑了起来:“不多,态度不行了我看还能再写三千。”

她声音刻意大了一些。

这要是放在以前,躲在房间里的陈文杰高低得冒头出来怼回去。

但先在,听见沈晚月这么说,陈文杰也只是默默在门口哼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的拿起笔开始琢磨怎么写这三千字。

“对了,周阿姨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吗?”

陈勋庭侧目过去,很诚实:“还不知道,怎么了?”

沈晚月看了眼时间,“你不是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以为胜利什么都给你交代了一遍呢。”

陈勋庭蓦地笑了,“我只问了关于文杰的事情,他这回闹的大,冯秘书那边都知道那天火车站有公安在找孩子,并非是查岗,家里情况并没有多说。”

“谁说你是查岗,我就是好奇问问。”

顿了顿,男人眼神含着笑意,“还是我走的早了些?昨晚上……”

“咳咳咳咳!”

沈晚月嗔怒的瞪了过去,转而又余光看了眼陈文星。

好在陈文星这会儿注意力都被韩彩芹早上蒸的小猪脑袋的精面馒头给吸引了过去,正捧在手里认真的吹凉。

“大白天的少乱说话行不行。”松了口气,她再度瞪了过去,杏眼眯起来,仔细看看,脸颊还有一丝绯红。

“好。”陈勋庭含笑看着她,“你刚说周阿姨,她怎么处理的?”

话题被拉了回来,沈晚月这才心情平静了几分,把周阿姨跟韩彩芹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虽然才来一天,但我感觉彩芹挺合适的,说话做事很有分寸,而且也利索认真,要是你也觉得行,等过了今天明儿就把工期给定了。”

“这位女同志虽然年轻些,但瞧着挺会带孩子,你来决定就行。”

“好。”

跟沈晚月想的一样,家里从前找阿姨就是为了两个孩子,现在孩子多了要收拾的地方当然更多,两个大人倒是并没有那么多的要求。

“对了,沈立民这次过去表现的怎么样?”沈晚月接着问,“昨晚上听你说好像确定下来去工业局了是吗?”

“嗯,年后二月交接完就转档案,另外我也正要跟你商量,立民做事很麻利,脑子也灵活,开车也稳当,厂里现在正缺个司机,虽然我过年完就调走了,但冯秘书还在,立民要是有这方面意向,可以留下来,将来往车间跟办公室发展。”

冯秘书是陈勋庭带出来的,沈立民要是愿意去炼钢厂,将来发展方面是肯定不用担心的。

沈晚月想了想,却直接拒绝了,“不用问他,他一准还是想留在汽配厂的,但平时要是有活儿,可以跟这次一样喊他挣个快外。”

陈勋庭点点头,“我也是想着他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没直接跟他提,你要这么说到时候直接给他发补贴就行了。”

其实就算沈立民一时想要挣这个钱先去炼钢厂,沈晚月也会尽量劝一劝他的。

眼瞧着年底开放的报道都出来了,等文件正式下批后,国营工厂虽然稳定,但依照沈立民的性格,肯定是想出去闯一闯的。

出去闯要的还是自己有技术才行,沈立民能在汽配厂把东西学透彻了,将来自己办厂或者开公司也更清楚些。

聊了一会儿,沈晚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陈勋庭忽然想起昨晚上沈晚月还没听完就睡下的模样,眼神温柔了几分,“昨晚上扰着你了,你要是困了,等会儿午饭后我去上班,你下午好好再睡一觉。”

沈晚月凉凉看了眼身边语气格外温和的男人,“你要是真知道扰着我睡觉了,就该老实点。”

陈勋庭泰然自若,很是坦然,“已经算是老实了,回来路上我都在想,下回如果出差,我怎么也得带上你一起才行。”

沈晚月:“……”??这是人说的话??

“你你你,你还记得你是去开会的吗陈大厂长?”她脸上滚烫,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陈勋庭淡淡笑笑,“这样的封闭会议,可能一辈子就这一回,正常出差,是住在招待所的,带个家属多正常。”

“……”

沈晚月脸更热了,她莫名就觉得腰间更加酸疼了,干脆紧了紧拳头,站起身,“好呀,那……那下次我等着跟你一起去出差,希望到时候陈大厂长可千万别没‘工夫’去谈生意了。”

陈勋庭笑意更深,“好,那就这么定了,年后正好就有……”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还不行吗?”

她顿时又像落败的猫儿,收敛起了爪子,“你正经去工作我才不掺和呢,好了好了,我去垫吧两口吃的。”

陈勋庭却明显有些失望。

他可不是开玩笑的,年后确实还要再去一趟京市,而且不是开会,到时候还能多留几天。

不过……

陈勋庭瞧了一眼跟陈文星坐在一起,同样碰了个小猪馒头吹气的媳妇儿,笑着摇了摇头。

不着急。

慢慢来就是-

下午沈晚月补觉醒了后,沈立民也正巧过来,俩人一块去去学校接了双胞胎回家,晚上又等陈勋庭回来一起吃了晚饭。

眼瞧再有一周就要过年了,沈立民却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跟沈晚月商量后,姐弟俩决定干脆都等到过完年后,让沈立民跟着她一块儿回娘家探望。

等晚上送走了沈立民,又安顿好几个孩子,俩人这才一块儿去了老洋房。

“爷爷也没具体说喊你做什么,不过我猜

着一准还是跟文杰那事儿有关系。”

“去看看就知道了,走了一周也确实要回来探望的。”

“嗯。”沈晚月应了一声,再抬头却带着几分犹豫,“你说……你都这么大了,爷爷不至于还打你一顿吧。”

“……”

片刻后,陈勋庭笑了出来,“怎么忽然这么说?”

沈晚月眼神闪烁着,心虚看向地面,“也没什么,就是听胜利说了一些你从前的事情,他说你以前没少被爷爷教训,而且下手都挺重的。”

陈勋庭皱皱眉,又问了两嘴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胜利也是听以前爷爷的警卫员说的,他联想的夸张了些,虽然是打了,但倒也没要命的地步。”

“那应该也不算轻了吧。”

“……是不算,寻常人家,都没见过爷爷这个打发儿的。”

这样解释过,沈晚月仍是有些后怕。

但陈勋庭余光看过去,却忍不住心里有些暖意,“你是在担心我?”

“当然了。”

沈晚月大方的承认道:“要是这次过去你被爷爷打,那我多少也得考虑一下自己要不要跑路吧。”

“……”

眼瞧陈勋庭面色有些淡,沈晚月笑了起来,眼神狡黠,“开玩笑,到时候我就算要跑路,也拉着你一起!”

虽然知道是是说笑,但这话却偏偏又能把人给哄好了。

陈勋庭眼神里笑意更甚,伸手拉住沈晚月有些凉的手指尖,“放心吧,爷爷不会动手了,应该只是跟我谈谈文杰当兵的事情。”

俩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外。

沈晚月脸上也有些发烫,麻利的抽出手指,拍了拍门。

进屋后寒暄一会儿,陈勋庭这才上了楼去见陈老爷子。

陈铁军早便听见了陈勋庭回来,但却迟迟没有下楼,等书房门响,他放在抽屉上的手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爷爷,我回来了。”

对上大孙子的目光,铁骨铮铮一辈子的陈铁军,此刻竟然有些心虚的挪开了眼神,低头喝了口茶。

“先坐吧。”

陈勋庭坐下后,直接开口道:“文杰这次让您担心了,我已经处罚过他了,不过也不算重,毕竟……爷爷,咱家里情况也是导致这次意外的原因之一,希望您能体谅。”

第122章 第122章一星期两次

陈勋庭进门时没有特意关门,这会儿还能听见楼下沈晚月陪着老太太说笑的声音。

陈铁军的叹气,在这种氛围中,反衬的格外沉重。

“文杰的事情,我已经跟小沈谈过了。”

陈铁军说这些的时候,显然还有些为难。

抹不开面子是一,心中一些观念难以纠正是二。

可陈铁军向来不是个懦夫,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日常思想观念中。

他有问题,就要认。

“我就直接说了。”想通后,方才有些犹豫的陈铁军,再次声如洪钟,直起腰杆,“从前在教育上,我虽然一直不肯认,但随着时代发展,我也渐渐意识到了自身思想上的问题。”

“爷爷,您……”陈勋庭一愣,急忙站了起来,“您实在不必跟我这样说,您是长辈,我们都能够理解。”

“你们能理解是一回事,我自己反省又是一回事。”陈铁军也跟着站起身,神色严肃,“尤其是前些天跟小沈聊过后,她说得是有道理的,我以参军报效国家为光荣,但就像炊事兵一样,你身为炼钢员,同样也是在报效国家,一样的光荣。”

“无论是什么兵种,炊事兵也好步兵也好,都是不可或缺一样重要的,那么不论是什么职业,参军也好,炼钢也好,都对国家有重要贡献,你这个技术员……”

陈铁军说得很认真,陈勋庭同样听得震撼又认真,但犹豫了以下,他还是出声提醒,“爷爷,我这个算是工业技术人员,准确说,炼钢是最后一步,难度在于……”

“不用跟我说那么多。”陈铁军挥挥手,硬声打断陈勋庭,“说多了我也听不懂,我这辈子就打仗最擅长,你要跟我提什么文化科学知识,我一概不懂。”

陈勋庭无奈笑了笑,“好,听您的不说了。”

陈铁军看了眼外面,继续道:“还是小沈的例子举的好,当年打仗的时候条件差,炊事员一样扛着大锅铲子去杀敌,先在你们条件好了,科学技术上,也一样是在打仗,属于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是这个道理,爷爷,谢谢您能理解,听您说这些便足够了。”

陈勋庭顿了顿,也轻轻叹了口气,但却更多的释然,“您能想开些也是好的,毕竟您跟奶奶年龄都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两位平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陈家的条件算是沪市数一数二的。

可打量这间书房,入眼的却都是老旧的陈设,就连那张最常用的桌子,也都没了颜色,是几十年前,陈铁军从部队里面自己办公室里带回来的。

现在有条件的人家,屋里用电灯棒的多一些,也亮堂,可书房里,甚至还用着以前的黄色老旧电灯泡。

唯一算得上新的,也就是那几张坐坏了后去年新换的椅子了。

陈铁军古板又守旧,从前也是雷厉风行,鲜少有人敢反驳他。

这样一位老同志,能在这个年纪,意识到自己观念不正确,已经足够了。

至少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对于陈勋庭来说,已经很好了。

相比较起来,陈勋庭那两位在他生命中鲜少有记忆的父母,爷爷奶奶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哪怕爷爷当年的一些‘教育’有些用力过猛,但当这样一位老人家现在这里跟你承认他的错误时,谁都会觉得往事尽可散去吧。

“少跟我来这套!”

陈铁军却突然朗声呵斥了一声,随后整理了一下衣领,认认真真看着自己这个大孙子,“从前我在教育上做得不对,我对你严格要求,对自身更要严格要求,所以我会直面自己问题,今天,我对从前阻碍你出国的问题,郑重道歉。”

“爷爷。”

陈勋庭着急的走上前,连忙扶住了陈铁军的胳膊,“您养育我这么大,这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实在没必要这样。”

陈铁军笑了笑,甩开陈勋庭的手,“行了,我也没真打算给你鞠躬,鞠了你也受不住啊。”

“……”

陈勋庭松了口气,跟着笑了,“您说的是。”

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结果陈铁军却又弯腰打开了手边的抽屉。

“我从前只认自己的道理,有件事情碍于面子藏了有些年份了。”

陈铁军说着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来,稍微仔细看看,老人家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你父母的事情这些年来你没问过,但你也知道,家里早些年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爸,虽然没有找出来个结果,但你……你刚出国那年,咱家里收到了个信封。”

随着陈铁军的话,陈勋庭的目光跟着落在了信封上。

这信封外面已经泛黄,瞧着有些年份了。

只是看起来保存的很好,应该一直被陈铁军锁在柜子里。

陈铁军颤抖着手,把信封递了过去,“爷爷……对不起你,这件事一直没跟你提过,你父亲虽然没有音信,但其实人是还在的,还记得你刚回国那年,回来看见你奶奶,说她精神好了不少吗,就是因为这个。”

“一开始没打算瞒着你,但你小子脾气倔,偶尔提一嘴,你也会转移话题,平时更是自己一句不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才这样,可我如今都已经反省自己了,你也该……”

“爷爷,我没有怨气。”

相比于陈铁军的激动,陈勋庭反而看起来格外镇定。

按理来说,此刻颤抖的应该是陈勋庭才对。

可陈勋庭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他的目光,也只是在信封上停留了

一秒,随后便淡淡挪开了,“我懂事的早,您也是知道的,早些年或许还想过为什么父亲要抛下我,但后来就想明白了。”

“这个信封……其实奶奶很早便跟我提过,我知道,我父亲应该是在外面执行什么跟国家有关的秘密任务,不过在知道这件事之前,我就没什么怨恨了。”

这样的反转,反而让陈铁军有些无所适从。

他指尖颤抖着,面部的褶皱显得更加沧桑,“你早知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提你父亲的事情,他是在为国效力,但也实在对不起你,有怨也是正常的事情。”

闻言,陈勋庭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整个人跟他坚毅刀刻一样的轮廓似的,笑不及眼底,没什么感情。

“我父亲有权利选择他自己的人生,我干涉不来,同样的,他选择了工作,自然也就抛下了家庭亲情,我只当前半生没这个父亲就行了。”

他早便想通了。

确定舍弃这份感情后,不论父亲在与不在,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可听完陈勋庭这些话的老爷子却脸色有些难看。

他沉默的跌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不该是这样的。

陈勋庭没有怨恨,甚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听起来似乎是好事。

可父子之间,怎么能闹成这样呢?

但仔细想想,他自己的父子关系似乎也处理的一团糟。

老大早早离家出走,老二常年跟他争吵不断,老三倒是嘴上不说看起来很和谐,但平时来往不多,见面总是尴尬。

良久,心里的种种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罢了,你现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你如何去想,我不过问也不插手。”

陈勋庭温和的笑了笑,点头道:“我也希望您能保重身体,别的就……顺其自然吧。”

事情说开后,爷孙俩渐渐也恢复了从前说话的状态。

又聊了会儿,时间也不早了。

临走前,陈铁军忽然又喊住了陈勋庭。

“勋庭,往年我不同意,但今年过年,你要是想,就去探望探望你母亲吧,她也不容易。”

“……”

顿了顿,陈铁军又补充,“看你自己想法吧,我只是提个建议。”

陈铁军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儿。

准确说,陈家都对陈勋庭的母亲没什么好感,包括脾气好的张秀卿,提起这个儿媳妇,也都满脸厌恶。

可从陈勋庭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个什么。

“过年时候再看吧。”

随便应付了一句,陈勋庭这才同沈晚月推门离开。

这可把沈晚月给好奇坏了,一路上打量着陈勋庭的脸色,等洗漱完上了床,才好整以暇望着这个沉默半天的男人。

“老陈同志,你好像并没跟我提过你母亲的事情,咱们俩结婚的时候,也只是见了见你那位小姨,咱们过年要不要去探望探望她老人家?”

从刚才老两口的眼神中,沈晚月这位素未谋面的婆婆好奇起来。

其实准确说,她是对陈勋庭越来越好奇了。

她这位丈夫,经历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

陈勋庭脸色淡淡,解着上衣的扣子,慢慢道:“没打算去,她不需要探望。”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听?”

“嗯嗯嗯。”

看着她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陈勋庭沉默片刻,翻身进了被窝。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慢慢跟你讲怎么样?”

沈晚月实在好奇:“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情,咱俩都放假了,晚点睡也一样的。”

“可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男人声音低沉,手指已经按在了她的身侧。

沈晚月登时紧张了一下,“你……昨天不是才来过吗,还来?”

陈勋庭目光坦然,“这不是很正常?”

“不、太正常,不是,是正常过头了吧。”沈晚月脸色通红,“书上不是说,正常男人过了三十岁,一星期两次就够了吗?”

“你的看哪本书?”

“……”

陈勋庭侧身越过沈晚月,伸手拉灭了床头灯。

黑暗中,他呼吸沉重又克制,“晚月,实践才能出真知。”

“……你,你先等一下。”

侧过身子,沈晚月躲过了男人越来越近的呼吸,“那今天能不能早点结束,明天……”

“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情,咱俩都不上班。”陈勋庭认认真真,“这话是你刚才说过的。”

沈晚月:“……”

艹!

黑暗中穿来男人的闷笑声,沈晚月还欲辩驳什么,后面的话便被他给尽数吞咽了下去。

第123章 第123章救赎

陈勋庭的母亲阮桂香是书香门第出身,祖上传下来的积蓄多,父母从前又都是在苏市教书,是被家里娇惯着长大的。

可惜,阮家碰上了六十年代的大浪潮,为保全自身,家里的产业积蓄几乎全部上交,只留了个宅院供阮家人居住。

阮家有三个孩子,长子不擅交际,鲜少离开苏市。

长女就是阮桂香。

早些年家里条件好,她是头一个女儿又因着有些先天的毛病,吃穿用度打小就是最好的,因而性格也娇气些。

小女儿就是沈晚月在婚礼上见过一面的小姨阮玲玲。

跟阮桂香不一样,阮玲玲小时候家里便有些败落了,相对能吃苦些,早早结了婚,甚至赶在了姐姐前面。

阮桂香娇惯挑剔,家里给介绍的对象一个也瞧不上,最后自己挑挑拣拣,看中了来自沪市,家庭背景强硬的陈先进。

陈先进是个读书人,自然架不住阮桂香这样一个吴侬软语、又有些文化的漂亮女同志的青睐追求,早早缴械投降,上门提了亲。

结婚后,阮桂香不乐意上班,也不乐意收拾家务,好在陈先进在大学当老师,工资也够的上俩人花销,便请了阿姨在家,阮桂香依旧十指不沾阳春水,跟着陈先进过了几年好日子。

即便是后来生了陈勋庭,她也并不怎么喜欢受累带孩子,都是喊母亲去帮忙。

但总归夫妻俩感情和睦,陈先进也乐意惯着。

直到陈先进留下一句话后失踪。

陈先进是在一次出差讲课后没了踪影的,临走前,只让人带话给阮桂香,说他完成了工作就很快回去。

结果就是,陈先进一去不回,音信全无,好似消失了一般。

这年头拦路抢劫敲头的亡命之徒并不少,黑天地里,将人弄死埋了,再难找人。

就在陈家还在努力想办法的时候,阮桂香却忽然通报了公安要求注销户口,自己转而改嫁了别人。

当时,距离陈先进失踪才刚半年。

不足四年公安不允许注销户口,苏市那边一个电话打到了陈家。

陈家自然恼火,可阮桂香却说自己一个人没办法生活,在她的要求下,跟陈家人一起去登记了自己跟陈先进的离婚证明。

至于陈勋庭。

阮桂香自己都顾不住自己,更别提孩子了。

早在阮桂香把家里积蓄花完,请不了阿姨后,就把六岁的陈勋庭扔给了妹妹阮玲玲照顾,之后平日也只顾她的自己吃喝。

陈家也是这时候才得知亲孙子日子过成了这样,陈老爷子更是在接陈勋庭回家时,盛怒之下跟阮家起了冲突,打了那个嘴上说着来帮忙的阮家大哥。

自此,陈家与阮家不相往来,而阮桂香这个名字,更是在陈老爷子面前提都不能提。

老爷子忽然想开了让陈勋庭去探望,恐怕也是在照顾陈勋庭的感受,怕他心里思念母亲,碍着自己不敢去看。

不过显然,陈老爷子是想多了。

沈晚月第二天听完陈勋庭跟自己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满脸的震惊。

可反观陈勋庭,却好似在谈论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沈晚月小心的观察了好几次。

别说愤恨气恼了,他连难过伤

心都没有。

平淡的语气,甚至比不上平日说起厂里那些工作时候的关心。

如果说父亲对他来说只当做前半生不存在,那这位母亲,在他嘴里也就跟个故事中的人物差不多。

一位是有关联但不重要,一位则是直接没关联。

“你……”

“晚月,这样的眼神实在没有必要。”

陈勋庭的语气很是平淡,但看向沈晚月的目光却无比的柔和。

他知道自家的媳妇儿嘴上总是无所谓,但心里去谁都柔软。

也因此,陈勋庭之前没有把这些往事同她说得这样透彻明白,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不想沈晚月心疼,更不想她用心疼的表情看着自己,理解自己。

陈勋庭继续道:“这些事,我爷爷奶奶可能还没能释怀,但对我而来,大概在成年之前,就已经不在意了。”

“可你现在呢?”

陈勋庭依旧温柔的望着她,耐心解释:“从前就不在意,现在更难在意了。”

不是不想,而是很难很难。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难再牵动影响他的心情了。

“晚月,你以为我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男人声音依旧平淡,说起自己小时候,好像再说什么更久远的前尘往事。

“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受到这样的打击心里自然会难过,如果我小时候一直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自怨自艾,心生怨怼,那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同你这样说话了。”

“避免难过的唯一办法,便是转移注意力,知道父母都没办法再回来后,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渐渐地,也就释怀了,甚至再大一些,就开始感叹跟一些孩子比起来,我至少还是有些幸运的。”

“幸运还有爷爷奶奶,还有陈家叔叔婶子,少时还有几个玩伴。”

“甚至于……”

陈勋庭语气更加沉了,认真看了看沈晚月,端详了半天,笑道:“甚至于在我决定独身一辈子的时候,还让我遇到了你、认识了你,让自己有勇气去尝试不熟练的事情后,还让我拥有了你。”

男人是个端正的人,很多时候的情愫都表现在眼神跟举动上。

言语间这样露骨的表白,应该算是头一次了。

虽然沈晚月一开始抱着给陈勋庭打工的心态来得,但那一瞬间,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比从前更加心动了。

她比之前又更深入了解了陈勋庭。

他有过不幸,但同时又是幸运的。

这个男人在少年时期,便默默地完成了一场自我救赎。

眼前的陈勋庭,已经是千帆沉淀后的他了。

难怪他无论什么事情都看起来可以平静应对,难怪他很擅长专注去做一件事情,专注到十六岁便通过了国家的选拔。

更难怪他能独身到三十岁还没有结婚,可能他早便对婚姻不抱希望了,也可能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婚姻跟亲密关系。

不过……

似乎陈勋庭在自己面前,总是表现得不错。

“那你当时为什么那么肯定,就跟我相亲了呢?是恰好碰上的还是……”

沈晚月的话并没有问完。

两个人起床后在屋里说了太久的话,外面孩子听见动静已经着了急。

她没有问完,陈勋庭自然也没来得及回答。

被打断后,这个话题便这样搁置下来了。

沈晚月忘了再问,陈勋庭也似乎并不急着解释。

“晚月?”

沈晚月猛地回神,让神思从那天早上的记忆中抽离了出来。

“二婶儿,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跑神了。”

席巧云抿嘴笑了笑,“帮我递一下你柜子上的红枣泥,这一笼屉马上就可以上锅了。”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快一周。

今天就是年三十儿,晚上陈家人都会聚在老洋房一起吃年夜饭。

因为要提前准备东西,沈晚月带着几个孩子过来玩,自己喊了在家里过年的韩彩芹一块儿跟席巧云在厨房帮忙。

刚才正巧聊到陈勋庭回来那天,老爷子有没有发脾气。

“刚才说到哪儿了来着?喊你去和面你就出了神,是不是想到我那大侄子了?”席巧云笑着打趣一样望了一眼外面的院子,“你们小两口倒是甜蜜,天天不分开还总想着。”

沈晚月脸上一热,嗔怪的看了眼席巧云,“也没有,就是刚才你提到那天老爷子生气,我才想起来陈勋庭的,他跟我说了些以前的事情。”

席巧云收回目光,有些意外,“勋庭从前没跟你提过他小时候?”

“没有,那天问了才知道些。”

“这孩子。”席巧云摇了摇头,“勋庭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思从小就重些,不过幸亏没有受到那些不好事情的影响。”

很多人受到打击后,尤其是人生重大变故,是很难走出来的。

陈勋庭那时候小小年纪便能迅速想开,应该也是经历过伤痛后,不得不逼着自己改变的。

这场自我救赎,在陈勋庭身上看着轻而易举,但可能只有他知道自己曾经是怎么过来的吧。

“不过现在好啦。”席巧云笑了起来,“先在勋庭有你在,家里不再冷冰冰的了,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说什么呢?!”

关了三天,除了吃饭上厕所才能出门,终于写出三千字检讨的陈文杰被几个孩子簇拥着围到了厨房门口。

“说你爸呢。”席巧云顺嘴接话。

“说他干什么,怪没意思的。”陈文杰说完,猛地捂住嘴,然后连忙又笑着掩饰,“二婶儿你们忙完了吗?外面我小舅在放烟花呢,你跟我妈一块儿出去看看呗。”

陈文杰现在喊妈那叫一个顺嘴,动不动就喊来喊去,算起来沈晚月也没比陈文杰大多少,好几次沈晚月都没反应过来。

“妈妈,文星害怕的躲起来了,咱们一块儿拉他出来吧。”

“是呀妈妈,要是你去喊文星肯定愿意试一试。”

沈天凯沈琪琪也围着转圈,沈晚月一手拉起一个,看着席巧云把最后一笼屉的糯米枣糕蒸上,这才出了厨房。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张秀卿干脆让陈胜利把椅子给搬了出来,跟陈铁军一块儿坐在院子里看烟花。

“我们来晚了,抱歉抱歉。”

门本来就开着,陈家老三陈永丰拎着东西走了进来,他身后紧跟着的就是江碧玉。

“三叔三婶儿来啦。”

“你俩怎么回事儿?”陈铁军瞪了一眼陈永丰:“这都几点了?年年都是你们最晚!”

“爸,我那边实在是忙不开,这不才刚交接完班就赶着来了。”

江碧玉明显有些怯怯的,跟在

后面打了个声招呼后就不再说话了。

沈晚月进屋牵着好不容易被自己哄出来陈文星刚走出来,看见陈永丰夫妻俩,也连忙迎了上去。

“三叔,上次文杰的事情辛苦你了。”

“害,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再说了也是我职责所在啊。”陈永丰爽朗的笑了笑,看见陈文杰要溜,抱着胳膊笑着拦上去,“你小子跑什么?上次的事情挨教训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三爷爷,我真知道错了,不信你去家里瞧瞧我那三千字的检讨书!”陈文杰嘿嘿笑着,又是说对不起又是道谢,只想赶紧躲过去看烟花。

沈晚月也被江碧玉给拦了一下。

江碧玉仍是脸色有些苍白,说话柔声细气,好似总接不上下气一般,“晚月,好久不见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也没帮上什么忙。”

“没事,其实有二婶儿跟阿姨在,也没什么特别忙的,您来得正巧,我弟弟在外面放烟花,咱们一起去看。”

沈晚月兴致勃勃,才要抬脚,江碧玉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她细细打量着沈晚月上面那身缎面的加绒棉袄,目光最后落到了小腹上,“你俩结婚也有些日子了,怀上没?”

第124章 第124章瘾大

陈勋庭瘾大。

但真算起来,俩人也是结婚后俩月才睡到了一块儿去的,拢共算下来,两只手都能数的完。

关于孩子的事情,沈晚月自然不是没有考虑过。

家里大的陈文杰就不提了,三个小的如今才上小学。

不管怎么说,目前沈晚月确实是没有半点生孩子的打算。

至于陈勋庭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谈谈这事儿,可每次刚到床上,说不了几句话,衣冠楚楚的陈厂长就得开始耍流氓。

不过沈晚月算着日子。

这几次下来,都是在安全期以内,而且她这身体救回来后,也就这一段时间才养的胖了些,从前都多少有些营养不良,体虚月经日子也不准。

今天被江碧玉这么一提,沈晚月暗暗想着晚上回去一定记得跟陈勋庭仔细商量才行,嘴上敷衍了两句,就准备出去。

“你还年轻,怎么不在乎孩子呢?”江碧玉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走沈晚月,转而低下头看了眼她身边的几个孩子,拉着沈晚月便叹了口气。

“三婶儿,不是我不在乎孩子,只是我们俩目前的态度都是顺其自然,不强求而已。”

江碧玉接连又开始叹气,“可不管怎么说,你毕竟还年轻,正是要孩子最好的年龄,不像我,眼瞅着都奔四十去了,身子也越来越不好,就因为从前的意外,至今也没个响动,唉,这往后的日子……”

“……”

上次见面,沈晚月便对这个三婶儿没什么大的好感。

掺和别人两口子要不要生孩子的事情,就算是亲戚,提一嘴也就罢了,总是说,实在是有些冒犯。

况且江碧玉说这些,其实也只是为了拉个人诉说自己的苦楚。

眼瞧着江碧玉已经准备当着孩子们的面开始说她从前如何小产的场面了,沈晚月抿了抿唇,面色淡淡打断了她。

“三婶儿,首先孩子说到底也只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儿,我们自有我们自己的打算,其次,您的事情上次吃饭我就已经听您说了两遍了,您心里难过您自己清除就请了,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况且还是大过年的,别因为你惹得大家都不高兴。”

江碧玉脸色瞬间更加苍白了,“你,你这话说的,我只是跟你唠唠家常,哪就让大家都不高兴了,再说了,我也是一番好意,催你生个孩子而已,又不是要你命。”

沈晚月声音并不小,院子里大家都在,老两口那边刚跟陈永丰说完话,听见后也都皱着眉看了过来。

闻言,沈晚月轻笑了一声,“三婶儿这话更错了,都知道生孩子是鬼门关走一遭,出意外没了性命的大有人在,大过年说这个,太不吉利了,您与其每天自怨自艾,倒不如找个事儿,上个班,让自己别总沉浸在过去中。”

“你瞧不起我没工作是吗?”江碧玉恼火的瞪过去,“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还反过来教育我了,别以为你有个工作就了不起了。”

“我有工作我就是了不起,我靠着自己的本事吃饭,骄傲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我没有丝毫瞧不起您的意思,只是跟您提个友好的建议而已。”

如果江碧玉真是那种能够安于本分,知足常乐的人,那她就算不上班在家躺平也照样能开开心心。

可她不是。

她总是沉浸在过去,还总是执着于要孩子,这样耗下去,自己精神也早晚出问题,倒不如找点事情做分分心的好。

“你——”

“行了行了!”

陈永丰急匆匆走过来,一把拉过江碧玉,“上次就跟你说了,生孩子是人家小两口自己的事情,咱们掺和做什么?你那些话回家跟我说就是了,别一出来就烦别人。”

江碧玉瞬间眼眶红了,“陈永丰,你觉得我在家跟你说话是在烦你对不对,你觉得我烦了对不对?”

“我没有,我……”

“你就是有,陈永丰,你就是嫌弃我了”

沈晚月:“……”

要不是就在旁边看着,沈晚月差点以为自己在看什么狗血爱情剧。

陈永丰还要再说什么,江碧玉却已经咳嗽起来,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瞧着有些吓人。

“你就是故意惹我不高兴,然后把我气出个好歹来,再换个女人是不是?”

“……这说得哪门子的话啊,我要有这想法还用到现在?”

“那你就是以前也想过了?”

“你这话不是无理取闹吗?我怎么可能……”

“你俩有完没完?”

最后,还是张秀卿看不下去了,“要是来过年的就好好地,要是来吵架的就都走,先在就走。”

席巧云也笑盈盈上来打圆场,“行了行了,拌个嘴而已不算吵架,都别恼火了,等会儿还要吃年夜饭呢,对了小江,我早上去公园掰了两支腊梅,咱俩进去瞅瞅,我陪你聊会儿。”

江碧玉被席巧云哄着进了屋。

陈永丰站在院子里,谈了口气,有些尴尬的走到沈晚月面前。

“小沈,对不住啊,你三婶儿就这性子,从前她不这样的,自打多年前小产后辞职在家,脾气就越来越乖僻,我替她跟你道个歉。”

沈晚月笑了笑,“没事三叔,过去就过去了。”

“你快去外面看烟花吧,顾及勋庭都等急了。”

“诶。”

临走前,沈晚月忽然又转过头,“三叔,我只是提个建议,三婶儿其实真可以找点事情分分心,这样对身体心理都有好处,而且有时候心理疾病也会导致身体生病。”

陈永丰一怔,笑道:“碧玉自从那次小产后身体一直都很虚弱,但心理问题是指什么?”

“有一些心理疾病如果严重的话,会有躯体反应的,情绪上,身体上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尤其是江碧玉总是提到从前那事儿,不管跟谁聊天,三两句话之内,必要跟自己流产身体不好扯上关系。

虽然实在是有些自我让人不舒服,可过分了些,实在有些像焦虑症的情绪反应。

陈胜利在旁边听着,赞同的点头,“我嫂子的话有道理,我们报社也曾经报道过这种问题,不过很多人不怎么在意心理问题就是了。”

“小沈,我之前也带她去医院看过,不过还真没去关注过什么心理方面的疾病,你提醒我了,过完年我就带她去医院问问。”

“诶。”

江碧玉虽然讨人厌,但也没什么坏心眼,如果她真能好起来,三叔也不至于总是这样累了。

陈勋庭听完后,转头看向沈晚月的眼神中,赞赏的意味更深了些,“心理问题国内鲜少有人关注,你知识面挺

广的。”

沈晚月骄傲的笑笑,“那是自然,网上……咳咳,那么多报纸杂志不是白看的。”

她中间磕绊了一下,陈勋庭探究的又看了眼,把她拿分遮掩望在心里,却没有开口多问。

沈晚月:“对了,我之前说要去登门跟三叔道谢呢,你没让去,也是因为这个吧?”

陈勋庭点头:“三婶儿从前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可现在心思总是很重,一点小事儿都能跟三叔吵起来,咱们不去,其实三叔还高兴,他能图个清静。”

话音落地,前面忽然穿来一声响动。

胆小的陈文星本来因为好奇,跟着沈天凯沈琪琪凑到了沈立民身边,这声音一想,立马又捂着耳朵跑了回来,躲在了沈晚月身后。

但与声音一起出现的,是天边绚丽的烟花。

沈晚月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了陈文星捂住耳朵的手,将他身子一点点的挪向前面。

“文星,我在你旁边呢,你抬头看看?”

陈文星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然后瞬间便被夜空中漂亮的烟花吸引了过去。

“好漂亮啊!”

陈文星不自觉的喊起来,只不过双手还是捂在耳朵上。

他是看过烟花的,但还是会怕剧烈的声音响动。

等烟花放完了,沈立民才有准备放新的,陈文星又捂着耳朵扑到了沈晚月的怀里去躲着。

就这么反复了两三次,给陈文杰都看生气了。

“你小子,怎么还是这么胆……呸,说了不说你。”陈文杰眼珠子转了转,又气恼的说:“你到底是怎么当我弟弟的,等会儿你必须跟我一起放个窜天猴去。”

“我不要,我害怕!”陈文星理直气壮的认怂。

“不要怕,我也跟你一起。”沈天凯兴冲冲的跑过来,拉着陈文星劝了好一会儿,终于这小子犹犹豫豫的点了头。

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在胡同里玩,沈晚月瞧着心里也高兴,正要自己去找沈立民也拿个小烟花放一放的时候,却忽然瞧见沈琪琪一个人蹲在墙根旁边划拉地上的什么东西。

刚才沈琪琪不还跟沈天凯一块儿呢吗?

沈晚月跟陈勋庭说了一声,自己单独走了过去。

“怎么没跟着一起玩?”

沈晚月蹲下身子,下意识的先摸了摸女儿的手心,沈琪琪手暖和和的,她这才放心的松开来,顺手又撸了撸她的小脑瓜。

沈琪琪抬起头,眼神闪烁着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陈勋庭。

第125章 第125章3k营养液加更有这样……

“妈妈,你以后会不会跟爸爸生新的孩子呀?”

跟沈天凯这个没心没肺的比起来,沈琪琪心思更加细腻敏感。

就像刚才江碧玉说的那些话,沈天凯听听也就过去了,但是沈琪琪却一直在想着。

沈琪琪圆乎乎的脸蛋上还沾了点刚才玩闹时落上去的灰,沈晚月替她擦了擦后,才柔声问道:“那琪琪可以先告诉妈妈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小姑娘的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抠了抠手上的小木棍,“刚才听三奶奶说得呀,三奶奶说妈妈早晚还是要有小孩的,我跟沈天凯……还有文星……”

可能沈天凯不那么懂,但沈琪琪却早在妈妈结婚前就很明白了。

他们两个是妈妈的孩子,文星跟文杰是新的爸爸的孩子,甚至还是养子。

乡下不是没有过这样的重组家庭,这样家庭里的姨姨跟叔叔,都是要再有自己宝宝的。

“妈妈,你以后会有小宝宝吗?”沈琪琪再一次的开口,眼神闪烁着问。

沈琪琪一直都很聪明,但到底是小孩子,有了情绪在大人面前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沈晚月看着她认真想了一会儿,“琪琪,我现在只能跟你说近几年是肯定不会有小宝宝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家里已经有四个孩子了,而且你们俩跟文星年纪又小,再多一个孩子的话是照顾不过来的,而且妈妈也是有工作要做的,这几年……是发展的最好时机,我精力有限,不可能两者都兼顾的。”

沈晚月说得的确是心里话,也是她想要同陈勋庭商议的事情。

“而且……”沈晚月笑了笑,拍拍女儿的小脑瓜,“近年不会有孩子,以后也是不一定有的,就算是有了,妈妈也会平等对待所有孩子,所以琪琪不用担心这件事哦。”

沈琪琪瞪大了眼睛,眨了眨,终于笑了出来,“嗯!我相信妈妈,妈妈永远永远最爱我们,我们也最爱妈妈。”

停顿了一下,小姑娘又抓起了沈晚月的手,“可是如果妈妈真的想要跟爸爸的小宝宝,也不用担心我跟天凯,我们俩肯定会帮忙照顾他的。”

过完年也才不过六岁的小姑娘认真的在替妈妈着想,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沈晚月。

沈晚月一把将沈琪琪抱在了怀里站起来,笑盈盈的走到了胡同前面。

“大人的事情自然有大人来承担,你们只需要开心健康就够了。”

前面站着陈勋庭。

虽然不知道母女俩刚才说了什么悄悄话,但只听了半句的陈勋庭回头后,还是下意识的点了头,附和了爱人这番话。

“琪琪你快看,烟花又放起来了。”沈晚月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指了指天边。

天边烟花炸起,流光四散,夜空中绚丽漂亮的像是一场幻影。

不再担心的沈琪琪注意力很快被分散,在沈晚月身边待了一会儿,便又兴致冲冲的跑去找小伙伴玩了。

“小烟花没意思,我要去放窜天猴。”陈文杰带着几个小萝卜头玩了一会儿,忍不住跑到沈立民旁边要声响大的炮仗玩。

沈立民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来几个,“以前玩过吗?”

“当然玩过了。”陈文杰得意洋洋,“小舅,你可别把当成陈文星了,我连挂鞭都放过呢,别小瞧我。”

沈立民笑了笑,“不是小瞧你,是怕你受伤,家里有线香,要不你别用火柴,去点根线香拿着玩,这样安全一点。”

“没事没事,你就给我吧,不信你去问我爸。”

沈立民带孩子最有一手,知道孩子安全最重要,保险起见,他还是去问了一嘴陈勋庭,这才放心把窜天猴跟火柴交过去。

“你们谁敢来跟我一块儿放这个?”

“啊啊啊——我不要玩这个!”陈文星一瞧见,捂着耳朵就往沈立民旁边跑,“会,会吓得晚上尿床的,我坚决不要!”

沈天凯跟沈琪琪瞧见了倒是没这么害怕,可他们俩更想看漂亮的烟花,跟在沈立民身边也不想过去看。

陈文杰闹了个没趣,挠挠头,左右看看,“小舅,你等会儿跟我爸妈说一声,我去找同学玩。”

“等会儿。”沈立民连忙喊住已经转身要走的陈文杰,“眼瞧没一会儿就该吃饭了,你再回兰富巷子那边去,怎么也得半小时才行,就先在附近玩一玩,等明天有时间了再去找同学。”

“……”

陈文杰有些不情愿,“可是我这会儿就想过去。”

“年夜饭,大家都等你不合适,你头几天才被罚过就忘了?等明天吧。”沈立民说着,也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了。

他不过是今年才冒出来小舅,总是教育人家,人家也不见得能听。

顿了顿,沈立民笑道:“要不这样,等我把这些再放一两个了,你自己觉得没意思,我陪你去胡同外面放几个。”

“……”陈文杰看看沈立民身边围着的三个萝卜头一起摇头,撇了撇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玩。”

陈文杰有些没趣儿的捏着窜天猴走到了胡同外面。

往年他才不去管陈文星怎么样呢,自己跟陈松柏这个大一些的孩子一起玩。

可今年,自己陪着几个小的玩了那么久,转头却没一个敢来陪自己的。

哼,明

天去找同学去,他跟那群孩子有代沟!

一边想着,陈文杰一边划拉了一根火柴。

可胡同口风要大些,还没等陈文杰点燃芯子,火柴就灭了。

“……”

“我来跟你一起。”

陈文杰一愣,转过头去,竟然看见了许久没见的陈松柏。

陈松柏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些的小伙子,二十岁左右,这是席巧云的亲生儿子陈向前,从前都在京市上大学,过年才回来没几天。

陈松柏犹犹豫豫的走上前,没了从前的傲气,还多了一丝怯意,“行、行吗?陈文杰。”

“向前叔?陈松柏?”

陈向前性格腼腆,淡淡笑着点了头算是打招呼。

陈文杰面色淡淡,想了想还是伸手把火柴递了过去,“行啊,为什么不行,去年不就咱俩一块儿吗,你爸妈呢,今年过年还没回来吗?”

陈松柏松了口气,笑着接了过来,“他俩前一阵回过一次了,过年就继续驻守了,我刚才看你在跟他们玩,就没好意思打扰你,而且……而且上次那事儿,我怕你不愿意跟我玩。”

陈文杰挑挑眉,“我妈不是说了,比你问题更大的是家长,况且你也去过少管所了,我爸说那边管理严格,能帮你纠正以前的一些错误。”

说到这里,陈松柏脸色猛地一愣。

陈文杰看了他一眼,“你别生气啊,咱俩一块儿玩当然没问题,这些话说开相处也舒服点。”

“没、没生气。”陈松柏晃了晃神,连忙道:“我只是刚才听你提他们有些害怕,你爸……可比我爸狠太多了,上次被打,我想想都还觉得疼,不过他对你应该不会下手太狠。”

无论谁都有个远近亲疏,毕竟陈文杰跟陈勋庭关系近一些。

可陈文杰一听这话,瞬间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看你还是不理解我爸,那才叫一个铁面无私一视同仁呢,你先别点了,瞧瞧我这后脊梁。”

说着,陈文杰把后背转过去,搂起来衣服的一角。

薄弱的后脊梁上,有着很明显藤条抽打过的痕迹,虽然没有破破皮肉,可看着着实还是有些吓人。

“嘶……”

陈松柏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赶紧盖上,诶唷娘啊,我瞧了就忍不住肉疼!你爸也太狠了!”

陈文杰没事人一样盖上衣服,耸了耸肩,“害,这有什么的,我也确实有错,这惩罚领的心甘情愿。”

陈松柏脸色仍是有些差,“你……你胆子就是比我大,这次我服了。”

陈文杰嘿嘿笑了笑,“行了别说我了,你在少管所待着感觉咋样?我感觉你这次回来好想脾气都好了不少。”

“……别提了!”

陈松柏长叹了口气,“进去了我才明白,我这真是不算什么,里头比我问题严重的有一大把,而且一个个脾气跟吃了窜天猴一样,动不动就打假,每天都给我吓得不行,不过好在管得严,都闹不大。”

陈松柏这一趟算是彻底醒悟了过来。

少管所里面的孩子,很大一部分都是家里没时间管教的孩子。

他还听说,另外有一批家长更加不愿意管教的,连少管所都不送了,直接成了街上的二流子,这样的人,往后只能去要饭吃,媳妇儿都讨不上。

而且那些孩子,单反家里能管教严格一些,也不至于闹到少管所去。

本来他已经在陈勋庭教育下意识到自己问题的,结果那天亲妈在他面前一哭,自己也跟着委屈起来了,当然,也就把被打当日那些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就记着自己委屈来着。

“反正先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怎么都不会跟着我妈去你家闹了。”陈松柏认真的开口,“而且有人管教,总比没人管教好。”

陈文杰噗嗤笑了,“你小子,先在觉悟倒是比我还高,啥时候回学校上课?”

“还回学校呢,这次出来都是我爷爷托人帮忙才特批了我假期,我还得补上一份自我检讨书呢,最少最少,也得到明年年底才能出来了。”

有陈松柏这个年龄相仿的一起玩,陈文杰也高兴了不少。

俩人一边放炮仗一边聊天,瞧着关系跟感情倒是比从前要好不少。

眼瞧到了饭点,家门口陈胜利喊了一嗓子,他俩这才扔下炮仗急急往家里赶。

虽然刚才因为江碧玉闹了点不愉快,但一顿年夜饭吃下来,还是热热闹闹的很有过年的氛围。

尤其是大家一块儿举杯的时候,那一瞬间,沈晚月甚至有些恍惚。

到底这里是她真正的家乡,还是那个对她来说已经有些遥远的二十一世纪才是。

这里有她的孩子跟亲人,可那里……似乎一直都只有她自己。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当真正认真回忆起来的时候,好想曾经种种幻化成了梦境,除了偶尔提醒她的来处以外,这里才更加真实,更加值得自己珍惜。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回家路上一直安安静静的,陈勋庭忍不住侧目过去,便看到了出神的沈晚月。

话音落下,沈晚月指尖便触及到了一丝温热,陈勋庭牵住了她的手。

“没什么,就是想到……”

“嘭——”

沈晚月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市中心跨年点燃的巨大烟花给淹没进去。

街边,夫妻两个同时驻足。

沈晚月抬头望着远处的烟花,心里忍不住惊叹着烟花的漂亮。

可若是她此刻愿意回头看一眼,便能瞧见身侧男人正用比看烟花还要专注的眼神凝视着她。

男人目光缱绻温柔,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淡漠,甚至牵着她的那只手,都忍不住的紧了紧。

烟花下的沈晚月,脸侧被绚丽的光点燃,漂亮的五官像是开的最曼妙的海棠,又像是天边燃起的烟火。

于陈勋庭而言,遇见沈晚月,又何尝不算是一种从前从没想过的梦境。

“晚月。”

“啊?”

烟花放完,年关已过。

沈晚月目光依依不舍的望着天边余下的一点光亮,“怎么了?”

“你刚才说什么?”

“哦。”沈晚月这才回神,“我说想起来以前了,算是……想家了吧。”

“那咱们过了初一就回去。”

“好。”

基本上规矩都是大年初二回

娘家,沈晚月想了想,又说:“回去一趟路远又辛苦,虽然开着车但也累人,我想着要不这次回去就咱俩跟立民,几个孩子在家里,你觉得呢?”

陈勋庭:“我倒是没问题,都可以听你的,不过老俩口会不会想孩子?”

“这个我也想了,我寻思着等过完年了,再带我妈来沪市转转,顺便也给她做个全身体检,也能来看看两个孩子。”

年纪到了,每年的体检是不能少的。

陈家老两口自然每年都有人负责去医院检查,可张桂霞在乡下就没这样的条件了。

沈晚月言语间没有提沈满仓一个字。

对两个孩子,沈满仓别说想了,恐怕是还担心沈晚月给他送回去多吃他两口饭呢,而且喊他过来,他那个性子,也不见得同意。

夜深。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

还没等陈勋庭进屋子脱衣服,沈晚月便故作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陈勋庭,今儿都已经这么晚了,等会洗完了直接睡吧,明儿大年初一还出去拜年呢,不能起来太晚。”

“说的是。”

陈勋庭直接便应了下来,倒是叫沈晚月有些诧异。

可没等沈晚月安静片刻,她刚进浴室,男人便跟在身后一起走了进来。

“你……你要是想先洗,那我出去等你。”

沈晚月怕冷,热水没有烧过来之前,身上还穿着毛衣。

可陈勋庭这会儿已经上半身是光溜溜的状态了,紧实的腹肌几乎没有赘肉的身材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你方才说太晚了对吗?”

“……对。”

“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

沈晚月愣了一秒,便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脸上瞬间发热,想要推他出去,男人却已经走到了身前。

“你,你先等一下。”

沈晚月伸手按住男人的手腕,“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明天再说。”

“不成,就得现在。”

“现在眼前事更重要。”

“我说的就是眼前事。”沈晚月深吸一口,把自己的外套扔到陈勋庭身上,“你也不冷吗,先穿着,水热还待一会儿呢。”

陈勋庭笑盈盈接过来她的上衣,虚掩一下,“你关心我?”

“……”

顿了顿,沈晚月把目光挪开,“是孩子的事情,今天三婶儿的话反而还提醒我了。”

陈勋庭注视着沈晚月,认真道:“你不想要孩子是吗?”

沈晚月有些紧张的点了头,“目前是不想的。”

说完,她便担心的看了过去。

陈勋庭神色凝滞了片刻,但很快,便开了口,“我虽然能在养孩子的事情上多上手,可生孩子这种事情,女同志因为身体原因本来就要付出的更多,更加辛苦,所以这事儿我听你的。”

沈晚月一愣,“可你刚才……你原本是怎么想的?”

陈勋庭笑了笑,“我原本也没有过多的执念,只是想着顺其自然就好了,可你既然说这几年暂时不想要孩子,那咱们就等等。”

密闭空间里,男人声音更加低沉好听。

沈晚月心中动了动,又问:“那如果以后我也不想呢?”

“以后也好,现在也好。”陈勋庭很认真的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继续道:“所以决定权是在你的身上,除非哪天男人能生孩子了,那就我说了算。”

“噗……”

有些紧张的心情被陈勋庭这么一打趣,瞬间轻松了不少。

“那怎么可能呢?”

“所以,这事儿就得你说了算。”

沈晚月笑完了,打量了一眼陈勋庭,“当真这么想?不回反悔?万一我真的以后也不想要孩子呢?”

男人在上床前说得那些话,实在是让人不敢信十分。

“你要是不信,等会儿我出去给你写一封保证书,还能找爷爷奶奶来作证,到时候反悔了就给我一顿好打。”

“别了别了。”沈晚月抿着嘴笑出来,“写保证书可以,爷爷奶奶要是知道了可能不同意。”

“那不见得。”

陈勋庭注视着沈晚月,提醒道:“你想想看,咱们家今天吃年夜饭来了多少人,老两口早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连爷爷都不再管孩子们往后的出路,生与不生他们自然也不会在意,况且咱们家已经有四个孩子了,我倒是觉得,就保持现状也不错。”

“你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食言而肥过?”陈勋庭语气重了几分:“晚月,不管在外面在家里,我的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他眼神认真的不像话,沈晚月不自觉便心跳快起来。

等男人吻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好一会儿才勉强推开了他,“陈、陈勋庭,你等一下,咱们既然说定了,就得有保护措施。”

男人的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脸颊上,耳边,热气轻飘飘的呼出来,“放心,有的。”

“有?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随后便是男人的闷笑声。

“早便准备了,结婚的时候我便想到孩子的问题,但是……”

“唔……你咬我做什么,轻一些……”

沈晚月的哼咛声被陈勋庭一点点吞进去,耳边还有一丝被啃咬后的痒意。

“但是你也不想想,结婚俩月过去了,你都还天天跟几个孩子一起休息,你让我怎么开这个口?别说开口了,那眼瞧着就是根本用不上那玩意,直接就被我收到柜子里去了。”

要不是被吻得喘不过来气,沈晚月一准要笑出来的。

呼吸缠绵交织。

水管也有了热气,沈晚月勉强推开陈勋庭,“我放着热水,你去拿。”

陈勋庭深深看了一眼她,这才转头走了出去。

“这人,都不冷的吗?”

她的衣服早被陈勋庭放到了旁边,就这样赤身着走出去,不见丝毫怯冷的意思。

门开了个小缝隙,沈晚月自己都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随后连忙把淋浴给打开。

沪市的冬天比着乡下要温度好一些,再加上这房子外面贴的有的保温的锡纸棉布,还有锅炉烧着,热水冲刷下来,很快浴室便暖和了起来。

男人回来的时候,沈晚月却才刚把外面的毛衣给褪下去。

“还冷?”

沈晚月点点头,“不过等会儿冲了热水就好点了。”

陈勋庭想了想,“等过完年咱们一起去京市了,买个电热器回来。”

“电热器是什么?”

现代冬天保暖用的小太阳?

听了陈勋庭的描述,沈晚月可以确定就是类似小太阳的电器了。

“过完年以后,对外贸易会比今年的版图更大,到时候能买得也多了。”陈勋庭继续道。

沈晚月听着点点头,又忍不住的打趣道:“这些不会是你这次去京市开会的内容吧,跟我说算不算泄密?”

男人笑着拉过沈晚月的手,将手里方方正正的东西塞过去,“算,你若是举报我,我是违规的,不过这事儿过完年全国都会知道了。”

“那我为了电热器也不能举报你,这……”

沈晚月话说到一半,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

是安全套。

还真是跟记忆力在超市见过的样子差不了太多,只是包装看起来简陋而且大上很多。

“你还真买的有啊,我收拾柜子的时候,怎么没瞧见过呢?”

“……”

男人少有的目光闪躲,沉默下来。

“你放哪里去了?”沈晚月笑着又问。

“……书房。”

沈晚月使劲儿忍了才没笑出声音来,书房全是陈勋庭的的工作文件,还有各种专业书籍,没想到他这样板正的人,还真能在书房里锁上一个安全套。

眼瞧沈晚月笑意越来越深,陈勋庭目光幽深的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男人手上力气很大,她根本躲不了也没有办法抗衡,下一刻身上的毛衫便被轻轻松松的扔到了旁边去。

“诶,我明天还穿呢……”

“明天带你买新的。”

她的话再一次被男人吞咽下去,热水蒸腾雾气缭绕间,彼此身影交织,缠绵的声响也被遮掩的不那么清楚,但却更加撩人。

这是沈晚月洗的最久的一个澡了。

若不是最后自己提醒快没热水了,还不知道陈勋庭还要怎么折腾呢。

“不行,我腿软。”

清洗完,沈晚月委屈巴巴的坐在板凳上,“都怪你!”

男人闷笑一声,“嗯,怪我。”

说着,已经找出大毛毯把沈晚月全身都包裹了进去。

“这不是沙发上要用的,我身上还有水呢,你……”

“别冻着。”陈勋庭不用分说,已经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媳妇儿给打横抱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进来的,可能是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顺手塞到了旁边的架子上吧……

半空中的沈晚月有些晕晕乎乎的想着,看来自己真的是被男色给迷住了眼睛,刚才都没瞧见。

这种被抱在半空中的感觉很奇妙。

晃晃悠悠的,完全是她没感受过的感觉。

下意识的,沈晚月伸出胳膊搂住了陈勋庭的脖子。

她胳膊上白玉般的肌肤立刻暴露在空气中,毛毯也被抖落开了一个缝隙,里面光景影影绰绰。

陈勋庭余光落过去,呼吸瞬间有些凝滞。

他喉结微微动了动,“安分一点。”

“怕什么,你力气这么大,身体这么壮,我又掉不下去。”

“……”

男人停下了脚步,低头,目光灼灼,“不是怕你掉下去,是怕我忍不住,咱们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啊?你还行啊?”

沈晚月一句话,引得男人眼神越发幽深了,“你觉得呢?”

“咳咳咳咳!”沈晚月有些胆怯的收回了胳膊,结果因为又多了个动作,身前的毛毯散开的更大了。

才走到客厅。

陈勋庭看了眼沙发,“其实我觉得这里……”

“不不不,我不要你觉得。”沈晚月惊慌失措,却又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还有孩子呢……”

陈勋庭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忘了,今天家里难得就咱们两个。”

“?”

他说得是认真的。

还没等沈晚月再开口,人已经被他放到了沙发上,沈晚月裹紧了毛毯,扔了个靠枕过去,“陈勋庭!以前我也没发现,你一个穿中山装一本正经的男人,怎么思想比我还开放呢,还在浴室在客厅,你怎么不在厨房,在书房呢你?”

陈勋庭一点点靠近,最后,呼吸交织间,这才缓缓道:“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改天……试一试。”

“……”

这下沈晚月彻底没了力气。

可片刻后,陈勋庭也只是在她的脸颊上落了一吻,

帮她整理了毛毯,这才把她抱起来,“今天太晚了,而且客厅又冷,怕你冻着,改天……”

改天,都试试-

初一拜年后,初二夫妻俩便收拾东西回了二里沟。

跟沈晚月想的差不多,沈满仓一听要来沪市做什么检查,便直言说是浪费钱,而且因为跟沈立民还有些矛盾,干脆张凤霞一个人跟着沈晚月来了沪市。

只是张凤霞不认识字,怕她回去不方便,又喊了郭兰一块儿陪着过来。

国家政策上的影响力,往往在大城市是最先看到的。

只是过个年的工夫,国贸的东西便已经跟之前相比,成倍的增加了,甚至有些都标注了是来自哪个国家。

而街边,也开始在街道办的小范围鼓励下,一点点的开始有人做起来小生意了。

卖纽扣的,卖电动玩具的,买手表的,还有卖自己纳好的鞋垫的。

郭兰跟着沈晚月逛了两天,临走前,心里痒痒的。

“妈,你瞧先在外面的多么繁华热闹,是咱们那不能比的,我瞧着过不了几年,日子肯定跟以前大变样。”

火车站里,沈晚月刚送了她们进站。

张凤霞最后又瞧了眼闺女远去的背影,这才收回眼神,淡淡道:“话是说的没错,可也得是有本事的人才能在外面混起来。”

郭兰闻言,低下了头,过了会儿才说,“妈,你觉得我那手艺算本事吗?”

郭兰的绣工很厉害,是家里母亲传授下来的老手艺了,旁人学都不好学。

沈晚月结婚的时候,那床龙凤被子,别说在二里沟这个乡村了,就算是拿到沪市来,都是难得的好手艺。

郭兰继续道:“我倒不是说想要攀附小姑子什么,我是真心觉得自己那手艺还不错,况且……妈你瞧见了吗,天凯跟琪琪都长高了不少,而且眼瞧着皮肤白净,身体也健康了许多。”

她现在就只有果果一个女儿,虽然是女儿,可她却没有半分看轻果果的意思。

尤其是看到小姑子如今的处境,又跟着小姑子在沪市看了不少别人家女儿的处境。

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过更好的日子呢?

“我是想着,如果家里支持的话,我也出来闯一闯试试看。”郭兰顿了顿,憧憬道:“我也想有一天,我家果果能穿漂亮的布拉吉,妈,你瞧见没有,这边的女孩子,打扮的都干干净净的,而且都能念到高中。”

乡下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能上完初中已经是不错了。

她们家沈果果眼瞧着过完年也才十岁,沈满仓都觉得差不多可以琢磨着说亲事了,等将来毕了业就直接办事。

沈满仓不心疼沈果果,可郭兰心疼自己的女儿。

张凤霞愣了愣,看向郭兰的眼神多了几分从前没有赞赏。

别看郭兰平日里话不多,安静也不爱争抢,没想到是个有心劲儿的孩子。

张凤霞:“你想怎么闯?来沪市找工作?我不是打击你,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可这不是说说就成的事儿。”

“成不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郭兰犹豫了一下,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妈记得吗?晚月说她们的服装厂旁边还有纺织厂,纺织厂里的工人有一部分是不用缝纫机的,那些是叫什么来着……”

“工艺品。”

“对。”郭兰眼睛一亮,冲着张凤霞笑了笑:“我的手艺,什么样的花样应该都不成问题。”

张凤霞沉默了片刻,“这事儿回去了,你跟老二关上门自己商量吧,老二同意,我就同意,你爸那边不用管,家里……家里有你大哥呢。”

几个孩子,各个都想飞出去,最终,也还是老大在家。

郭兰一眼便看出来了张凤霞的意思,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替自己解释道:“妈,也许跟晚月说得一样,时代真的会越来越好,到时候我如果真的发展好了,您跟爸养老,我肯定会把您接过来的,要是不成,我还回老家孝敬您。”

张凤霞噗嗤笑了,安慰性的伸手在郭兰手上拍了拍-

眼瞧着过了年,到了开工的日子。

开学头一天,沈晚月跟陈勋庭一起出动,送孩子们上学。

“您好沈同志。”

交学费的时候,赵老师一眼瞧见了沈晚月。

“你好赵老师,下学期我们家三个孩子还得请学校多费心了。”

“客气了。”赵老师笑盈盈的,反而还带了几分讨好的意思,“我有点事情想跟您单独谈谈,您看有时间吗?”

沈晚月跟陈勋庭对视了一眼,“你先带孩子们去教学楼,我跟赵老师去趟办公室?”

“嗯。”

陈勋庭转头离开,赵老师余光连忙又热切的看了两眼男人远去的背影。

“这位就是陈厂长吧,诶唷,瞧着气质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刚才那一眼给我吓得……咳咳咳,沈同志您见谅,我这没见过什么世面,实在是有些冒昧了,其实跟两位一起谈也成,就是我怕大领导在旁边说不好话了。”

赵老师坦诚的让沈晚月莫名的有好感。

沈晚月:“没关系,他平日就是显得有些严肃而已,您有话跟我说吧。”

眼瞧着到了办公室,刚坐下,赵老师就拿出来一份报纸跟一份文件递给了沈晚月。

“每年的这个时候,市里都有这样一个少年奥数活动,这报纸上有往年活动的过程跟最后的奖励,沈同志,您可以先看看报纸。”

“另外,这是今年的活动报名情况,还有最终的奖励情况。”

顿了顿,赵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您的家庭情况,这些奖励虽说算不上什么,可到时候咱们孩子如果争气拿到了前五名,除了市区的奖励以外,还可以送去京市,参加下一轮考试比赛,到时候的奖励比这更好些。”

似乎是怕沈晚月对这些奖励瞧不上,赵老师又连忙继续说:“咱们家孩子,是有这个天赋的,这情况年级老师都清除的,这样优秀的孩子,最好也是能在成长过程中,得到更好的教育,您说是吧,这要是送到了京市去,教育水平一定更好。”

沈晚月很快看完了报纸,也明白了赵老师的意图。

沈晚月:“您是想让沈琪琪参加比赛对吗?”

赵老师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沈琪琪如果能够参加这次比赛,成绩一定不会差的,而且会为咱们学校,甚至咱们市争光。”

沈晚月皱了皱眉,“可我之前表示过,目前沈琪琪年龄还太小,参加比赛不是不可以,但不想让她离开我。”

赵老师眼睛一亮,“就等沈同志您这句话呢,参赛如果真的能晋级到京市去,后面的教育师资奖励,并非是一定要让孩子送走,而是可以选择每年的夏令营跟冬令营,甚至我们领导也跟上面协调好了,如果沈琪琪真的成绩出众,他们双胞胎也离不开的话,到时候可以送天凯也跟着去玩玩。”

沈琪琪是去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

沈天凯就变成了去玩玩……

这要是天凯在旁边,一准又要闹起来。

沈晚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但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接受,不过我还是得问问孩子意思。”

“可以可以,只要你能同意就行。”

赵老师送沈晚月出来的时候,脸上讨好的笑意落到了陈勋庭眼里。

车上。

“他们能多培养一个优质生源,学校也有相应的奖励。”陈勋庭缓缓跟沈晚月解释道,“京市那边给每个地区的政府学校都下达的有任务,琪琪这样优秀的苗子,被挖掘出来,是很难得的。”

沈晚月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又好奇:“你怎么连这些都懂?”

“我当年就是这样的。”

“你当年?”

牵扯到陈勋庭的过去,现在沈晚月都会特别好奇,“你当年不是自己学的吗?”

陈勋庭笑了出来,“你听谁说的?”

“胜利呀,他把你夸得比神童还厉害呢,说你自学两门外语,是天纵奇才。”

“……”

沉默片刻,陈勋庭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哪有那么的玄乎,你听他瞎掰去吧。”

“那到底怎么回事?”

“……要说的话就长了,跟我爸还有些关系。”

沈晚月从兜里掏出来一颗过年留下的话梅糖,“反正明儿才去上班,我陪你去厂里待一天,给你当一天秘书也成,你慢慢说。”

“其实也简单,我爸当年也是在沪市上学的,那时候工人中学部便因为我爸出色的物理成绩记住了我爸的名字,后来高考,我爸直接被报送到了京市上大学,我是被我爷爷奶奶亲自送到学校去的,所以学校里从前的老师,免不了对我多了几分关注。”

“那时候我便知道爷爷一心想送我去当兵,我不想去,就总得给自己想点办法才行,知道学校老师对我很关注,而我因为年纪小能接触的就只有英语了,为了能够更出彩一些,就找了老师,提出我的要求,希望学校能够给我提供一些俄语上的帮助。”

“再后来就是自己努力了,但总体来说,我也是有老师帮助的情况下才再后来中央下来选拔人才的时候被选中的。”

陈勋庭说完这些的时候,恰好车子开到了炼钢厂。

沈晚月跟着下了车,心里却琢磨着一件事情。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陈勋庭的父亲或许并不是失踪,这个年代,学习能力强,又是物理上的人才,突然间的不见人影,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不是简单的失踪。

犹豫了一个上午,沈晚月把这个想法告诉陈勋庭的时候,陈勋庭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打量着沈晚月。

沈晚月在办公室里坐着看了一上午他的工具书,几个小时下来,拢共翻动了那么两三页,原来是琢磨这个呢。

“晚月,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远比我想的还要更加聪明,连被国家征用的事情你都能想的到。”

少年时期的回忆对陈勋庭来说,实在算不上美好。

他曾一度经过痛苦的挣扎才跳脱了出来,所以,他才说他只当前半生没有这位父亲,在平时,也根本不想提起父亲太多。

那天跟爷爷的谈话,关于陈先进那一部分,陈勋庭也因此并没有尽数跟沈晚月说完。

只是没想到,根本不用他来说,他的晚月自己就能从细枝末节里推断出来。

有这样眼界跟见识的女同志,实在是不像一个小山村里能教养出来的。

陈勋庭的目光莫名灼热。

沈晚月被看的有些心虚,“我也只是猜一猜而已,毕竟……”

毕竟以前就报道过很多先例。

可这个理由在现代说得通,在陈勋庭面前就说不通了。

“毕竟什么?”陈勋庭带着好奇,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第126章 第126章

“毕竟来沪市之后我也一直在学习进步呀。”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以至于沈晚月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语气有些刻意。

清了清嗓子,她才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看了不少报纸杂志,之前也听爷爷提过,说咱们国家现在是在科技发展上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且之前不也有过先例吗,咱们国家科学家从国外回来都得不容易,所以我就想着,像父亲这样的人才,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是被国家带走执行秘密任务了。”

沉默片刻,陈勋庭深深看了眼沈晚月,这才收回了目光,语气淡淡:“晚月,我有没有夸过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沈晚月迟疑了片刻,“……不是刚才就夸过吗?”

“嗯,那我再夸一次。”陈勋庭看了眼桌上今天秘书送来的报纸,半秒后才转头,“晚月,如果如你所说的话,那么给你机会的话,你的学习理解能力,适应能力,完全远在我之上,”

这评价不算低了,陈勋庭完全称得上天之骄子,心理生理上都是经受过考验的。

如果把沈晚月放在陈勋庭小时候的境地,她完全没办法保证自己有能力做到陈勋庭这样的程度。

沈晚月有些心虚了。

自己这些思想观念,若真论起来,那其实因为有过前一世的学习,是‘作弊’。

“也……也没你说的这样好吧。”

沈晚月心虚的看向旁边,正想着该如何继续遮掩时,传来了敲门声。

陈勋庭看了眼沈晚月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将目光淡淡转了回来,自己走上前开了门。

敲门的是已经升为副厂长的冯秘书。

冯秘书诧异的跟沈晚月打了招呼,又好奇的看了看,“小王怎么没在您这儿帮忙?”

陈勋庭:“我让他去忙别的了,什么事儿?”

“厂长,刚接到消息,本来商定明天上午才到的外国公司钢造的经理今天提前到了,工业局那边给咱们安排的翻译还没来,您看咱们是……”

陈勋庭皱皱眉,语气瞬间严厉起来:“商定好的时间不做更改,联系那边说明一下我们这边的规矩。”

冯秘书吓得慌忙解释:“我知道您的规矩,跟那边说了,那边说是京市那边通知过的,他们赶着明天就要去参加一个国际会议,所以才提前的。”

闻言,陈勋庭脸色这才好了些,“嗯,那就下午吧。”

“那翻译……”

“我来就行。”

冯秘书脸色有些郁闷,“我明白您跟他们是可以交流的,可问题是咱们这些下面的人听不懂。”

“我来负责跟你们传达紧要的话,你们做好笔记就可以了。”

“诶诶诶,有您这话我们就放心了。”

冯秘书说完就离开了,眼瞧也到了中午,沈晚月再待着也没事儿做,正想着跟陈勋庭商议着离开,陈勋庭却一眼看穿了她的意思。

“来都来了,陪我到晚上吧。”陈勋庭注视着沈晚月的唇角,“一起吃个午饭,要是觉得困,午休可以去我之前的宿舍睡会儿。”

“也行,那晚上咱们两个正好一起去接孩子放学。”

“嗯。”

炼钢厂的食堂远比服装厂的要大,从前沈晚月也跟着陈勋

庭去过,可每次都惹得不少人围观。

“还没到点儿呢我就有些困了。”沈晚月打了个哈欠,“你宿舍在哪儿,要不你去给我带饭过去算了,不然又要有好多人一直盯着咱们看。”

陈勋庭嘴角含着笑,“在三楼,这间办公室的上面就是,钥匙在抽屉里,你拿着直接过去就行。”

目送陈勋庭离开,沈晚月想了想,又从他办公室里找出来上次自己枕过的靠枕,等下楼吃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自己这才抱着靠枕上了楼。

陈勋庭结婚后,虽然也有忙碌休息在厂里的时候,但基本上一个月只有一两次。

可沈晚月进了他那间宿舍,却感觉这里面的陈设并不老旧。

过了一整个年假,桌子上没有灰尘,虽然是简单的木板床,但上面的被褥明显都很厚实,上面罩着一个简单的透明塑料布防灰,甚至还有个陶瓷水盆,整体看下来,像是时常有人打理的样子。

沈晚月托着脸坐在了椅子上。

陈勋庭还真是个工作狂人,就连宿舍的书桌上都放着几本书跟一个文件夹。

书都是工科专业书,她也看不懂,坐了会儿实在有些无聊,就随手抽了文件夹出来。

意外的是,文件夹里并没有跟工作相关的东西,反而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玩意。

大的有上面标明了地点的工作餐票据,小的还有火车票客车票。

沈晚月甚至还从里面找到了几张陈勋庭的二寸证件照。

证件照上的陈勋庭看起来要比现在的模样显得青涩许多,应该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拍下来的,放在这里备用。

更让沈晚月诧异的是,等她看完那几张证件照,到了最后,甚至还掉出来了一张特殊的照片。

是她的照片。

照片的尺寸也同样不大,背景是在一个走廊里,她穿着病号服,眼瞧着脸色有些苍白。

“……”

说起来,沈晚月自己都忘了自己刚来沪市的时候,在医院接受报社采访被拍了照片。

当时是陈胜利答应过拍好了照片再拿来给自己的,可后面,自己便没再见过陈胜利,再加上当时事儿比较多,照片也就被自己抛到了脑后面去。

原来照片在陈勋庭这里啊。

带着好奇,沈晚月又把文件夹里唯一的一份报纸给拿了出来。

报纸同样跟她有关。

是当初服装厂招聘后放出来的登报优秀作品,上面有她的设计图,还有她的名字。

沈晚月噗嗤笑了,小心的帮陈勋庭把这些东西重新收拾好这些小玩意。

等收拾到火车票时,上面的日期又再一次吸引了她的目光。

七月二十六号?

这日期倒是挺熟悉的。

“饭盒是食堂里自带的,但是用之前我去刷过了,你……”

这会儿陈勋庭也吃完饭回来了,开门便看到沈晚月在拿着文件夹瞧。

沈晚月一怔,第一时间竟然是有些心虚。

可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俩人是夫妻,况且这里也是陈勋庭让她过来的,又没有什么是不能看得。

沈晚月干脆接过饭盒,笑盈盈的把刚才的照片摆出来,“你怎么还偷藏我照片呢,咱们俩那时候应该还没相亲呢吧。”

陈勋庭目光落过去,好不心虚的接过照片,“这个啊,虽然没有相亲,但那时候不是也确定了见面时间嘛,胜利当时让我带给你,我就给……”

“忘了?”沈晚月调笑着看过去。

陈勋庭捏着照片,跟她对视,眼神带着笑意,“没有忘,一直都没忘,我就给放到了自己文件夹里,没舍得给。”

他这样直白说了自己的心意,沈晚月瞬间就脸红了。

低头扒拉饭的时候,沈晚月把自己刚刚装到衣兜里面的一张证件照小心的又往里面塞了塞。

“你想要回去吗?”

沈晚月闷头干饭,抽空不好意思的开口:“也不是,就这照片瞧着不太好看,你要是想留,回头我再去拍好好看的给你。”

反正自己刚才寻思着公平起见也留了他一张证件照来着,回头把自己二寸证件照给他一张就完事了。

“你慢慢吃,我去接点热水,等会儿给你洗脸洗手用。”

“嗯嗯。”

沈晚月闷头干完饭,收食盒的时候,再次看到那张火车票,忽然间大脑闪过什么。

这个日期……似乎是她来沪市的第二天吧。

那天她还在招待所见了顾家父母来着,而且五点半这个时间,那会儿她还在火车站外面买了饭呢。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火车票。”沈晚月指了指桌子,“陈勋庭,你那天在火车站是吗?”

放下洗脸盆,陈勋庭转过头看了一眼,“嗯,那天去南边出差坐火车回来的,怎么了?”

“没什么。”

顿了顿,沈晚月还是开口:“那天是我来沪市的第二天,而且我当时就在火车站对面的招待所住着,说不定……咱俩当时还擦肩而过过呢。”

陈勋庭闻言,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是有这个可能。”

再多说下去,说不定就得聊到到沈晚月那天见了顾家父母了。

虽然沈晚月早便猜到陈勋庭知晓了顾清树的事情,可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从没有主动提过。

糟心烂肺的,不提也罢。

“对了,你这屋子瞧着一直有人收拾的,现在你还经常来住吗?”沈晚月直接换了话题。

“是奶奶叮嘱了冯秘书经常来帮忙打扫的,之前我忙起来就住在厂里的时间比较多,这屋里东西也都是奶奶送过来的,行了,来休息。”

陈勋庭说着,掀开了罩在床上的塑料布。

沈晚月瞪大了眼睛看过去。

什么叫做‘来休息’?

他也在这里休息?

沈晚月紧张的小步挪过去,“那什么,我小睡一会儿就行了,你,你就不用陪我了。”

陈勋庭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含着笑意将沈晚月按到了床边,“晚月,你在怕什么?”

“……”

看着陈勋庭含笑的眼神,沈晚月登时有些恼火,“你明知故问吗,我当然是怕……”

男人笑着看着她,等沈晚月不好意思往下说了,自己才缓缓开口:“放心,我只是陪你午睡,只陪着而已,别的事情不做,这里虽然收拾的干净,但你没办法洗漱,会不舒服的。”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而且很为沈晚月考虑。

差一点,沈晚月都要忍不

住道个谢了。

可陈勋庭眼神少有的调笑,沈晚月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脸红着推开了他的手,“你少来了,谁家大白天的搞事情啊。”

陈勋庭挑挑眉,“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他就没问题。

沈晚月:“……”

真是怕了他了。

虽然嘴上没说,沈晚月还是收敛了一些,翻身躺上去后,给陈勋庭空出来了一小片位置。

“诺,这一点给你休息。”

宿舍里是单人床,但挤一挤也能睡俩人。

沈晚月客气了一下,陈勋庭还真是合衣躺了下来。

屋子朝阳,午后的阳光很暖,似乎俩人有说了两句什么,沈晚月便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身边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去工作了,伸了个懒腰,又用陈勋庭提前给她准备好的热水洗了脸,沈晚月这才离开。

二楼厂长办公室并没有人,顺着楼梯往里面走,这才听到会议室里传来的声音。

“小沈同志。”

小王夹着个文件夹从里面匆匆走出来。

沈晚月借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陈勋庭知道自己来了,但这会儿正忙着跟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同志聊着什么。

“小王你去忙就行,不用管我的。”

“没事,这会儿刚开始谈呢,还在说些客套话,厂长刚交代我说你要来了就让我带你去办公室先休息,要是无聊了,也可以出去走走,晚上了他去接你。”

“我自己去办公室就成。”

沈晚月目送小王进了会议室,自己却没有急着离开。

她的英语水平算不上多好,但仔细听的话,也是能听懂一些的。

耳边传来陈勋庭熟练的口语,那两位从外国来的经理似乎也同样诧异于陈勋庭竟然外语这样流畅。

如果不是办公楼尚且还是白绿配色的油漆,地板也是最简陋的水泥地,沈晚月几乎都要觉得此时跟后世也没什么区别了。

改开的春风在这一年正式吹拂到了神州大地。

万事复苏,经济腾飞,机会也在春风中悄然而至,只看谁能够在浪潮中把握住了。

如果说在炼钢厂见到外国人只是一个开端,那么年后所有单位正式开工后,大到工厂,小到街道,任何地方,都在无声诉说着这场浪潮已经在国内全面拉开。

处理完跟外企的钢制合作后,陈勋庭也完成了自己在沪市第四炼钢厂最后一项任务。

正式签订合同一个月后,陈勋庭正式接到任职通知,升迁到工业局就任副局长。

也是陈勋庭去工业局报道这天,沈晚月要送决定参加奥数比赛的沈琪琪去上小课。

“妈妈,是糖葫芦!”

“还有豌豆糕。”

“妈妈,那个阿姨再卖什么,亮晶晶的都好漂亮啊,是水晶石头吗?”

“……”

一路上,沈琪琪坐在沈晚月的自行车后面,抱着妈妈的腰问个不停。

曾经空荡荡的街边,如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应接不暇。

沈晚月顺着女儿说得方向看了一眼,“那个是纽扣,花样还不少,你喜欢的话回头我给你缝新的。”

“那个叔叔卖的白花花跟云朵一样的是什么呀,哇,闻起来好甜。”

“是棉花糖。”

沈琪琪眼睛亮了,“是糖吗?怪不得闻起来甜滋滋的,真的是棉花一样!”

沈晚月没有停下车,“等晚上放学的时候,我来接你再买,还可以给天凯文星带两个回去。”

“好!!”

沈琪琪坐在后面,高兴的声音就算是在有些嘈杂的街道上,听起来很是清脆。

送沈琪琪去了小课班后,去服装厂的路上,沈晚月再次路过这条街道。

其实除了这条特批下来做生意的街道外,其他地方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从前的国贸大楼旁边,如今林立起来了几个小型餐馆。

还有平淞河公园附近,甚至多了一个美发店的招牌。

这些变化并非一日可成,但渐渐地,竟然也在无声无息中遍布了整个沪市。

就连服装厂外面,现在都有一个卖卤水的小摊子。

“晚月,你终于来了,还差两分钟就迟到了。”

毛婷婷站在楼梯口,看见沈晚月的身影松了口气,连忙拉着她往楼上跑。

“怎么这么急?我今天送孩子远了点,再说了上午不都这个点来吗。”

毛婷婷:“害,还不是欧阳厂长那边莫名其妙的喊着大家开会嘛。”

“又开会?”沈晚月皱了皱眉,“周一例会后已经连着开了两天了,开来开去的也没见解决什么问题啊。”

眼下国营厂都在跟随改革的脚步搞创新,按道理来说,服装厂应该是最容易配合时代改革创新的厂了,欧阳厂长这个月已经号召工人开了好几次会议,为的就是这个。

可结果,大家提出来的建议多数都会被欧阳厂长否决。

欧阳厂长希望能做出来成绩,可问题他本身性格就是稳妥不敢冒险类型的,导致讨论了这么久,也没一个真正能被拿出来施行的方案。

毛婷婷冷笑一声,“谁说不是呢,都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咱们厂的将领是他那样的,能搞出来什么创新啊,瞧瞧人家其他服装厂,我听说都已经开始批量产什么游泳衣了,布料用不了多少,利润却巨大,工人们拿了不少奖金呢。”

两个人说话间也到了会议室,意外的是,沈晚月在里面看到了个熟人。

“闫叔?”

浦江服装厂的闫厂长竟然也在会议室。

沈晚月跟闫厂长从前就合作过,而且他还认识陈勋庭,俩人也聊过。

看见沈晚月,闫厂长笑着打了招呼,示意她们先坐。

片刻后,等人到齐了,欧阳厂长这才发话。

“这次开会,是商讨一下咱们厂跟浦江服装厂合作的事情。”

闫厂长笑着接着欧阳厂长的话继续说:“其实也算是我们来找你们平淞河服装厂帮忙来的。”

这话一出,欧阳厂长不自觉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嘴角挂上了一丝得意。

闫厂长将这些收入眼底,却没有急着解释。

沪市服装厂有好几处,但最大的一处,还得是浦江服装厂。

他们跟沪市第四炼钢厂有些相似,除了普通单子意外,政府的大单子往往也会选择跟他们合作,同时,还接着上层的高科技技术制造,跟国家航天部门也有合作。

可以说,一个浦江服装厂的产能跟价值,是三个平淞河服装厂都比不上的。

但如今,闫厂长竟然能亲自来平淞河服装厂寻求帮忙,欧阳厂长自然难免有些得意。

欧阳厂长:“我已经听闫厂长大概说完情况了,今天开会,就是也跟大家一起讨论讨论,看大家是怎么个意思,等会儿大家听完畅所欲言,都可以把自己想法说出来。”

闫厂长笑着欧阳厂长说完,这才缓缓开口。

“如今的情况大家想必也清楚,改革后,国内外生意如今都是可以做的,尤其是国外也有着不小的市场,开年后,我们就跟马莱国接洽商讨着一笔大订单,我们厂的情况大家应该也了解,生产线虽然多,但也有固定为政府预留的产线是不能动的,咱们两厂之前有过合作,所以我想着你们这边既然生产线目前空闲着,不如跟我们厂一、一起合作,吃下这笔订单。”

这话说得很清楚了。

明面上,的确是闫厂长来主动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