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
沈锡舟在镜子里看到看到自己身上的留言,心情极度复杂。
有惶恐。
她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酒后失言,跟沈锡舟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有尴尬。
当年分手,下定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现在又滚到同一张床上,这算什么?
也有愤怒。
他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她发生关系?她什么都记不起来,甚至不知昨夜是否存在强迫的成分。
他还敢往她身上写字,她当年写是占有标记,他现在是在干嘛?
挑衅吗?还是羞辱?
但不可否认,更多的是释然。
如果是范志成,是酒局上别的人,或者任何其他人……她不敢想。
她不怪对方,但也真的做不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
“我会注意的,谢谢傅琪姐提醒。”沈锡舟用手遮了一下,低眉顺眼地回应。
“傅老师。”化妆师招呼,“你的裙子已经改过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她不想万一害得人家弄丢了工作,或者以后被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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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扣响两下,傅琪进门,她昨天已经试过礼服,但衣服尺码大了点。
“放心啦南颂姐。”助理奉承,“你天生丽质,总不能特意往丑了打扮吧。”
是沈锡舟。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欧灿晨越说越气,“如果是范志成那个老色批呢,或者他拿你做人情了呢?万一你很脆弱活不下去了呢?万一人家有艾-滋呢?”
到了目的地,她示意欧灿晨:“我背上有的话也给我遮了。”
化妆师手法很专业,将她的长发低挽成一丝不苟的髻,妆容是干净的雾面底妆,眉峰利落,眼线只顺着睫毛根部细细描摹,末端微微上扬,唇色则化了哑光质地的裸调。
次日晚上,尔度之夜如期举行,并在知名视频平台琥珀TV独家直播。
“傅老师。”
反正睡一次是睡,是两次也是睡。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欧灿晨也自觉略过沈锡舟相关,顺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是T?”
这些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戏码,她已经驾轻就熟。
化妆师最后为她戴上一对珍珠耳钉,与她的礼服相得益彰。
欧灿晨到得很快,沈锡舟没让人进门,只伸出手接过衣服:“你等我一下。”
视觉效果上非常寡淡的一款妆发,但把沈锡舟头型和五官的优越完全体现出来。
欧灿晨大笑:“那必然不能。”
「南颂加油,希望你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沈锡舟说:“我怕你不管不顾掀桌。”
化妆师似是看出她的担忧,安抚说:“傅琪的衣服也挺好看的。你看。”说着,她走到衣架边,拎出一条礼服展示,“她的比你华丽多了。”
“当然,傅老师。”
那时沈锡舟久未听到沈锡舟的名字,心下慌乱,下意识地逃避了话题:“你真有意思,看着是铁T的时候吧,玩暗恋男人那一套,现在长发飘飘,又改当T。”
欧灿晨主动提的:“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什么隔阂,虽然我听说你们分手,但我还是表明一下我的立场,沈锡舟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是过去式了。”
最棘手的问题是,她没有衣服可穿。
红毯尽头巨大的LOGO墙前,傅琪依次介绍来宾并采访,她在主持界混迹十余年,与不少明星艺人相熟,言谈间很是放松,颇像是熟人寒暄。
她快速穿好衣服,才开门出去:“走吧。”
他显然也没打算跟她发展什么后续,重新消失在她的世界中,那个夜晚像一场真正的梦,过后无痕。
瞬间满血复活。
「最右边那个主持人气质好绝啊,声音也蛮好听的」
尔度之夜这种明星盛典,主持人、尤其是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其实没什么装造可言,随便给条裙子,给化个大差不差的妆,必要的情况下还要让妆,免得抢了明星的风头。
欧灿晨稍愣一怔:“你们……?”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在原先的酒店附近,便问沈锡舟的助理要沈锡舟的门卡,才知道沈锡舟昨晚去了酒局,还被人带走。
剪裁利落的露肩礼服,刚好及地,走动时不至于拖沓。
直播平台上,弹幕里依旧充斥着先前Kpop男子组合的粉丝应援。
“没。”沈锡舟知道她要问什么,淡淡说了句,“就是酒后。”
打了前台电话才知道自己的所在,沈锡舟家里的酒店。
欧灿晨个子高,拍照表现力强,赚平面模特的外快远比本职工作的工资高,纯粹是出于对媒体行业的热爱,才坚持了这几年。
身上到处挂彩,手腕,腿根,腰上,膝盖,都是淤青,一碰就痛。
沈锡舟这是完全没管她死活,根本不替她考虑,她要怎么走出这里。
“我的妆到时候也是你化吗?”
这是平时根本不敢想的事,傅琪喜不自胜,眼神无意间落到沈锡舟身上。
“你看,这是你的备选礼服。”助理献宝似的,殷勤展示,“都很漂亮。”
沈锡舟是最后一个:“大家好,我是赵南颂。”
“朋友有事,给顶个班。”
在晁元的地盘,她浑身不自在,只想尽快离开。
傅琪的视线暼过来,露出个蔑视的表情,语气完全是前辈教训后背的口吻:“知道明天晚上就要上台,身上还敢留这种印记,这点主持人的基本素养都没有吗?”
化妆师也看向沈锡舟,眼神里全是自豪,仿佛欣赏自己创作的艺术品。
欧灿晨的性格她是知道的,脾气一上来,能闹个天翻地覆。
沈锡舟说:“你肯当P?”
这种话容易落人口实,沈锡舟制止:“我试衣服了,待会还要彩排。”
她顿了顿,“准确地说,所有男人对我来说都是过去式了。”
“没事。”沈锡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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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摆在她面前的这几条裙子,虽不是什么知名大牌,但版型极佳,材质上乘,一眼看有种高级感。
傅琪就是另一位搭档的女主持。
这种场面她不想让助理知道,便打电话求助欧灿晨。
倒是范志成,给她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喝太多了,没个分寸,请她不要介意。
「这个赵南颂完全不输傅琪诶」
见她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红色印记,欧灿晨满脸的担忧,想问又怕揭了朋友的伤口。
“大不了我不干了。”欧灿晨不屑,“我最近真的在考虑换工作。”
业内非常牛逼的化妆师,有改头换面之奇能,任何人在她手下都会发挥最大的美貌。
红毯仪式过后,稍作修整,内场的晚会便正式开始了。
进到公用的化妆室,里头人不少,沈锡舟在空余的化妆台前坐下来。
算是沈锡舟主持生涯里最大的场面之一,自毕业,她已经很久没有面临这样的场合了。
“梦想不值钱,我本身也没什么天赋。”她叹道,初出社会的踌躇满志,已经被现实磋磨得所剩无几。
欧灿晨视线往她后领里探进去,本来不想多嘴,实在没忍住:“玩挺疯啊你俩。”
昨天穿的那件衬衫没剩几个扣子,浸在水池里,其他衣物也没好到哪里去,扔在湿漉漉的台盆上,没有一样能凑合穿的。
还好。
“大家好,我是凌咏鹤。”
“小欧,你在忙吗?能不能帮我送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再带个遮瑕膏。”
她不想又被他母亲找上门来,那种羞辱,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在边上等候的助理递上礼服。
“你有这种事情,不会找我吗?”
但在那其中,也夹杂着不少关于主持人的讨论。
“呀,你这里。”她尴尬地指了指沈锡舟胸口一处隐约的红痕,“我给你遮一下吧。”
缎面光滑如镜面,熨得无比服帖,一丝褶皱都没有,颜色是温润的珍珠白,光泽细腻,没有复杂的装饰,只在腰间收出一道恰到好处的褶皱,掐出曲线。
她好几次偷觑着沈锡舟的表情,生怕好友想不开。
只有心里,对沈锡舟的怒气又添一层。
沈锡舟主动说:“是沈锡舟。”
沈锡舟稍一颔首。
这几年他没见过女人吗?她咬牙切齿,他也不怕精.尽人亡。
“亲爱的各位来宾,屏幕前的各位观众朋友,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第15届尔度之夜,我是主持人傅琪。”
现场人山人海,导演制片人艺人,各家媒体,还有应援应援的粉丝们,座无虚席。
“我把你助理骂了一顿,这么大事居然没拦着。”
沈锡舟一路都在给自己遮脖子上的印子,想到待会要试礼服,她又把肩颈的两处也遮了。
“你真的好漂亮啊,完全不输明星诶。”
“李老师,怎么是你?”傅琪认出她来,语气一下恭敬了。
但也仅此而已。
像一条即将干涸的河,奔流入海。
这些年的郁郁不得志,家庭和人情世界的重大变故,她曾经被现实一点点击败的自信和不得不隐藏的傲气,打开封印。
前去后台化妆室的路上,她碰到了助理,助理小跑跟上,忐忑地问:“南颂姐,你没事吧?”
不需要刻意撑场面,只要站在那里,她就是从容且自信的,面带得体的微笑,落落大方地看向观众席。
“我不在自己房间,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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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只聊起过一次沈锡舟。
沈锡舟气不打一处来:“个疯狗。”
化妆师通过镜面端详着她,赞不绝口。
她好像又回到了作为“沈锡舟”的时候,像那年站在远桥中学的开学典礼上,背出那一千三百多个名字的意气风发。
沈锡舟的裙子没她的重工,但太衬人了,跟朵出水芙蓉似的。
沈锡舟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会不会有点夸张?”
她还不想和范志成撕破脸,回复说,范总说笑了,我知道范总是想提拔我。
确认所有痕迹遮盖完毕,她才下车。
俩人成为朋友之后,虽然关系很亲密,但欧灿晨并不过多过问沈锡舟的私事,比如为什么逢年过节不回家,比如为什么更常用赵南颂这个艺名,比如为什么和沈锡舟分手。
红毯两侧的相机不断闪烁,把黄昏照亮,明星艺人们身上的礼服、珠宝、手提包,无一不是时尚地位的象征。
剩余主持人按照咖位高低,依次做自我介绍:“我是主持人周剑。”
「敢梳大光明才是真美女」
沈锡舟这才放心了,挑了最简单的一套换上。
得知昨天带走沈锡舟的人是沈锡舟,欧灿晨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是前男友总比是别人好。
开场嘉宾是最近热度很高的KPOP男子组合,热歌热舞将现场的氛围直接炒热,表演结束,四位主持人一齐站到了舞台中央。
“确定给我的?”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锡舟先前没注意,这会细看,有些诧异。
傅琪冷淡一颔首,她本来对自己的裙子很满意,但现在有种用力过猛的尴尬。
“她一个实习生,要拦也拦不住。”沈锡舟淡淡地说,昨天她和沈锡舟走的时候,助理应该还没来,后面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关心她在哪。
从试衣间出来,外头几个人都面露惊艳之色。
欧灿晨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马上过来。”
「最右的裙子是什么牌子,明明很简单但好好看」
沈锡舟做着分内的事,不知道每当她出现时,直播平台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有关她的弹幕。
她更不知道,三小时的盛典尚未结束,她身上这套礼服所属的小众设计师品牌,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客流量,同款及热门款更是直接售罄。
第 72 章 第 72 章
最开始,主办方跟傅琪提到,要安排个新人和她搭档,还客套拜托她带一下。
她看沈锡舟闷声不吭、有些木讷的样子,心里是有几分瞧不上的,以为是硬塞进来的关系户。
她的主持风格向来张扬,与旁人搭档主持的情况下,她通常都是焦点。
但这个新人竟能在自己的场子里分一杯羹,而且她能感觉出来,对方有意在收敛气场,免得与她相撞、出现舞台氛围不和谐的情况。
开场仪式过后,进入主典礼的颁奖环节,四位主持人穿插着两两搭档,一一宣布奖项、介绍入围艺人,并请出颁奖嘉宾,碰上颁奖嘉宾和获奖者冷场的情况下,适时插话,缓和气氛。
沈锡舟与傅琪搭档时,便甘当绿叶,与其他两位男主持搭档时,她是主场。
主典礼过后,最后时间是年度话题回顾,四位主持人一同登台。
刚走上舞台边缘,沈锡舟脚下一顿,暗叫不好。
她左脚的鞋抬不起来了,高跟鞋的鞋跟,嵌进了地板与金属条的连接缝隙中。
边上伸出来一只手,是傅琪。
“如果不是你搀我,我肯定要摔了。”沈锡舟故意夸大了说,“傅琪姐能赏光,让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我脸上有什么吗?”程鑫磊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这种话,即便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她都不太好意思听,更别说现在。
“他知道?”盛悉风震惊,“那他怎么个打算?”
沈锡舟:“你也不看看他长得像谁,不奇怪吗?”
沈锡舟这些年,追求者从来没断过,其中不乏条件很优越的男人。
“这有什么?”欧灿晨一句话把她劝动了,“记住,你不是喜欢沈锡舟才喜欢这一款,你是喜欢这一款才喜欢沈锡舟。”
程鑫磊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也看到了沈锡舟。
他话说得太露骨了,沈锡舟虽没有印象,如果他所言非虚,她完全能想象自己热情的样子。
那时沈锡舟虽然在澳洲,但失恋后的痛苦,她在申城也有所耳闻,这些年,他更是恢复了厌女本质,再也不肯接触任何女生。
欧灿晨:“你是对他哪里不满意?”
程鑫磊已经在等她,见她前来,起身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
她对叔叔是很感激的,她走丢那么多年来,季一雯总算过上好日子了。
好像都不对。
尔度之夜结束,一干人等结束了在申城的工作,但因着接下来是周末,大家不急着回去,相约玩两天再走。
“我去下洗手间。”她打断程鑫磊的滔滔不绝。
沈锡舟透过人群遮挡看出去,不明所以:“钟小姐,怎么了?”
沈锡舟微微一笑:“我只是在佩服你的心理素质,前两天才和我上床,今天就能和别的男人约会,你那位男嘉宾知道你这么朝秦暮楚吗?”
推门进来的人让沈锡舟更为怔忡。
主持人也要参与合照,但站位比较靠边,先去往舞台边缘等艺人们上台,并进行指挥。
第二天沈锡舟在酒店休息了整整一天,晚上才出门,前往和相亲对象约好的餐厅。
虽然知道对方多半是收到了导播的提示才这么做,但沈锡舟还是用眼神表达了感谢,被冷汗浸湿的手搭上傅琪的小臂,在搀扶下,忍着双脚好似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的酸痛,如常走到边上,身影一闪,没入后台。
等一下!不对!
10厘米的高跟鞋本就磨脚,更何况单脚穿鞋行走。
“以前没怎么见过你。”
沈锡舟那么要强的人,遭受那样的侮辱,绝无可能回头。
盛悉风的眼神非常复杂,在沈锡舟身上、脸上看了又看,好像想要看出这五年的时光带给她的变化。
这些年她接触的每一个男人,她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挑到刺,然后无情淘汰。
可那是沈锡舟。
再拔一次,成功挣脱固然好,但如果没成功,既狼狈,她在原地耽搁的时间还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酿成舞台事故。
她拥有过很好的爱情,那个人虽然离开了,可他待过的地方,变成一方净土,她不会随便玷污。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她们都清楚她说的是谁。
“你……”有人前来洗手,沈锡舟住了嘴。
沈锡舟回到化妆间,傅琪也已经回来了。
她至今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约莫是性格都太冲,谁也不肯服输。
一时相顾无言。
后爹开了个小公司,家境还不错,对季一雯很体贴,沈锡舟和赵北嘉都已长大成人,不可能培养出类似亲父女的感情,但也都客客气气的,这次的相亲对象就是他给介绍的。
为了打发时间,她只能盯着他的脸看,再参照远处的沈锡舟,对比出越来越多的不同。
沈锡舟的双眼皮要再窄些,五官的锐度更强,比如眼角、鼻尖、下巴,都要更尖些,程鑫磊两颊多一些肉感,沈锡舟的脸皮贴骨,量感更轻……
盛悉风不知听没听出来她的潜台词,自顾自问:“你英国回来了?”
下半身在忍受极限平衡的酷刑。
沈锡舟提到相亲对象就烦。
盛悉风。
沈锡舟说:“没有。”
盛悉风是钟尔的朋友兼粉头,今夜陪着来参加明星盛典,不料在台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总不能说,他们两个两天前还在酒店里从洗手台到淋浴间到沙发到床上一通胡搞。
她如梦初醒,对着不远处冲她似笑非笑的人,脑中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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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沈锡舟但凡换个分手的原因,她都不至于对盛悉风做得那么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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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电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对方的名字,程鑫磊。
沈锡舟先前答应了认识,现在骑虎难下,怕伤了跟叔叔的和气。
沈锡舟曾经,真的很喜欢过这个小妹妹,除了嘟嘟,全世界她就只为盛悉风充当过照顾者的身份。
化妆室的门被扣响,有人探进头来,是炙手可热的当红女星钟尔。
这一次,向来与沈锡舟心连心的江开也迷茫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话里的疏离很明确,如果没事,她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不到一分钟,过度的肌肉代偿就让她左小腿出现战栗,穿鞋的那只脚也没好到哪里去,前脚掌和足弓在巨大的压力下,越来越痛,有种快要撕裂的错觉。
裙摆堪堪拖地,若不留心她行走时露出的脚尖,根本看不出异样。
沈锡舟回神:“这两天可能有点累到了。”
欧灿晨:“那你试试啊。”
俩人来到走廊尽头无人的拐角处。
姐姐?沈锡舟?还是赵南颂?
比起命运的垂青,她更相信自己的毅力。
她偶尔寂寞的时候也羡慕别人恋爱,尤其工作看不到出路的时候,更会没出息地想,如果有个有钱的男朋友,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
“坐一下休息一下。”
沈锡舟本来不想理他了,到底没忍住,恨恨地说:“你趁人之危。”
她后悔死听欧灿晨的鬼话了,面对这么张脸,摆脱沈锡舟的影子,简直天方夜谭。
钟尔本人对她的回答亦没放在心上,开场白过后,切入主题:“请问,你是叫沈锡舟吗?”
并直言不讳地给她来了句:准备准备,要升咖了。
真的没法聊,盛悉风沮丧道:“我以为,我们两个就算没有沈锡舟也能继续当朋友的。”
现在很少有人这么叫她了。
她没着急进女厕所,在外面洗手池站了一会,果不其然等到沈锡舟施施然前来。
他没想太多,还以为沈锡舟的反常是为着他们二人的相似。
“我没找你算账,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沈锡舟真怕他跑去和程鑫磊胡言乱语。
“我们出去说吧。”她最终提议。
漫长如一个世纪的回顾终于结束,尔度之夜来到今晚的最后一个环节,大合照。
盛典过后,傅琪和相熟的艺人朋友寒暄,沈锡舟想跟她当面说声感谢,一直没找到机会,只好先回了化妆室。
程鑫磊连忙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蛮佩服你的。”
她整个人分成了两半。
沈锡舟一愣。
稍作修整,沈锡舟返回舞台,台上一片混乱,明星们还在排站位,有人光明正大挤C位,也有人互相谦让着谁也不肯往里站。
上司还告诉她,台里会为她的这波热度营销造势。
接下去的时间,就有些煎熬了。
又沉默了,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听她这么说,虽然面色依旧冷淡,但还是答应下来:“看看接下去有没有时间吧。”
盛悉风又问:“他知道吗?”
沈锡舟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完全僵硬的脚,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留心就摔跤。
她踮起裸足的脚尖,模拟高跟鞋高度的同时紧紧抓地,尽力保持双脚的平衡。
沈锡舟打马虎眼:“台里人才太多了,难出头。”
而回顾环节有近15分钟。
沈锡舟马上点进主持人群聊:“那我加姐一个联系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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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锡舟看着他,还是会恍惚。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见到沈锡舟的消息告诉沈锡舟,纠结半晌,打电话问江开。
“不应该啊。”她看着沈锡舟离去的背影,怎么想怎么奇怪,“这次的礼服和化妆师,真的是凑巧吗?”
因着那一晚的事情,和沈锡舟第二天连件衣服都没给她留的恶劣行径,沈锡舟对他摆不出一点好脸色。
沈锡舟勉强敷衍过去,接下去的时间,她愈发心不在焉,每每余光略过,都能看到沈锡舟毫不避讳,直勾勾盯着他们这桌,他同桌用餐的是她当年见过的那两个助理,因着沈锡舟的反常,他们也频频朝她张望。
两个曾经情同亲姐妹的姑娘,隔了五年再见面,所有的亲密都失效了,时间变成一堵墙,立在二人中间。
沈锡舟换下礼服,交还给服装组的工作人员,对方却说:“衣服你喜欢吗,喜欢就带回去吧。”说着,又冲她眨眨眼,“这几天Rose Cendre那边应该会联系你,请你做商务推广。”
钟尔说:“有人想见你,你方便吗?”
她迎上去:“傅琪姐,刚才谢谢了。”
沈锡舟一天也不想在申城待了,前面有工作分散注意力还好些,一空下来,就会想起在这里生活过的点点滴滴。
绝不是背后有人的样子。
季一雯丧夫后一直到赵北嘉上了大学,才在亲戚的介绍下,又找了个丈夫。
但在沈锡舟心里,除了外貌,程鑫磊已经被二重否决。
沈锡舟?!
江开正在国外准备F1的赛事,听她说完,来了句:“沈锡舟知道的,你别管了。”
沈锡舟和沈锡舟分手的时候,她还在读高三,被沈锡舟单方面删了好友才知道。
就在发现鞋被卡的那零点一秒内,她当机立断,决定弃鞋。
上半身在侃侃而谈,面带微笑,唯一的破绽,是额角沁出的汗珠,打湿鬓发,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Rose Cendre的衣服比较挑人,价格也相对偏高,加上这些年服装品牌鱼龙混杂,山寨横行,即便背靠K·Lai,依旧不温不火,直到沈锡舟今夜的登台。
“赵南颂在吗?”
傅琪看她一眼,不冷不热点点头。
Rose Cendre就是她这件礼服的品牌,是著名婚纱品牌K·Lai旗下的子品牌,主打极简风的轻礼服,虽不是大名鼎鼎的Lai亲自参与设计,但首席设计师是她的得意门生。
沈锡舟颔首。
“是的。”沈锡舟说。
她完美补救舞台事故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台里,网络上也有所发酵,那只孤零零卡在舞台边缘的高跟鞋,成功在一众明星的热搜里,杀出一席之地。
望着沈锡舟离去的背影,盛悉风无力地塌下了肩膀。
等人走了,沈锡舟催促:“说啊,我怎样?”
傅琪虽然有点不爽今晚被抢风头,但她心眼不坏,遇上合眼缘的后辈,愿意提携一把。
二人告别之际,傅琪把她喊住了:“你是极星卫视的?”
但前提是,必须和她喜欢的人。
“你着什么急嘛。”欧灿晨搞不懂她,“你那个相亲对象不是还约你吃饭呢吗?”
至少要像当年喜欢沈锡舟一样喜欢才可以。
沈锡舟问:“还有事吗?”
经由科普,沈锡舟这才知道自己居然给品牌方带去了一波意想不到的流量:“我挺喜欢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沈锡舟笑了笑:“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拼?”
傅琪和《尔度》的主编嗓子绞尽脑汁指挥,都快喊哑了,既不得罪人,又让每个人站到该站的地方。
钟尔也是来问礼服的,问完礼服又问装造,沈锡舟搞不太懂她,她一个时尚界的宠儿,哪次出席活动不是高定傍身,犯得着亲自问过一件小众礼服吗?
“我请问你。”她冷冷地问,“你在看什么?”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停下来。
“你真的太强了,我也是看了网友的科普,才知道单脚穿高跟鞋有多累。”程鑫磊感叹,“你一个女孩子,至于这么拼吗?”
幕后工作人员早已就位,递上鞋子和椅子。
盛典一结束,傅琪就搜了沈锡舟的资料,发现这个叫赵南颂的主持人,这是她入职极星卫视后,第一个像样的工作机会,前头三年等于被雪藏,前不久还被抢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去看日出》代班主持。
“可我们就是因为沈锡舟认识的呀。”她没有犹豫,婉拒了盛悉风求和的意图。
“我趁人之危?”沈锡舟听笑了,“我真该给你录下来,让你看看你不停喊沈锡舟、缠着我的腰不让我出去的模样。”
沈锡舟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我怎么?”
沈锡舟的助理没什么反应,倒是台里另一个脸圆圆的女孩蹲下来为她敲打梆硬的小腿:“南颂姐,我们都为你捏一把汗,你超牛的!”
沈锡舟违心地说:“应该不知道吧。”
“找我有事吗?”沈锡舟眼神从盛悉风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上挪开,并未进行多余的寒暄。
她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沈锡舟喉咙滞涩,率先开口:“悉风,好久不见。”
可她哪肯示弱,强忍着羞耻反驳:“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喝多了,神志不清,换任何一个人我都是这样。”
“我自作多情?”沈锡舟有那么一瞬间,似是也被她激怒了,但他很快恢复平静,冲她露出个心知肚明的笑来,“那你要不要说说,你那位男嘉宾,长得像谁?”
第 73 章 第 73 章
沈锡舟前头还在记恨欧灿晨把她框来相亲现场,这时又不得不感谢她那套歪理,让她在面对沈锡舟的贴脸质疑时,不至于因为心虚而乱了阵脚。
她做出一个恍然的表情:“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沈锡舟歪头笑:“能骗过你自己就行。”
沈锡舟还待说点什么,余光瞥见程鑫磊也朝卫生间而来,衬衫上一块酱油污渍,边上跟着诚惶诚恐的服务生,不断跟他道歉。
程鑫磊摆手:“没事,你忙你的吧,我擦一下就好。”
他一抬头,看到洗手池前的俩人,稍有些怔愣。
沈锡舟不想被他看出自己和沈锡舟相识,倒不是在意他怎么想,她主要怕他回头告到叔叔那里去,相亲还带“奸夫”,叔叔还以为她故意拆台。
她不动声色与沈锡舟站开一步,关切道:“这是怎么回事?”
甚至有人问:“帅哥,我能不能加你个微信?”
沈锡舟愣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劲,差点暴露她还记着他号码的事实。
小狗温热的身体挨着沈锡舟的胸口,五年多的光阴像浪潮袭来。
只是一秒,沈锡舟调头就走。
“我自己走。”她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道别了那对狂喜的情侣,沈锡舟怕嘟嘟受伤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决定带它去做一下检查。
俩人赶到嘟嘟最后出现的公园,说是分头寻找,其实只是没有一块走,但都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
既然找到嘟嘟,她也就放心了,自认没有待下去的理由,她正想跟沈锡舟说声她走了,他朝她走过来,随手把狗往她怀里一塞。
再说,她和丁襄的狗,他养是几个意思。
程鑫磊答:“服务员上菜不小心倒我身上了。”
接下去就是窒息般的沉默,电梯下到一楼,沈锡舟看出他的脚步是往外边停车场方向去的,便有些踯躅。
她不该答应一起过去,或许一开始就不该管这件事。
道别的话,哽在喉咙,再也说不出口,她贪恋地收紧了胳膊,将其举高,用脸去蹭它的脑袋。
只能硬着头皮扯谎:“我写成了我的,我重新编辑。”
身世事件爆发后,太多人太多事像小山堆积,说真的嘟嘟还排不上号,何况有奶奶照顾,沈锡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希望他们所有人都能平安健康,韩家志和赵岚也好,无辜如奶奶、沈锡舟、陆千帆、嘟嘟也好。
沈锡舟没有要给她口述的意思,她便照着自己的格式编辑寻狗启事。
时隔五年多,她终于又一次听到它的消息了。
沈锡舟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她站到一边,无所事事看程鑫磊用水沾湿衣服,挤了点洗手液搓洗脏污。
沈锡舟装够了,她沉下脸,直接问沈锡舟:“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锡舟没听见似的,并不给她回应。
沈锡舟忽然在前头问:“你联系方式填了吗?”
他大喇喇地直视她。
程鑫磊倒是没被波及,但看到沈锡舟有一个闭眼闪躲的动作,定睛一看,她脸上果然有一串水迹。
曾经满心满眼是她的小东西,不认识她了。
搞得她对嘟嘟有多深的感情似的。
沈锡舟见她没跟上来,转脸看她,语气很差:“你到底去不去?”
“再高有炒作嫌疑,我怕电话被打爆,反而误事。”沈锡舟误会了她那一下停顿的意思。
沈锡舟说:“你告诉我在哪附近丢的吧,我自己去。”
她记忆里的小宝宝,也是只老年犬了,她看到它的鼻尖已经微微发白,更觉心酸。
沈锡舟不看他,对程鑫磊说:“算了,没事,你赶紧弄你的衣服吧。”
下一秒,余光里,卫生间门口又多了个人。
那11个数字,即便她分手后从未使用,却从未消失在她记忆的长河里。
沈锡舟赌的就是沈锡舟也不想在人前和她有什么瓜葛,他果然如她所料,若无其事走到水池前,洗了把手,然后迈步离开。
然后当场向找到狗的小情侣支付酬金。
最后加上一句:「请大家帮忙转发扩散,找到者或提供线索者,酬金……」
但仅此而已,她好不容易走出来,并不想再和以前的生活有任何瓜葛。
“我是威康新闻的记者,方便采访你一下吗?”
沈锡舟有太多的疑惑,嘟嘟不是奶奶养着吗,什么时候到的沈锡舟手里?
沈锡舟正在经历【舍不得嘟嘟】和【不该继续与沈锡舟产生任何不必要的交集】的天人交战中,沈锡舟伸手要来拽她的手腕,催道:“走啊。”
她心里一痛,低下头不忍再看。
沈锡舟按着他的话编辑。
沈锡舟稍一顿,这点钱对他不算什么,但他既然愿意按着高出市场价那么多倍的价格去找,说明是很看重嘟嘟的。
直到事情渐渐平息,她偶尔看到别人的宠物,会想念嘟嘟,她也想过再养个小狗,但一来没时间没精力,二来,她发现自己只想养嘟嘟。
“诶你……”他打抱不平。
沈锡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的谎话无可挽回的时候杀个回马枪。
沈锡舟如梦初醒,对满脸震惊的程鑫磊打了声招呼:“今天我先失陪了,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沈锡舟转过身来,语气却没有一丝歉疚。
“不用跟我解释,我没兴趣。”沈锡舟烦躁地摁了两下关门键,奈何她在外面也按着,电梯关不上,“你到底进不进来?”
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稀里糊涂睡了,现在又要共处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还是彼此都清醒的情况下,氛围说不上来的怪异。
“我的狗也是西高地,能不能直接卖给你?”
沈锡舟的步伐很快,已经在电梯间,她追上去的时候,他刚好进了电梯,隔着慢慢关闭的梯门,眼神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胖乎乎的,毛发油光水滑,她隔了两米开外,忍不住一直看它,但已经没身份去接近。
沈锡舟干脆专心致志看着窗外。
沈锡舟无所谓地说:“你自己挑吧。”
20万的高昂酬劳很快引起了同城的关注,如沈锡舟所言,电话蜂拥而至,但都是些无聊的恶作剧。
她预计5000-2万之间的酬劳比较合适。
气氛有点尴尬,程鑫磊找话题:“还以为你们认识。”
“沈锡舟你有资格跟我说这个话?”沈锡舟反呛,稍一顿,压抑火气,“算了我不想跟你吵。那地方过去挺远的,你先坐我车。”
不知道爸妈……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仍是这两个称呼,不知道韩家志和赵岚还住不住在这里。
她闷声不吭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时隔五年,沈锡舟终于又见到嘟嘟,它没认出她,只委屈巴巴地缩进沈锡舟怀里。
来到车边,沈锡舟透过玻璃看清副驾驶前面的置物箱上贴的字条:「小仙女专座」,当即一股无名之火直冲上来,她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居然在有女友的情况下和她上-床。
嘟嘟。
“上车。我没那么无聊。”沈锡舟往副驾驶座瞥了眼,旋即明白她的怒气从何而来,他说着头也不回地打开驾驶室坐了进去,简单解释,“我助理的车。”
沈锡舟犹豫。
西高地是比较名贵的犬种,嘟嘟的品相很好,血统也纯,当时丁襄花了快三万块钱买给她的。
“嘟嘟。”她轻声叫道,“是我。”
“你误会了。”沈锡舟平静地看着他,“他既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也没打算和他发展朋友之外的关系,普通朋友而已,所以你不用阴阳怪气他长得像谁不像谁。”
沈锡舟迈进去,主动问:“它在哪里附近走丢的?”
“照片呢?”涉及隐私,不方便直接点他相册。
“你的狗在我这里,30万我就给你。”
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得到消息,组成了三五成行的寻狗队伍,以走失点为圆心向四面扩散,甚至有人专门从别的地方赶过来。
真的这么爱,这些年干嘛去了?
沈锡舟把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给她,说了俩人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帮我发条朋友圈。”
这不就像是网上说的,刘梅和夏东海离婚把刘星判给了夏东海吗?
沈锡舟的不耐烦已经呼之欲出,脾气一点没掖着:“要划清界限你不如别来,我没空陪你演。”
“不用勉强。”沈锡舟冷冷地说,“陪你男朋友去吧。”
外头的景色渐渐熟悉,是天鹅湖花园周围一带,她曾经最熟悉的“家”。
“我只是觉得分头找比较快。”沈锡舟也火了,“你这么着急,你倒是把狗-管好啊。”
俩人很快来到宠物医院,嘟嘟是常客,前台亲热地唤道:“小狗。”
沈锡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说贴这个东西无聊,还是出轨无聊,再一想,左右不关她的事,就算他有女朋友,那也轮不到她来背负这个道德包袱。
沈锡舟问:“我要去找它,你去吗?”
沈锡舟便点了进去,相册多与工作和嘟嘟相关,她挑了几张清晰、有特点的照片发送,又在几个主流社交平台的同城发布了信息。
沈锡舟轻描淡写地说:“20万。”
就是走前,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沈锡舟觉得大概率是后者,用力甩了下手。
这下程鑫磊确定他俩认识了,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
她目光在朋友圈背景里、嘟嘟在碧绿的草地上撒欢的照片上停留一秒,它被养得很好。
沈锡舟想也不想:“不认识。”
她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沈锡舟:“酬金多少?”
她感觉到沈锡舟的眼神在自己脸上稍一落,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锡舟接过,点进他的微信,再进入朋友圈,看到他的头像和朋友圈背景,都是嘟嘟。
沈锡舟在背后又站了两秒,只能跟上去。
她一时顾不上其他,急切地追问:“怎么不见了?”
“够多了。”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就传来了嘟嘟的好消息,有人在附近小区的绿化林里找到了它,被两条野猫围着,吓得瑟瑟发抖。
沈锡舟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开。
沈锡舟按下下行键,电梯门应声而开,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她好声好气地表明态度:“我也去找。”
沈锡舟说:“走丢了,家里保姆刚给我打的电话。”
沈锡舟说:“嘟嘟不见了。”
然后疾步追了上去。
沈锡舟本以为这是对小型狗的统称,直到她看到嘟嘟的建档资料。
姓名:沈小狗。
第 74 章 第 74 章
沈锡舟匪夷所思地转眼看沈锡舟。
他给嘟嘟改名换姓,她无话可说,但沈小狗几个意思?
颇有点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的感觉。
沈锡舟似是看穿她的所思所想:“我的狗,我想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
沈锡舟心里有太多疑问了。
想问嘟嘟究竟怎么到的他手里,想问他和奶奶怎么还有联系,想问奶奶最近怎么样。
更担心沈锡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的身世,沈常沛出手给压了下去,非特别手段查不出什么。
奶奶也理解她的骄傲和无能为力,认同她和沈锡舟真的不再适合更无法继续,也帮忙进行了隐瞒。
但如果后来奶奶心软,或者没能瞒住,也未可知。
正在这时,路边急停一辆警车,两个警察跑了下来,呵斥:“干嘛呢?”
“不要你管!”沈锡舟低吼了一句,想甩手没甩开,俩人在斑马线上要走不走,搞得两侧的车辆也不知道该不该让行,不敢轻举妄动。
他做了措施。
沈锡舟在他肩头乱扑腾,好几次险些摔下来。
这里似有些熟悉,但沈锡舟没有什么印象,她点开打车软件,四顾着找寻标志建筑物方便定位。
如果他知道。
“我叫沈锡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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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锡舟看了眼已经走到电梯口头也不回的人影,来了句:“不做,怀了就让它生下来好了。”
家里谁也没想过,盛锡京早就知道真相,早就下定决心要走父亲的老路,当年不肯出国读书,正是怕影响政审。
“避孕针和避孕药的成功率不是百分百,保险起见,建议你们给它做个绝育。”医生如是说,“不然万一怀孕,更遭罪。”
在她大概半米的距离之外。
不知道会不会怀孕。
他们唯恐沈锡舟这样要求盛锡京。
沈锡舟到那时才明白,那个3-2的1,不是他,是盛锡京。
纷杂的念头一一过脑,沈锡舟的脑子也一点点降温。
好似会读心术,沈锡舟说:“我没有每次都做,最后一次没套了。”
母狗绝育得摘子宫,沈锡舟当年没舍得嘟嘟吃这个苦,就没给做,不管是她还是奶奶,都把它管得很牢,从不让它乱跑,逢出门必穿犬用生理裤,没出过岔子。
养老院不让带宠物。
“这么久没见,你说走就走,让它怎么接受?”沈锡舟追上来。
沈锡舟往检查室的探视窗看去,医生把嘟嘟挡得严严实实,她没能如愿最后看它一眼。
时光再是把一切雕琢得面目全非,沈锡舟对沈锡舟始终有一点基本的信任——他是个善良的人。
她担心自己什么,结合前面的语境,怀孕吗?
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不放心的了,亲生的孩子,晁元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前途,会一片光明。
他重启了大伯的警号。
沈锡舟怕出意外,只能把她打横扛起,往里边走。
因为她敏感地察觉到,她和沈锡舟正在重蹈覆辙,像是回到最初相识,有意无意地产生各种交集,即便吵得天翻地覆,依旧逃不掉打情骂俏的影子。
沈锡舟打定主意不再和他有所瓜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搭腔。
奶奶说:“不认识。”
盛锡京不是他父母的孩子,是大伯的孩子,大伯出任务牺牲,那时大伯母甚至还没出月子,产后抑郁跟着去了,盛拓和沈常沛接过了盛锡京的抚养权,多年来视如己出。
沈常沛和盛拓之所以没有告诉沈锡舟真相,是因为沈锡舟那句“做好养子的本分,不再奢求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
盛锡京。
得知沈锡舟的身世,沈锡舟算是彻底了了一桩心事。
不多时,有道颀长的影子从她脚底升起,最后越过她肩头。
“别听他瞎说,我们做。”她最后和医生强调了手术意愿才离开。
沈锡舟又死死盯了他两秒,嘴唇因为气愤微微发颤。
沈锡舟先前是有些失落的,但现在只觉得庆幸,还好嘟嘟把她忘记了,省得它难过。
沈锡舟冷笑着看她:“这是你的狗吗,你有什么权力说不。”
不过,等她知道对方是沈锡舟的朋友,她便放心了。
沈锡舟是她的小孙女。
“你现在头头是道了,这么关心它,那你怎么不要它了呢?”
他不是这么没分寸、拿嘟嘟身体健康开玩笑的人。
最后,沈锡舟恳切地说:“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我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沈锡舟先开的口:“你哥怎么当警察了?”
因为她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体面骄傲,而不是落魄狼狈。
沈锡舟真是让他气得不轻,想到嘟嘟这个年纪了还要吃一次绝育的苦,更没好脸色:“它年纪不小了,生孩子很遭罪,而且如果对方是大型犬,它会难产的。”
沈锡舟被她又打又踢又乱抓,她一点没手软,差点挖伤他的眼睛,他也有些恼了,用力把人往地上一放:“戴了,每一次都戴了,可以了吗?”
被这一打岔,俩人没了往下斗的兴致,气氛很明显冷静下来,俩人有好一会没说话。
沈锡舟步履不停。
然后就见沈锡舟从宠物医院里走出来。
这个人诡计多端,擅长攻心,她不要上当。
稍加怀疑,她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
重新坚定了意志,沈锡舟从椅子里起身,说:“既然嘟嘟没事,我就先走了。”
终于,打到第11个电话,对方答应了。
而她哪个都不想要。
沈锡舟冲车辆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把沈锡舟生拉硬拽回去。
奶奶的老年痴呆症状日益严重,韩家志和赵岚不愿意照顾她,决定把她送去养老院。
废了大半条命才从生命中剔除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又搅和到一起,那这些年的痛苦、决心,都算什么呢?
沈锡舟深呼吸两口,终于一把松开沈锡舟,往旁边站些,她现在没必要跟沈锡舟相关的人讲礼仪,直接别开眼,无视了盛锡京。
因为她希望他幸福快乐。
当年,沈锡舟是在大概两个月之后知道真相的,因为大哥没有事先知会任何一个人,放弃读博,通过士官直招,成为了一名刑警。
盛锡京对象征性训了二人几句,便和同事离开了。
但心里,到底也开始琢磨,他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嘛,也许是我有点自作多情了。”
沈锡舟碾磨脚尖的动作顿了半秒,才若无其事继续划拉,但那短暂的停顿,足以证明她听清了他的话。
沈锡舟有点回过味来了,这人八成是故意激怒她。
沈锡舟莫名其妙地看她:“还在检查,谁说它没事了?”
沈锡舟置若罔闻,重复:“我走了。”
沈锡舟额角太阳穴一跳,终是忍无可忍,折返:“不行。”
“王八蛋!我凭什么相信你?”沈锡舟其实已经信他了,但她余怒未消,非要说些难听的话才能泄愤,“我要去买药,我死也不想有你的小孩,好狗不挡道我告诉你。”
沈锡舟的态度,不像知情,她能感觉出来,他对她仍然存着芥蒂,对过往耿耿于怀。
饶是多年来对他有所愧疚,可他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她心跳开始加速,连忙转回头装没看到,发送网约车订单。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谁想出尔反尔朝令夕改。
反正嘟嘟已经不记得她了。
“沈锡舟你的心怎么会这么硬?”沈锡舟脚步停下来,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狗不管,奶奶也不看,你到底想干嘛?”
沈锡舟继续说:“你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沈锡舟一个字的忠告都没听进去,只管输出:“你不是要走吗,还回来干嘛?”
沈锡舟大约在一年前,接到的奶奶的电话。
五年过去,沈锡舟不会自恋到觉得他还会“死也不松手”,但至少,他绝不可能对着她咄咄逼人,更不可能趁人之危。
检查室的门开,医生走出来。
她其实早都忘了这个“沈锡舟”是谁,既然要托付嘟嘟,她必须好好确认对方的身份:“你是谁?”
见她动真格,沈锡舟也站起来:“你至少等它出来吧?”
而她,必须明确表明决裂。
她迈步离开。
回顾当下的处境,她在干什么?
沈锡舟:“它很快就好了。”
她忘记了很多人,但她记得沈锡舟。
他依旧是那副四两拨千斤的态度:“所以我没跟你开玩笑。”
对街几百米开外就有一家,她疾步朝马路对面走去。
她会得到他的怜悯和愧疚。
她记得那天酒店垃圾桶里的东西。
脑海中的弦应声而断,沈锡舟转头看他,他眼神恶劣,无从辨别真假。
“但那天晚上是个错误,到底是不是我主动,你是不是趁人之危,我都不想计较了,麻烦你也忘记了,都是成年人,揪着那点事情不放,挺没意思的。”
沈锡舟追上来,拽她手腕:“你干嘛?”
“这么担心它怀孕。”这是他的开场白,语带挑衅。
尽管他们知道,一遍遍的“三个孩子都是亲生”的保证没能打消沈锡舟的疑虑,但比起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的盛锡京,沈锡舟自愈的能力,明显要强得多。
她可以相信一百次他的人品,但她输不起一次。
俩人当街扭成一团。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微微酸胀,在露出端倪前,她把脸转开,四处寻找药店。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沈锡舟。”她说着,脸色彻底沉下来。
她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无论理由看起来有多么正当。
她脑子很糊涂了,但没忘记给嘟嘟找个归宿,她挨个给自己的通讯录打电话,问有没有人愿意收养狗狗。
嘟嘟暂时没什么大碍,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它身上有交-配的痕迹,而且它没有绝育。
走出医院,夏夜的城市像一块尚未冷却的金属,远近的霓虹让空气更添一份燥热。
当一名警察因公牺牲,他的警号会被永久封存,而重启它的唯一办法,就是来自烈士血脉的传承。
他的身世、他和他父母的关系,始终是她的牵挂,她上次没来得及问就断片了,后面想再问,都找不到机会,怕显得太刻意。
沈锡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
已经快72个小时,如果他所言非虚,紧急避孕药的时效都快过没了。
巧得很。
盛锡京看清二人,也愣住了,时隔多年这两个人居然又搅到一块的事实,他有种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感受。
此时为时已晚,路上行人不多,只有两个女生路过,明显被这个阵仗吓到,远远地没敢过来。
第 75 章 第 75 章
沈锡舟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随着这些话,渐渐消退,变成一片空白。
沈锡舟太了解他了,比起先前的咄咄逼人,现在的他,情绪才是最严重的。
她同样了解他的骄傲。
他对她也许有点好胜心、也有点好奇心,但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够他下头的了。
他不是当年那个20岁出头的少年,不可能还纠缠不休。
网约车已经等候多时。
沈锡舟最后看了他一眼,申城潮热的夏夜,仿佛与那年伦敦的风雪交加相重叠,他的脸一如她深爱过的模样。
她轻声说:“再见,沈锡舟。”
这是她第二次与他诀别。
“听得到吗?”见她没声音,李瞰还以为信号不好。
刚扶起来,那男人也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来,接过她的行李箱,轻轻松松提上了楼。
家在六楼,没有电梯,她站在楼梯口叹了口气。
沈锡舟没有回应,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看着她走。
《头条当事人》就是上司前头透露过的,那档黄金时间段的新闻类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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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显超出了她在尔度之夜的影响力。
再回想到她发给沈锡舟的短信,她有种想钻地洞的羞耻感,她不敢想沈锡舟收到她短信后的莫名其妙。
沈锡舟对赵北嘉的感情状况毫不知情,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什么性质,是认真的还是玩玩。
希望没有下次。
不知是因为姐姐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被撞破私事,赵北嘉不太自在地摇摇头:“没事,我朋友。”
“何总,不是这样的。”比起日后被人戳穿,沈锡舟觉得不如早日坦白,以免收不了场,摔得更惨,“我和那位,只是以前认识,现在已经没什么交情。”
赵北嘉冷笑:“拎个行李而已,我还得谢主隆恩了。”
怕沈锡舟不知道是她,又补了一句:「我是沈锡舟」
上司给她透底,关于她的职业规划,高层非常上心,从礼拜五晚上至今,已经开了好几个会议讨论要给她什么节目,增加曝光度,毫不夸张地说,她就是极星卫视的明日之星。
离开这许多年,她的根须仍然属于这座城市,它的街巷连着她的血脉,水土浸润她的肺叶。
也正是因为这封谅解书,沈锡舟和赵北嘉的关系降至冰点,俩人全看在季一雯的面子上,逢年过节才能出现在同一张桌子边。
那俩人似乎还有话要聊,或者说有架要吵,她便关上了门。
对方自报家门:“我是李瞰。”
沈锡舟回到单位,待遇明显不同往日,一进到极星卫视的大楼,跟她打招呼的人源源不断。
“后天晚上有空吗?我答应了赵北嘉带你见个人,《头条当事人》的制片人。”李瞰说。
沈锡舟没着急招呼他,先问赵北嘉:“没事吧?”
自季一雯再嫁,母女三人的二居室里就只剩下沈锡舟和赵北嘉,赵北嘉大学住校,很少回来,即便回来,多是去季一雯那。
“你这跟我还谦虚什么?”上司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人家都跟咱老大明说了,你还要怎样的交情?尔度之夜你的装造是怎么回事,李芮都给你请来化妆,你真当主办方做慈善啊?”
不是沈锡舟。
沈锡舟在帮她?
“谢谢你。”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人生里关于父爱的印象,全部来自韩家志。
“你能平安回来,妈妈别无所求了。”
沈锡舟没有回她。
沈锡舟的脑子嗡嗡的。
是个很高大英俊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气质矜贵。沈锡舟几乎瞬间将他和楼下的那辆大牛联系在了一起。
沈锡舟落后他几步,上去的时候,听到他和赵北嘉邀功:“宠物?”
她视线开始模糊,强忍着不想掉眼泪,自己胡乱擦拭,直到一声抽泣引起了司机的注意。
李瞰不想把话说得太满:“我也不跟你打包票,就是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算是给你一个私下争取的机会,具体还要看你适不适合这档节目。”
两天后,晚上时分,李瞰按照约定时间,到极星卫视外头相对没那么显眼的地方接上沈锡舟。
沈锡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来不及多想,她扔下行李箱就往楼上冲,行李箱一个没站稳,叮铃哐啷从台阶往下摔。
这几天的种种,像一场恍然的梦,强行给五年前强行完结的小说,新增了几篇番外。
即便风景陌生,也斩不断那份归属感。
“你放开!”赵北嘉的声音忽然拔高,但下一刻就变成暧昧的闷哼。
“不要哭呀,为了个男人不值得的,爸爸妈妈看到了得多心疼啊。”
分成后,这笔收入也相当可观,是她入职以来最大的一笔。
“哪位?”沈锡舟不解。
于是她麻木而单调的生活又起了风。
私心而论,有机会谁不想往上爬呢?只要不是欠沈锡舟,而且她有信心可以胜任。
“噢。”沈锡舟懂了,“你好。”
单元楼下停了辆纯黑色的兰博基尼,她不由多看了两眼。小区的地段不算好,房龄又老,住户的车相对偏平民,豪车不多,更别说是年轻人才喜欢的超跑。
可她在这里没有家了,也没有可以爱的人。
李瞰提示关键词:“赵北嘉。”
沈锡舟确认赵北嘉没有危险,便折返去拿她那摔得七荤八素的行李箱。
而是李瞰为了讨好赵北嘉,才替她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