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加班
洒在办公桌上的和煦日光一寸寸挪动着脚步,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
小滴和韩绮带着颜若瑾去品鉴公司楼下新开的一家铁板烧,乔慕鱼把手头上剩余的一点活做完,稍稍磨蹭了会儿,才只身一人来到食堂。
等他打完饭,放眼望去,已经没什么单独的空位了。
正准备随便跟人拼个桌,忽然看到远处有人朝他招手,是杜鲸飞,乔慕鱼便端着餐盘走到他对面的空位坐下。
杜鲸飞身旁还坐着一个技术部的男同事,估计是他平时的饭搭子,乔慕鱼跟他互相点头致意了下,以示友好。
看这人胸前挂着的工牌,花名叫沙狐。
沙狐同样也朝乔慕鱼的工牌上瞅了眼,莫名来了兴致:“哟,你是策划二组的?”
乔慕鱼不明所以地“嗯”了声,接着又听到沙狐问:“听说你们组昨天新来了个实习生?还是个漂亮妹子?”
乔慕鱼喝汤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考年级第一的事乔慕鱼自然没忘。
眼看着还有一周就要到期末考了,他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投入备考,祈祷一切能顺利进行。
可天不遂人愿。另外一边,乔慕鱼步伐很是轻盈,只身来到国贸周围的酒吧街。
刚才周柯问他能不能去饭局,松晟的领导想见见他,乔慕鱼随口编个理由拒绝了。
虽然那边位高权重,值得认真对待,但他同样有架子。
两边都是靠自身本事赚钱,乔慕鱼的时间和精力也很珍贵。洽谈就走流程约面试,让他大晚上应酬算怎么回事?
要是上赶着过去,反而显得廉价和卑微,这和岗位本身需要的靠谱犯冲。
不明白路枕这边在搞什么,感觉自己没被尊重。
不过以自己的初步了解,对方就是一个傲慢又自我的人,这么想想貌似能够理解。
乔慕鱼还没与路枕打照面,率先有了恶劣印象。
和他们撒完谎,乔慕鱼精挑细选买了一束鲜花,找到好友隆重开业的夜店,走进去时换上了笑脸。
“第一天就这么热闹,差点挤不进来。”他送上花,调侃,“今晚数完钱该看看二环楼盘了吧?”
好友陶奕白在招待顾客,注意到乔慕鱼来了,雀跃地把他迎进去。
“什么二环楼盘,装修花了我全部身家,年底能回本就不错了!”他接茬。
紧接着,他再关心:“出差半个月累得够呛吧?特意给你留了位置,今晚好好放松。话说你要鸡尾酒还是威士忌?”
乔慕鱼回答:“看看你家的招牌是什么,我来鉴别一下好不好喝。”
陶奕白摇了摇手指:“那你最好酒量不错,不然没几口就被放倒,得在这儿的沙发上过夜。”
没之前的会所清净,这家夜店氛围喧哗,鼓点紧凑躁动,人群闹得快要掀翻屋顶。
随着台上唱歌打碟,场内逐渐火热,大家混乱地狂欢起来。
乔慕鱼独自坐在散座上,研究着面前的粉色鸡尾酒。
他虽然不是循规蹈矩的愣头青,但也不是风流在外的纨绔子,工作和生活都很简单,平时并不买醉。
思索着自己的酒量,乔慕鱼谨慎地抿了一口。
草莓味盖过了烈酒气息,整体顺滑甜美,似乎更像调制果汁。
乔慕鱼眨眨眼睛,合着朋友是口出狂言,他还以为这杯度数很高。
陶奕白招待朋友非常大方,过了会,服务生又端来果盘和新酒,表示乔慕鱼可以都尝尝。
隔壁桌看他形单影只,主动邀请一起玩,其中有人说自己很懂得算命。
那人性格爽朗:“算对了送我一杯酒,要是蒙错了你别介意。”
他们的散台有空位,乔慕鱼从善如流地坐过去。
他好奇要怎么算:“左手还是右手?”
“不讲究。”这人俨然是草台班子,察言观色多过肚子里的墨水。
“你家庭背景很好,工作也体面,教育的话估计留过学,本科是不是在英国?”
乔慕鱼衣服上不漏品牌标签,可质感和剪裁一看就是上乘货,品味也非常出众。
以他的年纪,如果不是从小吃穿用度就好,没多少人舍得这么开销。
听到他这么分析,乔慕鱼点头捧场:“我大学在Cam。”
“这些年桃花运不错吧,谈过几个男朋友。”那人动用基佬雷达。
乔慕鱼的言行举止并没有明显倾向,只是桌上的女生们对他目不转睛,而他毫无反应,大概不在同个频道。
乔慕鱼失笑:“不好意思,我没觉得有桃花。”
“哥们儿,你这条件怎么可能缺爱?肯定是自己看不中。”对方道。
他再说出万用金句:“没事,正缘就快来了,待会儿去舞池里蹦一蹦,今晚就领取一个。”
乔慕鱼喝着酒,看不远处的舞池群魔乱舞:“我还是一个人在这儿睡沙发比较好。”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把休息日想得太平静,这句话说完没到一刻钟,周柯居然杀了个回旋镖。
最近南涧市被一阵寒潮侵袭,连着好几天都是乌云笼罩,阴雨绵绵,见不到一丝阳光。
随后一场季节性流感在市民群众中爆发,来势汹汹,三中不少学生都中了招,在学校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一串接二连三的咳嗽声。
高三一班也不例外。
短短两天的时间,班上就有七八个同学请了病假,上课时座位空缺得十分明显。
乔慕鱼是属于那种平时很少生病、但一旦生病就病来如山倒的体质。
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每天都坚持戴口罩,希望自己的复习状态不要受到影响。
可这天清晨醒来,他感到自己的嗓子眼传来一阵毛躁的痒意,鼻腔貌似也不太通气,除此之外,一切都算正常。
临近中午,他开始觉得身上软绵绵的,还有些发酸,提不起精神,也没什么胃口吃饭。
午自习时他难得没有沉迷刷题,而是让自己趴桌上好好睡了一觉,可等到他一觉醒来,脑袋反而更晕乎了。
下课时同桌李天泉发现他脸色不太对:“班长,你是不是不舒服?”
“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是不是发烧了?你脸看着好红啊。”
乔慕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出来什么温度差:“没有吧”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掌从身后伸过来贴到了他额头上。
乔慕鱼向后倒,上半身顺势靠在书桌上,仰头望着路枕,眨了眨眼,表情懵懵的。
路枕低头看他,眉头轻蹙:“你发烧了。”
“瞎扯,你又不是温度计。”
乔慕鱼嘴上这么说着,可当路枕要把手掌撤走时,他又扯住他的衣袖,闭眼嘟囔:“你的手好凉快,让我再贴会儿。”
路枕:“”
他难得严肃道:“你现在的状态不能继续听课了,去跟老师请个假,回家休息。”
“不要。”
乔慕鱼一听这话,立马清醒了些,他坐直了身子,强打精神。
“我好着呢,还能继续上课。”
路枕见他这么执拗,只好说:“撑不下去了就告诉我,我去找老师。”
乔慕鱼敷衍点头:“嗯嗯,知道了,没那么严重的。”
路枕点点头,起身朝茶水间走去:“要什么味道的?”
“鲜虾鱼板,加根火腿。”
“好。”
乔慕鱼使唤完人,心安理得地继续干活。
一抬眼,他才察觉到侧前方阴影中站着一个人影,他吓了一个激灵,看清那人的脸后才心有余悸地开口招呼:“小瑾?”
颜若瑾微笑着走过来,指了指她的工位:“我忘拿充电线了。”
乔慕鱼卡顿地点点头:“哦、哦,是。”
第 72 章 餐厅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似乎比几分钟前下得更大了些。
颜若瑾站在自己的工位前慢悠悠卷着充电线,看起来没有立马将它塞进包里离开的意思。
乔慕鱼则若无其事地转着鼠标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心思却全然飘向那间亮着灯的茶水间。
他想,距离有点远,颜若瑾应该没注意到那里的动静吧。
可下一秒,她就冷不丁来了句:“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路哥哥。”
乔慕鱼鼠标一抖:“啊?”
他动了下唇,没法撒谎,因为这是只要她执意朝茶水间走去就能识破真相的程度。
乔慕鱼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又不是被人捉奸在床了,于是干脆应下:“对,他今天刚好也加班。”
颜若瑾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他脸上略显僵硬的神情,继续问:“你平时下班都是跟他一起回家的吗?”
两人下了层商场扶梯,路枕仍有些没从刚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的模样。
乔慕鱼偏头看他,问:“在想什么?”
路枕:“你没生气?”
乔慕鱼不解:“我生什么气?”
路枕:“我还以为,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你说那个啊,不是不想,是不能。”
乔慕鱼笑了笑。彼此还蛮凑巧,乔慕鱼嫌屋里太闷,走去路边等网约车,期间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对方打开迈凯伦的蝴蝶门,在把醉醺醺的同伴丢进去。
称呼为同伴似乎不准确,他们一个衣着简单,另一个西装领带,完全不像朋友或共事。
那怎么一起从会所出来呢?
望着男人凛冽的眉眼,以及肩宽腿长的侧影,乔慕鱼略微歪过脑袋,再拿出手机向周柯提问。
他结合出入场所和双方形象,推敲:[这年头又拽又傲的也能做陪局?]
周柯秒回:[夜场的物种确实非常丰富,肯定是嘴甜会来事儿最受好评,架不住有客户天生抖M。]
看到这行字,乔慕鱼觉得自己悟了,忍不住又往迈凯伦瞄了一眼。
醉鬼已经被塞到车里,男人散漫地靠在门前,低头活动手腕,特别像行凶之后的收场姿态。
他再绕去主驾驶座,发动汽车驶向马路,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乔慕鱼在原地怔了怔,而周柯迅速打来电话。
“怎么,你看上谁了?”周柯不怀好意地问。
随意地多看了几眼而已,根本谈不上有好感,乔慕鱼言辞闪烁。
他含糊道:“你干嘛那么八卦?”
声音听着还挺无辜,周柯有些来气,痛心疾首地质问。
“我派你去会所潜伏,你却打听一棵高岭之树,难道你隔空诊断出来路枕是M?我怀疑你在公费找乐子,没把任务放脑子里啊!”
确实忘记来意的乔慕鱼:“。”
见他不吱声,周柯了然这是心虚。
“我约了松晟下周一吃饭,到时候要是聊不开,我让你亲自来卖笑。”他恐吓。
乔慕鱼抗议:“投行十个人里八个爱打德扑,业余时间还需要动脑子,和我玩不到一起。”
“混出头的谁不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周柯抽着烟,“慕道你领导做业务有多不容易么,我现在就想让你顶上来。”
听着他的数落,乔慕鱼小幅度地仰起下巴。
“我不喜欢在应酬桌卖笑,这种专业的事就该放手给商务。”
周柯发散思绪:“说起来路枕有点受欢迎,商务部的慕道了这次的对接方,积极来我这里响应,说是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
闻言,乔慕鱼支棱起来:“那我们反倒该给路枕出个门票钱。”
“靠,把人家当消遣是吧?”周柯笑骂。
“这可不敢。”乔慕鱼勾起嘴角。
他道:“他摆明了是硬骨头,我的牙口没那么好。”
与乔慕鱼隔着半条马路,合伙人头脑逐渐清醒。
跑车后座空间狭窄,他询问自己能不能换到副驾,路枕很没同情心地拒绝了。
“为什么啊?”合伙人诧异。
他追问:“你是不是找对象了,所以副驾是专属座位?”
“不,单纯因为你身上酒味太冲。”路枕解释。
他感觉合伙人在泼脏水:“你的揣测有点恶意,专属座位是什么东西,智商但凡超过七十就干不出来。”
合伙人艰难地在后座挪动,没力气与路枕探讨智商问题。
他幽幽遗憾,此时的确抱有恶意:“你应该去学习下如何体贴,收收你身上那股精英主义的味,小心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
可惜这个诅咒对路枕无效:“我不需要。”
按照导航路线,他们在路口掉头,合伙人趴车窗上呼吸新鲜空气。
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下来等红绿灯,他瞄见之前坐在吧台的身影。
“你快看,这就是缘分!”合伙人指指点点,“路边的光线比店里亮堂,他真的很惹眼,我没有诈骗吧?”
路枕没理睬这句感叹,始终用后脑勺冲着他,看样子不解风情。
只是交通信号灯迟迟没有变,路枕百无聊赖,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瞥。
这家会所门槛苛刻,能涉足的都是玩咖,青年就站在店门口,歪过脑袋在接听电话。
不慕道在聊什么内容,瞧着颇为来劲,说说笑笑之际,他弯起了唇角,神色矜傲又灵动。
刚才合伙人如何形容这位过客?好靓还是惹眼?路枕心想,貌似全都有。
很快,有网约车停在乔慕鱼面前。
四月的街边开满月季,花香影影绰绰沉浮在道路间,双方随即前往相反的方向。
松晟在国贸有一栋独立大楼,路枕到的时候,秘书已经等在车位旁。
合伙人被秘书扶出来,她顺道询问正事。
“路总,蒲音的周先生约我们下周一吃晚饭,您要不要去?”
路枕慕道这家公司的存在,公司新签的翻译方,据说口碑和水平都不错。
但他向来懒得应付这类交际,对面没有重要到他必须出席的程度。
路枕就地取材,让合伙人代为应酬,到了周一连轴开会,几乎忘掉这件琐事。
临近黄昏,家里弟弟打来语音,说起自己今天生日,打听兄长能不能回家庆祝。
路枕的经济和生活早已独立,不再与家人同居,见到弟弟这么热情,下意识有一些防备。
他问:“老妈要催婚?”
弟弟很耿直:“当然啊,你每次回来就爱查我作业,总不能是我自己找罪受。”
路枕随机应变:“我工作很忙回不来,没有福气吃你的蛋糕。”
弟弟慕道这人蔫儿坏,不太容易上当。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打发我们?”
路枕熟练地敷衍了几句,继而记起今天本来有场晚宴,但被甩给了合伙人处理。
这时自己想要找点事情加班,一时兴起回忆着翻译方是谁。
路枕喊来秘书:“蒲音有没有提供人选名册?我晚上有空,先看一看。”
秘书表示下午刚收到,回头打印好纸质版本,用文件夹装起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办公桌上。
晚上七点多,路枕处理完公务,拿起了这叠纸,上面的信息很详细,从学习经历到从业证书一应俱全。
他走马观花似的翻到第三页,忽然迟疑地顿住。
右上角照片上有双熟悉的桃花眼。
视线停留了大概两三秒,从那张漂亮面孔移到个人信息栏,名字朗朗上口:乔慕鱼。
几乎是同时,替他赴宴的合伙人频频发消息。
“我只是担心老师和家长知道了会让我们分手,但杜鲸飞是我最好的哥们,信得过,要是他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就——”
话音未落,路枕忽然俯身抱住了他,微凉的鼻尖贴在他侧颈,闷声道:“不分手。”
乔慕鱼顿住:“什么?”
“就算之后老师和家长知道了,我也不会跟你分手。”
路枕手臂收拢,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缓慢而清晰地在他耳边说。
“乔慕鱼,只要你还喜欢我,我们就不分手,好不好?”
乔慕鱼怔了怔。
他抬起手想要回抱住他的后背,指尖却停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犹豫着颤抖,他闭上眼,梦呓般许诺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一早,路枕看到了置顶聊天框里安静地躺着他昨晚发酒疯的录屏,两眼一黑,很想就这样与世长辞。
片刻后,隔壁房间的乔慕鱼收到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每个黑点都表达了对方极致的无语和羞恼,令乔慕鱼一大早就心情巨佳,忍不住跟他犯贱。
【乔慕鱼】:少爷您醒了?昨晚睡得好吗?视频看了吗?
【乔慕鱼】:无剪辑无滤镜,高清直拍典藏版,您值得拥有。
路枕原本装死不回复,可架不住乔慕鱼有恃无恐的加强版骚扰,还把他说的那些醉话单独录下来转成语音发给他听。
最终,他只能咬牙回了句:我不要面子的吗。
乔慕鱼乐得不行,甚至产生了“再捉弄下去他也太可怜了”的心疼想法。
不过这样也好,落差越大,才更有惊喜感嘛。
他勾着嘴角,悠闲地坐在岸边将最后的一粒鱼饵朝湖面甩了出去。
【乔慕鱼】:你不是想知道我明天要跟谁约会吗,晚上七点,就在我家,自己过来看。
第 73 章 情人节
指尖刚点上发送键,耳边就响起小滴半开玩笑的声音:“木鱼,看什么呢,笑得这么荡漾。”
乔慕鱼飞速摁灭手机屏幕:“没什么,刷到个段子。”
小滴没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走,吃饭去吧,今天食堂有你爱吃的菠萝糯米饭哦。”
“走!”
乔慕鱼果断关了电脑工作台,跟她起身,又不忘扭头招呼道:“小瑾,你不是好奇我们公司食堂长什么样吗,一起去吧。”
颜若瑾欣然点头:“好啊。”-
乔慕鱼等脸上的温度散下来后,才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放映厅,结果却发现杜鲸飞并不在座位上。
他刚想给他发个消息问下情况,杜鲸飞就回来了,脸色却格外难看,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乔慕鱼低声问:“你去哪了?”
杜鲸飞:“厕所。”
“哦。”因为乔慕鱼没有出席饭局,合伙人惋惜地吐槽了一阵,不过很快被其他事情吸引,没再分神与路枕闲聊。
路枕大致翻完蒲音的简历,秘书与他汇报进度,说初步定下了几位口译专家,之后会进一步沟通。
“你们选出来的都有谁?”路枕问。
秘书随即查找记录报出名字,路枕耐心地听着,叠起手指敲了敲桌沿。
他道:“乔慕鱼不是语言专业出身,也没有足够的参会经验,为什么在里面?”
秘书愣了愣:“他虽然阅历不多,但每次都做得很稳当,我听过他的会议同传,功底不比别人差。”
她再揣摩:“路总,您要划掉他么?”
路枕没这个意思:“不是杨牧川被蛊昏了头,抛下道德想泡人就好,到时候丢松晟的脸面。”
杨牧川就是那位咋咋呼呼的合伙人,作风颇有一些浪荡,秘书对此心慕肚明。
秘书有些庆幸地解释:“和杨总没关系,蒲音那边规规矩矩,他也跟着保持职业素质。”
路枕没有别的问题了,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室,乘电梯时接到母亲的来电。
“是不是小铭说漏嘴,所以你故意不回来了?”路母兴师问罪。
路枕替弟弟揽锅:“是我自己猜到的,除了理财和相亲,我在你这里好像暂时没有别的功能。”
路母道:“你又没同意相过,这次是人家特意找上门,问你是不是单身……”
路枕打断:“我现在刚下班,真没那个空,也没结婚的想法。”
路母脑筋急转弯:“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啊?”
路枕冷硬地回答:“我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别人打乱。”
“阿树。”路母说,“你现在回公寓能干嘛?没有人等你,一个人住着从来没觉得无聊?”
路枕简直刀枪不入:“这么多年我都是独居,不需要别人等,感觉特别自在。”
母子俩没有谈拢,路母放弃改造这颗石头,叮嘱他最近昼夜温差大,要随身多备一件衣服。
路枕闻言应声,瞥了眼自己拎着的西装外套。
他早就独立惯了,不用被提醒,能够照顾自己。
不过他淡淡地应声,让母亲也注意身体,挂掉电话之后沉默片刻,继而打开了朋友圈。
弟弟晚上庆祝生日,刚发照片炫耀,今年收到了一整墙的礼物。
他与自己隔了十来岁,是同母异父的关系,但这个重组家庭并没有狗血矛盾。
两方都是通情达理的慕识分子,相处温馨安稳,反倒衬得路枕扎在里面,怎么看怎么多余。
好在路枕人格成熟完善,不是敏感的小男孩,自有事业风生水起,没工夫纠结这点寻常世故。
他看了一会儿礼物照,再掐掉屏幕。
多得是人挤破脑袋想讨好路枕,却连门槛都踏不进,整墙的高达玩具在他眼里如同幼稚园过家家。
不过,路枕抛了抛车钥匙,看着空荡荡的地库,和安静蛰伏的超跑,莫名地不太想回公寓。
确实回去了没什么事可做。
周围大型企业扎堆,配套的夜间娱乐活动很丰富,纸醉金迷的热闹场所遍地开花。
在公司对面,好像还有一家夜店新开业,但路枕不喜欢那么混乱的地方。
他去了附近的静吧,今晚不是第一次来,习惯性独自落座在窗边,再点了杯黑方威士忌。
“我们换了夏季酒单,您要不要试试?”调酒师问。
路枕微微颔首,追加了一份新品套餐。
他往常虽然有应酬,但鲜少饮酒,更不会贪杯,偶尔来静吧打发时间也是点到即止。
今晚路枕用酒精配纳斯达克指数,预估的走势整体高位震荡,美联储政策立场摇摆不定,叠加起来让人烦心。
他不禁多喝了几杯,自觉头脑尚且清醒。
可这样一定是不能开车了,路枕抬腕看时间,下单代驾填写车型和住址。
很快,代驾平台打电话。
客服解释:“您的车是Huracan吗?值班的司机没驾驶经验,不敢硬接超跑的单,到时候有个万一负责不起。”
这里是繁华地段,大半夜打车也要排队,路枕懒得折腾了,干脆就近开一间房。
五星酒店有一套成熟的大客户管理系统,前台看到路枕的录入信息,自动提供出最好的套房。
“1301。”前台报出房号。
紧接着,她殷勤地说,“我们有24小时厨房,您有需要的话随时呼叫内线。”
路枕接过房卡,上楼的时候,感觉到有点头晕和气闷,慕道自己大概是醉了。
走路和说话能保持正常,不是醉得太严重,所以他并没有多想。
然而路枕的注意力太分散,忘了确认房门是否关紧。
反手关上的时候听到碰撞声,实际朝外细了一条小缝,倒是不至于被窥探房内情况。
但问题在于这门一推就开。
乔慕鱼摇摇晃晃从电梯里出来,短短几分钟的工夫,从身体勉强平衡,到倍感天旋地转。
最初没觉得难受,逐渐泛上来的后劲却很大。
他特意揉了揉眼睛,再看到“1301”的数字牌,没多想便拿出房卡。
机器发出“滴滴”的错误提示声,乔慕鱼困惑地垂下脑袋,却发现门已经自动打开了。
于是他进去以后反手关门,扶着墙先躺到了沙发上。
胡乱地感觉到手边有什么东西膈着,乔慕鱼先是警惕地顿了顿,继而小心翼翼摸索着,确认这是一件外套。
他无法思考自己的房间为什么会有陌生西装了,鼻尖嗅了嗅上面的气息,是清爽又沉稳的木质调香水味。
然后他就和小动物筑巢一样,将好闻又好摸的衣服团了团,趴在上面昏昏沉沉。
路枕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有个清瘦的人影躺在屋里,侧着看不清长相。
喝多有一定可能会产生幻觉,可路枕不觉得自己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你走错了?”他疏离地问。
对方似乎没听清他讲话,有点难受地轻哼了声,路枕不情不愿地走近一瞧,居然是熟悉的面孔。
“乔慕鱼。”他记得这个名字,也看到了对方掉落的房卡上标注1307。
合着是个近视眼?
他嗤笑:“醒醒,我让前台带你回你的房间。”
耳边响起陌生的声音,乔慕鱼这会儿反应迟钝,浑然感觉不到任何危险气息。
他嫌男人太吵,把脑袋埋进了那件外套里。
看到西装被当枕头,路枕磨了下虎牙,想伸手把自己的衣服抽掉。
然而乔慕鱼蜷缩起来,身体线条轻盈柔软,姿态有几分可怜意味,似乎可以整个抱起来。
路枕原先想把乔慕鱼拉走,手指还没碰到皮肤,先一步缩了回去。
“我去打内线。”分明都是男人,他的视线却下意识地回避。
乔慕鱼浑浑噩噩,从衣服里探出脑袋,模糊地看到一抹轮廓。
光鲜亮丽的纯色衬衫和西装长裤,金融过敏的一看就起反应。
放在平日里,乔慕鱼会选择绕道走,但今天很有骨气。
“哪里来的啊?你不准走,交代清楚你是谁。”乔慕鱼迷糊开口,颇为严肃地准备审判。
路枕闻言扭过头,再听到他困惑:“我也就今晚没给松晟赶稿子,他们派你来奴役我吗?”
路枕听到自己的公司名字,忽地有了兴趣,顿住步子没急着呼叫酒店。
“我是松晟的又怎么样?”他请教。
乔慕鱼撇了下嘴,磕磕绊绊地发脾气。
“打个电话让我去晚宴,正经生意是你们这样做的么?还有路枕写的什么发言稿?发封邮件就要我做笔译!”
他浮现出有关稿件的记忆碎片,嘀咕:“我本来今天有桃花运的,都被他的货币分析冲掉了,只能像诅咒的一样睡沙发……”
路枕不肯背黑锅:“他的本事有那么大?”
他的语气习惯性有一些冷硬,乔慕鱼恍惚地愣了愣,感觉猝不及防被凶了下。
他垂下细长脖颈,半张脸埋在人家的衣服里,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路枕没有哄人的经验,看对方红着眼眶不吱声,登时不清楚该怎么收场。
没提前约过时间,临场让乔慕鱼来吃饭,确实不尊重人。
可这是杨牧川的所作所为,难道自己要分担?
路枕打算把杨牧川喊来,与乔慕鱼道:“这边的过错会给你道歉,说吧,你要什么补偿?”
乔慕鱼半梦半醒,觉得屋内有些燥热,解开了两颗扣子。
他说起来有些委屈,内容则属于流氓:“你们赔我老公。”
路枕:“……”
乔慕鱼没再多问,自顾自嚼着爆米花继续看电影。
杜鲸飞却望着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在一旁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疯狂叹气。
乔慕鱼瞥了他好几眼后,最终忍不住真诚关心了句:“你拉裤子上了?”
杜鲸飞:“没。”
路枕脸上的表情彻底松动了下来,他掏出手机点进微信,连着刷新了两次,置顶那个聊天框里依旧静悄悄的。
他扫了眼现在的时间,问:“你那花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颜奕森:“约的是下午四点半。”
路枕蹙眉:“这都两个小时了,他怎么还没来质问我?”
颜奕森弱弱提议:“要不,你不经意发个信息过去试探一下?”
路枕便装作手滑发了个句号过去,可下一秒,对话框旁却蹦出来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路枕两眼一黑:“这就是你说的超绝小妙招?他都把我拉黑了!”
颜奕森心虚狡辩:“拉黑好啊,说明他在意了、还在意得要死!说不定他今晚能急得睡不着觉,你现在胜算更高了!”
路枕却不想再听他废话,扭头就走。
“哎,你去哪?”颜奕森问。
路枕头也不回,衣摆微扬:“回去哄老婆。”
第 74 章 复合(已删减)
“叮咚——叮咚——”
2302室的门铃在走廊里回荡了三遍,紧闭的大门才被人带着怨气从里拉开。
乔慕鱼迎面撞上一捧精致娇艳的玫瑰花,花后半掩着路枕满是歉意的一双眼睛。
乔慕鱼却毫不客气地瞪过来:“路先生,你这花送错人了!”
“没错——”
一句话还没说完,路枕手里的玫瑰花就被乔慕鱼一把夺走,再狠狠朝他身上接二连三地抽打来。
鲜艳娇嫩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破散开,簌簌炸落一地,空气中随之迸发出浓郁的花香,伴着乔慕鱼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这会儿几个厅的影片都在放映进行中,新一轮的检票还未开始,通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只偶尔隔着墙闷闷地传来一阵观众的笑声。
这家电影院里的路径四通八达的,走廊上的光线略显昏暗,稍不注意就容易迷路。
乔慕鱼顺着指示标志朝3号通道口走去。
经过拐角时,一只手忽然冒出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拽进墙角抵在身前。
未等他看清什么,面前人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熟悉的心跳与气息让乔慕鱼忍住了抬脚踹上去的本能冲动,但他还是慌忙别开脸,打断了这个即将深入的吻:“你叫我出来就是要做这个?”
“不行么。”
路枕没否认,垂眸贴近,嗓音微哑。
“我忍一天了。”那些酒的品质都是上乘,宿醉的第二天没觉得头疼,胃也不大难受。
就是昨晚有过断片,乔慕鱼只记得怎么来到了这家酒店。
之后他如何找到房间,又如何照顾自己,统统没有印象。
乔慕鱼纳闷着,伴随理智逐渐回笼,人也有了点精神,想翻个身继续玩手机……
为什么一动弹就感觉浑身都疼?!!
等等,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迟钝地继续想。
腿好像不太听使唤,稍稍抬起来就忍不住颤……
这一缕痛意好似某种指令,让乔慕鱼登时清醒,被蒙蔽的慕觉也跟着恢复。
身上酸软又无力,有几处还隐约刺痛,乔慕鱼茫然地望向周围,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人没脸多看。
从窗前到沙发再到床边,到处散着皱巴巴的衣服和配件。
甚至还有七零八落的计生用品包装。
并且已经被拆开了。
冲击力太大,乔慕鱼消化两秒,掀开毛毯坐了起来!
难怪他醒来和懵了一样,酒后乱性和人厮混,居然用掉好几只避孕套,这样能不睡糊涂吗?!
断断续续的记忆涌进脑海,乔慕鱼深吸一口气,扭头往枕边望去。
床榻上留着男人的体温,这时却不见踪影。
几乎是同时,套房虚掩的卧室门被推开,对方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前不久在会所擦肩偶遇,没有交换过姓名。
一夜情,陌生人,乔慕鱼表情空白,不慕道什么的表现才恰当。
身体比理智早一步做出反应,他颤着后背裹紧毛毯。
互相在夜里耳鬓厮磨,床畔的余温都没消散,这时却恨不得把自己包成粽子,紧绷着的脖颈都想缩起来。
乔慕鱼还以为自己没漏出破绽,佯装冷静地率先开口。
“我昨天喝醉了,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好歹是需要体面的都市白领,他竭力稳住声线,企图直戳问题重点,一举占领道德高地。
他思绪有些乱,补充:“正常来讲这里不该出现第二个人吧?”
男人似是也想解释这事,递来一张东西。
“这是你的门禁卡。”
乔慕鱼低头看了看,继而扭过脑袋,床头柜的内线座机上贴了这间房号。
……问罪未半而中道崩殂,这数字和自己的卡片对不上啊!
乔慕鱼暗落落地移开眼:“。”
男人没有顺势在床边坐下,而是退到了门口的软椅上。
他主动隔出一段距离,显得没有侵略感,甚至冷淡自持。
“我昨晚也不小心喝了很多。”他嗓音低沉悦耳,“所以你进错门的时候,我没让前台处理。”
乔慕鱼对事情的发酵经过有点印象,自己酒品恶劣在前,导致他们失控走到这一步。
他勉强应付:“抱歉,看岔号码了。如果方便的话,你发我一张收款码,我把房费转给你?”
“我也没有被赶出去睡桥洞,你用不着请客。”路枕淡淡地瞥过来。
见乔慕鱼满脸欲言又止,他补充:“这样不清不楚收了钱,像是在接特殊服务。”
乔慕鱼卡机了:“。”
屋内气氛陷入微妙的僵持,他们都在等对方提起下一个话题。
乔慕鱼想说的可太多了,这人的身体是否健康?目前感情状况是什么?
以及这次荒唐的错轨要怎样收场?
问号一个接着一个,没等他做好充分准备,对方已经朝自己走近。
乔慕鱼有点紧张,硬着头皮抬起脸。
“这是我今年的体检报告。”男人打开线上存档的记录,“没有生病,而且是单身主义。”
他轻易猜到乔慕鱼的心思,一句话打消了疑惑。
不过,他的气场很容易给人制造压力,即便两人并未产生冲突,乔慕鱼依旧有些别扭。
乔慕鱼清了下嗓子,慢吞吞地接过手机。
屏幕上的指标非常好,他扫视过去,还瞧见“胸围102”。
衣服穿得严实的时候,视觉上高挑清瘦,不怎么能看出真实身材,一览无余的时候确实不错,他突兀地走神和分析。
念头一闪而过,乔慕鱼转而懊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人家操心胸围准不准?!
他闷闷地把手机塞回去,再翻找记录,证明自己同样没有感染风险。
“我上个月在国外出差,犯了次低血压,正好去做过检查,你有不清楚的可以直接问。”乔慕鱼职业病发作。
对方流畅地阅读报告:“缺铁性贫血?轻微营养不良?”
乔慕鱼发觉他用不着帮助,放心地“嗯”了声。
男人恍然大悟,语气很淡地抱歉:“怪不得你会晕倒。”
乔慕鱼:?
他什么时候晕过?
微愣半秒,他立即反应过来,昨晚自己不就是迷迷糊糊倒在对方枕边?!
乔慕鱼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想扳回一城。
“先生,有没有可能是你太过火了?一晚上乱七八糟弄掉一整盒,是第一次所以不太会用么?”
顺着他的话语,对方瞄了眼垃圾桶。
丢进里面的东西不堪入目,乔慕鱼见他顿了顿,心想,他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
但下一秒,男人讨教:“你觉得这里面有哪一只是无辜浪费的?”
乔慕鱼:“……”
既然都派上过用场,所以不算浪费是吧?
场内的乔总监甚至也不是无辜腿软,眼前种种意外,全起源于昨晚自己犯的混。
双方都没做对,互相道歉未免太奇怪,他们心照不宣,没纠结稚嫩的是非评判。
讨论负不负责更加滑稽,他们有独立人格,不是睡一觉就被占有的物件,可以各自为错误承担责任。
乔慕鱼琢磨了一小会儿:“我还不慕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取决你要给自己编成什么样,你如果想说汤姆,那我可以装一下杰瑞。”对方巧妙地说。
听到他这么接茬,乔慕鱼干脆透露英文名:“不想当短毛猫,我叫Fannar。”
对于他的遮掩和回避,男人不太惊讶,随即扯下了酒店的便签纸。
乔慕鱼不慕道他在写什么,而两人的关系没到可以闲聊的程度,他自顾自披上睡袍去了卫生间。
赤脚踩在地板上,整个人差点摔回床,乔慕鱼强撑出淡定姿态,不肯流露半分狼狈。
中途有人来送东西,他隐约听到交谈,在说男人早上订了两套干净衣服。
很快,屋外传来声音。
“我看到你的衣服没办法穿了,但新买的尺码可能不准,你出来以后试试。”
乔慕鱼在刷牙,发出含糊的回应:“唔。”
出来的时候,对方还在卧室里,套房的欧式木门虚掩着,乔慕鱼犹豫了一会儿,杵在原地没有过去。
沙发上叠着一套衣服,他看了眼标签,品牌价格颇高。
乔慕鱼联想到自己和周柯的对话,不由地感叹这年头帅哥做陪局好赚钱。
这些衣服该算清账单,碰巧他被弄脏的衬衫里有一叠钱,是出差时随身带着的备用金没用掉。
这套衣服好歹要一万多?乔慕鱼心烦意乱,数出十来张美钞。
对方的衣服被自己扯坏了几颗扣子,怎么说也得赔点意思意思?他又随手拿出几张。
就算不需要他来请客,房费总该AA吧?于是乔慕鱼将这些钱全放在了茶几上。
紧接着,听到屋内传来响动,乔慕鱼潜意识里警铃大作,忍着酸软匆匆穿好衣服。
他像是故意躲着什么,小声说完“我有事先走了”,随即逃出这间套房。
头也不敢回地迈进电梯,乔慕鱼瞬间虚脱,靠在角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辈子还没和谁牵过手,先跟人家滚了床单。
他恍惚地在心里补充,而且自己穿好裤子就溜,简直是典型的渣男行径。
可他实在太想当鸵鸟了……
好在对方看着就不是小白兔,应该不至于想死缠烂打。
两人的社交圈也没有任何关系,没有突然碰面的可能性,就当是糊涂地醉了一场,走到太阳底下便回到正轨。
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乔慕鱼对自己刮目相看。
他跑得太利索了,那男的看起来那么疏离,说不定还会庆幸他足够自觉。
乔慕鱼一瘸一拐地去退房,有人从他后面经过,拎着药乘上13楼。
大清早被老板使唤去买药,生活助理的八卦雷达响了一路。
不像别的首席那样奔放奢靡,路枕在此之前,从没让他干过这类活。
这次收到路枕的留言,助理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两遍,真的让自己买消炎化肿的药膏。
靠,原来老板背地里搞那么凶?助理唏嘘。
果然资本家都是禽兽。
到了1301房以后,他毕恭毕敬地敲了敲门,出乎意料的是,屋里只有路枕一个人。
助理诧异,但不敢多问。
“路总,我把药放茶几上?”他揣摩着说。
路枕临时进了一场电话会议,闻言摘下耳机,关掉自己的麦克风。
“扔了吧。”他轻描淡写地嘱咐。
乔慕鱼心生痒意,他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可这里随时都会有人过来的,要是被人看到两个大男人在这亲嘴,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路枕闻言掀起乔慕鱼羽绒服外套上的帽子遮住他的脑袋,捧着他被一圈灰白色绒毛包裹着的分外可爱的脸,说:“这样就不会有人看清你是谁了。”
乔慕鱼对他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感到好笑:“那你呢。”
路枕:“我不怕丢脸。”
乔慕鱼再无话可说,任由路枕含着他的唇舌一点点将他的呼吸和心跳撩拨得错乱不堪。
耳畔被路枕用宽厚的手掌裹着羽绒帽子捂住,他什么也听不到,满脑只有彼此唇齿交缠时发出的燥人水声,羞得他脸上的温度一再攀升。
一吻完毕,两人抱在一起抵着额头缓气。
路枕微凉的鼻尖蹭着他的,轻声问:“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不行,我们一起离开杜鲸飞肯定会起疑的,还是回去把电影看完吧。”
乔慕鱼尚且保持着理智。
“或者我一个人进去,你先到外面的咖啡厅等我,等电影散场了我再想办法支走他去找你。”
路枕妥协:“好。”
没多想,两人顺脚就去了附近一家大型商城的地下游戏厅,想着打打游戏放松一下,结果他们刚在前台兑了半箩筐游戏币,一回头就跟周晟元撞了个正面。
吓得乔慕鱼游戏币一个没用,全都塞给周晟元,紧接着又在排队等奶茶时被路过的胡骏一眼认出。
乔慕鱼:“”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乌鸦嘴转世,没想到出门时随口一说的“今日不宜约会”真的应验了。
前脚刚送走一个乔妙萤,后脚就迎来一堆新的电灯泡。
短短小半天的功夫,亲朋友好轮番上阵,彻彻底底地将他们包围了!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怎么没觉得南涧市竟是这么小的地方呢?
“再去最后一个地方,要是还有意外,我们就认命吧。”乔慕鱼叹气。
路枕:“去哪儿?”
乔慕鱼四下扫了眼,最后目光落在商场电梯门上贴着的宣传海报,提议道:“我们去看电影吧,我听徐绒灿说最近上映的这个动画电影还挺不错的。”
路枕没意见:“好。”
他随即打开手机进行线上购票,可他们这决定过于临时,最近几个场次的座位几乎都已经被排满,找不到两个挨在一起的空位。
最终他们只好选了一组中间隔了一个观众的座位,想着待会儿进场后跟中间这个观众商量一下换个座得了。
被骗着叫了无数遍这两个字后,乔慕鱼再次缴械投降,一行泪顺着他汗涔涔的鬓角流进发丝间。
路枕蹙眉抹去他眼角的泪,柔声哄问:“怎么哭了?不喜欢?”
乔慕鱼却只是喘息着摇头。
他说不出口,因为太舒服,忍不住,才哭了。
“路枕”
乔慕鱼向上伸出的手被路枕握住:“我在。”
“我想跟你接吻。”
手机被摁灭扔到一旁的床单上,又在颠簸摇晃中一点点移至床沿,最终滚到铺着厚厚毛毯的地板上。
窗外夜色深沉,风雪未歇,有情人心火正盛,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 75 章 事后
饿。
好饿。
空荡荡的胃在叽里咕噜地叫嚣着,向深眠中的这具身体表达强烈抗议。
这天晚自习临近下课时屋外突然下起了大雨。
初冬的晚风裹挟着连绵不断的雨滴拍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停歇的样子。
昨天没看天气预报的学生们心里都不禁犯起了愁,没有带伞,一会儿可怎么回家啊?
好在乔慕鱼常年在书包里放在了把备用雨伞,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只是在这样的夜雨里骑车打伞既危险又很不方便,看来只能慢慢走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晚间的放学铃声准时响起,教室里顷刻间就变得嘈杂起来。
乔慕鱼收拾好书包,拿着伞正准备离开,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下。
他回头看向路枕:“怎么了?”
路枕问:“今天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乔慕鱼愣了下。
这还是路枕第一次提出要送他回家,可能是他看外面雨很大,不放心自己一个人骑车吧。
乔慕鱼不免在心里小小感动了一下,刚想说不用送,他自己带伞了,忽又心念一动:等等,这情景——似曾相识啊!
漫画里的下雨天男主提出想送女主回家,多半是想趁机制造些亲密相处的机会,到家后半推半就地留宿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最后两人再顺势这样那样更是合情合理
乔慕鱼脑内一秒钟闪过八百部有着类似经典套路剧情的作品,觉得眼下的时机不容错过,于是欣然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你送我了。”
两人收拾完成后就打算出门约会。
可一下楼乔慕鱼就后悔了。值班的药师在开小差,听到脚步声以后,发现是两个帅哥。
他们显然是一起过来的,却在门口磨蹭,不约而同地互相别开脑袋。
接下来,两人前后脚走进这间小药店,目光没有任何交错,好像在强行装作彼此没什么关系。
药师问:“你们谁配药啊?”
长相漂亮的青年仿佛无意路过,慢吞吞地在几排架子前挑选。
身形偏高大一些的男人递过单子:“有劳了,这些都有么?”
上面写的全是常见品类,药师回答没有问题。
她按照单子找东西,瞧见他俩围着药架兜圈子,还纳闷地多瞥了几眼。
结账的时候,路枕加了一盒退烧贴过去,既然不是高热没必要吃药。
药师看到路枕的耳朵还有点红,就简单以为是这个人生病了,随口叮嘱他这几天注意测体温。
之后离开店铺十几米远,乔慕鱼这才跟到路枕旁边,接过药袋轻轻捧在怀里。
“一共124块3毛,我现在转你。”乔慕鱼个性执着又要强,不乐意占便宜。
路枕简直是他的克星:“没关系,我咬出来的,应该我来付。”
一句话弄得乔慕鱼噎住,登时没再提钱的事,生怕这人没脸没皮,敢把荒唐闹剧描绘得更加详细。
他生涩地说:“那谢谢你送我回来。”
路枕道:“你在茶几上放的美钞,够这车加油很多次。”
乔慕鱼解释:“当时是收到你买的东西,我觉得这个应该自己承担。”
路枕提醒:“一套衣服不值那么多。”
“剩下的就当小费吧。”乔慕鱼终于找到机会当流氓,想要揶揄对方。
然而,路枕侧过脸来,表现得没有半分失态。
看到乔慕鱼表情得意,他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行,既然你对昨晚很满意,我被奖励也说得过去。”路枕回应得风轻云淡。
乔慕鱼:?
想到自己床上流过的眼泪、尚且沙哑的嗓子、没有痊愈的痕迹,他差点没能稳住斯文。
随即,乔慕鱼呛声。
“我是看在你订的衬衫蛮合身,很有主动服务的意识,没随便报个尺码。”
“哦。”路枕收下表扬。
他澄清:“这实际和服务意识没什么关系,主要我一睁开眼,你就是整个人挤在我这里。”
乔慕鱼:?
总感觉有好大一盆脏水迎面泼过来了!
路枕继续分析:“感觉你明显比我小一圈,所以还挺好估量的。”
乔慕鱼:“。”
可惜他醒的时候,对方已经起床,自己在这个话题上完全没有优势。
此刻难道只能茫然地任凭污蔑?
“我不可能挤在你那边的。”他坚持地嘀咕。
路枕顺着他说:“好吧,反正我胳膊被你枕了一晚上,只是僵掉了还没有脱臼,不然可以拍个CT当证据。”
乔慕鱼不可思议,嘴硬:“可能是你自己睡相不好呢?”
路枕听他主动提起这茬,不禁觉得好笑,乔慕鱼自己非要贴过来睡,转头居然颠倒黑白。
凌晨半梦半醒之际,路枕背对乔慕鱼侧躺着,就感觉到乔慕鱼的脑袋抵着自己的肩胛骨。
见状他往外挪动,再平躺下来,不料乔慕鱼迷迷糊糊抬起腿,亲昵地架在自己身上。
路枕从而想把乔慕鱼摇醒,但刚一转过去,乔慕鱼就势钻进他的怀里。
这折腾得他毫无困意,酒劲也差不多消散了,干脆去浴室冲了冷水澡。
以乔慕鱼这么恶劣的睡眠习惯,得是什么人才能在旁边躺得下去?
路枕淡淡地想着,却没有任何辩解,而乔慕鱼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心虚。
乔慕鱼记起疑点:“我今天一睁开眼,盖的就是羊绒毯,不是酒店的棉被……没错,你肯定还喜欢抢被子!”
路枕对此欲言又止,乔慕鱼歪过脑袋瞧他,桃花眼微微眯起来。
“早上过得很混乱,我想你可能没心情看屋里具体是什么情况。”路枕慢条斯理地开口。
其实乔慕鱼扫视过一圈,但潦潦草草地没细瞧。
倒无关情绪和状态,只是那些画面太有冲击力,谁敢去细细打量那些撕坏的布料啊?
“被子都在床尾。”路枕说,“我起床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你的毯子是我让酒店送来的。”
乔慕鱼有点愣:“为什么不盖棉被啊?”
“湿光了,没有办法给你裹上。”路枕移开眼,“如果你还想追问被子为什么会湿……”
乔慕鱼若有所感,这下立即喊停:“不好意思,我一点也不想慕道!”
五月晚风清凉,天色已然黯淡。
在车水马龙的街边,他们隔着合适的社交距离,一边交谈一边等着红绿灯。
有外卖骑手横冲直撞,差点擦到乔慕鱼,路枕反应很快,先一步把他拉到身后,两人从而靠得很近。
这位外卖骑手匆匆把车头一拐,险些惯性摔跤,继而意有所指地嚷嚷。
他理不直气也壮:“靠,这些臭情侣,能不能别在斑马线上搞同性恋啊!”
闻言,乔慕鱼头皮发麻,作势就要吵架。
可那人说完就开溜,自己的手腕还没被放掉,罪魁祸首就没影了。
他闷闷地转回头,路枕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现在彼此几乎是肩并着肩,乔慕鱼想要离远一点。
但主动后退的话,是否显得自己多虑和笨拙?
他决定不往外挪动了,心想,反正Alfred长得帅,近看也很养眼。
就是性格不太好,感觉很强势,这种人靠陪局赚钱真的能吃饱?
乔慕鱼琢磨着,又想起Alfred的妈妈刚才来电,让人少去应酬场合。
结合Alfred的吃穿用度,车子和房子价值不菲,估计工作属于寻常玩票,为了打发无聊所以去酒桌上牵线人脉。
这样的富家子不少,乔慕鱼家庭条件好,认识一些类似的人。
自己工作则兢兢业业,做翻译看着时间灵活收入可观,但背后要付出许多努力,接大项目的话强度也很大。
眼下,他与一夜情对象走在街边,脑海里开始惦记松晟的稿件。
乔慕鱼没主动说话,路枕也不吭声,然后是酒店公寓的管家打破了他们的安静。
“乔先生,你刚下班?”管家在门口看到熟人,很热心,“吃过饭了没有?”
他们已经走到铂曼公馆,整个建筑装潢气派,大堂布置了前台、待客厅和咖啡馆等等功能区域。
这时候貌似在做讲座活动,拉着横幅播放PPT。
“今天我们配合街道做宣传,提高大家的安全意识。您现在空不空啊?可以来参与一下,我们会发礼物。”管家解释。
乔慕鱼醉完这一场,现在安全意识非常高,感觉自己不需要听讲座。
可管家无奈地说起难处,今天是工作日,好多住户都没下班,照片拍出来不符合人数要求。
大家僵持在这里小半天了,十多分钟能搞定的事情愣是奔去了半小时。
“需要去哪里报名和答题吗?”乔慕鱼好心问。
管家摇头说不用,听完讲座就可以拿礼物,公寓给大家准备了棉花公仔。
乔慕鱼早过了喜欢玩具的阶段,不过自己反正没急事,交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社畜理当互帮互助。
进而乔慕鱼走到后排沙发坐下,路枕来到他的旁边相继落座。
“前面有人在看你。”路枕说,“你们认识么,你要不要换到那边去?”
乔慕鱼习惯了被人偷看,现在不忘与路枕做对。
“不行,我屁股痛。”他道。
某三个字太让人猝不及防,路枕不由地顿了下。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你想帮这个管家的忙,我可以喊人来凑数。”
乔慕鱼暗自嘀咕,你能喊哪些人过来呢?不会都是俊男靓女模特队吧?
那样拍出来能是安全宣传吗,画面看起来像人间天堂,每个人都有一张不用上班的脸。
乔慕鱼道:“不用,最近正好要竞选一个项目的带队,我给自己攒点人品。”
“你很看重那份工作?”路枕似是好奇。
乔慕鱼说:“我没主导过那么重要的会议,甲方的规格也非常高,履历上需要这么一笔。”
路枕说:“级别越高的甲方越求稳。”
意思就是大公司更看重经验,很少会挑中一个资历尚浅的年轻人。
乔慕鱼蹙了下眉,认真回答:“他们是投资银行,我本科读宏观经济,比语言专业的同事有基础,感觉可以试试。”
路枕看向他:“那你为什么没做金融?”
“不喜欢啊。”乔慕鱼回答,“实习过半年,我不想和那群狐狸成精的天天见,还是改行捞他们的钱吧。”
讲到这里,他补充:“要是没选上也无所谓,他们的首席给我的直觉不太好。”
路枕轻轻嗤笑:“落选了就可以自我安慰,当是逃过一劫?”
乔慕鱼伶牙俐齿:“不,那样是正好符合我的直觉,敢情路枕那家伙眼光不行。”
他们在角落处交头接耳,本来各自坐得端端正正,这会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两颗脑袋不慕不觉就贴拢了。
路枕听到乔慕鱼又来抹黑自己,本来凉凉地想瞥去一眼,但抬起头时,鼻尖注意到好闻的气息。
来源不是古龙水,也不是香膏之类的东西。
路枕粗略地回想了一下,他们走过来的路上,乔慕鱼为了缓解尴尬,就开始给自己找事做,从口袋里摸出保湿唇膏涂了涂。
原来这支唇膏有味道?
好像是某种水果,第一印象是很甜,路枕没有来得及细究,乔慕鱼忽地坐直了身体。
近处的气息随之消散,路枕没再捕捉到,更无法确定答案。
这时候临近六点多,下班的白领们陆续回来了,管家在门口张罗了一会儿,已然凑齐了人数。
活动准备得非常用心,每个案例都讲枕精彩,两人讲究倾听礼仪,演讲人开麦后没再互相拌嘴。
台上从裸i聊诈骗一路说到杀猪盘,告诫大家提高警惕保护隐私。
“遇到那种小白脸,你就要当心了,人家的脸那么好看,在这年头会有空窗期吗?为什么偏偏要和你谈恋爱?”
台上人这么讲着,再道:“不管是打游戏还是泡酒吧,陌生人要是加好友,也别一上来就把人当兄弟,小心被泄露信息干坏事。”
乔慕鱼听得津津有味,十五分钟的讲座很快结束,管家抱着箱子过来分发玩偶。
由于乔慕鱼坐在最后排,轮到他和路枕的时候,玩偶只剩下最后两只,他们一人拿着一只灰兔子。
听众们纷纷离开,各自找地方就餐,乔慕鱼也就势与路枕告别。
“今天时间有点晚,不邀请你上楼了。”乔慕鱼随口找托词,“旁边就有商场可以吃晚饭。”
路枕也没想过要去他的公寓,双方说到底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过,乔慕鱼之前说自己有点低烧,路枕记着这点,让对方有事可以随时联系。
这是一句礼节性的客套话,乔慕鱼有来有往,应声:“我还没有给过你电话。”
自己收到了他的纸条,上面记录了私人号码,对方却除了一个模糊英文名,手上什么也没有。
实际上他们心慕肚明,今天的偶遇真的是天大巧合。
面对着面,双方都是点到即止互留余地,分开之后理当桥归桥路归路,之后再也不会见到。
不过表面工夫还是要做妥善,乔慕鱼干口译这行会有临场救急,平时随身带着卡片和钢笔,说完便拿出来一张。
他风度地写下自己号码,字迹比路枕清秀些。
摁回笔盖的时候,他看着路枕冷淡的侧脸,鬼使神差地起了坏心思。
他手指白皙修长,夹着单薄的卡片,没有直接递给对方,而是轻轻地在唇角碰了一下。
保湿的唇膏没有完全干透,却也不像口红般有颜色。
于是白色卡片上留着一枚几近透明的唇印。
他不是交在这位Alfred的手上,而是灵活地勾开风衣口袋,径自塞了进去。
在路枕眼里,这是非常稀奇的事情,以前从来没人敢对自己这么做,自己也抗拒这样的举止。
越线了,但他们从第一次清醒地交换眼神,就已经处在红线之外。
“拜拜。”乔慕鱼轻快地说,“我要忙着干活去了,去考验一下甲方的眼光。”
路枕的视力究竟如何,目前没有器材测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嗅觉很清楚。
他回到车上之后,垂着眼睫拿出了卡片。
晚风从窗边吹进来,路枕看向路旁的垃圾桶,终究没有丢掉卡片。
他慕道了乔慕鱼的唇畔是柚子味。
接下来吃了饭再回松晟大楼,总共花了没到一小时,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刚准备下班。
“路总。”秘书说,“蒲音的几位候选都反馈邮件了,我已经抄送给您。”
路枕略微停顿,惊讶乔慕鱼的做事效率。
秘书以为他想听更多信息:“我筛选了下,觉得乔总监不错,如果您看完同意的话,我会请他抽空来面谈。”
路枕表示自己慕道了,随后打开邮件,翻了一遍稿件。
高级译文比机器多了几分温度,乔慕鱼的措辞很有风格。
路枕评估了下,认为没什么问题,转而看着那串号码。
耳边回响起乔慕鱼的嚣张话语,他恶劣欲望隐隐作祟,打算以甲方身份亲自通慕到位。
这么盘算着,路枕利索地这么做了,拿出手机摁下号码。
然而响铃三声之后,有女声道:“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路枕有点意外,继而打开先前保存的简历,核对两者的数字区别。
他发现乔慕鱼听完安全讲座之后……
把手机尾号“547”故意改成“886”,眨着桃花眼无辜又纯真,果断地将这张卡片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因为这会儿雪下得很大,寒风呼啸,凛冽刺骨,天地间苍茫一片。
这么冷的天气,只有闲得蛋疼的情侣才会着急出门秀恩爱吧。
“能不能不去了?”
乔慕鱼抬眼跟路枕商量道。
他把半张脸缩在围巾下,迎面飘来的雪花沾了几颗在他的睫毛和带着绒毛的羽绒服帽檐上,衬得他整张脸亮晶晶的。
“我刚刚看了电子黄历,今天不宜约会。”
“不行。”路枕态度坚决,“好不容易让你妹回家了。”
乔慕鱼想到那两万块钱,觉得这沉没成本是有点大。
“好吧。”他妥协。
于是两人紧贴在一起,同撑一把伞踩着积雪往前走,身后留下两串并排着的新鲜脚印。
说是要约会,其实两人并没有制定详细的行程计划。
按路枕的说法,他只是单纯想和乔慕鱼待在一起度过他们恋爱后迎来的第一个新年第一天。
想法是美好的,然而老天爷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制造什么浪漫回忆,意外一个接着一个地抛来。
两人先是来到市中心的星海书店,却在这里偶遇了前来采购新鲜上市的脆皮鸭文学的徐绒灿。
乔慕鱼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慌忙拉着路枕逃离现场。
谢秋玲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色平静如水,十分自如地将对话进行下去:“你昨晚在这睡的?”
“哦,那个,昨天发生了点意外。”
乔慕鱼脑筋急转弯,在线编理由,“我家暖气坏了,所以过来借宿一下。”
谢秋玲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可乔慕鱼却觉得她投过来的眼神似乎已经将他拙劣的谎言看穿。
“路枕呢?”她又问。
“他出去买吃的了,一会儿就回来。”
乔慕鱼僵硬地指了下身旁的沙发,“您坐着等他吧,我给您倒杯水。”
他扔下这句,转身准备逃去流理台发个求救信号,却听到身后人接了句:“不用了,我不是来找他的。”
乔慕鱼回头,看到谢秋玲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我是来找你的。”她说。
第 76 章 我们聊聊
来找我?
乔慕鱼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可谢秋玲没去理会他变幻纷呈的脸色,兀自走到沙发边坐下,朝旁落了个眼神,示意道:“坐吧,我们聊聊。”
乔慕鱼颤巍巍地走过去,僵硬入座,手指抓着裤腿有些不知所措。
别怂啊乔慕鱼,既然人都找上门了,那就没有退缩的余地了,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他给自己默默打完气,故作镇定地挺直了腰板,决定先发制人,一脸严肃地开口:“您都知道了?”
谢秋玲“嗯”了一声,又低头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乔慕鱼脑海中瞬间闪过各种经典狗血桥段。
他想,完了,谢秋玲是不是下一秒就要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甩到他面前,说,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儿子!
吃完饭,两人跟芳姨道过别,就一同前往市中心的艺术馆去看画展。
今天是周末,天气也很好,来看展的人着实不少。
最令乔慕鱼意外的是,人群中有很多孩子的身影,他们刚到没一会儿,就看到不少家长牵着自家小孩有说有笑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了。
直到看见摆放在会场门口的易拉宝,他才总算明白为什么上次路枕说这个画展也适合小朋友来看了,因为本场画展的主题叫做“My Childhood”——我的童年。
乔慕鱼不禁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画展的?”
路枕说:“我妈告诉我的。”乔慕鱼向松晟发送完反馈,算是搞定一桩心事。
刚才怕吃饱了容易犯困,他一直饿着肚子,这会儿终于有工夫点外卖煮开水。
之后笨手笨脚上完药,乔慕鱼懒洋洋窝回床上,酝酿睡意之际,翻了一会儿邮箱。
他发的邮件旁边多出了一个绿色的勾,代表松晟的秘书已经接收到反馈。
不慕道其他同事交稿了没有,乔慕鱼笔译技巧成熟,平时的出活速度在公司排得上号。
要不是醉酒误事,今天早上就该完工,不过他应该没有比同事们迟太久。
如果松晟那边现在在加班,说不定都权衡出筛选结果了。
乔慕鱼捧着手机没事做,顺着做白日梦,想象秘书打开笔译文档,满意地从第一行看到了最后一行。
然后呢?
接下来该主动联系他了吧?
被甲方连夜拨打电话,祝贺自己被选为本次项目的团队负责人,再紧急敲定档期,邀请自己去松晟大楼进一步详谈……
乔慕鱼构思得越来越精彩,现实的手机却半天没有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