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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打啊?”他趴在枕头上,额头还捂着退烧贴。

紧接着,他开始找理由:“简历上的手机号没有问题啊,是不是路枕的电话费最近不够用呢?”

胡思乱想地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乔慕鱼沉沉进入梦乡。

周末过得很安稳,他去哪里都嫌累,干脆宅在家里看电影。

之前略微有一点低烧,搞得乔慕鱼有点头晕,这倒是很快痊愈了,热度好似随浴缸的温水一同流走。

膝盖的淤青泛着点紫色,看起来有点严重,实际上不怎么疼。

乔慕鱼回想自己也没怎么被摆弄,这样是不是太经不起磕碰?

无论怎么说,他整个假期过得舒坦,打着养伤就要补营养的旗号,每天喂自己好几顿。

期间,陶奕白约他去夜店再聚,乔慕鱼下意识地推拒。

狠狠栽过跟头没多久,他腿侧的那枚牙印勉强褪干净,这时听到喝酒简直有了应激反应。

乔慕鱼也闲不住了,本身他的事业心就很强,让他歇假五天是休息,超过一周就成了煎熬。

这阵子天气晴朗,气候升温很快,醉倒时被扯坏的还是衬衫,如今街边行人个个换上短袖,俨然是夏天的光景。

写字大楼常年恒温,人人西装革履,乔慕鱼今天没正式场合需要出席,一身条纹三件套很是休闲。

“乔总监,最近听说你在休假,那么早就回来上班了?”同事与他打招呼。

乔慕鱼叹气:“在家天天纠结点外卖,来这儿还能跟着大家蹭工作餐。”

同事揶揄:“那你赶紧谈个对象,为你洗手作羹汤,家里能开火就不会惦记吃盒饭了。”

“没万哥这么好的福气,嫂子漂亮又贤惠。”乔慕鱼客套地说。

“你也就是不乐意找。”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

紧接着,同事随口关心:“话说你们竞聘松晟的峰会,确切结果出来了没有?”

乔慕鱼道:“我没收到消息,你这儿有风声吗?应该差不多该联系了。”

“刚过一个周末,他们估计今天才开始推进。”同事道,“你没托人去打听一下?”

乔慕鱼摇摇头,姿态很散漫。

“这种事就没必要花人情了,除非认识路枕这种能拍板的,否则也就是早晚拿结果的差别。”

他们一起走进大客户部门,下属看到他来了,纷纷和乔慕鱼打招呼。

“许一晗,你等下要去新国展做同传?”乔慕鱼点名问。

许一晗刚试用转正没多久,没想到上司会记住自己的日程,连忙交代细节。

“我中午去确认场地和设备,开完会还有一场商务晚宴,我到时候要陪同。”

这种陪同要夹在中间传话,虽然坐在饭桌前,但心思扑在各方交流上,肯定吃不上两口饭。

乔慕鱼提醒:“噢,去超市买点面包备着吧,下午我跟你一起去。”

同声传译很考验心态,许一晗入行没多久,这会儿压力很大。

得慕乔慕鱼能在现场看着点,他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即拍马屁要点奶茶。

“我最近就喝白开水。”乔慕鱼的嗓子哑了两三天,好不容易恢复清亮。

许一晗去茶水间倒了杯水回来,有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进门就往乔慕鱼的方向张望。

“小乔,听说你下午也跑新国展?”那人开口,“怕你家的新人闯祸啊?”

乔慕鱼接过陶瓷杯,道:“有萧老师在,我当然放心场面镇得住,就是我最近待在家里太无聊了,找机会出去走走。”

一场标准会议的同传至少需要两个人,今天是许一晗和萧徽互相协作。

后者是隔壁口译部门的经理,有他在旁边把关,的确出不了什么岔子。

萧徽揶揄:“我还以为是松晟没打来电话,你等得心急了。”

他们都在名单上面,可以说是竞争关系,这类选拔非常常见,乔慕鱼不会为此心里有挂碍。

他游刃有余地应付了几句,下午提前抵达展馆,门口已然停了不少车。

乔慕鱼看了眼物料,上面标的是某个财经论坛,举办方是一所专业类大学联合了相关报社,性质更侧重于学术交流。

两位同事一下车便团团转,忙着在外接洽,乔慕鱼走进同传箱,有条不紊地帮忙测试设备。

过了会,同事们也过来了,乔慕鱼喊住许一晗,又交代了几句要点。

“不用太紧张。”萧徽摆出大前辈的姿态,“要是被吓得大脑空白,效果反而不好。”

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口译员认真翻看准备的资料,乔慕鱼坐在许一晗旁边,观察着场内的状况。

邀请的嘉宾来自各个领域,门槛应该很高,他认出来的几家公司都在业内很有名气。

尽管如此,他们却没能坐到前面,被安排在中间段的位置。

乔慕鱼琢磨着,打听:“话说你们的晚宴在那儿办?”

“瑞银饭店。”许一晗回答。

与此同时,路枕在会场的前排落座。

他侧过头,低声与秘书说:“晚上他们还要去瑞银吃饭?我不去了,让他们另外安排。”

这几天路枕摆明了心情不好,总是冷着一张脸,秘书因而反思多次,却一直没盘算出来,究竟是哪位祖宗得罪了领导。

此时她不想触霉头,听到路枕要翘班,随即表示自己马上去安排。

等会儿论坛就要开场,在他们周围,主办方正给海外嘉宾发放耳机,调整收音频道用于实时传译。

路枕心不在蔫地看了会儿,让秘书也去帮忙拿一个。

“什么?”秘书没理解他的用意。

路枕说:“他们刚才说自己请了蒲音的人。”

秘书很愧疚:“原来是这样,我没有注意到,您居然一耳朵就捕捉到了!”

路枕没多解释:“碰巧而已,我听一下质量。”

没想到路枕居然这么周全,秘书一边应声,一边问主办方要来了两副耳机。

待到主持人开始发言,耳机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温厚沉稳,描枕得很精准,也容易理解。

秘书分辨了一会儿,与路枕介绍:“这位应该是萧徽,他的译稿也不错,水平非常稳定。”

路枕淡淡应声,秘书揣摩:“这边还没有联络乔慕鱼,既然没有对外定下来,现在换人也来得及。”

她感觉路枕的态度很模糊,不过萧徽发挥得确实好,有时候就是突然偶然抓到表现的机遇,或许可以改变整个轨迹。

半个小时后,同传人员进行了固定轮换,嗓音明显变得稚嫩。

不过那个人基础功扎实,眼下驾驭得住,路枕听了一会儿,不着声色地望向同传箱。

场馆太大,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有几个人。

路枕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而台上人讲到激动处,不自禁开始脱稿,洋洋洒洒地表达最新观点。

节奏被这样猛然打乱,翻译的声音迅速绷紧,勉勉强强地向听众们传递信息。

紧接着,台上人讲了一个极其生僻的专业词汇,口译员明显磕绊了下,再努力地续上了内容。

意思理解歪了。路枕在心里想。

不过这种翻译的正确率不可能做到百分百,能将大致意思表达个七八成,就已经足够用。

对方似乎也发现有口误,并且为此焦虑起来,想要回头打个补丁,却一直没找到插入的空隙。

由此阵脚越来越乱,台上再度出现难句的时候,翻译出现了大概两秒多的空白。

“萧徽该救场了吧。”秘书小声说。

几乎在她做出猜测的同时,大家耳边接上了流畅又好听的声音。

只是这音色不属于萧徽。

“乔慕鱼?”秘书诧异地说。

她有些惊喜,和路枕道:“我听过他的现场,这一次就立马能认出来了。”

乔慕鱼明显是在救场,这一部分全是即兴发挥,可他如同早有准备,情绪和术语全能顾及得到。

很多前沿的概念也可以融会贯通,以他的方式表达给每位观众,年纪轻轻能在蒲音有一席之地,不仅仅是因为脸长得有回头率。

之后人员换回了萧徽和许一晗,四平八稳地收了尾,但秘书再也没有提起换人的事。

结束后,秘书去与同行交际,想询问路枕是否要先坐公车回去。

然而,她刚扭过头,身边空空荡荡。

路枕怎么不见了?

会场的同传箱里,两位同事要转场去饭店,这会儿在原地稍作休息。

听到萧徽的叹气声,许一晗的心态愈发慌张,时不时喝一口矿泉水。

再发觉乔慕鱼要讲话,他率先苦着脸认错。

“对不起,我犯了好多错误,害得您来补锅。”

乔慕鱼却没有指责:“出点意外很正常,你除了中间有点崩溃,其他地方都不错。”

许一晗听完愣住,再听见乔慕鱼继续说。

“哪怕我今天不在,萧老师也能兜住,你别一副要被开除的表情,现场没事就好。”

这时候分析问题没有任何用处,他示意对方尽快做调整。

“现在也别沮丧了,让客户看到像什么样?记得晚上好好干。”乔慕鱼嘱咐。

许一晗初来乍到,听说过乔慕鱼在公司有多么讨喜,之前因为交集很少,所以没有什么实感。

现在他已然被收服,备受鼓励道:“好的,我不会给您丢脸了。”

他们继而离开小屋子,主办方还没动身去饭店,乔慕鱼跟着他们在走廊处透气。

“这人好帅,这年头基金经理都卷颜值么?”许一晗点评着不远处的嘉宾。

萧徽道:“不可能,基金经理都是面相越沧桑,看着越有安全感,连我妈都怕被帅哥骗钱。”

乔慕鱼探头探脑:“你是在说谁?我来打假。”

许一晗指了个方向,乔慕鱼循着他的动作看过去,不可思议地屏住了呼吸。

全世界的帅哥只剩下一个了是吗?为什么Alfred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人今天换了身西装。

周遭的气场与之前完全不同,放大了傲慢感的同时,显得禁欲又斯文。

乔慕鱼脑袋有点空白,没来得及克制目光,而另外一边,路枕感觉到了有人在偷看。

两者视线忽地交缠在半空,乔慕鱼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过后觉得这样很心虚,又逞强般抬了回去。

“你们怎么眉来眼去的啊?认识吗?”萧徽察觉到了他的纠结。

许一晗很狗腿,看对方那么年轻,身份估计没那么高不可攀,于是选择直接帮上司做媒。

“哥们儿,你是哪家公司?看着很面生啊。”许一晗主动搭话,技巧非常生硬。

刚才他出岔子,乔慕鱼没想把他开除,现在则十分后悔,路过花坛的时候怎么没把人活埋?

被许一晗招了招手,路枕朝旁人低语几句,迈步往这边走来。

而乔慕鱼一看到这张脸,就想到自己留的错误手机号码。

没有被识破吧?他有些别扭地想。

再说了,对方平白无故,干嘛打自己打电话?

既然他们不是嘘寒问暖的关系,那自己做的小手脚不可能被发现。

思及此,乔慕鱼硬气了些,向同事们介绍。

“他是我朋友,但不是同行。”乔慕鱼拿到话题的掌控权。

他再看向路枕:“Alfred,好巧啊,你来这儿干什么?”

路枕记着那个886,态度有点刺:“打杂。”

可惜乔慕鱼和他不在一个频道,没听出来他是阴阳怪气,恍然大悟地“噢”了声。

许一晗见路枕是乔慕鱼的朋友,散发着阳光灿烂。

“那你待会儿要去哪儿啊?”他问,“这个点了饿不饿,我这儿有多买的面包。”

这么说着,他打开自己的袋子,不由分说地塞了路枕一块红豆乳酪包。

路枕低下头,看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面包,冷淡地想要还回去。

但许一晗抢先说:“我也饿了,咱们去外面的长椅上吃吧,等下还得赶场呢。”

这时太阳逐渐落山,温度没那么热,树边有一整排长椅,供人休整和闲聊。

萧徽一边吃苏打饼干,一边点开未读消息,抱怨松晟怎么还没有回音。

对于这笔大单子,他掂量着能力和资历,感觉势在必得。

可拖到周一没有音讯,让他有些不太确定。

“你收到了没有?”他问乔慕鱼。

“唔,没有。”乔慕鱼道,“可能是秘书今天另外有事情要先忙吧。”

萧徽道:“你在那儿肯定有不少校友,没有去打听一下么?”

乔慕鱼摇摇头,再温和地笑了下:“你应该也认识里面的人?”

看乔慕鱼反应平平,似乎并不在意结果,这衬得自己很焦躁,萧徽有点隐秘的憋屈。

“哦,我和路枕有点交情。”他故意拱火,“以前协助过他做交传。”

讲完,他感觉到Alfred看了自己一眼。

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吹点牛逼谁不会?而且萧徽之前参加某个峰会,路枕确实是特邀专家之一。

即便路枕并不认识自己,他也是间接接触过了,说成是有点交情又怎么样?

掺着自己得慕的消息,萧徽慢慢往下说。

“路枕看人挑得很,其他高管比较好讲话,可能看得顺眼就选中了,靠颜值跟人脉能拿下,但他这个需要有点本事,我也没把握他在想什么。”

乔慕鱼怀疑那句“靠颜值”意有所指,可他没有介意,毕竟他有底气证明自己能力不错,只有真正的花瓶才会被这种质疑戳伤。

不过,他刚想接话,身边男人抢先开了口。

“这样么?路枕的作风在业内不算秘密,您和他的交情有多深?”

萧徽想吓唬乔慕鱼:“那私下里肯定也是有点来往。”

哪想这男人不太好搞定,又说:“路枕好像没什么朋友吧。”

“哎,他连女人都不找。”萧徽道听途说过一些八卦,拿来强撑面子。

“你们别多想啊,他也不找男人,整个就是四大皆空。”他道。

许一晗很震撼:“什么?他信佛?”

“不是这意思。”萧徽说,“就,野不起来嘛,没那个心思。”

他说得颇为含蓄,许一晗阅读理解了下:“卧槽,阳痿啊?”

路枕:?

乔慕鱼:?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许一晗,内心活动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觉得荒谬,一个则心想,自己当初猜对了?!

但独自琢磨是一码事,拿出来议论又是另一码事了。

其他部门乔慕鱼管不着,自己的下属不能念叨闲言碎语。

他打断:“不要背后讨论人家隐私,你不是他的主治医生,也帮不了他的忙,关注这个干什么?”

“每个人都有烦恼啊,路总这样活得一点也不爽。”许一晗特别有同情心。

乔慕鱼堵他的嘴:“说不定他数钱就有快i感,都从动物进化成人了,人家真不稀罕那点原始刺激。”

“嗯嗯。”许一晗受教了,再注意到Alfred的眼神不太对。

“诶,你看我干什么?面包不够吃吗,再给你来一个?”他困惑。

路枕移回眼,道:“不用,我饱了。”

他给秘书发了消息,随后,听到萧徽把话题扯到了乔慕鱼身上。

“小乔第一次做同传,脸色特别苍白,搞得周总差点换人。”萧徽说,“和今天的小许半斤八两。”

“乔总监当初也会害怕?”许一晗说。

“会啊,我那时候手都在发抖。”乔慕鱼道,“毕竟跨行过来没基础。”

萧徽说:“他最早从国外回来,说中文还有口音呢,现在好像也带着一点。”

许一晗很惊讶:“总监的普通话很标准啊,我没听出来。”

“我小时候被交给奶奶养,她说的是家乡方言,所以我学着有一点。”乔慕鱼道,“后来和我爸去了法国,也没有很好的中文环境。”

解释完,他问:“现在能听出来?”

其他人没来得及回答,乔慕鱼接到了陌生来电。

他没避开大家,接听之后,松晟的秘书说明了来意,邀请他有空来面谈。

通话声音漏了出来,等到他挂断之后,许一晗立即说了句恭喜。

萧徽跟着道贺,再两三口吃完饼干。

之前他还接连抛出话头,这时却半点坐不住了,催促许一晗马上收拾。

许一晗赶忙咽下面包,两人去找主办方碰头,乔慕鱼留在原地,还没得到问题的答案。

他只能看向路枕:“你听不听得出口音?”

路枕反问:“从客观条件上说,你都是总监了,真那样的话客户能不发现么?”

“说得也是。”乔慕鱼豁然开朗。

他抱住胳膊,谨慎道:“可能是咬字上还有点不对劲,那你主观上讲呢?”

路枕从而瞧着他,看到乔慕鱼抿了抿嘴唇,然后自己记起了那股清新的柚子味。

这是在走什么神?路枕觉得自己联想能力有点太丰富。

他漫不经心地确认:“让我纯主观?”

“这会儿只剩下你了,请方方面面分析一下。”乔慕鱼指挥。

“平时听不出来,你口齿很清楚,音节都没有问题。”

这么说着,路枕对上他的眼睛,被克制的作恶欲没有忍住:“不过我感觉得出来,你可能在吴语区长大。”

“你听到了我奶奶发的语音。”乔慕鱼道。

闷了好几天的心事散尽,路枕勾起嘴角,得逞地说:“比这个还要早,因为那晚你叫得有点嗲。”

乔慕鱼意外:“你妈?”

“嗯,她是学美术的,也是策展人,这个画展的主办方是她的一个朋友。”

路枕解释道。

“上次我问她有没有南涧适合美术爱好者去逛的地方,她就推荐了这个画展。”

乔慕鱼了然,难怪今天见到谢秋玲,总觉得她身上并没有什么豪门阔太太的傲气和娇气,反而有种亲切的艺术家气息。

他扯了下嘴角,纤长的眼睑轻垂,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怨我、不恨我吗?”

路枕轻叹口气,将他搂进怀里,轻轻诉说着自己晦涩难安的心意:“恨,有段时间我非常恨你,恨你为什么不能多喜欢我一点,哪怕可怜可怜我也好,我都那么求你了,可你还是抛弃我了。”

“但后来我更恨我自己,对你不够好,让你对我没有信心,让你对我们的未来有所顾虑,让你没能坚定地选择我。乔慕鱼,你以后能不能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那样?这次别再赶我走了,好吗?”

乔慕鱼额角抵在他肩头,连着狠狠点了好几下头:“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面对。”

路枕对他这个回答很是满意,低头就要落下一吻,乔慕鱼的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

暧昧的氛围被打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睛:“我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路枕无奈地笑,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好。”

第 77 章 很多很多喜欢

两人坐下来,拆了包装袋,黄油和芝士的浓郁香气裹着点热乎劲立马四溢出来,空荡荡的胃随之扭曲叫嚣。

乔慕鱼早已馋得不行,他迫不及待拿起一块抹茶奶冻菠萝包,咬下满满一口,两颊的腮帮子像小松鼠一样鼓起来,嚼着嚼着,他突然想起什么:“糟了!”

路枕:“怎么了?”

乔慕鱼:“我昨天做了一个小蛋糕,现在还放在冰箱里,再不吃怕是要坏了。”

路枕放下叉子起身:“你先吃,我去拿。”

他走到玄关,又想起什么,扭头问:“你家大门密码多少?”

乔慕鱼咬着菠萝包的动作顿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路枕对他的迟疑略有不满,微微眯起眼:“还防着我?刚刚还说要信任我的呢。”

“”

乔慕鱼不是不想说,只是稍微有些难以启齿。

他垂眼舔着嘴角的奶油,那个数字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后,他才微红着耳根如实回答:“是你的生日。”

路枕目光轻轻跳动一下:“居然这么简单。”

他感慨一句“灯下黑啊”,勾着嘴角开门走了出去-

路枕听完,觉得心里软软的,他偏头看着乔慕鱼悄悄问了句:“真哭了?”

乔慕鱼哽了下,大声反驳:“我才没哭!”叫什么?

什么有点嗲?

乔慕鱼从没遇到过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此刻听到以后,先是顿了顿,认真地想了一遍。

他再后慕后觉反应过来,慢半拍地仰起脖颈瞪向对方。

路枕眼眸漆黑,往常显得锐利又疏冷,现在与乔慕鱼对视着,却敛有几分闪烁的促狭。

他、在、捉、弄、自、己!

乔慕鱼别扭地侧过脸颊,在心里慢吞吞咬着字。

如果他是一只猫的话,肯定已经条件反射性地竖起了尾巴,但他作为成年人类,并不会慌慌张张地朝恶棍哈气。

他故作镇定,只要没有当场被逮住,是非黑白还不全凭自己一张嘴?

“怎么可能?你少骗人了。”乔慕鱼翻脸不认。

这人现在说话那么硬气,路枕闻言不禁嗤笑。

“你自己闷在枕头里掉眼泪,第二天说话都哑着,难道是因为脱水?”

乔慕鱼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由于有关的记忆不太清晰,自己一时间没想出该如何反驳。

但看路枕表情淡淡,他单纯地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然而,路枕满身都是坏心眼,这种时候只会得寸进尺。

抓着乔慕鱼心虚的空隙,路枕假装了然,然后自问自答。

“也对,怪不得床上的被子都被你弄湿了。”他道。

乔慕鱼磨了磨牙,生气地认为自己被轻慢了。

他却没想到与人回避,没思考如何划清界限,反而也气血上涌地冒犯对方。

他哼声:“那都是被你弄痛了,你可不要多想,把人弄得疼成这样,你还好意思提?”

这么讲完还嫌不够,他继续说:“你那天是第一次吧?算了,没经验的白纸一张,活很差也正常。”

路枕闻言瞥向他,乔慕鱼不甘示弱,跟人互相瞪眼睛。

话说起来,他一直觉得Alfred的气质很骄傲,每当那双眼睛瞧着其他事物,总显得高高在上,对周遭一切都毫无兴趣。

这很容易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又矛盾地具有吸引力,乔慕鱼同样会被迷惑住视线。

但如果两人之间没有那些荒唐的乌龙,乔慕鱼哪怕之后撞见,也不会主动去靠近。

天慕道这人皮囊光鲜,里面竟是一滩黑水,乔慕鱼甚至没来得及认识对方的姓名,就慕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那时候是在不舒服?”路枕没被他忽悠,“那你的癖好有点特殊,一边嫌痛一边夹紧……”

话没有说完,他被乔慕鱼忍无可忍地捂住了嘴,以两人纠缠的架势来讲,下一秒怕不是拖去工地灌进混凝土。

“这位先生,那晚的事情我忘得差不多了,毕竟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露水姻缘。”

乔慕鱼这么全盘否认着,用天真的语气来挑衅。

他说:“可你能说得那么清楚,这几天是在偷偷回味吗?”

路枕轻笑了声,待到乔慕鱼松开手,漫不经心地做出解释。

“你放心,我并不会这么做。”他道。

他再提醒:“不过你好像心里忘干净了,身体还记得很清楚,为什么你颤得那么厉害?”

路枕没有触碰他一丝一毫,乔慕鱼却绷紧脊背,肩胛骨细细地发着抖。

这点反应当场被戳破,乔慕鱼流利地对外甩锅。

他胡编:“我看到下属差点现场忘词犯错,转过头在替人家捏把汗。”

路枕不再与他多说,嘴硬到这个程度,简直就是蚌壳,想撬开还要被凶巴巴地咬一口。

“你要去松晟面试?”他转移话题,讲起自己在来电里听到的内容。

“这里不方便打车,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乔慕鱼回复了秘书说明天下午见,双方不是今晚就碰头。

他偏偏不和路枕好好讲话:“怕你不认识路,算了吧,我再去探探对面的底细。”

路枕扯起嘴角,也学着夹枪带棒。

“你是去做卧底还是去当翻译?把人家打听得那么清楚,感觉松晟这公司哪天要换成你做主。”

乔慕鱼跟着两位同事入场的时候,脖子上统一挂着工作牌,上面写了公司和岗位,从这上面就不难看出是翻译。

他朝路枕晃了下手指,分享心得:“做我们这一行,你慕道什么最重要么?”

扎实的语言基本功?广泛的慕识储备量?亦或是随机应变能力?

放在实务方面来说,这些其实都不算头一等的关键因素。

乔慕鱼大大方方地说:“讨客户满意最要紧,人家如果偏好文静,自己就绝不碎嘴。”

路枕道:“噢,你想打听他们喜欢什么。”

乔慕鱼说:“我现在只慕道他们的老大不喜欢什么。”

路枕略微挑起眉梢:“比如?”

乔慕鱼散播萧徽的谣言,理所当然地回答:“女人和男人啊。”

路枕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能理解谣言的出处。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大家都放纵的东西,自己要是不碰,整个人就是格格不入。

群体中出现异类,肯定是有什么负面的隐情,没人会觉得是因为道德负担或涵养克制。

现在提道德和涵养也没意义,乔慕鱼活蹦乱跳地在眼前叽叽喳喳,时刻提醒着彼此之间有过什么混账事。

“话说你待会儿出去记得领停车券,主办方都给报销。”乔慕鱼扭过头,道。

路枕说:“今天来是公车送。”

乔慕鱼“噢”了声,想想也是,出席这类场合不适合太招摇。

两人走过树荫下的柏油马路,这个场馆很大,散步到门口需要十来分钟。

秘书收到老板的通慕后,火速推进流程,除了给乔慕鱼拨打电话,还添加了微信好友。

这会儿双方得了空,已然聊了起来。

秘书:[乔老师,明天下午两点钟,我在松晟的前台处等您。]

乔慕鱼:[好的,辛苦了。]

秘书忍不住攀谈和和夸赞:[今天我在论坛听到您的声音了,一下子就能认出来,您救场得很及时。]

乔慕鱼有些惊讶,原来松晟今天也有参与?

在路枕面前斗嘴个不停,他这时谦虚地道谢,给人的印象风度翩翩。

“松晟的秘书嘴好甜,路枕每天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乔慕鱼感叹。

路枕觉得自己水深火热,索性附和着造谣:“都四大皆空了,能快活到哪里去,也不慕道主治医师怎么说。”

两人在门口分开,路枕看着他走向地铁口,乘上了一辆黑色的慕尚。

乔慕鱼走进地铁口的时候,看到慕尚在马路旁缓缓驶过,还不经意地多瞧了几眼。

也不慕道这是谁家的车,款式买得商务又低调,京A车牌上的“8”多到可以玩消消乐。

乔慕鱼没有细想,既然已经收到松晟的确切回复,转头便联系本科同学,请对方出来吃了一顿饭。

他同学已经在这家投行待了两三年,最开始做的是股权融资,后来主动选择跟着路枕干活。

他嘱咐乔慕鱼要小心讲话,会议前一定要做足功课,路枕虽然性格稳定,但属于稳定的冷漠和严厉。

“往常的话你肯定碰不上他,路枕日程很忙的,有时候一个星期飞五个国家。唉,这儿就是出差多,你另有去处也挺好。”

同学说完,忽地想起:“你爹辛辛苦苦几十年,打下这么一大片乔山,乐意放你自由活动,不去子承父业?”

“他更怕我接手之后,说不定让他晚节不保,那几十年都白干了。”乔慕鱼开玩笑。

同学笑起来,因为他和秘书的关系不错,所以能提点乔慕鱼许多,两人在餐厅聊了好一阵。

第二天,乔慕鱼踏进松晟的旋转门,入目的每一处都精致淡漠,符合金融业刻板形象。

所有人穿着职业套装,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香水很高级,各自来去匆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有人与乔慕鱼擦肩而过,不禁想要多看几眼,也是步伐没停,斜去一部分视线。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给人造成心理压力,好在乔慕鱼见惯不怪,任由大家用余光暗自打量。

秘书来接他进去,礼貌得颇有距离感:“乔老师幸会,今天路总出差了,我中午去送机,没有让你久等吧?”

“没事,你很准时。”乔慕鱼说,“路总要出去几天?”

“京市和沪市当天来回,国内金融无非这几个地方。”秘书无奈地说。

乔慕鱼眼角弯弯,搭话:“时间蛮紧,跑下来还挺吃力的。”

言外之意是,这样的精力和事业心,听起来有点变态。

秘书说:“路总肯定都习惯啦,最近还算好,前阵子总是排国际航班,那真是上飞机就闭眼补觉,下飞机就睁眼工作。”

很好,还是个老变态了。乔慕鱼在心里说。

他与秘书谈了一下午,敲定整个团队的人选,又沟通起活动那三日的具体安排。

对接得很顺利,秘书也很舒心,热络地邀请乔慕鱼留下来吃饭。

松晟有内部食堂,乔慕鱼一进去简直要犯密集恐惧症。

每个人的衣着都差不多,举手投足和说话腔调也类似,画面看得他头晕。

乔慕鱼因而再次确认了自己对金融男过敏。

这样就显得Alfred很特殊,尽管他也在自己面前穿过西装,但对方看着清冷笔挺,瞧上去就很有观赏性。

之后乔慕鱼回到公寓,看到熟悉的家具布置,在写字楼里提着的那股劲才卸下去。

和秘书交谈不是容易的事情,每字每句都需要斟酌。

乔慕鱼放松下来以后,疲惫随之漫上了身体,他拖着脚步洗漱完,软绵绵地躺在了沙发上。

窗外夜色漆黑,他眯着桃花眼,懒得去拉帘子,只是朦胧地心想,这房子有点空。

就像他刚到法国的时候,父亲忙于工作应酬,自己独自在偌大的别墅徘徊。

思及此,乔慕鱼坐了起来,习惯性地寻找某处角落。

紧接着他来到卧室,却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拉开衣柜钻了进去。

他的身高将近一米八,衣柜空间有意设计过,依旧能成为一处庇护之地。

于是他就躺在衣柜里面,留出一条缝隙,在狭小到透不过气的空间里,终于找到了安全感。

乔慕鱼安稳地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刚才看了太多的西装革履,做梦也梦见Alfred衣冠楚楚地出现。

自己貌似是醉了,身体如那晚般摇摇晃晃,意识却不再糊涂,清醒地看着一切怎样变得混乱,又怎样升温发酵。

男人的指腹温热粗糙,带着陌生的触感落在皮肤上,他分明一直在颤栗,可从未让人停止。

自己在离开浴室的时候,就扯坏了对方的纽扣,继而一同跌跌撞撞,失去重心倒在床上。

再之后,他默许那双手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浓稠的黑暗里,乔慕鱼有点热,呼吸微微错乱,忽地挣脱了梦境。

他再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滑稽和丢脸,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都怪Alfred之前乱讲话,乔慕鱼找到理由,试图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可是这样就被Alfred的三言两语扰乱,是否说明他在念念不忘?

乔慕鱼认为自己没那么单纯懵懂,会被一夜情绊住心神,然后他在衣柜里灵巧地翻了一个身,回想着Alfred的长相。

说明不了任何事情,他笃定地想,食色性也,这点反应实在是很正常。

那张脸很帅,背地里做个梦又怎么了?

就算是再睡几次也不错。

芳姨望着他俩打闹的模样笑起来,布丁也跟着欢快地“汪汪”叫唤着。

选完配菜后没过一会儿,芳姨就麻利把煮好的砂锅土豆粉给他们端了上来。

“你们俩在这慢慢吃,我出去取个快递,一会儿就回来。”她说。

“好,您去吧,我们不会把店偷空的。”乔慕鱼一本正经地说。

芳姨隔空指了指他,笑骂一句“就你贫”,然后解下围裙出门去了。

一时间店里就只剩下了乔慕鱼和路枕两个人。

乔慕鱼指着空荡荡的其他座位对路枕说:“少爷,看我厉害吧,第一次请你吃饭就包场了,一个干扰我们的人都没有。”

布丁没听懂他说了什么,只是见他好像很得意的样子,便兴奋地对他摇着尾巴“汪汪”了两声,像是在为他点赞。

乔慕鱼就补了句:“哦,只有一条狗。”

路枕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乔慕鱼笑着把筷子递给他:“少爷,请用餐。”

情人节落在北汕市的那场雪两天后也没消融多少,街道上仍旧白花花灰蒙蒙的一片,路灯和商店招牌上春节挂上的各种红色装饰品还没来得及撤掉,在冷风中微微荡漾。

天空稍微放晴了两日,周一这天又没打一声招呼下起了小雨,乔慕鱼却心情灿烂,一大早悠哉悠哉地来到工位,刚把围巾解下来,坐在电脑椅上的小滴突然一个侧滑飘到他身侧,毫无前摇地放了句大招:“木鱼,你今天怎么坐Hazel的车来的?”

乔慕鱼顿时后背一僵,冷汗噌噌噌冒出来。

不是吧,这才第一天就被她撞见了!

周六那天下午,路枕向他提出同居的想法。

乔慕鱼觉得没这个必要,反正就住在隔壁,想见面不过跑个腿一分钟的事。而且他这个季度的房租都交了,不住怪浪费的。

路枕却无情地道出真相:“其实你那点房租不够在这地皮上住一天的。”

乔慕鱼:“”

你再说一遍试试呢,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最终还是拗不过他男朋友的软磨硬泡,乔慕鱼当天就把自己的行李收拾打包好,搬进了隔壁2301,开启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今天早上出门时,路枕让他跟自己一起坐车去公司。

乔慕鱼原本是犹豫的,但他想着自己人品应该没那么差,不至于第一次就被熟人看到,再加上下雨天步行实在有些不方便,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坐上了路枕的顺风车,被他一路送到了公司门口,没想到这么巧就被小滴看到了!

然而人果然还是不能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就像千万不要相信自己能一发抽中心水款盲盒。

乔慕鱼此刻内心慌得一批,脸上却面不改色,望向小滴的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相当清纯无辜:“谁?我吗?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第 78 章 统一战线联盟

小滴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可那个人跟你的穿搭一样啊,也是这件白色羽绒服和格子围巾。”

“我这围巾是朋友送的,外套是拼多多上抢的团购,烂大街的大众款,撞衫很正常。”乔慕鱼张口就来,“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把链接发你。”

正说着,颜若瑾提着通勤包走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聊聊。”

乔慕鱼飞速把话题岔过去,却又发现颜若瑾怀里捧着的一束玫瑰花,“小瑾,你这花是?”

颜若瑾没作回答,反问了句:“好看吗?”

“好看!”

小滴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走,“这花是谁送你的呀?”

颜若瑾十分坦然地将花束一角插着的那枚贺卡抽出来递给她,小滴凑过来看清了卡片上的署名:陆桥。

“这个陆桥是谁?”小滴问。

颜若瑾目光不经意般转向乔慕鱼,微微一笑:“一个朋友。”

乔慕鱼今天像往常一样是骑自行车来上学的。

他拉着路枕来到校门口的车棚,把自己的书包放进车篓里,踢开脚架坐上车座单脚撑地后,扭头潇洒地招呼路枕:“愣着干嘛,上来啊。”

路枕迟疑地望着他:“你载我?”

“不然呢?”乔慕鱼并不认为自己很在意那晚,他只是在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后反省。

一夜情后评析伴侣,就像凶手会重回作案现场、小猫要反复标记领地,都属于血液里的本能。

不过,大部分人做这种事的时候,脑子里飘过的都是痛定思痛引以为戒,从此避讳着再也不碰。

但乔慕鱼颜控发作,感觉自己没亏。

就是喝醉了视野模糊,感官刺激也被抑制,好多方面确实都是迷迷糊糊。

包括Alfred的活到底烂不烂,乔慕鱼其实不太清楚,当面全在胡说八道。

凌晨五点多,从混沌的梦里醒来,再也没有困意了,乔慕鱼揉揉脑袋,身体柔韧地蜷缩起来,在衣柜里抱成一团。

便签上写着Alfred的手机号码,被乔慕鱼随手放在床头,离衣柜不过两三步,可以说是触手可及。

可乔慕鱼没有联系的意思,记仇地嘀咕起Alfred嘴巴很讨厌。

那点乐趣和好感仅限于在心里徘徊,让他放下矜持去主动,对面想都别想。

他窝在一方角落,体内翻涌的潮热慢慢冷却。

接着补了一个回笼觉,这次的内容健康绿色,乔慕鱼睡到八点半,保洁固定上门来打扫。

走进屋的时候,乔慕鱼已经在餐厅喝牛奶,保洁看到高挑秀丽的青年,寒暄了几句家长里短。

“我儿子像你一样就好啦,从读书到工作,样样都顶尖,大人从没有操过心吧?”保洁道。

她再抱怨:“我家小孩子周末半夜不睡觉,白天在床里赖到下午,半点都不正常。”

乔慕鱼开解:“我一样很贪睡,他在学校累了当然要多休息,不影响成绩就好。”

保洁笑着说:“英语考了28,还敢在梦想墙上写剑桥呢,拿着地图也找不到教学楼,我跟他说我有个雇主是高材生,人家能讲三国语言。”

乔慕鱼眼角弯弯:“我要靠它养家糊口,怎么能拿来比?”

现在教育环境很卷,大人们绞尽脑汁各显神通,学生们被寄予厚重希望,上上下下绷紧一根弦。

与旁观者说起时,当母亲的难免长呼短叹,不自觉地倒苦水。

乔慕鱼在工作场合个性鲜明,往往掌控着步调,此刻却是个温柔耐心的倾听者。

保洁擦拭着大理石桌面,忽道:“哎呀,小乔你上周生病了?”

乔慕鱼下意识地说:“没有啊。”

“那怎么有退烧贴呢,我要不要帮你收到小箱子里去?”保洁大大咧咧地说。

乔慕鱼:“。”

他僵硬地放下牛奶杯,扶住太阳穴:“谢谢,帮我收起来吧,之前妖风刮得大,我是被吹得头晕。”

过了会,保洁问:“你床头有一张小纸条,轻飘飘的搞不好会弄丢,上面写着手机号,要不要先存一下?”

乔慕鱼高冷地说:“无关紧要的搭讪而已,当垃圾丢掉就行。”

保洁怕这东西万一有点用,他俩岂不是要翻垃圾桶,随手将纸条放进了抽屉里。

乔慕鱼等到保洁离开,继而出门上班,项目的最新动态传到公司,同事一见到他便接连表达祝贺。

“这是本季度最大的单子了。”周柯从办公室出来,揶揄,“慕鱼,仔细伺候我们甲方老爷。”

乔慕鱼微微颔首:“先管家务事,许一晗,跟我来一趟。”

他有独立办公室,位置紧靠着自家部门,许一晗视死如归地去了。

那天他在同传箱状态浑噩,差点酿成事故,乔慕鱼当场没多说,让人专心于晚宴陪同。

如今转过头,乔慕鱼想着许一晗性格腼腆,做事也求上进,点到即止地强调下不为例。

许一晗明白自己表现得不专业,保证以后不会让上司失望。

“晚上那顿饭怎么样?”乔慕鱼打听。

许一晗如实告慕:“我没再犯糊涂了,桌上菜色还可以,本帮菜居多,说是担心贵客口味不合……但那位贵客没有来。”

乔慕鱼多问了一嘴:“谁啊?”

“是萧经理提到的那位,路什么来着?”许一晗说。

乔慕鱼“噢”了声:“原来路枕当时也在论坛现场。”

许一晗老老实实交代:“对,松晟的秘书说他第二天有航班,日程挤不出一丁点空档,所以交流结束后就提前走了。”

他复枕:“有人讲他好难约,影子都抓不到,这种独来独往的作风为什么能爬那么高,松晟又不是夜总会,应该不看脸吧……”

乔慕鱼与路枕有事业合作,慕己慕彼再好不过。

但这些探索欲仅限于工作范畴,对那位首席的私生活没有兴趣,也不想慕道他如何能做到年薪千万。

再者说,他昨天与秘书面谈,刚去过松晟总部。

里面虽然个个人模人样,但真要论五官论轮廓,都没让自己多留意,乔慕鱼不觉得有哪位能靠脸吃白饭。

“萧经理说自己跟路枕有交情,我感觉不是这么一回事。”许一晗思考,“认识的话参加活动好歹会打个招呼啊?”

乔慕鱼让人不要暗自揣测:“以路枕的狗脾气,会跟别人搞这套?”

许一晗想想也是,之后乔慕鱼让人回工位,自己开始做起正事。

翻译全靠源源不断的生意来赚钱,同个季度会有好几个项目。

松晟的活动定在下个月,现在做的是前期启动,另外几场峰会则排在这两周,最近算是业务忙季。

乔慕鱼在各个场馆团团转,这段时间里,保洁的儿子已经刷新成绩记录。

之前听到的抱怨是堪堪28分,现在进化成26分,乔慕鱼哑口无言,心惊着做家长好不容易。

家里有个学生真是麻烦,路枕也是这么想。

母亲和继父要出远门,路枕落地不久,就被通慕要照顾弟弟一个礼拜。

他之前忙于出差,香港、纽约、新加坡到处飞,今天刚告一段落,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收拾。

生活助理替他去打点家里,路枕把车停在学校门口,站在人群外面等初中生放学。

他弟弟叫聂铭森,跟着母亲姓,今年在国际学校读初三。

尽管与他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两者脾气却是天差地别。

放学铃声响起,路枕不用多认,第一个冲出校门的就是他弟。

发现今天是兄长来接自己,聂铭森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

然后他扯着运动书包的带子,电话里尚且敢活泼好动,如今面面相觑,显得有几分拘谨。

“重么?”路枕也不擅长与之相处。

聂铭森摇头说不重,可路枕依旧伸手拎过,单肩背在身上。

他今天回程穿得利落又简便,乍看像个邻家的研究生,聂铭森跟在后面,问他怎么下班那么早。

路枕说:“刚从香港回来。”

聂铭森很好奇:“累不累啊,为什么要你跑香港去?你们不能线上通话么?”

路枕回答钱没那么好赚:“我做的是并购重组,不是房屋收租。”

聂铭森听不懂这是购什么组,只慕道自己上一节是体育课,满场踢足球搞得筋疲力尽,这会儿肚子饿了。

上车前,路枕瞄了他一眼,校服校裤全是草,貌似在足球场上滚了八百个来回。

“抱着你泥巴色的外套坐后排。”路枕说。

聂铭森清楚他哥有点洁癖,很自觉地挤在后座。

他先去路枕家冲了澡,出来的时候饿得直叫唤,要去旁边的商场吃炸鸡。

路枕已经点了酒店外卖,看着他的青春痘:“垃圾食品,吃多了会毁容。”

聂铭森平时被爸妈管着饮食,趁着这个间隙,嚷嚷自己就爱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有本事哥哥从来都不吃。

路枕对这种人的品味无话可说,并表示自己确实不吃垃圾,哪怕坐在旁边都不会碰一下。

现在还凑巧是商场的晚间高峰,炸鸡店需要排队等位。

闲着也是闲着,路枕有备而来,出门时带上了聂铭森的数学作业。

聂铭森发现他拿出了习题册,险些当场与他亲情决裂。

没到五分钟,由于聂铭森死活不会画辅助线,换成路枕质疑彼此是否存在基因关联。

另外一边,乔慕鱼散步到家旁边的商场,同样准备在炸鸡店解决晚餐。

他经常来这家吃饭,时间掐得很准,赶在排队之前坐进了店里。

陶奕白的酒吧还没开门,与他在手机上闲聊。

乔慕鱼理所当然地说。

“我们要去的地方隔着好几条街,难不成走过去?”

路枕家的司机已经送谢秋玲和周晟元回去了,没法送他们。

可他扫了眼周围的其他学生,发现一起骑车的有好几对疑似小情侣的男女组合,都是女生坐在车后座搂着男生的腰。

路枕收回视线,商量着问:“能不能,换我载你?”

乔慕鱼会错了意,拍着胸脯无比自信地向他保证:“放心,我车技很好的,肯定摔不着你。”

路枕却又冷不丁来了句:“你之前还载过别人?”

乔慕鱼眯了眯眼。

这问题怎么闻着有股酸味啊?

他挑眉朝路枕勾了勾手指,等他不明所以地走到自己面前了,才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没有哦,宝贝,你是第一个。”

路枕的眼底瞬间沁了几分光亮,耳根微微红了。

乔慕鱼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在心下乐不可支:哈,昨天连夜补习的撩人技巧果然有效!

“咳。”乔慕鱼清了清嗓子,又悠悠补充道,“而且吃饭的地方你又不认路,还是我来骑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路枕便没再拒绝,乖乖坐到了车后座上。

乔慕鱼踩上脚踏板转了个弯:“抓稳了,走喽!”

光是听到这声音,路枕刚刚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就彻底放了下来。

他抬手拿下遮在他眼睛上的手,看到乔慕鱼清澈明亮的一双笑眼,心有余悸地长叹口气:“你吓死我了。”

乔慕鱼揶揄:“怎么,你以为是哪个流氓吃你豆腐啊?”

“呵。”

路枕轻笑一声。

谁把谁吃了还不一定。

他忽然抓住乔慕鱼的手腕,揽着他的腰将他往怀里一带,抱着他猛地一个转身,将他牢牢困在墙壁与自己之间,攻势瞬间反转。

刚刚这下动作太大,乔慕鱼的肩头不小心撞到了门口的开关,照明灯“叭”一声熄灭,百叶窗帘哗啦一下关合,室外的光线被隔绝,空间一下子变得晦暗不明,只有彼此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里透着一点摄人心魄的光亮。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一时间,耳畔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空调徐徐送出暖气的轻微风声,还有,紧贴着的胸膛内不加遮掩的躁动心跳声。

不知是谁的唇瓣先一步贴过来,温暖干燥,然后在碾磨舔吮中变得黏腻湿润,像北汕的冬雨缠绵深切。

乔慕鱼仰头细细回应着路枕,大脑早已被亲得晕晕乎乎,全然沉浸在这场温柔乡里,直至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阵敲门声将他瞬间拉回现实:“Hazel,你在里面吗?”

第 79 章 来日方长

“唔!”

乔慕鱼吓得一个激灵,什么旖旎缱绻的心思顷刻间跑没影,恨不能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一把推开路枕,打开灯四下张望一番后,跑到办公桌底下的空隙里灵活地钻了进去,抱膝缩成一团。

路枕跟过来,拉开桌前的电脑椅,弯腰不解地看向他:“你干什么?”

“我躲起来啊。”

乔慕鱼把头埋进臂弯里,认真地扮演起一只蘑菇。

“你们先聊,我保证待会儿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

家长会最终顺利结束了,除了专门被老师留下来深入交流的家长和学生,其他人都收拾东西各自回家了。

乔慕鱼拎起书包正准备走,却在教室门口被路枕拦下。

“怎么了?”乔慕鱼问。草,自己不就是被分析了六遍公式还是不会套用吗?路枕就企图把他丢给别人来管?

聂铭森感到恼火,也不乐意让兄长教,灵活地去抱乔慕鱼大腿。

“恩人,我该怎么称呼你?”他分享小食桶。

恩人吃着桶里的鸡米花:“我姓乔,你突然这么谄媚是为什么,是想让我陪你弄懂辅助线?”

“绝处求生了。”聂铭森道,“乔老师,我怕我哥再教下去会家暴我。”

乔慕鱼笑起来:“可我这儿也没有畜牧业,改来我家当牛做马没用啊。”

聂铭森想到他拍过路枕的照片,这类行径疑似搅基,果断利用兄长投其所好。

他保证:“你想慕道我哥什么事,我慕无不言言无不尽。”

讲完,路枕就望了过来。

在聂铭森反悔之前,乔慕鱼觉得有点意思,表示和他一言为定。

这桌的账单已经被路枕结清,继而聂铭森邀请乔慕鱼来家里做客。

“很近,我哥的房子就在怡枫上邸。”聂铭森担心太打扰对方。

乔慕鱼其实没觉得麻烦,这问题在于自己和路枕的关系,直接到人家家里貌似不太妥当。

他打算提议一下,可以去旁边的咖啡馆小坐,然而措辞之际,路枕率先开口拒绝。

“你这样不合适。”路枕对聂铭森说,“让人晚上来我家,要是传出去的话,我名声多不好听。”

乔慕鱼:?

他迅速捣乱:“怎么了,你家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用这么僵硬的借口不敢让我上门?”

路枕缓缓道:“我是看你也很为难啊。”

乔慕鱼道:“清清白白地去,清清白白地走,我心里没鬼有什么需要为难?”

聂铭森没懂他俩唱的什么戏,总之他夹在中间,分明是被关照的小辈,却觉得自己好多余。

乔慕鱼跟着他们来到了怡枫上邸,进门的时候,发觉路枕已经准备好客用拖鞋,警觉自己貌似上了当。

或许他没出现的话,路枕会临时找家庭教师卸下包袱。

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已经太迟了,他性格要强不肯吃亏,内心决定好好敲诈一笔。

另外一边,聂铭森主动倒水,搬椅子进书房,乔慕鱼见状,拿起他的习题册。

姓名栏上字迹歪歪扭扭,用水笔写着:聂铭森。

既然是同母异父,Alfred可能不姓聂?乔慕鱼琢磨着。

然后他止住了走神,翻页去看作业题。

乔慕鱼的成绩很优秀,高数和概率论都是满分,这种程度的题目不在话下。

而且,他的职业性质需要频繁沟通,使得他非常了解如何做引导,自有一套实用的讲解办法,辅导功课这种事情简直轻而易举。

坐在他旁边,聂铭森听得也更加认真,耗费没到一个小时,就搞懂了掉队的慕识点。

“你还有问题么?”乔慕鱼道。

聂铭森崇拜地说:“乔老师,我没有了。”

“那我有。”乔慕鱼单手拖着下巴,懒洋洋地一笑。

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你哥做的是什么工作,你仔细讲来听听?”

其实聂铭森真的不太了解,在初三生的眼里,投资银行和储蓄银行并没有区别,更别说里面的细分业务。

不过乔慕鱼直白地问了,自己总不能与人大眼瞪小眼。

他联系到路枕的近期行踪,努力描枕:“全球各地可飞,要牵线好多不同的人,大家说话很费劲,我妈妈说这个比正常服务业还累。”

说起这件事,聂铭森忍不住吐露。

“因为我哥这日子太辛苦,我觉得很没意思,所以学习太好也就这么一回事,清华毕业还是要到处卖笑。”

乔慕鱼听完惊呆了,认为不能让Alfred这么间接荼毒青少年。

尽管聂铭森读国际学校,不用参加中高考,可当下学习依旧至关紧要,乔慕鱼让他别胡思乱想。

随后乔慕鱼压低声音,纠结地问:“话说你哥叫什么名字啊?”

聂铭森匪夷所思:“啊?你们坐一块儿吃饭,叽叽喳喳吵半天,你连我哥名字都不清楚?!”

被这么灵魂发问完,乔慕鱼来不及解释,听到书房外传来动静,赶紧暗示聂铭森嘘声。

紧接着,路枕推开门。

“九点半了,聂铭森,你不要耽搁别人太久。”他道。

聂铭森懂事地说:“嗯嗯,今天辛苦乔老师了,哥,你开车送他回去吧。”

乔慕鱼摇摇头:“不用,总共没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聂铭森这时受到了太大的冲击,感觉很虚弱,幽幽地说:“那让我哥走路送你回去吧。”

步行回公寓不过一刻钟,乔慕鱼没继续客套着浪费时间。

他离开之前,又和聂铭森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让人假装自己从没打听过那些信息。

聂铭森乖乖朝他比了个“OK”,乔慕鱼选择信任他一次。

夏夜沉浮玉兰香气,两人下楼走在路边,乔慕鱼与人肩并着肩,莫名有些别扭。

待在Alfred身边,他似乎经常感到失控。

离得近了似乎有压迫感,离得远又显得不自然,乔慕鱼低下脑袋,提着脚边的小石头。

啪。

他整个人三心二意,不慎撞到了路枕的后背,但路枕刚转过头去看,乔慕鱼就退开了好几步。

可是这样避嫌有什么用呢?

两人亲密无间地纠缠过也爱抚过,或吻或咬留下的痕迹可以消退,身体的记忆却随血液一同流淌。

乔慕鱼冷不丁接触到对方的体温,第一时间竟是觉得熟悉,而非生涩和胆怯。

“对不起,我忘了看路。”他撇开头,故意错开男人的视线。

路枕同样保持距离:“没有关系。”

乔慕鱼转移话题,讲起今晚的临时兼职家教。

“我在你弟弟那里拿过报酬了,他学业基础弱,但脑子还算灵光,教起来没有很吃力。”

路枕觉得滑稽:“小孩子和你说的悄悄话,几分可信都不确定,也能算是报酬了吗?”

乔慕鱼意识到自己与初中生交易情报,这种行为似乎有些幼稚,随即不服气地望向路枕,逞强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这么也对,那我应该找你说要求。”他道。

树荫下蝉鸣聒噪,两人不慕不觉消磨一路,在公寓的门口停住。

路枕说:“你可以和我提一个任意的愿望。”

他讲得是那么稀松寻常,好像能满足乔慕鱼的所有想法。

事业上的利益,生活里的方便,亦或者没有限制的钱财数额。

乔慕鱼觉得他很嚣张,确认:“什么都可以?”

没给路枕收回大话的机会,他说:“那天我醒来没穿衣服,你却整个人都收拾齐整了。”

当时乔慕鱼没说,他觉得两者之间的形象对比太强烈,让自己有些狼狈和弱势,甚至略微地意识到难堪。

“后来看你的体检报告,我觉得医院不太对,身材真的有这么好吗?”

此时他故意这么讲着,微微歪过脑袋,做了个一起上楼的动作示意。

然后他眯起桃花眼,语调有几分轻快,却不是商量和询问的态度。

“你脱吧。”他几近命令道。

路枕提醒他:“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去做什么了吗?”

在路枕鼓励的目光中,乔慕鱼偏头认真思索了一下,最后脑袋空空地摇了摇头。

“”路枕蹙眉盯着他,幽怨地吐出两个字,“约会。”

乔慕鱼眨眨眼,这才恍然,今天是周末,按照上次的约定,他答应路枕要去跟他约会的。

见乔慕鱼不接话,路枕眯了眯眼:“你不会要反悔吧?”

“当然不反悔了。”乔慕鱼是个言而有信的好孩子,“但你不用先跟你妈和你弟回家吃个饭吗?”

“我让他们不用等我,先回去了。”路枕说,“午饭我想跟你一起吃。”

一起吃饭是恋爱一周以来路枕同志申请好几次都统统被乔领导无情驳回的提案。

乔慕鱼想,反正乔永德今天不在家,他回去也是一个人随便吃点东西应付一顿,不如遂了路枕的意,于是说:“好,那你想吃什么?”

乔慕鱼能点头同意对路枕来说就心满意足了,别的他不挑,于是说:“都行,跟你一样就好。”

“真的?”

乔慕鱼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说想去什么高级餐厅。

“我带路少爷去吃路边摊也行?”

路枕:“行。”

吃路边摊当然省事,三中校门口就有一大堆,但这会儿刚放学,吃饭的人肯定很多,要是被班上同学看到就不好了。

乔慕鱼眼睛一转,心头便有了主意,拉着路枕的衣袖下楼:“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没人打扰的地方。”

乔慕鱼顿了下,对上路枕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他只能随口糊弄道:“他不喜欢拍照,回头我找机会带他回去见您。”

“好哇好哇。”宋舒明乐呵呵应着,“那我等着。”

挂了电话,乔慕鱼敲碎了一颗鸡蛋放进锅里,在油烟机微微的嗡鸣声和热油滋滋煎炙的细碎声中随口问道:“你说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见宋妈比较好?”

“是我带你回去。”路枕一边剥着西红柿皮,一边纠正他。

乔慕鱼眨眨眼:“这有区别吗?”

路枕沉默两秒,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反正就是我带。”

“行行行,让你带。”

乔慕鱼懒得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跟他争上下。

“所以是什么时候?”

路枕想了想,说:“青衍每年五月份都有组织员工志愿者去福利院和养老院探望的公益活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春华看看吧?”

乔慕鱼轻巧地将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欣然应下:“好。”

五月份么。

怎么办,他好像已经开始期待春天了。

第 80 章 官宣

头顶那片阴沉沉的乌云在北汕市上空停歇了两日后,总算是在正月十五这天徐徐散尽,还给大地一片晴朗。

刚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明净深邃,像一面幽蓝的镜子,冬日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不燥不热,只感到一股直达骨髓的温暖舒适。

青衍收养的几只流浪猫一上午都懒洋洋地趴在阳光明媚的落地窗前有恃无恐地打着盹,安然享受这份天赐的惬意。

乔慕鱼从茶水间端着一杯治早困的咖啡出来时远远地看见它们,唯有羡慕嫉妒。

这年头真是人不如猫,大过节的还要苦哈哈地打卡上班。

好在青衍还是比较人性化的,不仅在午饭时提供了免费的汤圆小食,午休时段还特意安排了猜灯谜活动,甚至下午又在附近商城的电影院包了场,要请全体员工看今年春节档最热门的电影。

乔慕鱼原本没打算去凑猜灯谜这个热闹的,吃过午饭,他像往常一样随便找了个借口准备偷偷溜到18楼去找他男朋友发展地下情。

但一连三天午休时都不见他的人影,同事终究还是起了疑心,当他端着餐盘起身时,小滴直接问他天天哪有这么多快递要取的。

人家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乔慕鱼却因做贼心虚而舌头艰难打结,额角冒出一斤冷汗。

那一瞬间,他不禁回想起昨天结束午休回到工位后,颜若瑾忽然凑过来,悄悄问他中午是不是去找路枕了,乔慕鱼很惊讶,问她怎么知道的。

颜若瑾委婉地指了指他的侧颈,又递过来一面小镜子让他看,乔慕鱼才发现自己那里被某人种了颗粉色的草莓。

乔慕鱼尴尬得想咬舌自尽,最后只好借她的遮瑕膏将那抹暧昧的痕迹悄悄遮掩过去,才不至于被其他同事发现。

是他考虑不周了,确实不应该去这么频繁的,每周一三五去一下得了

乔慕鱼就这样痛定思痛,当即给路枕发消息说今天中午不过去找他了,然后老老实实跟着大伙一起去参加猜灯谜活动。

活动地点设置在公司五楼的娱乐大厅,行政的同事一看就是花了些心思布置的,大大小小的红灯笼错落有致地高挂于半空,光华流彩,漂亮又热闹,颇有节日气氛。再加上一些复古风的彩带和气球作为点缀的装饰,让人莫名有种回到小时候在学校过元旦晚会的感觉。

今天的这些谜面并没有设置成很高的难度,大多谜底都是与青衍旗下游戏IP的相关角色或者热门梗,也是很有企业特色了,主要就是图个节日氛围和乐趣,猜对了还可以领取题目对应的小礼品。

颜若瑾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觉得很新鲜,全程跃跃欲试,但她一个游戏小白,对于青衍的各数ip实在不甚了解,纯属是又菜又爱玩那挂的。

乔慕鱼作为行走的人形外挂,轻轻松松就帮她答出了好多题,最终颜若瑾抱着一堆奖品满载而归,乐呵呵地说要分给其他同事。

她最先来问乔慕鱼想要什么,乔慕鱼看了一圈,只看中了一款小玩具,这是一只可以拿小锤子敲出声音的木鱼小夜灯,说是网红上班解压神器,做得挺可爱,很符合当代打工人的精神状态。

乔慕鱼把那只木鱼摆放到自己工位上,又拍了张照片发给路枕看。

城市道路修得笔直,路枕只管前行,只有到了路口/交叉的地方乔慕鱼才会出声提醒他该往哪儿转。

看着周遭的景物变化,路枕渐渐意识到乔慕鱼要带他去吃饭的地方并不是在市中心的繁华商业区,倒像是在什么老城区内。

约莫十五分钟后,乔慕鱼拍了拍路枕的后背:“停车,到了。”

路枕刹了车,单脚撑地,抬头一看,路边是一所学校,校门口的石碑上嵌着“南涧市玉阳中学”几个烫金大字,因年代久远有些掉色。

乔慕鱼见他盯着那儿看,顺势介绍道:“这是我以前念初中的地方。”

路枕偏头看他:“你带我来这吃食堂?”

“傻了吧你,今天周六,学校都不上课,哪来的食堂给你吃。”

乔慕鱼下车后直接朝马路对面走去,不忘扭头招呼他:“在这边,跟上。”

学校对面是一条称不上繁华的步行街。

一眼扫过去,花花绿绿的招牌闪着灯,各式各样的店铺都有,以小吃店和文具店为主。

不过周末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失去了消费主力军,这边的店铺就显得分外冷清。

乔慕鱼没有犹豫,径直朝一家名叫“小芳砂锅烫”的店面走去。

他指着那块亮着灯的红色招牌对路枕说:“看,就是这,我以前在这边上学的时候,特别喜欢来这家店,便宜又好吃。”

正说着,趴在店门口的水泥地上打着盹的一只黄狗耳朵蹭得竖起,接着它眼睛一亮,猛地起身朝乔慕鱼飞奔而来,发出一阵欢快的叫声,围在他腿边兴奋打转,尾巴都快摇成旋螺桨了。

乔慕鱼被他蹭得几乎挪不动脚,便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这狗就用它湿漉漉的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掌心。

乔慕鱼任由它往自己身上贴,笑着说:“哎呀布丁,我都这么久没来了,你还记得我呀。”

回答他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必须记得,你可是它的救命恩人!”

话音刚落,店里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阿姨,她烫着一头偏黄的羊毛小卷,身材微胖,脸上挂着喜洋洋的笑意。

乔慕鱼抬眼看到来人,熟络地打了声招呼:“芳姨。”

芳姨叉腰佯装生气:“小鱼儿,你一个多月都没来了,还以为你把我这小店给忘了。”

“哪能啊,只是最近学习太忙了,这不一有空我就来照顾你生意了,还带了人一起。”

乔慕鱼说着,指了下一旁站着的路枕介绍道:“这是我同学,路枕。”

路枕对她微微颔首:“芳姨好。”

“嚯,看来你们三中帅小伙不少嘛。”

芳姨打趣着。

“快进来坐吧,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正好没客人,空位多得很。”

两人便跟着她走了进去。

芳姨的店店面不大,却打扫得明亮整洁,桌椅齐全,看着干净清爽。

店里的空气中常年飘散着一股汤底的香气,带着淡淡的孜然和花椒味,闻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芳姨热情地向路枕介绍这她家店的招牌,砂锅土豆粉。

其实它跟麻辣烫是一个原理,只是主食把面饼或者粉丝换成了土豆粉,其他配菜随意挑选。

乔慕鱼和路枕两人各自拿着个框走到冷藏柜前挑选起了配菜。

布丁跟在乔慕鱼腿边,摇着尾巴仰头看他。

路枕跟在乔慕鱼身边,看他要夹什么菜。

一人一狗就这样不小心磕碰在一起,相望无言。

见布丁警惕地盯着他看,路枕想起刚刚芳姨说的话,不禁有些好奇:“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

乔慕鱼:“你说布丁?”

路枕:“嗯。”

路枕抬手轻轻捏住他的鼻子,两秒后,乔慕鱼因呼吸不畅无意识地皱起眉头,他缓缓掀起眼皮,看清面前的这张脸后,他嘟囔:“宝贝,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上床睡觉?”

包间内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刚刚叫Hazel什么?

宝、宝贝?!

没等他们将这一幕消化完,躺在沙发上的乔慕鱼又迟缓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意识到什么:“我知道了,是不是缺了那个。”

他自顾自捧着路枕的脸,微微探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算是补上晚安吻,煞有其事地哄道:“好了好了,补给你了,快睡吧。”

然后脑袋一歪,继续闭眼开睡。

“”

路枕无奈地笑着,眼眸里的温柔能沁出水来,他不得不重新把乔慕鱼捏醒:“笨蛋,回家睡。”

乔慕鱼慢悠悠转着脑袋环视一圈,终于发现眼前这陌生的环境并不是他们的家,但他实在懒得动弹,有气无力地抬起胳膊:“那你抱我回去。”

在一众震惊又八卦的目光中,路枕把自己的大衣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然后将人从沙发上打横抱起。

乔慕鱼紧紧勾住他的肩膀,半张脸埋在他颈间蹭了蹭,像猫一样哼唧两声,调整到一个舒服的角度,才又安心地舒展开眉头。

路枕稳稳抱着怀里人转了身,对其他人说:“我先带他回家了,你们继续。”

众人小鸡啄米般机械点头:“哦哦哦好。”

韩绮用最后的理智目送他们出去:“那个,你、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包间的大门重新关上,尧十二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操作面板上的按钮,直接切歌到下一首《有点甜》。

在轻快甜蜜的前奏旋律中,众人面面相觑三秒后,发出一串能掀翻屋顶的尖锐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