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她为什么在哭，从开门到进来，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站在书桌前将整个房间环视了一圈才坐下。
“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微信说吗？”
江斯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眸漆黑，他慢慢地说：“你们的复仇……只会失败，根本不可能成功。”
这句
话音调不高，却足够惊悚。
这一刻，喻挽灵的肾上腺素狂飙，脚底像生了根，她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不敢出声，在他还没摊出底牌之前，她不敢承认。
“如果不是我干扰我妈，喻姨根本得不到这份工作。还有……你该不会一直都觉得……你是靠你的小聪明获得了我的信任吧？”
第26章 霜降（三）全部赌注压我身上……
喻挽灵不敢开口，她怕江斯澄又诈他。
她这幅不敢承认的态度让江斯澄一点也不意外，他直接坦白：“我早就找人查过你们这一批应聘的人，喻姨看起来是最可疑的。你们的资料我动了手脚，所以我妈没有怀疑。
喻姨能力是不错，而且话少不多事，但是像她这种还要带你这么拖油瓶住进来的人，我妈根本就瞧不上，她压根就没把喻姨放入入选名单里。”
喻挽灵猛然想起她们签合同的那天，秋岚提过一嘴，她说除了母亲，江斯澄对其他应聘者都不满意，只有母亲做的餐点合他口味，所以才选择了母亲……
那时候她就觉得很意外，但是又没想这么多，以为就是能力加上运气而已，没想到居然是他在推波助澜！
“原来……你那时候就知道我们的目的了吗……？”
“不是，那时候我只是怀疑你们来我家的动机不纯，但是不知道你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不过……”江斯澄嗤笑一声，“猜也猜得到，肯定是跟我妈妈有关系，毕竟她做了那么多烂事，恨她的人不少。后来我就想等等看，如果你们真的是意有所图，肯定会主动来接近我，然后……我就等到了你的主动搭讪。”
说着，他回忆了一下那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场景，嗤笑一声，“你的搭讪方式真的太蠢了，又蠢又尴尬，但是我还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就是那么蠢？我就想着再试试你。
所以……当你因为被人传纸条辱*骂的时候，我答应了帮你的忙，就是想看看给你机会你会怎么处理这种事，没想到你太让我失望了，做事太优柔寡断，狠又狠不了。我当时被诬陷，说是我叫大家传播纸条，我没否认，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生气，敢不敢报复我？没想到你一下就怂了。我都看到你那副蠢样，真的差点就叫我妈辞退你们了，结果……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喻挽灵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她记得当时那个女生离开以后，她在收拾书本，然后……好像是被他看见了背上的伤！
“你当时看见了我背上的伤？”
“对。”江斯澄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说得非常认真：“我那时就发现，原来你也经历过痛苦……我们应该同病相怜，不是吗？”
“同……同病相怜……？”喻挽灵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认为？她可不觉得他们是同病相怜的，但是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她更好奇后面的事情，“后来呢？你明知道我们不怀好意，又为什么每次都答应我的请求？你该不会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放任我一次次向你求助……”
“当然不是。”江斯澄瞥她一眼，那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好自恋”，他继续说后来的事：“我知道你们不怀好意，但是我不知道你们的最终目的，也不知道你在接近我之后的一步是要做什么，看你会主动要我帮忙，我就顺势答应，想看一下你究竟是要做什么，没想到你们做事太拖了，铺垫那么久，一直不干正事。刚好你想用过敏的事试探我，我也不想等了，所以直接问你你想要什么。”
喻挽灵顺着他的话回忆当时的场景，她记得她当时回答的是“还没想好。”，她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看出来了，我当时也没想到你居然也不知情，但是你当时的表情又不像在撒谎，所以我就拿感激你冒险偷钥匙的事情当借口，让你想好就告诉我，我一定会还你这个人情。说到这个……”江斯澄忽然眯眼笑了起来，“我还挺感谢你当时的大胆。”
喻挽灵以为他是真心谢谢她，刚想顺口说“不用谢”，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像是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你要是没做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来掩饰，没有任何理由就试试答应你……确实会显得更可疑。”
以前她一直天真地以为，他是对自己的援手相助有一点点感激，原来他丝毫没有感激之心，只想着拿这件事当可利用的借口。
现在知道了这一切，喻挽灵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往脑袋冲。
她一直以为入局的人是他，没想到更早进入这个骗局的人是自己。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天天在他面前进行拙劣的表演。亏她以为是自己在骗他入局，没想到，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来找她挑明一切？他今天晚上并没有设计套她的话，而是很直接地把一切真相都摊开给她，那么他又有什么目的？
“你今天晚上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要做什么？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秋阿姨，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跑来告诉我。”
江斯澄站起来，一步步地逼近她，喻挽灵有些害怕，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上门板。
已经无路可退。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局促不安地说：“你已经知道我们想毁了你和你妈妈，你们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们吧？是不是想像糟*塌我姐姐一样对待我们？”
“你姐姐是谁？她遭遇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我这么放纵你们当然也有我的目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
江斯澄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严肃起来。
“跟我合作。”
“合作？！”喻挽灵简直不敢相信，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听岔了，再次和他确认：“怎么合作？一起对付你妈妈吗？！”
“对。”他后退几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看她一脸怀疑，他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我手上有很多证据，这些证据绝对能让她坐牢。”
喻挽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个信息对她来说实在太劲爆，她根本就不敢完全相信。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把证据交出去！”
“你也知道，我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我根本没办法交出去，只会暴露我自己。”
他的话让喻挽灵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思考的速度也开始变快，她迅速地捋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你很需要一个特别恨秋阿姨的‘帮手’一起扳倒她，所以才会引狼入室，纵容我们蓄意接近你们是吗！”
“是。”
“你手上的是什么证据？真的能给她定罪吗？”喻挽灵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考量他的可信度。
“很多，比如给资本圈牵线搭桥，介绍年轻演员参与se情活动，很多人是不知情被半强迫的，我有一些他们的视频、交易合同复印件。”
喻挽灵惊觉：喻灵姐姐肯定就是这样被骗的！
但是这些真的能定秋岚的罪吗？
他说的这些“证据”确实让人很心动，但是喻挽灵冷静地想了一下，觉得还有疑点，“这么多年，我妈妈也一直在找证据。其实她也找到过一点，但是拿出去也会被压下来，根本没用，他们这些人只手遮天，我们这些普通人根本斗不过。”
江斯澄冷哼一声，他看起来并不担心这些，反而自信满满，“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证据，我相信把这事捅出去，警察局不会不管的。”
“什么证据？！”喻挽灵立即追问。
“你都没有答应跟我合作，我凭什么告诉你？”
两个人的对话如同一场快问快答，她一个接一个
地问，他一个接一个地快速回答，这场“快问快答”终于在这个问题上因为江斯澄的不配合而停止。
“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这么重要的事，她肯定得和母亲商量一下。
江斯澄很不满意她这幅优柔寡断的态度，他上前一步，直接走到她面前。
“你以为我是在让你选吗？我是在通知你必须跟我合作！你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退也退不了，再继续折腾也不可能成功，你们现在只能把全部赌注压在我身上，只有和我合作才能赢。”
空气忽然安静了。
两人间的气氛紧张起来，就连空气也像是停止了流动，喻挽灵忽然觉得喉咙很干，呼吸有些困难。
她在心中权衡，发现自己和母亲走到这一步，已经进入了赌*徒困境，要么就此收手，放弃所有努力放弃复仇；要么就继续参加这场豪*赌，把全部身家都赌进去。
她们的处境就像现在被逼到门口的自己一样，想逃逃不了，没有退路。
“你不会还没想明白吧？”江斯澄的嘴角微扬，皮笑肉不笑，“想要赢，就只能跟我合作，如果你们非要一意孤行我也无所谓，那你们的下场只有……这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他的声音勾人，像是在蛊惑她快点做决定。
喻挽灵也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确实没得选了。
“……我答应跟你合作，那你告诉我，你的关键证据是什么？”
“她参与贩*du，还引诱别人吸，这其中还有未成年人……这些我都有证据，这还不够治她的罪吗？”
“你……你是怎么收集到的？！”
江斯澄咧开嘴，笑得很得意，眼眸比墨还黑。
“我从小就开始偷偷收集证据了，我一直在她面前装得很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我，对我没有防备。”
明明……他做的事情是对的，可是她依旧感到毛骨悚然。
没想到他的城府这么深，从小就开始盘算着毁掉他的母亲，甚至愿意伪装蛰伏这么多年……
她忽然感觉……他有点可怕。
第27章 霜降（四）他们彼此互不信任……
可是她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你爸爸呢？假如一切曝光，你爸爸应该会想办法保她吧？那我们不是又白忙一场吗？”
“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江斯澄飞快地否认，他一脸鄙夷地解释：“他们两个早就各玩各的，不过……我妈妈也不确定他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所以她从小就对我很严格，就是想要把我这个有名分的儿子培养起来，让我有够强的能力继承家业。我爸爸就更别说了，一年最多回三次家，回来以后也只关心我的成绩。我妈的死活他是不会在意的，在他眼里，我妈的价值就是帮他把继承人培养好。不过在成年以前，我的所有财产都是她控制，现在我快成年，她已经有危机感了，想自己复出挣钱，所以她最近总是会出去拍广告接综艺，就是想预热，等我读大学以后就正式复出。”
天呐……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家庭……喻挽灵心里忍不住惊叹，表面上这么光鲜的一个家庭，私底下居然是这样……
她忽然心生同情。
“那我们具体要怎么合作？”
“要等我妈回来再行动，行动要听我的安排，我要是没有安排，你们就不要轻举妄动。”
喻挽灵答应说：“好。”
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喻挽灵还不敢立即告诉母亲。
因为她知道，让秋岚落入法网并不能让她解气。她真正想要的是折磨江斯澄，让秋岚也尝到失去唯一孩子的痛苦，可是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
但是她又怕母亲会暗自行动……所以她只好在上学的时候提醒江斯澄：千万不要落单，自己注意安全。
经过那一晚的谈话，她觉得江斯澄更加难捉摸了，她无法摸清他的性子，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这让她更不敢完全信任他，所以也不想全盘托出她和母亲的计划，只能提醒他多留心眼，尽量别出事。
但是江斯澄好像也猜到了她们两母女的拙劣把戏，他告诉她：“**上的人又不是个个都见钱眼开，我爸我妈黑白两道通吃，他们认识的人也不少，到时候谁收买了谁还不一定。”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语气嘲讽：“就凭你们这些小伎俩？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得手，那我也不会平安活到现在。”
喻挽灵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很明显，他已经知道了她们想干什么。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年纪轻轻，心思怎么这么缜密。
怪不得他明知道她们不怀好意，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处于危险的境地，但仍然有恃无恐，原来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秋岚还没回来，她上个月去参与录制的一期综艺已经开播。
秋岚是特邀嘉宾，出场时间并不多，但是她依旧在宣传海报最明显的位置，影视播放器的首页重点广告位也是她。
这是她息影18年以后，第一次在综艺里露脸，无论是节目组、电视台、还是有这档节目版权的播放器，都想以她为宣传噱头吸引流量。
喻挽灵从不看综艺节目，但是这个星期一打开手机就会看见相关广告，想不注意都难。出于好奇，她还是在睡前点开了节目，想看看秋岚在真人秀里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一档明星亲子节真人秀，这期是去一个城堡寻宝，找到了真正的宝藏就能见到“仙女”，“仙女”可以满足小嘉宾一个愿望。
秋岚就是扮演这个“仙女”，她就在寻宝结束的时候，在所有嘉宾惊喜的目光中美美地出现一下。
这些明星们一看到秋岚，都夸张地长大嘴巴，下巴拉得老长。
喻挽灵无语地快进，心里不禁吐槽：我就不信了，你们录节目之前肯定知道秋岚是特邀嘉宾呀，演得这么浮夸。
她继续快进，到“育儿夜谈”这个环节才停下。
这个环节是在星娃们睡着之后进行的，节目组应该是想拍出这些明星们的育儿观念，所以设置了这样一个互动环节。
忙碌了一天，这些星爸星妈们一脸疲惫地坐在大厅里，姿态慵懒地聊着彼此的育儿理念，秋岚坐在一边，目光含笑地认真倾听着。
秋岚虽然穿得休闲，但是仪态并不随意。她坐着的时候，屁股只坐凳子的三分之一，后背挺得很直，远远看着就像个骄傲优雅的白天鹅。其他嘉宾也是明星，但和她一对比，还是黯然失色。
大家聊着聊着，主持人开始把话题引到秋岚身上，毕竟这期的节目的吸睛点就是秋岚。息影十八年，她一直在家相夫教子，观众们肯定也想听她聊一聊她的育儿经历。
节目的主持人和秋岚年龄相当，他亲切地称呼她“阿岚”。
“阿岚，听说你教子有方，能不能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经验呢？”
秋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呀，其实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陪伴吧！他的所有事我都是亲力亲为的，无论是家长会还是亲子活动，我一定会陪他参加的，可以负责任地说，这些需要父母出席的活动，我真的一次也没落下过。要是有其他行程安排冲突，我也会推掉陪他。”
主持人和嘉宾们都一脸惊讶地“哇——”，然后一脸佩服。
主持人继续问：“现在他应该也有十几岁了吧，青春期会不会更难管教？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几个嘉宾连声附和：“对对，求岚姐分享一下经验！最担心的就是青春期的教育。”
“啊……这……”她美丽的脸庞流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即又温柔地笑开，“其实我倒没有特别管教，因为我在他小的时候就很注重他的生活习惯和学习习惯的培养哎，很多家长只关心
小孩的成绩，其实我觉得这种片面的关注是不对的……”
秋岚开始向众人分享着她的经验和理念，她说话时，语调平缓，逻辑清晰，也说得条条在理，听着很舒服。
她好像有一种魅力，能让人情不自禁的盯着她，听她娓娓道来。就连喻挽灵也抗拒不了这种魅力，明知道她现在演得很虚伪，可是看到她真挚的眼神和倾倒众生的脸，还是会忍不住想听她一直说下去。
“可能是前期习惯抓得好吧，感觉他到了青春期也没什么变化，情绪很稳定，不会冲动暴躁，也不会叛逆，他现在依然很听父母的话，我跟我爱人管教他他也不会不服，这点我确实很欣慰。现在的孩子生活条件好，很多小孩被养得很娇纵，他一点也不娇气，特别独立也特别自律。他的身体不是太好嘛，胃疼疼得死去活来的也不肯告诉我们，自己去拿药吃……”说着，秋岚的眼神有些疼惜，语调也低了下来，“我知道以后也挺心疼的，太懂事可能也不是好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赞叹这孩子也太懂事了，主持人也跟着感慨了一下，紧接着又问：“他这么自律，学习肯定也特别好，是吗？”
“还行。”秋岚露出母亲专有的骄傲神色，“他很要强，样样都要拿第一，没得到第一名还会掉眼泪。”
“哇……厉害～”
“哎！岚姐！听说他长得很像你，是不是啊？”
秋岚不好意思地掩嘴笑，“见过他的人都说长得特别像我。”
“哇，那肯定长得超帅～”主持人奉承道，“那会考虑让他进娱乐圈吗？”
“不考虑。”秋岚直接否认，“而且他对表演和唱歌完全没有兴趣，他喜欢文化类的学习，有空的时候喜欢去逛博物馆、科技馆这种地方。”
夜谈环节并不算长，嘉宾们七嘴八舌地聊了一通，主持人最后以“教育孩子要多亲身陪伴”为结语，说了一堆煽情的道理，将这期节目的主题升华了一下，这期节目便这么结束了。
喻挽灵退出播放器，回想了一下自己亲眼见到的秋岚，再对比一下节目里的秋岚……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她没有亲眼目睹，真的会以为秋岚是一个脾气温和的贤妻良母。
节目看完了，也该睡了。她起身想关掉床头灯，门口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是我，快点开门。”是江斯澄的声音。
喻挽灵迅速下床，戴起眼镜跑去开门。
江斯澄也穿着睡衣，头发还有些濡湿，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边，这样的他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稚气。
他总是在这么晚的时候找自己，喻挽灵不太喜欢这样，她忍不住抱怨：“有什么事不能在手机上说吗？”
“不行。”江斯澄毫不客气地拒绝，“必须当面说，发消息会留文字证据，打电话我就更不放心了，怕你会录音。”
说着，他像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样，直接打开她的书桌抽屉翻看，看完还去开衣柜，翻她衣服的口袋。
“你干嘛！”喻挽灵感觉他的行为太冒犯，冲上前阻拦，“干嘛翻我东西！”
“怕你偷偷录音。”他向她伸手，“给我看看你的手机。”
“我哪有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喻挽灵一边抱怨一边打开手机给他看，“我没有在录音！”
果然，他们彼此互不信任，她不敢完全信他，他也没有对自己完全放心。
她发现他真的很多心眼，原来他是个这么警惕的人，对比一下自己之前撒过的谎……真的太拙劣太低级了，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察觉不了？
江斯澄环视了一圈，皱着眉头要求：“去我房间。你这个房间又小又闷，待得不舒服。”
第28章 霜降（五）我们的命在你手里……
两人一起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喻挽灵却犹豫着不肯进。
“你都没完全信任我，我又凭什么信任你？你先告诉我，你叫我过来是做什么？”
随着“滴滴滴”的输密码声，门“咔”地一下轻轻弹开一条缝，江斯澄推开门，侧身让道，“进来，我先给你看我有的证据。”
听到可以看“证据”，喻挽灵赶紧跟着他进去。
江斯澄打开电脑，一一播放视频给她看，还展示了一部分电子版文件。
喻挽灵看得目不转睛，问：“这些纸稿你有原件吗？怎么都是照片？”
“原件当然没有，基本都是我偷拍下来的，存的都是电子稿。”
江斯澄又打开一个文件夹，告诉她：“这些都是地下室播放的视频，虽然没有我妈妈出境，但是跟她也有点关系。”
视频里的画面太血腥，喻挽灵觉得犯恶心，她关掉视频，选择看其他文件夹，一边问他：“你知不知道喻灵？”
“不知道。”
“我姐姐喻灵是在八年前被害的，我想看看有没有喻灵被害的证据。”
“八年前吗？”江思索了一会儿，用手滚动鼠标，找了一个文件夹出来，告诉她：“八年前的资料在这里，收集得不多，你自己找找看。”
喻挽灵看得很细，最后失望地发现没有一个是关于喻灵的。
看到喻挽灵失落的样子，江斯澄便问：“你姐姐当年是怎么出事的？”
喻挽灵把母亲和自己说的那些经历转述给他听。
江斯澄听完，嗤一声，说：“她算是下场比较好的了，很多年轻女孩的下场特别惨，人都被那些畜生给玩废了，还死不见尸，人间蒸发。也难怪我妈对从来没有怀疑过喻姨，她自己肯定都不知道有喻灵这号人，对我妈来说就是顺手搭了根线而已，被送出去的人是谁？下场怎么样？她都不管的。”
听到他这样说，喻挽灵愤愤不平：“是！人确实不是她亲手折磨的！但是我姐姐是被她介绍给那些畜生的！那些畜生会干什么她会不知道吗？！她这样做也毁了一个家庭啊……我妈妈痛苦了这么多年……她……”
正说到动容处，话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敲门声不响，但是平稳有节奏，江斯澄赶紧用食指贴住嘴唇，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喻挽灵赶紧闭嘴。
“是谁？”江斯澄高声询问。
“我。”敲门声停止，随即传来了秋岚的声音。
秋岚居然提前回来了？！
喻挽灵惊恐地和江斯澄对视，她无声地向他求助：“怎么办？！”
江斯澄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但还是比喻挽灵镇定多了，他迅速关掉所有文件，再关闭电脑，最后拽起喻挽灵的手腕带她进衣帽间，然后迅速把她塞进衣橱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喻挽灵缩在衣柜里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屏着呼吸听外面的动静。
门一开，她听见秋岚走进来的脚步声。
“你这几天喝药了吗？”
“喝了。”江斯澄回答得很快。
“哦？”秋岚的语调上扬，听起来有些惊讶，“这段时间这么乖了？我不在家监督你，你会这么自觉？”
江斯澄没吭声。
“我在楼下就看见你房间还开着灯，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准备睡了。”他的回答避重就轻。
“是吗？”秋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喻挽灵也不知道她在往哪里走，只乞求她别来衣橱这边。
“你刚刚在玩电脑？电脑这么热。”
这一句话像一颗手雷，投在旁听的两个人心中迅速炸开，喻挽灵紧张地揪紧双手，默默等待着江斯澄的回应。
江斯澄的声音倒是很平静，“刚刚用了电脑。”
“这么晚，用电脑干什么？该不会是打游戏打到现在吧？”
“……”江斯澄沉默了。
听到这里，喻挽灵的心悬了起来，他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吧？
“打开电脑，我看看你在玩什么游戏？玩了多久？”秋岚命令。
这一命令让喻挽灵的心脏揪得更近，她努力回想躲进衣橱前的画面，他有没有把那
些文件都关掉……待会儿打开电脑会不会被秋岚看见……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会儿，应该是江斯澄正在打开电脑给秋岚检查。
“我不是说过只能在周末玩一会儿吗？不过看登录时间……你是不是没玩多久？”
“就上线签到领了点东西。”
“行吧……我也相信你的自制力，你从来不会沉迷游戏，以后别惦记游戏里这些没用的东西了，还有……你记住，周末才可以玩游戏。”
“我知道。”
脚步声渐行渐远，门开了之后，房间又安静下来。
听到秋岚已经出门，喻挽灵顿时松了一口气，躲在这里面虽然憋得慌，但是她现在还不敢贸然出去，只能静静等着江斯澄的接应。
还没两分钟，衣橱门“刷——”地一下被打开。
新鲜空气猛地灌进来，喻挽灵贪婪地大口呼吸，她一边走出来一边拍胸脯，虽然确定秋岚已经离开，但是她还有些惊魂未定，毕竟这一切真的发生得太突然了。
“吓死我了刚刚。”
江斯澄没吭声，从衣橱里找了一条毛毯丢给她，“你先去沙发上坐，我也不确定她有没有回她房间，先别那么快出去，别刚好碰到她。”
喻挽灵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江斯澄的房间离她的房间挺远的，还得下楼。
她现在也不敢过去，只能在他房间先坐一会儿了。
怕秋岚又会来催他关灯睡觉，江斯澄赶紧把灯关了。
房间里的窗帘很厚实，遮光性很好，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室内灯一关，整个房间都陷入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不用别人盖过的毯子，这个毯子你盖了就送给你，别还回来。”
喻挽灵“哦”一声，慢慢地把毯子摊开铺身上。
从床边传来了几声扭动发条的声音，然后响起了八音盒的音乐声。
八音盒播放的是《摇篮曲》，舒缓的旋律在整个房间里萦绕。
本来这样优美舒缓的节奏应该能让人心绪安宁，但是房间内的两人都心事重重，谁也没有睡意。
听到江斯澄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她知道他也睡不着，忍不住问：“睡不着吗？是不是你也吓了一跳所以睡不着？”
“不是，我一直都入睡困难。”
喻挽灵沉默片刻，听着八音盒播放的摇篮曲，忍不住问：“你是每天都得听着音乐才能睡觉吗？”
“嗯，太安静我会睡不着。”
一般人都是喜欢在安静的环境睡觉，他居然喜欢听着声音睡觉？
喻挽灵转念一想，觉得他应该是小时候一个人睡会害怕，所以才养成了这种习惯。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睡着，待会儿你要回房间就自己去开门，从里面开不需要按密码。”
“哦……”
八音盒的声音停了下来，江斯澄没睡着，又扭动了发条，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房间又响起音乐声。
“喻挽灵？”江斯澄突然轻声叫她。
“嗯？”
“如果我们成功了，你会有什么打算？”他问。
“如果成功了……”说到这个，喻挽灵可来劲了，毕竟她一直期盼着这事结束，“一结束我们就会搬出来，不会打扰你的，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我妈在学校旁边租一间房，我可能会去住校吧，住校比较方便。然后我就可以专心学习了，我的梦想就是能考上大学！我比较享受那种非常平凡的生活，就是每天按时上下学，有空的时候去做一些喜欢的事，不需要每天想这么复杂的事。”
她津津有味地畅想完，又伤感地叹气，“我也不想总骗你，我真的很不喜欢撒谎，现在我们都坦白了我反而觉得舒坦多了……那次偷钥匙给你开门，我真没有想其他的，不管你是江斯澄还是王斯澄还是刘斯澄……我看不下去都会帮忙的！唉算了，你应该也不会相信的。”
随即，她话锋转向他：“你呢？如果成功了……你……可就失去妈妈了……”
他的声音被毯子挡住，听起来闷闷的，“我不知道，没想好。”
“其实失去妈妈也挺不好的……虽然我爸爸妈妈对我不算特别好，但是失去他们以后我的日子过得更糟糕了……”喻挽灵叹了一口气，不想多提，“不过你应该没这个烦恼，你什么都不缺，也没人敢欺负你。”
江斯澄静静地听着，没吭声。
说着说着，喻挽灵坐得有点腰酸，她干脆躺下来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可能你还会觉得我有点蠢，但是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既然答应跟你合作，我也不会背叛你，毕竟……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命可是在你手里。你可千万别反悔啊！你要是反悔，我和我妈妈就完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完这句以后再没出声，似乎是撑不住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八音盒的声音停了下来，江斯澄还睁着清醒的双眼。
其实，在她提醒自己要多留心眼注意安全时，他说“还不确定是谁收买谁”是在虚张声势，他也不敢打包票。
他也怕她反悔，如果喻挽灵反悔不和他合作，喻香秀是肯定要对他下手的。
他的命其实也在她的手里。
第29章 霜降（六）你这U盘是空的呀……
喻挽灵是被闹钟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本来还想再赖会儿床，一看自己还在江斯澄的房间，顿时睡意全无。
她赶紧关掉闹钟，抱起毛毯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房间。
早上刷牙时，喻挽灵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他们昨晚的对话，发现江斯澄只是给自己看了一下他掌握的证据，却没说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有些好奇，他的计划究竟是怎样的？
下了晚自习，喻挽灵如同往常一样从后门进江宅，但是她忽然发现今天有点奇怪，保安居然不在门口。
但是她也没多想，径直往别墅里走，走进去才发现大厅里灯火通明，所有人整齐地站成一排。
秋岚和江斯澄都坐在沙发上，一个坐主位，一个坐副位。
秋岚的脸色很差，看起来在憋着怒气，一旁的江斯澄倒是一脸淡然。
看这架势，像是在对大家训话。
喻挽灵心感不妙，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经过，只能轻手轻脚地走到喻香秀边上，和大家站一起。
“我想知道，这张照片究竟是谁拍的？”秋岚冷冷地扫视众人，然后手拿照片从他们面前走过，一个个地询问。
“是你吗？”
“不是……”
大家一一否认，秋岚走到喻香秀面前，眼神锐利，“你看看？”
喻挽灵认真看了一下照片，照片里，秋岚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一起，两人笑着对视，表情和动作很暧昧。
照片里，两人所在的场景不在其他地方，就在江家的庭院里。看拍照的角度，明显是偷拍的，而且要拍出这个角度，只能在江家拍。
所以这张照片只可能是住在江家的人偷拍的。
“不是我。”喻香秀扫了一眼照片，沉声否认。
“是吗？”秋岚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两母女一眼。
喻挽灵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是秋岚打量的眼神让她心里有点不安，直觉告诉她：秋岚好像在怀疑她们。
她悄悄瞥了喻香秀一眼，看见她的脸色很平静。
是母亲拍的吗？
“和大家签劳动合同的时候，也签了保密协议，就是为了防一些小人工作的时候弄些扑风捉影的事情，然后放在网上博人眼球。要是让我查出是谁……”她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来回扫视，目露凶光，“那你可有得‘赔’了。”
说完，她又捏着照片冷哼，“就凭一张照片就想造我谣吗？还卖给狗仔？狗仔是什么人？狗仔是哪边都吃的东西！可能你自己也没想到吧？他们拿到这手料就立马先来找我了！所以……偷拍的小人，你想坑我根本就不可能，你们其他人也别跟着起这种心思！至于是谁拍的……我迟早会揪出来！”
这下，喻挽灵总算知道了，原来是有人偷拍了秋岚，还把照片卖给狗仔，结果狗仔没有立马爆料，而是先找秋岚本人，希望她出手买下这个爆料，花钱消灾。
散会以后，喻挽灵连忙问喻香秀：“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喻香秀摇摇头，皱着眉头说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其实是谁拍的不重要，重点是秋岚今天看她们的眼神，好像在怀疑她们。
“我感觉秋阿姨看我们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她好像觉得是你拍的。”
“对。”喻香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那个角度，特别像在二楼的小餐厅拍的，二楼的厨房和餐厅只有我会在那里做事。”
“看来这个拍照的人不想暴露自己……妈妈，你觉得可能是谁呢？如果没找到这个人，秋阿姨就会怀疑我们，说不定会开始查……”
“会开始查我们！”喻香秀迅速接话，她紧紧盯着喻挽灵的眼睛，郑重地说：“拍照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赶紧动手，不能坐着等她查。”
“所以……”看着母亲渐渐凶狠的眼神，喻挽灵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明天我就想动手，在街上抢人都行，我一定要毁掉江斯澄！”
复仇心切，她的眼神已经变得癫狂，喻挽灵木讷地看着她，感觉母亲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好陌生。
看到母亲这幅样子，她更不敢将自己和江斯澄合作的事说出口了。
“挽灵，你什么都不要做，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喻挽灵心情复杂地低下了头。
如果她背叛江斯澄，站在母亲这边，那么……无辜的江斯澄就会被毁了一生，秋岚这个真正的罪人却还能逍遥法外；
如果她和江斯澄统一战线，秋岚会不会真的落入法网也不好说，但是肯定违背了母亲真正的意愿，她可能会恨自己，恨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养女背叛自己。
她现在……究竟该怎么做……
资料室。
秋岚用钥匙拧开橱柜，开始翻找人事资料。
这些资料都是人事部整理的，但是这两天发生了这种偷拍的事情，她不知道内鬼究竟是谁，所以不想惊动任何人，干脆自己来翻资料了。
资料比较多，她越翻越烦，正心烦意乱时，江斯澄忽然进来了。
看到他走进来，秋岚奇怪，“小澄？你怎么来了？”
“妈，你是想找喻姨的资料对吗？”江斯澄瞄了一眼橱柜。
“对……其他人在家里做事做了好几年了，都知根知底了，就喻香秀是新来的，我想再仔细看一下她的资料。”
说着，她又抱了一沓资料出来，江斯澄走上前，用手摁在资料最上面，打断了秋岚翻页的动作。
“妈，前段时间我不是和喻姨的女儿走得近吗？那是因为我早就怀疑她们，我找机会套了她女儿的话，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她们不是亲母女。”
秋岚愣了一下，连忙把资料塞回橱柜里，惊喜地说：“我就说……你怎么会带保镖去小巷子里救她，这一点也不像你会做的事嘛！看来我还真是错怪你了！快告诉我，你还知道多少？”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喻姨想对我动手，因为她总在唆使她女儿找我说话，还想约我单独出门。所以还是别找以前的资料了，应该是假资料，还不如现在找人重新去查。”
“你说……她想对你动手？”秋岚毫不在意地冷哼，“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妈……明天可不可以跟班主任请一下假，我明天不去上学，就待在家里。”
听到这个请求，秋岚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狐疑地瞥他，“学习是最重要的事，不要找借口逃课。”
“我不是找借口，”江斯澄垂着眼睛，语气很认真：“我不是想逃课。而是因为……今天你在怀疑她，她肯定会想马上动手了。”
秋岚还是没有立马答应，而是招手让他回房间，“这事再说吧，我有我的处理方式，你一个小孩子还是别管这么多。”
喻挽灵还在琢磨偷拍的人是谁，她筛选了一下，发现经常在二楼的小餐厅活动的人只有母亲、秋岚和江斯澄。
既然母亲已经否认，就说明确实不是她，总不会是江斯澄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灵光一闪：也许是他呢？这次的偷拍事件会不会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可是感觉这件事好多余呀，并不利于他们任何人。
喻挽灵觉得蹊跷，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微信问他：「偷拍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江斯澄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说。」
秋岚在家，喻挽灵有点不敢去。
「我不敢来，我怕碰见你妈妈。」
江斯澄的消息回复得很快：「那我接你过来。」
十分钟后，房间门被敲响了。
喻挽灵吃惊地看着手机消息，又看看房间门。
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来接她。
一进他房间，喻挽灵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的事情，你知不知情？是不是你干的？”
这是她最好奇的事。
江斯澄一脸疑惑：“我为什么要拍照？卖给狗仔又对我有什么好处？”
看来不是他。
喻挽灵在心里叹气，这件事应该就是巧合，就是出事的时机不好。
江斯澄拿出一个U盘递给她，“所有资料都在这里，我现在交给你保管，明天你就去派出所吧，我不能去，我怕我妈会发现。”
“明天就去报案吗？”
“对。”
喻挽灵想把u盘放口袋里，但是江斯澄捏着U盘的另一头不放手。
她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给又不给的，是什么意思？
“资料给了你，你不能给任何人。”
“放心，我不会给别人的。”喻挽灵答应得很爽快。
江斯澄深深地看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信。”
他伸手指向沙发：“今晚你睡那儿，你不能回你房间，我不放心你，万一你一回去就拿给喻姨了呢？”
喻挽灵觉得他实在太多疑了，但是她转念一想：人家把这么重要的资料给了自己，确实也该谨慎一点。
为了展现自己是有合作精神的，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行吧，反正就睡一晚。”她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睡衣，庆幸自己穿的是款式保守的长袖长裤，不然挺难为情的。
“不过……你的英语书在家里吗？明天早上我们要抽背……让我先背一下课文行吗？”
她本来是想一回家就开始背的，但是今晚突然出现了这些事耽误了她背书，现在再不抱抱佛脚，明天可就一句都背不出来了。
江斯澄把英语书丢给她，给她打开沙发灯，冷冷地交代：“我准备睡了，你要背就背，背完自己关灯。”
“好！我会默背的！我不打扰你！”
“可以读出声音，我说过，太安静我反而睡不着。”
“哦……”
话是这么说，但是喻挽灵还是不太好意思读出声，她依旧选择默背，但是默读的时候发现江斯澄总在床上翻来覆去，八音盒的睡眠曲都放了好几遍，他还是没睡着。
喻挽灵抬起眼皮望他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
明天就要拿着证据去举报他妈妈了，也许他的心里也很煎熬吧。秋岚被抓了，他就失去妈妈了，这么大的一个家，以后就他一个人了。
喻挽灵发了一会儿呆，看他还在时不时地翻身，干脆读出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背了多久，课文背完的时候，江斯澄也睡着了，她在沙发上都能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
第二天，喻挽灵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刻意等了一会儿，等了很久都没看见江斯澄，她以为他先到了学校，也没有想太多。
但是，她一天都没看见他，这就让人有些心慌了。
她还跑去问了1班的学生，得到的回复是——“江斯澄今天没来学校。”
这个回复
让喻挽灵一天都担惊受怕，她怕母亲真的得手。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她握着U盘飞奔到最近的派出所。
“警察叔叔……我……我是……我这里有秋岚犯罪的证据……”喻挽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得口齿不清。
但是在场的警察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几位警察露出惊讶的表情，其中一个人嘟囔：“怎么又一个来举报她的？”
警察接过她的U盘，连接电脑开始查看。
又……什么叫又？
喻挽灵奇怪，但是不容她多思考，警察的疑问给了她当头一棒：“你这U盘是空的呀？”
什么？！空的？！
第30章 立冬（一）你比你爸爸还冷血……
喻挽灵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她以为是插错了，亦或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她恳求警察叔叔重新打开U盘，确认是不是中毒等等。结果和警察再三确认了几次以后，这才认清事实——江斯澄确实给了她一个空U盘。
她不明白，他让自己拿一个空U盘的目的是什么？是考验吗？还是……他压根就没打算和她结盟？
想到第二种可能，喻挽灵又联想到今天江斯澄好像没来上学，而且妈妈也还在家里……她在脑海里猜想出各种可能，越想越心慌，一出地铁站就往江家狂奔。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走进屋，一进大厅就和江斯斯打了个照面。
他独自一人坐在沙发的主位，这个位置平时只有秋岚坐。
而且他今天没穿校服，穿的是一件纯黑色的棒球服。
偌大的大厅里，只开了一盏沙发灯，整个大厅似暗非暗，氛围甚至有些诡异。
环境暗、发色黑、衣服黑……这使他坐在沙发里时，像被浓烈的黑色紧紧包裹。
大厅里唯一亮的那盏灯就在沙发主位的侧方，冷色系的灯光斜斜地笼罩着他，他低着脸，脸庞一半亮一半暗。
听见喻挽灵走进来的动静，他只是斜睨了她一眼。
喻挽灵心里有很多疑问，此时正想一股脑都问清楚。她上前几步，正想开口时，大厅的门被人用力甩开，门板和墙面猛烈撞击，“砰”的一声巨响让喻挽灵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门一打开，冬夜的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屋内的暖意被迅速吹散，秋岚带着冷冽的寒风走进来，高跟鞋的鞋跟敲击在瓷砖上，发出锐利刺耳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一声声逼近，喻挽灵终于看清，秋岚自始至终都瞪着江斯澄，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看她这咄咄逼人的架势，喻挽灵见势不妙，先一步挡在了江斯澄前方，但是秋岚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看都不看她，直接用蛮力扯开她，喻挽灵趔趄一步摔扑在沙发上。
她扶正眼镜，想稳住身体站起来，此时的秋岚把风衣脱下随手丢旁边，然后推起袖子，从桌上抄起了一个玻璃杯。
等喻挽灵站起来时，那个玻璃杯已经被重重地砸在了江斯澄的额头上。
秋岚的手劲很大，江斯澄被砸得整个脸都偏过去，他吃痛地皱了一下眉头，直接站起来和秋岚对视。
“狼心狗肺的东西！”秋岚情绪激动地骂道，音调一字字走高，声音尖锐得刺耳，“从小到大，我哪里亏待过你？！怀了你以后我都不去演戏了，就为了亲自带你！你看其他女明星！哪个不是生了小孩就丢给爷爷奶奶丢给保姆带！你那些亲子课和家长会……这种需要父母参加的事情……我哪次缺席了？！你上什么课我都给你请最好的老师，你参加什么活动我都会提前给你打点好关系！如果我对你不严格管教、不给你最好的资源，你能有今天这么优秀吗？！”
江斯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看他不为所动，秋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冲他摔了一个茶碟发泄怒火，“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
江斯澄的额头已经开始渗血，但他仍旧抿着嘴唇不吭声。
秋岚怒气更甚，直接上前揪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你根本就不懂我的苦心！你要是不够强，别人就会欺负你！还记得地下室的那些视频吗？那就是失败者的下场！你再想想你那个‘哥哥’，那时候你爸爸就是不够强，所以才会被别人欺负到头上！为什么你能平安长大一直没事？那是因为没人敢整你爸爸了！”
说着，秋岚的手渐渐攀上他的脖颈，用力掐住，眼神阴狠，“还有……你以为我能长红这么多年，就是凭长相和运气吗？你太年轻，还不懂这些！我经历过什么？你可能都想象不到……”
“你经历过什么？我不感兴趣。”一直不吭声的江斯澄打断了她的话，他抬起眼皮斜睨她，“说完了没有？”
他的冷漠让秋岚的表情瞬间冻结，她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然后怪笑着后退了几步，盛气凌人的气焰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亲生孩子，“你比你爸爸还冷血！你真的是一个白眼狼……你一边享受我为你创造的资源，一边处心积虑抓我把柄……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想直接送我去坐牢………”
一旁的喻挽灵一直不敢讲话，现在看到两人终于拉开了一些距离，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江斯澄身前，怕秋岚情绪受激又伤害江斯澄。
江斯澄站在喻挽灵身后，冰冷的目光越过她，望向秋岚，他的语调也凉飕飕的，没有一点情绪，“这是我最后一次忍你，警察应该也马上到了。”
秋岚怒瞪他，听到他这样放肆地挑衅自己，顿时怒不可遏，还想上前，喻挽灵赶紧伸手护住身后的江斯澄。
就在这时，从门口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三人同时扭头望过去，原来是几个警察在保安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江斯澄从喻挽灵身后绕出来，慢慢地走到了灯光下，冷色灯光把他的脸庞照得明朗起来。
喻挽灵转头看他，只见他微微抬着下巴，嘴角噙着笑，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秋岚被刑事拘留了。
江斯澄、喻挽灵都被叫去做了笔录，等他们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凌晨了。
江家的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家，他们俩都坐在后座，一人坐一边，谁也没说话。
车里虽然开了暖气，但是气氛却冷到极点。
下车以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别墅，喻挽灵从口袋里摸出U盘，小跑过去递给他，“这个空U盘，还给你。”
江斯澄伸手接，但是喻挽灵没有松手，他垂着眼看她，她也看着他。
“为什么给我空U盘？”
江斯澄干脆放弃接这个U盘，直接放手，“好奇这个，还不如现在去看一下喻阿姨。”
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听到他的“提醒”，喻挽灵这才发现……今天没看见妈妈！
她紧张地追问：“我妈妈呢？”
江斯澄一副“我不知道啊”的无辜表情，“她今天没出门，也没来厨房做饭，应该一直在房间……”
没等他说完，喻挽灵已经焦急地跑走了。
她冲向喻香秀的房间，拧开门看见被子拱得鼓鼓的，很明显——她在睡觉。
喻挽灵顿时松了一口气，本来想关门离开，但是又莫名不安，她试着叫唤了几声。
但是喻香秀没应。
睡得这么熟吗？妈妈的睡眠比较浅，每次叫她几声就会醒的呀。
喻挽灵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她赶紧开灯，掀开被子，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浓得呛鼻。
喻挽灵被熏得连打几个喷嚏，她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几下，试图挥散酒精味，“妈妈……你在……”
话还没说完，她震惊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躺在被窝里的喻香秀满脸通红，酒精让她脸颊和耳朵都泛起了红血丝。视线再往下，她的脖子上绕了几圈麻绳，麻绳的末端在她手里。
她喝了酒精，而且还在被窝里自己勒自己。
喻挽灵赶紧去解绕脖子的麻绳，喻香秀使着阴劲不肯松手，她艰难地出声阻止喻挽灵：“……让我去找灵灵吧，都不能给她报仇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喻挽灵什么也没说，红着眼睛继续解绳子，解完以后赶紧拨打了120。
就这短短两天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秋岚被刑事拘留，网上也曝光了她以前做的很多黑事，喻香秀也因为酒精中毒住院了。
喻挽灵每天都学校、医院两头跑，到了周末还要去看出租房，她每天都觉得精疲力尽，一沾床就能睡着。
身体上的累她觉得可以克服，但是心中的苦楚却无人能说。
因为她发现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也冷淡下来，基本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复仇失败的喻香秀像是缺失了灵魂的躯壳，每天都不说话，表情木然，眼神空洞，见到喻挽灵也没有特别的表情。
看到她这幅样子，喻挽灵只能表面装坚强，偶尔在深夜时分暗自抹眼泪。
很快，又到了每月一次的员工宴。
大家本以为这月的员工宴会取消，没想到江斯澄要求晚宴照常，还要求大家在晚上7点准时入席。
喻挽灵提前十分钟进餐厅的，走进餐厅时，喻挽灵忽然餐厅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一进来就有种阴冷、压抑的感觉。
她环视了餐厅一圈，发现是灯光的原因。
今天开的是冷色系的灯光。
灯光的色调有好几种，秋岚在家时喜欢开暖色系的灯光，她喜欢把家里照得亮堂堂的。江斯澄则和她相反，他喜欢开冷色系的灯，而且还不喜欢全部开，就爱开一盏或者两盏，所以他所待的环境总是看起来暗沉沉的。
喻挽灵走进来时，江斯澄已经入座了。
和以往不同，他没有坐在他以前坐的位置，而是坐在秋岚平时坐的主位。
大家稀稀拉拉地走进餐厅入座，时间很快就到了7点，江斯澄看了一眼时间，对着长桌的众人说：“今天我……”
才说了个开头，又进来几个人，江斯澄停止说话，盯着他们说：“你们迟到了。”
那几人并没有重视他的提醒，而是笑着解释了一下理由，另外几个已经入座的人也帮腔解释。
喻挽灵扫视一圈，感觉餐桌的氛围比以前轻松很多。秋岚还在时，大家都不敢随便说话，晚宴的全程都死气沉沉的。
自打秋岚被刑事拘留开始，江家的员工们在工作方面也松懈了很多，毕竟没人管了，大家都觉得一个17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主？而且秋岚在家时，江斯澄一直都表现得很乖顺，可是今天的他坐在餐桌的主位时，给人很不一样的感觉。
是什么样的感觉？喻挽灵也说不上来，她就感觉……他此时的气质和这个冷色灯光一样阴冷。
江斯澄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几人，“我讨厌不守时，说了7点就是7点，我也提前通知了。”
有人觉得他小题大做，嘟囔说：“以前江太太都不会这么计较这个。”
“她是她，我是我。”江斯澄冷眼看众人，“麻烦你们搞清楚，从现在开始，给你们发工资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