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约会
等诺德给雌虫的背部全部上完药, 他感觉雌虫的d都要炸了。
剧烈起伏的身体好像憋着一枚已经点燃导火索的炸弹,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下来的。
不过雄虫只管撩不给吃,随意地给雌虫做了下精神海, 就抱着枕头上楼上书房睡了。
独留兰斯诺特一只虫,在黑暗中反复被欲望托起又重重摔下, 清醒又沉沦地在卧榻辗转法测,得不到疏解, 牙齿把下嘴唇咬出了血,依然彻夜难寐.
接下来的几天,诺德和兰斯诺特宛如一对寻常夫妻, 好像时光从来没在他们身上打上嫌隙的烙印,日子过得叫一个蜜里调油。
看得出三年后的雄虫真的被照顾得很好,涅尔多庄园的客厅装修风格从虫族审美的华丽辉煌变成符合蓝星审美的清新简约风地板也不知何时移植了恒温装置, 保持在28℃的体温,理由是有时候诺德喜欢光脚在客厅走, 这样能防止雄虫着凉。
雌虫包揽了曾经最为不耻的一日三餐,诺德只要一醒来,就能看到他围着个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
每天的菜品也是换着花样别出心裁。每顿饭都会亲自挑选经过28道工序净化辐射最优质的异兽肉,时令果蔬也是当天从农业星球运过来的。
雄虫胃不好时, 他会将肉炖得软烂, 加入温和的香料,既开胃又不刺激。
雄虫疲惫时, 他会准备富含能量的烤肉,外焦里嫩,搭配特制的酱汁,让诺德吃得满足又不会负担过重。
荤腥吃多了,又会熬制滋补的星际草药, 汤里漂浮着切得极细的蔬菜丝、既营养又容易消化。
味道虽然比不上蓝星菜式,但在虫族社会也是拔尖了。
他们还去约会了。
萨内蒂卡的海滩、游乐场、去滑雪滑冰,打卡各种嶙峋宏伟的虫族建筑。
两只虫像一对真正意义上的新婚夫妻,24小时黏在一起,准确的说是兰斯诺特24小时都寸步不离地跟在雄虫屁股后头,一秒钟都不敢掉以轻心,连诺德去买个水都抱着个臂一脸警惕地杵在门口,搞得来游玩的虫虫心惶惶的。
“你今天还不去军部吗?”诺德从小卖部出来,递了一杯汽水给兰斯诺特。
他们现在在梵夜森最大游乐场,诺德前天提了一嘴想去,兰斯诺特就拉着他来了。
其实三年前的诺德来过一次,不过那时他已经有很多次约会被放鸽子的经历,心已是一潭死水。他们以前为了装样子还会拉拉手,后来即使兰斯诺特一反往常地增加约会频率,诺德也只是百无聊赖跟在后面,步调懒散,心不在焉,游乐场都没好好玩。
彼时的兰斯诺特刚刚结束军部会议,关掉全息投影,雌虫穿着一身黑色丝绸休闲衫,诺德也有一件同款,但是他嫌穿着滑腻一直没穿。
兰斯诺特低着眉,眉眼微垂,“你想让我去吗。”
“?”
“我又不是元帅,反叛军的事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诺德觉得好笑。
就算是他也感受到了联邦的满城风雨,不是说反叛军要攻打切尔诺,就是说谁谁谁私联星盗叛变了,紧张的气息逐渐蔓延到梵夜森,参谋长和后勤部长一天至少要跟兰斯诺特打一百通电话,他真搞不懂兰斯诺特一天天怎么还能这么淡定自若,还有心思来游乐场。
兰斯诺特轻轻摩挲着光脑,沉吟,“可我想多陪陪你。”
“……”是怕他跑了吧。
“你这样好像一个不肯上朝的昏君,”诺德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到时候子民造反就来不及了。”而自己就是那祸国妖妃,背上一世骂名。
“昏君是什么意思?”雌虫抬眼,对上雄虫漂亮的绿眸,歪头不解道,“子民又是什么?”
“就是虫民。”诺德拧开汽水,正准备转移话题,说时迟那时快,参谋长的通话传了过来,言简意赅——反叛军兵临城下,直压切尔诺星北部边境!
诺德心脏瞬间揪紧,知道反叛军会攻过来,但没想到动作那么快!
军雌皱眉,这比勘算的提前了整整一天,他的周身即刻萦绕上肃杀的气场,快速拨打通话发号施令。
兰斯诺特把雄虫带到一个绝对安全、布满眼线的地方——上次是他掉以轻心,这次所有的眼线都是他最核心的虫员,战力非凡,且都配备得力武器,再不可能让诺德陷入上次的情况。
他转身对诺德说,语气急切,“雄主,利伯莱马上过来,您去威廉家里躲一阵子,没事千万别出门。”
“好,”诺德握紧了汽水瓶,“你要注意安全。”
兰斯诺特看着雄虫仰起白皙脆弱的脖颈,乌润的黑眸写满了对他的担忧,心顿时软成一滩春水。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么多天他就像一个戒荤的和尚,让他牵肠挂肚的致命诱惑近在咫尺,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每天都经受着非虫的意志力考验,身体已经快憋出毛病了。
此刻,高大的军雌终于心一狠,一只手虚虚地搂上了雄虫的腰,很轻地俯下身,啄上了诺德红润的唇。
感受到雄虫的顺从,他兀自加紧了手上的力度,摩挲着雄虫柔韧紧实的腰肢。
“我会的,等我平安归来,雄主。”
他想,等他把胜利的果实彻底摘到手,就是时候跟雄主坦白一切了.
没一会儿,利伯莱就过来了,亚盖也跟着一起来,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直到诺德时脸上才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怎么了?”诺德和亚盖坐在星舰后排,他摸了摸金发雄虫的额头,没有发烧,那么就是忧思过度了。
“没事,我带了圣恩洛特买的红酒巧克力,给你,”亚盖摇摇头,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塑料袋包装的巧克力递到诺德手上,最上说着没事,脑袋却靠在了诺德肩上,“但是没你做的好吃。”
利伯莱不知道说什么,他总感觉雄主在心情不好时,依赖诺德阁下比他还多。
“威廉将军,你不用出战吗?”诺德见他心情不佳没有追问,拿着前排的雌虫转移话题。
“利伯莱没有接到军部的指令,阁下。”利伯莱身形一顿,握紧了星舰的方向盘。
“反叛军是指谁?约克集团还是盖斯文的星盗军团,还是他们一起攻过来的?”
“……”雌虫沉默了半晌,从后视镜瞥了眼自家雄虫的表情,才低声呢喃,“是谢尔顿·加西亚议长,阁下。”
…………
军舰跃升的气流带着极强的威亚,兰斯诺特握住方向柄,极速跃迁至切尔诺星的结界上方。
身后跟着的是第三军团的作战部署,模仿蚁阵排列开来,黑色的军舰气势磅礴,副官和众军官同仇敌忾,冷冷地对峙着。
另一边,谢尔顿·加西亚身后是三支特种部队。
“加西亚议长真是深得虫心,就连效忠军部的特种部队也能被你策反。”兰斯诺特冷冷道。
悬浮屏那段,金发军雌怡然自得地勾起唇角,“还是比不上元帅您,第三军团的十万精兵任您差遣。”
“既然知道你手底下是你训练出来的乌合之众,还是趁早投降比较好,您说呢?”兰斯诺特操控着方向盘,星舰又向上跃动几米。
兰斯诺特这话惹怒了和谢尔顿的黄金机甲并排的副官,他恶声恶气的声音从悬浮屏那头传来,“兰斯诺特,你这只雌虫的败类!当初要重塑重组地位,上任后却通过那么多荒唐的法案,根本和以前没有改变,你不配当元帅!”
“荒唐?如果我没记错,那些‘荒唐’的法案也有加西亚议长的手笔吧,这时候怎么翻脸不认虫了呢?”兰斯诺特冷笑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联邦,只有弱者寄希望于重塑地位,强者只靠争取。”
“你!”军雌涨红了脸,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虫!!
“所以,我靠‘手段’来取回我本该有的东西,”谢尔顿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眯起猩红的双眼,“是不是非常合理?”
“这元帅的地位你要去了,是嫌议会的板凳坐腻了吗?”
“不,我要的不是元帅这个位置,”谢尔顿慢条斯理,“或者说,不只是这个。”
“我还想要一只雄虫,不知道元帅舍不舍得割爱呢?”
这句话一出,瞬间点燃了特种部队的怒火,战鼓雷鸣、轰然作响,他们欢呼雀跃,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交织在空中,一阵盖过一阵!!
“把诺德阁下抢过来!”
“只有加西亚议长配得上阁下!”
兰斯诺特的脸黑沉得滴水,愤怒的眼底漫起猩红血色,方向柄被捏得变了形。
“真是欺虫太甚!!!”反观第三军团这边,军官们气得都快喷火。
“诺德阁下是元帅白纸黑字的合法雄主,他们竟敢光明正大地抢,逼脸都不要了吧!!!”
第三军团的军官一路按部就班地走过来,读书、进军部、上战场,哪里受到过这侮辱?!
换做是他们自己的雄主,被一个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雌虫硬生生抢走,他们恐怕会生生把肺都气炸。
更何况那可是诺德阁下和元帅!!一个联邦的英雄,一个是贵为S级、默默相伴多年的专情雄虫!!
“老子受不了了,干他丫的!”
一声令下,第三军团阵列中冲出十二架蝶形战机,机翼展开时洒落漫天磷粉。
谢尔顿的特种部队随后如毒蜂倾巢而出,两股能量洪流相撞的刹那,太空中绽开直径三千公里的激光炮弹药痕迹。
激光炮弹药痕迹迅速蔓延,将漆黑的宇宙空间点亮,如同白昼。
战争持续了很久,切尔诺星的结界之下,底下的虫对结界上方的战况一无所知。
兰斯诺特紧握方向柄,眼神冷冽如冰,加西亚的战斗风格向来是保持超高诡谲的速度,一瞬间,宇宙中那架金色的星舰不知所终。
“元帅是在找我吗?”
讨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兰斯诺特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一余枚雷自发射舱呼啸而出,迅速调动遁甲。
谢尔顿不甘示弱,后撤半步,激光炮倾射而出。
爆炸的火花瞬间照亮了整个太空。
两边的军虫惴惴不安地看着战斗中央那一束爆炸的蘑菇云,那是他们领导虫的生死之战,只要其中一方战败,就意味着他整个军团的作战失败。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军雌脸色大变,他迅速看向悬浮屏,
“糟糕,加西亚议长的星舰被击落了!!”
第32章 受孕概率
根据联邦星际防卫司令部第09-347号战役总结报告, 于标准历3259年11月21日17:06(切尔诺星东经43.7°空域坐标),反叛者谢尔顿·加西亚的星舰被击落,反叛军和第三军团, 双方均伤亡惨重。
逃生舱发射记录显示,并未在星舰上发现生物尸体残骸, 但发现加密型逃生舱突破封锁网,疑似首领谢尔顿·加西亚通过预先部署的量子传送节点脱逃, 至今仍下落不明。
叛军集团的清剿行动进入最终阶段,原特种部队已全部归降……
兰斯诺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诺德的表情,直至这条新闻被机械电子音念完, 雄虫也不见丝毫波澜,才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尽管联邦的通讯网络极为发达,各类信息能在瞬间传遍各个角落, 但信号的触角却始终无法延伸至宇宙深处和神秘莫测的跃迁点。
在这种煎熬的等待中,他每日都在不安与焦虑中度过。终于, 当他再次打开光脑时,一条来自眼线的信息瞬间映入眼帘,仅仅一眼,他便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屏幕那端的画面像尖锐的刀, 直直插进心里。他看到雄虫连续几天拜访谢尔顿·加西亚, 看到那只该死的老家伙跪下身亲吻雌虫的手背,看到雄虫对他嫣然一笑。
天知道他动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忍住没暴走虫化, 强压下精神海的翻涌,咬着牙硬撑着把那场战役打完。
不过幸好,现在看来,那一切只是谢尔顿·加西亚的一厢情愿,诺德连眼皮都没有掀动一下。
还好, 雄虫并没有被那只老狐狸低劣的手段吸引。
“今天一大早就吃牛排吗?”诺德拉开椅子坐到餐桌旁,面前摆了一盆煎得恰到好处的黑椒牛排,点缀着鲜艳的萝卜丁和新兰花,旁边的玻璃杯装着温热的牛奶。
“偶尔一次没关系,”兰斯诺特说,“你今天该去复诊了,那里的脑电波检查很消耗能量,早上适当吃点能量高的,不然检查中途很可能会昏过去。”
诺德点点头,难怪他上次做完体检累的不行。他环顾四周,“对了,这几天怎么一直没看到凯瑞?”
准确地说,是诺德在“穿越”后就没看到那只侍虫了。
凯瑞是一只B级雌虫,老家在远隔重洋的一颗农业星。他是来到这座庄园后第一个对诺德释放善意的雌虫,彼时整个别墅的佣虫,包括贝肯都对他非常冷漠,只有凯瑞会笑嘻嘻跑过来跟他聊天。
在最初诺德没被允许外出工作时,一个人关在偌大的庄园总是倍感无聊,凯瑞就会和他描述自己的家乡,偶尔还会一起聊聊星战游戏。
兰斯诺特窒了窒,眼眸微眯,声音陡然低了下去,“他已经辞职了,雄主。”
“辞职?”诺德瞪圆了眼,“不应该啊,他是被辞退的吗?”
凯瑞曾经跟他说,涅尔多家给的星币非常丰厚,还发誓要为资本家鞠躬尽瘁几十年攒够本金回去安享晚年来着。
“他什么时候辞职的?”诺德一连三问,“为什么要辞职,是回老家了吗?”
“我不清楚,雄主,但辞退他并非我的本意,是他主动提出的离职。”兰斯诺特很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似乎在隐藏着什么,转移话题的意思很明显,“过两天北部大公会置办一场舞会,庆祝爱子三周岁生日,我给你定制了一套燕尾服,等会儿试试合不合身,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入场。”
诺德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兰斯诺特紧抿着唇,眼底戾气横生。
他没想到,一只早就死掉的低贱雌虫还能被雄虫惦记那么久。
不过,他处理的得很干净,雄虫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异样……
就算发现又怎样,不过是一只居心不良的贱虫而已,连当诺德的雌奴都不配。
“最近军务繁忙,我没办法陪你一起去了,”再次抬起头,军雌眼底的戾气一扫而净,目光专注柔和,“我叫几只侍虫护送你。上次去的海滩有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可以看到切尔诺夜晚的星空,我晚上来接你。”
“好。”诺德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您的信息素已经恢复到正常阈值了,腺体也没有异样。”
这种莫名其妙失忆的病情没有得到一点进展,不仅是因为病因蹊跷,更因为劳埃德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从反叛军手上救出来的20只雄虫都该他负责,大部分雄虫情况不容乐观,严重的甚至出现了躯体化。
穿着白大褂的雌虫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他快速翻动检查报告,对诺德道,微微蹙眉,“其他的检查结果也没有问题,只是这个胸部CT——看来那台该死的机器又故障了——请您体谅,私虫诊所总是要面对这种资金困难的局面,您随便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劳埃德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诺德无奈地耸耸肩,只能在楼上书房的沙发上坐着等待。
他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着四周,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古籍,他的目光在诊所的各个角落游移,最后落在了架子上那一堆文件上。
出于一种莫名的好奇,他开始在架子上翻找起来,很快就翻出了他这三年的体检报告。
看着未来的自己的身体情况随时间变化而变化,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然而,就在他随意浏览这些报告的时候,他体检报告旁边的文件夹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文件夹,但不知为何,诺德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文件夹取了下来,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雄虫基因匹配检测”几个大字。
诺德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他打开文件夹,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只觉得心脏在被一只大手猛地捏住。
因为匹配的对象,竟然是兰斯诺特。
那些纸张摞在一起非常厚实,诺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日期从3256年开始,一直到3259年,每个季度,都有一个独属于兰斯诺特的匹配样本。
最左边那一栏,记录的是每一次实验的时间,具体精确到秒。
第二栏,是不同雄虫的名字,有诺德熟悉的,也有不太熟的。从上到下,雄虫的等级从S+级到A-级,雄虫基因等级依次降低。
第三栏,标注着每一只雄虫的各项指标、参数,包括年龄、身高、体重、饮食作息习惯、信息素味道、还有标红加粗的“信息素浓度”。每一只雄虫,已婚未婚的都有,二次分化前后的也都有,总共大约十只。
第四栏,记录着实时的“信息素匹配度”。
倒数第二栏栏是“孕腔活跃程度”。
而最后一栏则是最为刺眼的四个大字——“受孕概率”。
根据兰斯诺特和不同雄虫的基因匹配度,利用模拟推测,将诞生不同等级虫崽的概率,一五一十地展示出来。
其中最高的“S级”再次被标红加粗。
诺德的目光缓缓上移,他看到了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他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冰冷的数字。
22岁雄虫星器官完全成熟时,生育S级虫崽的概率达32.5%,21岁时是12.3%,20岁仅0.39%,推测24岁时将升至63.4%……甚至还记录着他的尾勾叉进生zhi腔多少深度,能够最大程度提高绶孕率这种内容。
除了他自己的,还有其他雄虫。
他看到紧跟在他后面的赫蒂斯。
赫蒂斯的基因等级只有S-,23岁□□官完全成熟,生育S级虫崽的概率达23.8%,24岁达26%,推测27岁后会降至12.9%。
他的视线移到了侧面的报告栏——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兰斯诺特的字迹。
批注的内容简短却又冷酷无情,每一个季度的评估都像是在评判一件货物的价值,而不是一个有感情的生命。
3256年1月18日,他看到自己和赫蒂斯的名字被拉了个箭头,评判着兰斯诺特受孕得到雄虫的概率要低于赫蒂斯,于是他被打上了个大大的叉;3257年4月6日诺德,第一次高过赫蒂斯,于是他的名字下面又被打上了一个勾;3259年……
诺德攥紧报告的手颤抖着,纸张的边缘被捏出一道道褶皱。
他想起了赫蒂斯那天叫住他说的话。
他说,兰斯诺特为了虫崽的基因等级会不惜一切手段。
他说,与其生出一个注定被政敌拿捏的低等幼崽,兰斯诺特会极少地节约生育成本,诞育有限的高等幼崽作为继承虫培养。
诺德看着那一串冰冷的数字,喉腔滚动泄出一个讽刺的低笑。
所以,事实是什么?
在兰斯诺特口中“恩爱”的这三年,他一直没有停过和别的雄虫诞育后代的想法。
一直迟迟没有行动,是因为和自己诞生高等虫崽的概率是里面最高的——却没有高到一发入魂,所以还要等。
这就是兰斯诺特死活不肯离婚的原因吗……还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荒唐无情呢。
第33章 离婚(二合一)
书房的门再次被扣响时, 诺德已经将文件夹归位,重新回到了沙发上,目光落在茶壶上漂浮的楹花花瓣上。
“诺德阁下, 让您久等了,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劳埃德手持全息投影的胸片步入房间,肋骨的轮廓在墙面上投下清晰的阴影。他轻轻侧身, 让出身后的位置,继续说道:“这是本月的营养剂,服用方法与之前相同。”
当看清后面跟着的身影时, 诺德捏着杯柄的指节骤然发白。
兰斯诺特紧跟在他身后进来,海妖蓝西装泛着星云般的微光,改良军装式剪裁勾勒出精壮的腰线, 左胸前还系着一个古董绳结,蓝色的短发向后梳起, 露出凌厉的眉骨,每一处都透露着精心打扮的痕迹。
“雄主。”军雌的声音像浸了蜜,目光在雄虫身上温柔流连,仿佛要将他每一寸轮廓都刻进眼底, “我在星穹塔的餐厅顶订了观景位, 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猎户座流星雨。”
诺德不由攥紧双拳,浑身都在轻轻哆嗦。
到现在还在装, 背地里把自己当作诞育高等虫崽的生育工具,当着他的面却装深情款款!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诺德勉强扬起一个笑容,直到指甲都攥进肉里,才忍住扇他一巴掌的冲动,“我今天有点累了, 回去吧。劳埃德今天辛苦你了。”说罢,起身径直掠过军雌。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与平时无异,但是说出口的话还是冷得带着点疏离。
兰斯诺特被雄虫的语气刺得有点懵,他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这么了冷漠了。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还是雄主在怪他今天没有送他来体检?
沉默无声蔓延。
“胸片和脑电波检查确实很耗费体力,而且今天仪器坏了,阁下等的时间比平常久,觉得累也很正常,”劳埃德适时解围道,暗自瞅了眼兰斯诺特,心想这就是他前一秒向他炫耀的“和好?”,雄虫看上去根本不想搭理他。
“今天尽量让阁下早点休息,泡澡的时候可以适当加一点有助于放松身心的香氛。”
兰斯诺特:……是这样吗?.
银灰色线条流畅的星舰在星空穿越,停在了涅尔多庄园,雄虫一身不吭地走在前面,兰斯诺特跟在身后,心情愈发沉重。
三年前就是这样。
那时他和诺德的协议婚约即将结束,他后知后觉地慌了起来。
兰斯诺特对那种情绪感到陌生,只感觉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告诉他必须立即行动,否则一切将无法挽回
他如同所有渴望得到雄虫关注的军雌一样,日复一日地为雄虫准备着各种礼物。
这些礼物包括最新型号的游戏机、绚丽的鲜花、雄虫偏爱的机甲模型,以及来自征服异星的战利品——无数的奇珍异宝、稀有蔬果,还有用珍稀的荒棘果制成的精神力提升剂——作为元帅,他享有优先选择权。
雄虫那时候已经不怎么跟他说话,总是淡淡地看一眼他送来的礼物,然后把礼物抱回自己的房间。
兰斯诺特那种焦躁的感觉才减退些许,他以为雄虫接受了他的礼物,说明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直到某一天,雄虫静静地坐在二楼靠窗的圆桌上,出神地望着窗外,在听到脚步声后轻轻扭头,目光毫无波澜地看着抱着最新款全息投影游戏设备的军雌身上。
他终于有了表情,两只纤细的柳叶眉轻轻拧起,泄露出一丝浅淡的不耐。
“不要再送了。”他说。
“又带不走。”
兰斯诺特随后前往雄虫的房间——自从雄虫生病后,那里便增设了排风系统和供暖设施——枯萎的鲜花、没有拆封的游戏设备、不含杂质的玛瑙水晶,自己曾经赠送的所有礼物都存放在那里,像是被主人烦不胜烦地塞进去的那样,杂乱无章地挤在衣柜里。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遍体生寒的感觉.
那时的雄主,和现在给他的感觉很像。
诺德把手提包搁在沙发上,转过身,看到了兰斯诺特表情非常奇怪的表情。
像后悔、像害怕、又像一言不合就要扑上来啃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诺德稳住心神,堪堪深吸了几口气,扬起一个笑容。他三两步跑到雌虫跟前,张开双臂抱住了雌虫精瘦的腰,“对不起嘛,我今天太累了,看不成猎户座流星雨了,改天再去好不好。”
雄虫的声音黏黏乎乎的,低软的撒娇让兰斯诺特紧绷的肌肉一瞬间就放松下来。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拱了两圈,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眨。他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
果然是他想多了吗?诺德或许只是单纯地累了.
接下里的几天,日子还是照常过。
唯一不同的是诺德现在不能直播,只能在群聊里指导一下学员,告诉他们他没失联,然后就是处理安慰亚盖每天八百个的电话。
亚盖打电话从来没提过他舅舅,东长西短地聊家常,偶尔跟诺德吐槽一下宴会上遇到的傻缺雄虫,或者傻缺雌虫,或者抱怨圣恩洛特的甜点越来越不好吃了,甚至直接用起了诺德直播间的方子,非常不要脸。
但是用脚趾甲想都知道,他在忧心什么。
那一天,亚盖终于没忍住。
“新闻说我舅舅喜欢你诶,是真的假的?”
诺德:……
地狱笑话。
“你知道我得知这个消息有多震惊吗,你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诺德:……
“你要娶我舅舅当雌侍吗……额,我以后应该叫你什么?舅雄父?你明明比我小几岁诶,竟然升辈了!”
诺德:……
“说真的,我舅舅除了年纪大一点、难以捉摸一点、心思狡诈一点,还有点凶之外,没别的毛病,你要不考虑考虑他?”
诺德:……
别说了。
“亚盖,”诺德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你舅舅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吗?”
亚盖不说话了,情绪暗淡下去。他连舅舅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要是想教训我,就给我回来啊,玩什么失踪啊……”
好端端的干嘛谋反呢?
明明不当那个元帅,加西亚家族的生活水平也是联邦最最最顶尖的。
诺德东一句西一句地安慰着,直到光脑上方置顶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
对面发来的消息简单明了:[星舰改造已完成]
诺德心情不错地勾起嘴角。
后手已就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兰斯诺特踏入议会大厅时,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全息投影正在展示第二星系晶能矿的勘探数据,但议员们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数据上——军部代表席与议会席之间的隔离带闪烁着刺目的红光,这是议会安保系统启动的最高级别警戒。
“起拍价,300亿星币。”拍卖员敲下木槌的声音被一片窃窃私语淹没。
兰斯诺特的目光扫过席位,财政大臣霍金斯正用手帕擦拭着油腻的额头,他面前的电子投票器显示着“弃权”,但手指却悬在“反对”键上方颤抖。
这位体态臃肿的议员今天格外焦躁,西装马甲下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显然在为什么重大决定犹豫不决。
“350亿。”兰斯诺特撩了撩眼皮,慢悠悠抬手示意。
“400亿!”能源部长克莱顿突然起身,这位以狡诈著称的议员今天一反常态地激动,“军部已经掌控了第一星系的能源命脉,难道还要私吞第二星系的吗?未免太贪心了一点……”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兰斯诺特身后的军部代表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腰间配枪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银光。
“450亿。”兰斯诺特打断道,他注意到克莱顿的领带夹上闪过一道诡异红光——那是反叛军的加密通讯器。
已经肆无忌惮到直接窃听联邦核心的拍卖会了啊。
与此同时,议会穹顶的全息投影突然闪烁,显示出军部最新研发的星盗武器设计图,其中标注的晶能矿石单位赫然以亿万吨计。
议会瞬间陷入骚动。
霍金斯猛地站起,肥胖的身躯撞翻了桌上的水杯:“元帅大人!您这是要榨干国库吗?三年前,您执意拆除白塔、自设雄虫保护会所,虚报假账,中饱私囊,”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尖利,“您现在打算用这些晶能矿扩充军备,进一步架空议会吗?”
兰斯诺特挑眉,指尖轻叩扶手,淡淡道,“提醒霍金斯议员,您刚才的发言已经构成诽谤罪。根据《军部特权法》第37条,我有权对您进行拘捕,并没收您的全部财产……500亿。”
“够了!”克莱顿突然拍案而起,他的瞳孔因为愤怒而收缩成竖线,“军部这些年仗着淫威简直无法无天!从擅自扩建军事基地,到私自调用军用资源开采能源星,你们眼里还有议会吗?”
兰斯诺特笑了笑:“所以,您的意思是?”
“议会要求至少60%的份额!”
此言一出,军雌都笑了,兰斯诺特也忍俊不禁。
看来这谢愚蠢的老家伙,现在耐心真是越来越稀薄了,盖斯文那边要30%,他们张口就是60%,中间商赚的差价还挺多啊。
“早点结束这无聊的竞拍吧,600亿。”兰斯诺特站起身,军装上的勋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军部机甲每年的能源消耗都是公开数据,倒是议会……文职部门要那么多晶能矿做什么,给各位给私虫疗养院供电?”
军雌那边发出一阵哄笑。
“你这是独裁!”霍金斯的声音已经接近尖叫。
“600亿。”兰斯诺特的声音陡然转冷。
“600亿一次。”
“600亿两次。”
“600亿三次……成交!”
木槌敲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议会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不得不承认,没有了谢尔顿·加西亚,议会根本没虫能跟兰斯诺特抗衡。
克莱顿的领结“啪”地碎裂,霍金斯瘫坐在椅子上,冷汗顺着双下巴滴落在昂贵的西装上。
军部代表席后方,数十名身着黑色作战服的士兵已经守在了门口。一副谁敢不服就干他丫的架势。
兰斯诺特起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阵垂死挣扎的讥讽,“有那么多能源星又怎样,还不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废物,雄虫都能随随便便被虫抢走。”
兰斯诺特略微窒了脚步,手插在兜里,偏过头,发出一声轻轻的讽笑。
卑贱又可怜的雌虫,只能用这种无能狂怒的方式挑拨离间。
他们不知道,他的雄主爱他,没有任何虫能抢走。
就在今天晚上,诺德还主动邀请他去星穹塔共进烛光晚餐…….
兰斯诺特在星舰上照了许久的镜子,手指向后梳理着发丝,解开领口的扣子,重新整理好衬衫的褶皱,然后又仔细地扣上。
在再三确保仪容仪表没有问题后,踏下星舰。
这是诺德在失忆后第一次主动提出约会,在参加完拍卖会,他还特地回家洗了个澡,洗掉会场的烟味——诺德不喜欢那种味道。
想到这儿,他没能压下翘起的唇角。
沿着飘着香氛的长廊,走到诺德预订的餐桌旁。
雄虫穿了件月白色的丝绸衬衫,已经坐在窗边。
当他转过头时,兰斯诺特觉得自己心跳都停滞了。
侧脸在星光照耀下近乎透明,长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倒映着整个银河,却在看见他的瞬间蒙上一层薄雾。黑色的秀发吹落在耳畔,清风微拂,漂亮得不真实。
兰斯诺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诺德给他递来一份菜单。
“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
桌上已经上了一份带子扇贝绘时蔬,龙虾瑶柱炖鱼翅和一份马卡龙,桌上洒满了玫瑰花瓣,橙黄的烛光在头顶巨大的水晶灯下摇曳,爵士乐流淌过衣香鬓影,最终汇入人群的笑语声里。
兰斯诺特接过菜单,“下次我来晚了你可以先吃。”这是联邦最昂贵的餐厅之一,许多食物都有标准的入口时间,超过一定的时间,口感和风味都会大打折扣。
诺德笑了笑,不置可否。
用餐时,没有人主动打破沉默,他们不时地侧目欣赏窗外的风景,包括海岸线和璀璨的星穹。
这里的风光确实很好,诺德心想,吃饱喝足再顺势提出一个不过分的请求,成功的概率肯定比饿着肚子要高。
他矜持地用餐布擦了擦嘴,“服务员,麻烦把餐桌收拾一下。”
一旁随时待命的侍虫殷切地过来,将餐盘收拾干净,重新换上桌布。
兰斯诺特有奇怪的眼神,看着诺德从身后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自己面前。
“吃饱了的话,就把这个签了吧。”诺德说,又递给他一支笔。
“雄主,这是什么?”
兰斯诺特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得缓慢而沉重,眉眼间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惊惶,他拿起那份文件报告,手指几乎是颤抖地翻开了文件的页面。
一份移民申请。
诺德的移民申请。
已婚虫类移民必须得到伴侣的同意,否则签证下不来。
“没猜错的话,我的申请应该是卡在了你那边?”诺德懒懒靠在椅背上,晃动着高脚杯里的白葡萄酒,虫族的食物很神奇,很多餐称不上美味,但是对于酒却开发的很深入,除了蓝星上共有的自然发酵、蒸馏、浸泡,他们还会别出心裁地将酿好的酒置于炭火上烘烤,激发白葡萄最原始的浓郁醇香,诺德轻轻抿了一口,“堆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也该处理一下了。”
总不能因为是元帅,这种小事就撂挑子不管了。
兰斯诺特死死盯着那份文件,绿瞳倏忽缩成一道竖线,以往瞳孔兽化就能恢复原状,此刻却一直这么保持着,从白纸黑字的文件上移到雄虫脸上,看着很吓人。
沉默了半天,军雌嘴唇翕动,声音沙哑:“为什么?”
“我们这些天不是过得很好吗,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那份文件总共有三页,用订书针钉在一起,全部撕开只能避免边缘的扉页。
军雌扯起一个不像笑的笑,低声道,“雄主,我有时候很笨,做的事情总是不合您心意……我哪里让您不高兴了,您告诉我,我都改,好不好?”
一切都像新婚燕尔的样子,雄虫也慢慢卸下了心防,甚至都开始主动亲近他。
为什么还要离开?兰斯诺特想不明白。
“你不笨,兰斯诺特。”诺德面无表情看着被散成碎纸的移民申请,东西销毁的速度比他想象还快,高脚杯轻轻搁回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没虫比你更聪明了。”
或许自私也是一种力量,能集聚一切满足一己之欲,那样势必就会牵动所有大脑神经去思考、不择手段。
“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权力、地位、一个精神海安抚器、还有一个完美的幼崽,”诺抬起头,目光不闪不避地只是他的眼睛。
“但已经坐到元帅的位置,其实有很多优于我的替代品,大可不必每天这么累的去演戏。”
“你想要精神海安抚,弄到市面上最好雄虫信息素安抚剂,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至于幼崽……其实不管是和我还是赫蒂斯,生出高等幼崽的概率都差不多,不是吗?”
一个27.5%,一个26.3%,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别,多生几只总有能撞上的。
“就算不是赫蒂斯,那几只未成年虫等上几年,概率应该比我高……那只雄虫叫什么来着?埃兰德?不是预测他二次分化的概率是S+吗,高等虫崽的受孕概率好像能有72%,真是了不得的数据……”
“不是这样的!”
随着雄虫话语的推进,兰斯诺特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巨大的恐慌如同宇宙中渺无边际的黑暗帷幕,在他身后聚集,最终将他整个笼罩。
军雌脑子嗡地一声,像被谁硬生生砍断了四肢,他突然拔高声音,仓促地打断雄虫的话。
回过神来,他已经直直地跪在了雄虫腿边,他握住雄虫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光是说话这个动作都让他疼得无法呼吸。
“我可以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都没想过找别的雄虫,我怎么可能会跟其他虫诞育后代呢?只有你,只有你……”
“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兰斯诺特抬起头,他的跪姿标准德挑不出错,俊朗的五官依旧凌厉,下颚线绷得紧紧的。
被握紧的手的尖端传来细细的颤抖,诺德后知后觉地发现,兰斯诺特在哭。
他移开视线。
哭有什么用?
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他决心和兰斯诺特分开,绝不仅仅是这个问题。
因为短暂地陪他演了会儿戏,诺德发现三年后他们的代沟依然犹如天堑。
“别演了,听看累。”
诺德没什么表情地将手抽回来,就算他能给出一个超出满分的解释,诺德也完全不可能再挤出一分信任,这种东西耗得很快的。
军雌又是一怔,“不是演戏。”
诺德起身时,胳膊被雌虫抓住,军雌的喉结动了动,他即使泪糊了满脸、即使跪着,也总是一副带着狠戾的表情,声音还是哑,“我爱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怎么能抛下我独自离开?……”
诺德坐了回去。
这就是他选择在这里坦白的原因,他怕在“家”里,兰斯诺特一个冲动把他关进小黑屋。
这里,四周都是虫,他在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打晕自己,顶多就是让元帅丢了点颜面。
上辈子,诺德是个标准的打工族。
他总是待人和善,和谁说话都笑呵呵的,但他知道心里多少是有点问题。
成长于单亲家庭,他和母亲住在筒子楼里,她为了养活他总是很忙,大部分时间就一个人呆在家里,和漆黑相伴过夜。
一个人缺爱的表现有很多种,有的人薄情寡义,有的人无坚不摧,有的人却表现出对别人很好,用一种补偿的方式给出爱,希望自己能获得同等的回应。
很不幸,诺德就是最后一种。
换个角度说,也叫讨好型人格。那是一种不健全的人格,总是有一种圣父心态,其实非常自私,暗自肖像我对他好他是不是就能加倍对我好了。
现实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上辈子在蓝星上没糟到的报应,这辈子全都收到了。
“给我的光脑装窃听器、每天出门派几十只军雌跟着我、所有光脑联系虫的终端信息直接同步到你光脑上、不过问我的意见,随意把我停职,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三年前的事暂且不论,只拿穿越后这短短的一个月,诺德就能推测出,所谓的相爱不过事水中花镜中月,构筑在虚伪的谎言里,简直一派胡言。
“兰斯诺特,我好累。”
兰斯诺特好像身处地狱,身后是翻涌的滚烫岩浆和无边的黑暗,他只能听到雄虫冰冷的声音,格外刺耳。
“既然你不肯签移民同意,还有一个办法。”诺德慢条斯理。
“你曾经说,规则不过是给弱者的束缚,那可笑的离婚规定——你应该也有办法绕过吧。”
比如,伪造离婚时间,将他们的离婚时间定在新法出来之前。再比如,既然雌君和雄主不嫩和平离婚,那么就伪造一方的死亡记录。
为了自由,诺德可以牺牲一下,假死一次。
兰斯诺特如坠冰窟,彻底失去知觉,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烛光中,他看见诺德眼中最后一丝温度消散,仿佛银河熄灭。
第34章 跟丢了
离婚申请通过得比想象中更快, 正如诺德所说,只要兰斯诺特想,很多事情只需他打个响指就能解决。
兰斯诺特用了点手段, 将离婚日期定在一年前——这样一来,这一年间雄虫和他之间便只是“同居非婚”的关系, 连法律上的最后一丝牵绊也被彻底斩断。
除了这个原因,也要归功于诺德的配合。雄虫净身出户, 连雌虫家产的一个钢镚都没要,甚至连这些年未娶雌侍、未生育幼崽的罚金也懒得追究。
财产分割?诺德连看都没看一眼文件,直接签了放弃声明。
债务清算?雄虫名下干干净净, 连一张信用卡账单都没有。
双方担保虫签字?兰斯诺特亲自到场,诺德则通过全息投影完成确认。
婚姻登记机关受理?军部特批的绿色通道,连排队都省了。
婚后互不干扰协定?诺德签得干脆利落, 连条款都没细看。
那些原本复杂繁琐的流程,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军雌站在民政局门口, 看着工作人员将“离婚证”三个字盖在文件上,突然觉得胸口空了一块。
“元帅,这是最后的确认文件。”贝肯小心翼翼地将光屏递过来,“您和诺德阁下的婚姻关系已经正式解除。”
兰斯诺特盯着光屏上诺德的签名, 那熟悉的字迹依旧清秀工整, 却透着一股寒凉的疏离。
他想起四年前,雄虫在结婚协议上签字时, 指尖微微发抖,耳尖还泛着淡淡的红。
那时雄虫刚刚来到涅尔多庄园,怕惹他不愉,总是极力避开他的私虫物品。现在离开了,也只带走了几套常穿的衣服, 为他置备的衣服和盘缠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有说什么吗?”兰斯诺特低声问。
贝肯愣了一下,摇摇头:“诺德阁下只是签了字,什么都没说。”
军雌攥紧拳头,眉眼低垂,片刻后哂笑一声。
他早该知道的,诺德从来都是这样——温柔时能让虫沉溺,决绝时却连一丝余地都不留。
贝肯看着兰斯诺特,心绪复杂万分。
一夜之间,家主憔悴了不少,原本丰神俊朗的双颊微微凹陷,嘴唇干裂起皮,翡绿的眼眸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根本没有元帅的样子,倒像是进去蹲了几年的。
几十年了,他从没见过以冷酷暴虐的涅尔多这个样子,饶是贝肯也不禁感慨这一段坎坷多难的感情,短暂的甜蜜像是破裂的泡沫,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
“格蕾星那边的安全防线布置好了吗?”兰斯诺特问。
“阁下住所半径三公里的安全防线已全部布置完毕,按照您的要求派了30只军雌入驻当地,只要阁下星舰一到就会有虫接应。”
兰斯诺特揉了揉眼眶,“告诉他们,以后雄主每天见过哪些人、去过什么地方、做过哪些事,全部要事无巨细地直接向我汇报。如有懈怠,军法处置。”
贝肯应声答应,想起什么,又道,“关于监控……因为阁下的木屋采用天然原木砌铸而成,直接安装恐怕会暴露,不过我联系了制造商,要求他们紧急加工能毫无破绽隐藏的款式。”
原木屋?兰斯诺特蹙眉。
差点忘了这个,雄主的目的地竟然是那种漏风、漏雨、轻易就能被不怀好意的人闯入的破屋子。
早在诺德打算离开的三年前,兰斯诺特就在离木屋不远的地方盖了一栋三层别墅,那里布满了红外监控和智能管家,后花园种满绿植——雄虫至少要住在这种环境标准的房子才行。
“想办法叫虫把雄主的房子毁掉,然后将别墅以出租的方式租给雄主,”兰斯诺特说,“……租金不要定太高。”
“是。”
现在联邦战乱不休,反叛军愈发猖獗,如果兰斯诺特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诺德身边,雄虫说不定会遭到和上次那样类似的意外。
兰斯诺特安慰自己,远离战火说对诺德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
他要允许雄虫短暂的任性,等所有战事画下句点,再把雄虫接回来.
从共享星舰跳下来,诺德双肩背着一个巨大的灰色帆布包,手上握着一个金属拉杆,20寸的行李箱在地面咯吱作响。
他走到梵夜森靠近站点的偏远的滨海站点。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艘深黑、线条流利、带着金属光泽的小型星舰已经停泊于角落。
星舰的大门在他走近时就已打开,露出驾驶座上主虫俊美无瑕的脸。
金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指尖随意搭在操纵杆上,显得慵懒而从容。
男子侧目望向他,随后轻轻垂首,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
“您比约定的时间还早到了半个小时呢,加西亚议长。”诺德坐上星舰后排,微微颔首。
他的黑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愈发动人。
军雌的目光在诺德脸上停留片刻,笑意更深,“等待一位值得期待的客人,总是令人愉悦的。”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眸子里还是那种近乎看幼崽的宠溺。
“现在就出发吗,阁下?”谢尔顿问。
“尽快吧,”诺德忧心地往后看了一眼,“好像有虫在跟着我。”
“放心,他追不上我们。”谢尔顿单手启动星舰,扬起一个不甚在意的浅笑,“阁下,坐稳了。星舰后面有解乏的零食,希望行程中您不会觉得无趣。”.
十天前。
离开在即,诺德没事会抽空给亚盖做小甜点送去。
那时已近黄昏,他在批发市场买了些用尽的巧克力豆和香草荚。
拎着两个装满食材的袋子,在路过一个僻静的咖啡馆时,诺德意外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难想象,这位被军部满世界找、罪行累累的“叛徒”,竟然就在切尔诺星悠闲地喝咖啡。
谢尔顿·加西亚邀请他去咖啡厅坐坐,诺德就坐他对面了。
年长的军雌没有半点“通缉犯”的自觉,一身笔挺的西服,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精干的手腕,铂金发丝打理得一丝不苟,被窗外的阳光镀上了一层琳琅的碎光。
他推给诺德一杯点缀着笑脸的卡布奇诺。
“您似乎对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谢尔顿双腿交叠,手指交叉放在腿上,猩红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雄虫。
“惊讶什么?”诺德抿了口咖啡,“您不是特地来堵我的吗?”
军雌的笑容在脸上僵滞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这不是偶遇吧,加西亚议员,”诺德若无其事地嚼着奶沫,“就如您每一次接近我,都是精心设置的圈套那样,不是吗?”
军雌的唇角被拉平,他面对诺德时,一直带着温柔包容、游刃有余的笑意,所以现在脸色没什么表情时,才看的出他其实有着一张分为矜贵冷淡的脸。
鼻高唇薄,眉眼疏淡,属于上位者的气息压面而来。
“哦?”雌虫交叠的双手放下,身体向椅背后面靠去,猩红的兽瞳里兴味盎然,“不知谢尔顿是否有幸一听阁下的高见?”
既然他要听高见,诺德就无所顾忌地发表观点。不如说,陈述那个早已被他窥探的事实。
“假意跟军部敌对,公开向兰斯诺特宣战,进而取得反叛军信任。”诺德把咖啡放回杯垫上,慢条斯理道,“目的是引蛇出洞,将旧商业集团一网打进。”
“至于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诺德说,“或许是因为您和兰斯诺特本来就是一条战线的,军部‘缉拿’您当然就显得比较敷衍啦。”
“所以您在哪里都没关系,只要不太堂而皇之地露面就行。”
自兰斯诺特上台那天起,就开始了对旧商业集团的清剿。尽管将一些商人赶下了马,但是他们在联邦盘踞极深,包揽了能源、交通、机甲、金融等多个领域的命脉。
如果他们仅仅只是普通的做生意,兰斯诺特不会痛下杀手,但是他们还涉及绑架雄虫提炼试剂、人口贩卖等等惨绝人寰的残忍,攫取高昂利润。
以卢申为代表的商人非常狡猾,产业渗透天盾星系各个角落,要连根拔起势必定引起伤筋断骨的阵痛,所以兰斯诺特他们开始了漫长的布局。
首先由谢尔顿潜入但叛军内部,假意与盖斯文结交,利用贪官转移钱财,初步取得盖斯文和卢申的信任,此为第一步。
半年前开始,军部就屡遭星盗袭击,被劫掠武器、搜刮星币,军部的信息按理说用最高规格封锁,平常虫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蹲点袭击。
所以谢尔顿·加西亚被怀疑泄密。
而他不仅不收敛,反而多次挑衅兰斯诺特、出入元帅办公室,激怒兰斯诺特和他的下属,此为第二步。
“而我,就是第三步。”诺德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或许这个第三步出乎你们的意料,因为我的失忆毫无预兆,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们计划的推进。”
他的意外,让他们的计划形成了完美闭环。
谢尔顿·加西亚非常好地掐准时机,利用这点,假意心仪诺德,明面上激怒、挑衅兰斯诺特,和兰斯诺特彻底“决裂”。
那场反叛军攻打切尔诺的战役就是一场作秀,除了双方将领,所有的军雌都被蒙在鼓中,为了避免更激烈的人员伤亡,谢尔顿故意被兰斯诺特的机甲击落坠机。
新闻报道所说的“双方伤亡惨重”的数据大概率也是假的。
周围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空气里只有军雌的怀表链条发出细微颤音。
谢尔顿·加西亚偏了偏脑袋,换了腿交叠。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的笑,唇角咧开的弧度都像精密控制的机器,参数不偏离分毫。时不时微挑眉梢,示意雄虫继续说下去。
“您非常聪明。”军雌弯起的眸子里折射出几分真切的欣赏。
原以为是只娇弱美丽的菟丝花,没想到……
不,诺德本来就是这样的虫,是他小瞧了雄虫的敏锐。
“可是有一点您猜错了,”谢尔顿笑着,眉眼低垂,“我的行为并非只是为了挑衅兰斯诺特。”正如他想见到雄虫,偶尔会来这里碰碰运气。
谢尔顿的欲望很隐秘。
没有虫知道,自从他的侄子亚盖第一次将雄虫带回家里做客时,那种隐秘的欲望就开始不受控地发酵。
瞥见对方的那一刻起,他就想抚摸对方线条优美的腰身,亲吻他光洁如玉的耳垂,沿着他桃花瓣般的精美脸庞一寸寸吻下,看对方被困在怀里,却只能乖乖巧巧、嘤咛控诉的模样。
那是一种极端不正常的情愫,带着完全无法自控的强烈吸引,雄虫在他眼里就像一朵有毒的罂粟,娇嫩、单纯、等着人采撷。只是因为他是兰斯诺特的雄主,所以只能悬崖勒马,保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长辈那样和雄虫相处。
很难说,谢尔顿对兰斯诺特的“挑衅”没有带着私心。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让雄虫听到,太脏了。
让他意外的是,下一秒,那双饱满红润的的唇轻启,吐出的话超乎梦境的下限。
雄虫眨了眨眼,灵动的目光现出一丝狡黠,“您既然这么利用我,应该不介意帮我个小忙吧?”.
元帅办公室的气压低的可怖。
卡尔和移民局的工作虫不敢插话,只能干站在旁边。
兰斯诺特双手撑着桌子,竖瞳死死盯着光脑那端的星讯,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难掩急切,“已经超过预定达到的时间半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没到?!”
伴随着全息投影那头电流滋滋的声响,光脑那头的声音才断断续续传来,“报告元帅!我们已经到达了第二个跃迁点附近,但是……星舰跟丢了!!”
“什么?”兰斯诺特大脑一片没空白,耳廓响起一阵尖锐的爆鸣,“怎么会跟丢?!”
军雌哭嚎的声音哆嗦着传来,“离开前我们看到,诺德阁下的星舰在往偏离原轨道向第三星系驶去,并没有按照去往格蕾星的第二星系。我们用最高时速跟上去,但是阁下的星舰启动了‘极速飞行模式’,而且星舰还设置了信号屏蔽系统,无法追踪定位!”
军雌快崩溃了,他原本的任务就是护送诺德阁下安全到达目的地啊,谁知道这个星舰蛇皮走位啊!!
“诺德阁下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格蕾星!”军雌欲哭无泪。
“星舰是谁在开?”兰斯诺特咬牙切齿。
“元,元帅,我不太清楚,但是成像显示,星舰的标志很像加西亚家族常用的……”
谢尔顿·加西亚!!
是他!!
他拐跑了雄主!!
第35章 厄尔尼斯的新生活第一天
厄尔尼斯正值春季, 万物复苏、鸟语花香,动物也到了求偶的季节。
不同于虫族,雌虫普遍将对珍贵的雄虫求爱带着三分保守含蓄, 兽人的求偶方式总是直白大胆得多。
谢尔顿“奉命”排队给雄虫买奶茶,出来时, 就见坐在公园长椅上的雄虫,身旁围着两只雄性兽人。
“哎, 小美人儿,哥哥就是请你喝杯酒,没别的意思, 你是新来的吧,你跟哥哥喝酒,我们带你逛街, 熟悉熟悉这儿~”一只狐狸兽人笑得贼兮兮的,一屁股坐在了雄虫旁边。
诺德做过功课, 知道厄尔尼斯和格雷星同属于非联邦管辖的兽人星球,但因为远离政治中心,民风更为淳朴开放。
但是没想到能“淳朴”到这个地步——碰到地痞流氓搭讪的概率远超想象,短短半天他已经第五次被兽人搭讪了, 还全都是雄性!!!
这里的兽人, 不分种族,都是“男人”的外表。
不过和虫族相反, 这里的雄性魁梧壮硕,雌性相对纤细较弱,所以诺德自然地被归到了“雌性”一类。
诺德眼瞅着狐狸兽人越靠越近的脸,和兴奋蠕动的尾巴,低声正色道, “我是雄性。”
诺德不想刚来就暴露虫族的身份,因此没打算动手。
再说……诺德扫了眼那两只兽人,一个狐狸看起来还好,另一只熊兽人嘛,诺德看了眼他傍圆的腰身、两米的身高……
“那咋了?”狐狸兽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回答,兽人族对求爱这一方面向来简单粗暴,看对眼了就A上去,管你雄的雌的。
不过这么漂亮的人竟然是只雄性,还真有点可惜呢。
狐狸兽人抛了个媚眼,“哥哥就是喜欢你啊,雄性也没关系嘛,咱们兽人不在乎这个!”说完,他还伸手想去摸诺德的脸。
诺德敏捷地往后一闪,躲开了他的咸猪手,脸色已经有些不悦了,“请你自重,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而,狐狸兽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身后的熊兽人更是笑得憨厚,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哎呀,小美人儿别害羞嘛,雄性没关系,哥今天让你尝尝当雌性的滋味,不比当雄性差,放心,哥哥们技术包好的!”
诺德有点反胃,正想一不做二不休把尾勾释放出来打一架,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了面前,一手接过了熊兽人的咸猪手,硬生生掰了回去,“请自重。”
谢尔顿目光轻描淡写地扫在兽人身上,释放了些许属于高等雌虫的警告精神力,熊兽人手挣扎了两下,发现竟然抽不出来!
谢尔顿甩开他的手,“嘭”的一声,腰肥体圆的彪形熊兽就顺着力道摔倒在地。
熊兽人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又灰溜溜爬起来,既羞愤又屈辱,“你他爹是谁啊,老子跟小美人说话跟你有毛线关系?!”
“就是,你他爹谁啊!”狐狸虽然也觉得难受,但还是硬着头皮吼道。
“我是他雌父。”
谢尔顿的眼神蔑视,像是在看两坨垃圾,“想要搭讪我的雄子,是不是该征求我的意见?”
“雌、雌父?”熊兽人指着他,瞪圆了一双铜铃大眼,“你唬鬼呢,你们哪里长得像了?”
“他就是我雌父!告诉你,我雌父不好惹的,能把你们全部揍成冬瓜!”诺德从身后露出一个脑袋,狐假虎威地瞪着两只兽人,又轻轻拽了下雌虫的衣角,使了个颜色,“雌父我们别理他们了,去吃晚饭吧,我肚子饿了。”
谢尔顿心领神会,知道雄虫不想把事情闹大,顺势将虫搂在怀里,转身向反方向离去。
“站住!谁允许你们走了!”熊兽人不依不饶,他已经有十几年没碰到过这么漂亮、这么合胃口的美人了,到手的鸭子怎么可能让他飞走!
谢尔顿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身子微微一侧,两只兽人就像被他激怒的野兽一样,疯狂地扑了上来。
他回头看了诺德一眼,“您先找个地方躲好。”
不到一分钟,诺德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躲着,就见两只兽人一个屁股朝天一个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鼻青脸肿、模样凄惨,真被揍成了冬瓜。
兽人族民风淳朴,普通的打架斗殴,只要不出人命也没谁管,甚至有人就挎着步子从他们身上走过去了。
谢尔顿拍拍手,慢条斯理地从衬衫袖口拎出一条看着就无比昂贵的手帕,不急不慢地擦手。
诺德:“……”
“不是说请雌父吃饭没,走吧?”他抬头看着诺德,眉梢微挑.
谢尔顿加西亚,联邦议员长,现在的身份是诺德的专属司机虫、帮他逃离切尔诺星的“共犯”、以及帮忙拎包端水处理各种事项的杂工。
不过老板诺德没有要求他做最后一项工作,原本是星舰到地了就跟他告别的,但是谢尔顿坚持要帮他安顿下来,诺德也没客气,刚来带异星虫生地不熟的,有个帮手互相照应总是好事。
只不过今天耗时大半天的住所寻找之旅以失败告终。
不是房子过于陈旧,就是价格太昂贵,要么就是三五只虫拼起来的合租房——兽人族非常开放,去参观房子时总能碰到身体布满各种痕迹、疑似刚完事的情侣,甚至多人行。
诺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谢尔顿的眉毛拧成那个样子,他像憋了很久,忍无可忍:“阁下,这些地方不适合您居住。”
他不想对雄虫的决定多加置喙,但是那些地方,什么筒子楼、公寓房、一室三厅……恕他直言,简直连装垃圾都不配,他从出生到现在,活了五十多年,还是头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竟然被叫住所的肮脏窟穴。
实在和雄虫的身份太不相配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能稍微理解兰斯诺特了,换作是他,估计在这里安插的监控和眼线只会多不会少。
“没事,再看看吧。”诺德说。
厄尔尼斯的面积不大,估计只有切尔诺星的十分之一,主城区集中在一起,没多久他们就晃悠到一家繁华地段待出售的店铺门前。
那是一家百余平大小的咖啡厅,硬装作为书店正好合适,软装稍加改动就能直接开书店了。
“您喜欢这家店?”谢尔顿注意到雄虫亮起来的表情,笑着问,“是想接手吗?”
“不,我是想开一家书店,”诺德摇摇头,在咖啡厅门口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他三年前就计划在格蕾星开一家小书店,没事种种花,散散步,过上有些惬意的日子。
“不过这个不出租,还是算了。”
“书店?不错的主意。厄尔尼斯虽然处于第三星系,教育系统不由联邦直接管控,但是这里的兽人很重视教育,从四岁开始一直到二十五周岁的教育系统,而且这附近流量非常不错,附近是大型商超,还有写字楼和小学,您如果想开书店,不妨尝试囊括全年龄段的书籍。”谢尔顿笑着道,眸色温和地注视着雄虫,“如果您缺启动资金的话,我可以借给您。”
诺德以为他在开玩笑,嘻嘻笑道,,“你不是我雌父吗,哪有找雌父借钱的,不如直接送我吧。”
自从拆穿了谢尔顿的“真面目”后,两只虫的关系就像被捅破了一层砂纸。诺德也不陪他演了,说话言行逐渐放肆,尊称都不喊了,每次都直呼大名。
不然呢?他可是被白白耍了那么多次,每次都乖乖当军队和议会play的一环,他也不是没脾气的好不好!!
雄虫说着,神色很认真。
不过“雌父”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愉悦了。尤其是雄虫沉着脸,“威胁”他说如果帮他偷渡就把他和兰斯诺特的计划公之于众的样子,每次想起都让他忍俊不禁。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明明不用“威胁”,谢尔顿也会无条件帮忙。
诺德本意只是和谢尔顿·加西亚开一个无足轻重地玩笑,没想到对方答应地非常干脆地回了一个“好。”
好像就等着他开口似的。
“不是,我说着玩呢。”诺德后退半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神慌了一瞬,“您可千万别当真。”
“诚如您所说,”谢尔顿牵过雄虫的手,虔诚地吻了吻他的手背,“我利用了您,所以我会倾尽一切补偿,只要您能高兴。”
他抬起眼眸,猩红的瞳孔泄出一丝妖冶。
明明和亚盖一样的眼睛,可安在这只雌虫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