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上床看见李思川醒着,便说:“我刚才做梦了,你给分析一下?”
李思川把她搂紧在胸前,关了灯,问:“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妈妈了,”小钰说。李思川亲吻一下她的后脖子,安慰道:“可怜的孩子,从小没妈妈。妈妈在做什么?”
“妈妈对我笑,我很久没看见妈妈对我笑了。我问妈妈,你过得好吗?妈妈不说话。”
“梦是没有声音的,不知你注意到这一点没有?”李思川问,“你的问题你知道,是因为你明白你自己想知道些什么,而听不见妈妈说话,是因为梦没有声音,有时、甚至是大多数时候,梦没有色彩。”
“像黑白老影片?”小钰问。
“是。后来呢?”
“后来妈妈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我顺着我的手看去,发现我只有婴婴那么大。”
“嗯,那是你们最后的相处时光,你不知道你长大后妈妈会是什么样的,你无从想象起。所以凡是你和妈妈的梦里,你始终长不大。”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小钰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梦到我和妈妈慢慢在路上走,面前有一道斜坡,坡边有几个人,在大声说笑。我很害怕,觉得这几个人是坏人,不要靠近他们。妈妈却不理,继续朝坡路上走。我躲进路边一个小房子里,房子很小很矮,像是柴草间,里面有稻草,上面爬着正在结茧的蚕。”
“哦,你一直都怕这类东西的,这是你最畏惧的,你后来怎么做了?”李思川觉得有点蹊跷。按道理来说,和母亲相处是她回忆中最快乐的时光,在这个时候却出现她最害怕的东西,那一定有什么原因。
“是啊,我怕得要死,叫妈妈,妈妈不见了。我对自己说,这是我最不喜欢待的地方,我要回去。然后我就醒了。你说,梦见蚕和稻草象征什么?”
李思川摩挲着她的手臂说:“封闭。蚕结茧要用稻草堆成草垛,称为上山。蚕和稻草一起出现,说明是准备结茧的蚕。正在结茧的蚕,不是把自己包裹在自己吐的丝里了吗?你不喜欢那样,拼命要回来,那就对了。”
“啊,我想也是这样的。思川,有你在身边真好。”小钰翻个身,回抱住他。
“当然,免费的铁口神算李半仙,专攻周公解梦。”李思川一得意,就不免夸夸自己。哪知小钰下面一句话又把他吓得不轻。
小钰叹一声气,说:“你对我好,让我怀疑我是不是配拥有这些?你看我妈妈……”
李思川倾身吻她,阻止她说下去:“你值得我这么做。所有的女孩儿都值得更好的。你妈妈是遇到了坏人,没错,你爸就是个坏人。他很坏,他不但伤了你妈妈的心,还让你背负不必要的罪恶感。但他对你很好,对所有的人都很好,对朋友、对同乡、对下属。他是慈善家和好老板。他对外人的好和对自己人的坏,反差太大,这样就摧毁了你的是非观。你一方面觉得作为女儿不应该不去爱自己的父亲,一方面又痛恨他对你母亲的绝情。”
听到他这样评价她父亲,小钰不满地嗯了一下。
李思川不顾她的反对,接着说下去:“这种感情被你投射在我们的婚姻里,你一方面觉得我对你好,好得不真实;与此同时你就会怀疑,我是不是会同样对待你,就如同你父亲绝情地对待你母亲。你怕是那样的结果,因此你要离婚。因为这个决定是你做出的,所以我才是受伤害的一方,这样就避免了你受到你母亲那样的伤害。”
小钰低低地呜了一声,低声说:“对不起。”
李思川亲了她一下,说:“但你忘了,你是从你的家庭里走出来的,你习惯从坏的婚姻看问题;而我是从我的家庭里走出来的,我习惯从好的婚姻看问题。我希望能像我爸妈那样,六十岁退休后去环游世界,那我就会朝那个方向走。你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婴婴?”
小钰被他问得惭愧了,用脸在他腮边蹭了一下。
“家庭对孩子的影响非常巨大,孩子都是观察父母的婚姻得出幸福或者不幸福的结论,然后要么照着做,要么反其道而行之。我是前者,你就是这个后者。当我们不幸福的婚姻影响到将来婴婴做决定的时候,她势必会走上你的老路。”李思川狠着心说。他知道这次谈话将决定他们的婚姻走向,他必须唤醒小钰的责任感。
“你我都死后,只有她一个人,她将孤独地过一辈子,将来未必有像她爸爸这样死心眼的人死守在她身边,赶也不走,打也不走。”
小钰把手臂圈住李思川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偎紧他的脸,呜咽道:“是我做错了,原谅我。还有,谢谢你的坚持,请你回到我们身边来。”
李思川侧头吻吻她,道:“还好你记得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