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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三合一

林亚楠一脚踹得人趴下,四周都投来惊异的目光。

“哎哟册那!可疼死我了,这是哪个神经病啊?”男人捂着屁股站了起来,满脸戾气地扭过头来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踢的自己,“你他妈眼睛长——”

却在转过头来看到林亚楠这张俏生生的娃娃脸后瞬间变了副模样,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拐了个弯,“眼睛长,,长得真大啊!比玻璃珠子还漂亮!”

男人长着一张不甚起眼的脸,瞧着四十来岁的样子,此刻眼里流露出垂涎来,不住地打量着面前的漂亮姑娘。

周围本来还想着瞧热闹而因此停下脚步的人,一看这情形摇了摇头走了。

看这样子是闹不起来了,老色胚对上小姑娘除了能释放几下猥琐的眼神,估计吵起来够呛。

而且他这眼神也太猥琐了,看得人心里不适,还是去别处瞧瞧有没有其他热闹好了。

因此,没两分钟,四周停下来的人就基本消散了个干净。

只有一个中年妇女磨磨蹭蹭地有些不愿意离开。

“小阿妹,阿拉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这样,侬喊阿拉一声哥哥,这事就过去了,阿拉就当今天没摔这一跤。”男人一边眼神上下来回打量,一边猥琐地说道。

林亚楠被他的眼神看着有些犯恶心。

一听他说的话,更是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谁告诉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明明是不屑的白眼,可在这种脑子里装满了黄色废料的男人眼里只觉得她娇俏。

男人心里痒痒,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故意的?故意的那更好,阿拉家里现在没人”

说着往过伸出他的咸猪手。

林亚楠一个旋风回踢,一脚把人踢出二里地。

他大爷的,虽然没碰上,但她这算是工伤吧???

男人再次被踢倒在地,终于恼羞成怒,赤红着一张脸破口大骂:“你个臭婊子,给脸不要脸嗷——”

林亚楠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不好意思”地开口:“哎哟真是对不起了,我这脚不知道怎么不受控制了,我过来是想扶你起来的,这怎么还踩上去了呢?”

一边说一边捻了几下。

“完了,我这脚好像抽筋了,哎呦哎呦这可怎么办啊?挪不开了这咋还?”

“嗷嗷啊啊”杀猪般的叫声不间断地响起。

直到那人嘴里再骂不出一句脏话,只剩下求饶声,“我错了我错了,小姑娘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以后见了你绕道走行不行?”

林亚楠把脚从他手背上挪开。

男人收回疼得红肿的手,刚才还低三下四求饶的脸转瞬间又变了,满脸怨毒。

他站起来,抬着手就朝着面前的人冲了过去,脸上阴狠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而抖动。

林亚楠动作干脆利落,一脚下巴一脚腿,最后一脚又是胸口。

男人四脚朝天,摔了个眼冒金星。

这下男人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确实打不过。

他眼睛胡乱地瞟了几下两边,抬腿就准备跑。

林亚楠见状两步迈了上去,又是一个扫堂腿。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都说我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了,你怎么还”男人满脸欲哭无泪。

林亚楠眼神不屑,“我让你走了吗?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她看着他头上赤裸裸的两个罪名。

一个强/奸罪,一个故意杀人罪。

“我干什么了?!是你好端端的上来踢了我一脚!我不就说了几句话吗?我干什么了?!”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林亚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磨磨蹭蹭没走远的妇女突然冲了上来,对着她一顿狂轰滥炸。

“你这个小姑娘可真是的,我刚才可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你先打人家的!现在怎么还吓唬人家,不让人家走嘞?你们现在的小姑娘做事真的是没有一点儿道理的啊,大街上随随便便就打人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呀?”

那妇女眼睛时不时地往旁边瞟一眼,显然很关心旁边的男人。

再想想她刚才磨磨蹭蹭一直不愿意离开,林亚楠突然笑了起来。

她指着冲过来的妇女惊讶道:“我刚才就是看到他摸你屁/股我才打他的呀!他这可算的上是猥亵了!难道我帮错忙了?”

妇女脸有些涨红,嗫嚅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林亚楠一把提起男人的衣领,自顾自拖着人走,“走,我看到了,我就是证人,我们去公安局!”

妇女着急地跺脚,“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无缘无故地打人,我也看到了,我才是证人!”

林亚楠扭头看她,“那正好,到底是他先威胁你还是我先打他的,咱们去了公安局好好说道说道。”

一听说要去公安局,被拖着滑的男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不不不,不去公安局,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摸她屁/股,你说的都是对的,你放过我这次吧,我以后都不了!”

妇女脸一阵红一阵白,但见男人话头已经软下来,也不再和她硬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快放我们俩走!”

林亚楠笑了一下,慢悠悠道:“他都承认他摸你屁/股了,那我更不能放他走了,咱们还是去公安局一趟。”

两人这算是听出来了,这趟公安局她是铁了心要去了。

男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冷不丁冲着旁边的妇女一声怒吼,“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阻止她”

妇女被喊得一声激灵,扑着就过来要抓林亚楠头发。

林亚楠暗道一声不好。

抓头发的杀伤力,只有领教过的人才会懂。

正当她有些犹豫的时候,旁边不知道哪里突然走出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三两下将妇女制伏,另一个则从身后绕过来,接过她手上的人,反手将人的两个胳膊拷在一起。

林亚楠看着两张熟悉的脸,眼睛一亮,“楼队,周荣同志,好巧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楼烨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拿捏住挣扎的人,周荣也把妇女双手背了后,警告,“老实点,你刚刚是袭警你知不知道?”

然后他笑呵呵地转过头,对着林亚楠解释,“刚开完会,我俩聊几句,没想到就看到小林同志你‘见义勇为’,嘿嘿,这都是缘分呐。”

林亚楠脸上一下子有些窘迫,这么说来那岂不是他俩看到全过程了?

那也知道她刚才是胡说八道的了?

她有些狐疑地瞧了过去。

那为什么他们俩不怀疑她这么做的原因?他们俩应该不能和她一样看到头上的显示屏吧?

等将人送到公安局之后,林亚楠知道了原因。

周荣一副耐人寻味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片刻后有些揶揄着开口:“我一开始还奇怪小林同志你为什么这么做,是楼烨这小子说你做事肯定有你的道理,后来一看那两人一听到公安局脸色就慌乱,眼神也飘忽,我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指定干过什么坏事儿,猜想你估计是之前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人,不过还是比不上楼烨啊~这小子那是十成十地信任你啊~”

说到最后,语调逐渐飞扬,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调侃之意。

楼烨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的调侃。

心中却忍不住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个画面。

小姑娘笑容明媚,眼睛里充满了狡黠,像一只小狐狸,把面前的猎物耍得团团转。

那时,不知怎么,他的心脏好像不受控制地“咚咚”跳了两下。

楼烨不太懂这种感觉,只知道从刚才到现在,刚才对方的样子一直在自己脑海里挥散不去。

林亚楠却没顾得上理睬周荣的调侃,满脑子都是这次的事情她要怎么糊弄过去?

本来没人看见的话,想怎么不都是由她说了算?她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塞到公安局,然后再找机会巧妙地给他们指个方向就行了。

现在除了这两步,她还得想好一个完美的理由来应对眼前的两人。

汰啊!这金手指真是让人又甜蜜又痛苦啊!

林亚楠呵呵笑了两声,决定先暂时装傻充愣,“呵呵呵,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的当然就害怕公安局了呵呵”-

和楼烨周荣道别后,林亚楠满身轻松地回到三看。

一路哼上了小曲。

过渡监区众人看她神情这般轻快,忍不住问:“小林同志怎么这么高兴啊?”

林亚楠抬头瞄一眼大家光秃秃的头顶,眉眼弯弯地回答:“戏剧学院的案子破了,嘿嘿嘿。”

翟天财的事大家都听说了,于是一群人瞬间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林亚楠粗略地给大家讲了一通,听到翟天财没事,大家俱都松了一口气,“天财没事就好,要说这老师也真够神经的,不就是一项作业而已,至于吗?可怜那些小孩了哎。”

一阵唏嘘过后,有人忍不住赞叹:“小林同志你可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怪不得那几个派出所公安局争抢你,我要是他们领导,我也——”

说到这里,话头猛地一顿,想到什么,对方期期艾艾地看过来,“孟队没让你去他们那里?”

其他人也瞬间提着一口气紧张地看过来。

林亚楠失笑,“当然有了——”

眼见众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她话头转了个弯,“不过我当然拒绝了。”

紧张的一口气落下,所有人表情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一群人围着又聊了好一阵,背后传来咳嗽声。

回头一看,高明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旁边跟着面无表情的段永锋。

等人群散去,高明才一脸五味杂陈地看着她,首先表达了感谢。

“小林丫头啊,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我替我那个不成器的外甥谢谢你,要不是你,他”

林亚楠马上道:“没事没事高叔,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天财怎么样了?没事吧?”

高明摇头:“他没事儿,就是呛了几口水,休息两天就好了,回头等他好利索了,我让他亲自来给你道谢!”

林亚楠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高叔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两人互相推辞了一番,一旁的段永锋一直默默无言,像是没有存在感一样站着。

直到高明想起来正事,一拍脑袋道:“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那啥,刚刚你们武所长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得去重监那边了,和你段叔一起,老洪这几天快忙死了,三催四请地着急让你们过去——”

说到这里他神色敛起几分,有些语重心长地叮嘱道:“重监那边情况复杂,不像咱们这边,你有什么问题多问老洪,要是老洪不在就和你段叔商量,万事以自身的安全为第一位,明白了吗?”

重监的负责人洪旗升,林亚楠之前是见过的。

她点了点头。

段永锋依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朝她瞥了一眼,便又转过头。

林亚楠来三看时间也不短了,和段永锋打交道虽然不多,但对他的脾性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段永锋习惯了沉默寡言,刚才看她这一眼的意思便是应答的意思。

高明又嘱咐了两句,两人便往重监的方向走。

和其他监区一样,重监分两个监区,两个监区加起来有两百左右号人。

重监关的大多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极有可能判死刑的、死缓的,最轻的也得是无期的,这些人对未来几乎不抱希望,因此比起其他监区的罪犯,他们的思想更难改造,管理起来也更难。

别的监区打架斗殴或许还有点收着手的意思,但这边的人一旦打起来,那都是豁出去命的,人人脸上都充满了戾气。

也因此,三看的这六个监区里,重监这边的工作人员是最多的。

重监不像别的监区十几个人一个屋,而是八个人一个屋,同时也不像别的监区一个警察负责好几个监室,而是每个警察单独负责一个监室,算是专人专责。

林亚楠和段永锋两个人安排的不在同一楼,段永锋负责204监室,林亚楠则负责107监室。

林亚楠刚走到107监室门口,铁门后探出个头来,黢黑的一张脸上一双小眼睛透着一股精明。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道:“怎么是个小姑娘?李爹呢?”

他口中的李爹,是这间监室原来的专管警察李顺魁。

监区里囚犯们对专管警察的称呼多种多样,叫管教的,领导的,警官的,本府的五花八门喊什么的都有,但称呼“爹”的,林亚楠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和段永锋刚才来的时候,已经从洪旗升那里了解到大致情况。

眼下听到对方这么问,林亚楠意有所指地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出声:“回去坐好,从今天起我是你们的专管警察,我姓林。”

眼见她没接他的话,那人面上明显有些不高兴,又是瞥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发问:“我问你李爹去哪儿了?你聋了吗?”

这下不等林亚楠开口,监室里传来嬉皮笑脸的声音,“还没听明白吗拐儿王,人姓林!你得叫一声林爹,哦不不对,是个娘们的话是林妈,今后你可没李爹了,只有你林妈了!”

紧接着从里头传来一阵哄笑。

被称作“拐儿王”的男人扭头骂了句脏话,嘶吼着就冲了上去。

不一会儿里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以及各种身体器官碰撞发出的声音。

旁边几个监室的专管警察看过来,齐刷刷地摇了摇头,“得,又打起来了。”

显然这种情况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见林亚楠迟迟没有动作,有人问:“你不阻止?”

林亚楠嘴角轻勾,“等会儿的。”

然后她不疾不徐地走到铁门前,透过栏杆缝隙看里面的情况。

其他人见她似乎有自己的主意,也不再说什么。

107这个烫手山芋他们先前不愿意接,这会儿自然也不好意思掺合,反正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和他们没关系。

林亚楠静静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在这里还想着找靠山的人,就算闹出点事,也怕是惜命得很。

果不其然,两拨人虽然打得激烈,但显然没到下死手的程度。

动静闹得倒是很大,但彼此造成的实际伤害嘛,也就那样儿。

从打架的情况来看,107监室应该是分成两派的。

拐儿王和另两个人一派,对面则是四个人一派,为首的应该是那个头上顶着贩毒罪名的。

除了这两拨人之外,还有一个人,躲在墙角里蹲着,时不时地抠着墙上即将脱落的墙皮吃着,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洪旗升和她说过,这间号子里除了这个爱吃墙皮的好管教,其他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让她有什么事就及时通知他。

林亚楠观察了半晌,对那两拨打架的人不感兴趣,倒是对这个吃墙皮的有点好奇。

她就这么盯着对方看的这会儿功夫,那堵墙已经被他吃开了个豁口。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嘀咕。

这不太正常吧?这个应该算是异食癖了吧?

许是她的目光有些热烈,吃墙皮的人忽然停下了手往嘴里伸的动作,抬头朝她看过来。

和她的目光对视之际,对方眼睛一颤,有些慌乱地放下了手,掩耳盗铃般抹了抹墙上的豁口,而后神情紧张地将双手背在身后。

林亚楠看着他头上的面板。

“姓名:孙明生

年龄:32岁

所犯罪行:故意杀人罪(100%)

刑期:无期徒刑

罪恶程度:s级”

林亚楠的目光从他头顶的面板上移到旁边的墙上,心情有些复杂。

听说他杀人的原因和他吃墙皮还有点关系。

孙明生手伸出来,再次紧张地摸了摸有些凹下去的墙面。

林亚楠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将视线挪开,重新落回到监室里其他人身上。

钥匙插进锁孔里的时候,打架的双方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嘴欠引起这场纠纷的人仍旧嘴欠,阴阳怪气地说道:“还以为你这个妈不打算管你了,没想到还是进来了,虽然年轻了些,但

这个妈你认得不亏啊拐儿王…”

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林亚楠,四个人笑得不怀好意,明着是在恶心拐儿王,暗地里何尝不是在故意恶心她?

林亚楠把监室的门关上,警棍插在腰间,活动了活动手腕。

她的眼睛在监室里昏暗的环境下熠熠发亮,有些轻蔑地看着面前这几个“纸老虎”,忽然轻笑一声。

“我可没有你们这些个不孝子。”冷淡又有些嘲弄的声音在逼仄的监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不管是拐儿王还是对面的人,听着都是一愣。

“你说什么?”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问了句。

林亚楠神情冷淡,视线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掠过,而后才慢悠悠出声:“喜欢惹事是吧?行,尽管惹,我就在这儿看着,只要死不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七个人面面相觑,没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号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知道这些管事的最怕他们闹事,尤其怕闹大事。

这娘们怎么不怕?

林亚楠和其中一个人眼神对上。

角落里的孙明生只瞧见刚才虽然冷淡但说话还算客气的小姑娘突然间就变了脸色。

再出声时语气比晚上睡觉时身下的木板床还要又冷又硬。

“看样子你们是没打够,专门挑衅我是吧?”

直到被她一个前空翻撂在地上,那个刚刚和她视线对上的人还处于懵逼中。

不是,他刚刚挑衅她了吗?他不是就看了一眼???

一个接一个的视线看过来,林亚楠似乎笃定他们是在故意挑衅,很快就他们撂了一地。

“还敢袭警了,看到我是个女生就想给我个下马威是吧?你们做梦!就算我是个女生我也一定不会给这一身警服丢脸!”

躺了一地的人:“”

袭什么警啊?!也没给他们机会动手啊!

闻声赶过来的洪旗升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出乎意料的场景。

他呆楞了片刻,回过神来问:“怎么回事?”

林亚楠一张嘴噼里啪啦地就开始告状,“是这样洪叔,这几个人闹事,我不让他们闹他们竟然还要和我动手,没办法我就也只能动手了。”

洪旗升怒目瞪过去,眼里冒着火星子。

地上的人:“”

他大爷的,憋屈啊!头一次这么憋屈,比之前任何一次干架都让人憋屈!

洪旗升脸色阴沉,“107全体都有,关禁闭!”

“不是等等,领导——”拐儿王张嘴。

林亚楠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他,“那个,他没有参与。”

手指指向角落里的孙明生。

孙明生低着头,身子似乎有些发颤。

洪旗升:“除了孙明生,其余人员关禁闭,都给我带进隔离室!”

拐儿王被人拽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临了还不忘剜林亚楠一眼。

却不曾想,下一秒号子里的死对头泄愤般踩在了自己本就不麻利的脚上。

“杨林海你个狗日的”

“还不安分?还不安分是吧?!”洪旗升巴掌甩在他光秃秃的头上,拐儿王只能忿忿地闭嘴。

等着,今天这事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号子里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很快重监里就多了很多关于林亚楠的事迹。

有人说,先前她在别的监区的时候就卸过那些囚犯的胳膊腿,有人说,之前那个被枪毙的邢刚就是让她给抓回来的

想找事的老油条们听着这些传言,找事的想法在心里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先按耐了下去。

从隔离室出来的拐儿王和杨林海等人心里憋着一股气,也没敢再胡说八道些什么。

林亚楠在重监暂时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但是情况显然没有她想的那么乐观。

重监里多得是不怕死的末路囚徒,她杀鸡儆猴的招数,对有些人有用,但对有些人显然并没什么威慑力。

重监前段时间新进来个嫌犯,据说是逃逸了十多年才刚被抓回来的。

刚被抓到时,这人头发胡子连着长成了一片,脸上的污垢比刮墙的腻子还要厚,几乎看不出人模样。

林亚楠听重监的其他同事说,逃逸的这十多年,他一直躲在深山里,因此被抓到时才会那么邋遢。

“大概是因为在山里呆久了,常年不和人接触,这人这里有点问题——”同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着林亚楠叮嘱,“大家平时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这种人犯浑上来不管不顾的,倒霉的还是咱们。”

林亚楠拿着杯子浅浅地抿了口嘴巴,把同事的提点记在心里。

重监和其他监区的模式不太相同,专人专管的特征尤其明显,大家只要顾好自己监室,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情。

因此林亚楠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和那个同事口中“头脑不清楚”的杀人犯面对面产生交集。

放风场上,洪旗升点名结束。

所有的监管警察各自领着自己监室的人准备进监区。

林亚楠感觉一道阴测测的目光盯着自己。

不等她寻找来源,就见人群突然有了骚乱。

看守所内,重监的嫌犯除了在监室内,其余时候是必须带脚镣的。

脚镣的沉重挡不住那人的步伐,只见对方直直地朝着林亚楠冲了过来。

“女的活的女的我受不了了”一边往过冲,一边嘴里零碎嘟囔着只言片语。

接近疯魔的人力气总是比常人大得多得多,四五个人将对方按在地上的时候,他仍有余力挣扎着往前爬。

“让我*一下求求了就算下一秒让我死了也行求求了”

他的手在离林亚楠一寸的距离时被人死死地压制,再没有机会往前探一分。

尽管如此,林亚楠看着对方充血到猩红的眼和遍布着狰狞血管的手,仍旧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这是第一次,她有了不安的情绪。

“把他带去隔离室!”洪旗升脸比锅底黑,沉声吩咐将人带下去,然后看着林亚楠关切地问,“小林同志,你没事吧?”

林亚楠摇摇头,“我没事。”

本以为将人关到隔离室,对方能消停几天,不曾想隔天过后,那人再次不死心地朝着林亚楠冲了过来。

这次他依旧被人很快制伏,只是眼睛里的红血丝比上次更加严重,紧抓着地皮的指甲缝里都隐隐渗出血来。

林亚楠眼皮跳了跳,与对方可怖的视线对上,总感觉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出意外,又过了两天后,她再次经历了同样的情形。

一次,两次,三次

次数多了,大家手脚动作更熟练了,但也有点麻木了。

果然是脑袋有点问题的,明明知道成功不了,行事还这么执拗,也是没谁了。

等到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大家习惯性地挡在林亚楠身前,却没想到那人忽然一个转身,朝着林亚楠身旁的嫌犯冲了过去。

“啊!大哥大哥,你别冲动!我没惹你吧?你抓我干——嗷嗷嗷嗷疼疼疼疼”拐儿王仰面被人抓着,看不清底下,因此也看不清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

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尖锐东西的锋利性,只要自己稍稍一动弹,便针扎似的疼。

“闭嘴!”对方喘着粗气,混杂着血腥味的浑浊口气重重地喷在他右脸侧。

拐儿王被熏

得头疼,也只是紧紧地闭了两下眼,没敢再说什么。

虽然进来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但他和这种亡命之徒不一样,多活一天算一天,他还不想死。

林亚楠看着面色疯狂的人,蹙眉。

虽然抓着的是拐儿王,但他依然死死地盯着她,显然还没放弃,仍旧是冲着她来的。

“你让我*一下,我就放了他,不然他就得死!”大约是太久没说过话,他话说得有些磕磕巴巴,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越说越激动,黑乎乎的脸上也盖不住随着这句话落下后异样的红。

“陈三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洪旗升脸黑如墨,怒斥道。

“死就死!我不怕死!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这十多年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那山上连条母狗都得费劲地找!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安静,连这些死刑犯都面面相觑起来。

哎呀妈呀,这人看样子是已经心理变态了啊!

拐儿王本就不利索的腿脚忍不住哆嗦起来。

他他他他是个男的,应该不能也被盯上吧?

刚这么想着,身后隐隐感觉到什么,拐儿王尖叫一声,“啊大哥!你你你你”

他这么一动,脖子上的触感更加明显,他吓得脸色青白。

陈三黑被他突然的动作也吓了一跳,手指抠着对方脖子上更加使劲,“别废话!快点!不然我真的弄死他!”

洪旗升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林亚楠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出声道:“行,我答应你,你先放开他。”

听见她这么说,陈三黑激动得脸都充了血,喘气声更加粗重起来。

拐儿王闭着眼睛,面目痛苦地想要把自己的身子往旁边挪一挪,又怕一动再次激起他的怒性。

册那,他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要抓他?抓别人不行吗?这人是个变态,他可不是啊,他是个正常男人!

林亚楠一边靠近对方一边慢慢出声:“我过来,你放开他。”

即便被肾上激素刺激得厉害,陈三黑还是没完全放松警惕,死死地盯着她,“你先过来!”

林亚楠有足够的自信能把陈三黑压制住,但她也不能完全保证陈三黑能一点不碰到自己,想到这里她还觉得有点恶心。

她脸色冷淡,脑子里疯狂上演着一会儿出什么招式才能让两人少之又少地接触到。

等她走到离陈三黑只有半米的距离,对方终于放下心来,抓着拐儿王的手一松,作势要朝她扑过来。

林亚楠一个闪避,还没出手,迎面响起“咚”的一声。

段永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陈三黑背后,一脚将人踹倒在地,而后上去哐哐就是几拳。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下手的力度一下比一下更重,拳拳到肉,打得陈三黑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包括林亚楠在内,在场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洪旗升才着急道:“老段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段永锋充耳不闻,手下的动作不停歇。

看样子已经打红了眼。

林亚楠心里有些感动,段叔虽然平时话不多,看着面冷,但其实是个热心肠的人。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去宝水区医院接人的时候,看到她开窗,段叔立刻就把手里的烟扔了。

“段叔别打了,我没事儿,再打下去——”怕再打下去真出什么事,林亚楠也赶紧劝道,只是她话才说到一半,整个人突然顿住。

只有她能看见的视野里,段永锋的头顶忽然毫无征兆地弹出来一块显示屏。

极其熟悉的,这里每个嫌犯头顶上都有的。

林亚楠浑身有些发冷。

“姓名:段永锋

年龄:42岁

犯罪指数:100%

罪行:故意杀人罪”

红色的字体高频率闪烁着,似乎是在警示着事情的严重性和急迫性。

眼看着躺在地上的陈三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洪旗升着急冲着旁边的人喊:“快快快,快把老段拉开,再打下去真出人命了!”

林亚楠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冲过去,使劲拉他的胳膊,“段叔,不能再打了!真的会出人命的!你看看我,我没什么事!你冷静一下!”

紧接着,其他人也涌上去。

段永锋像是别着一股气,一抬胳膊将他们撞开,仍旧红了眼揍地上的人。

这下不仅是林亚楠,连洪旗升都看出来段永锋不太对劲了。

洪旗升也顾不得其他了,拨开人群冲上前,拼尽全力拉住段永锋,整个人都抱在他身上,脸憋得通红才勉强将人压制住一点,“老段!老段你清醒一点!别再打了,不能再打了!”

段永锋拳头都打破,指关节处洇出血来。

他终于停下,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然后他扭过头来,怔怔地看着洪旗升,“是他,是他我找了他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第62章 第62章往事疑云

段永锋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沉默寡言的。

年轻的时候段永锋不在看守所,他是片儿警,附近东家长西家短都由他调解。

干片儿警的,有哪个能话少了,尤其是段永锋还是他们那个片区的妇女之友,不管是赵大妈还是李大婶,但凡家里有点什么事,大家都爱和他说道说道,本来心里堵着的气,和他说几句就神奇地消下去了。

就因为这样,段永锋的妻子王桂芬没少和他置气。

“都说人民警察为人民,我也是人民啊!你能不能也为为我,为为这个家!”

段永锋仍旧记得,那天他出门时,妻子依然嘟囔着这句时常挂在口头对他说的话。

他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地应付了两句,却没想到那会是最后一次。

段永锋再回家的时候,家门口围了好几圈的人,有周围的邻居,有相熟的警察同事,还有穿着白大褂的人。

所有人看到他,先是欲言又止,然后叹息一声,目光里同情夹杂着惋惜。

看到他,人群自动散开,他有些浑浑噩噩地走上前去。

然后他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妻子-

林亚楠一开始以为段叔是因为她才打的陈三黑,直到听到他和洪叔说了那句话。

找他?段叔为什么一直在找陈三黑?这里面还有什么事?

洪旗升听到这话也是一怔。

他低头看了看陈三黑,似乎是在确认,然后才又抬起头重复了句,“是他?老段,你确定没认错?”

段永锋眼睛死死地盯着陈三黑的耳朵,然后点了点头。

陈三黑的耳后有一块疤,那是他当年砸的,他怎么会认错?

当年事情发生后,段永锋一直在找杀害他妻子的凶手,但是一直没有头绪,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晚上,他在自己家门口看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许是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的直觉,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断定对方和妻子的死脱不了干系。

段永锋当时本想悄无声息地抓住对方,但对方也很快发现了他,然后撒腿就跑。

当时天色太黑,他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加上两人本来距离就过远,眼看着追上已经无望。

于是他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了过去,石头偏了一寸,没砸到对方脑袋,堪堪砸到他的耳后。

对方哀嚎一声,捂着耳朵逃走了。

后来段永锋在各个街道以及医院诊所里寻找耳朵受伤的男人,可偏偏自那天过后,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找不到一点踪迹。

只是虽然找不到人,可那天对方的那一声哀嚎声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午夜梦回,一遍又一遍地加深,他再忘不了。

段永锋甚至有些悔恨,怎么直到今天才听出来对方的声音。

若不是今天陈三黑说的话足够多,若不是他说话逐渐流畅起来,和十几年前

的那个晚上的哀嚎声逐渐重叠

段永锋不敢想象,仇人就在自己面前他却没有认出来,等以后死后他该如何面对妻子。

“他该死!”他的眼睛又充起血来。

洪旗升一看情况不妙,马上招呼其他人把陈三黑抬到其他地方去,“老段,冷静一点!你不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句话短暂地安抚住段永锋,趁着这一间隙,洪旗升示意其他人赶紧把陈三黑抬走。

林亚楠看着他头顶的显示屏字体颜色慢慢变灰,知道事情算是暂时控制住了。

可看着对方头顶上依然百分之百的犯罪指数,林亚楠就知道这件事还不算完。

*

陈三黑被暂时安置在医务室里。

重监里今天到处都在讨论陈三黑和段永锋的事情,不用林亚楠特意打听,就已经有人抖搂出了不少话。

“这个陈三黑是杀了人进来的,具体情况还得问公安局那边,我只听说是这陈三黑和人搞对象,两个人吵架就把对方捅死了,后来他就逃了,一逃就是十多年,前几天刚抓住,因为情况特殊是直接送到我们重监这边来的,果不其然这小子就不是个安分的”

搞对象杀人?这和段叔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那会儿搞的对象是段叔认识的人?

显然和她一样有疑问的人不在少数。

“那和段哥有什么关系?段哥为啥打他啊?他那对象是段哥什么人啊?有人知道不?”

“没听说段哥有姊妹啊,不过看今天段哥打人那样子,一看就是下了死手的,这仇想必是挺深的,估计就算不是亲姊妹也是和段哥关系特别好的姊妹”

“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有人压低声音,悄声道,“听说段哥媳妇儿就是十多年前没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但即便是简短一句,大家都能听懂他的意思。

十多年前,和陈三黑逃跑的时间对上了。

一群人眼珠子转来转去,林亚楠看着烦躁,撂下一句“别瞎说”离他们远了一些。

她默默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阻止段叔,头顶上的显示屏虽然灰了,可还没彻底消失。

只要不消失一天,她这心就放不下来一天。

因为想的太过专注,没注意到有人走到了她身边。

洪旗升:“小林同志,发什么愣呢?”

林亚楠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马上抬头道:“没什么,洪叔你怎么过来了?段叔怎么样了?”

洪旗升身边还跟着个人,是和林亚楠一起负责107监室的。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林亚楠会和他交班,来到重监后她还没值过夜班。

林亚楠看着对方过来,知道洪旗升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自觉从107门口挪开。

洪旗升摆了摆手,然后率先往外走。

林亚楠跟着。

直到出了监区门,洪旗升才站定脚步,叹了口气,“你段叔眼下算是暂时安抚住了,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这性子”

说到这里,他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转了话头,“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过来也是刚才你段叔提醒,对了,今天陈三黑这事儿没给你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他十分认真地问。

林亚楠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和段叔都放心吧。”

虽然打陈三黑不全是因为她,但这种情况下段叔还能想到她,足以证明段叔是个很好的人。

她更坚定了得想办法让段叔避开这个劫。

洪旗升仔细地端详了她几眼,见她脸色确实如常,放下心来,又道,“我也是糊涂了,你也看到了重监这边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混乱,本来我想着让你过来也是这边人手不够,暂时顶个空缺,没想到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段叔说得对,这边的这些人不比其他监区,一个比一个不老实,你一个小姑娘实在没必要在这里受这份罪,我和你们所长说了,还是先把你安排去其他监区,你看怎么样小林同志?”

似乎是怕她误会,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这绝对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实在是我之前考虑不周。”

林亚楠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刚出了段叔这事,她自然是不太想走的。

但她也知道,今天有了这一遭,只怕武所长是不可能让她留在重监这个危险的地方了,不走还真不是她能决定的。

于是她点头,“好,我听所长的安排。”

说完她又迟疑地出声,“那段叔”

洪旗升一脸愁容,“他也调回老高那儿,我想了想还是万万不能让陈三黑出现在他面前,不然迟早得出事儿。”

林亚楠正有这样的想法,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多嘴提醒,“陈三黑身边不能离人。”

依段叔的脾气,就算调离这里,想必也会找办法接近陈三黑,还是将陈三黑时时刻刻看着最保险。

洪旗升也知道她的意思,“放心吧,我已经找人看着他了。”

两人聊着,洪旗升眼睛余光瞟到监区对面的临时休息处,脸上陡然露出着急,三两步跨了过去,“你怎么出来打水?老段人呢?”

被问到的年轻男警一脸懵,提着保温壶愣愣地回答:“段哥说他休息好了,先回去了,刚走。”

“不是让你看好他吗?你”洪旗升一副无可奈何到无语的表情,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哎,算了。”

他几步又迈下来,对着林亚楠招手,“小林啊,那你去你们所长办公室吧,就不用再进去了,我去一趟医务室,今天先不说了,改天有机会再聊!”

林亚楠看他步履匆匆,一想自己现在正好也没什么走不开的事儿了,连忙追了上去,“洪叔咱俩一块!多个人多份力!”

洪旗升本想撵人,后来一想还真不知道他这下能不能再按得住老段,于是放弃撵人的想法。

“行,那你跟着,咱快点过去,我怕老段又过去找那陈三黑!”

两人健步如飞,脚下只差踩着风火轮了,很快就到了医务室。

果不其然,段永锋果真又到了医务室。

只是这次情况比他们想象的好很多。

段永锋虽然满身杀气,但竟然还余有一丝理智。

他的视线穿过拦在陈三黑病床前的两名警察,落在病床上,一字一句地开口:“我问他点事,你们让开,这事和你们没关系。”

两名警察刚才在放风场上可是见证了他疯狂模样的,这时候不敢让开,还在出声劝,“段哥你别冲动,陈三黑十有八九得判死刑,你因为个他搭上自己真犯不着,而且洪哥特地交代了,就怕你冲动,我俩今天不可能给你让这一步,你就是和我俩打一架我俩也不能让。”

段永锋:“我不打他,就问他点事。”

两人当然不信。

刚才放风场上再慢一步他可就把人打死了。

再说了,“陈三黑还昏迷着,你就算想问也问不了,段哥你就别为难兄弟们,回去好好冷静冷静。”

段永锋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的火。

他没法冷静。

这十多年来他一直在冷静,他早就冷静够了,现在他要找的陈三黑就躺在那里,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能说服自己继续冷静。

眼看着他的情绪又开始不对劲,两个警察一边庆幸他们得亏没有让开,一边又在脑子里想万一一会儿动起手来,他们两个人都怎么配合才能压制住段哥。

洪旗升和林亚楠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见他们两人到来,两个警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没有打起来,洪旗升也松了一口气,走进病房。

“老段,你放心,等陈三黑醒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人已经在这里了,他不可能跑了,你今天先回去,有什么想问的再等两天问行不行?”他苦口婆心地劝。

段永锋眼窝凹陷,明明挺拔着脊背,林亚楠却感觉他一瞬间像老了好几岁。

他的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我等不了,我已经等了十年了,我再也不想等了。”

洪旗升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就是一涩。

他和段

永锋是多年好友,自然知道他妻子的死对他来说打击有多大。

他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旁边的人开口:“你去找医生过来,看看能不能把人弄醒。”

很快医生就进来,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走到病床前,将人弄醒。

宪法讲究人权,可来到这里,带上这幅镣铐,人权不人权的,似乎也没多大意义。

陈三黑呲牙咧嘴地醒了。

他的一张脸上全是青紫,几乎看不清原形。

他的四肢被铐在病床上,不能翻身,痛感便显得更加清晰。

陈三黑喉咙嗬嗬两声,啐一口唾沫,落在脸上。

还不如死了。

然后他扭头看到了差点打死他的人,忽然咧嘴一笑,“我是不是命很长?”

洪旗升皱眉看着他,生怕他说出点什么刺激性的话来。

余光注意着段永锋的状态,他忽然想到林亚楠还在,于是扭头道:“小林同志,你先出去,还有你们俩,也先出去吧。”

后一句话是对着另外两人说的。

事关段永锋的隐私,自然是得避开些人。

林亚楠和另外两个警察都懂,没多说什么很快走了出去。

房间内于是只留下陈三黑和洪旗升、段永锋三人。

陈三黑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明明刚才他差点儿就死了。

他似乎不关心他们两人留下的原因,没什么所谓地将视线收回去。

段永锋双手握拳,好一阵之后才出声道:“1979年五月十三号,松吉里18号,你还记得吗?”

他的声音发紧,似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来这几个字。

洪旗升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给他无声的支持,然后看向陈三黑,注意他的反应。

陈三黑嘴上说着“什么东西,不记得”,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出卖了他。

洪旗升一直盯着他,即便是细微之处的细节,自然也逃脱不掉他的法眼。

那陈三黑本来因为疼一直在疯狂地眨眼,听到这句话后,他足足定了有五秒钟,才又重新眨起眼睛来。

必然是在说谎。

于是他沉声道:“陈三黑,我劝你老实交代,你真以为我们撬不开你的嘴?”

陈三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别废话,直接打死我得了。”

反正他也早就活够了,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真的一天也受不了了。

“你”洪旗升气结。

这陈三黑属实是块难啃的骨头,他们审讯经验不够丰富,还是得等公安局的人来了再说。

他刚扭过头,准备和段永锋商量。

就见后者已经又走到病床前。

段永锋仅存的理智被他这句话彻底敲散,抬手就又是两拳。

“你是该死,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吗?你辱我妻子,杀我妻子,你就是死一千一万次都不够!”

去他的理智,去他的真相,他无所谓了,只要能替桂芬报了仇,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段永锋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打死他。

洪旗升一看情况又是不妙,赶紧冲上去抱人,“老段老段!停手!他是在故意激你,你听不出来吗?停下来!”

可已经失去理智的段永锋哪是他一个人可以拦住的。

“小李小王,快进来!快帮我拦住老段!”

林亚楠和另外两个警察等在门口,听到里头洪旗升着急的叫喊声,推开门就往进冲。

四个人合力才勉强把段永锋牵制住。

医生进来看着病床上的人摇了摇头,洪旗升才放下心来。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洪旗升平复了好一会儿,心跳仍旧突突的,比鼓点还要响,但他顾不上许多沉着脸道:“小李小王,你们俩还是在这儿守着。小林同志,你和我一起把你段叔拉到所长办公室。”

这事他是兜不住了,再兜下去迟早真的出人命。

他赔点前途不要紧,可老段的下半辈子就全毁了!

因为这么个人渣,毁了老段的大半辈子他真觉得不值当!

即便被两人拖着出了病房门,段永锋的眼睛仍旧死死盯着陈三黑,那眼神中的恨意,看得林亚楠触目惊心。

医务室和财务室挨着,武旗听到声响,破天荒从财务室里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视线落在林亚楠身上,而后又移开,对着洪旗升问:“怎么了洪叔?需要我帮忙吗?”

洪旗升喘了两口气,“还真需要你帮忙,帮洪叔把你段叔拉到你叔办公室去,我这心跳得太快了,不行,我得缓缓。”

林亚楠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半晌才捋过来。

所以武旗是他们所长的侄子?

但眼下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送到办公室。

林亚楠和洪旗升的想法一样,陈三黑确实该死,但法律自会惩治他,没必要再搭上一个段叔。

武旗什么都没问,接替了洪旗升的位置,拉着人往武建国办公室走。

到了办公室,林亚楠和武旗两人把人放下,然后走出办公室门口。

里面很快传来了武建国极具有穿透力的骂声。

两人沉默了一瞬,然后默契地当没听到。

林亚楠心情沉重,也没有心思找话题聊天。

武旗本就是沉默是金的人设,两人之间没有了胡笛这个热络气氛的,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相顾无言许久,武旗才终于冷不丁开口道:“你也不能理解段叔吗?”

林亚楠一愣,反应过来他应该是从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声音中猜到了什么,她想了想,“怎么说呢,不是不能理解,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武旗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自打认识武旗后,他在自己心里一直就是个有点儿丧,绝大多数时候都“半死不活”的样子,林亚楠鲜少见他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如果段叔觉得有必要呢?我们觉得没有必要是因为我们是旁观者,所以能理智,能权衡,可是段叔是受害者的家属。”

林亚楠心头微怔,竟有些说不出反驳的话。

武旗收回视线,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声音淡淡,“值不值得不是由你我说了算的。”

林亚楠忍不住看他。

她总觉得他这句话不仅是对她说的。

*

林亚楠被重新分到了普通监区。

三看普通监区分两大块,之前她在刘玉山负责的四监区内,这次她被分到了邓为民负责的三监区内。

那天武旗的话让她重新开始思考,也许她并不应该擅自替段叔做主。

但事情却突然峰回路转,公安局那边的人在提审过陈三黑之后,陈三黑的说辞却和大家想的不太一样。

陈三黑声称,他是杀过人,但是是1980年因为搞对象误杀的人,1979年那年他只强/奸了对方,并没有杀人。

为什么当时会时隔快半年的时候出现在段永锋家门口,也是因为当年他强/奸完之后就跑出本市,后来回来才听说了对方死了,他有些害怕,又想求证,这才大晚上摸黑过去想探探究竟。

因为涉及到警察家属,公安那边反复提审了好多次,陈三黑始终没有改口供。

听到消息的时候,林亚楠思忖了很长时间。

陈三黑实在没必要说谎,他连死都无所谓了,何必在这件事上再遮遮掩掩。

公安那边有相熟的人也和她说了,陈三黑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所以杀害段叔妻子的另有其人?

还是难道当时是不堪受辱自杀的?

显然有人和她一样想法,“我们调了当时的案件记录,排除自杀,是他杀。”

是他杀,但陈三黑坚持非他所

杀,那么就一定有第二个人存在。

可这么多年,段叔一直在找的都是陈三黑,根本没有考虑过别的人。

林亚楠改变了主意。

她不再拦着段叔,但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出这件事的真相。

第63章 第63章失踪

狄飞带着自己的“丐帮”兄弟,在看守所里美美蹭完了年夜饭,看着春暖花开,琢磨着他们这会儿出去正正好。

林亚楠到三监区的时候,正好是狄飞等人被放出去的那天。

年前那段时间由于一些原因,狄飞等人在过渡监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他们和林亚楠很熟。

这会儿见她过来,几人更是熟络地打招呼。

“哎呦小林警官,你被分到这边了啊?可是赶不巧了,哥几个今天就准备出去了,不然咱还能再,再再再什么来着?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狄飞身边马上有人谄媚地接上自家老大的话,“再续前缘,飞哥,那个词叫再续前缘。”

狄飞看着对方嘿嘿傻笑的样子,一巴掌拍在对方脑瓜子上头,暴躁开口:“再续前缘个大头鬼!你咋这么没文化?那再续前缘是这么用的吗?我不知道再续前缘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如果能用我会不用吗?你什么学历啊?”

小弟愣愣地回答他:“算是小学?飞哥,我四年级就没上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不虞,小弟又赶紧找补,“那啥飞哥,我现在吧就觉得念书没用,我就是认识你晚了,我要是从小就认识你,我指定一年级就加入咱丐帮!”

狄飞看着他这傻不愣登的样子,心里就是一股子邪火。

“一年级个屁!咱们丐帮也是有学历门槛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样,等今天出去后,你给我把你那个小学继续读完,不读完不准加入丐帮!”

“飞哥,我”

狄飞直接一句话堵住他的嘴,“飞哥什么飞哥!给我闭嘴!”

林亚楠看着那小弟委委屈屈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这几个人大概是他们三看唯几快乐的几个人了,林亚楠对他们进来蹭饭的行为,嗯暂时不予评价,但他们几个也算是给大家伙儿带来了不少乐趣。

林亚楠止住笑,对着几人叮嘱:“好了,出去以后好好生活,别再做违法的事情,我还是希望我们以后尽量能不见面就不要见面了。”

狄飞也嘿嘿地笑,“这个小林警官放心,咱们至少大半年不会再见面了,哥几个平时绝对不会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都是光明正大地乞讨,不过过年了嘛,那就不好说了嘿嘿嘿,今年外头行情好的话说不定哥几个也不进来了嘿嘿嘿。”

林亚楠被他这进可攻退可守的话整得有些无奈,也算是身临其境地体会到当初高明的无语了。

旁边跟着带出去放人的警察也是一阵无语,拍着几人的后背催促,“行了,别嬉皮笑脸的了,出去后好好做人,别一天天地想这些歪门邪道的捷径。”

狄飞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懂他们丐帮的追求,但今天是好日子,他不和他们计较!

*

林亚楠在监区内又碰到个熟人。

孟天磊脸上洋溢着喜悦。

“感谢林亚楠同志给我们送的业绩!”

一道过来的其他警察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追问:“这话怎么说?”

孟天磊笑呵呵道:“那天她在街上看到有人耍流氓,就送到我们公安局了,让我帮忙转交给附近的派出所,我一看那老流氓眼神躲躲藏藏的,于是就帮着派出所审了审那老流氓,这一审不打紧,还真审出了一点东西,这老流氓早些年犯过一起强/奸案,怪不得他一进公安局就神色仓皇呢,你们说我是不是该感谢林亚楠同志?”

见大家都看过来,林亚楠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正好碰好了,还是孟队办案经验丰富,这才能看出来,和我没什么关系的。”

孟天磊坚持,“害你别这么谦虚,前段时间戏剧学院那个案子,你也是首功!这次的报告总结里我可是自作主张把你名字写上去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来刑警队,可记得第一个找我啊!”

他这话题拐得猝不及防,有的人没懂,但懂了的人却立刻起哄道:“好嘛原来孟队打的是这个主意,孟油条你可真是个老油条!”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闹着。

孟天磊说什么都要请林亚楠吃饭,她推辞不过,只能跟着吃了这一顿。

警察的饭桌上总是少不了聊各种案子。

“那老流氓不是个东西,他那个姘头也不是个东西,这俩人可真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一丘之貉。”孟天磊感叹。

有人问:“怎么说?难不成这两人是联手作案?”

这种**案子,联手作案的不少,因此众人理所当然地想到这里。

孟天磊:“确实是联手作案,但这两人是真丧良心,他那个姘头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儿子娶了儿媳妇后就被这老流氓给盯上了,这么多年一直糟蹋她儿媳妇,要不是这次审问他,这事儿还不知道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众人一阵唏嘘,嫁到这种人家真是倒了一辈子霉。

“儿媳妇一直没报案?”

孟天磊叹气,“没有,怕报了案自己就活不下去了,哎。”

尽管身为男子,他们也忍不住感叹这世道对女人实在太过苛刻。

林亚楠从一开始第一次接触到强/奸犯时的恶心,到现在已经逐渐麻木。

她开始理解那句话,当你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暗处已经有千万只的蟑螂。

只是她忽然间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

“她儿媳妇还活着?”她问道。

孟天磊愣了一下,不明白她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这么问,“活着啊,怎么了?”

林亚楠戳着碗,眉头紧锁。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那天看到对方头上明明是两个罪名,还有故意杀人罪。

她本以为对方是先奸后杀,可现在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这样。

孟天磊看着她这副表情,欲言又止。

等大家吃完饭散开时,他才找了个没人的契机悄悄问道:“林亚楠同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亚楠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自己,直接顿在原地。

大脑疯狂运转,她在想自己应该怎么糊弄过去。

孟天磊却忽然一抬手,“如果这涉及到你的隐私,你放心,我不会多问,你只需要告诉我和案件相关的情况就行。”

林亚楠沉默了一瞬。

说?还是不说?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对着孟天磊回答:“没什么,孟队你想多了。”

她决定还是暂且藏在心里。

身处异世,没有什么比她自己的安全更重要,多一个人知道或许以后她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她不敢赌。

孟天磊探究地看了她几秒钟,什么都没说。

但他的这种目光,更加让她庆幸自己什么都没说。

等孟天磊走后,林亚楠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屏着呼吸。

她之前有些招摇了,也有些不太谨慎。

看样子以后得更加小心行事了-

林亚楠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于是沿着那天抓到两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展开搜寻。

很快就找到了对方的住所和平时的活动范围。

她决定先自己私底下调查一下。

只是她没想到,已经这么小心了,竟然还能碰到熟人。

在附近和楼烨面对面相遇时,林亚楠内心是有些崩溃的。

楼烨出来的那户人家恰好是她打算下一个去走访的人家。

这么巧显而易见有些不太对劲了是吧?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等情形,只能装傻充愣,于是眼神飘忽地和对方打招呼,“哈哈还真是巧啊楼队,你有案子吗?这边应该不属于你的管辖区域吧?”

楼烨倒是面

色如常,十分坦然地回答道:“有点事情需要了解一下,你呢?”

林亚楠硬着头皮回答他,“我串门儿”

只是看到楼烨的眼神落在她手上的笔记本时,她还是没忍住心虚把笔记本背在了身后。

完蛋了,被抓了个现行,早知道不带笔记本了!他视力应该没有那么好吧?

楼烨似乎对她随口找的借口没有怀疑,在和她打过招呼后,便自然而然地错身离开。

林亚楠松了一口气,赶紧进去了。

刚和这户人家聊了几句后,她就反应过来,楼烨和她查的确实是同一件事。

林亚楠的心一沉再沉。

看来那天在街上遇到时,她的反应还是让对方起疑心了。

她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也是,楼烨这种聪明人,就算一次发现不了,两次三次过后也迟早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倒是该庆幸,对方没有像孟天磊那样直接面对面问她。

不管了,横竖已经这样了,那她今天抓紧时间将剩下的走访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林亚楠很快调整好心态。

但她才建立起的好心态,在接二连三和楼烨迎面对上时被击了个粉碎。

“”

是该说他们走访思路一致呢?还是该说她倒霉呢?

林亚楠真的有些累了。

孟天磊她还能糊弄过去,可楼烨这里她要怎么糊弄?

“楼队”

她刚起了个话头,对面的人突然一本正经道:“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谭建祥躲躲闪闪,行事作风符合犯罪分子的基本特征?”

林亚楠:“?”

楼烨表情认真,“那天碰巧遇上,一路上我观察了一下,那个谭建祥神色仓皇且多次想逃跑,看样子不仅仅是不想事情闹大去公安局,更像是有漏罪未究,而且回答问题时他眼神躲避,时常避重就轻,偶尔伴随反问,这种情况下通常是因为他有要事隐瞒。”

林亚楠:“。”

不愧是他。

心脏平稳地落了回去,林亚楠面上笑的灿烂,几乎到了谄媚的地步,“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没想到楼队你也是这么想的,那可真是巧了!我那天看到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但办案嘛,也不能凭光凭直觉不是?我想着万一是我误会人家了呢,这不是就想着私底下调查调查!早知道楼队你也有这个想法,我就不查了,你肯定比我经验丰富”

不等她彩虹屁放完,楼烨突然道:“你有干刑侦的天赋,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弃,一起查。”

林亚楠话卡到嗓子眼里,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好好好,就当她是真的有天赋了,这话谁不爱听?!

心里庆幸对方没意识到不对劲,她偷偷窃喜,面上却不敢显露出半点儿,捣蒜般点头,“行行行,那就一起查。”

丝毫没反应过来,谭建祥明明已经因为涉嫌强/奸被刑事拘留,就算他看出来这件事情也应该已经闭环,所以他今天出现在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两人又沿着附近的住户走访了几户,有些人家还没下班,家里没人,有些人家和谭建祥不怎么熟,能给出的信息实在寥寥,走访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林亚楠有些泄气,但一看身边的人面色平静,便知道像对方这样的刑警只怕是早就习惯了这样一无所获的走访,于是很快又振作起来。

眼看着天色擦黑,林亚楠准备道别,“楼队,今天要不就到这里吧,明天咱们再接着走访?”

楼烨点了点头,“也行。”

林亚楠伸出手和对方比了个再见的手势,刚准备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宝水区和赤桥区处于相反的方向,两人不同路。

却听见身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楼烨清冷的嗓音响起,“天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去。”

林亚楠瞬间有些受宠若惊,说话都磕巴了,“不不不,不麻烦楼队了,我一个人能行。”

楼烨漆黑的眼睛望着她,解释原因,“最近我们局飞车抢劫案件数量激增,你们这边应该也差不多。”

林亚楠还想再婉拒,但看对方一脸正义,半点儿旖旎心思都不像有的样子,想到他的职业操守,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飞车抢劫确实比较可怕,多注意点儿安全总没坏处。

楼烨没有交通工具,她也没有交通工具,两人于是决定搭乘公交车回去。

景城市的公共交通十分便利,不管是公交车还是出租车已经发展得相当完善,甚至前段时间刚刚启动了地铁建设计划,现代化建设遥遥领先林亚楠前世所在的城市。

公交车的下车点恰好是宁平派出所门前。

两人刚一下车,就遇到刚刚下班的周荣推着自行车出来。

周荣一脸揶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八卦的心思都要溢出来了。

林亚楠一个头两个大,心想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墨菲定律吗?她越怕今天遇到熟人,结果反而接二连三地遇到熟人。

在周荣八卦之前,她率先启唇:“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荣打趣意味更浓,“那亚楠同志你倒是先说说我想的是哪样啊~~”

林亚楠:“”可恶,她这算是不打自招了吗?

等等,莫须有的事算什么不打自招!她真是着急糊涂了!

“我们俩就是有一点业务上的交流,对,就是业务上的交流!”林亚楠越说越坚定,眼神清白得堪比入党时期。

周荣见她这么坦然,也有些狐疑起来,甚至自我怀疑难道是他思想龌龊了?

他和亚楠同志不是特别熟悉,看不出对方是否异常,但他了解好友!

于是周荣把视线对准了好友,刚准备仔细看看能不能找出来一点端倪。

身后突然传来了哭喊声。

“警察同志,我姑娘不见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找我们家荷花啊!没有她我也活不下去了啊!你们帮我找找她吧,我求求你们了警察同志”

哭声响起时林亚楠就觉得有点耳熟,待听到“荷花”这个熟悉的名字时,她蓦然看了过去。

杜秀兰没有注意到她们三人,直奔宁平派出所的大门,此刻正抓着即将值夜班的同志祈求。

荷花的情况特殊。

林亚楠当即跑了过去。

楼烨和周荣两人见她过去,也赶紧跟上。

杜秀兰看到林亚楠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瞬间便扑了过来,“林警官,你帮我找找我们家荷花吧!你是知道的,荷花她神智不清,我真的怕她有个好歹,林警官你帮帮我,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

杜秀兰说着就要下跪,林亚楠赶忙拦住她,直奔主题问:“你先别哭,荷花是怎么失踪的你先告诉我。”

大概是太着急了,她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在几人的引导下,也算是尽快地把事情说清楚了。

荷花是今天早上不见的,这几天荷花情绪比之前好很多,有时候几乎和正常人无异,杜秀兰夫妇俩便不忍心一直绑着她。

今天早上杜秀兰在自家房后的菜地里种苗,荷花在一旁的垄地上玩,早上日头没有那么晒,杜秀兰便想着趁着凉快早点儿干完活,以致于干活干得有点入了迷,等她反应过来,一抬头荷花已经不见了。

根据杜秀兰所说,她知道荷花有几个经常去的地方:上次去的那片废弃的旧工厂附近,离得她们村不远的一所汽车站附近,以及村里的小学里。

但这些地方今天一天他们夫妇两个已经找过好几次了,没有一次看到荷花的身影。

“不止这几个地方,满村里,村外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都没有荷花,我们家荷花到底去哪了?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呜呜呜呜”

杜秀兰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

“荷花,我命苦的荷花”

杜秀兰夫妇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打小出了意外,不夸张的说夫妻两个拿荷花当命根子,如果荷花真的出点什么事,对夫妻两个真的是致命的打击。

两人找了一天,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心像是坠到了冰窟里,于是决定一个人赶紧先来报警,另一个人接着找。

林亚楠当机立断,“我帮你找。”

她看着另外两人。

楼烨和周荣也道:“我们一起。”

宁平派出所晚上值班的人不多,这会儿下班其他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只留下几个人还在。

除了两个仍旧得值班的,其他人也都加入找人的队伍中。

林亚楠简单

和他们说了一下荷花的样貌特征,又让杜秀兰说了荷花今天的穿着,一群人很快便浩浩荡荡地开始寻找起来。

林亚楠问杜秀兰:“村里都挨家挨户问过了吗?”

杜秀兰答:“只要回来的都问过了,剩余有些没回来的荷花他爹应该还在问。”

林亚楠看村里点起的盏盏灯火,又问:“村里一共多少户人家?”

杜秀兰:“一百多户不到两百户。”

还好,村子规模不算特别大。

“再问一遍,确定好荷花不是在村子里丢的,而且村子里的人活动范围都在附近,不排除有人白天在哪里碰到了荷花,更重要的是让村民们也能帮着注意荷花的消息,万一荷花一会儿自己跑回来,也不至于找不着人再走散了。”

她思路清晰,杜秀兰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也有些安定下来。

其他人也同意这个提议。

大家于是自动发散开,挨家挨户地开始进行询问。

林亚楠让杜秀兰跟着自己一起,不必她一个人单独行动。

荷花的失踪一开始是意外,但这么长时间过后很容易转化成人为,而一旦是人为的话,郝家村的村民自然摆脱不了嫌疑,甚至嫌疑不小。

楼烨显然和她一样的想法。

嘱咐荷花的父亲跟着自己一道走即可,不必分开行动。

一户人家问几句话,没有嫌疑的情况至多几分钟的事情,很快进度就过了大半。

郝家村村民人大多还算淳朴,听到荷花失踪的事情,大家都说会替他们留意,有些人还主动提出要帮他们一起找。

人多力量大。

林亚楠看看他们的头顶,很愉快地便同意了。

最后还剩几户人家的时候,仍旧没有荷花的消息,杜秀兰肉眼可见又有些焦躁起来,她期盼着能在最后这几户人家里得到点消息,至少让她们有点头绪。

不知是她的恳求应验了还是上天垂怜她,竟然真的有了荷花的消息。

有个小孩在放学后去邮局的路上说看到了荷花。

“我叫她跟我回,她不回,说她在等信。”

第64章 第64章信&一些冷幽默

杜秀兰二话不说往邮局跑。

邮局在离郝家村十几里地之外,一行人骑着自行车,蹬得快点十几分钟就到了。

邮局下班早,此刻已经关门,黑漆漆的一片。

杜秀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张着嘴高呼:“荷花!荷花你在哪儿啊?你听见妈的声音了吗?如果你听到了应妈一声,妈在找你!荷花”

她喊了好半晌,没有应答声,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杜秀兰眼眶里已经又有了泪意,但她没哭出来,强忍着一直坚持不懈地喊着,就期盼着万一荷花能听到呢。

林亚楠等人也沿着邮局开始向附近找起来。

给他们提供线索的那个小孩是放学之后来到这里才碰到荷花的,推算的话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现在还不到八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即便是再走荷花也应该不能走很远。

一群人很快又行动起来,问附近的住户,沿着四周走街串巷地打听。

过了好一阵之后,有个民警蹬着自行车大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在我身后啊?快过来,这是不是荷花啊?荷花!荷花是你吗?是的话你应一声!”

他视线看过去的地方没人应他,倒是后面有人听到他的喊叫,紧接着大家一个接一个往后传,很快传到杜秀兰夫妇耳朵里,两人飞奔上前。

小姑娘蜷缩着身子,靠在一根管道旁,脸埋在膝盖里,教人看不清长相。

但看她的穿着打扮,和杜秀兰描述得差不多,民警于是把自行车停在一旁,靠近了看。

“荷花,荷花。”民警轻声唤她。

小姑娘没反应。

民警伸手想拍她一下,想起来她的情况,手又落下。

正好杜秀兰夫妇已经过来。

两人一看到这情景,就又哭又笑地扑了过来,“荷花!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的地方啊?你是想吓死爸妈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这么不听话啊”

杜秀兰把人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还没哭几下,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荷花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她于是赶紧双手捧上荷花的头,准备抬起来看她,才一触碰到荷花的额头,双手就被烫了一下。

等把荷花的脸抬起来,才看到荷花双眸紧闭,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嘴里时不时地也在发出几句低声的呓语。

杜秀兰被吓了一跳,刚放下去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她爹,荷花又发烧了!快去医院,我们得赶紧送荷花去医院!”

上一次发烧,荷花被烧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这不仅仅是对荷花身体上的伤害,更是对他们心理上的创伤。

这些年他们小心照看荷花,就怕她再发烧,得益于他们的悉心照料,这么多年来荷花就真的没有再发过一次烧。

所以当今天发现荷花再次发烧时,两个人心里都是一阵后怕。

“去医院!对,去医院!”荷花的父亲郝二平赶紧踢起自行车的脚蹬,有些六神无主的慌乱,“附近的医院在哪儿来着?这边是东来着是吧”

眼看着两人已经彻底慌了,林亚楠赶紧道:“这边,快,跟我走。”

还好宝水区人民医院离得不是很远,一伙人很快到了,将荷花送到急诊。

半个多小时过后,李芸戴着口罩出来,对着杜秀兰夫妇俩安抚,“病人没什么大事,放心吧,已经打上点滴了,温度开始降了,再观察观察,等温度彻底降下来就可以出院了。”

杜秀兰双手合十,红着眼睛感谢了她好半晌。

李芸安抚完家属,才拉着林亚楠走到一旁,小声道:“囡囡你今天怎么回事?家里人联系不上你都快急疯了,林坤他们都在到处找你呢!”

林亚楠赶紧掏出来bb机,才发现有几十通呼叫。

她一拍额头,“我今天下班后有点事情来着,后来碰巧碰到荷花她妈在找她,我就一直帮着找荷花来着,忙忘了,我说我怎么总感觉我忘了点什么事。”

李芸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有些无奈道:“你呀。”

然后她拉着人走到自己办公室,指着桌上的电话,“现在快点给他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你这个工作他们其实本来就担心,只是藏在心底不说,这次过后只怕是要更担心了。”

林亚楠十分不好意思,轻吐了下舌头,然后拨动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吕红梅,听到她的声音,吕红梅语气里第一次对着她有了怒意,但她仍旧克制着没说什么重话,问了几句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林亚楠放下听筒,对着李芸苦笑,“完,吕红梅女士好像真的生气了,芸姐救我。”

李芸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失笑道:“我哪里敢?囡囡你自求多福吧。”

*

荷花已经安全找到,其他民警便都先离开了,只留下楼烨和周荣。

周荣本来想走,他想着自己留在这里当个电灯泡也不合适,但他一看自己走后,唯一的一辆自行车也没了,就有点为兄弟担忧。

趁着林亚楠被叫走的空隙,周荣撞兄弟的肩膀,“不是我说兄弟,你今天不开车就算了,怎么连辆自行车也不骑?这会儿可没公交车了,一会儿你怎么送亚楠同志回家啊?要不我给你把自行车留下?我家怎么说也比你家离得近,大不了我走着回去,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

周荣自认为自己这可真是称得上为朋友两肋插刀了,谁知道对方竟然还不领情。

楼烨表情淡淡,丝毫没有被他的“拳拳友谊”感动到的意思,语气也称得上是冷淡,“不必,你骑回去吧,你家也不算近,时间也不早了。”

这意思,就是说他现在该回的意思。

荣一贯知道他这个朋友闷骚,但没想到有一天能闷骚到此等地步。

“行,反正你楼队肯定有办法,那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这就走哎!”

还没等周荣走出医院门口,迎面走进来个风风火火的身影。

周荣被对方独树一帜的穿着打扮所吸引,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

林坤接到他妈打的电话之后,一脚油门就飞到了宝水区人民医院。

他听话不听音,根本没注意到他妈说的囡囡为什么在医院,还以为是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因此他一看到林亚楠之后,就扶着她的肩膀仔细地打量起来,“囡囡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来医院了?检查过身体了?医生怎么说?没大事吧?是不是上班累着了?要不先休息一个月回头再去上班?”

林亚楠被他一顿狂轰滥炸搞得无奈,忙不迭向他解释自己会在这里的原因。

林坤弄清楚事情原委,总算放心下来,但还是埋怨道:“囡囡,要不还是让三哥每天接你下班吧?你这样我实在是太不放心了。”

前段时间林坤忙了起来,加上林圳和李芸的婚礼在即,他也得帮着大哥招呼,林亚楠便不再让他来接自己下班,早上上班也是偶尔有空就让他送,没空就她就自己搭乘出租车。

想到他最近忙得昏天黑地,林亚楠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三哥,我以后有事提前给你们打电话,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了,保证下不为例!”

林坤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妹妹拉扯着他的胳膊撒娇,“好了好了三哥,我好饿呀,我还没顾得上吃饭呢,我们赶快回家吃饭好不好?”

林坤脑子里哪还有其他的想法,满脑子都是“不能饿着囡囡”。

李芸笑着看着他俩,也劝两人快走,她还得接着上班。

林坤和李芸打过招呼后,准备离开,一转身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

如果是别的人林坤不一定会有多大反应,但这个人长得还不赖,个子竟然比他还高些,最重要的是对方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他妹妹身上,一点儿都没有掩饰的意思!

林坤一步上前,挡在妹妹身前,眼神挑剔地打量着对方,“你谁啊?”

一听他这不客气的语气,林亚楠就知道又开始了,在他身后扶额。

她三哥对好像真的有滤镜,打小就觉得她身边的男生都对她不怀好意。

小学的时候她的同桌是个淘气的小男孩,经常会给她糖,她三哥知道了去找了人家,结果发现小男孩其实是盯上了她的头发,想“贿赂”她把辫子剪了卖钱;

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人经常给她打水带早餐,还护送她回家,她三哥再次去找了对方,结果发现原来他们是平等的交易,对方只是想抄她的作业;

在警校的时候,有男生鞍前马后围绕在她身边献殷勤,她三哥知道了又去找了对方,结果发现对方只是希望她能在下次体能对抗赛上手下留情,最重要的是别招呼脸;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当然这其中也有个别确实对她有点儿心思的,但大部分时候大家只是单纯的同志关系,尽管如此,三哥每次仍会如临大敌。

而现在,林亚楠敢百分之百的确信,楼队和她只有单纯的革命战友情,即便有欣赏,也只是欣赏她所谓的“刑侦天赋”。

因此听到三哥有些不客气的话,林亚楠赶紧从后头探出头来,冲着对方讨好地笑了笑然后道,“楼队,这位是赤桥区刑警队的楼队,天不早了,楼队也赶紧回吧!今天麻烦楼队了,我替荷花家里人谢谢楼队!”

从楼烨的视角看,只见她一颗圆圆的脑袋“咻”地一下探了出来,脸上笑意盈盈,眉眼弯弯又亮晶晶。

楼烨轻声道:“好。”

等走出医院上了车后,林坤还在嘟囔:“我不喜欢他,囡囡,我不喜欢这个楼队。”

林亚楠敷衍搭话:“你为什么不喜欢人家?”

林坤振振有词,“他眼里根本没有我!刚才我问他话,他都不答!”

林亚楠有些好笑,“那是因为你太不礼貌啦三哥,而且我不是替你介绍了嘛,楼队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对谁都淡淡的,他不是针对你,三哥你别瞎想了。”

林坤发动汽车,声音淹没在发动机引擎轰鸣声里,“你不懂,我的意思是刚才他注意力全在你那里,一看就没藏好心思!”

汽车起步前最后一刻,他转过头,严肃地盯着妹妹,“总之他别想轻易过我这关!”

林亚楠嘴上应承,“好好好。”

心里却在嘀咕,人家也没想过你这关。

而另一边周荣看着离去的汽车,等待好友过来。

等人慢慢走近,他才拍了拍车座,“刚才还赶我走,你瞧瞧人就是不能没良心,这会儿得和我一起走了吧,走吧,让兄弟安慰你受伤的心灵,我送你回去?”

楼烨瞥了一眼他的后座,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荣气结,“嘿,我说楼烨你这家伙,真讨厌啊,怪不得未来的大舅哥不喜欢你,就你这个狗脾气,谁能受得了你?”

楼烨皱眉,“别胡说八道。”

周荣多了解他啊,一下子就回过味来,知道他不是在说自己骂他的事,而是在说他开玩笑“未来大舅哥”。

他也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太好,因此瞬间便闭了嘴。

但没闭两秒嘴,还是好奇占据了上风,压低声音问:“说真的,你对亚楠同志到底什么想法啊?你悄悄和我说说,我保证不外传。”

楼烨抿着唇不回答他,脑子里还在回想她刚才探出头来的那个瞬间。

什么想法?

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现在什么想法-

林亚楠回到家里,哄了好久才将吕红梅哄好,最后她掷地有声地落下结语:

“吕红梅同志,你作为一个警察家属,要有崇高的思想觉悟!你不能给党拖后腿的呀,你们这些警察家属是很重要的知不知道?我们在前方作战,你们在后方做好家里的顶梁柱,社会才会长治久安,人民才会安居乐业,少了哪一环都不行的呀!”

她拍着胸脯激情澎湃地演讲,逗得吕红梅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今天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林亚楠捋了捋最近的事情:

段叔妻子的案子,她得赶紧调查调查;

那个老流氓谭建祥的杀人案她也得尽快调查;

哦对还有荷花,明天下班还得去看一趟荷花的情况。

事情还不少。

不过每件都很重要,不能耽搁。

因此第二天下班后,林亚楠先第一时间直奔医院,看看荷花好转点没。

杜秀兰对她千恩万谢,尤其是在得知昨天晚上的住院费和治疗费她帮忙出了之后更是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林警官,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放心,我和他爸还年轻,我们俩一定挣钱尽快还了你这笔钱”

林亚楠让她不用着急,钱都是小事。

她更关心荷花的状态。

“荷花怎么样?烧退了吧?”她看着抱臂坐在一旁的少女问。

“退了退了,我们这就准备回家呀,荷花情绪也稳定了,我回家好好照顾两天就又活蹦乱跳了。”杜秀兰眼里溢出慈爱。

她不求其他,只要荷花能无病无灾度过这一生,她就满足了。

荷花看着确实状况稳定了不少,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只是眼神看着仍旧有些木然。

医院对荷花来说是陌生的场所,不一定比在家里好,林亚楠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亚楠想着一会儿还有别的事,也不再耽误他们时间,让他们趁着天还亮着赶紧回。

杜秀兰拉着荷花的胳膊,让她从病床上起来,轻声开口:“荷花,和妈回家了。”

荷花安安静静地由着她拽起来,往外迈步。

杜秀兰拉着她走到林亚楠面前,“荷花,和林警官说再见。”

荷花无神的眼睛望过来,“林警官警官警官”

包括林亚楠在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荷花突然间整个人又崩溃起来,抱着头在原地打转。

“警官警官警察黑好黑妈妈好黑,我好害怕”

杜秀兰一听这话哪里顾得上其他,赶紧抱了上去,拍着她的背安

抚,“荷花不怕,荷花不怕,妈妈在这里,妈在这里。”

荷花手指死死地抠着她的胳膊,直接抠出一道血印子来,杜秀兰却好似没察觉一般,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安抚着她。

荷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但她仍旧一直念叨着什么。

林亚楠凑近了听,才听到她一直在说“信”。

她想到荷花昨天去了邮局。

那个告诉她们消息的小孩也说荷花和她说了她要等信。

她在等什么信呢?

等荷花情绪稳定下来,林亚楠忍不住问杜秀兰:“荷花在等信?等什么信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啊,”杜秀兰想了想,摇了摇头,随即苦笑,“她这个情况怎么会有人给她写信。”

林亚楠又问:“荷花之前去过邮局是吗?”

不然她不会认识去邮局的路。

杜秀兰回答:“去过一回,我之前去寄信带着她去过一次,那也就那么一次,没想到荷花竟然记住了。”

她又想起来,“之前我和娘家的姐妹偶尔会有书信来往,荷花有时候会看我拆信写信,说不定是因为这样她才等信。”

是这样吗?

林亚楠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但她总觉得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还有荷花刚才又一直在说“警察”。

“荷花最近还一直在念叨警察吗?还有她很怕黑吗?”林亚楠问。

杜秀兰手仍旧搭在荷花的背上轻轻摩挲着,“荷花确实怕黑,自那次发烧之后她就落下这个毛病了,那次发烧太严重,烧得她不仅神智不清,有一段时间眼睛似乎都出了问题,明明睁着眼睛却一直念叨着黑,昨天她发烧了也是时不时的念叨着黑,至于警察,她有一段日子没念叨了,不过上次那事儿估计吓到她了,所以一听到警察还是有些害怕。”

是这样吗?

似乎也能说的通。

但上次荷花念叨“警察”时,一起念叨的是“死人”。

这次一起念叨的却是“黑”和“信”。

而且荷花怕黑是发烧之后开始的,高烧确实有可能造成人的短暂失明,也许荷花是因为这样才怕黑。

但根据刚才杜秀兰那一番话,一个警察也会朝着另一个方向思考,荷花怕黑会不会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什么?譬如幽闭空间恐惧症这种。

而且这次情况和上次不一样,荷花同样处于发烧状态。

人在同样的状态下,很容易回忆起之前同状况下的情形。

也许不管是怕黑,还是信,还是又一次的“警察”,都和荷花之前的发烧有关系。

林亚楠在心里默默推测着,但她没告诉杜秀兰。