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德心脏漏了一拍,脑子里警铃大响!
不对劲!!很不对劲!!
诺德回想起亚盖说的话,他说他舅舅对他很“凶”,每次家族训话,娇贵的雄虫就会扑到他雌君怀里委屈好几天,可是在和谢尔顿点·加西亚相处的日子,诺德实在难以将他和“凶”挂钩,或者说,这只雌虫从来没对自己“凶过”。
有些行为举止,已经超过了激怒兰斯诺特的逢场作戏。
即使是诺德也意识到了不对。
一直被他压在心底刻意不去思考的某种想法浮出水面。
——谢尔顿·加西亚或许真的喜欢他。
第36章 最后一间房
喜欢的程度不知深浅, 有几分真心也尚未可知,可能跟和对路边的小猫小狗没有任何差别,有点好感, 所以闲着没事就会丢块骨头逗逗——加西亚最不缺的就是“骨头”。
“或者,我可以以入股的方式入资?”雌虫笑着建议, 尾音像浸了蜜,带着一种温柔的诱哄, “不过您最好抓紧时间,这里地段很好,晚一步可能就被人买走了。”
入股?诺德托腮思考, 这个主意不错,合同拟定好的话能大幅减少无用的经济纠纷。
谢尔顿的目光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有片刻出神。
“成交。”良久, 诺德认真地点点头,“可是店长说一次性要付清600万星币, 你现在资金账户不是被军部冻结着吗,会不会很麻烦啊?”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阁下,”谢尔顿泄出一个无奈而宠溺的笑, “这点微不足道的费用, 还不至于动用到我的私人资金。”
诺德:“……”
好好好,不愧是加西亚, 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壕无底线啊。
谢尔顿的行动力简直超乎想象,正如他之前将机甲改造植入信号屏蔽系统和极速飞行模式,都是诺德拜托后第二天就搞定了。雌虫拨打贴在门前的联系方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只雄性山羊兽人就赶了过来, 额头上都是汗,看着似乎很想赶快把店铺卖掉。
“您好您好,二是有意向买下店铺的客人吧,我们里边请,慢慢详谈。”诺德和谢尔顿被请到咖啡厅里,山羊兽人给他们一人拉了一杯咖啡。
“这是我的名片,二位叫我坎迪就好。”山羊兽人坐在咖啡桌对面,递给他们一人一张名片,“这家咖啡店我经营了两年,生意一直不错,前阵子我媳妇生病才不得不卖掉的。您看,里面装的很好,地板是最好的上等实楠木,沙发和餐桌,都选用的是A级品质。如果您买下来,这些家具都是直接打包送您。”
谢尔顿架着只有办正事时才会戴上的银丝眼镜,笑着接过名片,“每个月的流水和会计报表,方便阅览一下吗?”
坎迪愣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这恐怕不是个好糊弄的主,犹疑了一瞬,还是打开了光脑的报表信息。
为表诚意,他把店面开业以来的所有信息,资产负债表、利润表和现金流量表和各种税务支出都打开给给谢尔顿看。
雌虫轻轻倚靠在身后的沙发上,红眸沉静、没有一丝温度,审阅财务报表的姿态宛如在听取下属的工作汇报。
坎迪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了,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着,莫名有一种被审判的错觉。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在3259年第四季度,您的原料成本占比相较于平常增加了30%。”谢尔顿微笑着指出,手指轻触全息投影,仿佛一把悬在坎迪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此外,11月份您三次申请食品监管豁免,我希望您能坦白相告,我不想在筛查上浪费时间。”
山羊兽人的瞳孔剧烈收缩,他颤抖的手差点碰翻咖啡杯,“那、那是因为……”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恐慌,“我妻子那时要做手术,噬菌体特效药的价格非常昂贵,我当时实在资金紧张……”
“您涉嫌财务欺诈。”谢尔顿遗憾地放下光脑,作势起身,还拍了拍诺德的肩膀示意一起走,“抱歉,看来我们没有继续交流的必要了。”
其实这个问题可大可小,一般只要坎迪不得罪什么人,这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更何况转让出去,原主人的经济纠纷更不可能落到诺德头上。
“现在哪个店不动点手脚!我是实在急需用钱,迫不得已才……”山羊兽人拔高嗓音翻出来病历和住院照片,“我向您保证,就那一次,我跟监管局的都打过招呼了,转让之后绝对不会和您有任何瓜葛!”
“您知道,我的雄子第一次开店,总需要确保万无一失。”谢尔顿重新坐回去,指尖轻抚着胸前等距折叠的丝帕,笑意不达眼底,“但鉴于您的情况,如果按照您原定的价格,恕我们无法接受。”
图穷匕见。
“那,那你说多少钱?”
“100万,当场可以结算。”
100万,开什么玩笑!!山羊兽人瞪大了双眼,十年前他入手的价格都要150万!
谢尔顿看向旁边的雄虫,“你喜欢这里吗?”
诺德配合地摇摇头,拽了拽雌虫的衣角,“不太喜欢,雌父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等一下!!”
坎迪眼光看向诺德,心中了然这黑发男子才是最后敲板的人,一双山羊眼灼灼地看着他,大肆讲着他咖啡厅的优点,从客流量到风水玄学,再到装修花了多少心思,说得嘴皮子都起泡了,见诺德还是不感兴趣,咬咬牙。
“200万,最低200万不能再低了!”
谢尔顿和诺德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雌虫转过头,对着山羊兽人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成交。”
坎迪:“……”
怎么感觉掉到了一个大坑里?
签合同的时候诺德还是懵的。
就……这么顺利?
等山羊兽人走了,诺德才对谢尔顿说,“我们现在要不要也拟定一份合同?”既然谢尔顿愿意出资,那么他的股权要设计,每个月的营业额和支出怎么负责也要提前规划好。
雌虫一只手指虚虚抵上雄虫的唇,笑道,“这个不着急,您今天已经很累了,明天再讨论也不迟。”
“哦。”诺德乖乖应道。
奔波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吃完饭,诺德请谢尔顿在一家咖喱饭店用餐——原以为兽人的文化和习俗都比虫族更贴近人类,没想到这里的食物味道也乏善可陈,没比虫族好多少。
厄尔尼斯的天气说变就变,转眼间天色沉了好几度。
等他们用完餐,外面已是雷声隆隆,闪电划破天际,狂风把树杆都吹得倾斜,地上的虫纷纷前往室内避雨。
“天气预报也没说天气会这么恶劣啊!”诺德站在店门口,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雨,眉头轻皱,“看来得尽快找个地方过夜了。”
“厄尔尼斯处于第三星系边缘,受星际磁场干扰,确实常有天气预报失真的情况。”谢尔顿解释道,话音刚落,肩胛骨处的衣物便被挣破,一对漆黑的翅膀猛地展开,向着雨幕中停放星舰的方向飞去,诺德的行李还在那儿呢。
没过多久雌虫就回来了,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衫,“阁下,您把背包背好,我带您找今晚落脚的地方。”
诺德听话地点头,主动而自然地靠近了雌虫。谢尔顿一手环绕着雄虫的腰,另一手提起行李箱,然后俯身飞入雨幕,诺德也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指尖不经意碰到他湿漉漉的金发。
尽管谢尔顿在他面前总是显得从容不迫,但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雌虫的肌肉在他主动靠近的那一刻绷得紧紧的,心跳在胸腔中加速,跳动得异常有力,就像那次将他从巨虫手中救出时一样。
最后他们在商场附近的一家酒店停了下来。
诺德和行李被他保护得很好,只有袖口被濡湿。
反观谢尔顿,铂金色的发丝全部被雨淋湿,休闲衬衫全部湿透,精壮身形被勾勒的若隐若现。
“你好,两间单人房,谢谢。”诺德拿出身份证,放在吧台上,对吧台的兔子兽人道。
他早在谢尔顿的帮助下虚构了一份虚拟身份,名字还是诺德,但是身份信息改成了纯种人类,只要他能藏好尾勾,就不会被发现虫族的身份——其实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毕竟厄尔尼斯也有不少虫族在这里生活,但是诺德决心切断过往在这个星球生活,换掉身份会为以后省不少麻烦。
兔子兽人是只雌性,目光暗戳戳地往谢尔顿身上瞟,这只“雄性”人类长得真好看,身材也顶呱呱。
“抱歉先生,现在我们旅馆只有一间单人房了,二位是否需要办理入住?”兔子打开系统后台浏览一圈,遗憾道。
诺德:“……”
剧情这么俗套的吗?
“没事,我们再到别处看看。”诺德说。
“附近的酒店基本是都订满了,您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咨询,”兔子兽人叹了口气,好言相劝,“这间还是原本预订来旅游的客人临时退的房间。这边还是建议您尽快入住呢。”
………
水声戛然而止的刹那,谢尔顿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失控,那剧烈的跳动声震得耳膜生疼,仿佛要冲破胸膛。他僵立在窗边,手中紧攥着那条被雨水浸透的外套。
已经很不对劲了。
“嘎啦——”一声,浴室门缓缓被推开,雄虫裹着氤氲水汽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他穿着自己带来的黑色浴袍,随着步伐的移动,修长而白皙的双腿不时从浴袍的开叉处露出,大片的白皙锁骨也展露无遗,上面还挂着几滴未干的水珠。
而最让谢尔顿呼吸一滞的是,诺德那紧绷了一天的尾勾此刻没有盘在腰身,正自在地在身后舒展着,每一下细微的摆动,都好似在撩拨着他的心弦。
简直……
谢尔顿移开视线。
陡然升起的雀跃又狠狠坠下——雄虫根本没把他视为异性。
是因为年纪吗?
他能体会到诺德偶尔下意识对他的亲昵和依赖,但自己毕竟不真是他的雌父——没有哪位“雌父”会对自己的雄崽报以身体的冲动。
“谢尔顿,你没换的衣服吧,我这儿有一件宽松的T恤,你要不试试能不能穿?”
雄虫蹲在行李箱旁边忙活了一阵,从里面揪出来一件白色的,胸前画着小黄鸭的T恤衫,举起来在谢尔顿面前晃了晃。
“谢谢,不过没关系,我等会儿会把湿衣服拿去烘干。”
“那好吧。”诺德重新把T恤塞回行李箱。他也觉得那件衣服跟谢尔顿未免也太不搭了——雌虫这辈子应该都没穿过这么便宜的衣服吧。
谢尔顿的声音不自觉的有点哑,眼睛飞快地瞟了一雄虫,又触电般收回来,“我让客房服务送来了热牛奶,您记得喝。”
说罢,军靴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响声,雌虫抬脚离开。
“你去哪儿?”
诺德看着他的背影,又扫了眼窗外乌漆麻黑的狂躁天气。
谢尔顿半垂着眼帘,“我在大厅对付一夜,您好好休息。”
很好,依然还是那个游刃有余、风度翩翩的加西亚议员长——忽略掉后颈若隐若现的黑色虫纹,和只有在神经极度亢.奋的情况才出现的猩红竖瞳外。
诺德皱着眉,精神力触角探测到雌虫极度紊乱的精神海。
“确定要在这种情况出去吗?”
“你发.情了。”诺德平淡地陈述事实。
第37章 收集癖
“需要帮忙吗?”
谢尔顿的脚步微顿, 缓缓侧身看向躺在床上的雄虫。
此刻的诺德已经慵懒地倚靠在床铺上,一只修长的腿从浴袍叉开处微微曲起。
宽松的睡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滑落,胸前精致的锁骨和半边平直白皙的肩膀也一览无遗。
他似乎也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妥, 忙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却偏偏更添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理智的堤坝崩塌只是一瞬间的事。那瞬间, 所有的伪装、自持都成了荒唐的笑话,用蹩脚的布料四处缝缝补补、遮遮掩掩都无法包裹内里叫嚣的冲动、撕扯的欲望。
他已经在军队隐退二十余年, 早已告别杀虐嗜血的战场,可是追逐、撕咬的本能却已深深镌刻进基因里,只需一点零星的火种就能点燃粗暴原始的激情。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猩红的兽瞳像一湾深不见底的黑潭, 声音带着最后一丝不让理智崩塌、强撑的冷静。
“我很清醒,毕竟陷入情潮期的不是我。”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需要精神疏导,”诺德一边说着, 一边撑起身子,黑眸眨了眨, 眼神澄澈明亮,“这不巧啦,我最不缺的就是精神力,需要吗?”
虽然最开始谢尔顿对自己报以利用的心态, 但是也确实帮了他很多。
诺德觉得他应该为谢尔顿做点什么。
尤其是军雌的精神海看上去不容乐观, 好像一株魁梧高大的杨树,却久久缺少雨露的滋润, 枝干繁多但枝叶凋零枯萎,像魔法电影里老巫婆门口种的黑枯树。
“咣——”
房间的大门被摔紧,伴随着窗外一声划破天际的雷鸣,下一秒,恶狼带着凶狠的杀气扑向猎物, 手掌将雄虫禁锢在他高大身影落下的方寸投影间。
褪去了所有温文尔雅的伪装,眼前这个眼神凶狠、胸口剧烈起伏、肌肉绷紧充满了野性的雌虫,才是谢尔顿·加西亚的真面目。
每只雌虫发情期的情况都不大相同,大部分都是疲软无力,少数肆意破坏,诺德想,谢尔顿和兰斯诺特一样属于后者。
“您不该挑逗我……”他一边说着,磕磕绊绊的唇附上了诺德的雄虫腺体,时不时轻咬一下皮肤,引起一阵战栗的酥麻。冲动过后又硬生生咬住了下嘴唇,渗出两滴鲜血,“我不是您跟他吵架时,用来解乏的露水情缘……”
雄虫是负气离家出走,由于政治立场的原因他不可能真跟兰斯诺特闹掰,抢了他的雄主,如果做雌侍……如果是诺德的雌侍,倒也能接受,但是他无法保证不在未来跟兰斯诺特打得头破血流。
诺德这才知道谢尔顿误会了什么,是他当时没交代清楚,他仰着脖子解释,透过薄嫩的皮肤,似乎可以窥见内部脆弱的血管,“我跟兰斯诺特已经离婚了。”
“不是离家出走。”
“……”
“……”
谢尔顿歪着脑袋,猩红的兽瞳眨了眨,好像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下一秒,他就被虫搂进怀里,顺势坐在了雌虫身上,Pg上的软肉跌坐在雌虫盘起来、健硕修长的大腿上,那修长白皙的大腿被他激动地抓住。凝滑的软肉从手指缝隙溢出——雌虫的掌心因为发情比平时还灼烫,硬生生箍出清晰的五道指痕。
“真的吗?”他不信。
离婚?
来得时不时太快了,他在做梦吗?
随后,那布满薄茧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从诺德的腿,到肩膀,一路下滑到他的腰间,发情状态的雌虫根本控制不住力道,手所到之处都呈现红靡的颜色。
被禁锢在年长军雌修长有力的臂弯里,诺德听到他身体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盛满了淤积的欲望。
他皱了皱眉,这就超出精神力疏导的范畴了,等年长的军雌密密麻麻的唇吻在他的雄虫腺体,诺德闷哼一声,“我只是想给你做精神梳理。”
谢尔顿停了下来。
“……你觉得这种状态有可能吗?”
趁着他放开自己的间隙,诺德开始不紧不慢地释放精神力触角。
“不可能也没办法,忍着点,可能有点痛——”
如果说兰斯诺特的精神海是一个滔天暴乱的一刻都不安宁的海洋,那么谢尔顿的精神海就是枯败得没有一丝生气的古森林,终日伫立于无机质的土壤里,日复一日的颓靡。
雄虫精神触角温柔地缠了上来,这是它们第一次接触到这只雌虫的精神海,难免茫然。
过了一会儿,如丝绸般的触角抚过那枯败的枝桠,诺德感受到雌虫的身体渐渐倒了下去,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下去,额角留下豆大的汗珠,看起来极其痛苦难耐。
主动权的交换得很快,安抚雌虫发情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简单直接的就是交.配,雄虫情动时,不管是津液还是信息素都能安抚雌虫的精神海,另一种方法则是纯粹的精神力安抚。
诺德选择了后者。
他当然可以选择当雌虫的玩物,只要他不释放精神力,自己的体力根本就不是雌虫的对手,随时能交付身体供雌虫蹂躏。
但那样太糟糕了,他跟谢尔顿不清不楚的,钱也是花他的,事也是他办的,如果还xxoo了……那他好像跟被包养也没什么区别?
——诺德需要一段时间去考虑和谢尔顿·加西亚的关系。
所以雄虫只是坐在床沿。看一向从容不破、温文尔雅的加西亚露出野兽般残暴侵略的真面目,然后又被他的精神力触角束缚,那枯乱而毫无生气的精神海像沐浴在一汪温泉里,通红的兽瞳逐渐变得迷离闪烁,像一头濒死挣扎的野兽,似舒爽似疼痛的泪水溢满眼眶,从喉咙滚出难耐的低哑呻吟。
活了这么多年,这恐怕还是雌虫头一回体会到精神海被安抚的感觉,说不清是痛苦多一点,还是舒爽多一点。就像病入膏肓的病人喝到了包治万病的灵丹妙药,也像荒漠中口渴多时、踽踽独行的旅人得到了一杯救命的泉水,枯败的身体迎来了转机。
一夜旖旎,雌虫低沉沙哑的喘息在房间回荡,迷蒙之间,他看到雄虫闭着眼,神色专注地坐在自己旁边。
被一只年纪小这么多的雄虫这么对待,按理说应该羞耻难耐。可他还是低估了雌虫骨子里卑贱的基因,雌虫对雄虫感情复杂矛盾,他们既对雄虫表现出强烈的占有、破坏欲、保护欲,却又被因为雄虫的精神力深深折服,只想臣服跪拜于雄虫脚下。
虫族慕强,骨子里渴望被征服。
一颗这么多年古井无波的心,迎来了迟到的疯狂,他想,从今天起,他对雄虫的感情就超越了对一只漂亮雄虫单纯的喜爱,而是一种更加深入骨髓的感情,足够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回味。
半夜,谢尔顿睁开眼,入目是昏暗的天花板。
S级军雌的视力优异,不一会儿就习惯了黑暗的环境。
他转头,看到背对着他睡的雄虫,呼吸平稳,尾勾缠在腰侧,似乎做了一个不愉快的梦,皱着眉发出小声控诉的呓语。
谢尔顿叹了口气,给雄虫掖好被子,犹豫片刻后从背后抱住了雄虫的腰。
腰侧的尾勾蠕动了两下,很快没有动弹,抱着雄虫的瞬间,一种剧烈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可望不可及的皎月主动落在他手上,他再也不可能放手了-
光脑屏幕的蓝光闪了闪,远隔重洋的信号另一端,光脑的主人狠狠地将屏幕砸成碎片。
“元帅,不行啊,用我的光脑也联系不上加西亚议长。”卡尔一脸疲惫,他已经连着两天加班了,信号定位和实时监控都被他盘烂了,“电话拨通之后就被拉黑了,我叫手下联系也被拉黑了。”
“家主,非常抱歉,我的也是一样……”贝肯同样显露疲态,“联邦所有管辖的星球的负责虫均已将最近一周移民信息发送过来,都没有看到阁下的,我怀疑是阁下伪造了假身份。”
兰斯诺特静静地听着他们汇报,没有说话。
谢尔顿还跟雄主在一起,没有出意外,这一点可以确定,不然也不会闲着没事挨个拉黑他们打过去的电话,另一方面……万一雄主真的喜欢上那只雌虫怎么办?
一想到雄虫现在可能呆在那家伙的怀里,把对他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对别的虫做,他的心脏就像被几只大手撕扯,酸胀得要死。
“不归属于联邦管辖的呢?”军雌眯缝着眸子,缓缓吐出可一口烟,他已经很久没抽了,但是这两天却一根接一根,哑声问道,“我没有允许你们擅自削减工作量。”
这些天,他的煞气总是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难以掩饰的焦躁镌刻在眉宇间,整只虫苍老了好几岁。
卡尔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任务量多到肩头一沉,反叛军的事都没解决呢,“要我说,您既然和诺德阁下离婚了,阁下在哪里生活是他的自由,您何苦费功夫找阁下呢?而且阁下应该不想您去打扰他的生活,不然也不可能专挑监控死角出发了。”卡尔小声咕哝着。
兰斯诺特什么也没说,一双古井无波的绿眸埋在缭绕的烟雾里。
“!!!”卡尔被看得头皮发麻,在心里狂甩自己两个大耳光,心想他真是加班加傻了,竟然口无遮拦往上司伤口上撒盐,忙找补道,“我是说,切尔诺星有最好的衣食住行环境,您还那么爱护阁下,阁下在异星肯定过不习惯的,等阁下消消气,一定就会主动联系您的!”
军雌摩挲着一枚蛇形银质戒指,那是四年前刚刚结婚时诺德送给他的,低着头自言自语,
“可是雄主什么时候消气呢?”
卡尔摸摸后脑勺,他是只单身雌虫,哪里有哄雄虫的经验,只能凭感觉抓瞎,“这三年您跟阁下有多恩爱我们都看在眼里,等误会解开想通了就消气啦,然后您再买点礼物多陪陪阁下,说不定就和好啦。”
兰斯诺特自嘲地笑了两声,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解开军服脱下递给旁边待命的仆虫。
客厅里,一时间只有军靴踏在地面回荡的声响,“你回去吧。”
“元帅别啊,您要振作,反叛军现在日渐肆虐,如果您都倒下了,联邦的安全由谁来守护?”卡尔进一步走向前,面色急切,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骁勇善战的元帅成了这样。
“守护?”军雌发出一声轻笑。
这个联邦有那么多值得他去守护的东西吗?
曾经他背叛家族,弑父杀兄,剑指联邦权力的最高点,挖空心思只为往上爬,将感情漠视得彻底,对所谓的爱更是嗤之以鼻。
于是换来了现在的结果——他没法挽回雄虫了。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诺德都不可能再为他停留哪怕一秒.
暮色已深,已是月上枝头,漫长的星幕如同盏盏灯火,悬挂在切尔诺星上方。
从拐角的小卧房右转,找到一个按门,然后经过三重防护锁,先是电子密码、再是虹膜识别、最后的指纹识别才显示认证通过。
兰斯诺特低下头,猫腰进入那道窄门。
一进门,房间内豁然开朗,里面有一个两笔高的红木实心衣柜,三个半虫高的收纳柜,一张位于房间中心的旋转椅。
如若这里有别虫,任何虫将目光转向房间的四面墙上,都会下意识惊惶一下——四面墙上,全都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
仔细看竟然全都是同一只虫的,生气的、淡漠的、开怀大笑的、脸红的、充满爱意地注视着什么人的、腼腆笑着的、鼓着腮帮赌气的、工作时认真思索的、吃到喜欢的食物陡然亮起双眼的……任何神态,应有尽有。
而左边的那面墙则是两只虫的合影,有婚礼照片,也有两虫出去游玩时拍的。
照片清一色的都不是正常拍摄的角度,相纸极佳,什么尺寸都有。
有些是兰斯诺特拍的,有些则是某些该死的蠢虫拍的兰斯诺特拧断了他们的脖子,把照片全部抢了过来。
那些蠢虫虽然已经死了,但兰斯仍不解恨,一想到雄虫的各种样子被那些虫偷拍后打下来,隔着屏幕意yin,他就把那些虫的尸骨从地底挖了出来,用刀片剁成了万断碎尸抛进湖里——包括那只趁着诺德生病,以照顾他的名义给他换衣服、窥伺雄虫果体的下等仆虫。
兰斯诺特走到一张照片跟前,轻轻摩挲着相纸,目光逐渐柔和。
那是诺德亲手为他们拍的合影,背景在飘着鹅毛大雪的拉菲星,他们正愉悦地享用烛光晚餐,不管是他还是雄主都笑得很开心。
——要是诺德一直没想起来那些糟糕的往事就好了,那样不论是他还是雄虫,都不会那么痛苦。
那些照片似乎并不能满足雌虫,兰斯诺特目光在墙上滞留片刻,走到那个红木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无一例外全都是诺德穿过的。
没虫知道诺德的一些衣服是怎么失踪的,他本人对此也不怎么上心,可能是丢在了哪个约会的餐厅,可能是洗坏了管家帮忙扔了,掉了就掉了呗,也不贵,再买就是了。
雄虫很聪明,有时候却显得过分不拘小节,除了用的非常顺手且熟悉的东西,他不曾留意过自己消失的衣物的随身物品,偶尔提一嘴没有答案就被轻轻揭过。
他加过许多雌虫好友,大部分情况是那些不自量力的死虫主动贴上来的,有的是因为工作关系,有的是刻意制造拙劣的“偶遇”,那些虫被兰斯诺特拉黑删除,雄虫也鲜少察觉。
这份心宽让兰斯诺特在一些地方动手脚非常容易,却也给了一些恬不知耻的死虫可乘之机,幻想能和雄虫有不切实际的结果。
真是让虫又爱又恨。
兰斯勾起嘴角,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回忆,又迈步走到另一边的收纳柜。
——那里面全部都是雄虫贴身用过的物品,常用的水杯、拖鞋、抱枕和毛巾……甚至用过的手帕和内.裤。
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全都沾满了雄虫的气味。
一件诺德经常贴肤穿的棉质内衣被兰斯诺特取出,上面雄虫身上的气味格外浓郁。
雄虫的体味像是刚刚洗净的衣物在阳光下留下的纯净味道,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木质香调,就像走进了一片静谧的古老森林,松木香、柏木香在微风的轻拂下缓缓释放。
兰斯忍不住用双臂抱紧了衣物,鼻尖埋在柔软的面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S级军雌五感敏锐,被雄虫强烈的荷尔蒙包裹,灵魂为之颤栗,沸腾的血液叫嚣着,恨不得将那股味道吞拆入腹、再融入骨髓,再也不分离…让他有一种诺德从来都没离开他的错觉。
可是闻着闻着,那股脱力的无助感慢半拍地席卷全身,他抱着衣服蹲下来,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他真的要绝望。
到底怎样才能让诺德回头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难道因为曾经的错误,他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吗?
他像一个急切、却无从下笔的差生,对着空白的试卷干着急,他连诺德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咚咚咚——”
门外响起剧烈的敲门声,卡尔高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元帅不好了!反叛军兵分两路,卢申正在破坏上方屏障,盖斯文率领星盗占领了能源枢纽!!”
第38章 告别礼
暮色倾斜, 雷霆暴雨归于宁静,漫长的星幕如同盏盏灯火,悬挂在厄尔尼斯上空。
“唔——”
黑暗中, 一声轻吟溢出。
雄虫在睡梦中轻轻地蠕动了一下,似是寻觅着温暖的来源, 缓缓转过身,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向身后的热源, 伸出双臂抱住了那个暖烘烘的“抱枕”。
毛茸茸的脑袋在柔韧Q弹的“抱枕”上蹭来蹭去,最后惬意地埋在“抱枕”的沟壑处,满意地咂摸了两下嘴。
谢尔顿快速浏览光脑那端的讯息, 神色凝重忧虑,眉心微微蹙起。
可每每当他的目光飘香旁边睡得正熟的小雄子时,心里瘫软成一片, 表情也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这时, 那种对雄虫的臣服和侵略的欲望褪去,被一种“很想把雄虫生出来”的情绪代替。
如果他真得是他雌父就好了,能亲眼见证雄虫的成长,用身体哺育他, 不错过他长大的每一个瞬间, 然后将雄虫永远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雌虫不禁陷入回忆。
白塔那段时间,为了探望亚盖, 谢尔顿每年固定去四次白塔,可那时他并没有过多留意那只总是呆在角落、荒星来的B等雄虫。
或者说,那时的诺德和现在的诺德,给他的感觉根本就不是一只虫。
第一次在宴会上遇到雄虫,是他和兰斯诺特结婚的第二个月。
彼时首次公开露面的少将雄主挽着他的雌君入场, 因为紧张差点同手同脚走路,而兰斯诺特的眼神却并没有在雄虫身上多加停留。
那是卡西雄子一百周岁的生日会,可是没有虫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宴会,每只虫表面谈笑风生,实际各怀鬼胎。
谢尔顿甚至怀疑兰斯诺特是带着最纯粹的恶意,在宴会中途独自抛下他,转而斡旋于杯弓蛇影。
见到落单的雄虫,各方雌虫闻风而动,他们像暗处匍匐的鬣狗,摇晃着酒杯缓慢走向诺德。
正如意料中那样,诺德焦躁不安,咬着嘴唇,一只手死死攥紧了衣角。
他一个下等星的虫,甚至听不懂贵族的语法,面对各式各样的虫的故意刁难,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雄虫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憋出口的话语序都不通顺,颠三倒四。
谢尔顿是带着施舍的意思解围,为他挡了一次酒。小雄虫感激地看着他,他们加上了好友。那天晚上,雄虫给他发了一个团子说谢谢的表情包。
谁都没有想到,第二次在宴会碰面,雄虫就学会了左右逢源。
如果说第一次的诺德是下等星的乡巴佬进城,全身穿着一套不合时宜的衣服,在宴会厅中央表演小丑,所有虫都在看他笑话——那么第二次的他,简直像土生土长的贵族雄虫,甚至比他们更优秀,举手投足尽显雍容风度。
他笑容得体,斡旋于一只只上门找麻烦的虫中间,气场更是惊人的强大。
让不明所以的虫叹一句,“不愧是兰斯诺特的雄主。”
谢尔顿对那样的评价不置可否,在宴会结束时,他看着雄虫笑着拉着兰斯的手,双眸之间满是跳跃的期望:“兰斯,我这次表现得怎么样,没有给你丢脸吧?”
“…马马虎虎吧。”他听到兰斯诺特如是说。
第三次,是联邦褒奖兰斯诺特率领众军官成功击退直逼联邦城中心的异兽潮,军部专门开设的表彰大会。
就在致祝词的环节,前雄保会副主席豪森充满怒气地上前,指着鼻子大骂兰斯诺特:“你这个该死的、数典忘祖的雌虫,所有的雌虫就应该无条件服从于雄虫!你这个东西,竟然敢虐待雄虫,迟早会遭报应的!”
彼时,联邦刚刚通报某曙光将领将雄虫带回家虐玩致死的事件——当然,后来那只将领被兰斯诺特杀鸡儆猴地处死,丢给了星豸当养料。
满座哗然。
谢尔顿看到诺德穿着得体,一身精致的燕尾服,摇晃着红酒杯走上前。
“豪森先生,”诺德轻轻摇晃着盛着红酒的高酒杯,带着完美的笑容走上前,“您口口声声说我的雌君虐待雄虫,作为他的雄主,我怎么不知道?”
所有的虫应声看过去,小雄子身着一身华丽的黑色燕尾服,每一根头发丝都漂亮干净得不真实。
虫子们面面相觑,对呀,要是兰斯真地虐待雄虫,他自己的雄虫不得率先遭殃?
但你看,雄虫阁下不好好站在这里的吗!这么美,这么可爱,哪里有被虐的倾向了?!
“相反,我的雌君待我很好,尊重我,爱护我,对其他阁下更是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反而是保护有加。您需要为您所说的话负责人,而不是在这样授予为联邦剿灭异兽的军雌们,献上无上荣耀的时刻,肆意抹黑诬陷他。”
豪森气不打一出来,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指着诺德,愤怒得整只虫都在颤抖:“你你你!我是在保护你们这种雄虫!你简直是被鬼迷了心智,竟然帮这种罪大恶极的虫说话!!我看你迟早死在他手上!”
诺德歪了歪头,轻抿了一口红酒——嗯,不如亚盖带来的樘酸莓酒好喝。
“雄保会真有那么呵护雄虫吗?您又真的是出于大义在为白塔雄虫的悲惨命运哭诉吗?我看未必吧,”诺德说,“毕竟您曾阻止一名威胁您地位的雄虫副主席上台——现在这样,倒是像想趁这个机会,伺机挑拨部分雌虫的神经引起对立呢。”
“放你的狗屁!!!”豪森被他一阵见血的发言刺得恼羞成怒,唾沫横飞。
“请你对我的雄主放尊敬点,”军雌渗出漩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跟诺德并肩站着,宽大的掌心包裹着雄虫纤白柔软的手,然后转了个圈,呈十指交叉的姿势。
诺德那时感觉右手都不属于自己了,强烈的酥麻顺着手指尖传至四肢百骸,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红红的。
“豪森议员,诚然,雷恩阁下遇害的瞬间让虫万分悲痛,我也在媒体发布会上公开向全体虫民保证过,必将重惩约翰,结束造成这场伤害的源头。同时,身为将领的我监管不力,导致了无比严重点倏忽,所以我自己也会在刑侦司领一百光鞭,也请各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整顿联邦不良风气的机会!”
这是奠定兰斯诺特地位的一次对峙。
它不发生在议会、法院、也没在战场,而是发生在宴会厅——由他的雄主书写一半的荣光。
谢尔顿的想法只有一个。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会比兰斯诺特对他更好。”
他不需要雄虫出现在这种场合,不需要配合他应对那些纷争。
他的雄虫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每天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着,享受他带来的无尽荣光、无上财富就够了——可是他也确实被小雄子耀眼的样子所吸引。
这种矛盾想法像疯狂生长的野蛮杂草,成了心底最卑劣、最难以言说的肮脏欲望。
可是任谁都看得出,诺德几乎满眼都是兰斯诺特。
谢尔顿原以为没有机会了的。
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不知道是兰斯诺特太蠢还是什么,竟然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把雄虫白白送到他手上。
一切的一切,都像虫神听到了埋藏在心底的夙愿,帮他实现隐秘的愿望,叫他怎么可能不为之心动?
猩红粘稠的视线紧紧黏在主动送到他怀里的雄虫身上,眼眸里仿佛有狂风骤雨在肆意翻涌。
光脑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谢尔顿在天人交战了很久后,还是轻轻地掰开雄虫绕在他身上的手,蹑手蹑脚地下床,再极轻地关上房门。
临时找的廉价酒店环境实在一般,走廊里廉价香薰的气味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能小寐两个小时还得亏于雄虫给他做的精神力安抚。
谢尔顿走至阳台一端,通讯器里传来副官的声音:“议长,议会半数席位公开倒戈,星盗团已占领能源中枢,第三军团正在封锁星港。”
他猛地攥紧栏杆,合金材质的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些家伙还真是按耐不住。”不等他指挥就调兵,前面也只有死路一条。
远处霓虹灯牌在雨后水洼里投下破碎的光,“按原计划行事,”军雌的声音浸着寒霜,“在躲在暗处的所有老鼠爬出来之前,切忌暴露身份。”
“是。第一医院和议会随时听命于您的调遣,”电话那端的声音犹疑了一瞬,“您现在在哪里?需要我接应您吗?我听军部说您和元帅的雄主在一起……应该是他们又在乱传谣吧。”
月光落至阳台,晚风夹杂着未消散的湿气吹拂,吹动浴袍的衣摆。
谢尔顿沉默片刻,压低声音,兀自轻笑出声,“他们已经离婚了,你不知道吗?”
“……啊?”
什么兰斯诺特的雄主,多难听啊.
等他再次回到包间,房间的灯已经打开了。
雄虫乖乖地坐在床头刷光脑,黑发翘起几根,听到声响后抬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轻声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抱歉,”谢尔顿反手关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是不是吵醒您了?”
“没有,我自己醒的,”诺德摇摇头,桃花眼明澈漂亮,钩子似的,“所以你要走了吗,我刷到新闻说反叛军已经动身了。”
黑色的羽睫眨了眨,瞳孔还带着两份惺忪的睡意。
谢尔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说是。
以前他从不理解有的军雌沉溺于雄虫的温柔乡,连工作都能耽误,可他现在却也是一副大差不差的德行。
他走到床边蹲跪下来,看着诺德,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可是落在诺德眼里就是默认。
雄虫在他震惊的目光下,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腿。
只见灯光下,白皙修长的腿到处都是军雌厚实宽大的手掌捏揉掐出的红艳颓靡,滑腻的软肉布满暧昧的指痕,与白皙光滑的皮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军雌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时的他陷入情潮,已经完全失控了,竟不知道自己激动到把雄虫身上搞成了这样。
光洁白皙的脚丫子在地上寻了一番,套上拖鞋,从行李箱夹层取出真空医疗包,然后走进了厕所。
他拿不准诺德的心思,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只能跪坐在窗前,深深地扎着脑袋,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你还跪着干什么?”诺德奇怪地看着雌虫,走过去,点了点军雌宽阔的背肌,示意他起身,“这是送你的告别礼。”
谢尔顿抬头,只见修长捏着拿着一节盛着血液的试管。
“如果以后你精神海状态不太好,可以凑合对付一下。”
军雌抬眸,暗红的液体在玻璃壁上拖出猩红粘稠的尾迹,他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根弦断了。
“阁下!”谢尔顿霍然起身,月光照亮他颈侧暴起的虫纹,那些暗黑纹路正诡异地向着心脏位置蔓延,“您这是做什么?”
“您以为我护送您离开切尔诺星,是为了这个?”
他的视线转移到修雄虫手肘正中央静脉一个红色、针管大小的口子,用消毒棉花随意堵着,和摊在床头的一节针管。
一刹那,震惊、怜惜和一种无端的愤怒搅作一团,一齐涌上胸腔,像一锅滚烫的沸水在心口翻涌。
这位久不上战场的议员长好保持着良好的锻炼习惯,身量极高,宽肩窄臀,每一处肌肉都锻炼得恰到好处,充满爆发力,所以蓦地起身时压迫感极强。
军雌下颚绷得紧紧的,肌肉微微发抖,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遏制那股近乎失控的力量。
“您不需要这么做。”半晌,他终于平静下来,又蹲下身,拉着雄虫的手温柔地诱哄,视线却没离开他左手肘的那个刺眼针口,“我对您做的一切皆出于我的自愿,至于我的精神海,它不在您的责任范围内。”就算再枯萎、杂乱,都不需要雄虫用自己的血液疗伤。
他不能想象那个针孔刺进雄虫身体时回多痛,雄虫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抽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算是临时起意吧,”诺德轻描淡写地说,“只不过是五十毫升血,又不是五十升,我一点都不喜欢亏欠别人。”
绷带和针管是打包在医疗箱里一起带过来的,试管用的是最好的、防止真菌腐蚀变质的材质,原本打算在异星遇到意外时用的,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我不需要。”谢尔顿别开视线,态度坚决,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诺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已经抽了怎么办,你总不可能让我再注射回去吧?而且,我也不是毫无条件的。”
雄虫说着,眨了眨眼,看着年长军雌虹膜中真切的关心,昳丽的面容软了下来,声音轻的像叹息,“作为交换,请把我接下来的人生留在厄尔尼斯的月光里,不要向任何人透露……特别是兰斯诺特。”
第39章 死变态
厄尔尼斯第2区, 有一家别具一格的书店,老板是个奇怪的旅人。
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每当被问即此时他总是笑着岔开话题, 似是不愿提起那段过往。
不过,这个星球向来旅人云集、定居者众多, 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难以言说的秘密,所以, 即便这位老板有所隐瞒,也丝毫不影响这里的兽人对他的喜爱。
不仅是因为装修得温馨漂亮的书店,更因为这名自称纯血人族的老板有着一张惊为天人的漂亮脸蛋, 脾气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做的甜点和咖啡还非常美味。
所以即使这家书店地理位置没那么好, 还从来没做过宣传,每天的生意依然红红火火。
大部分客户都是附近的居民, 还有一些写字楼的上班族,很多人来去匆匆买上一本书或一杯咖啡,只不过是为了多看美人老板一眼。
又来了。
诺德将腰后的围裙重新系紧,警觉地抬起头, 顺着那道视线看去。
书店东面休息区的角落, 坐着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卫衣的帽檐压得极低, 遮住了眉眼。
他几乎天天都来,每次来就买一杯冰美式坐在角落,然后翻一本书坐上一整天。
诺德能感觉到他飘过来的视线,可是每次当他看回去,对方都在埋头认真看书, 好像那灼热的视线只是他的错觉。
“嘿嘿,我都说了,你得削减那些乱七八糟的畅销书,把空间多腾给点给专业类书籍,瞧瞧,这家伙都堆到天上去了!”
北面摆着通天架的专业书专区,一名微微佝偻着背、留着络腮胡子的绵羊雄性兽人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试图够靠墙架最上面的一本书。
诺德闻言解下围裙,从饮品区走出来,顺便搬来一个小凳子,“保罗,我来帮你拿吧——是这本《蔬菜栽培学总论》吗?”诺德顺着凳子踩上去。
“旁边那本白的!”
诺德从凳子上下来,却大脑一片空白,一脚踩空,身形猛地一歪,整张脸直直地就要往地上砸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名角落黑衣黑裤的男人不知何时移动过来,越过被吓了一跳的绵羊兽人,稳稳地接住了他。
“谢谢你。”诺德从男子的怀抱里出来,扬起一个不出错的礼貌笑容。
黑衣男什么也没说,宽大的帽檐遮住眉眼,看不清神情。
他触电一般撤回手,又快速地迈着长腿回去坐着。
诺德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心里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奇怪,不过并没表现出来。
“今天这本打折,一共是64星币。”
“今天还没吃饭?”保罗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又横瞅着雄虫,一边掏出光脑支付,“我在休息区读书都能听到你肚子的叫声。”
诺德下意识捂住肚子,尴尬地扯笑,“这几天太忙了。”
“忙?忙到连饭都顾不上吃?”保罗眯起浑浊的眼睛,山羊般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赞同,“你这样可不行,年轻人。”
诺德将包装好的书递给老人:“最近在准备采兰节的活动,想做一些特别的甜点。”
采兰节是厄尔尼斯特有的节日。传说三千年前的厄尔尼斯遭受过一场可怕的瘟疫侵袭,一名年轻勇敢的狐狸兽人只身前往遥远的神秘山谷,穿越茂密幽深的森林,攀登陡峭险峻的山峰,历经艰难险阻才采集到一种能够治疗瘟疫的兰草种子,拯救了村庄无数条珍贵的人命。
为了纪念兽人的勇敢和兰草的神奇效用,厄尔尼斯将兽人带回兰草的那一天命名为“采兰节”,那天,人们会前往山谷采集兰花,再送至广场或教堂前搭建祭祀台,保佑星球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
不过现如今的采兰节,就像蓝星上已经逐渐商业化的传统习俗那样,成了人们载歌载舞,轰趴派对的借口。采兰节当天,人们一般会举办兰花舞会,享用各种由兰花制成的食物。
“哼,又是采兰节。”保罗接过书,胡子一翘一翘的,“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过节,我教书那会儿,学生们可都是埋头苦读,采兰节采兰节,是要去山里涉险采兰草,不是在广场摆一大堆吃的,光着膀子跳舞的!”
“是是是,您说得对。”诺德熟练地打断老人的长篇大论,从柜台下拿出一小盒饼干,“这是新研制的兰花草饼干,您带回去尝尝。”
保罗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板起脸:“又想贿赂我?上次你给的曲奇,我老伴可是念叨了好几天。”
“那这次多带一盒给夫人。”诺德又拿出一盒,“还不是指望您多多光顾嘛,您可是我店里的吉祥星。”
保罗是诺德店里的常客了,他是一所小学的退休教师,在学校颇有威望,因为觉得诺德跟他投缘,说服校长在诺德这儿批发学生的课后作业,占了诺德不小业绩。
老人家虽然脾气古怪了点,还很容易相信风言风语,但是人还不错,最初给诺德书店提了不少意见——虽然都被诺德笑眯眯地否决了。
没办法,真按老头子说的做,诺德的店估计得赔个底朝天。
保罗哼了一声,将饼干塞进破旧的公文包:“就知道耍小聪明。”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很受用。
他刚准备走,又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诺德道,“对了,最近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诺德一愣:“可疑的人?”
“就是……”保罗左右张望了一下,“我听说最近有虫族间谍混进来了,专门找你们这种外来者下手。”
诺德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您从哪儿听说的?”
“我儿子在警署工作,昨晚吃饭时提了一嘴。”保罗神秘兮兮地凑近,“据说是个高等雌虫,专门勾引像你这样的漂亮老板,玩够以后卖到荒星制成药剂……”
他的眼神飞速四下瞟了一圈,定在坐在角落的黑衣男身上,“我看那个男的就不像什么好人。”
“您可是教师,”诺德说,“可不能随便污蔑好人。”
黑衣男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什么出格之举,每天就安安静静呆在角落看书,那偶尔好像被猎豹盯上的视线也没有证据,大概率是诺德的错觉吧。
老人不满地撇撇嘴,“反正我都提醒到位了,你自己注意!”保罗朝他挥挥手,诺德微微弯着腰向他告别。
绵羊兽人刚走,门口的风铃就响了。
“小诺哥!”
门口一阵奔跑卷起的凉风掠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捧艳丽的红玫瑰,玫瑰后跳出来一张阳光稚气的帅脸,黄色卷发,嘴角咧得很开,露出一左一右两颗尖尖的虎牙。
金毛兽人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差点撞翻门口的绿植,“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献宝似的举起一束红玫瑰。
诺德看到那张脸就头疼,揉了揉眉心,“里肯多,我说过很多次了……”
“我知道我知道,”金毛打断他,“你说不喜欢花,可是这次不一样!”
他凑近柜台,尾巴摇的欢快,“这次可是我亲手种的!用你上次给我推荐的那本书,你看,每一朵都开得特别好!”
“你怎么天天跑这儿来?”诺德板着张脸,要是他知道里肯多种花送给的“喜欢的人”是自己,他打死都不会给他推荐那本书,还没心没肺地和他交流种花心得,“我没记错应该还没到放学时间?”
“今天训练结束得早我就来啦!”金毛兽人把花放在甜点台上,大型犬一样趴在柜台上,尾巴摇得欢快。
“诺德哥你考虑好了吗,采兰节那天要不要跟我去约会?”里肯多笑嘻嘻问道,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眨呀眨。
“没时间。”
诺德想都没想地拒绝。
起初他拒绝地也是比较委婉的,但奈何这只狗实在是不长记性,拒绝几次都不气馁,还变本加厉,“还有,花以后都别送了,我还得费时间浇水。”他倒不是真不喜欢花,只是平时书店内的各种绿植就够他忙活的了。
“你怎么天天没时间啊。”金毛委屈巴巴道,“采兰节那天商铺都要打样的,你就算开店也没人来的,跟我一起去玩嘛,采兰节很好玩的,我教你跳庆祝舞……”
“谁说我那天开店?”诺德打断他。
“啊,那你做什么?”
“摆摊。”诺德面无表情。
采兰节当天会非常热闹,几乎全星球的兽人都会出动,诺德打算手编一些戴在头上的兰草花环,还有兰草制作的饼干和小蛋糕去售卖,看到时候能不能大赚一笔。
“什么?摆摊!那正好我陪你一起,我最会卖东西啦!”
里肯多一听更来劲了,撑着吧台从侧门进到饮品区里面。
饮品制作区的空间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就不够用了。
何况雄性金毛兽人有186,平时还练橄榄球,年轻的身体匀称充满活力,一下子就把里面挤得满满的,年轻温热的身体带着刚下运动场的灼热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高了一度。
“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进里面,赶紧出去!”
被挤到角落的诺德真是拿这只金毛毫无办法,忙把他往外推。
真是影响他做生意。
里肯多又撑着吧台跳出去。
“没多少东西,不需要你帮忙。”诺德说,“还有,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读书,就算以后要当运动员也不能荒废学业,不要一天天往我这里跑,多花一点时间在学习上,对你以后的人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拿出长辈的姿态苦口婆心,越说越觉得自己在念经。
但是金毛一点都没不耐烦。
奇怪,明明雌父雄父唠叨他,他每次都烦得不行,可是如果说这话的人是诺德哥,他就老老实实地听着,目光落在雄虫轻启的嘴唇上。
诺德哥的嘴唇好粉,好漂亮,关心自己的时候好可爱,想亲。
诺德见他不仅没听进去,尾巴还越摇越欢,禁不住哽了一下。
“我没有恋爱的打算,里肯多。”见这招不好使,诺德只好拿出杀手锏,他的声音严肃、低沉,和平时温温柔柔的样子完全两个样,“不想让我讨厌你,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尾巴和两只竖起来的耳朵彻底蔫了。
里肯多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学校的明星球员,深受同学和老师喜爱,谁知道第一次心动就碰到了一个油盐不进的冷美人,一头热地栽进去,拔都拔不出来,偏偏还被嫌弃是小孩。
别看诺德平时对谁都很温柔,笑眯眯的,但是总和人保持着一种距离感,宛如铜墙铁壁,好像谁都没法走进他的内心,他栽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有第三次……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我不是小孩了……我已经成年了。”金毛蔫头耷脑地说,“雄父说,成年后有喜欢的人就要主动去追。”
兽人风气开放,身体比人类发育的更早,星器官成熟得更早,很多情侣在成人礼后直接结婚,交.配,生崽一气呵成了,而不是像蓝星那样至少等到二十好几还被父母疯狂催婚。
诺德狠下心:“这跟你成没成年没关系,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不喜欢你。”和你的年纪无关,“你走吧。”
小狗吃了个彻彻底底的闭门羹,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耳朵和尾巴全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等等。”
里肯多听到诺德叫他,耳朵“唰——”地立了起来,一转身,就见诺德把他送来的玫瑰花塞回他手上,“花也带走。”
里肯多:“……”.
开书店并不是一份清闲的工作,包括店面清洁、制作甜点咖啡、整理统计书籍、补货上货、检查收银系统和电路,偶尔还要跟客人讨价还价等等等等。
诺德恨不得长六只手才忙得过来,这几天都是早上随便吃点,一直等到晚上九点打烊才能上楼随便做点填肚子。
思来想去,他在门口写上今日折扣的小黑板上加了一个招人启事,至少还需要两个全职店员才能减轻他的负担,起码能轮班,让他中午扒口饭。
刚写完最后一个字,转身回到屋内,书店的灯竟然全部熄灭了。
“咦,怎么回事?”有正在读书的客人问。
“老板,头顶的电路闪了一下,好可怕!”
坏了,诺德心想,难不成是电路坏了?可是昨天检查时还好好的呀。
“大家别着急,先离开,我派人来检查电路,”书店的休息区是付费才能入座的,换句话说里面都是经常给他花钱的常客,诺德见顾客犹自不满,安慰道,“今天实在不好意思,等修好后我再通知你们,并免费赠送大家一人一份小甜品。”
就在客人走得差不多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里面闪进了,然后诺德感到谁摸了一把他的屁股!
可能是停电了看不清,不小心蹭到了?
诺德皱着眉,一团热气从颈侧传来,屁股上附上一个枯槁的手。
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摸他!
仅半秒不到,诺德飞快反应过来,退后一步,抄起旁边的书就往那人头上狠狠砸去!
“嘶——”伴随一声闷响,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诺德连忙跑到柜台抽屉拿过备用的手电筒,照在那人脸上,恶狠狠道,“死变态!”
只见手电筒的光扫过一张俊美的脸,男人一身黑衣黑裤,捂着被砸得眼冒金星的头,头上一对属于猫科动物的黑色耳朵被砸出了血。
正是那个天天买冰美式坐在角落、可疑的黑衣人!
光束继续下移,照亮了角落,只见黑衣男正将一个瘦小的身影按在地上,那人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黑衣男死死钳住偷东西的那人,声音又疼又沙哑,细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刚,刚刚有,这人偷东西,还……”
还摸你。
赫托心想。
第40章 黑豹
诺德原地呆滞了一秒, 大脑飞速运转:他好像砸错人了?
“滚开,滚开,你凭什么压着我?”
视线落在被钳制的兽人身上, 竟然是经常光顾书店的蜥蜴兽人文莱!
文莱平时看着文质彬彬,没事还喜欢和诺德探讨一下兽人哲学, 没想到……
蜥蜴兽人手上抓着一把玻璃制作的文创扇——诺德的书店有一小块文创产品区,里面的文创产品虽然价格偏高, 但制作精湛,就比如这把文创扇,常常供不应求, 二手专卖的溢价至少能达到 30%。
此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至少 20 多把摔成碎片的文创扇,显然都出自这蜥蜴兽人之手。
“不是我, 诺德先生你相信我,是这家伙干的!”地上被钳制的蜥蜴兽人被按住脖颈, 拼命扭着头冲着诺德喊叫。
“他干什么了?”诺德把手电筒站在蜥蜴兽人的脸上,细眉轻轻拧起。
“他骚扰你,还偷东西,我全都看见了!”
黑豹兽人一怔, 完全没想到这人竟然倒打一耙, 黑暗中冷峻的面容略显无措。
他看着诺德狐疑的表情,似乎想解释, 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他不会信自己这个怪人的,赫托低垂着眸子暗忖。
“我的摄像头是能源款,就算停电了也能拍摄到黑暗里发生的情况。”
赫托猛地抬起头,只听诺德声音冷淡,直直地看着蜥蜴兽人, “是谁偷东西,还做肮脏下流的事,调一下监控就知道了。所以文莱先生,你最好能为你说的话负责。”
诺德也不知道这两个兽人到底谁才是骚扰他的人,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唱双簧。但不知为何,单凭直觉,他就是下意识偏向那只黑豹兽人。
文莱闻言一惊,奸狭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以为切断电源就能万事大吉,谁知不知打哪冒出来一个黑豹子,掐得他手都快断了。
其实诺德的监控是连接电源的,他这么说只是想炸出谁会做贼心虚,果不其然,蜥蜴兽人脸色骤变,尖利的牙齿狠狠咬向黑豹兽人的虎口,黑豹被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文莱趁他吃痛的间隙,像条滑溜溜的蛇一样蹿了出去。
不过黑豹兽人反应极快,瞬间起身,肌肉绷紧,奔跑的速度宛如闪电。
他三两下就捉到了跑出去的文莱,提溜着领口按在书店门口,看向诺德,询问的意思很明显,似乎在等他开口处置。
“放开我,还不是这男的勾引我,每天穿那么sao!”文莱被钳住,骂骂咧咧。
围裙把腰勾得那么细,屁股浑圆挺翘,不是勾引他是做什么?
雄虫美丽的面孔一片沉着,细看之下还有一丝不自觉让人头脑发麻的狠戾。片刻后,鼻尖发出一声嗤笑。
他每天不过是穿着最普通的服装,做着最普通的工作,落在一些恶臭的人眼里就是蓄意勾引。
装作是知书达理的绅士,其实是个用受害者有罪论遮掩龌龊本性的垃圾,不管哪个地方都有这样的货色呢。
诺德没理会蜥蜴兽人的叫骂,对付这种人只能用法律制裁,没必要和他多做理论,不然到时候警察来了自己占理的都变得不占理。
他掏出光脑拨打了警察局的电话,清晰地报上罪名:偷东西和猥亵罪。在兽人族,虽然鼓励生育,风俗开放,但绝不代表能容忍猥亵这种行为。
蜥蜴兽人看着诺德,见他不为所动,笑得愈发淫邪。
他隔三岔五就来这个书店溜达一圈,每天都有不同的雌的雄的不同的兽人跟这个店长表白,明明和自己聊得好好的,转头就跟别的兽人谈笑风生,他恨得牙痒痒,心底偏激扭曲地给诺德打上“作风不良”、“水性杨花”的标签,不可谓不恶意满满。
“装什么装,”文莱嗤了一声,“依我看,不过就是一个随意爬雄性床的浪货,谁都可以尚,凭什么老子不能摸……”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头被打得180°转弯,一口蓝血飙出来。
俊脸被一层寒霜覆盖,黑豹兽人的绿瞳瞬间盈满了愤怒的火焰,黑色卫衣下的肌肉绷如铁柱,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那张开着黄腔丑恶的脸上。
愤怒难消,赫托实在没忍住,又踹了他一脚。
“道、歉。”
黑豹蹲下身,染着蓝血的修长手指攥着文莱的衣领,一字一顿,淬了毒的冰冷从嗓子里面溢出来,沙哑阴鸷,宛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瘦小的蜥蜴兽人被揍得直不起腰,被打歪的嘴发出的声音怪声怪气,逞强道,“我道什么歉,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姘头吗?”
黑豹一怔,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替诺德教训这个东西。
他怔然之间,蜥蜴兽人又想逃,那个温温柔柔的美人店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随意关掉光脑,一脚踩在被黑豹踹过的位置。
被死死踩着胃,文莱发出一声剧烈的吃痛,诺德面无表情地拧动脚踝。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糟心事,他就不穿这种休闲鞋了,高低也整一双厚重的皮质军靴踹上两脚。
诺德一般不惹事,能忍绝不多事,能退一步就不进一步,除非实在触及他的底线。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咳咳咳我道歉,放,放开我!快放开我!”矮小的蜥蜴兽人不知道这个美人店长劲这么大,胸腔被挤压得根本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街道那头传来鸣笛的声音,一辆警车疾驰而来,走下来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刚才是谁报的警?”
诺德放过文莱,径直走上前,简单地交代事情经过,在警方的协助下调取了街区监控。
由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住所,诺德简单把店铺二楼打扫,腾出一个房间住着,偶尔还会做点早餐宵夜。
原来这个蜥蜴兽人是惯犯了,蹲局子是家常便饭,至于电路也是他趁着诺德在一楼书店工作时,趁机爬到二楼破坏了电源,打算熄灯后大捞一笔。又因为觊觎这位貌美的书店老板想揩油,结果就那一溜烟的功夫被赫托抓了起来。
“又是你,该死的家伙!”警察把蜥蜴兽人押起来时他嘴上还骂骂咧咧的,“真是不长记性!”
“我不就拿了几把扇子吗,凭什么抓我?”文莱大声嚷嚷,“这两个人打我,凭什么不抓起来!”
“商品价值总计超过一万五千星币,达到了刑事拘留的门槛,并且因为涉嫌猥亵,情节严重,刑拘的天数还要增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一名警察看着赫托,“这位先生涉嫌此事,也要跟我们走一趟。”
赫托眉头微皱,似乎对要去警局这件事很不情愿。
“是我的责任,”诺德连忙解释:“这位先生是为了帮我抓小偷才出手……”
“这是程序。”警察打断道,“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赫托沉默地点了点头。
由于首先是蜥蜴兽人出言不逊,赫托是见义勇为,就算出手了也没有受到惩罚,口头保证过后就出来了。
在警局做完笔录已经是深夜,诺德和黑豹兽人并肩走在路上。
诺德看着黑豹手上被咬伤的伤口和一对流血的兽耳,愧疚道:“真的很抱歉,今天我误伤你了,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赫托双手插兜,冷酷摇头:"不用。"
“那至少让我帮你包扎一下吧?”诺德坚持道,“我店里有医药箱。”
赫托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诺德回到了书店。一路上,黑豹兽人走在诺德身后,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诺德的身上,每次诺德回头时,又总能提前一步地移开视线。
书店二楼的高度对诺德来说刚好,但是对赫托来说就不是了,雄性的黑豹腰必须微微弯着才能在里面走动。
诺德快步走到一旁,将医药箱取来。
他轻轻蹲下身子,缓缓拿起手腕检查,被蜥蜴咬伤的伤口周围已经有些红肿,“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都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黑豹兽人很神秘,惜字如金,卫衣的帽子压得很低,像焊在头上焊着,一刻都没摘下来,仿佛那是他与外界隔绝的屏障。
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隐隐约约能看出脸部轮廓的英挺。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诺德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兽人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赫托。”
“赫托,很好听的名字。”诺德抬起头,冲着兽人露出一个真诚的笑,“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赫托先生。”他顿了顿,“你饿了吗,我请你吃夜宵吧?”
赫托像是被诺德的热情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吐出一个简短冰冷的字:“不。”
“也是,你可能不饿。”诺德被这干脆的拒绝弄得有些尴尬,挠挠头,“对了,当时我不小心把你的头砸伤了,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高冷酷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摘下了他的帽子。
后脑勺的伤口不算深,但也有血迹干涸后留下的暗红色痕迹。那一对黑色的兽耳安静地耷拉着,上面同样残留着凝固的血液,看上去有些狼狈。
而对上那双寒潭似的黑瞳时,诺德心脏猛地一缩。
这只黑豹兽人,长得竟然跟兰斯诺特有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